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剧情传送】
[叶家真正的千金找到了，尤弥尔没想到是她，最近名声大躁的青年钢琴家祁加宝。]
[常常出现在高潜身边，想跟他破镜重圆，被所有人针对不喜的人，居然是这家的女儿。]
[她不知道自己对高潜有别样的感情，上车后特意降下车窗，问：“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尤弥尔点头，看着车子远去，沉默的想：他们俩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等她知道这件事后，她还会对自己笑吗。]
[对自己这个鸠占鹊巢，短暂地抢走了她的一切的小偷。]
CG画面里没有出现女主角的正脸，只有落寞的背面剪影。
系统：【……】
【好微妙的感觉……这两个人是你和任意一方在一起时的旁白吗。】
祁加宝：【你看见了吗？青年钢琴家！是我吗！】
系统：【重点不是这个吧？！】
她：【CG里面尤弥尔是黑发诶，她染发了？】
系统：【……】
虽然剧情的解锁和任务进度的推进，以一种奇奇怪怪的方式进行，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职业，祁加宝依旧觉得兴奋。
她一直不说话，高潜悄悄把屏障关闭了一秒，支着墨镜瞟她。
她脸蛋红红的。
好像是被戳中心事后气的。
双手放在膝盖上，嘴唇紧抿，制服裙都被抓得起褶了。
祁加宝没发现自己偷偷看她的那一眼。
高潜松了口气的同时，有种“她不开心自己就开心”了的糟糕想法。
随即又意识到这是全家人盼望已久，应该放在手心珍视的妹妹，要好好安慰她才对。
更何况，除了兄妹的身份以外，还有另外一种她不知道，但是会将他们联系得更加紧密的关系。
高潜难以开口。
尚未确定原因的“情绪病”左右着他。
一向凌厉果决的人，松了松让人喘不过气的领带，躲在屏障后的驾驶室里，选择逃避。
祁加宝看着越来越偏的路线，提醒他：“我不回叶家。”
“要怎样才能消气？”
他以为她还在生气。
该怎么解释呢，不回去这件事跟尤弥尔无关。
突然，她意识到这是个刷进度的绝佳机会，封闭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俩，高潜就算想逃避也没地方可躲。
趁他专心开车，她伸手一把抽出电子屏障，想趁机关掉。
可是这东西一片平滑，根本找不到按钮。
“你很想我回去吗？”她边说边摸索。
口红一样的正方圆管，散出来的光将她的身体“切割”成两半，高潜只能看见她的一半身体。
“……”
熊孩子。
高潜伸手，趁她措手不及，把东西抢过来。
蓝幽幽的光短暂消失。
“别打开。”
“我想看着你的脸说话，这样更亲近一些。”
抢在他再次启动前开口，尽管羞耻，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哥。”
他猛地刹车，车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高潜像是胸口中了一拳，趴在方向盘上垂死挣扎。
对手就像纸糊的老虎，不堪一击。
祁加宝：“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羞怯和不好意思完全被她抛到脑后，她靠近他，在他耳旁恶魔低语：“你很想吗。”
【剧情解锁】
[高潜：够了。]
[期待已久的哥哥，从祁加宝的嘴里叫出来，高潜心情复杂。曾经深爱过，却将他狠狠抛弃的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叫他。]
他的手已经放在安全带的按扣上，一副随时要准备逃跑的样子。
祁加宝声音拖长：“哥——”
下一秒，他用alpha引以为傲的速度拉开车门下车，把她反锁在车内。
两个人通过打开的一点点车窗缝隙交流。
“别下来。”
他按着快要炸掉的脑袋，痛苦的想，这就是妹妹的威力吗。
讨厌却又忍不住靠近。
“不许说话。”他警告她。
还好雨势变小，暴雨转成了毛毛雨，否则他早就淋成落汤鸡。
祁加宝看不清他墨镜后的神情，但是能在他勉强俯身和自己说话时的认真语气中，感受到他的不容易。
“裴姨很想你，她希望你能住在家里。”他说：“看不到你，她会焦虑。”
“她可以来看我。”
高潜沉默，他不确定裴姨现在的状态跟她见面是否合适。
身为恶毒女配，对自己的不受欢迎早有心理准备，祁加宝并不在意他的犹豫，笑着说：“我可以去看她，这周放假的时候。”
高潜没想过她会这么说。
毕竟第一面的时候，她给他留下的只认钱不认人的印象太过深刻。祁加宝并不关心亲生父母到底如何的想法也一并留在脑中。
其实还是在意的吧？
他思索着。
“只要你给我钱。”她说。
他欣慰的表情瞬间凝固。
“十几年的抚养费和教育投入，我爸爸妈妈付出了很多，我希望你能出面给他们结算一下。”
“你亲自去劝说我妈妈舒洁，让她接受补偿。”
她嬉笑着图穷匕见，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仍旧很有感染力。
高潜摘掉墨镜，锋利而冷淡的眼凝视着她。
“哥可以做到吧？”
好不容易压下的厌恶，随着怒气一点点爬升，然后堆积在他温和可亲的外表之下。
他神情冷淡：“别这么叫我。”
嘴里的话从想讨她喜欢的刻意亲近，变得疏远尖锐。
之前还算温馨愉快的气氛消失殆尽，茫然和怒气让他顺理成章地用恶意和偏见揣测她。
“你想和他们割席，至少应该亲自去说。”
他以为她是想用钱来结清养父母的恩情。
“我就是做不到啊。”
祁加宝实话实说。劝说要强的舒洁接受金钱补偿，完全没有办法开口。
虽然舒洁将情绪藏得很深，她还是在这几天的相处里感受到了对方的小心翼翼。
高潜冷淡的表情之下有些许崩溃。
千辛万苦找回的妹妹居然是这种人渣。
自从和她见面后，自己最近深呼吸的频率，比从前半辈子还多。
算了，他想。
抛开妹妹滤镜单独看，这就是个不懂事的熊孩子。
祁家的补偿问题，本来就该快速解决。只是舒洁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也拒绝回复自己通过信息发过去的补偿方案，才会一直拖到现在。
他重新上车，解开西装袖扣，伸手。
祁加宝缩头。
高潜嗤笑：“怕我打你？”
他把衬衣的袖子也解开，往下拉，用袖子布料盖住手掌，用缩着手臂的怪异姿势把她的脑袋拧向另一侧。
“看着窗户不准动，否则我真的打你。”
微型屏障出了点毛病，为了不在回家的路上车毁人亡，高潜只许她用后脑勺对着自己。
祁加宝：“……不回叶家，开错方向了。”
他冷笑：“不是要跟祁家人恩断义绝？你不回家回哪儿。”
系统：【进度+0.1+0.1+0.1+0.1+0.1。】
“脑袋，转过去。”
等到了宫殿一样的叶家，祁加宝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等在各人房间门口的送餐机器人闪着灯迎上来，祁加宝俯身去拿。
高潜抢在她前面，从她那份宵夜里面拨了一大半走。
她：“？”
“抢的更香。”
祁加宝：……啊啊啊坏蛋！-
尤弥尔返回母亲的小摊子。
高莹正躬着身子收拾。
夺过她手里的东西，尤弥尔皱眉说道：“不是说了我很快就回来，让你别碰吗，万一又闪着腰动不了了怎么办。”
高莹露出个略带讨好的笑：“我以为你会迟一点，和她多说说话什么的……”
“她很漂亮，又很大方，是你的新朋友吗？”
尤弥尔用特制的罩子把铁板和油锅盖上，麻利的把东西都放进餐车的车厢里，收起顶棚，让高莹坐到驾驶室旁边的小位子上。
在母亲关切的眼神中，低声说：“她是我找的家教，我们不熟。”
“真的？那她可真优秀。”能给成绩优异的尤弥尔补习，她一定是优等生中的优等生。
“下次你还带她过来，我给她炸香芋包吃，那个比豆腐还好吃。”
尤弥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拧着油门，骑着自家的三轮餐车，带着高莹往家里去。
想起启曜与众不同的校服，还有她用来装东西的背包，有家境优越的同学曾经在动态里晒过。
三轮餐车行进中发出突突的响声，尤弥尔不合时宜的想起她家里人倨傲的态度，和那辆橙红色闪电般的超跑。
它轮毂上的一颗螺丝钉，说不定就比自家这辆攒了很久的餐车值钱。
尤弥尔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这母亲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轻声说道：“再说吧。”
目光落在她耳侧老旧的助听器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赢得比赛，这样就能用奖金给她换一副新的了。
学业和生活的压力落在肩上，已经快要喘不过气了，还没来得及萌芽的那点小小情绪，卟的一声被他悄悄掐灭-
祁加宝晚上写作业写到快十二点。
在周例假前，要提交一篇古典油画作品或者古典音乐的赏析论文，给美学鉴赏课的老师。
启曜每周六放一天假，还有两天时间，她要抓紧了。
物理课的小组作业，几个人拉了群，分配了各自的任务，每天在群内汇报进度。
祁加宝做作业做到精神恍惚的时候，收到路鸣的消息，才猛地想起，自己的运动选课还没提交。
[路鸣：壁球，还是水球，或者板球什么的？]
祁加宝都不太想选。
这几类都要集体练习，算是有钱人的社交运动。
[这周有个名校party，你们班的人发起的，你去吗？]
[去吧去吧，能听到很多外面没有的情报，对以后申请学校有好处。]
她把化学作业提交，在眼睛闭上之前，用仅剩的最后一点清醒回他：[选修课上再说。]
选修课在大教室上，她和路鸣到时候能碰到。
电量耗尽，她把手机一扔，倒在床上失去意识。
第二天起得晚了点，照例跟小兔子摄像头说再见，然后逃荒一样往学校赶。
不知道为何，今天的榊原葵同学也迟到了，并且神色萎靡。
把拜托厨房准备的早餐放到一旁，四目相对，不需要言语就能秒懂对方眼里的熊熊战意。
两人抿着唇一声不吭的整理自己面前的报纸，然后根据班级堆在一起。
榊原葵速度很快，有体力优势。
但祁加宝不需要看名单，扫一眼就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
最后两人的战绩一半一半。
祁加宝是真的累了，都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逃不脱下午去派报然后狂奔去打工的宿命。
悲愤地掏出包里的咖啡，猛灌一口。
榊原葵也从后腰的包包里摸出易拉罐装的咖啡，猛灌。
水墨一样冷淡的丹凤眼盯着她，像在思索。
还剩最后一口，祁加宝举瓶轻晃：“干杯？”
“……”
他好像有点无语，目光转向那堆报纸。
“下午一起。”
“一人一半。”
几乎是异口同声，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祁加宝都要为这种默契鼓掌了。
榊原葵点点头，和她擦身而过。
快要走出门外的时候，扶着门框微微侧头，问道：“你，不和我说早上好吗？”
“？”
他忍不住去看那个被她放在一旁，明显是装着饭盒的包。
她眼神不解。
“算了。”他扶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走了。
或许是最近精力透支得厉害，榊原葵总有些精神不济。
昨晚又差点熬了整个通宵，在体育馆做常规练习的时候总是因为走神频频脱靶。
他不喜欢祁加宝。
为了应对她可能会用来提高自己好感度的招式，特地上网搜了一遍。
