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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 第 61 章

    [这么深的夜, 滑野雪,他真的不会一头撞树上或者栽湖里吗?]

    [所以我才问,如果出意外的话,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面?]

    [原来你指的是这种意外吗???那我估计他们一直到比赛结束都见不着面]

    [哪里会摔?你没看向导头顶戴的那盏大灯, 低亮度还算正常,中亮度半个地球都亮了, 高亮度一打开,隔壁大伯立刻起床犁了三亩地。我原本还担心灯光太亮会引来敌人,但就他这高铁速度, 马上就要滑出国了]

    [hhhh——]

    [话说一支队伍里面不是有五名队员吗?有没有人找到这两名哨兵向导其他的三名队友的直播视角?]

    [好像目前没有他们的视角, 不过我找到了这个……/_视频链接_/]

    有好事的观众顺着链接点开了视频, 开局先是一头巨大的白色北极熊从冰水里一跃而出,大多数真正野生的北极熊毛发都不是纯白, 而是偏向于一种自然的黄,但视频中的北极熊毛发是毫无杂质的白,甚至比爪下的雪地还要洁白。

    北极熊跳出冰层之后立刻回头, 用嘴将湖里的人接二连三地叼了出来,一开始是个黑发蓝瞳的女生,容貌旖旎,即使跟只女鬼一样湿淋淋地从水里爬出来,但仅仅是一个挽发的动作, 出挑的样貌就瞬间吸引了一大批留言。

    [姐姐娶我!!!]

    [这支队伍是靠容貌选拔队员的吗?你们是没看到她们还有个向导队友, 银发紫瞳,仙得要死……就是好像有点恋爱脑]

    很快,又一名女生爬上了岸, 她熟练剥下泳衣仅着内衣, 从背包里取出毛毯给自己和黑发女生披上, 再快速互相配合着套上防寒服。

    智能隐形飞行监控器十分贴心地识别出学生的隐私内容,为这一段打上了马赛克。

    很快,北极熊又从湖里捞上了最后一个人,是一名黑短发的男生,面容冷峻,同样也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大帅哥。这段内容原本十分正常,但诡异就诡异于视频留言数量在男生爬上岸准备脱泳衣的那刻达到巅峰,并且清一色都是四个字:前方高能。

    男生面无表情地抖抖湿漉漉的头发,剥下了泳衣,就在他弯腰撅起屁股脱裤子的时候,一直非常善良保护学生隐私的监控器却仿佛失灵了一般,不但不打码,还恶劣地贴近放大了镜头,怼着这名男生的两瓣屁股拍。

    一条印着白发双马尾眯眼wink魔法少女,布满了爱心和星星的大裤衩就这样占据了整个视频画面。

    [……]

    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万千灼热的视线,不适地反手扯了扯他的白发双马尾魔法少女内裤,松紧带在他腰上弹了一下,然后在外面套上正经严肃的保暖防风裤。

    [有些阳光开朗帅气高大的军校男生实际上喜欢穿白发双马尾少女内裤]

    [哪来的二次元死宅!]

    ……

    好难受。

    应帙恍惚地摇晃着脑袋,想要从晕眩中找回一丝理智。他隐约看到了有好多人在他面前讲话,看不清究竟是谁的脸,只能感觉到两瓣唇不断开开合合,声音都化为恼人的噪音在耳中蜂鸣。

    “坏了,他好像真的陷入狂乱期了。”

    “我们要不要上报考务组啊?”

    “指标探测针会自动上报数据的,快走快走,狂乱的S级哨兵,我还想活……”

    “待会考务组肯定要来,等塔把他运走了我们再回来……”

    ……

    我在做什么?应帙尝试着思考,但许久也得不到答案。大脑像生锈的锁,锁眼腐蚀,触碰只会能到一地的锈斑。

    倏然,有什么东西贸然撞进他的怀里,带着好闻的气味,应帙本能地低头嗅闻,但气味太过寡淡,无法满足他的渴求,伴随着香味的围绕,后颈还逐渐蔓延上肿胀灼热的温度,令他越发的烦躁。

    “遂徊,醒醒,我相信你遂徊,你一定可以控制自己的,难受的话就抱紧我。”

    好吵……应帙想要把这个不断妨碍他行动而且十分聒噪的东西撕碎,但后颈滚烫的存在一直烧灼着他,影响他,应帙发出痛苦的低吟,强忍着破坏欲推开怀里嘈杂的东西。

    他反手暴力抓挠撕扯后颈让他倍感难耐的部位,但有什么东西妨碍了他,指甲将红肿部位附近的皮肤抓挠得鲜血淋漓,但就颈带保护的关键部位仍旧完整。

    倏然,应帙在颈后摸到了什么坚硬的物品,圆形,表面带着凹凸不平的浮雕纹路,他烦躁着想要把这个东西扯出来,但就在他喘息着用蛮力攻击颈带的时候,有什么攀上了他的胳膊。

    “遂徊,你是想要我标记你吗?……嗯,不太合适吧,不过如果你一定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向导徽章给你,但这样的话,生存赛全程你都要保护我哦,把我看得比队友还要重要的那种……就像上次生存赛里,带应帙躺赢的那名好心哨兵一样。”

    吵死了!应帙什么也没有听清,只觉得有人扒开他的耳朵再往里灌无意义的噪音,像赖皮虫一样死抓着他不妨,烦得应帙忍不住抬腿一脚把缠着他胳膊的人踹了出去。

    安迪都准备抬手去给‘遂徊’解颈带了,猝不及防被毫不留情一脚踢在侧腰,他直接飞出去两米远,后背撞在树墩上,积雪铺上他的脑袋,洒进衣领,疼得他眼前一黑,还冷得直哆嗦。

    另一边,朱明文躲得远远的,一边提防半只脚已经踏进狂乱期神志不清的遂徊,一边眼馋搁在遂徊脚边的补给箱,但他又不敢冒险顶着狂乱哨兵去抢资源,只能藏在角落里干着急。

    他隐约觉得奇怪,总感觉方才遂徊展现的实力好像远不如虚拟赛直播上表现的那般厉害,笨手笨脚的,好像四肢五感是新长出来的,还不怎么适应的样子。

    是受易感期影响了吗?朱明文疑惑。

    当年他在学前适应班里最有好感的哨兵便是遂徊,长得帅有一副单纯好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以为轻轻松松就可以将遂徊泡到手,再加上对方确实经常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看,对上视线的时候还会下意识躲闪,朱明远非常得意于自己的魅力,还向玩的好的朋友炫耀过这件事,在开学后没多久就在朋友的撺掇下找遂徊表了白。

    但没想到的是,遂徊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他。

    朱明文恼羞成怒,质问那为什么总是盯着他看,让他会错了意?

    遂徊露出费解的神情,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朱明文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在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恰好就在隔日,一直和遂徊同进同出的哨兵找到他,安慰他,说自己喜欢他,朱明文处于一种报复的心态,说他不喜欢遂徊,如果想和他交往,以后就不许再搭理遂徊。

    这是一个狠毒而无理的要求,带着满满的恶意和不成熟,提出要求的瞬间朱明文就有点后悔,但他没想到的是,遂徊的朋友立刻答应了下来,还说了许多遂徊不好相处,孤僻阴森的话,并且当着他的面删除了遂徊的终端好友。

    对方的反应立刻让朱明文找到了原谅自己的理由——看,就连遂徊朝夕相处的朋友都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证明他确实有问题不讨人喜欢,众叛亲离无非是他自作自受罢了。

    朱明文只和遂徊朋友交往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在看到遂徊变得独来独往孤苦伶仃之后深感出了一口恶气,这之后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分手了。而后他就把这件事当作年轻时候的黑历史,刻意拒绝回忆。一直到一个月前在星网上看到了虚拟赛上表现极为优异的遂徊。

    大半年未见,这名哨兵变得越发耀眼了,如同打磨后的钻石,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锐利光芒。那种心动的感觉又一次席卷朱明文,他开始后悔当初的行为,又做梦会不会还有机会挽回。

    或许他还有机会,朱明文心想,如果遂徊的性格还如当初那般孤僻,没有任何朋友,那他就还有机会趁虚而入,他可以如同救世主一般降临,带给遂徊温暖,拯救这名强大而孤独的哨兵。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查阅了遂徊加入的生存赛队伍名单,另外四名队友的名字和身份无疑坚定了朱明文的想法:两名军校生,一名长期病假的D级哨兵,还有一名塔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A级向导,学生会主席,应帙。

    这些人都不可能是遂徊的朋友,朱明文这样想着,特别是应帙,如果换做其他A级向导,他可能还要警惕对方是否对遂徊有意。但这可是应帙,天之骄子应帙,他会和遂徊组队只有一个理由,无非是为了在全塔面前树立个本地生和插班生友好交际的典范形象。要说两人真的有什么友谊,还不如相信明年他朱明文能当选主席。

    所以他真的有机会。

    朱明文目光逐渐坚毅,只要将这个叫安迪的碍事向导搞出去,他就有机会和遂徊再续前缘,高契合度又怎么样?同契合的向导仅为了生理需求结合,在外另有恋人的例子比比皆是,现在广谱人造向导素和各类抑制药盛行的当下,哨兵向导谁还会把契合度当作择偶的最高标准?

    ……

    好热,好难受,好热,好难受……

    在踹开恼人的障碍之后,应帙无意识地撕扯着衣领,踉跄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天旋地转之下,想要找寻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飞行监控器低行,脱去伪装,内里传来一名女士严肃的声音:“考生遂徊,这里是考务组9号监考官,检查到你的身体情况已经不适合继续比赛,是否放弃比赛?”

    应帙愤怒地抬手挥向这枚监控器,小小的仪器立刻灵活Z字形走位,闪过了这道攻击。

    “考生遂徊,通过你的各项身份指征判断,你目前处于狂乱前兆期,如果十分钟后情况仍旧没有改善,考务组会出于安全考虑强行将你淘汰。再重复一遍,考——”

    监控器没有机会将这段长句子重复第二遍,因为在这之前,应帙就已经一跃而起将它攥在手心随后狠狠地砸在地上,一脚踩碎。

    “……”

    有狂乱期哨兵直播视角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应帙的直播视角人满为患,挤得满满当当,大家一边被‘遂徊’凶狠暴躁的状态吓到,一边又很兴奋,听到他十分钟后就会淘汰,全都惋惜地嗷嗷大叫。

    [别淘汰啊!我还等着看他和他队里的向导汇合呢!]

    [向导到哪了?不是说高铁速度吗,怎么还没到?半路出轨了?]

    [向导那边好像说是监控器跟丢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真废物]

    [能不能别强制淘汰他,我送多少礼物可以让他不淘汰?]

    [先给他所在的队伍投个票吧……]

    [狂乱期哨兵必须关禁闭室接受治疗,不然会折损寿命,还会无差别攻击他人,不是送不送礼物的问题]

    [不是,你们没看到他刚才跳了多高吗?监控器当时的高度,六米两层楼高有了吧?这就是哨兵吗?我惊呆了]

    [是的,这就是哨兵,小意思]

    ……

    ‘遂徊’踉跄离开之后,朱明文立刻抱起了物资箱子,远远跟随着‘遂徊’移动,之前那两对和他们争夺补给箱的哨兵向导应该没有走远,就等遂徊一被淘汰就立刻返回争夺补给箱。

    怎么办?他以为跟着遂徊就能高枕无忧,没想到判断失误,遂徊精神域情况堪忧,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无敌。

    很快,安迪一瘸一拐地也跟了上来,朱明文明知现在不适内讧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嘲讽道:“你不是塔里和遂徊唯一契合的向导吗?怎么没办法阻止他的狂乱期?”

    “是他的问题!”安迪恼怒道,他扶着疼痛不已的后腰,“我向导素都给了他还控制不了自己,甚至还攻击我。是他自制力过差,怎么会有这样的哨兵?他就不配有向导。”

    朱明文没有反驳,只是冷笑了一声,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阴影处,和遂徊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其实他听不明白的,为什么遂徊清醒的时候目标非常明确地带着他们来到这间废弃的湖边小镇。这里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安扎宿营的地方,但遂徊闷头往这边走,就好像……早有决定?是曾经和队友商议过什么吗?

