第21章
大人之间要谈事，祁加宝被要求待在病房里。
可是怎么待得住嘛！
“带我去带我去！”她仰着脑袋下床，走不了太远，只能用嘴喊：“妈！”
又转头，“高潜！”
“我也要去。”
没人理她。
舒洁本来挺紧张，被她这么一闹，只顾着回头凶她，用口型让她老实点，脸上的局促去了不少。
高潜侧身，让舒洁先走，假装看不见母女俩的眉眼官司。
对面病房好熟悉啊。
祁加宝伸着脑袋望了半天，跟玻璃隔断后的裴雨对上目光，后者挥了挥手。
原来她们俩住对门！
太好了。
“别关门。”她对着高潜的后脑勺喊，“不让我过去，我看看总行了吧？”
他：“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就是高潜。”
“……”
这人好坏啊，怎么做到说话这么气人的。明明今天之前，他见了自己还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强忍着炸毛。
现在一找到机会就要用话戳她几下。
刚叫他哥的时候，明明都看见他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冒出来了，以她优越的视力，绝对不会看错的。
“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糊涂。”
高潜的手放在门把上。
祁加宝无能狂怒，无可奈何：“哥！”
他松手，难受得浑身一麻，还是强装镇定的跟上舒洁的脚步。
因为角度问题，他们俩进了对面病房坐下后，祁加宝就看不见了。
她点滴还没打完，腺体上的仪器也摘不掉，站在床上才能勉强看清。可是踮着脚好累啊，看得她脖子都快抽筋了，也不知道几个人到底说了点什么。
瞎着急的时候，脸色很臭的姬小瓷突然出现。
看见她的怪模样，本来就挤不出来的笑容，直接变成迷惑，“没说你伤的是脑子啊？”
祁加宝：“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她不知道，他每天吃完早饭准时到裴雨的病房报道，今天来的时候发现高潜两头跑，死皮赖脸的打听出来了。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祁加宝冲他招手，“你过来。”
他本能觉得有诈，耐不住这是个接近她的好机会，还是心怀鬼胎的凑了过去。
“再过来点。”她迫不及待地把手撑在对方脑袋上，终于有地方当做支撑，能扶一下了。
姬小瓷：“……”
就知道这家伙叫他准没好事，头发被薅得生疼，不满地晃脑袋。
她被迫跟着摇晃，差点从床上摔下来。姬小瓷眼疾手快，用脑袋顶着她肚子，把人稳住。
“干得好。”
祁加宝不仅没生气，还搓搓他的脑袋。
虽然讨厌她，但是高中时期的祁加宝不像成年版的趾高气昂，说话气人也就算了，还天天板着张扑克脸。
每次看到她笑，他都会有种被太阳光晃到眼睛的错觉。
怒气不自觉的被平复，“小心一点。”
姬小瓷说完觉得怪怪的，恶狠狠地说：“你不是有点不和beta交朋友的个人癖好吗？”
对面好像已经结束了寒暄环节，正式开始谈话了。
努力读懂唇语，想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没空理姬小瓷，摸摸他脑袋，随口敷衍道：“你头发好软好滑。”
“别转移话题……“
姬小瓷也伸手摸摸，虽然他确实很爱护理头发。
“嗯嗯，还香香的。”从昨天开始，她的嗅觉就增强了。
“……”
姬小瓷忍不住动了动肩膀，被她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别动，重头戏要来了。”
对面高潜起身了，然后开始往这边走，看见他们俩叠在一起有点无语。
无视祁加宝“不要啊求求了”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关门。
他做的位置正对着祁加宝的方向，时不时冒出一个脑袋和半截身子上蹿下跳的，有点没法集中注意力。
“不要啊……”她蹲下来。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你不懂。”她往床上一躺，背对着他，“我累了，你回去吧。”
“刚才的事谢谢你啊。”
她现在没心情闲聊，刚刚对面关门的时候，里面气氛好像还可以，舒洁还笑了，看起来聊得挺开心的。
姬小瓷：“……用完就扔，不愧是你。”
他铁了心要攻略祁加宝，并没有灰心，拖了把椅子到床边坐下，硬着头皮开口：“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啊，搞不好我可以帮你。”
“无事献殷勤。”
“……”
他凑近，凭借重生前对她家事的了解，成功钓鱼：“你不就是在为了两边父母烦恼吗。”
祁加宝震惊，凑过去。
他报复性地把她脑袋搓乱。
……
舒洁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叶家人见面。
从一间病房换到另一间病房，裴雨在病床上正襟危坐，还特意把病号服换掉，穿了件正式的衬衣。
虽然仍是瘦骨伶仃，但气质上和高潜如出一辙，处处都透着成功人士的应有的修养。
舒洁来得匆忙，穿着干活用的短袖，衣领都被洗松了，甫一碰面，忍不住发窘。
她坐在病床边，握着高潜倒的水，眼神都不知道往哪看。
裴雨语气温和的跟她道谢。
“应该的，她也是我的女儿。”舒洁望着杯里的水，突然发觉好像说错话了，补充道：“我是说，既然缘分让我们遇到加宝，我们就有责任让她好好长大。”
裴雨摆摆手，让她不用那么紧张，都是当母亲的，自己很能理解她。
她不像高潜，单刀直入地就提起祁加宝的抚养权问题，动辄就要拿支票和钱来跟自己谈条件。
舒洁悄悄松了口气，没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来之前，舒洁就知道加宝是因为营养不良晕的，已经做好了会被责怪的准备，认定这场谈话不会太顺利。
可事实完全相反。
裴雨非常温和包容，知道她工作忙，只稍微提了句或许她是beta的原因，所以疏忽了，让她不要自责，都是第一次当父母，没有十全十美的。
舒洁的心理负担卸下大半，裴雨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说的话题都是她能接得上的，聊起洗衣店的生意，也能给出很多有用的建议。
等两人彻底聊开了，她才开始说补偿的事：“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给你钱，不让你见女儿的意思。小潜之前去找过你，我都知道，这孩子年轻，考虑得有些不周到。”
“如果你们夫妻俩是能被钱打动的，也不会全心全意为孩子打算，甚至长期分离。”
舒洁没想到，她会这么认可、肯定自己。
“听小潜说，他上次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你在谈生意。”
舒洁不好意思地低头，“就是想拉点业务，多攒点钱，为孩子以后上大学安家置业做打算。还没谈成呢，小买卖，说不上是生意。”
裴雨说：“我这里刚好有个适合你的业务，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说没有私心是假的，你养了孩子这么多年，付出的辛苦我们都能想象得到，咱们不谈补偿和感谢的话，就当是为了孩子。”
“孩子大了，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毕业后买房子买车。”
“假如说她不想这么早出来工作，想继续往下读，那费用更是不少。”
舒洁有些意动。
对方话里透露的意思，是还愿意加宝和他们来往，不会做另外的干涉。
她希望加宝能过好日子，可作为一个母亲，舍得把孩子让出去是假的。
舒洁环顾这间病房，心里冒出的是和祁加宝一样的想法，她住过院，自然知道这样一间房每天耗费的金钱有多恐怖。
看着那些一直亮着的仪器，也能猜测到裴雨病得严重，心里的抵触和敌意消去不少。
裴雨大概能猜出来她在想什么，继续说：“从孩子走丢后，我的身体就不好了，说不想她回家，那是假的，但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业务也不是白给你做的，我也有忙要你帮我呢。”
舒洁听了病因，心里有些愧疚，她是个豪爽人，当即表示只要是能帮的，一定帮。
“我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她，不愿意回来住就算了，至少每天回叶家吃顿晚饭，医生说她的营养必须跟上，你工作忙，也让我出点力。”
“至于其他的，她愿意怎么样，我们绝不干涉。”
方方面面都妥帖，没有哪里是不周到的，舒洁难以拒绝。
“你要是真接了这个业务呢，以后只会更忙，”裴雨说：“启曜旁边有个公寓，都是那里的学生在住，当年小潜读书的时候，在那买了套房子，现在给加宝午休正好。”
给舒洁介绍的这笔业务，就是菁禾公寓的布草洗涤。
说是公寓，其实提供的是酒店式服务，床单被套枕套什么的，隔两天就要更换。
“这样你上班的时候，还能常常看到她。”
连祁加宝和她见面的时间都考虑到了，就好像在用行动说明，想共同抚养孩子的决心。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裴雨说的那么尽职尽责，平时店里忙起来，祁加宝都是自己在家里住的，母女俩也不常见面，放假才会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天。
裴雨的安排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的动摇肉眼可见。
裴雨最后说道：“你不要有别的想法，这世上又多了几个人爱加宝，不是好事吗？”
看着形容憔悴的裴雨，舒洁沉默着点了头。
这几乎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都有些兴致寥寥，裴雨于是叫高潜送她。
“对面的皮猴儿都快着急死了，怕你在我这受欺负，快过去吧。”裴雨赶她：“去陪陪她。”
等人走了，裴雨精神不济的倒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热闹，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高潜很快就折返。
“辛苦你了，小潜。”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叫医生过来吗？”
裴雨摇头，看着养子，玩笑般说道：“一转眼你都是大孩子了，堂堂的大总裁，还要陪我玩间谍游戏骗小孩子。”
他走过去，在裴雨身后垫了个枕头，“偶尔吓唬吓唬孩子，就当放松心情。”
这是一大早，两人就说好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裴雨醒来后，高潜没有隐瞒地把她的晕倒的事说了，包括医院下的诊断。
当了这么多年的母子，高潜知道裴雨是个坚强的人，希望祁加宝的事情能激起她的斗志和求生意志。
眼看着刚找回来的女儿生命枯萎，裴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按照之前的想法，她一直希望舒洁他们能拿了补偿离开，不要再出现在孩子面前。
想在祁加宝那里留个温柔印象，让这计划平稳落地，所以缓慢推进，虽然思念很难熬，看着女儿亲近别人很痛苦，但是至少人找回来了。
再痛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痛。
可惜昨晚祁加宝的晕倒把计划全都打乱了。
裴雨忍不住旧事重提：“如果她十岁分化的时候，就被他们送到医院，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感谢他们抚养了我的女儿……”可是心里的恨也不比感激少。
所以裴雨制定了新的计划。
她是一个自私的人，商人的妻子也是商人，提到舒洁时，是令人心惊的冷酷。
“既然舒洁不愿意放手，那就让她亲眼看看。”
“启曜那些家境好的学生是怎么生活的，跟着她，孩子只会受一辈子的苦。”
告诉她一百遍阶级的残酷，不如让她亲眼看一遍。
“希望她意识到后，能主动离开，”裴雨闭着眼，低声说：“拿着补偿走得越远越好。”
至于祁加宝那边，被吓了一顿之后，发现舒洁没被为难，一定会心怀感激。
觉得她是个好人，防备会少一些。
高潜说：“一切会如您所愿的。”
他骗了祁加宝，但早上跟她说的那些也并非全是谎言。
她是叶家的珍宝，为了她，身为母亲的裴雨当然会发动战争。
这是理所当然的。
而他会坚定地站在裴雨的这一边。
因为裴雨是他的第二个母亲。
……
裴雨的呼吸变得平缓，他以为对方睡着了，正要出去的时候，却被叫住。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后，你们俩的婚约也该提上日程了。”
他皱眉：“她才十六岁，说这些事太早了。”
裴雨从前怕自己活不到找到女儿的那天，强拧着高潜定下这个婚约，想着自己死了，他还能帮忙照看女儿。
高潜的父母和她是至交朋友，意外去世后她将高潜接到家里抚养，既是帮忙，也算个心理慰藉。
他的人品、性格和外貌，没有不好的地方，即使两人做不成夫妻，只当兄妹，裴雨也很放心。
高潜按了按眉心，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事。
“万一她有喜欢的人了呢，这种事强迫不来。”
“小潜不喜欢吗？”
他：“……”
当然不是不喜欢，祁加宝既然是大家的宝贝，那这个大家里面当然也包括他。
不然他也不会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就去精神科预约检查。
可那是对妹妹的喜欢。
“您这一下太突然了，这些事该让她知情，您和我无法替她决定人生大事，都应该再仔细考虑。”
高潜使出拖延大法。
他的全套身体检查也是因为各种状况一推再推，推到了明天。
但是没时间再让他拖了。
祁加宝的最后一项检查结果出来了，她的假性易感期即将来临。
第22章
“不建议继续使用抑制剂。”
医生看着检测报告，建议道。
“二次分化以来第一次经历假性易感期，使用抑制剂可能会损害患者的腺体。”
“建议做个临时标记。”
祁加宝手上的针刚拔掉，连接腺体的仪器也暂时断开。
医生转向她：“有alpha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
“……”
下意识摸了摸腺体，祁加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
高潜扬了下眉。
姬小瓷也是满脸的意味深长。
她：“指南上不是说了，初次假性易感可以打干扰素吗？我选择干扰素。”
“……一般来说是这样。”医生说：“你延迟了六年，干扰素很可能对你不起作用。”
“……”
没忍住，又去摸了下腺体。被标记什么的，就算是临时的，她也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这太突然了。
虽然想过以后要像爸爸妈妈一样，找一个能互相理解支持的可靠伴侣，但那都是以后得事。
“唉——”姬小瓷叹气，“要是实在找不到人选的话，不如找高潜哥帮帮忙嘛。”
现在他和谁都不熟，把激动到颤抖的手背到身后，假装天真的开口。
“她？”
“他？！”
他们互相指着对方，表情不可思议。
“祁加宝年纪这么小，难道让她去外面找不知道底细的alpha吗？”姬小瓷比她本人还着急，“那也太危险了。”
他看向祁加宝：“高潜哥平时总是在裴姨面前提起你，我还以为他很重视妹妹呢。“
【进度+0.1】
祁加宝总感觉他说话茶茶的。
他又扭头去看高潜：“我们三个一起的时候，她的注意力总是在哥身上，还以为她更喜欢哥你呢。”
她：“……”
姬小瓷也有点受不了自己说话的腔调，忍着把手臂上鸡皮疙瘩搓掉的冲动，故意装作看不懂眼色，“你们不是兄妹吗，怎么到了最该互帮互助的时候都不吱声了。”
顶着一病房的沉默，他硬着头皮开口：“如果我是alpha，这个忙说什么都要帮。”
“被讨厌也没关系，否则也太不称职了。”
祁加宝、高潜：“……”
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次同时这么讨厌一个人。
一直等在旁边等他们确定方案的医生：“……总之，病人和家属要是有决断了就过来告诉我，尽快。”
姬小瓷被高潜看得心里毛毛的。
以为会挨揍的时候，后者叫住准备离开的医生，说：“精神科的病人好像是统一看护的吧？”
“这个病患通过精神评估了吗？总是在不同楼层之间乱蹿，作为其他病人的家属，真的很担忧。”
因为举报，姬小瓷被几个护工强行架走。
害怕真的被限制活动和人身自由，连救命都是小小声喊的。
病房里只剩她和高潜。
“别告诉我妈。”她脱口而出。
舒洁不知道她的具体病因，祁加宝连哄带骗的把人糊弄走，并且严词拒绝对方关店过来照顾自己的提议。
高潜也在旁边帮腔，请她放心，下午就有人带着合同过去，洗衣店的业务随时会开始，最好先回去做准备。
“裴姨那边可瞒不住。”
要是之前，祁加宝觉得把妈妈瞒住就好。
知道裴雨为洗衣店的种种打算之后，很难再把她当成陌生人敷衍。
她钻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救命啊——”
瞥一眼高潜，这人也是个大坏蛋，刚刚在她面前把裴雨说得像大魔王一样，害她一直提心吊胆。
像个蚕宝宝在床上翻来扭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眨巴。
她肚子里憋着坏，瓮声瓮气地：“我想好了。”
“？”
“姬小瓷说得有道理。”
她看看高潜，对方满眼睛不可置信，好像无声在问：你脑袋也坏掉了？
当然没坏！
她就是想在他身上薅点进度，顺便整一整他，于是说道：“就是临时标记，决定好了。”
高潜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她又往下缩了一点，只露出半双眼，“这么点小忙，哥你不会不愿意吧？”