omega为了讨人喜欢时会做的事有哪些。
答：除了会想方设法增加相处时间之外，会出现在你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刷存在感。早上会第一个出现在你面前，对你说早上好；会帮忙准备便当。
能用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如果不喜欢对方的话，一定要严肃拒绝并且避开哦。
榊原葵牢牢地记住每一个要点，提前点满防御。
就和弓道比赛或者剑道比赛开始之前，会收集对手的资料，然后仔细分析，提前做好应对措施一样。
他这么做了。
可能是熬得太晚了，然后生平第一次生物钟失效了，没有按时醒来。
为了保险而定的闹钟也没能把他吵醒。
头昏脑涨的被诧异的佣人拍门叫醒，然后头昏脑涨地被司机送到学校。
面对她的时候，已经尽力调整状态，却还是空大了。
一剑批在练习用的木头人身上，连同脑子里祁加宝尴尬迷惑的样子一起劈开打散。
提前防御，但是没忍住主动出击什么的，实在是太蠢了。
……
后座的榊原莲同学终于来了，祁加宝摩拳擦掌。
刚伸手进桌肚里拿早饭，陈瑞从侧面攥住她的手臂央求道：“数学作业借我，有几道大题怎么也做不出来。”
她只好转了个弯，去拿写作业用的活页簿。
陈瑞早就准备好抄答案，但写了几笔，看着她龙飞凤舞潦草十足的字迹犯难，“这是什么字？这又是什么符号？”
祁加宝每天不是在赶时间，就是在赶时间的路上，除了考试的时候会慢下来把字写得整齐端正，其他的都是能看就行。
“再看十年也看不懂，”他在祁加宝的指导下磕磕绊绊地写，忍不住感叹：“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加密文件了。”
她：“……笨。”
过来借其他科作业的张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他们俩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除了借作业的，还有过来向她请教问题的。
等到再转身的时候，发现两位榊原同学整整齐齐地同时坐在后面。
连桌子都是一人一半。
祁加宝：“……”
饭盒摆在桌子中间，她：“榊原莲。”
正在低声说话的双子齐齐抬头。
她瞪大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使用它们，无果。
“我给你带的早餐……”
他们俩连歪头挑眉表示疑惑的动作都整齐划一。
她想了想，说：“不介意的话，你们可以一起吃，分量很足。”
“真的吗，我看看。”其中一位榊原同学虽然诧异于她的突然示好，也有点好奇。
“我拒绝。”另外一个声音冷冷的。
两个人的手分别放在饭盒的两侧，一个往里拉，一个向外推。
祁加宝：“……”
系统：【进度+0.2】
【宝宝你真的，我哭死，一大早就琢磨着做任务，还这么顺利。】
榊原葵用力到指节发白，除了不舒服，也有预测到她行动的一丝窃喜。
这份早餐，他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因为训练，消耗量大，结束早晨的训练后，时间来不及会在教室座位上加餐。
为了避免她看出来自己无法拒绝食物，特地在训练前多吃了一份餐，训后往教室走的路上又吃了一份。
本来就不太舒服的身体，再加上不舒服的胃。
雪上加霜。
捂着胃假装若无其事地去找莲求助。
对方震惊：“你很久都没犯过胃病了，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么。“
榊原莲一边翻找，一边思索着，难道父亲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训斥了葵么。
胃是情绪器官，葵和父亲关系不好的时候常常犯病，那几年，榊原莲书包里常备各种胃药。
“前几天佣人清洗书包的时候，可能把药拿掉了。”榊原莲说：“很严重吗，我送你去校医室。”
榊原葵抿着唇把人按住。
“只是单纯的吃多了。”
“？”
“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促消化的药。”榊原葵声音压得很低。
觉得有些丢脸。
看着祁加宝拿出来的饭盒，羞愧更深，因此声色严厉地拒绝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莲跃跃欲试想要收下，并且打开看看的行为，也一并警惕拒绝。
莲对祁加宝有很多好奇，身为弟弟的自己再清楚不过。
超高的人气。
随便努力一下就能反超排名，和榊原莲同时位列第一，甚至偶尔压他一头。
在把恪守优秀当做信条，拿不到第一就会被训斥的榊原家，祁加宝的存在感很强。
像是等待探索的未知领域，榊原莲闲暇之余偶尔会观察她。
如果有近距离观察的机会，莲不会拒绝她。
榊原葵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所以才会在得知她的真实情况时，选择隐瞒。
不希望莲被卷入其中。
不希望莲来搅局。
祁加宝表情苦恼地看着他们俩，榊原葵在她的目光和自己对上之前，垂下眼皮-
僵持了一会儿，她突然灵光一闪。
拿出手机给列表里的榊原莲同学发了个表情。
双子中的一个低头，看向屏幕突然亮起的手机，点开，毛茸茸胖乎乎的小熊猫在屏幕里对他嘿嘿憨笑。
“嘿嘿嘿。”
确定了榊原莲到底是哪一个，祁加宝伸手介入本次比赛。
掸灰尘一样把榊原葵的手掸开。
她笑容可掬：“榊原莲同学，请用。”
他可能是真的饿了，又可能是历经波折得到的东西吃起来更香。
榊原莲捏起被做成企鹅形状的米糕，吃掉。
“很美味，谢谢。”
感觉距离拉近了一点，祁加宝忍不住笑起来。
看她开心，榊原莲嘴角牵起的弧度不自觉加深。
张昭和陈瑞抄完作业，一直偷偷注意着他们，看见几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心里直冒酸泡泡。
“感觉心里栓栓的。”
张昭骂他：“叠词词，恶心心。”
又扭头看祁加宝：“加宝宝，偏心心。”
祁加宝狡辩：“哪有。”
虽然以前也会闲聊几句，可没有哪一次是和现在这样热闹的。
张昭：“嫌犯还在狡辩。”
榊原莲大方的把饭盒分享出来：“自己拿。”
她的脸蛋红红的，觉得拉进的不光是和榊原莲的距离。
偷偷凑近张昭，她小声说：“下次我再给你们带。”
正忙着抢吃的女alpha无暇理会她。
最终祁加宝乱飞的眼神最终落在榊原葵身上。
他坐在那里，看起来有点呆，慢慢聚拢的眉头让他看起来又有点气鼓鼓的。
像是不耐烦身旁的吵嚷，想伸手去拿饭盒，把吵闹终结。
结果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被避开。
他：“？”
祁加宝没忍住，哧哧地笑了两声。
榊原葵：“……”
四目相对。
【叮！】系统突然出声：【再报！+0.3。】
听着捷报，祁加宝觉得稳稳的很安心。
他讨厌她。
在必须让榊原莲喜欢上她的情况下，至少还有榊原葵当做保底。
她眼睛发亮：“明天也给你带！”
榊原葵：……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无聊。”
第16章
其实祁加宝想尽可能和榊原莲多多相处。
除了保守秘密的事，还想从他那里打听幸运号的消息。
但是比起榊原莲，她和榊原葵相处的时间反而更多。
她和榊原葵并肩站在办公室里，音乐老师翻着面前厚厚一叠乐谱，打算从从里面选出合唱比赛分配给各班的曲目。
喝了口茶，看着面前两个大犟种，一锤定音：“既然协商不成，你们谁都不愿意退出，那就一起伴奏。”
祁加宝、榊原葵：“？”
“正好你们其中一个拿过奖，另外一个水平也不错，钢琴的话……一人一架还是四手联弹？”
音乐老师合上谱子，想起合唱台没有那么大的地方。
毕竟是几百年前的老建筑，放不下两台三角钢琴。
这一次，她替两人决定：“四手联弹吧，详细曲目今晚八点前校内系统会推送到各班，拼手速自选，回去准备准备练习吧。”
“老师。”
“老师！”
两人一起出声，希望对方能再考虑考虑。
音乐老师：“请吧。”
谁也没想到事情的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除了无奈，她和榊原葵还各收获了一摞书本。
“帮忙送到教务楼和E班，没问题吧？”
手上一沉，除了音乐老师，还有别班的老师也顺便往上面堆了点东西。
祁加宝的下巴正好抵在最上面的书。
她吃力地扭头，榊原葵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他怀里抱着的书已经抵上鼻尖。
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她听见榊原葵突然说道：“晚上的曲目自选，我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
他的表情认真：“优胜者可以拿到更多的学分。”
按照以前的经验，合唱曲目无非就是那些。
“选择权交给我，你不要插手。”他说：“我会选一首难度适中，传唱度最广，更容易调动情绪的。”
祁加宝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校内合唱赛还有这么多名堂。
以前她都是随大流地跟着唱。
只要保证不跑调，练习的时候还能顺便摸下鱼打打瞌睡什么的。
她的表情也随之一肃：“我都听你的。”
“别想着浑水摸鱼。”
她怀疑他意有所指。
“要好好练习。”
祁加宝点头。
“四手联弹会吸引更多目光，你的演奏水平也比我高，希望我们加在一起的结果是大于二。”
他再次看向祁加宝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想赢。”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的画面和那天在电视上看到的重合，穿着弓道服的榊原葵正在接受采访，目光淡淡却坚定地说“为了赢”。
祁加宝狠狠点头。
他渴望胜利的决心也感染到自己，她眼睛亮亮的，觉得多了这样一位搭档，也不一定是坏事。
“晚上的拼手速大战，需要我也加入吗。”
看见她跃跃欲试的表情，榊原葵绷着的唇略有松动。
他盯着她手上摇摇欲坠的书本和资料，错身上前，微微蹲下，用肩背帮她把倾斜的“纸建筑”推正。
然后，榊原葵冷酷地拒绝她：“不需要。”
她略显遗憾：“那好吧。”
祁加宝的注意力很快转移，这些书搬起来有些吃力，她双臂发酸，连带着去教务楼的路也感觉如此漫长。
怀里的高楼又有快要倒塌的迹象。
榊原葵停下脚步。
“快一点。”她侧身催促他。
酸胀的小臂不允许她在这里多停留一秒。
他叹气，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地上。
祁加宝怀里一空。
手里那堆东西被他接过去。
榊原葵把要送到E班和教务楼的资料分开，将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二的那一堆放回面前这只呆头鹅的手上。
“你去E班。”
祁加宝更呆了，看着他，傻乎乎的。
“我以为你讨厌我。”
糟了，比起这个，更应该说的是谢谢啊！
榊原葵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快点走。
看着墙角拔地而起的“高楼”，再次叹气。好麻烦，要跑两次政务楼了。