    淘汰倒计时五分钟。

    应帙被一块伪装成积雪的石头绊倒,他抬头看了眼高空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无力地跪倒在雪地上,脸颊酡红如同高烧,呼吸极为急促,就像是喘不过气那般,伸手紧紧攥住了胸前的衣服。

    朱明文着急推了安迪一把,但安迪这次不愿意再靠前,推搡道:“你有胆子你去呗。”

    “我和他不契合!”朱明文抱紧了箱子,再一次回头,远处躲藏的哨兵来不及收回衣角,被他一眼抓到。

    “我不想给会伤害向导的哨兵向导素。”安迪哼了一声。

    “你个煞笔!”朱明文忍不住飚了脏话。

    淘汰倒计时两分钟。

    一道水流喷上应帙的脸,他陡然一个激灵,眼前划过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转瞬即逝,什么也没有抓到,随即他的屁股又一痒,感觉被什么东西啄了一下,但衣服太厚,感觉很轻微。

    就在他隐约有点意识的时刻,一道阴影压了下来,浅淡的气味萦绕在鼻腔,这一次,后颈不再传来温度,刻在腺体上面宣告主权的齿痕彻底消失,应帙本能地靠近带给他舒适的气味,尾巴尖试探着往前触碰,手也自然地抓住了对方的裤腿。

    安迪受宠若惊地震了一下,脸上出现欣喜的神色,他得意地看了眼身后神色如黑炭的朱明文,心满意足地说:“遂徊,我再给你最最最后一次机会哦,你要证明给我看你的诚意,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应帙闭着眼睛,除了隐忍的喘息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淘汰倒计时一分钟。

    安迪蹲下,施舍般取下后经的向导徽章,“遂徊,这是我的徽章,我交给你,你保护我,交易就这么成立了哦。”

    淘汰倒计时三十秒,就在安迪掀开遂徊的衣领,手指摸上他的颈带,却疑惑地触碰到一块硬物的时候,一道强光忽然打上他的脸,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不仅应帙、安迪和朱明文暴露在强光下,就连已经暗戳戳摸到近处,打算偷袭的那两对哨兵向导的身影都暴露无遗,跟小偷作案被直接逮捕似的,画面十分尴尬。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甩开脑袋,用胳膊挡住眼睛,应帙更是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尾巴紧紧缠绕住大腿。

    伴随着他的这声低吟,光线立刻减弱,飞速靠近的滑雪板陡然一个侧停横刹,随后一个全副武装的银色长发男人从上面跳了下来,三两步冲了过来。

    “应……徊徊!”遂徊摘下防风面罩,一把推开安迪跪在了应帙的身边,他的眼底没有任何人,甚至都不清楚推开了谁。远远见到应帙这般痛苦地躺在雪地上,情况极其糟糕,没直接喊出应帙两个字都已经算他还保留理智思考量了。

    白色鳞尾几乎是瞬间死死地缠住了遂徊的腰身,应帙睁大眼睛,目光却没有聚焦,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他只知道好香……

    他想要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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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 第 62 章

    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无法理解哨兵对于向导素的依赖和偏执, 认为他们易感期疯狂渴求向导素的模样很丑陋、很癫狂,像一头屈服于生理欲求的疯犬。

    至于吗?有那么难受吗?

    就好似男性对于女性生理期疼痛和生产痛的不解,他们没有过同样的经历, 就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对方究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甚至有时候就小部分共鸣力弱、等级低的向导也会抱有这样的怀疑, 但应帙不一样,他自认对哨兵的难处理解极为透彻, 断定目前市面上绝对不会有比他更能懂哨兵的向导。

    也不清楚是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他变成哨兵这几次切身体验了好几次精神域狂乱, 而且都是极为严重恶劣的情况, 如果这之后没存在着个什么世界等着他拯救,还真对不起他吃的这些苦。

    ……

    只有产生对比的时候, 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和差距才会凸显更加得清晰。

    先前应帙会为了点浅淡的向导素无意识地靠近安迪,就已经让朱明文嫉妒得红了眼睛,也让直播间观众纷纷留言发感叹号, 好像紧接着就会出现什么限制级的画面;

    然而当真正熟悉而馥郁的向导素出现的时候,应帙本能的反应瞬间就能让所有人清晰地意识到——

    正主来了。

    腰后陡然增长了一截的鳞尾骤然抬起,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包裹,以不容置喙的姿态卷住气味来源方,如同贪婪的蟒蛇圈起猎物, 紧紧地困住。应帙眼眶泛红, 五指有些痉挛,但仍旧死死抓住了遂徊的衣领,用力将他拉近自己。

    遂徊垂眸看了一眼从他腰间缠到小腿的白色尾巴, 鳞片在灯源下缓缓游移, 不同角度反射着不同颜色的光泽, 他看着应帙尾尖那片和蛇没有一点关系的透明鱼鳍,倍感棘手。

    淘汰倒计时在此刻停下,破碎的飞行监控器残骸发出警告音,拖着残缺的躯体扑棱扑棱地再一次升上天,哔哔两声艰难地隐身,找地方维修去了。

    “徊……遂徊,你先松开我,”遂徊咬开笨重的防风手套,又扯开防寒服衣领,双手轻柔地反握住,试图松开应帙钳制着他衣领的手,一点点掰开应帙颤抖的指节。

    在生存赛开始之前,遂徊有和应帙讨论过在其他人面前彼此的称呼问题,应帙做出了一本正经的回答,说会叫遂徊应帙或者应主席,希望遂徊称呼他遂徊或者遂同学。

    遂徊当然不同意,他想的是你应帙的嘴长在他遂徊身上,他偏偏要喊徊徊、阿徊或者小徊,甚至还蠢蠢欲动叫自己亲爱的或者宝贝,应帙又能拿他怎么办?

    不过他虽然构想得很美妙、很大胆,但真到了这种场合,喊个徊徊他都觉得舌头打结,最终还是屈服于正儿八经的全称遂徊。

    他的安抚好像收获了一些成效,应帙双目定定地注视着他,嘴唇微微开启,瞳孔迟缓地收缩放大,任凭他动作,没有一丝反抗地松开手指。但下一秒,应帙骤然又龇着牙愤怒地哈气,一把捏住了遂徊的肩膀,指节缠绕着银丝,手掌用力到好像要掐碎他的骨头。

    遂徊预料到了应帙的行为,毕竟这具哨兵身体是他的,他当然清楚本人易感期到底是个怎样狂躁的状态,但他高估了现在这具向导躯体的力气和反应速度。即使遂徊有所提防却还是被应帙一把搂到怀里,勒得他窒息的鳞尾再次收紧,由腰背一路裹到小腿,尾巴尖不耐地拍打着,即使隔着厚重的防寒服也感受到那种凶狠的力度,必然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遂徊敞开的领口,混合着头发上星星点点的冰雪,冷与热交替,激起他一阵颤栗。黑色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帽子歪斜,被藏在其中的鹿角勾住,不安分地磨蹭着,浓密睫毛疲惫地落下,沾着融化的雪珠,轻微颤动。

    柔软湿热的舌苔舔过腺体旁的皮肤,不断地来回厮磨舔舐,尖齿勾住了颈带边缘,应帙因此喉咙口滚出不耐的呜声,一口咬了下去,扯咬着这碍事的保护带。

    尖利的牙齿划伤了颈周的皮肤,遂徊吃痛,向导素不受控制地浓郁,再加上鲜血的溢出,应帙越发兴奋,由舔舐变为啃咬,留下一个又一个沾血的牙印。

    遂徊不想应帙咬坏颈带再次受到颈带的电击,他扼住应帙的下颌,逼迫他无法继续胡乱咬下去,藏在袖口的手铐划出,一触到应帙的手腕就自动扣上,遂徊再顺势一拉他的另一只手,眨眼之间应帙的双手就被牢牢地困住。

    这支手铐还是应帙给他的,让遂徊贴身带着,说是牢固到就连黑暗哨兵都无法挣脱,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就可以派上用场。

    ——确实派上用场了,而且是大用场。

    看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应帙呆了一下,易感期中哨兵核桃大似的脑仁艰难运转,无法分辨目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他感受到了遂徊的离去,向导素变淡让他异常愤怒,激烈地发起反抗,双目恶狠狠地盯着遂徊的颈侧,张开嘴,沾着血丝的犬齿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应帙这副模样让遂徊十分心疼,头发上都是雪,衣衫凌乱,总是高傲干净的向导替他被哨兵的易感期折磨,还被他无情地铐住双手,挣动间腕上也留下了红痕,但遂徊不会因为心软就松开他。

    “抱歉。”

    向导帮助哨兵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这是应帙无数次言传身教,刻进遂徊骨髓的道理。

    应帙目光紧紧追随着遂徊,半寸不移地落在他的颈侧,目的和诉求显然易见。遂徊被他如此赤裸的视线盯着,脸颊缓缓浮上一层薄红,想着这家伙清醒的时候死活不愿意让他标记,现如今处于易感期,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屈服于生理诉求,几乎把想要标记他五个字直白地写在了脸上。

    “不行。”遂徊低声拒绝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不能被你标记。”

    现在的应帙是不理智、不清醒的,遂徊再是渴望这枚标记,也不会借此投机取巧违背向导的真实意愿。

    “我现在要标记你。”遂徊又说,“不要挣扎。”

    充足的向导素和血液隐约唤回了应帙少许的神智,他艰难地睁开双瞳,尝试着聚焦,但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看到模糊的银白色,与雪夜混为一体。不远处好像还摇晃着几缕身影,鬼鬼祟祟的,也不上来趁他们病要他们命,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像极了一群主角在变身换装说台词时绝不进攻,一直到主角做好了全部对战准备才嗷嗷上来送的合格炮灰反派。

    “……”

    遂徊和他浑浊的眼珠对上了视线,两人对视一眼,遂徊舔了舔下唇,尝试着俯身去解应帙的颈带,但还不等他的手碰到应帙衣领,锋利的犬牙立刻擦过遂徊的手背,留下两排血痕,如果不是应帙双手受制,反应速度慢一些,这对尖牙一定没入了他的虎口。

    “……”他就应该再带一副防咬面罩在背包里。原来在禁闭室里应帙面对的是这么一个恐怖的生物吗?