两人持续对视，他身上的侵略性在变强，祁加宝闻到病房里突然多了种味道，来不及分辨，房间顶上的信息素过滤器发出巨大的呼呼声。
她抿紧嘴唇，在噪声中第一次感受到了具象化的侵略感。
高潜单手撑在她耳侧。
祁加宝视线受限，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条，隐隐见到他颊边肉在微微抽动。
像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真的想好了？”
他俯身，看上去只要她点头，下一秒就会咬上来。
不是故作姿态的恐吓，却让人见了更觉得恐慌，祁加宝有点吓到了，咽了咽口水，梗着脖子点头：“想、想好了。”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都不可能轻易认输，再说了她有系统在，笃定他不会咬上来。
但还是有点慌。
【进度+1】
“就算是是临时标记，你也会对那个alpha产生依恋，见不到对方就会发疯。”
“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失去理智。”高潜一边说一遍靠近。
这些她都知道，指南上都有写。
可是这些在书上看到和被一个锁定她的alpha说出来，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真到了这个境地，祁加宝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被标记。
祁加宝无声尖叫，身体绷得紧紧的，双手握拳蓄力。
他要是再近一点，就立马一个头槌过去。
她蓄势待发，紧张地关注着他脸上所有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眼神变化。
然后就空大了。
高潜倏地起身，双手绕到她身下，把本来就缠在她身上的被子扯得更紧。
祁加宝像被绷带缠住的木乃伊，动弹不得，曲起膝盖在床上蛄蛹。
“喂！”
隔着枕头把她按下去，高潜：“小屁孩子。”
祁加宝的眼神有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窃喜，也有被吓到的惊慌。
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被临时标记后的牵扯，会有多麻烦。
挣扎着做了个仰卧起坐，还没坐稳，又被他轻轻一拍就打回原形。
“啊啊啊啊救命啊——”
高潜：“……”
这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高潜深刻地意识到，相差十二岁，中间隔着多大的鸿沟。
不是说差十二岁不行。
她可以是二十六，也可以是三十六，但不能是十六。
标记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那太变态了。
祁加宝偷鸡不成蚀把米，拱了半天，拱得大汗淋漓才拱出一线生机。
他不自觉地笑，在她的怒视中突然开口：“我跟你有个不太正式的婚约。”
祁加宝：“？”
“感觉你应该不太喜欢。”
系统紧张：【他想干嘛，他是不是想趁机取消婚约，加宝宝，让他死了这条心！】
下一秒，【剧情解锁。】
[高潜拂开祁加宝的手，表情冷淡。]
[她：我已经知道我们俩有个待履行的婚约，你还想继续隐瞒，然后逃避吗？]
[高潜：我没有履行这个的打算。]
他说话不紧不慢，系统急得快摇起来了。
高潜：“你还小，以后会遇到自己真心相爱的alpha。”
他想了下，记起那天晚上接她的时候，旁边说是她男朋友的人，补充道：“或许是omega。”
“好了。”祁加宝拿话堵他，“可以了别说了。”
眼看又要开始斗嘴赌气，她大声说：“总之在我没找到伴侣之前都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喜欢的是你。”
“……昨晚你还讨厌到跳脚。”
“总之，”她强词夺理：“讨厌和想独占并不冲突。”
高潜：“……”
完全没办法沟通，他隔着枕头搓了把祁加宝的头，“睡你的吧。”
【进度+0.5】
……
在他们俩的极力要求下，医生过来给祁加宝打干扰素。
如果无效，再商量临时标记的事。
接下来就是等待假性易感期的到来，她被强制请了几天假。
她拿出手机，在工作群里和店长请假，对方唉声叹气的批了，和林咲子一起祝她早日康复。
过了一会儿，林咲子给她私发消息：[图片]
[原来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会在意空瓶兑换的羊毛！]
点开图片一看，祁加宝发现自己那天在收银台留的便利贴上多了几笔涂鸦，在最下面边边的地方，有人在上面画了两只带着尾羽的箭矢。
林咲子：[大少爷怕我们漏记或者到时候不承认，非要自己做记号才放心。]
[有一天晚上还来问我，为什么不早点提醒他，以前那些空瓶都浪费了。]
祁加宝回她：那你怎么说？
她：[刚好那天店长在，被他问得紧张死了，都打算给供应商打电话，让下次多送几瓶，结果人家早就走远了，就是随口一问。]
祁加宝：[……]
林咲子似乎还想说什么，聊天框上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稍微等了一下没等到，祁加宝猜她应该是忙去了。
点进尤弥尔的头像，告诉他这周六的补习要取消。
对方先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然后把她之前留的作业都拍给她看。
[老师放心，安心养病。]
祁加宝回他一个小熊猫摸头的表情：[乖乖。]
……
榊原宅。
佣人在走廊上捡到几颗糖，正好在榊原莲和榊原葵房间中间的地方，不知道是谁路过的。
恰巧榊原葵剑道练习结束，从檐廊路过。
“葵少爷，这个是您的吗？”
alpha和omega才用得上的镇定糖果，榊原葵瞟一眼，让他直接送到莲的房间去。
昨天才被分享了巧克力，这些糖对他的吸引力大打折扣。
“给我吧，”他犹豫了一会儿，说：“正好我找他有事。”
糖果被拢在手心，玻璃糖纸凑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响声，榊原葵确定，对这东西的好奇心真的少了。
房间里没人。
榊原葵往书房走，一路蜿蜒曲折，除了庭院里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佣人们就像影子一样沉默。
书房的门开着，远远听见榊原秀津教导莲的声音。
站在廊柱旁，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榊原秀津看见他，声音顿了一下，突然提到莲的成年庆典，“葵也进来一起听吧。”
“是。”他木讷地点头答道。
房间里被抬高了一级，走进去才发现，许久没见的叔叔正跪坐在台阶下，因为没有继承权，只能成为永远仰视家主的家臣。
榊原葵自然地走到叔叔旁边，看向上方，“父亲、哥哥。”
“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拼命练习弓道？”榊原秀津难得没有责备他，反而称赞了一句：“做得不错。”
这几乎是第一次，榊原葵不知道该说什么，跪着鞠了个躬，将额头贴着地面，“这是我应该做的，哥哥生辰庆典上的鸣弦式，我也会好好做的。”
虽然国家倾覆，成了联邦政府的一个区，榊原家仍维持着旧时的传统。
贵族家庭会为孩子举行成年庆典，庆典上客人如云，极尽奢华，除了各种仪式之外，亲朋名流会持弓，另一只手拉弦，让弓弦发出嗡嗡的响声。
以此庆贺孩子成人，给予勇气和祝福。
这就是鸣弦仪式。
榊原葵苦练弓道，除了参赛获奖之外，参加兄长的鸣弦仪式也是原因之一。
榊原秀津脸色不变：“正要和你说呢，这件事你不用管了，鸣弦式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他表情一白。
“可当年您的成人庆典上，是由叔叔主持的鸣弦式……按照榊原家的传统，如果我不做的话，又该由谁来做？”
他再次仰起头，颈侧的血管因为用力而狰狞的凸起。
榊原秀津喝了口茶，对他的胆敢反驳的态度不满，呵斥道：“你叔叔至少是个alpha。”
他捏着拳头，忍不住问道：“难道是我想成为beta的吗？beta就一定比alpha差吗。”
榊原秀津手里剩下的半杯热茶向他掷去。
“父亲！”榊原莲叫道。
他旁边影子一样沉默的人抬手挡了一下，榊原葵哽了一下，低声叫他：“叔叔。”
“请不要过于苛责，葵还是个孩子，从会走路起就开始拿弓，就是为了能参加自己兄长的鸣弦式。”
榊原秀津：“我不想听借口。”
因为刚才的突发情况，榊原葵捏在手里的糖掉在地上，被榊原秀津看到，“你不也认同beta天生就低人一等的看法吗，如果不是这样，你为何要捡莲的糖？”
“小时候就是如此。”
“并不是吃了属于alpha的糖果，就能变成alpha，还看不清现实吗，葵？”
榊原葵嗫嚅着想要辩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捡起地上的糖，他垂着头丧家之犬般退出书房。
“您这样说，对葵太残酷了。”
离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莲的，他这么说道。
榊原秀津：“世界就是如此。”
“我的成人庆典不也是葵的生日吗，”榊原莲皱着眉头，“我最近好不容易才和葵拉近些距离，现在全被您毁了。”
榊原秀津哂笑：“仁爱是好事，但是一味的怜悯就是软弱。”
“看看你叔叔，就该明白，榊原家没有兄弟，只有主仆。”
……
榊原葵来到坡道下的便利店，照惯例买了瓶水，一口气喝光，将心里的郁气和委屈一起狠狠地沉入肚腹中。
他低下头，看着手上因为握剑和练弓起的茧子。
这是一双粗糙至极的手，弹出来的曲目也不算动听。
本想问问莲四手联弹时的注意事项，顺便借用一下钢琴，这下算是彻底泡汤了。
走到垃圾桶旁边，想把口袋里的糖扔掉，犹豫了半天，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再说吧，榊原葵想。
他走进便利店，把玻璃瓶放在柜台上，弯腰在便利贴上画下第三只箭矢。
这世上的事，不是做了就有回报，好在这瓶水他一定能得到。
第23章
待在医院里有点无聊，应付完各种检查，祁加宝开始无事可做。
中间舒洁又来过一次，把她的电脑和物理书送过来，又陪她说了会儿话。
把能解决的作业都解决掉，又自学了一部分STD课程，窗外天已经擦黑。
一看还有时间，伸了个懒腰，把路鸣的课表调出来，正好趁现在帮他把另外几科的重点画出来。
看眼手机，发过去的消息也没有回音。
有点不对劲，她继续发：[前两天那门课复习到哪了？]
[路鸣？]
[路小鸣？]
按照以前和他聊天的经验，路鸣从没耽搁这么久不回复，一向是自己一句他十句。
刷屏刷到她烦了喊停为止。
打个电话试试。漫长的嘟声之后，机械音重复播报着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祁加宝也有想过问问路鸣别的朋友，可以他的性格，真有事的话如果连她都不告诉，别人也不一定知道。
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路妈妈打个电话问一下，高潜站在门边提醒道：“吃晚饭了。”
她翻身下床，正好有新消息过来。
路鸣：[加宝！！你好关心我你真好！！]
[说来话长，我正在办一件大事，到时候再跟你说。]
神神秘秘，问东讲西，一看就知道没好好复习。
可能是怕自己说他，扔下这几句话，又跑掉不回消息了。
她：“……”
下午饭和之前一样，在裴雨的病房吃。
瞄了两眼，没见到姬小瓷的身影，问道：“他呢，怎么没来。”
两边家长见面之后，再面对裴雨的时候，没有之前那么拘谨，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自然。
姬小瓷虽然聒噪，一起吃饭好歹能减轻些尴尬感。
“出院了，”高潜说：“下午他家里人过来把人接回去了。”
把她前两次下筷子频率高的菜摆到边边，离她更近，“快吃。”
裴雨今天精神很好，不用人喂，拿着勺子慢慢地舀粥喝，“我就说你们年龄相近，能玩到一块去，他今天走的时候可舍不得了，说有空就会过来探病。”
这次她没有像之前一样，细细地问祁加宝问题，挑了些住院时的趣事说了，病房里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
吃完饭，高潜把保温壶里的东西倒出来，推到祁加宝面前。
“趁热喝。”
除了非常不妙的颜色，杯子里的液体还散发出非常强烈的气味，全是从前没闻过的味道。
“是补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脑袋凑过去又缩回来，祁加宝全身都在拒绝。
高潜觑她一眼，脸上慢慢摆出那种“小破孩子一个”的表情，嘲讽她连药都不敢喝。
她脑子一热，当即端着杯子喝得一滴不剩，嘴巴里全是难以言说的苦味。
祁加宝表情皱成一团，张嘴伸舌头。
“像个吊死鬼。”高潜锐评。
祁加宝瞪他。
高潜：“挺可爱的。”
从昨天晚上撞到头开始，他就像抓到了诀窍一样，只要和祁加宝一起，总能趁她开口之前先把话堵回去。
普通的肉麻话，在他身上已经薅不出进度。
又被噎了一次，她抱着双臂生闷气。高潜掐着时间把另外一壶喝的倒出来，叫她：“这次是甜的，润润喉。”
祁加宝眼神狐疑。
他转头和裴雨说：“十区那边有个项目出了点状况，需要我过去处理，明天下午我就出发。”
他又看祁加宝，“不确定几天能弄完，交给你一个任务。”
“？”
“裴姨这几天就麻烦你照顾了，家里司机和佣人按时会送饭过来，你在这陪着吃饭就行。”
他把事情安排得清清楚楚，祁加宝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高潜晚上不在医院过夜，把她赶回对面病房，“明天我就不过来了。”
祁加宝不甘心，琢磨着就算是刮痧，也要从他身上刮点进度值出来。
她恶向胆边生，一把抓住高潜的手腕，“你要是好几天不回来的话，我怎么办？”
“要抛下即将易感期的妹妹，任由她被别人标记吗。”
祁加宝这两天体温偏高，手指圈在他腕上，烫得高潜一激灵，差点维持不住冷静的假面。
“……有话好好说。”
他手抽回来，祁加宝直接欺身上去抱住他小臂。
高潜像过敏了一样背过身去狂打喷嚏，艰难地把手臂抢回来，伸手按在她脑门上，让祁加宝离自己远一点。
凭借身高优势，她两只手挥出残影了都碰不到他。
高潜：“别动手动脚。”
祁加宝握拳，看起来非常生气。
他以为对方又要说“最讨厌高潜”或者“最讨厌哥哥了”之类的话。
祁加宝突然收了蛮劲蹲下，高潜差点一个趔趄。
她抱住膝盖，半张脸藏在臂弯里，自下由上地看他，眼神灵动，“这就是惩罚。”
他没养过妹妹，觉得妹妹难缠，又觉得妹妹可爱。因为连自己也说不上缘由的厌恶，头一次在出差之前忍不住窃喜，终于可以远离她了。
一通闹腾下来，高潜心里反倒升起几分歉疚。
蹲下平视她：“会给你带礼物的。”
祁加宝觉得有机可乘，边摇头，边催促系统赶紧上攻略。
出差时不喜欢的人做哪些事会被更讨厌。
系统速度很快，祁加宝按照它列出来的事项，说：“到了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高潜点头。
“吃饭前要给我拍照，出门碰到好玩的要告诉我。”
“睡觉前要打电话。”
高潜：“……”
总之就是各种不平等条约，从各方面窥探他的行踪，给人以束缚。
系统：【剧情解锁】
[高潜：莫名其妙。]
[高潜在饭桌上宣布要出差，祁加宝怀疑他出差是假，去找被赶出叶家的假妹妹是真。]
[反对无果，她要求高潜出门后事无巨细地向自己说明情况，毕竟他们有婚约在身，不是吗。]
[高潜：到此为止吧，别发疯了，我不是你的宠物狗。]
……
祁加宝看着他，眼神炯炯，等待一大笔入账和他的无情拒绝。
可他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傲慢表情。
她玻璃珠一样黑却透亮的眼睛中映着他皱眉思索的认真神情。
祁加宝等了几分钟，最终他叹气，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她提出的所有要求。
她脑子死机了一秒：……莫名其妙啊啊啊啊。
还好系统传来喜讯，并在她脑子里用红色字体大写加粗：【进度+3】
她抬头。
那一瞬间她严重迸发出的光亮，高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抬手遮在眼前，挡住骤然变得刺眼的室内灯光，但它们仍争先恐后的洒在她身上。
“还有还有，”祁加宝提醒他：“要是我假性易感期到了，你会回来的，对吧？”
高潜没有正面回答，囫囵答道：“看情况。”
……
第二天，医生过来查看她的腺体情况。
干扰素好像发挥了作用，她体温降下来了，但是除了这个，其他的身体指标基本没有变化。
护士在她手腕上戴了个金属圆环，戴上去的瞬间，液态金属缩成合适大小，和皮肤完全贴合。
据说是用来监测她身体数值的，能在易感期前十分钟发出预警。
祁加宝觉得神奇，抬手看来看去，直到手臂发酸才作罢。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学呀。”
“再观察观察。”
手机震了一早上了，消息列表全是红点，都是问她怎么没去上学，病得重不重。
班级群里的消息也一直在刷新，万众瞩目的转学生终于登场，A班人被吊了很久的胃口摔得稀碎。
有人在办公室看到转学生后，立刻在群里点出：[是个beta。]
[啧。]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只有alpha和omega存在的班级终究是泡影。]
[不是延迟两星期入学吗，怎么就来了。]
……
诸如此类，祁加宝懒得再翻，找老师要了课件就关了。
直到昨天才加上联系方式的姬小瓷发来消息，点开图片，是张空桌椅，桌面上贴着祁加宝的姓名牌和学号。
祁加宝：[……]
原来传闻中的转学生是这家伙啊。