蝉鸣骤响，榊原葵迎着她的目光，点头。
“嗯，讨厌你。”-
这个点大家都在午休，各班教室里只有个别特优生趴在桌上睡觉。
祁加宝把资料放在E班讲台上，发现路鸣没去菁禾公寓午休，旁边围着几个人，他心不在焉的偶尔应和几句。
“她到底选哪门课？”
“壁球呗，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上了。”
“你说是吧，路鸣。”
祁加宝走近，一群人瞬间不说话了，偷摸抬眼看她。
“我能坐这吗？”她礼貌地问其中一个beta，对方连连点头。
慌忙起身的时候被椅子绊了一下，弄出咚的一声响。
路鸣突然站起来，抓着她的手往外走。
“你今天怎么在教室里？”
启曜有点家底的学生都在旁边的菁禾有房子，或租或买，作为午休地点使用。
路鸣是那种绝不会在学校多停留一秒的类型，今天居然留在教室里看书。
他们俩在学校的人工湖旁随意找了地方坐，路鸣欲言又止：“加加……”
他既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过来挽她的手臂，和她讨论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也没有向她抱怨最近的功课又多又难。
路鸣一直叫她的名字，祁加宝也不催他。
“我在。”
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我在”之后，路鸣突然来挽她的手，把手机给她看。
上面是股权受让协议和资产公正清单。
还有他个人账户进账后的余额。
“加加，我给你在菁禾买套房子吧。”
“说什么傻话。”
路鸣眼睛渐渐红了，说：“要不然给舒阿姨换个店面，现在的那个又破又旧，不好拉生意。”
“再给你买台钢琴吧，自从你拿奖之后，几乎没摸过了。”
祁加宝揉揉他的脑袋，路鸣鼻子一酸，眼泪就往下掉。
“我爸妈在分割财产了，他们名下大部分的股份和资产都转给我了，我现在不仅不差钱，甚至多得花不完。”
“小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谁先发达了，就捞对方一把。”
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有钱了，加加。”
路鸣的眼泪和他没有顺序逻辑的话怎么也止不住。
祁加宝摸遍了衣服口袋，也没能找到一张纸，干脆把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用袖子擦。
“我爸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被我妈发现了。”
他擦干眼泪，木然地说。
“因为财产和事业牵扯太多，他们俩决定不离婚，只分居。但是我妈对他已经没有信任了，要求他把财产都转移到我名下。”
“我爸照做了，并且承诺以后赚的钱大部分都是我的。”
路鸣声音沙哑，哽咽着说：“我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他明明那么爱我妈……”
祁加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大人的事对孩子来说还太遥远了，在年龄到来之前，是怎么也参不透的无字天书。
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伤心，她只能张开双手抱抱他。
路鸣埋在她肩头，平复了一会儿。
祁加宝问他：“小考范围还划吗。”
他点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妈，如果考试成绩能提高，她可能会开心一点。”
“你这是临阵磨枪。”
她起身，顺便把他从椅子上薅起来：“时间紧急，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原本打算把东西送到E班就去音乐教室，借用一下钢琴，先适应适应，看来只能推后了。
“还有时间，我之前已经做了一部分，加快速度，午休结束前应该能弄完。”
路鸣跟在她身后。
“既然决定了，就好好做知道吗。”她侧身看他：“如果这次考试排名提升，那个party，就一起去吧。”
路鸣不敢相信：“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她一板一眼。
他又要掉眼泪，被祁加宝眼睛一横，“成绩提升之前，我不会给你擦眼泪的。”
路鸣边走边仰头，把快要冲出眼眶的水往回倒。
她顿了一下，语气严肃：“这次我会好好监督你的，绝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路鸣拼命点头，吸了吸鼻子：“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还是想哭怎么办。”
停住脚步。
祁加宝凶巴巴抱住他，“下不为例。”
……
下午一切顺利。
虽然早上很折磨，但是干活的人多了，送报的时间就缩短了。
除了榊原葵，还有说什么都要留下帮忙的张昭和陈瑞。
因为他们的热心帮助，祁加宝时间宽裕，去便利店的路上，还顺手买了份卷饼，边吃边走。
晚上理货的时候，住在坡道上豪宅的客人如期而至。
系统到账的声音，然后是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等她忙完，仍旧只看到个一饮而尽后离去的背影。
玻璃瓶叮的一声被扔进垃圾篓里，她突然想起之前上货时，纸箱上印的声明。
十个空瓶可以换一瓶新的。
做回收空瓶换新的品牌有很多，便利店也很乐意帮忙寄存然后兑换。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虽然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客人会不会在意这点，祁加宝还是拿出便利贴，把换新规则写在上面。
最后再贴在付款的地方旁边，就大功告成。
回家的路上，她的电量差不多全部耗尽，习惯了早起的人，第一次对明天起床产生了恐惧。
拿出手机，点进榊原莲的页面，发送：[榊原同学。]
祁加宝犹豫。套情报之前，是不是该先套套近乎。
对面一秒回复。
[早上六点。]
她：[？]
对方：[经过早上的饭，感觉和祁加宝同学稍微熟悉了一点。]
祁加宝打字的手一顿。他不仅学她的称呼，连她准备好的台词都被抢先一步。
榊原莲的消息还在继续：[所以稍微透露一点你要问的。]
她试着做了下阅读理解，对方的意思是以他们俩现在的交情，只能出卖榊原葵一点点？
早上六点是榊原葵出门的时间？可她想知道的是他的晨训时间。
这样就能踩着点到。
榊原莲给的提示约等于说了点什么，但又好像没说。
祁加宝抓了抓头发，以这个为基准，大概估量了一下他嘴里说的“熟悉了一点”。
应该是和灰尘差不多大的一点点。
祁加宝稍稍有些沮丧，恶作剧一般发了条长长的空白语音过去。
榊原莲：[？]
[我耳机坏了。]
[手机扬声器好像也坏掉了。]
祁加宝把那条语音消息截图，在上面配文“你的熟悉”，然后发送。
榊原莲：[……]
恶作剧得逞，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第17章
还没走到洗衣店，远远的就看见门头搭了梯子，舒洁站在上面在给招牌安装灯带。
整个过程只剩下最后收尾的部分，捏着胶枪，舒洁心不在焉的发起了呆。
加宝亲生父母那边今天来人了，说是她的哥哥，想和自己谈谈这么多年代他们抚养孩子的补偿问题。
对方之前打过电话，也派人来过，都被舒洁拒绝了。
她抚养的是女儿，不是理财产品。
考虑到高潜的身份，这次她没有直接把人拒之门外，对方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不像之前来的那些人，张口就是钱和补偿。
高潜只说是拜访。
转而又感谢她和丈夫将祁加宝培养得好。
最后才担忧祁加宝的未来。
他们能为她提供的帮助，高潜没有长篇大论，只说了一句，叶家能帮祁加宝拿到联邦名校的推荐信，减少她申请大学的难度。
舒洁垂着的脑袋一下就抬了起来。
女儿的前途是吊在眼前无法拒绝的胡萝卜。她不要钱，只想知道以后能否常常看看加宝。
高潜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舒洁看着面前眉目疏阔的青年alpha。
他虽然带着笑，却难掩和旁人的距离感，衣衫不苟，坐在简陋的环境中也显得格外昂贵。
符合舒洁对有钱上等人的一切想象。
祁加宝也将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过上她和丈夫拼命托举也够不到的轻松人生。
……
来不及深想，祁加宝走到旁边，帮她扶住梯子：“妈，小心一点。”
舒洁把最后一点粘上，张嘴就是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人家想你嘛。”她揽着舒洁的肩，顾左右而言它：“连招牌上的字都换新的了，舒女士为了搞事业，最近是下了血本啊。”
舒洁笑笑，心中漫出一点愁绪。最近卯着劲谈的那个合同没谈下来，对方嫌店里规模小，位置差，门头也破落。
她向来是铁公鸡一只，赚到钱也不花，都存着给加宝以后念大学用，不想让她背学贷。
叶家人的出现让她想多赚钱的心更加迫切。想在加宝被抢走前多给她攒点钱。
以前她想把孩子赶走，去过好日子。
真要分别了，她又舍不得了。
祁加宝小心翼翼拿眼睛瞟她。
“锅里给你留了吃的，自己倒杯牛奶过去吃。”舒洁佯怒：“还杵在这干什么？”
祁加宝美滋滋，进店发现所有的摆设都变了，当即大喊：“妈！”
“喊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还打算重新粉刷一遍呢。”
丢了许多杂物和原先舍不得扔的没用摆设，店里空间一下就大了，靠着墙角的立式钢琴成了室内唯一的装饰。
祁加宝：“妈！我的钢琴！终于重见天日了。”
这下不用去音乐教室，也能练习了。
翻开琴盖，伸手一点，熟悉的破烂音色响起。
祁加宝点开班级群，公告上显示A班的合唱曲目已提交，继续往下滑。
“狗、狗狗圆舞曲？”
榊原葵精挑细选的就这？？
这是启曜的人根据钢琴曲改编的，主打一个快乐，展现小狗的欢乐心情。
就挺抽象的。
班级群里不仅没人反对，甚至开始有人在用狗狗表情包刷屏。
总之就是汪声一片。
甚至出现了一些离谱提议。
[要不让祁加宝别伴奏了，她来当指挥吧。]
[神经，不会提议可以不提议，总之我想听她弹钢琴。]
一个叫做黄油曲奇的同学突然：[牧犬羊？]
[好提议！众筹学分让祁加宝来当牧犬羊……不是，当指挥。]
祁加宝：……不要狗塑自己啊好奇怪啊！！
[啧，好恶心。]
[你们就不怕她看到群消息？]
[众所周知，大忙人从不刷群消息不爬楼。]
大忙人祁加宝突然出现：[……牧犬羊？]
然后整个手机屏幕的消息突然清空。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对方撤回三条消息]
……
祁加宝看着一时手快发出去的消息：……
其实她后面还有字没打完……其实他们想说的是领头羊吧？身为小动物爱好者，牧犬羊又是什么新品种羊类吗？
带着疑问下载完谱子，在钢琴上敲出一片稀烂的音节。
果然还是不行啊。
这架立式钢琴是培训班的老师发现她有钢琴演奏的天赋后，舒洁花钱买的二手琴，音不准，音色也一般，每次用不了多久就要找人上门调音。