    又一次尝到血腥味的应帙舔走唇角的血液,越发的蠢蠢欲动。

    遂徊倍感棘手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是应帙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一道精神力鞭就打上去了,给你标记还不肯标记,给脸不要脸,那就打服了再标记。遂徊倒不是不舍得用精神力鞭抽应帙,关键是他没有,他连精神力触梢都没有,就更别提精神力鞭了。

    他再次尝试去触碰应帙,果不其然还是同样的结果。

    遂徊干脆心一横,直接把左手腕送给了应帙,任凭他狠狠地咬下,右手飞快地动作,颈带上的识别器迅速识别出向导的指纹,解锁,遂徊快速扯开颈带,抬起被咬住的手腕,顺势将应帙的脸撇开,露出毫无防备的光滑侧颈。

    但应帙也不知道到底脑细胞都用在了哪里,明明处于人鬼不分的失智状态,却偏偏在遂徊跪地俯身准备咬他的时候反应过来,知道对方是在调虎离山,猛地张口松开遂徊的手腕回过了脸。

    种种巧合之下,遂徊附上来的唇就这样直接撞上了应帙半启的唇。因为带着速度和力度,所以除了唇瓣相触之外还轻微嗑到了牙,无意间接吻的浪漫刺激场面是有了,但与此同时两人还同时很滑稽地磕破了唇,痛得遂徊嘶的一声后撤。

    应帙因为处于易感期,对身体的痛觉感知很弱,双唇相贴的瞬间,也不知是本能还是条件反射,他伸出舌尖,舔了遂徊的唇缝一下。

    “……”

    遂徊好像找到对付应帙的办法了。

    他抬头看向半空中,隐形的飞行监控器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但他知道一定有不止一处镜头对准了他们。

    不到半秒的犹豫过后,他飞快地脱下了防寒服,罩在他和应帙的头上,随后干脆利落地倾下了身。他知道这无疑是欲盖弥彰,谁能都猜测到他究竟在衣服的遮掩下做了什么,但是无所谓,只要不是亲眼看到就有的辩,他日后就说这个举动是为了给‘遂徊’看他的夜光手表,管别人爱信不信。

    抱有这番破罐破摔的想法,遂徊在外套之下捧起应帙的脸,俯身吻了上去。

    不出所料,应帙没有挣扎,而是热情似火地回应起他,唇舌交缠之间,犬牙又一次给他的嘴唇落下无数道伤口,唾液混合着血液,馥郁的向导素浓度超标,熏得应帙全身一阵一阵的发软。

    将近一分钟过去,应帙双手抵着遂徊的胸口,推开他,翠色眼瞳里是熟悉的光泽,沾着少许水气,晶莹剔透,喘了有几秒,他才断断续续地说:“够了……亲个没完了……”

    遂徊想要笑,却扯动了嘴角的伤口,只能暂且沉默,身后拨开应帙的侧脸,这一回,终于没有再受到抵抗,应帙顺从地将弱点暴露,任凭哨兵咬上腺体,补充一个临时标记。

    “是我大意了。”应帙闭上眼睛,忍受着被标记时全身发麻发软的快感,“我应该想到你这具身体这么长时间没有出现狂乱期,不是被向导素养好了,而是被向导素强行压着,就像一座临近爆发点的火山,看着无碍,但一旦离开向导素就会爆发。”

    “你已经想得很多了。”遂徊说。就像他能这么准确及时地找到应帙所在方位,就是因为赛前约定好了休息地,这所湖边废弃小镇是应帙结合附近地形定下的三处最佳落脚点之一。并且应帙还沿途留下了记号,不然遂徊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和他汇合。

    当然遂徊也很庆幸他开到滑雪板之后突然一时脑热打算连夜赶路,给应帙一个“惊喜”。如果按照他们指定的原计划行动,那估计遂徊在睡梦中应帙就开着他的S+级哨兵机甲连夜出局了。

    届时要是突然两人灵魂互换,那就是遂徊睡着被淘汰,闭眼做着和应帙并肩作战杀穿生存赛的美梦,睁眼就是禁闭室,而应帙返回打复活赛。

    应帙叹了口气:“我准备的那些东西根本没用,这次虽然又被强行压回去了,但估计距离下次爆发也不会多远,甚至可能就是明天后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到时候吻和标记还能不能管用。”

    “希望爆发之前我们已经换回去了。”遂徊只有这一个要求。他曾经无数次痛苦于他糟糕的精神域,但当有人会为他分摊疼痛的当下,他又无比希望能由他一个人承担这份痛楚。

    应帙瞥他一眼,虽然想法不一样,但他也希望爆发之前能够换回去,那样他就可以提前对遂徊进行精神梳理。思索间,他的目光缓缓上移,落在了遂徊头顶那盏矿工灯上,这是周如翊倾情提供的黑科技,据说光源强到可以迎面把一名S级哨兵照瞎,退能照明进能干死哨兵,非常强力,应帙嫌丑没有戴,没想到遂徊用他的身体戴得这么开心。

    听应帙絮絮叨叨聊了一堆,遂徊知道主席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状态,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上一句:“可以了吗?”

    应帙按了按后颈新的牙印,点了下头。

    遂徊解开手铐掀开外套,起身拽应帙站起来,又弯腰拾起被他随手扔开的颈带,递给应帙。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留出余力观察周围的人,和应帙纠纠缠缠这么久,也没见有人上前打扰或者偷袭,遂徊还以为周围都是应帙骗来的盟友,正想着应主席真牛逼,用他这具凶神恶煞的身体还能这么广交好友。

    结果一抬头,遂徊先看到一个老仇人,安迪。

    遂徊:“……”

    应帙的遂徊精神域错乱失了忆,但真正的遂徊记忆力好得不行,他当然记得这个不经允许贸然触碰他精神域被攻击还甩锅给他的S级资助生向导。

    正在遂徊疑惑这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又一名向导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朱明文。

    遂徊:“……”

    向他告白被拒绝,恼羞成怒和他哨兵朋友在一起,共同孤立他的S级资助生向导。

    好家伙,应帙这是在集邮吗?再凑个艾勒,遂徊在塔最不想看到的前三名就全集齐了。

    遂徊的沉默审视换来了安迪和朱明文的忌惮,他们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考应主席和遂徊到底是什么关系。毕竟亲也亲了,标记也标记了。虽然欲盖弥彰地盖了件外套,也不知道想掩盖些什么,但是红肿的嘴唇不会说谎。

    但也不是没有向导为了安抚哨兵做出过这种程度的牺牲……就像人在野外没有食物,蛆虫、草根,为了生存什么都能吃一样,在某些极端情况下,为了挽救哨兵的性命,比亲吻更加过激的事情向导都得义无反顾地上。

    主要是应帙和遂徊,太不搭了。安迪和朱明文都是偏远地区的贫困生,对本地生抱有敌意,也被部分本地生排斥,先入为主地认为应帙这个本地生头子不会资助生有什么好感,更无法想象这两人真的有什么超出队友之间的关系。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整理好仪表的应帙走了过来,他忍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此时此刻——

    “应主席,跟你介绍一下。”他搭上遂徊的肩膀,右手指向朱明文,“这位是开学前我追过一阵子的向导,后来告白被他拒绝了。”

    接着又指向安迪,“这位是我全塔唯一契合的向导,开学后我们暧昧了一阵子,后来分了。”

    遂徊:“……”

    遂徊:“???”

    作者有话说:

    遂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63 第 63 章

    “我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追过他?”遂徊改口改得舌头在口腔里疯狂打结,“你也没有和他暧昧过!”

    应帙刚出了一身汗,站着都费劲, 嘴唇沁了血一般的红润, 即便如此仍旧锲而不舍地同遂徊开着玩笑,主打的就是一个浑然忘我:“应主席,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你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追过谁, 又和谁暧昧过?”

    直播间飞过一条醒目的红色留言:[你都和他盖小外套在底下啵嘴把嘴巴都啵肿了, 还不熟?你们哨兵向导的生活这么糜烂吗?!]

    “真没有。”遂徊着急慌乱地解释, 嘴巴持续打结,“我之前, 你之前不是跟我都讲过吗?他,你的朋友喜欢他,但是他向我, 向你表白,被你拒绝了,真的,你肯定说过。至于安迪,我……”遂徊垂眸摇摇头, 声音越来越轻, “我不想提起他。”

    应帙听懂了,但他就是要装听不懂:“你这语无伦次前后颠倒的,到底在说什么啊, 应主席?”

    “……”遂徊噎了一下, 委屈又费解地看向应帙, 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是不相信他之前的话吗,觉得他在说谎,污蔑他人矫饰自己的形象?

    他不愿意提及的黑历史都全部告诉应帙了,应帙想知道什么,他就坦诚相告些什么,为什么还不信他?

    为什么应帙会更相信这两个向导的话?这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就被洗脑了?会不会是原本就对他抱有怀疑,所以才会这么快倒戈?

    一瞬间,遂徊脑海中转过千百个乱七八糟的念头,甚至回忆起二十天以前他和应帙都聊了些什么,思考他有哪些行为可能会影响应帙对他的好感。

    ……然后他就发现随便一回忆,他的行为里面好像处处都是雷点,包括但不限于习惯于收集应帙不要的个人物品,偷偷藏进他的小香芋紫色行李箱里,然后就被正主抓了个正着。

    这么一想,好像他在应帙这里没有信誉值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遂徊脸色灰败下去。

    就在遂徊疯狂头脑风暴的时候,应帙一直安静地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将近一个月没有交换身体,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直面着自己的脸,看这张熟悉的面容露出许多他不会有的表情。

    ——遂徊表现出了急切,表现出了不安,还有怨念和委屈,但并没有被揭穿谎言的心虚和恼羞成怒。

    应帙自己都未曾察觉他在心底悄然松了一口气,嘴角染上一抹浅淡的笑意。

    遂徊大脑都快转冒烟了,眼角倏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抹笑,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又无可奈何地散了开来。

    一直对自己公众形象有所要求的应帙因为塞在他身体里,彻底没了形象包袱,放飞自我,在这里胡言乱语寻他开心。

    真难得,遂徊心想,看到做事总是很有目的性的应帙居然会干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

    “不好意思应主席。”一个声音倏然打断了他们,朱明文抱着补给箱焦急地站在旁边,“现在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抢到了一个空投,但是——”

    “有人要抢。”应帙接上了后续的话,并且抬手指向不远处还在徘徊,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的两对哨兵向导,“就是他们,应主席,你要给我们作主啊。”

    遂徊:“……”

    “不不不,遂徊,”朱明文连声否认,“已经不是他们了,就在你陷入易感症状的时候,小镇外面又新围过来了一批来抢夺物资的人,是一个非常大型的联盟,至少有20个人。据那个哨兵所称,这支联盟好像笃定小镇里必定有人,是径直寻过来的,并且对小镇地形很熟悉,上来就兵分三路堵住了所有的出入口,朝我们所在的方位围了过来。”

    应帙嘴角揶揄的笑倏然一收,他原本觉着遂徊到来之后,他们一起对付两对B级哨向还是轻轻松松,所以还有闲心开玩笑,但一听到朱明文的话,消失许久的事业心陡然噌噌噌冒起来,应帙严肃地问:“他们现在在哪?”

    遂徊警惕地灭了头顶戴着的灯,用鞋底扫开他们的脚印,避免暴露行踪。

    按道理,‘遂徊’一个S级的哨兵不应该反问他一名向导敌人在哪这种问题,朱明文内心的困惑更甚,严重怀疑虚拟训练是遂徊在打假赛。但目前情况紧急,他暂且按下这些,朝身后招招手。

    那两对哨向组合立刻会意,凑过来小声喊道:“咱们先结盟,一致对外,补给箱按人头平分,怎么说?”

    安迪急急忙忙想要答应,但不等他开口就听‘遂徊’冷淡地说:“七三分,我七你三。”

    应帙分出一成心思讨价还价,剩余九分心力都在考虑敌方分三路包围这个异常的举动。虽然可以理解为他们看到了空投落在了这里,猜测这里大概率会有人,所以谨慎起见采取这种战术,但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太超前了。

    其中一个哨兵瞪大了眼睛:“喂,太黑了吧?你一个哨兵带三个向导要7成?”

    “S级,S级,S级。”应帙依次指向安迪、朱明文和自己,哨兵明显还是不服气,应帙最后又点向遂徊,“攻击型向导。”

    “……”哨兵服气了,甚至精神域已经预先痛了起来。

    说实话,讲出这些的时候应帙都有些心虚,人家虽然都是B级,但好歹是配对的哨兵向导,他们这边一个假向导、一个假哨兵,还有两个没有一点用的向导。

    “先别说这些了,他们找过来了。”不远处另一个望风的哨兵急急忙忙赶回来,他望着应帙和遂徊的方向,显然对满血复活的2号和传说中的攻击型向导充满了期待,想看大佬们上演大杀四方,用武力值证明一切,“怎么说,直接上吗?”