姬小瓷发了个洋洋得意的表情：[我们俩突然成了同班同学，你都不好奇的？你怎么不问我。]
[你们学校还挺不错的。]
祁加宝：……
不是很想理他。
过了一段时间，姬小瓷突然疯狂给她发消息：[我收回早上说的那句话，启曜的人都是怪胎，A班的人都是傻逼。]
她：[？]-
启曜是一所非常非常好的学校，以姬小瓷上辈子的阅历来看，这里都无可挑剔。
优美古老的建筑群，完美的师生比，雄厚的师资力量，各个方面都是最优。
还有校门口扎堆的豪车，在少爷小姐们背后弯腰恭送的佣人。
学生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大多都穿着限量的鞋，奢侈品的包，随便一个学生都戴着几十上百万的表。
上辈子他和高潜读的是本市最好的公办高中，富裕人家的孩子不少，但基本不会给人这么阶级分明的感觉。
亲眼见到她就读的高中，姬小瓷有点理解祁加宝为什么会养成虚荣拜金的个性，宁愿谈个有钱的工具人男朋友，也一定要假装成富人家的女儿。
在这种地方读书，很容易心理失衡。
上辈子祁加宝装富家女的事暴露，才被迫退学，和高中男友分手。
姬小瓷顺着人群往里走，先到办公室找班主任希尔德女士报道，对方看了他的过往成绩，传统学科的成绩非常不错，参加普通高考更有优势。
“怎么想着这个节点转学过来？”
“家里人的安排。”姬小瓷随便扯了个谎，总不能说是为了和某人当朋友吧。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表格给他，希尔德女士看到他的第二性别，“你是beta啊。”
“beta有什么问题吗？”
她沉默片刻，说：“beta在A班，可能会不适应。”
姬小瓷成绩不错，又捐了不少钱。希尔德女士把他填好的资料收起来，说：“启曜的学生申请大学主要是看STD成绩，现在已经高二下了，时间紧迫，你对这些不熟悉。”
“我给你安排一个学习搭档，”她说：“帮助你尽快融入本班。”
显然在这件事上，A班那些alpha派不上用场，成绩优异乖巧听话又人缘好的祁加宝是最佳人选。
“她是个omega，性格很好，这几天生病请假了。”正好班里的学生闹着要去医院探病，希尔德女士不可能放任一群毛躁的alpha冲到医院里去。
转学生是个beta，刚好可以接过这个任务。
希尔德女士一合计，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上课铃响了，她带着姬小瓷往教室走，简单介绍了一下转学生的情况，让他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教室里嘘声一片。
“我叫姬小瓷，七区人，之前在一中读书。”他态度落落大方。
底下的人各聊各的，大多不关心他说了什么。
有人声音拖得长长的，嘲讽似的感慨道：“哦——一中——”
也有零星几个人问道：“你以前在那读书，那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商人、政客？没听说有姓姬的。”
姬小瓷：“……”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这种中二到不行的电视剧场面，随意敷衍：“是做陶瓷生意的。”
希尔德女士制止他们的闲聊，“好了，剩下的以后再聊，准备上课了。”
她看向姬小瓷：“找个空位坐下。”
走下讲台后，空气逐渐沉重，姬小瓷隐隐感到压力。他的alpha同学们身形高大，气势破人。
偶尔有alpha在他靠近附近的空位时，刻意弄出声响，表示不欢迎。
接连碰壁后，他大致明白了班主任说beta会不适应的大概意思，这些alpha既恶劣又显得高高在上。
似乎是戏弄够了，觉得没意思，又或许是碍于希尔德女士在场，有人嬉笑着给他指了后排的两个座位，让随便坐。
姬小瓷心怀警惕，好在坐下后无事发生，上午过得还算顺利。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人都三五成群的往外走，他没什么胃口，打算在学校里随便逛逛，目光扫到祁加宝的桌子，他拿出手机。
拍照发送。
旁边路过的alpha们看见他消息界面上熟悉的小熊猫头像，目光一凝，停住脚步，“你认识她？”
“你是说祁加宝，算是吧。”
alpha们从上至下将他打量一遍。
姬小瓷：“有问题？”
把手机放进口袋，看着中间那个做着精致美甲的女alpha，姬小瓷问道：“她平时在学校怎么样？”
对方古怪一笑，“她啊，我们不熟。”
说完那群alpha就嘻嘻哈哈走了，姬小瓷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你都不熟的话，我们就更是路人”，“他说认识她诶”之类听不太懂的话。
姬小瓷又随即抓了几个路人，问认不认识祁加宝，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太熟。
转了一圈，没打听到有用的信息，倒是发现这个ABO世界的学校里，除了阶级明显以外，beta在金字塔的最底端。
姬小瓷穿越时间短，分辨ABO几种性别的技能生疏，在启曜待了半天立马就进步了。
连眼神都不耐烦给，把他当空气无视的，必定是alpha和omega。
转了一个多小时，有点饿了，从人群里精准的找到一个beta问路。
对方给他指明方向，好奇地问道：“听说你认识祁加宝？”
他一愣：“你怎么知道？”
对方耸了耸肩，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劝你别再打听了，离她远点。“
姬小瓷第一反应就是她在学校得罪人了？怎么人人说起她都躲躲藏藏讳莫如深的。
他：“那你知道她男朋友的事吗？”
“不是给过你忠告了。”对方有点烦了，打断他的话，说完一溜烟走了。
姬小瓷：“……啧。”
这学校的人奇奇怪怪的。
最后也没找到食堂，在便利店随便买了点吃的，返回教室。
里面几个alpha正在聊天，说着痴心妄想之类的词，大概是在聊情感话题之类的。
扭头看见姬小瓷，破天荒的跟他打招呼：“你还挺厉害的。”
“？”
“刚转过来，就能代表咱们全体同学去医院探病。”
他们玩笑般恭喜着，姬小瓷提起嘴角敷衍地应了两声，把东西放在桌上，去洗手间。
走进隔间，忍不住拿出手机给她发消息：[你们班的人怎么这么怪。]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收拾好心情准备出去。
咔哒一声，隔间门没推动。
门锁好像坏了，明明进来的时候还是好的。
姬小瓷拍门：“有人吗。”
“有没有人在外面。”
洗手间的隔音很好，拍了半天门，没有回应，正要打电话，头顶天花板突然打开，几个淋喷头从里面伸出来，滋滋的往外喷水。
姬小瓷浑身湿透，隔间门哒的一声自动打开。
洗手台旁边有两个alpha看着他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beta的洗手间在隔壁哦。”
姬小瓷攥着拳头，明白自己这是被针对了。
瞥见镜子里自己狼狈的倒影，他抿着唇从两人肩膀旁边撞过去，“我是挺不小心的。”
对面捂着肩膀表情阴沉。
姬小瓷冷笑：“你们怎么也不知道让让。”
……
祁加宝收到他大骂傻逼的信息，正要回复。
系统就提示有剧情解锁。
[姬小瓷：真狼狈啊。]
[“早就说祁加宝那个女人约你出门没安好心，你非不信。”将被反锁在厕所隔间的尤弥尔救出来，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别想着跟她拉近关系了，她这次能把你反锁起来泼水，下次说不定更过分。”]
画面黑屏。
祁加宝和系统以为剧情结束了，她问：【他和尤弥尔见面了？怎么突然冒出来这种剧情。】
系统：【不应该啊，还没到相遇的时候呢。】
根据之前的经验，解锁的剧情都跟现实有关联。
她嘶了一声继续问：【女主角尤弥尔现在说不定掏出来比他还大这事，他知道了吗？】
系统默了一瞬：【啧……可能现在是他自己很狼狈？】
一人一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刚刚黑掉的画面又亮了。
[晚上，姬小瓷找了个理由一起吃饭，拽着祁加宝往餐厅外的喷泉水池走。]
[无视她的咒骂和挣扎，姬小瓷将人推进水里。]
[祁加宝呛了两口水，恨声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白骑士？舔到死都摸不到人家后脚跟的舔狗而已。”]
祁加宝气鼓鼓的。
系统忍不住担心：【后面那段剧情，不会预示着他要对你不利吧？这狗东西。】
她稍作思考：【先确定前面那段到底怎么回事。】
祁加宝给他发消息：[你今天很狼狈？]
姬小瓷：[你怎么知道？]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谁说的，没有这回事。]
“确定了，他很狼狈，”祁加宝舒服了。
第24章
白天大部分时间，裴雨病房里都围满了医护，并且增加了几台新的仪器。
祁加宝到饭点就往对面跑。
说是照顾裴雨，其实就是当个饭搭子，一天三顿肚子吃得圆滚滚。
有专业护工在，祁加宝主要起到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一起吃了几顿饭之后，裴雨大概掌握了跟她相处的技巧。
祁加宝吃饭的时候，她坐在床上默默看着，并不急于聊天，通过夹菜的频率，记下对方对餐食的偏好。
家里送来的菜越来越符合祁加宝的口味，早餐时还能忍着，吃到八分饱就停嘴，晚饭的时候已经不受控制，吃到十二分饱为止。
一个人吃饭时的习惯能透露很多信息，饭后，裴雨从观察到的细节作为切入点，跟她聊天。
套出祁加宝大部分时间都是独居之后，主动提议：“洗衣店业务扩展后，舒洁恐怕更没时间管你，咱们先前不是商量好，晚上你回叶家吃饭吗？“
“跑来跑去的又累又不安全，要不你晚上就直接住下，等放假了还和以前一样，去店里陪她。”
祁加宝犹豫，裴雨温声细语地讲道理分析利弊：“你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时间就是最紧要的。”
“再说了，舒洁正打算大展拳脚干事业，你在一旁抵手绊脚的，连最基本的三餐都不能保障，让人怎么安心。”
“真想在STD考试的时候因为营养不够晕倒在考场上么。”
裴雨从实际出发，条条都说得在理。
“养育小孩不是个轻松的活，需要多方协调，大家一起出钱出力才对，丈夫不在身边，舒洁一个人应当很吃力。”
祁加宝忍不住点头。
她们家人口简单，舒洁和祁旭两边的父母早亡，两人也没有兄弟姐妹，忙到晕头转向的时候偶尔会感叹，有人能搭把手就好了。
裴雨：“你就当是家里多了门亲戚，把我当成姑姑也好，姨妈也行……”
祁加宝打断她：“您别这么说，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我们家好。”
面对亲生母亲的小心翼翼和悉心安排，如果真的像她说的那么想，就太没良心了。
虽然因为剧情大纲预知了未来走向，对亲生父母一直抵触抗拒，但裴雨的关爱不是作假，祁加宝能感受到。
踌躇了一会儿，她上前抱住裴雨，双手环住对方瘦削的肩膀，“谢谢。”
后者表情动容。
“虽然那句称呼我叫不出口，但也不能真的过分到叫姨妈姑姑什么的。”她用掌心蹭蹭裴雨的脑袋，假装正经：“我们先从裴女士开始，好吗。”
其实祁加宝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还有点害羞，目前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就原原本本把心里话说出来。
裴雨也很配合，摸摸她的脸蛋，眼神极尽温柔，像朋友那样似的和她讲条件，“那我们一人退一步，我也叫你星星好吗？”
祁加宝点头，“偶尔我要是没反应过来，你就多喊两声。”
“星星？”
“嗯。”
“星星……”
“唉。”
裴雨还想再叫，被医生打断，后者掀开被子，将她的裤腿挽起。
她表情一下就变了，“星星，你先回去休息好吗。”
祁加宝没忍住扫了一眼，因为长期卧床导致的肌肉萎缩，她的两条腿无力地陷在床褥上，看起来跟普通人的胳膊一样粗。
裴雨很不愿意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用眼神催促她快点走。
白天吃饭时也是这样，护士将尿管和尿袋取掉，裴雨不喜欢看护帮她上厕所，都是用的机械臂辅助。
一到这种时候，就赶祁加宝回去自己的房间。
裴雨看着柔弱，也是个要强的人，祁加宝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合上病房门，思考自己能为她做点什么。
一转身，看见姬小瓷倚在门边。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他眼睛发红，不知道是不是气的，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见祁加宝后退，立刻问道：“我是什么很脏的东西吗，又没有对着你的方向打，你还躲。”
祁加宝继续后退。
脸上也跟着发烫，这回是又气又羞，“没良心。”
姬小瓷：“你知不知我在学校因为你——”
她扭头：“因为我什么？”
他心虚地把脑袋转到一边，以祁加宝这个恶女的个性，要是知道她在学校不受欢迎的事被发现了，肯定要发疯。
他今天被连累的事情如果说出来，她不仅不会觉得愧疚，大概率只会觉得没面子，一怒之下，他的攻略计划搞不好要泡汤。
偷偷觑一眼她。
恶毒讨厌鬼此时在少年期，还没长成完全体。灯光下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看得清清楚楚，像颗白里透粉的桃子。
姬小瓷给自己脑门上来了一下：……别被她无害的外表误导了，都是假的。
“没什么。”他憋气地说：“你再往后退试试看，你这家伙。”
因为解锁剧情里被推下水的事，祁加宝对他戒备满满：“走开啊你。”
她刚刚吃撑了，有点晕碳，走起路也慢吞吞。
姬小瓷轻松拽住她的衣领，把人往电梯边拽：“你又打嗝，我带你出去转转。”
……才不要跟居心不良的人一起散步。
他：“看你一直眼巴巴盯着裴姨的病房看，被赶出来的吧？我这有好多关于她的情报。”
为了得到祁加宝的友谊，他也是拼了，直愣愣下饵。
刚刚还在挣扎的呆头鱼果然咬钩，不跑了。
姬小瓷带着她到医院的中心花园，中间有一个大型喷泉，许多在花园散步的病人都在旁边驻足。
之前住院无聊的时候，他经常到这边散步。
祁加宝离他一丈远，对方时不时就要回头催促。
“你快点啊。”
嗓子都喊哑了，她还是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
姬小瓷是个急性子，隔两秒就要停下等她，“快一点啊。”
不理他。
呼吸新鲜空气的间隙偶尔扫他一眼。
姬小瓷跟一般alpha差不多高，平时打理得整齐的头发今天乱糟糟捋到脑后，有一缕头发跟着心浮气躁的主人一翘一翘的。
躲掉他伸过来拽自己的手，维持着令他抓狂的速度，祁加宝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走着走着，姬小瓷的姿势越来越扭曲，脑袋扭着，身子正着，横不横竖不竖的，像只断腿的螃蟹。
旁边的人看着两人吵闹，都忍不住笑。
祁加宝坦然自若。
倒是他，二十多岁的灵魂装在十来岁的壳子里，当众做这么奇怪的举动，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即使那些笑容是善意的。
姬小瓷深呼吸，看准时机抓住她的手就想跑，结果脚下一滑，猝不及防摔向喷泉那边。
他手忙脚乱，用膝盖顶住池边，还是止不住往里摔的惯性。
祁加宝差点被他带进去，接收到他求助目光，果断收回手，咚的一声，水花飞溅。
他懵了一下，喝了几口水。
像索命的水鬼一样爬上岸，咬牙叫道：“祁加宝！”
他追了两步，兜了水的书包像装了砖头。
里面装着辛辛苦苦收集的资料，姬小瓷停住，反拎着书包倒水。
危机解除，祁加宝后撤几步，撑着膝盖俯身看他，“你也太不小心了。”
【剧情解锁】
[姬小瓷看着在水里扑腾的祁加宝，居高临下：“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爬出喷水池，顶着路人八卦的目光，握住对方假意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给了他一巴掌。]
祁加宝：……啊这。
现在剧情和现实完全颠倒，姬小瓷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会扇她吧。
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先下手为强？
她伸手轻轻拍在他脸蛋上，抢先结束这一巴掌，“有脏东西，我帮你弄掉。”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她不想被扇。
姬小瓷惊呆了：“你还是不是人，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挠了挠湿漉漉的掌心，她斩钉截铁：“我、我这是在帮你呀。”
他狐疑。
祁加宝：“你怎么把人想得这么坏。”
糟了，果然是近墨者黑，跟姬小瓷才相处几天，谎话张嘴就来。
“真的？那你给我看看。”
她：……
她当然拿不出证据，拔腿就跑。
姬小瓷慢了半拍，在后面狂追。
她气喘吁吁地被堵在病房里，缩在床边的角落，退无可退，“真不能怪我，早说了我不喜欢beta的。”
“你给我过来。”姬小瓷拿她没办法。
“我就不。”她怕他打人。
一天之内泡了两次水，姬小瓷喷嚏连天，被病房的空调吹得一直在发抖，“你有本事就一直躲着别动。”
他从柜子里拿了套病号服去洗手间换。
祁加宝的尺码穿在他身上，缩手缩脚的，哪哪都短了一截。
他头发湿漉漉的，脑袋上顶着毛巾就出来了。
蹲在地上抢救书包里的那堆东西，看着盘腿缩在床上像樽佛一样的祁加宝，“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还愣在那干什么，过来帮忙。”