后来条件稍微好一点，舒洁要去买新的，祁加宝不让。
因为可以蹭琴房的钢琴练习。
家里的旧琴也不用再费劲找人来调音，她背谱子的时候悬空练习，手指不接触琴键。
两相结合，倒也马马虎虎，就是辅导老师偶尔抱怨她用手习惯不好，难纠正。
祁加宝本来也没打算在音乐这条路上走多远。搞艺术太贵了，升高一那年拿了奖之后，再没摸过钢琴。
作为申请大学的加分项和跳板，她拿的奖够用了。
手腕再次悬空，手指隔着空气弹奏，专心背谱。
安静了很久，看她摆架势开始期待未来的钢琴家演奏的系统：【……】
【好抽象。】
等她的默片演奏完毕，扭头发现舒洁站在身后。
祁加宝双眼发亮，看着她，满怀期待。
像小时候经历过的每一次一样，舒洁抬手鼓掌：“加加弹得真好听。”
“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
晚上母女俩还是挤在那张小床上，肉贴肉的说悄悄话。
舒洁犹豫了一会儿，把高潜来过的事告诉她。
“我觉得你应该多回叶家陪陪真正的家人，偶尔过来看看妈妈就好了。”
祁加宝已读乱回：“哎呀，你先拿钱嘛，咱们家要发财了。”
“又开始说胡话了。”
“那总不能白白把我养大吧，有钱了咱们把店面买下来，省得你老是心疼房租，我爸也不用再出海辛苦了。”
祁加宝畅想未来，仅借着一点月光都能看见她发亮的双眼。
舒洁无声叹气。
傻孩子还以为他们拿了钱，一家人还能快快乐乐的继续在一起。
拍拍女儿的背，舒洁轻声说道：“睡吧。”-
第二天早上，果然睡过头。
司机仍然堵在门口，祁加宝放弃挣扎，直接上车。
一开始她念念有词，看到车就想超，后面看了眼时间，干脆躺平。
想起昨天说要给他们带早饭，路上碰到以前买过觉得好吃的小摊子，就下车。
到学校的时候两只手提的满满当当，几乎每根手指都勾着一个塑料袋。
路上碰到穿着球衣的张昭，嘴巴叼着只剩一个角的三明治。
四目相对，看看祁加宝手上拎的，嘴巴嚼嚼嚼，她懊恼地说：“居然真的帮带了吗？！”
锤锤胸口，把噎住的东西咽下去。
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陈瑞，插到她们俩中间：“卧槽，真有啊。”
他怒骂张昭：“我都说了早上不吃不吃，你非要我和你一起塞。”
张昭反过来锤他狗头：“你爹的，吃得最香的就是你个狗儿子！”
祁加宝：“……那还吃吗？”
“吃！”两人异口同声。
但他俩没直接伸手拿，像夹心饼干一样把祁加宝往教室的反方向带。
“等等，双脚腾空了啊……”
没有人听到她的话，抗议无效。
他俩一大早就有使不完的劲，旋风一样把她架到足球场的条凳上，大喊：“开饭了开饭了。”
长凳上坐着榊原双子，榊原莲穿着球衣，正俯身系鞋带。
足球队安排了晨训，他和张昭还有陈瑞三个人今天早早就到了学校。
目的地一到，两片饼干自动脱离，她这个夹心滑落，直接往草地上一坐。
祁加宝买来的那堆东西放在几人中间，除了榊原葵，其他人都非常自觉地开始挑挑拣拣。
“这什么？煎饼吗，怪香的。”
“这个又是啥，黑黑的糯米里面还能塞油条……甜甜咸咸的，好怪。”
祁加宝突然想到，启曜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可能、也许没吃过路边摊。
她又想起自己在装富家女……
大意了。
早上太兴奋了看见地摊就往前冲，无脑买。
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完美的理由来搪塞这几个人。
她还在纠结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结束了挑选活动。
选到各自心仪的食物后，张昭兴奋地表示：“今天是垃圾食品日！感谢加宝宝。”
“我就说天天在学校偷偷点麻辣米线吃的人，怎么可能会老实的吃家里提供的健康食品嘛。”这是陈瑞。
“好多平民食物。”榊原莲凑过来：“怎么全是碳水，今天还是碳水日吗？”
祁加宝：“……”
好强。
不管怎么样这群人都能自圆其说，担心了一路的她像个傻子。
榊原莲拿着饭团，优雅咀嚼后点评：“味道还行。”
祁加宝一直在偷摸观察榊原莲的表情，希望这顿饭之后他们的关系能更近一步。
她以为自己观察的格外隐晦，但由于大家都在埋头猛吃，小鸡啄米一样抬头点头的她，十分明显。
一直怏怏地靠着铁丝网，在那一堆里面没找到能下嘴食物的榊原葵伸手，捏住她的后脖颈：“你的眼神好吵。”
祁加宝像被提住后颈皮的猫，艰难转头，试图从他烦躁的眼神里读取出有用信息。
“总觉得你……”
“？”
“今天看起来好像更刻薄了。”
榊原葵：“？？？”
作为被铁钳制裁的对象，祁加宝难以避免的感受到他超高的手温，当即问道：“生病了，所以才这么敏感吗？”
主动往他那里挤了挤，她表情严肃：“就算你不舒服，还是要提醒你一件事。”
“？”
他不由得凑近。
祁加宝发现他耳朵也红红的。
“你好像捏到我腺体了。”
榊原葵明显一愣。
她扭了扭脖子，压低声音：“再不放开，就是X骚扰了。”
他像被蛰了一样收回手，耳朵往下的皮肤也开始泛红。
“没关系的，beta在这方面是要迟钝一些。”
他本来微张的唇抿得死紧，像一分钟内被连续踩了两次尾巴的猫。
“谁叫你讨好人都不做功课的。”榊原葵恶狠狠地说，眼角开始泛潮。
祁加宝带来的东西，不是油炸制品，就是各种糯米制品。他胃不好，这两类食物是绝对禁区。
饥肠辘辘脑袋昏沉的时候，还要被油炸的香气冲击，榊原葵气急，把脑袋扭到一边。
她要讨好要带饭的主要原因明明是他，为什么偏偏漏掉他喜欢的。
身体不舒服所以起晚了，导致没吃早饭，不得不跟莲坐一趟车的榊原葵早就想好了，就算她今天带的都是自己喜欢的食物，也要挑刺。
昨晚莲给她发消息的时候，明明听见莲低声说着，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她。
好狡猾，总是从莲那里打听消息。
打听了之后又不采用。
祁加宝后知后觉，“你是在控诉吗？是你太挑了吧。”
难受到不想动弹，且再次空大的榊原葵：……
这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吃完，收拾好垃圾准备上场热身。
榊原莲凑到她耳边，和榊原葵对上的目光只好暂时转移。
“看在早饭的份上，再告诉你一个关于葵的秘密。”榊原莲的声音周围人都能听到。
已经开始拉伸的张昭和陈瑞也竖起耳朵。
她：“……”
对榊原莲嘴里的秘密不是很感兴趣。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
他后退两步，躲开榊原葵的捂嘴攻击，表情真诚：“这次绝对有用。”
榊原葵挣扎着从椅子上起来，被突然出现的陈瑞按住肩膀。
“葵今天还没有去教务楼。”
祁加宝眼神一亮。
“我还来得及？”
他点头，后面说的话祁加宝没听清，因为榊原葵用尽全力突破陈瑞的封锁。
双手捂住她的耳朵，将外界的杂音和她隔绝开来。
“不要听。”
他长眉拧起，警告另外一个：“莲！”
【进度+0.2】
榊原莲脚下运着球，马上就要跑远。
祁加宝想趁热打铁，继续追加任务进度。情急之下，她两只手覆在榊原葵手背上，往下拽。
有松动！
但也就是一瞬间。
这点时间足够alpha们跑远了。
“榊原葵！”她叫道。
计划被他打乱，她生气了。
转过身，她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思索着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像毒液喷向他。
捂住她耳朵的手松开。
“上次体测我比班里大部分alpha都跑得快。”
“？”
榊原葵起身往外走。
等等……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从这里到教务楼，如果跑起来的话，她完全不是榊原葵的对手。
祁加宝起身，抓住他的衣角：“不准偷跑。”
他步子大，走一步等于她的两步，小碎步跟在他身后，离教务楼越近越紧张。
终于走到办公室门口，祁加宝悄悄蓄力，已经打算好越过他百米冲刺。
即将踩上过门石的瞬间，榊原葵侧身。
差点一个趔趄，她扶着桌子怒视他，如临大敌：“你狡猾，背后放冷枪。”
他表情淡淡的，站在门框旁不动了。
“还不抓紧机会分报？”他提醒道。
“……”
收拾了大半后，祁加宝转身，发现他换了个省力的姿势靠着门边。
意识到他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竞争，祁加宝眼神狰狞：“别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刚才碰到你脖子……抱歉。”他转开眼神。
榊原葵其实是想说腺体，话到嘴边了又囫囵吞了回去。
祁加宝：“……那你刚才跑那么快一副舍你其谁的样子？！”
“你不也带的都是我不能吃的。”
“我是不是还要夸你恩怨分明？！”
啊啊啊啊，这家伙！太可恶啦！
第18章
整个上午，祁加宝都没什么精神。
omega本来就不是精力充沛的类型，她每天的日程本就满满当当，为期两周的值日，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前她就常挑非STD课程补觉，可是进入新学期以后，选修课程减少，只能抓住课后时间休息一会儿。
物理老师一句下课还没说完，祁加宝的脑袋咚的一声敲在桌面上。
困极的时候，痛感也来得慢吞吞，过了十几秒她猛地惊醒。
桌上多了瓶咖啡。
捂着脑袋，看见一个蹑手蹑脚的背影。
“黄油曲奇？”
女alpha应声看向她，“在在在。”
祁加宝指着咖啡，说了声谢谢，然后再次就地昏迷。
她睡得断断续续的，隔半分钟就要醒一次，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头晕得厉害。
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祁加宝怀疑，是不是榊原葵把感冒传给自己了。
榊原莲他们踢完球，冲了澡才来的教室，周围飘着学校统一采购的沐浴露味道，凉凉的薄荷味。
她耸了耸鼻子，总觉得除了这个，还一些驳杂的其他味道。
等等，感冒会让鼻子变得更灵敏吗？
昏昏沉沉间，上课铃响了，费力睁开快黏在一起的眼睛，发现桌上堆满了咖啡。
“这谁的？”
没人回答她。
只好全部都扫进桌肚里。
生物老师踩着铃声进来，把上学期末交的论文一个一个地发下来。
轮到祁加宝的时候，她黑着的脸色稍有缓和：“A等，值得鼓励，继续努力。”
祁加宝扶着不太清醒的脑袋，道谢，低头发现自己重影了，纸上写的什么根本看不清。
论文发完后，生物老师在教室中间来回踱步：“有些人的论文写得稀烂，以为自己是alpha，按照生长经验自以为足够了解自己，就开始乱写一通。”
“实则是连自己的身体构造都不了解的文盲，alpha之所以能够标记omega，是因为你牙齿腺孔上分泌出来的激素，不是随便咬两口就能标记的。“
“高一学的生物基础，结果还有人想用一句腺体标记蒙混过关。”
她把教案卷成筒状，敲在某些学生的桌面上。
相较而言，生物是STD课程里最不受重视的一门，很多人为了偷懒，会习惯用生活经验去答题。
二次分化后的耳濡目染，和政府的各种宣传，分化成AO的人有时候不用看书，也能给出答案。
“再用这种垃圾论文来搪塞我，你们就等着大学申请材料上这门课的不合格吧。”
说完，她又点名将榊原葵表扬了一番。
“明明是优势学科，却被beta碾压，我替你们这些alpha感到羞愧。”