    如果在这里站着的是真正的应帙和遂徊,应帙绝对一口气将那不长眼的二十人连带这两对哨向一起干掉,但现在……傻子才上。

    十秒后,在场八人在应帙的带领下埋伏到了一个深坡下,屏住呼吸,等待着敌人的靠近。

    S级哨兵和A级攻击型向导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在场其余人都这么深信不疑。

    为了避免对方的精神体早已靠近,而他们还傻子似的自以为藏得很好,应帙握住遂徊的手,让他贴近自己,随后在馥郁向导素中尝试着放开听觉,探寻那些极为细微容易被忽视的声音。

    遂徊的手是温凉的,猝不及防被应帙干燥滚烫的掌心握住,他心尖一悸,立刻反握回去,还蠢蠢欲动地挠了挠应帙的掌心。

    应帙无语地将他的手握的更紧,又将食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安静。

    遂徊乖乖地不动弹了。

    极为灵敏的听觉宛若应帙的第三只眼睛,踏着积雪枝头跃上高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人,普通人竟然在其中占大多数,一名哨兵也没有,只有两名向导,而最靠近他们所在方位的七人小队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应帙隐约听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他缓慢地眨了下眼,有些不可置信地再次认真去听——

    “信我,兄弟们,2号绝对藏在这里,我去应帙家里看到他在永略塔湖地图上写的笔记了,他们约在第一天晚上在这里过夜,千真万确,一定要信我。”

    “别怂,我们二十个人呢,还能干不过他2号一个?不就是用刀挡子弹吗,都是吓唬人的杂耍花架子,他学来泡向导的小把戏,真到实战上根本用不到。”

    “……”

    耿·际·舟!应帙咬牙切齿,原来是你小子把皇军引到这儿来的!

    应帙就听着他一路哔哔赖赖地靠近,真想一滑雪板把他干死,但很快应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耿际舟嗓音太大又太聒噪,既然知道他一个S级哨兵藏在这里,那就更需要隐秘,耿际舟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再加上耿际舟走路的脚步声有些奇怪不自然,应帙又仔细听了几秒,转头面无表情地趁着月光对其他人快速比了几个战术手势。遂徊看懂了,第一个点了头。

    其他人都没有想到应帙和遂徊的这个组合里,发号施令的人居然会是‘遂徊’,而且‘应帙’还这么的顺从听话,他们因此反应慢了一拍,但很快就无条件地听从了‘遂徊’的指挥。

    毕竟应主席都乖乖听从了,他们的能力难道比应帙还强吗?

    原来资助生里还有这么一个战略素养和体能素质兼具的厉害人物?又能打又能指挥。佩服遂徊的同时,他们更加钦佩的人反而是应帙,他们都想着应主席可真是个识才善用又顾全大局的人物,没有任何官架子,发现队友有能力,就全权信任对方,甚至甘愿听资助生的指挥,能屈能伸。

    怪不得人家能做学生会主席呢,格局就是大。

    思维发散之际,应帙做出最后一道行动的手势,所有人立刻应声而散,就连之前应帙在1v4挨打的时候光摇旗呐喊不干活的安迪和朱明文都被分配了任务,而且是根据他们的性格特点最适合的任务——继续充当诱饵。

    很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耿际舟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不出应帙所料,这位嘴里不停喊着相信我,我给家人们送福利的向导根本就处于被俘虏的状态,双手被绑在了身后,被两名军校生凶神恶煞地紧盯着,可怜兮兮地往前走。

    开局不利落到了军校生人堆里就出卖好友换得苟活是吧?应帙嘲讽地勾勾唇角,给了身旁朱明文一个眼神。

    朱明文再一次深深地看了‘遂徊’一眼,总觉得这个哨兵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随后便抱着木箱跑了出去。

    安迪紧接着也深深地望了‘遂徊’一眼,目光的含义却和朱明文截然不同,他完全就是个谴责‘遂徊’渣男勾三搭四的眼神,紧接着便追着朱明文冲过去,嘴里故意嚷嚷着:“别跑,给我把物资箱放下!”

    “……”应帙皱起眉,回味了一下这两人的眼神,十分怀疑地转头看向遂徊,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的音量问,“你和安迪真的没有暧昧过吗?他确实和你契合,我闻到了。”

    “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遂徊赌咒发誓,“我承认我在塔医院发现他和我契合的时候是动过朝他求向导素的念头,但他这个人,思维和逻辑有点怪你知道吧?自成一体,很难交流。后来还不经允许触碰我的精神域,被我打伤了,责怪我,如果不是虞医生帮我说话开导我,我可能真的会被他的强盗逻辑绕进去,那次以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应帙皱眉,没说信不信。

    “应帙,我开学典礼见到你第一面就喜欢你了,眼里心底只有你,从没有过其他人,你是我初恋,真的。”

    “问你这些了吗?”应帙忍着心底的那点异样,转移话题,“告白次数太多就不值钱了。”

    “……”

    不远处,朱明文和安迪的戏还在继续,两个人扮演着两只专心争夺物资箱,浑然不知敌人已然逼近的蠢麻雀和傻乌龟,你一脚我一拳的打架。

    军校生们的手电筒很快照了过来,朱明文和安迪瞬间抱着物资箱转身朝不同方向分开逃跑,耿际舟愣了一下,踉跄着被推到一边,只剩下一名军校生看管他,其他人兵分两路,朝朱明文和安迪追了出去。

    遂徊的这具身体确实好用,如果是应帙本体,不发出任何动静制服一名成年男性还需要偷袭和技巧,但用哨兵的身体就只需要直接的蛮力,甚至应帙都没用什么力气,光是靠速度冲上去一下子就把看守耿际舟的那名军校生摁趴下了,对方根本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布,压着舌头直达喉咙口,吐也吐不出来。

    “淘汰他!直接淘汰他!这几个军校生打我打得痛死了,运气真背,要不是我舌灿莲花刚落地就得被他们淘汰。”耿际舟狗仗人势地叫了起来,遂徊在他身后想解开他被捆的手都抓不住他。“遂徊我就知道来找你绝对没错的,你一定能救我于水火。哟,你已经和应帙汇合了?赢定了呀你们!提前预祝应主席和遂首席夺冠!”

    应帙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虚假的间谍,动用高超的黑客技术黑进我们的终端窃取机密,真正的间谍,以给我们带夜宵为由潜入公寓,偷看我们写在地图上的生存赛战术笔记?”

    耿际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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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第 64 章

    “这些小细节就不要深究了, ” 耿际舟揉着酸痛的手腕,脸皮贼厚地说,“我这不是将功补过, 给你们送加分来了吗?”

    “你到底是来给我送分, 还是想让我变成被送出去的分?”

    “都行。”耿际舟直言不讳,“我把人引过来, 你要是能把他们都干出去当然最好,干不出去我们一起死,至少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给我的队友扫除一个最大的敌人, 我们被淘汰得也不寂寞。”

    应帙:“……”

    应帙:“你可真敢说。”

    耿际舟笑起来:“我还是更偏向你们的, 没看我都骗他们兵分三路包你们了吗?就是没想到应帙你动作这么快,这才第一天就和队友汇合了?”

    “运气好。”遂徊面无表情地说, “武器箱里开到了滑雪板。”

    “滑雪板……?”耿际舟愣了下,视线垂下,看到了遂徊拎在手臂内侧的滑雪板, 他忍不住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会滑雪了?还是这种单板。上次我们去滑雪场,你连双板都不会,拄着俩棍跟老头似的一点一点地挪。”

    遂徊:“……”

    遂徊诧异地看了应帙一眼,非常不可置信的样子。大概在他心目中应主席是无所不能的, 之前说不会游泳已经足够震惊遂徊半年了, 现在又说应帙不会滑雪,遂徊简直大受震撼。

    但同时他又感觉应帙的形象越来越完整,越来越丰满, 嬉笑怒骂, 像是云端上飘渺无踪的神祗缓缓走下神坛, 变成了和他一样能够触及的凡人。

    耿际舟误会了‘应帙’这道眼神的含义,还以为这是说滑雪是‘遂徊’教他的,他嫌弃地撇撇嘴,“我教你你就死都学不会,他教你你就秒单板滑野雪是吧?”

    应帙不想在就滑雪这件事聊下去,快速转移话题:“是你提议的兵分三路?我就说他们怎么会在明知敌人是一名S级哨兵的情况下,还自己削弱自己,就等着被逐个击破。”

    普通人对抗哨兵,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战术就是人海和车轮战,不能给哨兵任何一点喘息之机,而像这十几个军校生一样主动分开的,基本就是找死。

    不出所料,没几分钟过去,其中一对哨向和安迪带着一枚出局信物回来了,又过去一分钟,另一对哨向和朱明文拿着两枚出局信物走了回来。

    “让两个逃了。”

    耿际舟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们这出手也太狠了,一点比赛体验都不给他们的吗?说淘汰就淘汰,这才比赛第一天,都没缩圈呢就回家了。”

    “再废话就让你也出局。”

    说着,应帙弯腰在被他堵住嘴的军校生胸前拍了拍,很快就找到那枚信物,他十分虚伪地对人喊了声抱歉,手上的动作却半点都不犹豫,干脆利落地将代表参赛资格的信物扯下,把人淘汰。

    军校生被摘下信物的时候眼睛瞪得都快脱眶了,气得在雪地上直蹿,恨不得把耿际舟这个墙头草咬死,但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失去信物之后他什么也做不了,不然全队判违规出局。

    这个临时结盟的特种人队伍尝到了逐个击破的甜头,原本打算继续故技重施,但大概率是逃跑的那两名军校生传递了信息,剩下的普通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倏然十几人紧紧集结到一起,顺着废弃小镇的道路团结一致地排查过来。

    “他们里面还有个被俘的向导,这人运气比较好在武器箱里开到了枪,但为了保命把枪上供了。”耿际舟躲在暗处提醒道,“小心点。”

    一听到枪这个关键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集中在应帙身上,就差鼓掌呐喊2号来一个,再表演一个。

    应帙头大如斗,他比较想他们就地把物资箱分了,然后直接解散联盟,各回各家,自求多福。但除了遂徊以外的其他人都想要挣这十几个军校生的淘汰分,还压着物资箱不肯放应帙走。

    “这样,只要我们合力把那十几人杀了,物资箱就三七分,如何?”哨兵之一提议道。

    “……可以。”应帙想了一下,冷淡地说,“我三你七。”

    “好……嗯??”哨兵疑惑地转头看他,“你没说反吧?”

    “没说反,你七我三,但是那把枪归我们。”应帙对上他的视线,“怎么说?”

    哨兵真实的打算被揭穿,很是尴尬地瘪了嘴,无奈:“……好,好好,枪归你们就是了,物资箱二八分!我们八。”

    如果能拿到那把枪,就算把物资箱全给出去都无所谓,应帙微微一笑,和他碰了下拳:“成交。”

    遂徊双眸眨也不眨注视着应帙的侧脸,看他用三言两语轻松地为己方谋取利益,这些恰好是遂徊最不擅长的领域,而应帙此刻自信而游刃有余的模样在遂徊眼中简直能发出光来。

    耿际舟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用手肘撞了遂徊的胳膊,“行了应主席,别一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表情,你那一对招子都快贴遂徊脸上去了……有这么喜欢吗?”