除了帮她带过来的数学书和宗教政治，还有几门课开学小测的成绩，都湿成一团。
祁加宝把这些书摊开，放到空调风口底下吹，姬小瓷笑她：“让你见死不救。”
……这个人好烦啊。
嘴巴好碎啊。
不愧是她命中注定的死敌。
姬小瓷蹲在旁边抢救裴雨的剪报和旧资料，拱来拱去的，嘴里一直在数落她。
她没忍住，轻轻给了他一脚。
后者往旁边一栽，差点摔个狗吃屎。
姬小瓷单手撑地，气急败坏，忍不了了，直接半蹲着往她腿边撞。
大大的白毛巾挡住他脑袋，又盖住脖子。
视线受阻，他根本就是乱撞。
祁加宝伸手按在他脑袋上，不管他怎么往前撞都是徒劳。
【叮！剧情解锁】
[姬小瓷冷笑：落水狗。]
他抱着脑袋叫了一声，放弃报复的想法，上辈子还能跟这个讨厌鬼打个有来有回，这辈子自己就是她手心里的一条虫，被随意搓圆搓扁。
姬小瓷不动了，她忍不住笑：“你好像一条小狗呀。”
说完在旁边蹲下，去翻看打湿的剪报，上面刊登了穿着芭蕾舞服的裴雨，年轻高傲。
标题是联邦芭蕾舞团首席裴雨专访——我刻苦，才会取得今天的成就。
“原来她以前是芭蕾舞演员。”
祁加宝愣愣看着旧报纸，才看了两页，不得不停下来，下面的因为太湿了暂时分不开。
“活该。”姬小瓷在旁边冷嘲热讽。
过了一会儿又戳她手臂：“你怎么不来问我，东西都是我整理的，上面写的什么我都知道。”
“不过你得先给我道歉。”
祁加宝：……更像小狗了，踢也踢不走，不理他，他就老是自己凑上来。
她是挺想知道的。
但是根据前几天相处时的经验，祁加宝故意憋着不问，“走开，挡我光了。”
姬小瓷也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判断她是欲擒故纵。
蹲在旁边等着，腿都蹲麻了她还是不问。
他侧着身子，脑袋凑到她面前，跟她对上目光。
是谁先没憋住很明显。
祁加宝没忍住笑，“你是狗吗，要这样贴地看人。”
姬小瓷：……要不是着急跟她混熟推进度，谁要管这个讨人厌的恶毒女啊。
他拿来的资料里还有不少裴雨的照片，祁加宝看得入神，一时间也不那么着急了，把他脑袋推到一边，“自己玩去。”
她发现了，姬小瓷就还挺好对付的。
狗狗还要扔个玩具出去，才知道捡回来，他不需要引子，就能自动巡回。
他：“……”
他真的累了，不想再热脸去贴冷屁股，裹着毛巾摸上床，打算休息一会儿。
祁加宝看完所有照片，一扭头，发现他裹着被子，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嘴唇开开合合的，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连做梦都在念念不忘，万一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大秘密呢。
好奇地将耳朵贴近，凝神细听。
“祁加宝、讨厌鬼……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把姬小瓷的备注改成狗小瓷，毫不留情的把人摇醒。
第25章
姬小瓷一边鼻子完全塞住，靠在床围栏上，有气无力，“再让我躺一会儿，十分钟。”
话音刚落，外面黑云漫天。
七区夏季常常有雷暴雨，说下就下，她薅住姬小瓷的衣领，“快叫家里人来接你。”
他眼睛都睁不开，胡乱嗯嗯啊啊一通，躲进被子里。
祁加宝拿他没办法，在小桌子上夹了个桌面扇，对着湿的不太厉害的数学书吹，按照课件把重要内容标红，然后理出需要重点练习的题型。
病房里没有学习用的桌椅，只能窝在旁边的小沙发上，做了几页题，她腰腿发僵，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黑压压的乌云里游过闪电，房间里也跟着白光闪烁，看着有些恐怖。
祁加宝把窗帘拉上，准备去裴雨那边看看，才出门，余光瞥见门边站了个人。
“路鸣？”
他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脚边积了一汪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只有护在胸前的旧书包还保持干爽。
“加加……”他声音弱气：“听说你病了，我正好路过，来看看你。”
往日悉心打理的头发耷在颊边，他垂着头跟着往里走。
路鸣看起来一点生气都没有，最近还常常请假，祁加宝拧着眉问：“那你怎么不敲门进来，我要是没出去，你是不是还要在外面傻等。”
路鸣抿着唇不说话，从书包里掏出几个打包盒，一份炒年糕，一份糖桂花酿藕，时间太长，油都凝固了。
她叹气。
看盒子上印的餐馆名字，就知道是远城区的那一家。以前两家人住得近，路鸣外婆常常带着他们俩一块去吃。
后来路鸣回去跟父母住，她们家也搬走了。
那之后这两样菜祁加宝还是没少吃，他在父母那受委屈了就往外婆家跑，回程的时候去买来打包好，跨越大半个城区送到祁家，俩人一起吃完，他再在祁家赖一宿。
再后来路鸣外婆去世，就吃得少了。
祁加宝一看见这两个菜，就知道他心里难受。
默不作声地去加热，然后给他拿一套病号服，“先凑合穿，没有米饭了，有泡面你吃吗？”
路鸣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准备好纸巾和水，他吸了吸鼻子，倒是没哭，“吃。”
“我把我爸打了。”
“……啊？”
他咬了一口糖桂花酿藕，觉得甜到发苦，“怎么这么难吃啊。”
祁加宝凑过去，就着吃了一口，还是原来的味道没变，甜丝丝软糯糯的。瞥一眼他，把东西咽下去，跟着骂：“是有点，学徒做的吧，居然糊弄未成年，太可恶了。”
路鸣幽幽的说：“我看着他们炒的，还是那个老师傅，人没变，可能炒菜的心变了吧。”
他又说了一大堆别的，讲得喉咙都快冒烟，喝水嫌味道淡了，祁加宝抓了抓脑袋，给他倒了杯泡面汤。
忍着烫喝了大半杯，他终于把话题绕回来：“这几天我妈老在家里躲着哭，我爸偶尔回来拿衣服和日用品，不管她怎么骂，只会低着头说对不起。”
“谁也不跟我说那个私生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就用我妈手机给班主任发消息请假，然后偷偷跟着他。”
“一开始他还很正常，就待在公司上班，中午还出去给我妈买了珠宝和包，还给我买了最新出的游戏机。”
事情到这里为止，路鸣觉得他说不定有苦衷。
换了个位子，和祁加宝挤在一起，握着她的手，希望能从中汲取力量。
“我还没高兴太久，就看见他往婴童用品店去，买了好多东西。”
现在说起这件事，还是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路鸣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么多颜色的衣服，他偏偏全选择不起眼的棕色，数不清的玩具，他非要买最丑的那套猴子。
“以前他经常指着我小时候的照片，说我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喜欢些别的小孩不要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后悔为了打拼事业小时候没好好带我。”
“所以就要把在我身上留下的遗憾，弥补给私生子吗？”他捂着嘴唇干呕两声：“太恶心了。”
碰上这种事，祁加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路鸣家在她眼里，一直是温馨和谐的模范家庭。每次他跟家里人赌气跑到她那去的时候，叔叔阿姨都会打电话过来安抚道歉，把他要用的东西送过来。
她忍不住问系统：【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路鸣不能触发剧情，你知道他们家的事后来怎么样了吗？】
系统：【剧情里不重要的路人甲，是无法触发的。】
【大纲里连你高中有过男朋友的事都没提过，可见是路人甲中的路人甲。】
她：【唉……你上次和说要帮我电高潜的事还算数吗？】
系统：【？】
祁加宝：【我不电他了，你帮我电路叔叔吧。】
系统：【……】
她扭头去看路鸣：“你想不想再打他一顿？”
难受的事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路鸣破涕为笑，“暂时不用了，我下手挺重的。”
他爸买完东西就往医院赶，那个私生子好像生病了，在这里住院。
“我跟着他到地下车库之后，实在忍不住了，趁他下车的时候抢了珠宝盒把他头打破了。”
路鸣起身把书包拿过来，从里面掏出个厚重的木质硬盒，四个角三面都有血。
她：“……我记得你爸体格挺魁梧的。”
“反正他没还手，”路鸣顿了一下，说：“他晕过去之后，正好有保安巡逻，我们俩就一起把他送急诊了。”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条十分华贵的宝石项链，周围镶着许多钻石。
“半年前他就定了这个，说是结婚二十五周年的礼物，要送给我妈。”
路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什么逻辑。
两人盯着项链看了一会儿，他看见被弄脏的书包，说：“对不起啊加加，这星期书包就不换回来了，等到时候我洗干净了再给你。”
她绞尽脑汁，实在不知道能说点什么，故作轻松地答道：“本来就该买新的了，没事的。”
看来看去，看见泡面已经发胀了，她问：“还吃吗，我再给你泡一碗。”
路鸣摇头，“把他送急诊之后我就跑了，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有，我得去看看。”
好多事情还没弄明白，他还想去看看那个私生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星期前他还家庭幸福无忧无虑，猛地一下出了这种变故，有点难以承受。
想问祁加宝能不能和自己一起，还在犹豫，她已经收拾好东西，换好鞋，说：“走吧，趁现在还不晚，我陪你一起去。”
看着她一身病号服，路鸣突然想起自己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她到底生的什么病。
还有这间超级豪华的病房，也不是她的风格。
上楼之前，路鸣在收费窗口报过她的名字，想偷摸交点住院费，结果被告知账上余额十分充足。
她把人往外推：“这个说来话长，先把你的事解决，阿姨知道这事吗？”
路鸣摇头：“我没敢说，我爸保证了不接触私生子的，说那只是个意外，现在又偷偷跑来看……”
这事比她们家的还要麻烦，祁加宝也跟着摇头，老气横秋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管不住下半身是这样的。”他冷笑。
突然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姬小瓷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追上他们俩：“不准走。”
他害怕打雷，拽着祁加宝的衣领不让她前进。
路鸣：“……你谁？”
窝在被子里听完全部聊天内容，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姬小瓷对路鸣的身份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又是一声炸雷。
姬小瓷实在害怕，忍着会暴露弱点的羞耻，插到两人中间。
路鸣不松手，他就往上一点，攥住祁加宝的手腕，“我陪你们一块，人多热闹。”
“……”
“……”
“别理他。”她看向路鸣，思考了下措辞，说：“长辈家的孩子，不用管。”
路鸣：“舒阿姨的朋友我去店里的时候也帮忙招待过，不记得谁家的孩子是这么大一个不懂事的beta。”
他突然凑过去，觉得姬小瓷有点眼熟，“转学生？”
虽然没去上学，班里有人给他发消息，说A班的转学生终于来上课了，还附了照片，特意点明转学生一整天都在打听祁加宝的消息。
三个人并排往外走，齐齐被卡在门框里面。
祁加宝：“……”
她赶人。
姬小瓷振振有词：“班主任让你帮助我尽快适应学校，熟悉各种课程，我刚来，连选课系统都不会用。”
怎么样都好，反正他是不会暴露自己怕打雷这件事的。
他对雷雨天的恐惧刻入骨髓，一个人的时候会待在小房间，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以此来掩盖雷声。
遇见尤弥尔以后，这种狼狈时刻直线减少，每一次异常天气，她都恰到好处的陪在自己身边，教他怎样平稳地过渡，努力克服。
祁加宝这个家伙就不一样了，在知道这个秘密后，对他大肆嘲笑，然后趁机把他关在储藏室里。
“你不帮我，我就去告状。”他恬不知耻。
没办法，两人只能带上这个拖油瓶。
被他一搅和，气氛反而没之前那么压抑了。
走到急诊病房，路鸣父亲原本待的病床上空空如也，就在三人以为这趟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个身形瘦削的omega女性推着轮椅过来，上面坐着个正在输液的小孩，枯黄的头发，跟她一样瘦巴巴的。
“护士，我是七号床路正的家属，他人呢？”
“他伤口裂了缝针去了。”
那个omega于是在床边坐下，满面愁容。
祁加宝几人连忙躲到一旁，她跟路鸣对视，眼里都是疑问：这就是那个私生子？
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路鸣更是生气：“我和我妈还没死呢，他们倒是先当上家属了。”
他现在心情复杂，觉得他爸和那一大一小实在可恨。
路正扶着脑袋蹒跚着回病房的时候，路鸣咬着牙，差点又冲上去打他一顿。
他们碰面后谁都没说话，满面愁容的凑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路正靠近轮椅，被上面那小孩一巴掌抽在脸上。
祁加宝三人这才看清，那小孩的手是残缺的，只有半个手掌。
路鸣扬起来的手缓缓放下，心情逐渐沉重。
“怎么办？还看吗。”她问。
“不知道。”他摇头。
又看了一会儿，决定先走，谁知道姬小瓷突然发神经一样捏她的手。
祁加宝没忍住疼，“啊”了一声。
房间里的人齐刷刷回头，路正唰的一下站起来，看着路鸣，嘴唇抖了半天憋出一句，“你还没回去？进来说。”
祁加宝和姬小瓷到护士站附近的椅子上坐着等。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路鸣的背影，他右手握拳背在身后，像在忍耐。
祁加宝也急得坐不住，在旁边走来走去。
姬小瓷被她转得烦，见她要走，一把将人拽住：“你到哪去。”
“我去病房门口等他，这样鸣鸣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鸣鸣……”他阴阳怪气：“你们俩感情挺好。”
她点头：“快点松手。”
“你走了，我怎么办。”
“？”
看了眼快被抓到失去知觉的手，祁加宝冷不丁问道：“你是不是害怕，一听到雷声就抓得死紧。”
他死鸭子嘴硬，直接否认，“你敢走我就告老师。”
“……小学生吗你？！”
在他旁边坐下，祁加宝拿出耳机，放到他手里，“你出来得急，是不是没带手机？”
她把手机也拿出来，打开音乐软件。
“害怕的话就先听这个吧，路鸣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现在他有事，我要陪着他，你不要捣乱。”
“待够了就叫家里人来接你。”祁加宝表情严肃。
把耳机强行塞到姬小瓷耳朵里，然后跑掉。
喧闹欢快的音乐声流入耳中，姬小瓷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听了几分钟，觉得不对劲，没有一首歌能从头听到尾的。
那家伙吝啬到连会员都舍不得开。
她平时到底在听什么？
随机在排行榜点了几首，还是要钱。
干脆划到本地列表，直接播放。
祁加宝稚嫩的声音将他包围。
姬小瓷：？
她好像在纠正自己的外语发音，每个音反反复复地进行练习。
偶尔也有沮丧的时候，一边鬼叫着再也不练了，过几秒又抽抽搭搭的开始。
听这个比听半截歌有意思多了。
抱着看敌人出丑，兼看热闹的心态，姬小瓷总把进度条拉到她读不对发音爆哭的那里。
“嗤——”
嚣张跋扈的讨厌鬼也有被学习虐到哭的时候。
抬头寻找祁加宝，她站在病房门口，伸着脖子，一脸关切，像只呆头鹅一样。
姬小瓷咬着唇，不屑的想，现在感情再好，以后还不是要分手。
他听得认真，不知道过了多久，病房那边好像谈完了，那个omega推着轮椅离开，路鸣一出来，祁加宝就迎上去。
她没问什么，把人带到椅子上坐着。
“我去给你买甜甜的饮料喝。”
姬小瓷被无视得彻底。
“你知道吗，”他扭头，看着一脸颓丧的路鸣，说：“出轨男的基因是会遗传的。”
路鸣揉了揉红肿发涩的眼睛，看他。
“如果你喜欢祁加宝的话，还是分手比较好，万一以后你突然烂掉，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就不好了。”
“……”
路正这时候走到两人面前，说：“你妈妈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下去吧，鸣鸣，跟你同学说再见。”
说完，提着东西先下去了。
姬小瓷和路鸣对上视线，露出在长辈面前惯常用的温和笑容，“除了这个，刚刚那小孩也有明显缺陷，那个也会遗传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后者脸色惨白，毫无还手之力的任他奚落。
路鸣一时间找不到理由反驳，冷眼瞧着他，苍白的说：“你真的是，没有家教。”
第26章
祁加宝买完东西回来，姬小瓷慢吞吞把耳机塞好，说：“关于我刚才的提议，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
路鸣表情冷漠，“关你什么事。”
接过她手上的饮料，简单告别之后，路鸣就匆匆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祁加宝有些忧心。
最后一瓶是姬小瓷的，他拿过去跟在她身后，表情诧异。