榊原葵安静的低着头，看起来并不开心。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就是因为没有，才拼命复习。”
本来一片寂静的教室哄堂大笑，变得吵闹。
“安静！”教案敲在讲台上砰砰作响。
过了一阵子，生物老师才重新开口：“今天学ABO可能的三次分化。”
“普通人一般十岁二次分化，这里的三次指的是二次分化不完全的情况下，有可能进行的再次分化。”
“症状基本和前一次差不多。”
“祁加宝，你来说，二次分化的症状。”
她晕乎乎站起来，回答道：“莫名的疲累、体温升高、易被激怒易暴躁，随着体内激素上升，腺体开始分泌信息素。”
祁加宝记得很清楚，生物老师点点头，继续补充：“三次分化多发生于beta身上，概率微小。”
坐在前面的榊原葵支着下巴，听得认真。
祁加宝把重点划出来，在生物老师离开教室后，戳戳张昭的肩膀：“你今天喷香水了？”
“没有啊。”对方抬手嗅了嗅，“搞不好是陈瑞那个狗儿子，早上冲完澡我看到他拿了个什么东西，在身上喷来喷去。”
陈瑞一个肘击，“你再胡说试试，我那是信息素洗除剂，运动完，腺体有点不对劲，总感觉假性易感期要来了。”
祁加宝闻到一股花果香，还有各种树木的味道。
听着他们俩的讨论，发觉可能是假性易感期要来了。
对哦，omega指导手册上有写，精神不济、嗅觉增强，能捕捉到空气中不易察觉的信息素味道，这些都是征兆。
伸进书包拿抑制剂的手摸了个空，反应过来这是路鸣的书包。
拒绝了张昭帮她打饭的提议，往E班走，路鸣的座位上是空的。
随手拦了个人问，对方说路鸣第二节课上完就请假出去了。
祁加宝只能往医务室去。
校医给她做了个基础检查。
“腺体有点肿。”又打着灯让她张嘴：“扁桃体发炎了，我给你开剂消炎药，喝了就能好。”
体温也没有想象中的高。
“抑制剂带了吗？”校医推过来两罐糖：“可以缓解注射后的不适，柠檬还是西瓜？只能要一颗哦。”
“没带也能吃吗。”
校医给了她一张抑制贴先用着，把糖收走。
祁加宝吭叽：“难受。”
对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巧克力，放到她手里：“乖。”
拿着校医姐姐给的巧克力，祁加宝拉上床帘午睡。
真躺下了，摸着颈后的抑制贴，反而睡不着了。校医刚才拿的糖有辅助镇静的作用，所有alpha和omega都吃过。
但是不包括她。
二次分化时她懵懵懂懂，分化了也不知道，家里人以为她是分化晚的类型，疏忽了。
直到青春期性征和腺体一起发育，初三在学校集体体检的时候被发现。此时已经错过医院建档的时机，许多必须服用的营养补剂也错过了。
祁加宝怕学校追究家长失责，也怕回家挨揍，干脆嗯嗯啊啊的顺着医生的话说自己分化晚。
可能是营养不够，腺体发育不良，到现在为止，她一次假性易感期都没经历过，但有按照官方指导手册，按时打抑制剂。
说起来这也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易感期来临前的征兆。
要不是张昭他们在聊，她大概会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普通感冒。
抓了抓头发，祁加宝忍不住想，正常omega应该是什么样的。
用桌上的小镜子照了照，她的腺体看上去没啥营养不良，摸上去也在标准大小内。
或许该去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万一真是营养不良呢。
祁加宝龇牙，抠了抠抑制贴，重新躺回床上。太贵了，再议吧。
安详的合上眼睛，旁边传来床帘开合的声音，隔壁床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有可能是分化吗？症状都对得上。”
“你这个年纪还没分化吗，不应该啊，再怎么迟缓，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
校医打开电脑，点开资料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我看看你的档案。”
“不是的。”
祁加宝听出他声音里的挣扎羞愧，还有一点点期望。
“我是指三次分化，有可能吗……”
“除了这些，最近我的力量也有所提升。”
虽然声音沙哑还伴随着浓重的鼻音，她认出这是榊原葵的声音。
校医的声音依旧温柔：“你烧得很重，39度多，先把退烧药喝了好好休息，之后再来讨论别的事情。”
一阵沉默后，她听见榊原葵吞咽药物的声音。
然后是被子拽动的簌簌声，最后归于平静。
祁加宝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合时宜的想起之前榊原葵的赛后采访，倨傲冷淡的态度，使他看起来赢的轻而易举。
明明已经赢过大多数alpha，却还是想成为他们之中的一份子。
有些意料之外。
好奇怪。
以beta之身做到这种程度，还以为他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祁加宝想着想着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隔壁床的帘子已经拢到一边，床上没人。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松了口气，打着哈欠往外走，余光死到视线盲区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榊原葵转身，她下意识捂住脸，背对着他像螃蟹一样横着往门外走。
总觉得有点尴尬，虽然不是故意的，还是会有种不小心撞破他人秘密的感觉。
榊原葵看向她的床铺，默了一瞬。
“已经看到你的脸了。”
张开手指，从缝隙里看他。
如果现在告诉他，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的话，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光看眼睛，就感受到她的心虚和欲言又止，榊原葵就知道她什么都听到了。他神经紧绷，觉得羞耻。
好像在烈日下被剖开肚腹，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被暴露的感觉，有点狼狈。
“太明显了，祁加宝。”
他想忽略都没办法。
她松手，“其实我刚刚睡得可沉了。”
榊原葵没接她的话茬，指着桌上那两罐糖问她：“这个好吃吗，是什么味道的。”
“就西瓜啊……”
虽然她也没吃过，但是校医姐姐刚才说过。
她有点莫名。
榊原葵支着脑袋，像是要把那两罐糖盯出洞来一样：“哦。”
他伸手把两个盖子都打开，犹豫着不知道该拿哪一种，“好不好吃？”
“应该吧……”
他一边挑了一粒出来，剥开糖纸就要往嘴巴里塞。
祁加宝：“？”
“使不得。”她上前一步，拍掉他手上的糖：“这个是药啊！”
榊原葵冷笑：“吃死我得了。”
祁加宝有理由怀疑他吃退烧药吃坏了脑子，或许干脆烧还没退。
“你就是把这一罐都吃了，也变不成alpha。”
糟了，把真话说出来了。
祁加宝捂嘴，榊原葵的视线和她对上，不仅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反而笑了一下：“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我嘴巴很紧的。”祁加宝拉链锁嘴。
“你可以对我提一个要求。”榊原葵双手交叠，屏息以待。
“……”
祁加宝没忍住，上前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正常，说明退烧药很有效。
其实她不知道，虽然榊原葵表面镇定，其实就是只秘密暴露后的纸老虎，外强中干。
他想了想，就算祁加宝现在提出交换，让自己把她装富家女的秘密烂在肚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忘了，其实还有很多别的方法。
可人无法左右生病时的情绪。
祁加宝：……果然是之前发烧烧坏脑子了吧。
“退烧药的包装还在吗？”她嘀咕：“我倒要看看什么药的副作用劲这么大……”
把他手上的糖抠出来，放回罐子里。
将校医姐姐给的巧克力一分为二：“你要实在想吃东西，就吃这个。”
不知道这个糖是不是登记了数量的药物，正常人吃了麻烦，万一数量少了，校医姐姐也麻烦。
巧克力一直被她揣在兜里，有点融化，她分的时候锡箔纸上糊了点酱酱。
榊原葵捏在手心，呆呆的看她。
“干嘛。”祁加宝表情防备：“难道还要我送到你嘴边？”
“你死了这条心吧。”
榊原葵感觉自己袒露的肚腹被她用巧克力针一下一下地缝了回去。
他鼻音浓重，执拗地问道：“你的条件。”
祁加宝歪头想了两秒，不太确定地说：“就……继续讨厌我？”
这事在她看来本来就是件小事，不小心偷听到别人秘密的她还没尴尬呢。
“不过我也稍微能理解一点你的心情就是了……”前几天她的秘密被榊原莲撞破的时候，她不也是死皮赖脸让人家答应替自己保密来着吗。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狠狠点头：“就这个，我确定。”
【进度+1】
祁加宝听到系统的播报，更是精神抖擞，双眼闪闪发光。
绑定系统后，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数值。
一人一统很是振奋。
“再接再厉！”顶着榊原葵不解的目光，她热情鼓励-
祁加宝整个下午都心飞扬。
美滋滋跟系统说：【不光有大笔进度，今天还是周四。】
启曜每个周五放假一天，祁加宝除了晚上的打工，整个白天都可以自由自由支配。
除了能奢侈的睡到八点起，还能在店里帮忙干活，有人一起分担，舒洁也能轻松一点。
可惜这种快乐没持续多久，刚放学，高潜打电话过来，问她能不能去医院一趟。
她亲生母亲裴雨的状况不太好。
祁加宝沉默，她还没做好和那边父母见面的心理准备。
“我们约好的，我和舒女士碰面，你来见她。”高潜的声音疲惫：“我让司机现在过来。”
“不用了，”祁加宝连忙拒绝：“我搭地铁过去就行，等会堵车呢。”
高潜只能同意。
她舒了口气，其实是不想那么快到医院，对于剧情里将别人当做女儿的父母，祁加宝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怪。
平时她刻意不去想这些。
在地铁上，她给舒洁发消息，说今天不回去吃了，要去医院看望生病的同学。
舒洁给她转了两百块钱，叫买点水果，别两手空空的过去。
祁加宝叹气，点了退回。
兼职工资马上就要发了，她身上还有一点钱，够用了。
她没忍住，打开网页开始搜“被遗弃小孩多年后找回认亲”，看着一堆不太好的结果，觉得不对，又改成“走失儿童回家”。
掉了几站路的眼泪之后，不好意思地接过旁边女生递过来的卫生纸，表示自己没问题之后，躲到车厢连接处的角落里，继续搜“抱错孩子找回”。
能找到的视频都挺催泪的，但是后续报道都不太乐观。
离医院已经没几站了，祁加宝揪着书包带唉声叹气，在倒数第二站提前下车，找了家水果店买了点水果，磨磨蹭蹭地往医院走。
高潜中间催过她几次，她只说快了快了。
到了住院部，天已经擦黑，祁加宝站在电梯旁看着别人进进出出。
不知道看了多少趟，有人推她肩膀：“怎么不上去，在这发什么愣？”
高潜提着巨大的保温饭盒，把她赶到电梯里。
“刚在外面看你好一会儿了，呆头鹅一样。”
“哦……可能累了吧。”她说着蹩脚的理由：“站着歇歇脚。”
高潜下巴上都是冒出来的胡茬，穿着宽松的短袖，头发半干，好像刚洗完澡。