    “……”遂徊很想不要脸地说就有这么喜欢。但一想到现在的生存赛是全星网直播,他们这组是种子队伍,附近又即将爆发小规模团战,极有可能好几枚飞行监控器在头顶盘旋,他又在应帙的身体里,应帙开赛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扮演好对方。

    思忖半秒,遂徊板着脸微抬下巴高傲地说:“我才不喜欢他,是他死乞白赖地喜欢我。”

    耿际舟嫌弃地翻起白眼:“是他死乞白赖地喜欢你,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你,你都快把人家盯穿了。”

    “……”

    ……

    剩余军校生总共十五人,排除一名被俘向导,他们总共需要对付十四名敌人,耿际舟和遂徊都表示他们能单挑一人,安迪和朱明文两个不需要辅助哨兵的向导合力对付一人,还有十一名敌人平均分配给三名哨兵,一人对战三点六七个敌人,最后商量的是应帙一个打五个,并且其中带枪的那个还理所当然地也安插到了他头上。

    应帙头更大了,但又没有理由推脱,毕竟这里就他一个S级哨兵。

    “虚拟赛里你到底怎么挡的子弹?”他悄悄附在遂徊耳边问,“有什么技巧吗?教教我,我现学现卖。”

    “确实有技巧,当初城主教我的,我学了很久,你现学应该是来不及了……”遂徊说,“不过,你可以照感觉试试看,说不定我的身体有肌肉记忆,你到时候自然而然就躲开了……”

    好一个肌肉记忆。

    应帙信了,在碰上十三人队伍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越过了前方四五个军校生,悍然冲进人堆对上了持枪的那名小队长,玩的就是一个擒贼先擒王。

    枪声响起的时候,他也的的确确躲过了那发子弹,但躲避的姿势十分的狼狈,因为过于提防枪械的存在,没有适应好这具S级哨兵的反应速度,所以在捕捉到弹道轨迹的时候闪躲得用力过猛,直接一个踉跄扭递上去了,好在他即便是摔也摔得极快,再加上敌人视线不佳本来就射得歪,居然负负得正让应帙以扑地啃了一口雪的代价将人扑倒,用力掰歪了手枪,迫使他无法再次开枪。

    随后两人便在地上翻滚扭打,普通人的力气当然比不过哨兵,但奈何他们人多,很快就又扑上来两个人一起对付应帙,四个人滚作一团,打架打得十分丑陋,没有一点想象中电影级潇洒利落拳拳到肉的打斗场面,有的只有一片眼花缭乱的混战。

    应帙这边打得够呛,遂徊那边也不是很顺利,他打架更习惯于依赖哨兵的速度和力量,技巧性相对较低,换成向导的身体以后,好几个他认为绝对能让对方瞬间丧失战斗力的拳挥下去,居然都被格挡闪开了。

    事情的转机仍旧是一声枪响,应帙面无表情地把胸口中了枪淘汰比赛的敌人从身上掀开,同时高举起左手中的又一枚淘汰信物。

    看到信物,一旁的军校生愣了下,飞快地寻找起被他藏在腰间的信物,确认这枚正是他的之后,脸色糟糕,十分的不甘心。

    眼见着两名队友都被应帙淘汰,剩下的那人在冷静理智分析和干脆利落逃跑之间选择了——我跟你拼啦!

    应帙原本可以一枪解决他,但是因为舍不得子弹,而且遂徊也在身边,向导素充足,所以几乎没有犹豫就收起枪选择了肉搏。他和这人周旋对了几招,习惯性地用上了一些哨兵非必要的以弱搏强招数,但还是顺利地压制了对方,以摘下信物的方式淘汰了他。

    这边战斗结束,耿际舟和遂徊那边也各解决掉一个人,三人胜利会师。应帙还以为这是一场彻彻底底的胜利,却没想到隔壁战场上竟然传来了噩耗,虽然军校生们几乎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但两对哨向组合里的哨兵竟然全被他们淘汰了。

    按照实力值应帙确实被分配了五名军校生,但是军校生又不是训练场上被安排的机器人,他们也知道随机应变捏软柿子,对付不了厉害的,就淘汰相对没那么厉害的,他们死可以,但也要恶狠狠咬下敌人身上的一块肉。

    战局彻底结束的时候,雪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六具大眼瞪小眼的“尸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朱明文把物资箱搬出来,打开。活着的特种人们暂时休战,规规矩矩地排起队,在他们的坟头分起了夜宵。

    虽然失去了他们配对的哨兵,但日子总要向前看,两名遗孀向导一抹眼泪,眼巴巴蹲到物资箱前面,等着约定好的二八分。

    应帙站姿随意地敲开手枪的弹匣,数了一遍子弹,又装回去,食指扣在扳机内,转了个枪花。他环顾一周,倏然勾起嘴唇,不怀好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二位,我反悔了,物资我要九,你们分一。”

    听到这句话,耿际舟一点也不意外地摇了摇头,暗叹‘遂徊’真是和应帙学坏了,怎么这副雅痞作风和应主席一模一样?

    遂徊自然是二话不说一把将物资箱盖子摁了回去,警惕地盯着其他人,防止他们哄抢暴动。

    ‘遗孀’们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向导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说话不算话?”

    “对。”应帙无所谓地说,“有什么不服的吗?”

    “你——”向导气结,他迅速环顾一圈,想找盟友共同对抗‘遂徊’的暴政。但他望了半天,竟然惊恐地发现……向导、向导、向导……在场还未被淘汰的人里面,竟然除了遂徊以外,全部清一色都是向导。

    白雪哨兵和七个小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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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 第 65 章

    看到向导不甘不愿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安迪一开始还挺幸灾乐祸,抿着笑拍了下手:“好啦,好歹还给你们留了一成, 饿不死的, 我们已经很仁慈了。”

    说着,他往前站了两步, 弯腰挑选起了物资箱里的食物。

    木箱里的物品在奔跑打斗中早就混成了一团,不少食物已经没了卖相,拿出来细细挑拣摆放, 里面有三枚磕凹了的肉罐头, 一大包裂得七七八八的雪饼, 五个内馅乱飙的肉松面包和红豆面包,两袋泡面, 还有一板五盒牛奶,其中一盒被撞漏了,洒了一箱的奶。

    除此之外, 还有很奇妙的一袋暖宝宝,一包煤炭,两包纸巾,两枚印着可爱小企鹅的蒸汽眼罩,小半盒火柴, 三双碳竹纤维防臭的黑色新袜子, 两条不同性别的均码内裤,一包黑色发绳,以及一条厚实的超大围巾。

    应帙沉默地拾起围巾, 拆开包装, 搭在遂徊脖子上, 绕了三四圈再打个结,‘小应主席’整张脸瞬间只剩下了一双紫色眼睛,很无辜地眨巴眨巴。

    耿际舟哧的笑了声,取出一枚红豆面包嫌弃地舔了舔包装袋上的酱汁,随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安迪精挑细选半天,终于决定了他今晚的夜宵就是这枚肉松面包,但不等手探进箱子里,倏然一柄透明白色的长雨伞横在箱口上,挡住了他的动作。

    “?”安迪疑惑地抬起头,对上了‘遂徊’居高临下的眼神。

    “没听懂吗?”应帙唇角始终保持着那抹礼貌而残忍的笑容,“我九,”他伸出右手食指,从左到右环指半圈,除了遂徊被排除在外,其余人全部都是——“你们一。”

    耿际舟默默背过身,弯腰加快了往嘴里塞面包的速度。

    “……”安迪面朝应帙瞪大了眼睛,反手指向自己,不可置信地扬声问,“你什么意思遂徊?!”

    朱明文也处于应帙的这个‘你们’里,脸色铁青,默默握紧了双拳。反倒是一名遗孀向导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他眼珠转了转,好像还跃跃欲试地想要拉拢这两个可怜人,共同对抗这名唯一哨兵的暴政。

    下一秒,一枚肉松面包被应帙抛给了朱明文,他淡淡地说:“一直保护补给箱,辛苦了。”

    朱明文诧异地用双手接过扔进怀里的面包,低头看看面包,又看看不远处转过身没有留给他视线的‘遂徊’,特别是此刻身旁的安迪怒吸一口气,一副快气炸了的样子,他心中倏然涌现一股暖流,有种被区别对待的得意,嘴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拆起了面包。

    应帙又捡起剩下的三枚面包,问遂徊喜欢哪个口味,随后将肉松交给了他,剩下的两个面包他留一个,最后一枚被他交给了遗孀向导中胆子比较小,一直规规矩矩没什么动作的那一位。

    “自己吃。”应帙面无表情地说,“分给他的话就一个也别吃。”

    “……”胆子小向导捏着面包很是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停地偷偷瞥着他的同伴。同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又故作大度地移开了视线,“给你的,你吃好了。”

    而他躺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尸体的配对哨兵此刻不能说话,只能不停地在精神链接里激起波动,传达暗示,让他赶紧吃。反正他们又不是真正的队友,只是临时结盟,管它那么多。

    胆小向导好像隐约明白了什么,心一横,拆开面包如芒在背地吃了起来。

    听到周围都是咀嚼吞咽的声音,应帙微微一笑,坐到遂徊身边接过一瓶牛奶,三两口把面包咽下了肚。

    耿际舟也亲热地坐了过来,丝毫不介意他也是那个‘你们一’中的一员,他朝‘遂徊’竖起拇指,“怪不得你们搞在了一起,我以为是异性相吸,原来是臭味相投。我一直以为这种心里攻讦、内部瓦解的肮脏把戏只有应帙会做,没想到你遂徊更是得心应手。”

    “不然今晚怎么睡得着?”应帙仰起头,吞咽牛奶时,被颈带缚住一半的喉结明显地上下移动。

    但现在,朱明文和安迪肯定不可能团结一致,那两名‘遗孀’之间也有了罅隙,耿际舟原本就不是个东西,行踪无法捉摸暂且不管。至于最后那名从军校生里面解救出来的向导,应帙看他的脸有点熟悉,一直到对方缓缓和安迪站到一起,用躲闪的目光瞧他的时候,应帙才突然认出来,这名向导正是之前他给遂徊买衣服的时候,在商场看到的那名兼职收银员,伊诺。

    安迪和伊诺十分熟稔的样子,一见面就嘀嘀咕咕了起来,在一名S级哨兵面前说悄悄话俨然是一个十分错误的行为,即使他们已经尽可能的小声且隐晦,但数个关键词还是随着冷风灌进应帙耳朵里。

    “你不是说他是个不尊重向导的暴力/虐待/狂吗?怎么还跟他一起?他没打你吧?”这是伊诺的声音。

    “你看他是不是嘛?打倒是没打,亏我刚对他有点改观。”安迪说着还白了应帙一眼,“原来是只舔狗,你看他舔朱明文那样,什么保护物资箱辛苦了,我不辛苦吗?”

    “应主席好像和他关系很好……”伊诺欲言又止。

    “一个A级向导罢了。”安迪摆摆手,随后他倏然皱起眉头,声音更低,拉着伊诺往外走,完全贴到对方耳边悄声说起了话。

    回顾当初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伊诺对他们避之不及的样子,应帙终于在今时今日理清了前因后果。他就说遂徊在塔内根本不出名,也没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人缘不至于差到这种人人喊打的地步,原来是一环扣一环,都是事出有因。

    但他也懒得专门去澄清,爱误会不误会,遂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有更多值得的人懂得。应帙填饱了肚子,将剩下的物资都放进背包里,起身打算在附近找个四面都可以挡风的地方度过今晚。

    他一动身,遂徊立刻跟上是情理当中,但耿际舟也寸步不离就无法理解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会动手吧?”应帙拄着伞,“阿普顿跳伞的时候给我那几下我还记着呢,我给你面子不想你开局就淘汰才手下留情,你再跟着,我立刻就让你死。”

    “阿普顿真是的,不懂事,我回去就训他。”耿际舟舔着脸凑上来,“好哥哥们,求求了,就一晚,明天我立刻就走,我身上没火源会冻死的,徊徊,小帙~~”

    遂徊是真的想把这只肉麻又讨厌的小鸟掐死,特别是听到应帙百般无奈地叹口气,默许耿际舟跟上的时候,他更是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穿回自己身体里,弄死耿际舟。

    野外求生考试禁止携带刀具,禁止携带火源,学生们夜晚取暖仰仗的就只能是补给箱里随即刷新的生火工具。好在第一夜降下的补给箱还算充足,今晚过去虽然一定会刷掉一批考生,但数量应该不会太多。

    三人小组很快便挑好了一个干燥有墙的废弃院落,扎起帐篷,用石头垒起简易的灶台,煤炭摆在底下,又挖了点肉罐头里的油脂做燃料,剩下的罐头敦在上面,等吃完了食物还能再煮些热水喝。

    但等到点火的时候,应帙才倏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对方……唯一的小半包火柴被破裂的牛奶淋湿了,其余物品都有包装袋无碍,只有最最重要的道具火柴没有逃过魔爪。

    应帙、遂徊、耿际舟:“……”

    “怎么办?”遂徊问。

    一心等着吃口热乎的耿际舟傻眼:“……钻木取火?”