“谢谢你的情报，拿着吧。”说完摊开手掌，四指并拢向上摇，“东西还我。”
姬小瓷还回去一只耳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
她一听就知道这人刚才为什么一直这么老实了。
姬小瓷盯着她：“你还挺爱打嗝的，撑着了也打，哭也打。”
祁加宝没有黑历史被别人发现的羞耻感，这是她日日夜夜勤学不辍的证明。
听着曾经的发音练习，想起尤弥尔的后续补习。
为了省钱在网上找资料自学的初学者，因为资料不全和混乱，导致的问题都差不多，他现在苦恼的，都是她以前经历过的。
祁加宝想换一段音频，提前找找要纠正的地方，姬小瓷以为她想逃避，转身背对她。
“不好意思了？”他拒绝道：“不会交给你的。”
“……嘲笑帮助过自己的人是种很差劲的行为。“
姬小瓷：“？”
“当朋友的话，我不会选择品行不端的人哦。”
“……”
他想了想，说：“非要统计帮忙次数的话，我帮你更多吧，你只是帮了这一次而已，还是为了去等他，好把我甩掉。”
话不是这么说的。
虽然有狡辩的嫌疑，祁加宝脚步慢下来，认真地说：“友情又不是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也没法简单的用1+1来衡量。”
“既然你主动提出想和我做朋友，选择权就在我这，对吧。”
现在掌握主动的是她。
“你对我的帮助得不到回报，如果你很在意这个的话，我的建议是不要和我当朋友。”
祁加宝知道这番发言听起来有点“渣”，还是原原本本的说完了。
姬小瓷被她的话砸了个措手不及，听出其中的排斥，忍不住问道：“就因为我是个beta？”
“刚刚你那位好朋友，不也是beta。”
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同样认真地跟她争论。
继续说下去，她的回答会有些伤人，祁加宝不确定这时是否要转移话题。
可他还在逼问，眼神有若实质。
“好吧。”她脚尖蹭了蹭地面，说：“你和路鸣，没有可比性。”
而且人与人之间成为朋友也要看有没有缘分的，显然她和姬小瓷之间没有这种东西。
“也许是气场不和吧，你不要勉强。”她把音频切到另外一段，很干脆地说道：“而且，我没有感觉到你的真心。”
【剧情解锁】
[姬小瓷：可笑。]
[祁加宝挣开他的手，皱眉说道：“我现在对高潜绝对真心，这件事不需要你来质疑。”]
祁加宝叹气，看吧，这也是他们绝对无法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
但是又不能明说。
姬小瓷脸上表情收敛。
一个视感情如玩物的人，突然一本正经的和他说真心，让他觉得好笑。
事情陷入了死循环，他靠近祁加宝完全是利益驱使，只有利用和敌意，没有真心。
他不说话了，祁加宝松了口气，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音频上。
在省钱的大前提下，为了能说一口流利纯正的拉丁语，她自学了网上能找到的所有教程，剩下解决不了的部分，只能找老师补习，回家后再对着录音一点点慢慢抠。
其中R音是最不好发的。
回到病房，正好进度条走到R音练习那里，喷麦的声音瞬间占据两个人的耳朵。
R音必须要颤起来，练习难度比较大，不熟练的时候有概率会喷口水，祁加宝把上次补课遗漏的重点记下来。
窗外雷声停了，祁加宝的耳机发出电量用尽的提示声，直起背伸了个懒腰，发现姬小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揉了揉眼眶骨，缓解眼睛疲劳。
她把东西收拾好，上床给耳机充电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另外一只，大概率是被姬小瓷带走了。
暂时不想联系他，定好闹钟，准备睡觉。
迷迷糊糊的，老觉得有事忘了，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
榊原同学。
她把榊原莲给忘了。
点开聊天框，榊原莲白天给她发的消息还没看。
中午11：30 [祝早日康复。]
下午16：12 [今天数学课讲了很多课件外的重点，不快点恢复健康继续缺课的话，又考不过我了。]
祁加宝：……脑壳疼。
点开下面的图片文件，发现是整理好的各科笔记。
祁加宝半眯着眼睛打字：[榊原莲！嘴硬心软的神！]
然后再回头点开他晚上发来的视频。
摇摇晃晃的镜头，角度奇妙，好像是偷拍的，钢琴演奏的声音传来，欢快的狗狗圆舞曲听起来稍显沉闷。
祁加宝已经知道榊原莲偷拍的人是谁了。
她的钢琴搭子，另一位榊原同学。
他的偷拍行径很快被发现，音乐声骤然停止，然后是椅子拖动的声音，摄像头被榊原葵伸手捂住。
从镜头晃动的程度来看，榊原莲应该是在躲避。
“葵好冷酷啊，这是拍给祁加宝同学的，让她看看你有多努力。”
“没话想跟她说吗。”
榊原葵语气恼怒：“别闹了，莲。”
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让现场听起来很混乱，榊原莲叫道：“别关，还没保存。”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十几秒，祁加宝打了个哈欠，倒回床上。
短暂地静默之后，有声音响起。
“早日康复。”
“一个人做值日很辛苦……就这样。”
播放结束，页面自动弹回聊天的界面，她侧着身子窝进被子，神志不清的回复。
[晚安，榊原莲同学。]
[还有榊原葵也晚安，演奏部分有待加强……%￥#￥]-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祁加宝才终于想起到底忘了谁。
她半夜回复榊原莲的消息乱七八糟，正打算解释一下为自己挽回一点尊严，往下一看，高潜半夜发来一条消息，夹在中间。
老天奶。
答应了一大堆不平等条约的高潜，被她给忘了。
才发了一条，问题不大，按照他们说好的，应该会被刷屏才对。
抱着侥幸打开聊天框，愣住了。
怎么是这么大一个文件包。
或许是误发？点开之后才发现自己对高潜的揣测有多离谱，这是一份像求职简历一样详尽的汇报文件。
十二点十分从机场出发，下午五点抵达。
附注：在飞机上处理工作相关事宜，附照片一张。
继续往下。
杯碟盘盏挤在小桌子上，旁边附文：飞机餐，好吃，点了炸鸡，没人抢，一般。
口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很有拍照的天赋，随手一拍的食物看起来卖相超好。
祁加宝低头，碗里的瘦肉粥顿时不香了，顺手拍张照片发过去，配了个哭哭的表情。
再看。
他几乎事无巨细，从落地后的商务宴饮，到夜晚加班后的商务简餐，都认认真真附了照片，再稍作点评。
离开七区的半天，他居然吃了五顿。
祁加宝忍不住发消息过去：[你是小猪吗？！]
聊天框上方，对方的状态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祁加宝总觉得他给自己发这些，带着一丝丝的居心不良。
住院期间医生要求忌口，只能吃清淡的食物，昨天路鸣带来的糖桂花酿藕，她忍着只吃了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昨天的泡面汤真的好香。
虽然叶家厨房出品都是精品，但她可是被各种重口味食物喂养长大的速食战士啊。
她怒向胆边生，化身侦探开启挑刺之旅。
[明明昨天中午才出发，早上为什么不来医院看我和裴女士。]
[虽然文件有图有字，但只有吃的也太敷衍了吧。]
她像个找茬机器一样，说着各种可能让人不开心的话。
起了头，接着就很顺畅了。
[住在哪里呢？具体去哪里办什么事呢？落地的第一件事也没有给我买礼物。]
明知道他是去出差的，应该很忙，没有时间去弄别的。
这个文件里面，场景也都很固定，照片里偶尔会有别人的电脑入镜。
祁加宝有些心虚，但还是继续发：[还有，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都三点了，还在熬夜。]
……
高潜终于回复了：[图片]
她：“？"
打开，她和他的聊天界面被被投屏到超大幕布上，下面一排图标显示全都是XX文件。
紧接着是一个几秒的短视频。
画面里每当页面切到文件上的时候，她的新消息就不管不顾的弹出，强势将画面占领。
旁边伴随着“关不掉“，“刷屏太快了好像卡住了，怎么办”，诸如此类的惊慌声音。
祁加宝：……
高潜：[在开会。]
[已经在查看我发送的文件了？有不足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
祁加宝：……一大早就被公开处刑了啊。
她脸颊爆红，手指蜷缩，刚刚那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跋扈表现烟消云散。
高潜：[有买礼物，你看文件最后一页。]
一只流着鼻涕正在生气的浣熊玩偶隔着屏幕，正呆呆的看着她。
会心一击。
明明是薅进度刷厌恶的挑刺大会，却被他轻松反击。
祁加宝又羞又气，可是小熊猫真的好可爱，踩在她心坎上了。
高潜：[换了台电脑投屏，你可以说话了。]
她：[我才没有！]
才没有什么，她也不知道。
高潜：[落地的时候，在机场的玩具柜台看见，就买了。]
[买完单就发快递了，今天下午你应该能收到。]
[你的关心我收到了，好好养病。]
祁加宝一怔，他落落大方的挂念，和对不平等条约的完美执行，反而令她有些不好意思。
大早上就消息轰炸，才不是为了关心他！
可恶！
她心里甚至有些小小的愧疚。
她想起刚刚当大侦探时一眼就发现，但是被刻意忽略不提的某个细节，怀着羞愧，她问道：[你生病了吗？我看到饭桌上有小药盒。]
【剧情解锁】
[高潜：“因为裴姨，我才假装如无其事把你当成家人相处，如果我的态度让你产生了错觉，别误会了。”]
[祁加宝指着桌上的药，说：“我只是关心你。”]
[高潜：“因为你的时刻纠缠，一想到就害怕，所以产生了睡眠障碍，不得不服药。如果真的关心我，就离我远一点，拜托。”]
祁加宝：……
高潜回复了：[用来调节情绪的。]
【进度+1】
一时间祁加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感觉聊不下去了，关掉手机，低头猛喝了两口粥-
六区某办公楼超大会议室内。
会议室里年轻人居多，偷摸互相交换眼神，都沉浸在高潜被叫小猪的震撼场景中。
这场会议事故来的猝不及防，助理好不容易把高潜的电脑连接断开，把另一台电脑接入，屏幕却卡顿了。
高潜干脆起身到旁边房间的观景台透气。
昨天临走前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全项结果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收到了。
激素水平稳定，腺体也很健康。
假性易感期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
只有亲子关系调解室出的报告是标红的，通过他填的一大堆量表，医生判定他对新的家庭成员有敌意和攻击性。
怀疑他有对新成员不利的潜在风险，建议他接受每周两次的心理咨询，进行干预。
所有的量表他都是按照最真实的内心感受填的，明明也写了很高兴妹妹能回家，在疼爱关心妹妹的选项上打了勾，私下里也有积极了解妹妹的喜好。
高潜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判定成危险分子了。
但是不可否认，出差之后心情都开阔了。
执行祁加宝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一切都显得如此简单。
或许是医院开的药起了作用，让他心情平和？
助理突然在身后说道：“会议室的屏幕已经修好，可以重新开始了。”
高潜把查询物流的界面关掉，问道：“你是六区本地人？”
“？”
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高高在上的集团总裁突然平易近人。
“这边好吃的馆子，有推荐吗？”在各大点评软件上看了一圈，高潜举棋不定。
昨晚的商务宴请上，有人推荐了几家，大多是空中餐厅和昂贵的星级餐厅。
他以前来六区出差时常吃，虽然摆盘精致，味道也不错，但拍成照片深夜查看时，还是裹满酱汁的炸鸡更有冲击力。
助理结巴。
高潜补充：“最好是本地人常去的，菜色多是小孩和年轻人喜欢的那种。”
助理纠结了一瞬，“航程路的郑姐面馆，工业路的宝成小炒……？”
听起来就很接地气，民间高手在颠勺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助理忐忑地等了一会儿。
高潜打开手机备忘录，把名称都记下来，礼貌道谢。
“还有，让行政不用送我的那份早餐。”
昨天一口气吃了太多顿，虽然alpha的消化能力很强，但高潜现在还是不太饿。
商务餐拍出来没什么吸引力，他要把胃容量留给备忘录里长长的待吃清单。
浓油赤酱的食物拍出来才更馋人，就是口味太重，吃起来有点折磨人。
他顿了一下：“下午的会议安排也尽量避开饭点。”
想赶在祁加宝睡觉之前把每日行程报告发给她。
晚上最容易馋的时候是十点？还是十一点？
高潜坐回会议室的椅子上，突然想道，用美食馋她这种小小的报复，算恶意攻击吗？
不太确定。
先开会。
第27章
高潜是个超级大坏蛋！
祁加宝捏着手机皱眉，裴雨在一旁看了觉得好笑，“要不我给你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别发这些。”
按着他买的小熊猫玩偶锤了两下，纠结地叹气：“虽然吃不到，但是看着真的好香哦。”
连续好几天，高潜都对她进行美食轰炸。
六区的酸辣锅是特色美食，一直待在祁加宝的想吃清单上。除了家人，赚钱之后满联邦到处跑，享受美食，也是她努力读书的动力之一。
“呜呜呜，太坏了，太香了。”她抱着小熊猫，生气地说：“他老吃这个，也不怕烂嘴角。”
裴雨抿着唇偷笑，觉得高潜促狭，聊出来她喜欢吃这个锅子，就一直吃。
“等你病好了，让家里的厨师给你做，或者我让人空运过来。”
祁加宝不好意思为了口吃的劳师动众，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怎么这么好呀。”
裴雨这几天情况逐渐好转，不用再吃流食，医生建议多吃些营养密度大的食物，配合针剂，等身体补好了就开始复健。
总不能一辈子躺在床上，或者坐轮椅。
昨天开始，康复科的医技师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给裴雨的腿部按摩。
祁加宝凑过去仔细观察对方的手法，问道：“可以录像吗？”
她想拍下来学习，这样以后来看裴雨的时候，可以帮忙按摩。听医生说这样可以有效激活小腿肌肉。
到了要把裤子卷起来的环节，裴雨又想赶人。
看她专心的样子，犹豫着没有开口。
“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祁加宝突然说道。
孩子走失对母亲来说是剜心之痛，身为舞蹈演员多年无法行走，又是另一种精神重击。
裴雨将头撇到一边，“不辛苦。”
一只手拿着相机，祁加宝用另一只手去牵她，“以后就好了。”
腿因为不受力被捏得生疼而痉挛，祁加宝帮她擦掉额头的冷汗，转移她的注意力：“等一下我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她的女儿，温柔地把她当小孩哄。
裴雨长久的凝视着她，难以形容这一刻内心的震动，“好，不痛了，以前压腿的时候比这疼多了。”
“下午我就不能陪你了，过两天有空了就来看你。”
在医院住了五天，医生嘴里可怕的假性易感期一直没来，祁加宝的腺体数据和激素水平也越来越平稳。
怕缺的课太多，也不想再在医院浪费时间，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今天就要出院了。
但手上的监测环不能摘，等两个星期后，确定假性易感期这颗不定时炸弹彻底哑火后，才能拿掉。
明明前几天注射的干扰素看起来用处不大，现在猛的一下又没事了，还是继续监测比较保险。
医技师走后，祁加宝把病号服换掉，医生还在嘱咐她：“这段时间手机一定要保持畅通，医院这边会定时回访。”
“监测环回传的数据一旦异常，医院会马上联系你。”
祁加宝认真的听着，把病房里堆积的补品装到包里，这些是裴雨一再叮嘱过，必须要拿走随餐喝的。
医生走后，裴雨让司机送她。
“我已经和妈妈约好了，她过来接我。”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敲响，舒洁表情拘谨的和裴雨寒暄了几句，就提着东西，说在门外等。
该交代裴雨的，祁加宝都交代过了，说完再见冲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母女俩一前一后的往外走，舒洁两手都提满了还要把她的书包接过去，催促道：“你快点儿，车就停在路边，等会交警抓到了要贴条子的。”
舒洁雷厉风行，跟菁禾的合同落定之后，就买了辆二手皮卡车，用来运货。
家里存款不多了，为了节约成本、抵消买车和机器的投入，她没有请人，打算一个人干。
买车的事舒洁发消息说过，祁加宝还是眼睛一亮，加快脚步。
知母莫若女，舒洁肯定是为了省停车费，她也不能拖后腿。
等到了地方，正好有骑警巡逻，两人紧赶慢赶地把东西放好，逃过一罚。
系好安全带，祁加宝左摸摸右摸摸，“真好，咱们家也有车了，真宽敞。”
车很旧了，但舒洁收拾得干净，一向抠门的她，还买了全套的坐垫和脚垫，前面放着一排塑料鸭子，有大有小。
祁加宝盯着看，突然叫道：“这好像是我小时候洗澡用的诶，都多少年了，妈你还留着。”
论勤俭节约，舒洁才是这个家里最强的，她竖起大拇指，“牛。”
那一串鸭子，屁股尖尖都褪色了。
祁加宝美滋滋，对方一脚油门变道。
差点飞出去的上半身被安全带勒回来，祁加宝感觉魂在后面飞。
“坐稳了。”舒洁贴心提示。
她的驾照是好多年前考的，重新捡起来，车技不太稳定。
祁加宝：“慢点慢点。”
“先去菁禾，把床单运回店里，然后再送你回家。”
一路风驰电掣。