视线扫过祁加宝，没说信不信，仰着头闭目。
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电梯里静悄悄的好尴尬啊。
该聊点什么吗？
“她呢？情况还好吗。”电梯叮的一声开门，祁加宝犹豫着问道。
“不太好。”
高潜带着她往病房走。上次跟她分开之后，他就没怎么合眼。
裴雨的状况从发现她不愿意住在叶家起，就开始恶化，整天抱着平板看着家里空荡荡的监控。
她已经知道祁加宝不回家，是因为还和养父母住在一起。
“那孩子是不是不想见我们？”
“她根本就没原谅我，是不是。”
抢救间隙，找到机会，她就要问高潜。
他只能骗，说祁加宝在祁家有事要处理。
骗了几次就不管用了，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她不可。高潜只好说祁加宝对她也很好奇，一只想来看她。
总算暂时把人安抚住了。
“你别说是条件交换，才来的。”
高潜想起那晚的争执，提醒她。
“我看起来像脑子缺根弦的人吗？”
走进病房，祁加宝有点震惊，有钱人的病房都跟豪华酒店的套房一样，还有特定的落尘区和挂大衣外套的地方。
几年前舒洁伤到腰住过几天院，六人间拥挤嘈杂。
她把装水果的红色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高潜放好东西，绕到她身后把塑料袋接过去。
“怎么呆头呆脑的。”
她默不作声往里走。
床边坐着个穿着病服的少年，看见她进来，把裴雨的床头升起来：“终于来了。”
祁加宝探头，吓了一跳。
床上躺着的中年女性面容枯槁憔悴，脸上浮着一层匆忙打上去的粉，眉毛也是新画的。
看见她进来，抖着唇叫道：“星星。”
她声音清亮，语气温柔。
祁加宝站在原地，讷讷地问好：“你好。”
高潜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凑近了，祁加宝看见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泪花在眼眶周围打转。
“星星，到妈妈这来。”裴雨费力地抬手，拍了拍床边。
祁加宝坐到她旁边，妈妈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来。
气氛很是尴尬。
高潜把带来的饭放到小桌子上，招呼他们来吃饭。也许是碍于裴雨在场，他没喊祁加宝的名字。
“你，还有姬小瓷，过来吃饭。”
她如蒙大赦，速速逃蹿到饭桌旁。
高潜把另外装的肉糜粥倒出来，去喂裴雨。
【卧槽，姬小瓷！】系统突然大喊：【这不是那谁吗。】
她捏着筷子，对上旁边病号服少年的奇怪眼神，问：【哪谁？】
系统：【男二啊！男主的好兄弟！追夫火葬场羞辱你的主力军，虐女配主要爽点的制造者！】
祁加宝筷子伸出去，想夹点芹菜炒腰果。
姬小瓷“咄”一下打在她筷子上。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没什么诚意的道歉。
伴随着【进度+0.1+0.1+0.1+0.1+0.1+0.1+0.1】的播报。
算了……看在进度的份上，祁加宝默默转移方向，去夹别的。
对方又是一筷子。
第19章
系统又开始鬼叫。
它无助的捂着脑袋：【活着好累啊。】
【他看起来最多就是个高中生，我想不通他要怎么帮助高潜火葬场，然后还要把你扬了。】
系统最近想不开的频率有点高，它又想死了。
尤其是两位高中生筷子发出的咄咄声引起高潜的注意后，面对高潜扫过来的眼神，姬小瓷收敛表情，若无其事地说：“高潜哥，你继续，我们俩闹着玩呢。”
他皱眉盯了姬小瓷一会儿，直到后者缩着脑袋移开视线。
裴雨按住他：“你别这么凶，孩子们能玩到一起是好事。”
背对着他们的祁加宝稳稳的，趁机赶走姬小瓷杵着的筷子，夹了好几口菜。
她们一家都是速食战士，很少做饭，要不就是在路边买来吃，这些家常菜虽然有点淡，但是好好吃。
她左一口右一口地往嘴里塞，两颊鼓鼓的，仓鼠一样。
姬小瓷眉头皱得死紧，好像快被她气死了。
美艳拜金女祁加宝怎么能是仓鼠呢！
【剧情解锁！】
[姬小瓷怎么也没想到，叶家一直在寻找的亲生女儿，是高潜那个不讨喜的前女友。]
[这下子她和高潜住在同一屋檐下，近水楼台，连见面都不用找理由了。他放下筷子，突然就没了胃口。]
[他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高潜不值，觉得她死缠烂打的很烦。]
[可看着连多余的目光都不肯分给他的尤弥尔，他又希望不讨喜的祁加宝能加把劲。]
[虽然对不起兄弟，可是真爱难遇。]
[目光转向不讨喜的祁加宝，她居然还在埋头苦吃……]
[姬小瓷：……吃吃吃，她怎么吃得下的啊！不趁着大家都在场的时候，强行把婚约定下来，还等什么呢？！]
[别再吃那个破烂乳鸽了！]
[越过中间的尤弥尔和高潜，一筷子打在她的筷子上。]
CG画面是所有人齐聚一堂吃饭的场景，有几个不认识的大人，应该是姬小瓷家的长辈。
画面里成年版的姬小瓷和面前这个差不多是等比例放大，英俊张扬，看起来是个渣渣的花花公子。
祁加宝看他，故意换公筷给他夹了块肉：“香香，尝一口？”
姬小瓷恨铁不成钢：“你这种年纪，怎么吃得下的？！”
【进度+0.1+0.1+0.1+0.1。】
用眼角瞄他，祁加宝藏在饭碗后面的嘴唇翘起，“可是真的好吃。”
假装看不见他的气急败坏，她笑容灿烂的想薅一波大的厌恶值。
姬小瓷看了她半晌，无奈叹气。他跟个天真灿烂的高中生较什么劲啊……
系统的播报声停止，祁加宝遗憾地移开视线，暂时好像榨不出东西了。
姬小瓷抬头看她，继续唉声叹气。
这个动作至少重复了十遍，祁加宝食欲都快被他叹跑了。
他抠手心，想让高潜过来陪祁加宝吃饭，给他们俩制造相处的机会，但是以前者的性格，必须把裴雨照顾妥当了才会考虑别的。
就是主动请缨想去照顾裴雨，对方也不会同意。
虽然上辈子他们是好兄弟，几家人都是世交亲如一家，自己没少跑医院看望裴雨，病人护理做起来很顺手，可这辈子他还是个高中生。
没了几十年的相处，自己在高潜眼里，就是世交家不懂事的小屁孩。
姬小瓷低头，看见身上的病号装，更是叹气。
回到少年时代趁机挽回遗憾顺便追求真爱，固然是件好事，可要面对的麻烦也很多。
首先就是他回来的世界有点不对劲，除了高潜，其他人都是高中生，他心里牵挂的尤弥尔也不知所踪。
虽然已经派人去找，但暂时没有音讯。
其次这个世界有六种性别，他花了很久才弄清楚ABO的区别。
如果这个世界的尤弥尔是掏出来比他还大的女alpha该怎么办？
除了这个，他还打算撮合高潜和祁加宝，把情敌扼杀在摇篮里。
瞟了眼高潜，他默默道歉：对不起了兄弟，反正上辈子你们最后也没在一起，与其孤独一辈子，还不如跟曾经喜欢过的祁加宝在一起。
这辈子他绝对会好好看着祁加宝，不让她甩高潜。
他又看了眼裴雨，这位印象里一直温和可亲的长辈，最后极力反对尤弥尔和高潜在一起，宁愿死也要拆散他们。
难顶。
任务清单实在是太长了。
不小心跟裴雨欣慰的眼神对上，姬小瓷打了个哆嗦，希望她这辈子别黑化。
眼神在病房里转了一圈，结果还是觉得祁加宝最安全。
没想到将来会为爱癫狂失去自我的讨厌鬼，少年时代完全是个清澈愚蠢的高中生。
“吃饱了没？”他问。
祁加宝点头，又摇头。
姬小瓷：“到底吃饱了没有？”
其实她早就饱了，但是气氛太尴尬了，又找不到事做，只能低头扒饭。
姬小瓷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帮她添了一碗。冒尖的米饭被他压得严严实实还不算，继续在上面堆了个尖。
他眼神很怪，看她的眼神像看自家地里还没长大的小白菜。
“……”祁加宝眼前一黑。
她戳了戳系统：【他好坏啊！】
系统给她加油打气：【毕竟他是你的一生之敌，男二是女主的嘛，肯定要针对你。】
一人一统不知道姬小瓷刚才唉声叹气的想了些什么，一下子画风突变。
好在他对祁加宝的针对行动持续升级。
系统早就不是刚绑定时无知的统，博览群书的它表示：【不是有那种茶茶的男配类型吗，在好兄弟面前一个样，背后又是一个样。】
【这会高潜和裴雨四只眼睛盯着他呢。】
祁加宝觉得很有道理。
他把椅子挪了挪，换上公筷，把祁加宝好不容易吃平的尖尖又用菜堆成小山。
祁加宝：“……”
姬小瓷想通了，决定了，找到尤弥尔之前，先从她这里下手。
先跟她把关系搞熟，再撮合。
还得打探消息。
听说她高中时代有个感情挺好的男朋友，虽然最终会分手，但是不知道俩人现在关系如何。
得分！
得把这俩人拆散了才好。
高潜是他的好兄弟，自己已经对不起他了，不能再让他当小三。
祁加宝跟裴雨的母女关系也得搞好。
得让她尽快促成他们俩的婚约才行。
最后一颗腰果堆到她碗里，祁加宝已经“鹅鹅鹅”的开始打嗝。
完全控制不住。
好在高潜及时出现，把他们俩赶到病床边。
“你去跟裴姨说话。”
祁加宝坐回之前的位子，束手束脚。
她和裴雨静悄悄的看着对方，看得眼睛都有点发酸。
“裴阿姨，我就说我跟星星肯定合得来。”姬小瓷开口了，“毕竟是天定的缘分，注定是要当好朋友的。”
祁加宝：“……？”
默默听了几句，原来她之所以被提前找回，是因为姬小瓷某天在路上看见她，觉得眼熟。
“她跟你年轻时长得可像了，我一下子就想到年轻时的您。”
这事实在太戏剧了，祁加宝听得津津有味。
姬小瓷有点心虚。
缘分什么的都是他瞎编的，重生人士找个人不算难。
本来想引导高潜去找，让他和祁加宝缘分天注定。可没了友谊当前提，根本靠近不了他，更别说接近裴雨。
幸好自己跟裴雨住的是同一家医院，结果发现温柔可亲的裴阿姨也难以接近。
成功找到祁加宝之后，和他们的关系才亲近了许多。
太难了。
重生以来实在是太难了。
列出来的那些计划不是随便就能成功的。
这些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只有祁加宝这个讨厌鬼还算纯真。
当不了高潜的朋友，只好从她身上入手。
转头看了眼认真听自己胡说八道的祁加宝，姬小瓷有种哄骗高中生的负罪感。
她眼睛亮亮的，听到离奇处，压在膝盖上的双手好几次激动地快抬起来，直白的夸道：“好厉害啊。”
姬小瓷开始结巴，有点羞愧又有点爽……上辈子的讨厌鬼牙尖嘴利，跟她对上，自己从来是十战九负。
虽然她看起来有刻意逃避裴雨的嫌疑，可是她实在是太真诚了。
还很捧场。
姬小瓷有种栽进云堆里的感觉。
不管撞到哪里都是软绵绵的云朵。
系统突然敲了敲专心听故事的她：【别被迷惑了啊，痴情男二和恶毒女二是天生的对手。】
祁加宝想想停滞了很久的进度条，猛然惊醒。
面前这个可是“最讨厌”。
行吧，刷分机器都送到面前来了，不能白白错过。
她清了清嗓子：“谢谢你。”
“也不用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姬小瓷摆手，正好趁此机会停下，不能再编了。
“可是我不和beta做朋友。”
他惊呆了。
他就知道这个讨厌鬼没憋好屁！
小小的愧疚彻底消失，在云层里还没飞热乎就掉地撞树了，结结实实的一下。
“对不起啊。”
她诚恳的道歉让姬小瓷心情更差。
【+0.1+0.1+0.1+0.1】
“我不是有意针对你的。”
姬小瓷：“……”
【+0.1+0.1+0.1+0.1】
“这是我个人的一点怪癖。”
【+0.1+0.1+0.1+0.1】
她一连串的拒绝把姬小瓷打懵了。
说起beta，他又想起自己之所以会被送进医院，就是因为性别混淆。
又因为住的是精神科，所以接近裴雨时很不顺利。
beta怎么了！beta是社会的基石，是世界的螺丝钉，人数多、分布广。
……
算了，骗骗别人算了，自己就别骗了。