    “我们连刀都没有。”应帙冷静分析。

    “为什么火柴会淋湿!”耿际舟暴躁。

    应帙解释:“打斗的时候,牛奶盒撞漏了。”

    “一直是朱明文拿着物资箱,他会不会是故意的?”遂徊阴谋论,“去把他搞死。”

    “……毕竟确实是出过力的盟友,我方才翻脸不认人已经很过分了,真要用完就捅死,比赛结束我得被挂在塔学生论坛骂一周,下次再有野外赛我开局就会被别人联合起来弄死。”应帙无力地往地上一坐,他撑着额头,不想动弹了,“而且我确实需要休息,打不动了。”

    标记和向导素缓解了他的精神域疼痛和易感状态,但那种从内而外的疲惫却无法抵消,他还没有学会与这种痛苦与空虚共存,只想埋头大睡一觉,再也不要醒来。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野外守夜是哨兵的责任与义务,这五天他注定不会有一个好觉。

    “遂徊你怎么回事啊?这就不行了?”耿际舟嫌弃地哔哔赖赖,遂徊瞪他一眼,凑到应帙身边握住他的手腕,让他身边的向导素更加充足。

    “……”耿际舟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不长眼的电灯泡,朱鹮落下,低头看主人捡起湿透的火柴,嘀咕地尝试着通过捂干的动作让火柴重新焕发又一春。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石头堆砌灶台下,突然有一个黑色的小爪爪动了动煤炭,随即一张长着小小尖齿的嘴巴张开,深吸一口气,接着呼的吐出。

    火苗簇的燎了起来,直直蹿出半米的高度,黑色小爪子被气流带的往后打了个滚,嘭的消失在了原处。

    骤然出现的火焰顿时吸引了在场三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警惕地站起身,却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人,只有一团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

    应帙眼角余光倏然发现什么,眼皮跳了跳,飞快地扯起那条大围巾,直接把遂徊整张脸全部都挡住,遂徊眨动时横向开合的白色瞬膜和针状的两栖类兽瞳也被围巾遮在了后方。

    “我靠,见鬼了吗?”耿际舟绕着火堆走了一圈,又绕了个大圈,确定附近什么人也没有,煤炭就是无缘无故的自燃了。

    他抬起头,突然看到被围巾裹成木乃伊的‘应帙’:“……应帙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太冷了。”遂徊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围巾,露出一只鼻子留以呼吸,“这样暖和。”

    “……”

    不管到底什么原因,总之火是燃起来了,虽然耿际舟始终怀疑这是一道邪火或者冥火,但当罐头热起来的时候,他仍旧吃得很开心。

    趁耿际舟的注意力都在罐头上,应帙和遂徊悄悄在后方咬起了耳朵,“看清楚是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看到。”遂徊说,“但我觉得,估计是那个……”

    “……变异?”

    遂徊点了点头。

    “……”

    那么问题就来了,什么动物会生火???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希望这次能兑现我23点更新的承诺

    66 第 66 章

    [火怎么来的, 有谁看到了吗?]

    [这支队伍有点邪门在的啊?火到底哪来的,总不能是普罗米修斯送的?]

    [难道是魔法?白发双马尾魔法少男?]

    [银头发那个向导可不可以多说点话啊?他的声音好好听,就是不爱讲话, 好沉默好冷酷哦]

    [这哨兵真的牛逼, 我被他那‘我九你们一’帅到了,就是好像不太能打, 我看其他直播视角的S级哨兵都能1v5,1v10,他1v3都够呛]

    [状态不太好吧?向导不是来了吗, 等明后天他状态调整好了, 1v20!]

    ……

    卵生, 火,竖瞳, 再加上有应龙的印象在前,应帙对遂徊的变异精神体第一猜测就是火龙,如果真是这样, 他一条东方嗞水龙,遂徊一条西方喷火龙,倒也挺相配。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不听话,神出鬼没, 捉摸不定。

    遂徊平复了好一会的情绪, 怎么也没法从他拥有了一支会喷火的龙变异精神体这件事中冷静下来,一直到应帙和耿际舟围着罐头小炉吸泡面吸得吱吱作响,馋得他实在受不了了, 融合态才逐渐消退, 变回了人类的眼瞳。他也终于能摘下围巾, 吃上一口热气腾腾的雪水煮泡面。

    离天亮已经不剩四个小时,耿际舟吃饱喝足,心很大地打个哈欠,从口袋里剥出粒药吞下,一点不客气地翻出睡袋,在帐篷里找个角落睡觉了。

    “你也去休息一会,我守夜。”应帙说,“养足精神,明天还要抢联络设备的空投。”

    遂徊哼哼歪歪的不肯走:“离得远了向导素就不够你用了。”

    “没让你离远,你就在我腿边铺睡袋。”

    “那也挺远的。”

    应帙闭了闭眼,反手将帐篷唯一留出的那面透明门后的帘子也系上,隔绝飞行监控器的镜头,“你直说吧,到底想做什么。”

    遂徊倾过身在他嘴角烙下一个吻,非常快速也非常清纯地啄了一下,一触即分,随后便一副占到大便宜的模样,起身乖乖铺起了睡袋。

    “……”应帙忍不住笑着在背后轻踹了他一脚,闹腾了大半天就为了亲这么一下,也不知道到底图什么。

    不远处的耿际舟睡眠质量十分的高,遂徊这边刚没了动静,他那边呼噜声都起了,朱鹮本来安静地单脚站立,缩在主人身边小憩,画面十分的岁月静好,结果被呼噜声吵得支起脖子拿翅膀气愤地狂扇他主人嘴巴子,然后嘭的消失在空气中,回精神空间了。

    耿际舟浑然不知地翻了个身,继续忘我的沉睡。

    应帙十分佩服这人的睡眠质量,起身将帐篷遮光帘打开,只系着挡风的透明帘,再从背包里摸出折叠椅,坐在上面雨伞横在腿间闭目养神。

    没一会,遂徊也睡着了,呼吸平稳,应帙耳边只剩下细微的风声和雪花落地轻盈的簌簌声,偶尔有黑夜动物从洞中钻出觅食的动静,听觉继续飘远,很远的地方有人类的脚步声,还有小型变异兽踩过积雪的声响。

    各种复杂的声音源源不断地涌进耳朵,应帙皱眉,艰难地过滤这些冗杂的多余信息,大脑有些晕晕涨涨的,他是警醒值夜的哨兵,不能拒绝这些声音,只能一点一点艰难地调节着听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帙倏然因为近在咫尺的动静睁开了黑暗中发光的眼瞳,他看到耿际舟不安分地在睡袋中挣扎,双目紧闭,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大概率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惶恐地惊坐起来。

    耿际舟后怕地喘息着,环顾四周,对上了‘遂徊’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瞳。

    “……抱歉,做噩梦了。”他没了白天的嬉皮笑脸,面色惨白,难受地用手搓了搓脸。

    “又梦到耿叔叔了?”应帙淡淡地说。

    耿际舟小幅度点了点头,不太愿意和‘遂徊’聊这件事,避讳地移开了视线,“……我起来了,剩下的时间我来守夜,你休息吧。”

    应帙摆了摆手,“我怎么敢让你守夜,你不半夜给我来一刀?”

    “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种人吗?”耿际舟笑着收拾睡袋,“一定是应帙天天在你面前诋毁我。”

    “还需要他诋毁?你组的那个队伍摆明了是要跟我们打擂台,早就看出你不怀好意了。”

    耿际舟嘴角依旧是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没什么精神,没有接应帙的话茬,摆摆手就撩开帐篷走了出去。

    耿际舟的父亲耿岳是耿际舟心中一根永远拔不出来的刺,这一点即使是应帙也无能为力。当初的耿岳身为S级哨兵,又有易承澜这么一名首席向导结合,前途无限。但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救一名孤儿被俘,遭受敌方攻击型向导对精神域的摧毁,即使特种人工会和易承澜事后倾尽全力治愈,也无济于事,无奈在实力鼎盛期退役。

    这名孤儿就是耿际舟。

    耿岳是当着耿际舟的面,一步一步踏入永眠,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耿岳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想尽一切办法却无能为力,直到有一天他入睡之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应帙很想出去安慰他一下,害怕耿际舟被内疚感淹没,就像他曾经每一次做的一样,但他现在是‘遂徊’,很多事情应帙对耿际舟做可以,但遂徊做就是自来熟越线了,非但无法安慰耿际舟,还可能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想了想,应帙还是坐在原位没有动,放耿际舟一个人在外面淋雪吹风冷静。

    他没有任何打算睡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做下这个决定之后,他精神略微放松,困意竟然一下子就上来了,如海啸一般瞬间吞没了他,几乎没有挣扎的余地,应帙直接闭目陷入了熟睡之中,搞得直播间观众都以为他被下药了,大骂哨兵警惕心太差,外面坐着的朱鹮向导心思歹毒。

    但奇怪的是,朱鹮并没有任何回帐篷给哨兵一刀的意思,居然找块空地坐下,当真一脸落寞地望着偏向东边的月亮守起了夜。

    晨间七点,极寒之地的朝阳才勉强刺破云间,向雪域投下第一缕曦光。

    耿际舟抖抖快冻僵的身子,伸个懒腰,打开帐篷走了进来。他已经完全缓过劲来,拍着手兴奋地大呼小叫道:“醒醒了兄弟们,天亮了,生存赛第二天了!”

    看样子他是完全忘记了昨夜什么‘就一晚,明天立刻就走’的豪言壮语,不要命地赖上了应帙和遂徊,吃准发小会好心多留他几天。

    但奇怪的是,‘应帙’和‘遂徊’似乎也完全忘记了这茬,在两人双双睁开眼之后,倏然一脸惊讶地进行了长达十秒之久的对视,接着才仿佛从静默片中走出,强装镇定地继续起床整理动作。

    耿际舟皱眉:“怎么了?”

    终于回到了自己壳子里的应帙强忍着高兴,但仍旧止不住笑的抿抿唇,神采奕奕地轻咳一声:“没事。”

    遂徊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又揉揉肩膀,轻松地跳了两下,也是一副终于从笼子里逃出生天,解开束缚枷锁的畅快模样,“没事……你是不是该走了?怎么还在这里。”

    耿际舟赶紧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别赶我呀,咱们结盟,强强联手,先干其他人,一直到打进决赛圈再分胜负,怎么样?”

    “不怎么样。”应帙现在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底气,笑容中都多了几分杀意,锋利的羊角和羊耳从发丝间长出,矩形瞳孔如苏醒的恶魔,“耿际舟,留你到今天我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们必须联盟,”耿际舟也罕见严肃了神色,“你队里的2号和我队里的黑暗哨兵都是 靶子,我们一定是众矢之的,我们两支队伍不联盟,根本活不过第三天。你该不会以为外面都是规规矩矩的小组作战吧?过往生存赛上,甚至有十几支队伍组成一个百人团的记录,应帙,你知道什么才是最优解。”

    “阿普顿偷袭遂徊这件事……”

    耿际舟狠下心来:“我们队伍让你十分。可以了吧?”