时间宝贵，舒洁一个人要干三个人的活，公寓保洁把布草撤下来后，她要按照楼层分好，搬到车上。
祁加宝和她从货梯上去，被放置在堆满雪白床单的房间。
对接的保洁请假了，为了不耽误时间，舒洁也上去帮忙。
在里面好奇地转了一圈，祁加宝发现被套一角上绣着房号和名字，大部分都很熟悉。
撸起袖子分类，一套花哨到不行，印满小动物和各种甜品的被套映入眼帘，旁边绣着的名字是黄油曲奇。
……嗯。
是同班那个热爱做手绘浣熊美甲的女alpha。
平时看起来酷酷的，没想到喜欢可爱。
转了转脖子，继续。
从黄油曲奇开始，然后是张昭的、陈瑞的。
三个人品味很相似，床品都大差不差。
A班的人好像都住在同一个区域，同班同学出现的频次越来越多，两位榊原同学终于出现。
他们俩没搞特殊，只名字旁边多一个绣上去的樱纹家徽-
舒洁来菁禾四天，送过一批清洗干净的布草后，深深觉得这项业务很有干头。
尽管学生们只在这里午休，但一周要清洗两次，巨大的环形建筑里有三百多间房，按照合同价格算，每个月有好几万的利润。
投入的那些钱一年就能赚回来。
她本来就是爽快人，又有这样的喜事，每天干劲满满。
碰到公寓保洁忙不过来的时候，很乐意帮忙，跟她们打好关系。
都是年龄相仿，家里有孩子的人，有许多话题可聊，跟以前一个人闷头做事相比，她反倒开朗许多。
穿上罩衣，戴上头套和口罩。
“你在门边等就行，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有些学生起床难，别吵到他们。”
同组的保洁刷卡进房。
舒洁站在推车旁边，笑着点头。
从敞开的门缝里能看到里面豪华简洁的装修，从房间里飘出来的空气都是香香的，她看见门框旁边有个在缓慢喷出雾气的装置，香味就是从那里来的。
“走吧，先把床单换下来就行，不能耽误你的时间，等会我再上来换。”
搭档干活很麻利。
两人结伴收拾了几间房，除了推车上慢慢堆起来的床品，里层多了很多吃的喝的。
“启曜那些学生花钱像流水一样，想吃什么就叫餐或者外卖，等送到了又没胃口，他们时间紧，又懒得拿去学校，这些东西每天都要剩下很多。”
贵价奶茶，知名饼房的糕点，各种网红店的小食，有些连包装都没拆
都是当天的好东西，丢了可惜，保洁打扫房间的时候会悄悄留下来。
舒洁点头。
第一天来这的时候，被分过几瓶饮料，省下了当天买水的钱。
她平时能省则省，并不以节省和“捡垃圾”为耻。
见她点头，对方悄悄说：“可惜今天都是些喝的，这些学生生日的时候，光送到这里的蛋糕就有十几个，别说吃，堆在地上拍完照，看都不带看的。”
“都是好蛋糕，一个能抵我们半个月工资，下次碰上，我给你留一个。”
“听说你女儿跟我家的差不多年纪，这么大的孩子都爱吃甜品。”
舒洁忍不住点头。
收拾得差不多了，穿着启曜制服的学生结束午休，三五成群的等电梯离开。她们俩刷开防火门，在消防通道按照规定避让。
对方塞给她两杯奶茶，还有一袋小点心。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舒洁推着推车往员工用的货梯走，刚把货梯刷开，就被人叫住。
“阿姨，能等我一下吗，那边电梯太慢了。”
榊原葵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中午的闹钟不小心被静音，差一点就睡过头了。
“可以的。”舒洁给他让位置。
货梯有些慢，榊原葵默默醒神，看见她推车旁边挂着食物，犹豫了两秒，开口说道：“那些东西，最好还是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看包装就知道，是住在这里的人丢弃的。
舒洁抿了抿唇，侧身把东西挡住，不自在地低着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榊原葵知道这里的工作人员会收集废弃食物，他理解不了这种不安全的饮食习惯，但也没有指点别人的习惯。
“同学，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在舒洁变相的拒绝中，他意识到对方的惴惴不安，沉默片刻后说道：“前两天我在大堂听见你们经理说最近会有检查，是总部来的巡查组。“
后面的话他没说，舒洁也明白了。
榊原葵有些迟疑：“……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谢谢你，小同学。”
舒洁的楼层到了，榊原葵跟着走了两步才发现这不是一楼，又退回去，可是电梯不刷卡按不了想去的楼层。
追出去想让保洁阿姨帮忙刷一下，却没找到人影。
舒洁推着推车进门，眼睛在房里一扫，说：“不是让你在这歇着吗，瞎忙活什么。”
祁加宝看见她手上勾着的奶茶，顾左右而言他：“正好有点渴了，你们上班还发这个呀，福利真好。”
“刚去帮忙，人家给的。”舒洁把她整理好的那一批归拢，说：“数量太多了，先运一次，顺便把你送回去。”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祁加宝待在这肯定要继续干活。
把吃的装进纸袋让她提着，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敲门。
祁加宝去开门。
“阿姨，那个电梯……”
站在门外的榊原葵看见是她，两人脸上俱是一愣。
这个、这个。
祁加宝深呼吸，站在外面的榊原同学，是哪一个？
榊原葵看过舒洁的照片，已经认出摘掉口罩的她。
看着嘴巴微张，惊慌失措的祁加宝，他：“躲也来不及，已经看到了。”
舒洁看见他身上的制服，第一反应是指着祁加宝说：“这位同学也是来找我帮忙的，刷电梯是吧，我去刷，正好你们一起下去。”
祁加宝双眼微微瞪大。
榊原葵转身。
“快走。”舒洁拍开她伸过来的手，小声催促。
沉默地走到电梯旁。
榊原葵指着舒洁整理好的推车，问：“阿姨你也一起下去吧，再等一趟很浪费时间。”
他眼疾手快，扶住因为堆得太高差点掉到地上的床品，按着推车的一侧，和舒洁一起上电梯。
祁加宝一直盯着他看，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已知榊原莲知道了她假扮富家女的秘密，撞见这个场面还能如此平静的，是榊原莲？
她心里一团乱麻。
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电梯才下了一层就停了，外面站着张昭和陈瑞。
“祁加宝？”
“你出院了？”
他们俩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表情惊讶：“怎么不说一声。”
舒洁被挤到角落。
“好幸运。”张昭说：“本来搭货梯是想快点下去，结果被困在在这里了。”
提出这个建议的陈瑞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张昭：“下次不骂了。”
“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呢。”
保洁阿姨舒洁被彻底忽视。
祁加宝面上笑着，嘴唇嗫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是榊原葵结束话题：“你们好吵啊，她是来找我的。”
榊原葵把他们赶下电梯，“到了，别挡路。”
两人敢怒不敢言。
大家出了电梯，舒洁没下。
祁加宝顺着榊原葵的话继续说：“快去吧，要迟到了，我还没销假，明天见！”
他们俩依依不舍。
榊原葵站在原地没动。
“祁加宝。”
“嗯？”她条件反射似的抬头。
“躲和隐瞒是没用的。”
【剧情解锁】
[循着档案上的地址找过去，他看见弓着腰清洗衣服的舒洁，皮肤粗糙，手上还沾着泡沫。]
[这就是祁加宝的母亲，供养她上贵族学院的钱，都是面前这个人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搓出来的。]
他看着她，继续说道：“既然答应保密，我会说到做到。”
确定了。
知道这个秘密，并且答应保守的，是榊原莲。
“……谢谢。”
“就这样，我去上课了。”
他转身就走，没有像上次一样指责她虚荣，也没有说教。
可解锁的剧情旁白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表情讷讷：“榊原同学……”
……
祁加宝蹲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左右，舒洁才重新返回。
“加加，他们没发现吧？”
她摇头：“妈妈，我不想叫你保洁阿姨。”
舒洁仓惶的表情才稍稍褪去，把东西搬到车上，“说什么傻话，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你家里是开洗衣店的，人家会欺负你的。”
第一次直面她的同学，却要躲躲藏藏，舒洁心里也不是滋味。
“要不你直接宣布自己是叶家的女儿。”
“妈——”
过了几秒，舒洁又否定了。
祁加宝倒是想过有这么一天，她想那一天一定是轰轰烈烈，痛快淋漓的，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真相，不再隐瞒。
或许会失去同学们的善意，但那本就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的。
她想过很多，唯独没想过是将舒洁叫做阿姨的场景。
像顿刀子割肉，和缓却生疼。
祁加宝茫然地垂下脑袋。
回洗衣店的路上，母女俩都没说话，下车后舒洁把那两杯奶茶和点心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祁加宝一愣：“不是说好了回来喝……”
“我看上面贴着建议两小时喝完，都这么久了，早就坏了。”
“你想喝，妈给你买新的。”
舒洁随便找了个理由。
她无法看着女儿捧着同学不要的“废弃物”吃。
这和祁加宝从便利店拿回来的“废弃食品”不一样。
跟她从同事那里得到的免费饮料也不一样。
明明他们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就读于同一所学校，所以祁加宝绝对不能喝。
舒洁心里发闷，不明白为什么要开始赚钱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第28章
祁加宝确信干扰素还是对自己起作用了。
早起变得非常艰难，每天都睡得死沉，三个闹钟都叫不醒。
连续两天踩着铃声进教室，祁加宝忍不住庆幸，还好叶家离启曜距离不远，每次急到屁股冒烟的时候，司机已经等在门口。
坐在位子上，她忍不住发愁。
再这样下去，会被钞能力和这种安逸腐蚀的。
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告诉她，不能再继续放纵，舒洁扔奶茶之后，这种意识越发清晰。
终于熬到下课，约好一起去食堂的路鸣已经在教室外等着。
榊原莲突然说道：“还以为你和葵的竞争会持续到最后一秒。”
打了个哈欠，她语气含混：“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一提醒，原本打算离开的祁加宝想起件事。
把书包里用小袋打包好的曲奇给他。
最近精力不济，让榊原莲同学喜欢上自己的事，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因为踩点到，聚众早餐的环节取消。
担心路鸣的状况，所以跟他当起了连体婴，跟张昭、陈瑞的接触就少了。
还好搬到叶家之后，有厨房做的各种小零食和点心能拿来借花献佛。
是了。
叶家能腐蚀人意志的何止金钱，还有美食啊。
“味道很不错的，你尝尝看。”
之前的早餐和点心，姑且能算作打探消息的贿赂，榊原莲捏着可爱花哨的纸袋，若有所思：“无事献殷勤？”
教室里的陆续走空，做都做了，干脆把包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给张昭和陈瑞的桌上也各放上一份。
她扭头：“啊？”
“……”
他好像被大家都有这件事噎住了。
“不是无事献殷勤。”
他：“？”
“你的那份多一些，口味也混杂些。”
因为是最近才熟起来的，以前没有任何交集，她不清楚榊原莲的口味偏好。
“想打探情报，知道你的喜好，才给的。”她顿了一下，说：“应该算是有预谋的试探……？”
榊原莲捏着纸袋的手渐渐收紧。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因为双生弟弟葵对她的特别关注，注意到祁加宝，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从初中部直升，除了零星几个新来的，班里都是些让人提不起劲的老面孔。
新人里被人讨论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叫祁加宝的omega。
笑起来很可爱。
不笑的时候也很漂亮。
在几乎全A的班级里，以上条件随便达成一条，获得瞩目和喜爱的指数就会增加。
如果同时达到，就会爆掉。
榊原莲不是其中一员。
维持学业，保证优秀，应付各种继承人训练就够累了，没有精力再接收其他的消息。
偶尔会通过观察葵，来接收外界的信息，以便在葵讨厌某个alpha，或者被别人针对的时候，及时假扮他，一起将麻烦解决。
直到从某天开始，从葵那里接收到的信息只指向一个人。
考试排名被她压了一头，气。反超了，她怎么不努力，还是气。
那就是她的beta男朋友？啧。
……诸如此类，时间久了他忍不住感叹，这是葵迟来的青春期？
总之榊原莲也被迫了解了很多她的情况。
他迟迟没有回应，祁加宝催促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最心仪的那个味道，记得告诉我。”
她是热爱美食的类型，了解一个人的喜好，当然要从吃开始。
榊原莲没说话。
按照阅文无数的系统的建议，双生子一直被人傻傻分不清楚，应该会很苦恼。
祁加宝补充：“榊原葵没有哦。”
然后……进度+1。
她：【……就知道你不靠谱，我就说这招女主用出来才好使。】
祁加宝亡羊补牢，可一时间根本想不出好理由，破罐子破摔：“好吧，其实就是想获得你的好感。”
不往上加就算了，至少先别倒退啊。
系统：【进度+1】
如果尴尬此时能具象化，她肯定已经抠出一座城堡。
祁加宝神情沮丧，他打开纸袋，往嘴里塞了块圆圆的小饼干，轻声说：“已经有了，像刚刚吃进去的曲奇那么大。”
“？！”
那么大是多大？
系统：【进度+0.5+0.5+0.5+0.5+0.5】
……大骗子，祁加宝安慰自己，让看起来不会撒谎的榊原莲骗她说喜欢自己，也算一项成就了。
她反应平淡地转开脸，去找门外的路鸣。
吃完饭，蹭他的车往菁禾公寓去，两人默契地没提起路鸣父母的事。
他暂时不想说，祁加宝就不问。
“真的不去我那里休息吗？床让给你睡，我写作业。”为了家里那摊糟心事，他缺了一周的课，除了补进度，还要看她给的重点。
“我去看看我妈那里有没有要帮忙的。”
她手上其实有高潜以前房间的钥匙，但舒洁最近状态有点奇怪，祁加宝不放心。
路鸣没再勉强，两人分别后祁加宝到地下停车场等，货梯要刷卡，她没有权限，只能等舒洁下来。
“都说了让你在上面好好休息，你哥哥不是留了房间，老是跑过来干什么？”甫一碰面，舒洁就开始赶人。
她脾气火爆，往常也这样说，今天说完却意识到有些不对。
踩在菁禾这片土地上，以前亲密无间的母女感情变得敏感。
舒洁转身把东西推下来，软了口气：“我是说——学生就做学生的事，学习就够了。”
她一个人做这些实在吃力，权衡再三下，又拿钱买了个二手的机械臂辅助运货。
“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要是钱花完了过来找妈妈，我就不说你。”
“其余的事你别管，好吗加加。”
祁加宝觉得她语气不对，抿着唇扯出个笑，重重点头。
那天回去后，舒洁时隔很久，又提起零用钱的事，给她转了钱，坚持让她收了再走。
祁加宝高中开始做兼职有收入起，就刻意回避要钱的事，只要问，从来都是够用。
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找不到具体症结。
……
下午有运动课，班上人选的类目大多不一样，三三两两的约着一起去上课。
祁加宝卡在最后的节点，选了结课标准相对简单，人也最少的手球。
不需要队友，每节课对着墙壁挥球就行。
她现在特殊时期，用病历和诊断证明找班主任减少了课时，在旁边休息就行。
祁加宝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和折返的姬小瓷撞上，他脸色阴沉。
“班里的工具箱在哪？”
正要擦肩而过，他突然问道。
这是上次医院之后，两人第一次说话。
姬小瓷按照她指的地方把工具箱拖出来，里面都是些小工具，没有他急需的东西，目光移到角落蒙了灰的棒球棍上。
他步子很急，很快又超过走廊上慢吞吞的祁加宝。
在体育馆再见面的时候，他没有换运动服，随意套了件短袖。
祁加宝坐在不远处的看台上，听见他抢在体育老师之前开口：“刚刚路上出了点状况，下次不会再迟到了，我能归队了吗，老师。”
这时候大家都在热身，A班的人在玩躲避球，接触到他的目光，懒洋洋地说道：“这儿满员了。”
“我们这也不缺人。”
最后是E班的几个人接纳了他，离得远了，祁加宝看不见他，干脆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姬小瓷捂着肩膀，盯着滚到地上的球，第四次了。
“抱歉抱歉，不小心打到你了，没事吧？”长相可爱的beta毫不犹豫向他道歉。
姬小瓷也笑：“下次注意点。”
抢先一步捡起球，视线在砸过他的几个人身上绕了一圈，又掠过几张不怀好意的脸，掂了掂球，朝距离最近那个beta的脑袋砸。
转学至今，已经足够他意识到，自己被针对了。
被胡乱涂鸦的课桌、更衣室里被堵住锁眼的储物柜、不翼而飞的数学课本，还有今天不断砸在身上的球。
最初想着忍一忍，但这些每天都在发生的事，重复提醒着他被盯上的事实。
一味的容忍和退让会被误解成懦弱。
连这群只会避着alpha走的beta都开始有恃无恐。