他就是没法认同自己的beta身份，觉得还好不是omega，但为什么不是alpha，感觉天都塌了才被家人紧急送医。
本来都快接受这个事实了……
“祁加宝！”他咬牙切齿，在裴雨面前刻意不提的名字脱口而出。
高潜收拾完碗筷，搭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外带：“安静点，你该回病房了。”
姬小瓷拧了拧肩膀，没拧动。
他还没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呢！
……
祁加宝：“……”
早知道这么快就被扭送离开，就不跟他吵了。
他一走，裴雨的注意力果然又全部回到她身上。
“这是他们给你起的名字？”
“高潜没和您说过吗。”
裴雨摇头，“他只说你被那对夫妇教育得很好，他们很疼爱你。”
接着她又说：“你现在的名字是我和你爸爸一起决定的，星星是出生时我给你取的小名，叶星回……就是表示咱们叶家的星星回来了。”
祁加宝恍然，原来这个名字还有这样的寓意。
“挺好的。”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真心实意地说道。
“按照咱们家的传统，本来你的名字里也应该是带水的，”说着说着，裴雨眼眶泛红。
“擦擦吧。”
祁加宝把卫生纸递过去，发现她连抬手都很吃力，干脆俯身帮她把眼泪擦干。
“情绪激动对病人不好，您……”
裴雨动容的去牵她的手指，叫她：“星星。”
抿着唇，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她还是更喜欢别人叫她祁加宝，可她实在开不了口，在一位失去孩子十几年的母亲面前，提醒她叫错了。
捏着裴雨冰凉的指尖，她没话找话：“我给您倒杯水。”
裴雨好像看出她的逃避和纠结，主动转移话题，开始问一些生活上的小事。
“家里的饭菜还合口味吧？”
“在学校怎么样，学习跟不跟得上。”
祁加宝：“都好。”
她不太习惯这样事无巨细的交代，舒洁平时很忙，家里几个人只知道对方大概的动向，会互相关心，但是是很粗放的类型。
本以为这样的问答还要继续下去，裴雨突然话锋一转，小心翼翼问她：“如果妈妈把家里所有的摄像头，都变成小兔子，你愿意回叶家住吗？”
她语气讨好，祁加宝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门口的那个小兔子摄像头？
看裴雨这样，祁加宝还是心软了，“有空的话，我就过去。”
“真的？”
祁加宝伸手和她拉钩，“你不在叶家，我过去住也没什么意义，所以快点好起来吧。”
虽然系统再三嘱咐别付出感情，可她真的没法对裴雨说出残酷的话。
对榊原双子和高潜也是如此，如果能一直靠那些不算特别伤人的话推进剧情就好了。
裴雨因为这句话振奋了很久，又拉着她聊了一些别的。
过了一会儿，裴雨体力不支，开始打哈欠。
高潜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边，提醒她们：“下次再聊吧，该休息了，我送她回去。”
祁加宝突然注意到，他在这种情况下从没叫过自己的名字，既不说她是星星，也没说她是祁加宝。
就像自己面对裴雨时，总是用“您”来指代。
挺狡猾的。
她顺势起身，走到他旁边。
高潜：“那我晚点再过来，裴姨。”
祁加宝挥手：“我也先走了，希望您早日康复。”
转身，高潜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裴雨也看着她。
一般告别的时候，都会称呼对方……祁加宝明白他们在等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在裴雨期待的眼神中，说道：“裴姨再见。”
声如蚊呐。
不确定对方听到了没有，祁加宝侧身从门缝挤出去。
回去路上，她能感觉到高潜不赞同的目光。
沉默地走到楼下，他接了个电话，突然拧着眉要往回走，“你在这坐一会儿，我让司机过来送你回去。”
裴雨因为过度自责，引起腺体进一步萎缩，昏迷了，要进抢救室。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祁加宝大概能猜到他突然变脸，跟裴雨有关。
犹豫了两秒，跟上他。
“到底怎么了？”
电梯将两人带到另外的楼层，走廊尽头，抢救室绿幽幽的灯光向外发散，高潜说：“你应该对她友善一点。”
“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她手足无措。
“看在钱的份上，至少嘴巴甜一点，”他对她的偏见，和上等人的傲慢在此刻尽数显露。
“毕竟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挺机灵的。”
强忍着涌上心头的厌恶，高潜尽量不让自己说出太难听的话。
祁加宝垂着头，像只被翻开肚皮的猫，想反击却只能讷讷地说，“对不起。”
第20章
她和高潜坐在抢救室外的长凳上，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祁加宝靠着墙，好几次快要睡过去。
今天一整天身体都很累，状态不佳，晚上又吃了顿神经紧绷的饭，她真的快撑不住了。
中途好几次拒绝了高潜要先送她回家的提议，也没接受他递过来的水。
她生气了，也觉得委屈。
为什么自己要忍受他的这种苛责。
来医院的路上已经够忐忑惶恐了，面对第一次见面的生母，能轻易喊出妈妈才奇怪。
如果就这样管别人叫妈妈，对辛苦抚养她长大的舒洁是一种背叛。
这不公平。
可裴雨转头就进了抢救室。盯着地上的绿光，祁加宝心里不是滋味。
“你不想对不起舒女士，是不是？”他突然开口。祁加宝以为他又要讽刺自己，把脑袋扭到一边，没吱声。
他又说：“我理解你的心情。”
祁加宝用余光扫他。
高潜继续说：“我被裴姨和叶叔叔收养之后，他们待我像亲生的一样。”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我叫一句爸爸妈妈，他们心里会不会好受一点。”
“但内心深处也觉得这是对亲生父母的一种背叛。”
祁加宝扭头，面对突如其来的深入交谈，觉得别扭。
高潜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很平静，也许是这些事情都很久远了，瞧不出悲伤。
他说得不紧不慢，突然话锋一转又聊到她身上。
“生恩大还是养恩大，我知道你心里自有衡量，”他顿了一下，“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亲生父母比你想的还要爱你。”
“裴姨的病比你想象中严重的多，她是因为悲伤过度，腺体出了问题，这些年一直待在医院里。”
“一年有十个月的时间都在接受治疗。”
祁加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明明之前他还在刻意回避。
“你在提醒我什么，”她说：“我们是熟到能聊这种事情的关系吗？”
omega很容易被情绪左右，裴雨的病就是因为祁加宝走失后才得的。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找你，一刻都不曾松懈过。”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祁加宝抠了抠手心，觉得怪怪的，谈论这种话题，有种做选择题之前，出题人把两边的条件全部都列出来的感觉。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结果高潜却闭嘴不说了。祁加宝开始胡思乱想，接着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抢救室的灯已经熄了，她脑子一懵，一激灵站起来，身上盖的外套掉在脚边。
揉了揉眼睛，视线清晰后，发现高潜在不远处和医生说话。
听见动静，他往这边看，用口型告诉她，裴雨没事。
祁加宝松了口气，立刻瞪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捡起地上的外套，“还是披着吧，医院冷气很足，别冻感冒了。”
把外套强行塞到她手里之后，高潜跟她中间隔着至少一米的安全距离，抬腕看了眼时间，说：“送你回家。”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回舒女士的那个家。”
他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
“呵。”祁加宝冷哼。
高潜冷静了这么久，又跟她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暂时摆脱面对她时无端产生的恶感。
“守了这么久，你饿不饿？吃个宵夜？”
祁加宝一个问题都不想回应，直接：“听不见。”
隔着老远的距离，高潜不得不提高音量把刚才的话全部重复一遍。
她还是：“听不清。”
高潜脚步一顿，转身，盯着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
路上偶尔有路过的病人家属和医护，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俩。
祁加宝：“不需要，气饱了。”
“别送我，”她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蹭了蹭大拇指，故意说：“给我钱就行了，我自己搭地铁回去。”
她阴阳怪气，“反正我只认钱的嘛。”
祁加宝很少对人发脾气，平时都是笑眯眯，万事好商量的样子。
知道他因为莫名其妙的恶感害怕自己，她故意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高潜下意识后退。
“你这么讨厌我，跟我一起吃饭，还要待在一辆车上，会难过的想死吧。”她的揣测并非没有根据。
高潜想否认，但是下意识的行为已经出卖了他。
她：“还退？”
【剧情解锁】
[高潜：别过来。]
[假妹妹回家后，裴雨的情况得以稳定下来。这天，他送假妹妹尤弥尔到医院，好死不死碰到了死缠烂打的前任。]
[迟来的关心比草贱，当初不声不响地抛下他离开，现在又想吃回头草？高潜觉得恶心，看着步步上前的祁加宝，高潜再次重复：别过来。]
也是发生在医院的场景，甚至背景都跟他们俩现在的差不多，高潜背后是一根巨大的圆形立柱。
他再退一步，就要撞上去了。
祁加宝坏心眼的没有提醒。
“我带了微型屏障，”他说。
还特意开了比上次更贵的车。
“钱包现在不在身上，你想要多少，我转给你吧。”高潜顾左右而言他，开出一堆条件。
她皱眉：“你好像那种老派到不行的传统家长哦。”
“？”
“发现自己做错事说错话之后，第一反应不是立刻向小孩道歉，而是跑过来问饿不饿渴不渴，缺不缺钱花。”
高潜没想到她是真的有话直说，脸上表情微微凝固，然后变成被拆穿后的不自在，想上前，却碍于心理原因在原地踌躇。
“看吧，”祁加宝都不带心虚的，“连被拆穿后的表情都一样。”
她坏心眼地继续上前一步：“你说的那些我都不需要，我想听的也不是这些，不想说就算了。”
高潜后退，后脑勺碰在柱子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他捂着脑袋，疼得抽气：“你故意的。”
“对，”祁加宝弯了弯唇，“两清了。”