    “成交。”应帙心满意足。

    “……该死的分奴。”耿际舟啐了他一声。

    这只死朱鹮是怎么都赶不走了吗!分明他们不同组合,居然还黏在一起!结盟结盟结个鬼的盟!遂徊怒气冲冲地叠完帐篷,在听应帙和耿际舟掏出永略塔湖地图讨论接下来去哪里守联络设备空投的期间,一口气吃完了一整包的碎雪饼。

    “等抢完空投,下午估计就要开始缩圈了。”耿际舟说。

    届时考务组会派出数辆飞行器,通过光幕在永略塔湖考场内随机但相对平均地划分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安全区域和危险区域,所有考生要尽快转移至最近的安全区域,等待下一次重新的划圈。

    各名选手如果未在规定时间内进入安全区域就会被淘汰。

    所以能够准确得知各个安全区的范围就极为重要,联络通讯工具分为很多种,应帙当然希望他抢到最先进的那类,最好能直线连接考务组办公室,让他肆意抒发内心的快乐,直接把枪顶组长脑门上质问下次缩圈缩到哪里。

    应帙扯下头上遂徊昨晚临睡前给他扎的发绳,熟练地用簪子挽起长发,接着又把物资箱里那三双碳竹纤维除臭袜取出来,‘双龙戏珠’三人组一人换了一双,即使都快吃不上饭了也十分注重个人卫生问题,非常的精致讲究。

    他们需要在中午之前赶到商量好的地点,一个既靠近双方队友,又有极大概率抛下空投,又方便转移至设想中的安全区的极佳地点。

    唯一的缺点大概是在那里蹲守的人也会相对较多,不过既然应帙和遂徊已经回到了各自的身体里,目前又还只是第二天,即便有人数多的组合肯定也是不同队伍七零八落组成的,很容易分崩离析,不会有胆子硬和遂徊碰上,他们就是要在前期抢占最好的位置,优势滚优势。

    遂徊抱着滑雪板,很想滑,但无奈身后还有两个向导累赘,他先走没有用,只能把板子往背后一挂,规规矩矩地跟着一起走路。

    应帙艰难地踏着积雪,这个时候又开始怀念遂徊的身体了。S级哨兵的身体素质让他真是走十里雪路都不带喘气的,哪像现在,即使是遂徊在前面开路,他跟着爬了几个陡坡,两个小时之后也累得够呛。

    “不行这个样子。”耿际舟喘着粗气开始做梦,“应帙你滑雪去,让遂徊背我过去,不然中午真的赶不上。”

    “我可以背着应帙滑雪过去。”遂徊面无表情地说。

    “那我呢?”耿际舟问。

    遂徊用孤傲的眼神表示你自生自灭。

    “……你这人怎么性格一天一变的?”耿际舟费解,“昨晚还对我很关切,今天怎么就这么凶神恶煞?”

    遂徊:“……”

    遂徊愤怒地用目光谴责应帙,质问对方昨夜趁他睡着之后是怎么关切耿际舟了?

    应帙:“……”

    既然捷径不通,三人只好开始默默地继续靠腿走。一直等到将近中午十一点,他们才终于靠近了目标区域外围,耿际舟累得什么工具都不想抢了,只想赶紧被淘汰,他回过头,正想发表点什么惊世骇俗的高见,就见遂徊已经解开了外套衣领,正扬手快速地扯下颈带,背对应帙微微低头,等待着标记。

    他哈一声,飞速转过身:“你们临时标记能不能背着点人啊?”

    “谁知道你会突然转头。”应帙说完一口咬上遂徊的后颈,哨兵皱眉轻哼一声,腿有些发软,双手撑住了膝盖支撑身体。

    这道不符合遂徊平时音色的闷哼让耿际舟忍不住揉了揉耳朵,嫌弃地啧一声,“遂徊的精神域问题到底能不能搞定了?”

    “早着呢。”应帙松开口,“顺利的话,生存赛结束之后我会给他继续进行第三次精神梳理,但对于他庞杂混乱的精神域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所谓的‘顺利的话’,指的是生存赛结束之后他们还能在各自的身体里,并且遂徊不要搞幺蛾子拒绝他的梳理。

    遂徊隐约好像听出了应帙的意有所指,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流浪狸花猫磨着爪子,再次思索起了让投喂人类即使被它抓伤也绝对不会抛弃它的办法。

    ……

    暖阳持续升空,休整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遂徊遥遥在高空中听见了大型无人飞行器的声音,他警觉地抬起头,太攀蛇绕着他的肩膀吐出了蛇信,蓄势待发。

    “来了。”他说。

    在这半个小时内,他听到了不少细细簌簌的声音,显然周围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自认为埋伏得很好的学生,大家都注意到了越来越近的飞行器,互相提防着,等待着空投落下,也等待着谁是最先探头出去的大傻瓜。

    又过了几分钟,联络设备空投接二连三地降下,严实裹着减震器保护的箱子上面带着小小的降落伞,非常显眼的靶子,还是落在了一片白茫茫的平缓雪地上,簇的栽进了新落的雪里。

    霎时间,周围一切都静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安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型混战。

    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一直等到联络设备落地都过去了将近一分钟,仍旧没有任何出头鸟胆敢冒出来抢。应帙沉默地判断着局势,在恰恰好好秒针绕过一圈走过60位数时,从后腰取下手枪,冷声命令:“走!”

    既然大家全都很谨慎,基本可以证明四周没有一支拥有绝对实力的大哥队,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遂徊瞬间冲了出去,朱鹮跳下枝头,尖唳着飞向木箱,耿际舟也不甘示弱地跑了出去,应帙持枪观察着身后,也飞快跟上。

    伴随着第一支队伍的出现,四周潜藏的队伍一看居然三人弱鸡组都敢上来抢,瞬间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全都蹿了出去,一时之间,周围浩浩汤汤涌现了将近七八支不同阵营的队伍,近四十人。

    有队伍埋伏的地方离设备箱更近,但奈何遂徊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眨眼间就抵达箱子前,一把拽过箱子上的背带挎到了肩头,然后背着手解掉上面的降落伞。

    一头不服气的豪猪嚎叫着撞向遂徊,结果还不等助跑结束就被另一头山羊撞飞了出去。

    巴弗灭气势汹汹地扬着锋利的羊角,四肢紧绷的跳在一处高石上。

    遂徊微启开唇,缓缓呼出一口飘渺的白雾,他的目光凶悍而冷漠地扫过四周围上来的哨兵和向导,把联络箱往身后一挡,取下了滑雪板。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了。”应帙站到他的旁边,右手持枪高举在肩侧,像是生怕其他人看不清楚那样,堂而皇之地亮出来,左右环顾,彰显火力物理压制,“下次麻烦大家请早。”

    耿际舟站在遂徊的另一侧,舌尖舔舔犬齿,被应帙这比装到爽得通体发麻。

    “你该不会以为只有你们有枪吧?”倏然,不远处一个哨兵大声叫嚣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应帙也顺着声音抬头望过去,只见那个方向,一把手枪正稳稳当当瞄准了他。

    不等应帙反应,哨兵话音未落便干脆利落地开了枪,没有一丝想要谈判共赢的打算。

    只会留下被淘汰信号的比赛专用子弹高速射出,旋转着瞄准了应帙的眉心,放慢了无数倍的画面中,应帙槿紫色的矩形瞳孔轻微又缓慢地放大,他没有足以应对子弹的能力,只能被迫站在原地等待着死亡。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挡住了他的脸,那是滑雪板的板面,随之而来的是一双淬了寒毒的翠色兽瞳。遂徊以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的速度,飞速斜过一道滑雪板精准击飞了那颗子弹,清脆的撞击声响后,弹道拐弯径直没入了厚厚的雪地中。

    应帙心跳如鼓,紧张地乱了呼吸,但面上仍旧保持着一片平静,甚至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他的眼珠机械转动,看向了挡在他身前的遂徊。

    哨兵的身形很稳,动作利落,黑色短发微有凌乱,背影牢牢映在应帙的瞳孔中,他大概很长时间内都很难忘却这幅沾着冰冷风雪气息的画面。

    在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中,周围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夸张的吸气声和喊叫声,这复刻的一招太过熟悉,不少人直接丧失了战斗意志转身就跑。

    开枪的哨兵也卧槽了一声,但不等他投降,一个滑雪板直接冲着他的面门而来。

    作者有话说:

    不容易啊,双更+准时+再看这字数,我做到了姐妹们,落泪了。

    明天又要上班了5555555

    感谢在2024-04-06 15:03:37~2024-04-06 22:1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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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 第 67 章

    被滑雪板砸中的哨兵连个出声的机会都没有, 直接仰躺着倒下,流着鼻血失去了意识。

    伴随着他的半出局,一场究极混乱的追逐战就此展开。

    虽说在场有不少人亲眼近距离见识到遂徊用滑雪板徒手挡子弹, 被这一招吓得落荒而逃, 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实力毫无逼数的中高等级特种人,其中有一个哨兵眼馋那把万恶的手枪, 明明都已经逃出去五米远了,又贪心地折回原地掰开晕倒那位的手,争分夺秒地拾起枪。

    但还没等他站起身, 一道压迫力极大的阴影压下, 笼罩住了他, 哨兵咽了口口水,抬头, 对上了一双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瞳,神色凶悍的黑发哨兵肩头,太攀蛇张开血盆大口, 獠牙与蛇信骤然迎着他的脸袭去。

    遂徊追出去抢第二把手枪这一行为,被几名埋伏附近的哨兵认为是抓到了他们队伍的‘可趁之机’——两名向导落单了。

    不知道是对联络设备的渴望冲昏了头脑,还是向导好欺负的印象深深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这几名哨兵几乎没怎么过脑子就做出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

    朱鹮盘旋在高处发出警示的啼鸣,耿际舟接收到讯息, 警觉地背过身, 将雨伞指向不怀好意包围过来的四名哨兵和他们的精神体身上。

    “……没有被标记,也没有被链接。”他用精神力迅速试探一周,给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疯了吗?”

    应帙勾唇笑笑, 抬手调整了一下帽檐, 巴弗灭站在他的腿边,也甩了甩雪白的毛发,随着主人的动作整理仪容仪表,“所以是四个门户大开的哨兵,在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

    恶势力哨兵中离得最近的那位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他脚步微顿,隐约好像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他们这里是两名A级、一名B级哨兵、一名C级,按理说就这阵容,不管应付两个什么等级的向导都绰绰有余,但他总感觉面前的这两位过于冷静从容,再加上他很不理解怎么会有哨兵会这样把两名无依无靠的向导队友丢在敌人群里……

    是笃定不会有人敢伤他的队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就在这位哨兵疯狂催眠自己绝对是空城计的时候,一道无形的精神力鞭从天而降,应帙甚至自认为没有怎么动用精神力,只是小抽一鞭子试探一下对方的等级。

    结果下一瞬,走在最前面的这名哨兵直接身子一软倒到了雪地上,他的精神体犬鼠也跟着汪一声僵了,总体用时不超过两秒,毫无征兆,非常突然,吓得其他三名哨兵都以为他是突发了什么疾病,猝死了。

    一名哨兵慌张地唤他的名字,再左右开弓甩他两耳光,躺地上那位的白眼顿时翻得更加标准,彻底醒不过来了。

    这边正竭力抢救着,下一秒,剩下的哨兵里又倒了一位,同样是无声无息地倒下,跟闹鬼了一样,骇得唯一还站着的那名哨兵全身一震,既不敢继续上前也不敢贸然后退,只能呆立原地满脸惊愕地看向应帙和耿际舟。

    “你这样不行。”耿际舟发出戏谑的笑声,狐假虎威,“总得给别人一点提示吧?不然太突然,像见鬼了一样。”

    应帙矩形的瞳孔无需转头就可以看到位于他侧后方的敌人,他抬起空闲的左手,潇洒利落地做出甩鞭子一样的手势,与此同时,精神领域内,无数道精神触角听从支配者的指挥,凝聚成一条恐怖的精神力鞭,在应帙五指落下那一刻,鞭子也破开淡薄的迷雾,在哨兵漏洞百出的精神壁垒上降下雷霆一击。

    一声惨叫后,A级哨兵抱着脑袋在地上痛苦地打起了滚。

    “攻击型向导!!”在三名队友都丧失了战斗力之后,最后那名哨兵终于意识到了他的敌人到底是谁,赛前不做功课还不认脸的弊端在此刻显露无疑,他只得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凝聚注意力提防精神攻击。

    耿际舟哈哈哈地抱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这什么姿势啊,是在模拟挥鞭吗?太中二了吧!”