本来就无法认同自己beta的性别，这下更加厌恶。上辈子除了爱情不顺之外，家世、学业，哪怕是玩票般搞的事业，都优于别人。
猛然一下成了金字塔的底层，姬小瓷本来就憋着火。
让他跟这群beta为伍，别搞笑了，他们又不是祁加宝，需要自己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被砸中脑袋的beta跌倒在地，姬小瓷摆手笑道：“没事吧，抱歉抱歉。”
不等传球，直接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球，一个一个地砸回去。
“手滑了，对不起啦。”
“没事吧？”
“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姬小瓷漫不经心地拍球，把刚刚被砸中时接受到的话，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场地上活动的人停下动作，朝他看过去。
半边场馆都静下来，只有E班几个受伤的beta在呼痛，姬小瓷把球扔到一边，和A班那几个alpha对上眼神，嬉笑着说：“怎么？你们也想加入？”
有alpha被激得上前，被旁边的人拽住：“算了。”
……
迷迷糊糊中，祁加宝听见下课铃声响起，歪着脑袋睡了一节课，她脖子有点疼。
小心地转了转脖子，发现姬小瓷居然坐在旁边看着她，好像有话要说。
“这里的人好像不太喜欢我。”
祁加宝：“……？”
系统：【叮！剧情解锁】
[觥筹交错，场地华丽的舞会上，祁加宝捏着高脚杯，醉醺醺地说道：“这里的人好像不太喜欢我。”]
[高潜还没说话，姬小瓷插进两人中间，笑着抢话：“你居然很有自知之明。”]
祁加宝：……
系统催她：【快啊】
她：【？】
系统：【照着说啊。】
往旁边觑一眼，姬小瓷也在等，她把心一横，打算把上午用在榊原莲身上的方针照葫芦画瓢，把这几天落下的进度追回来。
照着CG上姬小瓷似笑非笑的样子，哈哈两声：“你知道就好。”
他表情一僵。
【剧情解锁】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以前装作关系好，是想让你扰乱高潜，我好趁虚而入。”姬小瓷笑里藏刀：“现在他们俩的事已成定局，我们俩虚假的友谊也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新解锁的剧情透露出相看两厌的人曾经短暂地的结盟过。
祁加宝：……
用脚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姬小瓷不可能说出这么一串。
系统：【那就只有你上了。】
卡住的播放界面提醒她硬着头皮也得继续往下。
可是这些词怪怪的，她深呼吸，试探性把词改了一下，说道：“别这么看我。”
太羞耻了，祁加宝把头撇到一边，继续：“之前装作关系好是为了裴姨的情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们俩没有再继续假装熟悉的必要。”
系统画面一转。
[祁加宝太阳穴狂跳，住着空掉的高脚杯向他挥去，又半路停住，盯着下意识往后的姬小瓷，冷笑：“怎么，怕我打你？”]
用完就扔，就还挺祁加宝的。
姬小瓷气得脑壳疼，祁加宝上辈子为高潜，耍尽心机要跟他做朋友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太阳穴狂跳，上前一步。
祁加宝下意识后退，还没等她把台词念出来，姬小瓷开口说道：“怕我揍你？你也知道你欠揍？”
“我是什么脏东西吗？之前在医院里也是这样，说我没有真心，难道你就有？”
“互相利用被你说得冠冕堂皇。”
上辈子向来是他嘲讽她，拒绝她。
祁加宝悄悄后退，纠结的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刚又有剧情解锁了——[姬小瓷：放心，我不打厌恶到极点的人。]
她上半身跟他隔得老远，犹豫再三，小小声开口：“我有的。”
“真心厌恶，也算是真心吧……”
姬小瓷彻底愣住，眼帘微垂，睫毛阴影在眼下晕成一团。
祁加宝狂喊系统：【啊啊啊啊啊，他看起来快要碎了。】
她有点别扭，以前就是再讨厌一个人，她也没当面说过这种话。
几次三番下来，姬小瓷的逆反心理被激了起来。
他换到另一边，直视祁加宝的双眼，咬着牙说道：“行，怎么不行。”
“敌人也算亲密关系的一种。”
祁加宝浑身的皮一紧：“……你能别说这么咯噔的话吗。”
“既然你是我在这所学校里关系最好的人，下去跟我一起捡球。”
她：“？”
姬小瓷铁了心要跟她凑在一起，开始做些上辈子绝对不会做的匪夷所思的事。
“你可是班主任指定给我的学习搭子。”
祁加宝：“……”
“不让你白捡，裴姨的情报我这还有一大堆，跟你换。”
他为了祁加宝的家庭关系，操碎了心。
她迟疑，虽然休息够了，精力恢复不少，攒的这点力气还打算留着去打工呢。
祁加宝小心试探：“我可以给你加油。”
意思是光动嘴不动手。
姬小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随便了，无所谓了，他早就习惯了这个讨厌鬼的恬不知耻。
他观察过了，祁加宝跟她那个beta男朋友不怎么黏在一起，也就放学的时候一起走。
姬小瓷铁了心要棒打鸳鸯，第一步就是挤占他们在一起的时间。
反正都因为打听她的事被针对，这间学校也没有需要他在乎的事，姬小瓷冷着脸全盘答应。
……
两人从体育馆出来，祁加宝为他加油助威嘴巴都干了，看向他：“渴了。”
“旁边就有自动贩售机，你没手？”
尽管如此，姬小瓷还是踢踢踏踏的去旁边买水。
如果他连她的真心讨厌都想要的话……
她真心不喜欢的派报工作是不是也同理。
运动课后面没有安排别的课程，自由活动半小时后就直接放学，祁加宝拿着水陷入沉思，偶尔看一眼姬小瓷。
他语气暴躁：“干什么？“
“放学我要值日，你帮我。”
姬小瓷没反对。
她顺杆爬：“那……我还有事，你一个人去？”
忍无可忍，姬小瓷扭头低吼：“少给我得寸进尺，脸皮太厚了吧。”
【剧情解锁】
[祁加宝和姬小瓷暂时结成联盟，从他那拿到高潜的日常后，她嘟囔道：“这么点？废物。”]
[姬小瓷：“少得寸进尺，被高潜知道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虽然已经逐渐习惯了对姬小瓷的攻击性发言，但这个还是太超过了。
她结结巴巴，声如蚊呐：“是、是你不行吧，小、小废物……”
如果怒气有实质，姬小瓷一定连眉毛都在着火。
他把水抢过来，拧开，往她嘴巴灌：“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有点生气的同时又有点安心。
陌生的世界，生活巨变，朋友爱人皆无，至少还有嘴臭的她。
祁加宝咕嘟了半瓶水进肚，悄悄松了口气，最近因为舒洁的异常，还有路鸣家庭变故而担忧的心情，好像不那么沉重了。
虽然不是主观上想辱骂他，但是闹了一通之后，坏情绪发泄了一点，有转移的迹象。
偷偷看他。
姬小瓷不光会自动寻回，还是一款超绝好用的免费捏捏。
“看什么看？”
祁加宝把脑子里的超绝恶劣想法扑灭，转移话题：“这么看，你长得还挺帅的。”
“哈？”
“都气成这样了，还是看得出来五官很好。”
姬小瓷：……呵，明褒暗贬绵里藏针是吧。
系统：【进度+2】
第29章
祁加宝属实没想到，自己还有能搭上姬小瓷的福的一天。
为了不在学校多待，也可能是尽快离开讨厌的她，姬小瓷干起活来麻利的像装了马达。
虽然这么说很不厚道，但祁加宝真心觉得他很好用。
不聊天不说话，连感谢都不需要，因为是“厌恶对象”，用起来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连人情都不用还。
担忧地向系统倾诉：【跟他待久了，我会变成糟糕的人的。】
【不要啊。】
系统安慰道：【是他非要黏上来的，男二和女二互踩是你们的宿命。】
【加宝宝你也不想被他踩吧。】
系统的开导简单有效，祁加宝收拾好心情下车。
叫住交班完毕的林咲子，问道：“咲子姐，你最近有空吗？”
这周的班都是林咲子帮忙顶的，顶班的工资自然也归她。
但无休兼职实在辛苦，祁加宝把带过来的点心给她，“我想请你吃个饭。”
正好上个月的工资发了。
林咲子托着下巴看她，突然说道：“虽然看起来开朗元气，感觉跟谁都能凑到一起，结果是打死都不愿意欠人人情的类型啊。”
没想到她突然说这些，祁加宝低头，徒劳地辩解：“哪有。”
对方指了指手上沉甸甸的点心，“又不是免费帮顶班，现在又有吃的拿，已经足够了。“
祁加宝不轻易交朋友，林咲子也是个分得很清的人，穷人最怕交朋友欠人情，维持关系又费时间又费钱，太麻烦了。
虽然偶尔会闲聊，但两人并不曾深入交流过。
可今天，林咲子难得多留了几分钟，对祁加宝说道：“这几天你不在我才发现跟店长交接班有多费劲，以前真是辛苦你了。”
从帆布袋里拿出两张优惠券，递给祁加宝。
“在别的地方打工时同事给的，凭这个买动物园门票可以打四折。”
祁加宝表情惊喜又疑惑。
她：“同事这么久，你头像一直没变过，感觉你应该很喜欢小动物。”
“动物园门票动不动就调价，几百块一个人死贵，正价谁要去啊，”她继续吐槽：“现成的羊毛不薅白不薅，我不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有空的话跟你那个青梅竹马一起去吧。”
跟直接赠送门票这种让人感到负担的行为相比，林咲子送羊毛的行为简直体贴又周到。
如果是别的东西，她一定不会接受。
看看优惠券上面印的小熊猫，祁加宝的心已经飞远了。
“咲子姐！！”
双手捧着优惠券虔诚地望向林咲子，本就漂亮的长相起来更是甜美加倍，双眼亮闪闪的，林咲子看了，忙碌了一天的死气都好像都淡了一点。
“别这么看我……”她边往外走边嘟囔：“门票优惠券而已，又不是现成的票。”
“谢谢咲子姐！”
目送她走远，背影都看不见了，祁加宝还趴在门边冲她挥手。
刚准备拿着标签机大干一番，手机就弹出通话提醒。
她故意不理，结果十分钟过去，手机都震到发烫了，对面还在弹，一副她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
为了解救快要卡顿的手机，接通。
“祁加宝！！你居然敢偷跑！”
“我就知道你主动提议分开派报没安好心。”
“你完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祁加宝把手机拿远，低头把台面擦干净。和她挂在嘴边的厌恶一样，姬小瓷也不装绿茶，走温柔攻略的路子了，咆哮声大到快要震碎耳膜。
她第一反应是想解释。
顿了一下，想起剧情里祁加宝的性格会怎么回复他，于是：“嘻嘻？”
姬小瓷：“！！”
不知道是不是太气了，他的声音都大到有回声了。
他深呼吸，似乎还有话要说，祁加宝这边先一步挂断，有客人进店了。
客人径自走向她视线盲区的货架，她把毛巾放好，低头看见之前留的便利贴上画了八只羽箭，整整齐齐。
林咲子工作日志上备注了需要上货的品类，她想起这个死贵的气泡水也是其中之一。
她不在的几天，这个品类卖得挺好，已经快空了。
有人比她更急。
“你好，这水只剩下一瓶了。”榊原葵记挂着满十赠一，在货架前踌躇了一会儿，走向收银台。
祁加宝拨通供货站的电话，余光扫到玻璃瓶，扬声说道：“客人请稍等，这就帮您解决。”
等等。
好熟悉的声音。
两人同时抬头，四只眼睛都是诧异。
“神、榊原同学……”
电话接通，供货站那边的声音将她的理智暂时拉回来，说明D16号货品缺货，对方表示明天会来送货。
“放心吧，明天会补货的。”说完，店里陷入沉默。
所以这是哪一位榊原同学？
柜台上的炖锅咕嘟咕嘟，在速食的香气中，祁加宝脑袋停摆。
榊原葵付完款，望向她。因为以前种种的坏印象，他下意识认为祁加宝任性虚荣，医务室之后，带着秘密被撞破后的羞窘，决定远离她。
可是校医室里的那半块巧克力，实在是太甜了。
甜到他总在想，其实她并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但是很奇妙，每次对她的印象好一些的时候，就会撞破她极力想掩藏的秘密。
比如菁禾电梯里的相遇。
然后又在跌到谷底时，碰到她在勤工俭学，原来打工不是借口。怀着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奇妙心情，榊原葵对着已经缩到角落的人说：“是我。”
“别躲了，答应过会保密的，我不会乱说。”
太好了，是榊原莲！
祁加宝表情一变，瞬间喜气洋洋，“最近也太巧了吧。”
危机解除，两人之间反而无话，不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祁加宝打半价标签的“哒哒”声。
的确，近期他们私底下遇见的频次，比过去的一年半还要多，祁加宝的生活像破风而来的箭一样，飞速地在他面前展开。
除了偏见，榊原葵面对她时有种陌生又熟稔的感觉。
犹豫再三，他开口问道：“货架上最后那瓶，你能不卖给别人吗？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还来买。”
“？”不是很懂，她说：“就算卖掉了，明天你来之前也会补的。”
榊原葵抿着唇，一副倔强模样。
“你可以现在就买走。”
“那赠送的那一瓶怎么办？”
他已经等待了九天，每多买一瓶，期待感就多产生一点，算是枯燥生活里唯一一点乐趣。
早买不行，晚买也不行，它最好就按照规定好的那样，刚刚好的等他来买。
这样的心事他不便于说出口，只是执拗地等待她的答案。
祁加宝抓了抓头发，“好吧。”
“那我帮你藏起来，”她把货架上最后一瓶放到收银台底下的角落里，去快餐店兼职还能给朋友多打点甜筒呢，就当做是给他的小小福利吧。
“毕竟榊原同学对我来说很特殊。”
“明天我还要来这里兼职，你再来找我买吧。”
他这样重视的态度，搞得祁加宝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对她来说，自己很特殊吗？榊原葵低下头，在便利贴上画下第九只，然后等了几秒：“你怎么不问我？”
“？”
“现在没有那么讨厌你了。”
啊？祁加宝抠脑袋：“我早就知道了啊。”
榊原葵：“？”
白天的时候就知道了，并且她在对方的疑惑中学会抢答，说：“不过只有一点点嘛，我懂。”
“……”
【进度+0.5】
榊原葵转身就走，他在外面仰着头喝水，这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面对月亮，而是看着被半价党淹没的祁加宝。
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榊原莲还是老样子，等在他房间门口，手上托着个白色瓷盘，看了眼时间，抱怨道：“今天回来得好晚啊，葵。”
“下面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他眯着眼睛凑近。
榊原葵下意识摇头，顺便拒绝他送到面前来的点心：“今天的热量已经摄入完毕……”
“祁加宝给的，真的不要吗？味道不错，我特意把你喜欢的口味挑出来了。”
榊原葵刚准备伸手，不期然对上莲的目光。
像往常一样，他在关注他，希望通过各种细节拉近兄弟之间的关系。
榊原葵这一次不想被他发现，看向别处：“……都说了不需要。”
合上房门，他忍不住想，她和莲很熟吗？为什么每次都只送给莲。
……
【进度+0.5+0.1】
祁加宝直到下班了，系统提示声还在她脑子里叮叮当当。
她：【太吵了啊！】
系统喜气洋洋：【是丰收的声音，是喜讯啊！】-
第二天，祁加宝还以为姬小瓷会来找自己的麻烦，结果他到教室后往这边狠狠瞪了几眼，就开始趴下补觉。
旁边更衣室一直叮铃哐啷的，维修人员进进出出。
据说是储物柜坏了，祁加宝用的一直是omega那边的柜子，好几次被噪声吵得走神，班里的人也心情浮躁，不断有议论声。
给他们做升学辅导的老师出去交涉了几次无果，干脆把资料投出来，让大家自己按照文件对比，筛出需要加强的类目。
她屈指敲在姬小瓷桌面上把人弄醒，后者双眼迷蒙地盯着屏幕上的内容发呆。
开学两周，A班的人已经逐渐回复状态，除了必要的课业以外，为了大学申请文件能更好看，纷纷开始进行本学期的社会活动。
这方面算是祁加宝的短板，她的申请书上只有钢琴大赛获奖记录这一条能拿得出手，光绩点高没用，只有成绩优异，会被归类为书呆子，大部分学校不欢迎这类“书呆子”。
想起剧情里，自己最终成了钢琴家，要把钢琴重新捡起来吗？
她不是竞赛类学生，运动也不擅长，唯一的特长就是音乐。
练习太耗时，祁加宝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水平能拿到联邦级的奖。
教室里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越来越过分，伴随着桌椅被撞动的哐当声。
头顶的信息素过滤器发出呼呼的噪声。
“先出去！”
有alpha进入假性易感期了，老师将班里的人疏散，，将教室前后门关闭，联系校医室的人过来。
被赶出来，大部分同学还在状况外，以前碰到这种事都很快解决了，这次进入假性易感期的人有点多。
也许是因为噪声的刺激，接受过专门训练的alpha们有些失态。
他们弓着身子，充满攻击性。
隔着玻璃，祁加宝和张昭的目光对上，女alpha的眼神像盘踞在阴影处的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蓄势待发。
和平时阳光开朗的模样大相径庭。
祁加宝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
明明教室里面的人都好好地坐在椅子上，这年头也没有omega被alpha强行标记的事发生，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被规训过的、按照指南定期注射药物的alpha，很稳定。
祁加宝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烫，还是觉得恐惧。
校医室的人来得很快，给alpha们注射完抑制剂后，将整间教室的信息素洗除。