好恶劣啊——他的眼睛里清晰的反映出这几个字。
祁加宝仗着他不敢靠近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下意识一躲，侧脸又撞了一下。
她大胆开麦：“没关系的，你不用勉强自己当好哥哥好家长，讨厌我就直说好了，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高潜一愣，看起来惊呆了，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挫败：“等我好了，你给我等着。”
他是真的想当个好哥哥，可精神问题实在无法克服。
祁加宝不懂他内心的纠结，直接把他眼里看不懂的情绪当成挑衅处理，阴阳怪气：“哇，恼羞成怒！”
看着熊孩子，高潜开始反思自己，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好吧，就是有那么明显。
假装若无其事站在她面前，已经用光了他全部自制力和勇气。
他急忙拉住祁加宝。
“？”她肩膀一缩。
“怎么，以为我要打你？”他轻声嘲讽：“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还想跑？”
羞于讲自己其实想当个好哥哥，对于她的恶感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释，犹豫半晌，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
“在这等着我。”
他掉头往另一边跑。
姗姗来迟的系统提示响起：【进度+1】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样子，祁加宝眼前突然模糊，对着返回的高潜揉眼睛，“你好阴险啊，让我等着，就是为了去找帮手来揍我？”
“怎么有四个。”她摆摆头，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穿过其中两道影子。
还好还好，只是重影了而已。
高潜深呼吸，捏住她的手腕，把从钱包里拿出来的厚厚一沓纸币往她手里塞。
“我手机掉在裴姨病房里了，正在充电。”他解释。
所以才匆匆忙忙跑回去拿钱包吗？
“这个点地铁早就停运了，打车回去吧。”
祁加宝呆呆的被他拽着衣袖往外走，“不用了。”
突然浆糊的脑袋让她没法说出更长的句子，喉咙也变得烫烫的，说话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只来得及用最后的力量抓住高潜的手臂。
希望他一定要抓住自己，是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
医院的地面铺的都是大理石，摔下去一定很痛，脑袋会开瓢的吧？
……
她的脑袋！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都亮了，她躺在病床上，后脖颈凉凉的，左手正在输液。
用另一只手撑着床面起身，通过玻璃上的倒影，祁加宝确认自己的脑袋没事。
真是太好了。
手机立在床头柜的充电座上，看了眼时间，祁加宝觉得要糟。
居然已经中午了。
完蛋了，一晚上没回家，也没给舒洁打电话，她肯定担心死了。
打开手机，果然有几个舒洁的未接来电，她回拨过去，刚接通，高潜从外面推门进来。
他黑眼圈明显，看起来有点萎靡。
“喂，妈妈，”电话很快接通，祁加宝不想她担心，找了个理由解释自己夜不归宿的事，“昨天晚上从医院出来太晚了，我就没去店里，直接回家了。”
高潜挑眉，把饭盒放在小饭桌上。
她有点不好意思，打算下床找个角落打电话，动作一大，被后脖颈的拉力拽了回去，床边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响声。
伸手一摸，发现腺体上贴着东西，上面的线连着正在叫唤的仪器。
没来得及继续搪塞，舒洁已经骂道：“你个死孩子，都住院了还敢骗人，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医院。”
“……”
“你在哪间病房？”
高潜提醒她：“204。”
舒洁嗓门大，不需要扩音，声音顺着听筒就往外炸：“老实待着，我马上就到。”
“……”祁加宝感觉要完。
对方风风火火挂了电话，她拿着手机无语凝噎。
“昨天晚上你晕倒之后，我有联系过舒女士，医院那边需要了解你有没有既往病史。”高潜今天坐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抱歉。”
祁加宝眼带控诉，这种时候他倒知道道歉了。
“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他举起手机：“进来之前正想告诉舒女士病房号，但是占线了。”
“……”
祁加宝掀被子：“我要出院。”
高潜把小饭桌推到她手边，说：“暂时不行，你情况还没稳定。”
这一看就是特护病房，一天得多收钱啊，祁加宝急得团团转，偏偏被他强行按在床上让吃饭。
他今天态度很奇怪，照顾她就像照顾裴雨一样，好像她是什么珍稀物种。
“我病得很重吗？”她可是壮得像头牛的打工皇帝，不应该呀，“等会我妈来了，你就跟她说我是低血糖晕的。”
“我恐怕没法替你隐瞒。”
“？”
高潜看着她：“腺体发育不良，信息素水平紊乱，导致假性易感期持续延迟。”
这还不是最糟的。
以上情况只要发现其中一种，就应该立马就医进行干涉。医院昨天从医疗系统里想调取她的诊疗记录，发现没有。
迄今为止，只能查到初中分化后建立档案的一次统一检查。
此外查询到她的抑制剂购买记录，每月一次，准时准点，一次都没落下过。
“易感期没来过，却敢过量注射抑制剂，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
他表情严肃，俊秀的眉眼像淬了冰一样。
祁加宝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属于alpha的压迫感，不大自在的小声说道：“我没有过量呀，我每次都是按照卫生指南上的推荐剂量打的……”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高潜有些生气。
“昨天医院给你做了详细的检查，”他声音严厉，表情严肃：“你根本不是分化晚，你十岁的时候就二次分化了，只是因为腺体发育缓慢，发现得晚。”
祁加宝全程就是呆滞的状态。
说到这里，高潜顺便告诉她，她还有点营养不良。因为如此，才会导致腺体出问题，单后引起这么多连锁反应。
“可是我每天都有按时吃饭……”
高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omega和alpha成长期所需要的营养远超其他的性别，除了营养均衡的膳食，还需要补充特制的补剂。”
他指的其他性别，就是beta。
除了beta生出A、O的概率小到比中彩票还难，这也是beta不适合抚养这两种性别的原因。
“我本来以为你养父母把你养得很好。”
熟悉的压迫感再次袭来。
祁加宝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你昨晚在裴姨面前都说了的，他们就是很好。”
没有和她纠结称呼问题，高潜看着她一无所知的脸，心情复杂。
发生了这种事，按照联邦法条，监护人会被以抚养不当和虐童被公诉，除了在她们俩的病房两头跑，昨晚他一直在处理这件事。
祁加宝的养父母这次不会有事，但这件事远比她想的严重，瞒不住的，他说：“不用想着隐瞒，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等会儿舒女士来了之后，她会和裴姨碰面，聊一聊关于你的事情。”
祁加宝心里越来越不安。
虽然做过亲生父母逼着舒洁收钱的美梦，也知道双方碰面是必然的，但是她不希望两边的家长在这种情况下碰面啊！
她捂着脑袋倒在床上，像条失去高光的咸鱼。
昨天她和高潜才在裴雨面前夸了舒洁，对方也顺着往下聊，认可了。
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不敢想裴雨会怎么想她的爸爸妈妈，毕竟这年头有人因为营养不良晕倒，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她不知道两边会面后具体会发生什么，出于小动物般的警觉，祁加宝抓住正在收拾碗筷的高潜，问：“你知道她们等会要聊什么吗？”
他回答得很爽快：“关于你抚养权的变更。”
还有些另外的细节他没说。
“可我都十六了！”
“十六不也是未成年？”
祁加宝抓着他的袖子，一改昨晚的恶劣态度，想继续打探情报：“喂——”
“高潜——”
高潜挣开她，把餐具和饭盒放到一边，用湿纸巾把小餐桌擦得干干净净，说：“别套近乎。”
她眼睛一转，拿起手机，想从舒洁那边下手，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让她别来医院。
高潜看穿她的想法：“劝你不要。”
他趴在小桌子上，缓解疲劳。
一整晚都在连轴转，就算是alpha，也有点吃不消。
祁加宝觉得他好像被自己的突然晕倒吓到了，高潜今天对她格外和善，有问必答，连自带的厌恶buff都被压下去了。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他抬头看着祁加宝，说：“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些吗？”
“？”
他瞥她一眼。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抓了抓头发，不自然地笑道：“你这是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吗，哈哈哈……”
高潜看着她，点头。
“……”祁加宝默了默，故作轻松地说：“你别这样，我害怕。”
裴雨是omega，又因为腺体问题受了小半生的折磨，引以为傲的事业和家庭全都破败不堪。
她绝对无法容忍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和悲剧，在失而复得的女儿身上重演。
偏偏祁加宝的腺体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祁加宝：“……感觉下一秒裴姨就要向我妈发动战争了。”
他眼神认真：“怎么不可能呢。”
“……”
祁加宝打了个冷战，病急乱投医：“高……哥，你帮我妈说说好话吧。”
高潜被她一拽，寒毛直竖，把她手拂开，“跟你不熟。”
“……”
【进度+1】
糟了，忘记高潜全天下最恨的就是自己了。
她能屈能伸：“昨天晚上是我不对，不该大放厥词。”
正急着，病房门被推开，一脸慌张的舒洁提着保温桶进来，看见祁加宝活蹦乱跳，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你个死孩子。”舒洁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轻轻的。
高潜站在一旁，等她们聊完，才出声提醒，让舒洁跟他出去，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