鉴于祁加宝前几天提交的诊疗记录，她这个不稳定因素也被拎走，带到校医室去做常规检测。
“别担心，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腺体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信息素溢出。”
校医姐姐温柔地安慰她：“那样的突发情况你应该很习惯了，虽然今天状况特殊的alpha数量有点多。”
祁加宝垂着脑袋。
高中后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指南上、课件上也看过很多，但是那时标记这件事离她还很遥远。
“被标记……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迫切的想知道，以前没考虑过的事，现在猛地一下逼到眼前，如果干扰素真的没用的话，她没有别的选择。
在医院时和高潜插科打诨，是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走到最糟的那一步。
祁加宝将目光放在同为omega的校医身上，想知道从O的角度是怎么看标记这件事的。
“临时标记的连锁反应小一些。”校医看出她的紧张，轻声说道：“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依恋。“
“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校医：“别紧张，现在不是以前那种野蛮年代，AO长期科学的使用抑制剂，就算是易感期，也能做个文明人。”
“那一点点难以避免的心理依赖问题不大，又不是被咬一下就要在一起。”
祁加宝心里安定不少。
校医看着她，开玩笑似的说：“可以找一个有好感的alpha，或者青梅竹马什么的，实在担心的话，女性alpha怎么样？应该会温柔些，第一性别一样，也能让你少些紧张。”
祁加宝：“……”
玩笑归玩笑，过后非常尽职地帮她在系统提交了转班的申请，在她假性易感期结束之前，暂时转去E班上课。
祁加宝惊异于还有这种规定的同时，感动得眼泪汪汪，“老师大人！”
随着假性易感期临近，激素作祟，她情绪起伏很大，想起班上那几个alpha还会害怕。
“您就是及时雨。”
“我的神！”
“老师酱！”
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往身上砸，校医大姐姐揉揉她的脑袋，双颊渐渐发红。
祁加宝在医务室继续休息了一会，再回教室的时候，课桌已经被搬到E班，正要问帮忙的好心人顺便道谢，姬小瓷搬桌子从她旁边经过：“往右边稍稍。”
过了两分钟，他从E班后门探头催她：“还愣在那里干嘛？”
“好心人是你啊……”
行了那不用谢了。
往外走的时候张昭和班上几个alpha跟到门边，祁加宝听见对方叫了她一声，装鸵鸟假装没听见。
alpha们的目光和姬小瓷对上，阴沉沉的：“你真有种。”
后者表情不屑，打着哈欠伸手竖了个有些蔫吧的中指。
E班的气氛一直很活跃，教室里的人正打算给祁加宝打招呼，姬小瓷转身，一个眼神扫过去，瞬间安静。
他挤到祁加宝和路鸣中间，桌子也怼进中间，教室里都是两两一排，他非要三个人坐在一起扎眼。
祁加宝拿手肘撞他，他也不为所动。
为什么这个人也能跟过来啊！
姬小瓷昨晚几乎没睡，昨天下午不知道她跑路，找她的时候被E班的人故意瞎指路，关进器材室里。
这种事虽然学生时代没经历过，不过他有在雷雨天被祁加宝关进储藏间的经验。
地方偏僻，手机没信号，砸了三面墙的玻璃触发警报后，保卫科的人被惊动后找到他将人放出来。
他最近本来就情绪不好，又接连被针对，气得整晚睡不着，打算给启曜这群傻逼一点颜色看看。
祁加宝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癫，探身去跟路鸣说话，结果她转到哪，他就跟到哪。
“你好烦啊你这个人。”
他：“嘻嘻。”
他对着祁加宝一副讨打的样子，嬉皮笑脸，转过背冷若冰霜扫过偷偷往这边看的人，盯到人家心虚脑袋缩回去为止。
路鸣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习惯性选择当和事佬。
好不容易坚持到下课，中午去食堂吃饭，他也要拱在两人中间，祁加宝忍无可忍，飞快地把饭菜吃完，将餐盘送到回收的地方，“我还要练琴，先走了。”
路鸣也起身。
姬小瓷慢悠悠喝了口冰沙，身上的火气去了一点，看向他，“前几天的提议，你有认真考虑吗？”
重生之初的喜悦被这个傻逼世界消磨得一丝不剩，姬小瓷只想尽快完成计划，离这些令人厌烦的地方远一些，看向路鸣的眼光，冷得像指向敌人的剑。
沉默和逃避对姬小瓷无用。
“谈恋爱时都不敢到A班找她，大概率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也只会保全自己，这种性格是没法让人幸福的。”
一再退避，却被戳着脊背进攻，路鸣重新坐下，餐盘和桌面撞出铛的一声响，讥讽道：“我不行，难道你就可以？”
“我和她之间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姬小瓷笑着说：“当然有啊，如果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幸福，那个人就是我。”
他像踢开路边的小小石头一样，讥讽路鸣：“所以才会坐在这里和你交涉。”
说完他也没了胃口，端着餐盘离开。
路鸣呆坐在原地，几个人端着餐盘凑到他旁边，有beta也有omega。
有人低声说道：“妄图插入别人感情的小三，有什么好嚣张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安慰，路鸣扯出抹笑，没说话。
“你可要牢牢守住自己的位置啊，路鸣，你跟她才是青梅竹马。“
“他转学就是冲着祁加宝来的吧，难道之前选运动课的时候就受到影响了？本来还想等路鸣的消息，结果差点错过提交时间。”
“路鸣，”忽然有人问道：“那party她还来不来，你跟她提了吗？”
他忽然想起姬小瓷不着边际的遗传论，他父亲做了导致家庭破裂的错事后，面对家人时大多数时候都选择沉默，以此逃避妻儿的眼泪和责备。
路鸣不知道出轨、手部畸形的缺陷有没有遗传到自己这里，至少这份懦弱，和父亲路正如出一辙。
他感到无地自容。
小学毕业离开祁加宝后，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有很多朋友很开朗的人，努力了很久，直到和她重逢后才做到。
她入学启曜后，路鸣靠着两人一起背下的学生资料脱离不受欢迎的队列。
靠着偶尔出卖祁加宝的信息，他拥有了祁加宝以外的朋友，周围花团锦簇。
因为是最好的朋友，这一切她知道，也默许。
他是友情里那个扯后腿的人。
一直以来刻意忽略、逃避的事，被姬小瓷毫不留情地撕开，鲜血淋漓，喜欢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的妄想被撕碎。
旁边围着的人说了什么，一句都没听进去，他起身，从人群中离开，“我饱了，你们慢慢吃。”
第30章
推开音乐教室的门，琴声从里面钻出来，祁加宝这几天看了好几个榊原葵练习的小视频，一听就知道里面的人是她。
听见脚步声，琴声戛然而止。
祁加宝站在一旁，说道：“继续呀。”
狗狗圆舞曲是欢乐的调子，榊原葵弹的时候却十分平静，没什么情绪的演奏者让快来的钢琴小调听起来十分诡异。
这种反差有点好笑，祁加宝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榊原葵注意到她松了一口气似的表情，想起先前班级骚乱时，她紧张的样子，没有出声，继续按下琴键。
祁加宝没忍住笑，肩膀也逐渐松解。
也许是音乐声太怪了，再加上他是对omega没有攻击性的beta，让她觉得安全。
“你还要笑到什么时候……”过了一会儿，榊原葵忍无可忍地停手，问道。
“别停。”
斜了祁加宝一眼，要知道，他对她的负面印象并没有完全消除，只是想起昨天在便利店里得到的“特殊待遇”才难得心软。
“弹得很好，很让人开心，再接再厉。”她真心实意地夸奖。
听语气不像作假，可榊原葵清楚自己的钢琴水平，还是察觉出她话里的揶揄。
榊原葵抬头，盯。
她被看得不自在，以为对方冷着脸要张嘴喷毒液的时候，他却说道：“不如我弹一个能让你更开心的？”
“咦？”
他面无表情，开始按。
哆来咪、咪莱哆。
三个音节在他手底下像催命符，祁加宝想起小时候练琴松懈时，教琴的老师就是这样，淡着脸按这几个键。
不需要开口催促，压迫感直接拉满。
她坐到琴凳上，抬起双手，摆好架势，用眼神催促旁边突然僵住的榊原葵。
都看了三次了，手都酸了，他还是没有动作。
“抓紧练习呀，愣着干什么？”
“嗯……”他深呼吸，往旁边挪了一点，还嫌不够，又说：“你再过去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紧张，耳根的温度逐渐上升。
她目光灼灼，榊原葵手忙脚乱。
两人合奏了一次，双双陷入沉默，听完没觉得曲如名称，有快乐的小狗在脚边打转，只觉得小狗吃不饱听起来实在悲情沉重。
“你过来一点啊，离我这么远干什么。”
他们俩现在完全是一加一等于零的状态。
榊原葵也明白，屁股没动，上半身往这边凑了凑，祁加宝实在没忍住，抓住他手臂把人往身边带。
近是近点了，再合一次，还是不尽如人意。
密切配合跟情感表达完全没有，最糟糕的是，榊原葵好像把她也带偏了，两个人四只手搞出来的东西奇怪起来，杀伤力加倍。
她忍不住叹气：“感觉我们俩的狗子不仅吃不饱，还得在崎岖不平的地方赶路，好惨啊。”
榊原葵低头：“抱歉。”
“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啦……”
随即她也忍不住发愁，音乐老师宣布可以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赚学分，完全没想过强扭的瓜不甜。
榊原莲不喜欢她。
榊原葵也看起来不太友善，难以接近的样子。
还是考虑得太少了……再三思考后，她提议道：“要不练习的时候你先把我当成自己喜欢的人？”
登的一声，琴键被他的手碰出杂乱的巨响。
看得出他心里很乱，也很不情愿，祁加宝说：“我知道这很为难，但是克服一下？”
榊原葵脸色难看。
她声音越来越小。
榊原葵收回手，嘴唇嗫嚅，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解释，说这提议并不荒谬，而是他自己陡然意识到，对她的讨厌早就越来越少。
不需要为难和假装，已经有一些喜欢了。
这意识让人不可思议和难为情。
他沉默了几秒，祁加宝还以为沉默之后是爆发，结果他没有反驳，非常平静的接受了。
这一次就比之前好多了。
两人又合了几次，音符节奏逐渐清晰均匀，最开始完全没有的配合，也逐渐有了一点。
间奏时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振奋。
练习结束，祁加宝甚至没觉得累，而是满心激动的觉得太好了，她和榊原葵的小狗总算开始活泼地玩起来了。
成就感满满。
她看到榊原葵盯着摊开的双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祁加宝。”
“啊？”
明明叫了她名字又不说话，祁加宝不懂他要干嘛，等了半天，等来系统一句【进度+1】的播报。
行吧……至少琴也练了，还有另外的收获。
榊原葵突然笑了一下，那丝笑转瞬即逝。
“以后每天中午这个时间练习？”他突然问道。
祁加宝点头，又摇头，现在离合唱赛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可以慢慢磨合，偶尔她想去一趟菁禾看看妈妈。
“每周一三五中午在这碰面，等时间临近了，再看看要不要加练。”
他没有问题，点头同意。
“那再见？”祁加宝抬手挥挥，她还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看看自己现在的水平。
沉下心来，眼神变得锐利，将几首从易到难的曲目依次练习后，结果不尽如人意。
她现在的水平和以前相差甚远，要捡起来不容易。
离开音乐教室，往E班走，经过A班的时候，遇见张昭。
对方表情惊喜，准备上前跟她说话，祁加宝下意识摸了摸腺体，尴尬的想避开。
还好上课铃及时响起，她松了口气，匆匆从后门进到E班。
回到座位上，这次换成路鸣没什么精神的趴在桌上，姬小瓷面前放着几本崭新的书，正在往上面写名字。
祁加宝看了一眼，觉得奇怪，他来了这么久，怎么才拿到教材。
不过她没打算跟这个讨厌鬼说话，于是装作视而不见，越过他的领空，用笔戳了戳路鸣的胳膊，问道：“还好吗。”
路鸣抬头看她，扯出个笑脸，说：“别担心。”
讲台上的老师拍了拍手掌，大家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她清了清嗓子，说：“好，这节课我们要欣赏的画作是这一幅，联邦七区著名艺术家生前最后的作品，燃烧。”
打开投屏，她十分惊异：“今天你们安静得不像E班的人啊，要不是进来前反复确认过，还以为走错教室了。”
E班气氛松散，学生一直都很活跃，这会儿却静得很诡异。
不用花时间维持秩序，应付学生的打趣，老师也乐得清闲。
这节课是非STD课程，祁加宝对着投屏上颜色刺目色块夸张的画，实在欣赏不来，习惯性开始走神。
她眼神开始呆滞，过了一阵子，姬小瓷在书本空白处写字，然后推到她手边。
祁加宝懒得看，故意把头偏到一边，他持续把书往这边退，侵入她的桌面领地。
没办法，刚好扫过一眼，上面写着：高潜什么时候回来？
抓抓头发，她又没问，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看他一副相当在意的样子，祁加宝拿起笔，在后面画了个猪头，推回去。
姬小瓷：“……”
【叮！剧情解锁】
[姬小瓷拍了一副画，打算送给尤弥尔，却被祁加宝恶意毁坏。]
[她在上面画了个鲜红的猪头，对脸色难看的姬小瓷嘲讽道：“我见不得船和大海，咱们俩的连联盟已经破裂，我没有再容忍你犯贱的理由。”]
[姬小瓷想骂，却被她凶狠悲恸的眼神震撼。目光看向那幅画，漆黑诡异的大海中，巨轮沉默，海浪翻涌，底下写着坐标。]
[猛然记起祁加宝的养父就是丧命于海难，这幅画就是取材于那次震惊联邦的海难事件，尤弥尔对这件事也很在意，所以他才会买回来。]
画面暂停的瞬间，系统和祁加宝一起无声尖叫：【啊啊啊啊，快看上面的坐标，快记下来。】
系统帮忙扫描：【南纬4X度53.4分，西经1X3度，2X.6分。】
暂停的界面很清晰，但那幅画因为角度原因模糊不清，反复回放也难以看清，用X代指的都是实在分辨不出来的。
尽管如此，祁加宝还是兴奋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下课，把消息传到船务公司，让对方顺着这个线索筛选。
至于线索是怎么来的，要怎么交代，一人一统犯了难。
把这个问题丢给系统想，她把姬小瓷的书拽过来，在空白处一口气画了十个猪头，排成一列。
她抱着侥幸：【万一能触发别的线索呢。】
很遗憾，画到手都酸了，只有猪头们齐齐整整的看着她。
还有姬小瓷，她已经听到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还有拼命压抑还是很大的呼吸声。
他一笔一划在猪头里面写上祁加宝的名字，力气大得仿佛要将纸穿透。
如果他的怒吼有声音，一定会穿破她的耳膜。
系统：【快快快，搞不好还有后续剧情，趁热打铁，如果能跟刚刚的剧情连上，我就能趁乱从别的角度扫描。】
祁加宝也很激动，搓搓手，反复端详剧情里的她说的台词，有些结巴：【我要说他犯贱啊……？】
她瞪着那行字看了好几分钟，忍不住沉思，跟姬小瓷沾上之后，她的素质就一降再降。
她犹豫。
说话小小小声。
系统给她加油鼓劲：【没关系的，骂一句而已，他要是知道自己被骂几句就能挽救一条人命，也会很欣慰的。】
她沉了沉气，鼓着腮帮子的气缓缓吐出，正要开口，下课铃响了。
就是现在！
祁加宝一鼓作气附到他耳边，趁着下课铃的掩护，轻声说：“我见不得你这样，谁让你要犯、犯贱。”
太糟糕了！
姬小瓷的脸色黑如锅底，她说完就跑。
他蹭地一下起身，跟在后面。
她跑到走廊角落，刚拿出手机，系统：【剧情解锁！】
[姬小瓷是个正常人，对待至亲生死的这件事上，不管是谁，都会给予基本的尊重，他任由祁加宝辱骂，虽然生气但没有还嘴。]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在一个暴雨夜，祁加宝将他骗进储藏间关起来。]
[姬小瓷蜷缩在里面，差点丢了半条命。]
祁加宝：……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没有回收CG，祁加宝就知道要糟：【刚骂完脏话，就要升级到害命了？！】
系统掐人中：【天杀的男配。】
看了眼外面烈日灼灼的天空，暂时没有下雨的迹象，不用马上就去害姬小瓷的命。
提着的心稍稍放松，舒洁的电话就来了，声音里带着喜意，告诉她祁旭所在的船有消息了。
船务公司捕捉到幸运号回传的消息，虽然没抓取到具体坐标，但是船上的人没事，情况良好。
这是母女两人近期听到最好的消息，舒洁语气振奋：“等你这周放假了，我休息半天，咱们出去吃。”
祁加宝在电话这边疯狂点头，撑着走廊栏杆心情开阔，虽然姬小瓷已经杀气腾腾地杀到跟前。
“祁加宝！”
“诶！”听到声音后立刻转头，她背着光，弯弯的笑眼中是比阳光还灿烂的璨璨笑意，快乐的毫无保留。
姬小瓷下意识屏住呼吸，看着这副上下两辈子第一次见的面貌，忘记自己是来找她算账的。
“谢谢你了。”她语气诚恳地说：“感觉压力一下就少了很多。”
姬小瓷：？是骂他骂得很爽的意思吗。
错过了发火问责的时机，在这个看起来相当友善的氛围里，再揪着不放好像不太合适。
他张开的嘴巴又闭上，眼神微茫。
祁加宝勾起唇角，热情洋溢地说：“下次再欺负你的时候，我会轻一点的。”
姬小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