    应帙被他烦到,弯腰找起被他打晕的哨兵身上的信物,那名A级哨兵本来还想挣扎,结果看到应帙一抬手,顿时乖乖不动了,眼角噙着泪央求小应主席给个机会。

    “我队里上有期中考试不及格的B级脑残向导,下有C级等着队友捞捞的岩松鼠精神体废物哨兵,就我一个A级独苗苗撑门面。”哨兵的精神体小熊猫也蹿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抱着应帙的大腿卖萌,“球球了,应主席,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怎么把头发扎起来了,不然我招惹谁都不敢招惹你啊……”

    应帙就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这点从他和遂徊的日常相处中就可见一斑,遂徊一装可怜,应帙虽然嘴上可能还硬着,但态度绝对软下来,还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忽然,小熊猫的两只爪子被人从身后抓住,皱着眉提溜起来,遂徊目光挑剔地看着这只胆敢抱应帙大腿的无耻精神体,“不淘汰他吗,在犹豫什么?”

    “看他有点可怜。”耿际舟双手抱在胸前说。

    应帙转头看向遂徊:“回来了,这么快?”

    “嗯。”说着,遂徊伸出另一只手,举在半空张开掌心,里面稀稀拉拉掉出十几枚信物,“有些逃得太快了,我不敢离你太远,就没有去追。”

    信物接二连三掉在A级哨兵的脚边,发出清脆的撞击响声,吓得他手脚并用地朝后方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还在倒吸凉气,不敢相信地瞪向身前的这名怪物哨兵。

    耿际舟的眼皮也在跳,他一直知道S+和S级哨兵之间既然存在着这么一个+号,自然会有实力的区别,但他没有想过是这种断层性的差距,就算是黑暗哨兵阿普顿在这里,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造成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这一学年以来,至今少说有过四五次野外考试,他可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个逆天的怪物哨兵混在他们之中。

    事实上,遂徊一直被他糟糕的精神域状态封印着实力,直到应帙和他的标记,又无条件提供着丰富的向导素,他又或多或少存了那么点在心上人面前炫技的心思,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发挥了百分之两百的实力。

    “收着点。”应帙说,“你的状态不稳定,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太久没有陷入狂乱期,这几天很容易再次进入易感期。”

    “没事,我有数。”遂徊低声说,“……比赛结束之后,你会给我精神梳理的吧?”

    应帙头顶白色羊耳朵小幅度地甩动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反问:“你之前不是在回避我的精神梳理吗,怎么又开始主动要求了?”

    “……”遂徊低着头不说话,新长出的蛇尾精神体融合态也可怜巴巴地垂下。

    耿际舟和A级哨兵也不敢出声打断他们,就瞪着两双大招子看看你看看他,努力降低存在感,未免不小心惹到这两位其中的任何一个,被直接无痛送出赛场。

    狸花猫叼了一排老鼠晾在阳台上晾老鼠干,一边晾还一边舔着爪子担忧怎么才能搏得人类的好感,应帙看着这副画面真是很想笑,他不再难为脑回路迥异的遂徊,转身对地上的哨兵摆摆手,“饶你一命,走吧。”

    A级哨兵千恩万谢地爬起来就跑,小熊猫也跟着蹬了两下爪子,消失在空气中。

    “干什么心软放过他?你又没有共情力,还会心疼哨兵?”耿际舟莫名其妙地凑过来,“指望他在下任学生会主席选举上给你投票吗?”

    应帙没搭理他的没话找话说,用眼神示意遂徊打开联络设备空投箱。在临时标记的效用下,遂徊对应帙每一个未说出口的话语都有着更加准确的感知,也能敏锐地探知到对方此刻的情绪。

    虽然不明白应帙到底为什么还挺高兴的,但向导的情绪牵动了他的心情,遂徊也挺喜悦地勾起唇角,取下挎带把箱子放在地上,一滑雪板砸烂了上面的密码锁。

    正准备依靠聪明才智解开密码的耿际舟:“……放过滑雪板吧!它现在在你手里就是个超级大凶器。”

    应帙伸手推开盖子,探头往里望,霎时欣喜地叫了声:“终端!”

    “真的假的?!”耿际舟也跟着没控制住嗓门,扒过来看,只见应帙撕开厚实的保护膜,里面当真是一枚终端的包装盒,遂徊也期待地凑过来。

    纸盒打开,没有出现滑稽的里面其实只是一颗糖的考务组恶作剧,里面的的确确摆放着一枚全新的终端。

    “牛牛牛!这绝对是最先进的通讯工具,中大奖了应帙,我就知道跟你们结盟绝对不会错!”耿际舟疯狂竖起了大拇指,“快快,看看能联系到什么,能不能直接打给考务组组长让他透露第一次缩圈的范围!”

    应帙这个向导都被耿际舟吵得脑仁嗡嗡作响,更别提遂徊都已经眉头皱成蝴蝶结捂住了耳朵。

    终端激活,在三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初始界面打开,但令人失望的是上面几乎所有的功能都被锁定了,一个也打不开,连音量大小都控制不了。

    “……”

    应帙不信邪地一个一个点过来,只有一个星网功能可以点开,关键就连输入法都被锁定了,他连搜索功能都用不了,只能点开收藏夹里有且唯一的一个链接。

    链接直通塔生存赛直播首页,短暂的等待之后,六个不同的直播视角整齐地排列在界面上,应帙将屏幕放大投在面前,正在痛骂考务组不做人的耿际舟顿时收了声,半张嘴看向悬浮屏。

    遂徊靠过来,面容严肃地问:“这是……”

    应帙凝重着神色,随即点开一个,直播视角打开,是一支不认识的队伍,也抢到了联络空投箱,正围在一起研究开出来的信号枪,然后其中一人破口大骂说有病吧,什么年代了还信号枪,关键开了这发信号弹引来的绝对不是队友,而是来搞死他们的大哥队。

    “……”耿际舟目瞪口呆地和应帙和遂徊面面相觑,“……我收回刚才骂考务组的话。”

    应帙退出这个视角,又点开一个,画面中两对哨兵正在激情斗殴,不远处一名向导正在大喊着别打了别打了,我们三个把比赛打好比什么都重要。

    直播画面上方划过去一条留言:[好狗血的剧情,我小学三年级就不爱看了]

    “……”

    他一一点开全部六个直播视角,全部都是不同学生的比赛画面,但推测有五到十分钟的延迟,应帙甚至在最后一个直播视角看到了昨晚刚坑过的熟人安迪,他和伊诺跟随在几名哨兵身后,看上去混得还不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的队友。

    应帙想了想,关掉链接又重新点开,不出所料,刷新出了六个和方才截然不同的直播视角,他快速简单看完之后再次重新进入,又随机刷出了六个。

    “可惜不能指定搜索。”他遗憾地说。

    “已经很强了,要求不能太多。”耿际舟说。

    三人走马观花地一个又一个地点开关闭直播间,指望着刷出他们队友的视角,倏然,应帙的手一顿,因为他在屏幕中看到了格外熟悉的身影——

    是围在一起紧紧盯着悬浮屏的三个男人,一人拄着伞,一人撑着滑雪板,一人操控终端,画面是从高处向下俯视,遂徊下意识朝着那处视角望去,并没有发现隐形的飞行监控器,但他那双狠戾的山青色眼瞳就这样被镜头抓取,放大映在了直播视角画面中。

    一瞬间,整个屏幕都被汹涌的留言淹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们看到了!!!]

    [正主来了!]

    [欢迎莅临!!]

    [宝宝你们俩超配的!我嗑死你们了!]

    应帙、遂徊、耿际舟:“……”

    [哈哈哈哈,我们太热情了,把他们吓到了]

    [碎花呆呆的样子也好可爱哦,和刚才一刀一个的强悍模样好有反差萌]

    [硬纸看我!看看我!]

    [还有一个向导叫什么来着,牛头梗?]

    他们被不停刷过的留言晃花了眼,好一会才意识到不断重复出现的硬纸是指应帙,碎花是遂徊,至于牛头梗……

    “我叫耿际舟。”耿际舟不服气道,“耿耿于怀的耿,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

    “应帙,答应的应,帙是书衣的意思。”应帙很快调整好状态,彬彬有礼地朝飞行器的方向微笑点头示意,“直播视角的观众,你们好。”

    就剩下遂徊一人没有自我介绍,虽然他很不想开口,但为了不再继续顶着个碎花的昵称,只好硬着头皮言简意赅:“遂徊……如愿遂怀。”

    没想到还会得到回应,直播视角的留言顿时刷得更凶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俩昨晚关帐篷帘的时候到底是亲了还是do了?do的话岂不是旁边那个听了全场?]

    [应书衣别惦记着你那前男友了,眼前这个更好(你名字真的好难打]

    [遂怀别想着那两个向导了,银头发这个一出现我就知道绝对是正宫]

    所谓的‘旁边那个’暴怒:“都说了我叫耿际舟,我有名字!”

    应帙看到了前男友三个字,困惑地皱起眉:“什么惦记前男友?”

    不等直播间的观众们答疑解惑,遂徊先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橘子皮。”

    应帙:“……”

    “你念念不忘的前男友,橘子皮。”

    耿际舟哈了一声:“应帙?前男友?高中的时候有同学找他告白,他嫌麻烦,就说自己毕业了就出家,用这种离谱至极的理由把人给拒绝了,现在跟我说又有前男友了?哪个和尚庙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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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 第 68 章

    应帙这辈子都很想到他随口的一句嘴硬, 能化作回旋镖,在多日以后准备无误地击中他的膝盖,“……就, ”他硬着头皮说, “城北那间和尚庙。”

    “五米开外还有个尼姑庵是吗?”遂徊面无表情地接上了这个梗。

    应帙:“……”

    耿际舟笑得不行,直播间的弹幕上也在狂刷哈哈哈哈。

    [所以什么劈腿初恋, 复合,旧情难忘都是子虚乌有,都是应书衣瞎编的?]

    [编来做什么?让遂怀吃醋?噫——向导好坏坏哦]

    [难道我们其实都是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

    [有人还记得直播的主题是极端天气生存赛吗?]

    [早就忘了, 这里还有人是来看打比赛的?不都是来看谈恋爱的吗?]

    [谈恋爱的谈恋爱, 三角恋的三角恋, 婚外情的婚外情,只有正经打比赛的出局了]

    ……

    应帙看了好一会直播间滚过的留言, 没发现任何一丝有营养的内容,他忍不住问:“各位直播间的朋友,你们有看到我和遂徊的队友直播视角吗?能不能麻烦告诉我们他们在哪里, 状态怎么样?”

    [你们的队友……那个白发双马尾魔法少女吗?]

    应帙:“?”

    一条直播链接悄无声息地放了上来,应帙点击跳转,看到了精彩的楼星赫美男出浴图。

    应帙、遂徊、耿际舟:“……”

    视频中,周如翊和虞楹也注意到了他过于显眼的内裤,笑着问原来你是个二次元?这是你最喜欢的角色?楼星赫涨红了脸, 迅速穿好裤子, 破罐子破摔地说对啊,他就是喜欢白发双马尾。

    有那么一瞬间,应帙已经不想要这名队友了, 还不如当初和耿际舟组双龙戏朱。

    “怪不得。”遂徊恍然大悟, “怪不得楼星赫他要和你组队, 应帙,他喜欢白毛。”

    “白毛控?”耿际舟嘻嘻地笑起来:“什么时候应主席也扎个双马尾看看?”

    应帙痛苦地闭上眼,捏着鼻梁:“够了。”

    不知道楼星赫他们是开局就被淘汰了,还是一路顺利发育没有战斗镜头,即使应帙发动了整个直播间的观众出去帮他找人,短期内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从湖里起来之后,他们就消失了。

    好歹是军校综合实力排名名列前茅的六边形二次元战士带队,再加上虞楹的北极熊精神体,应帙还是更偏向于第二种可能性,就寄希望于明天黑夜降临之前,这三人能带着满满当当的武器装备和他在顶峰胜利会师,大家满员共同走向胜利。

    [我在其他直播视角收到的消息!缩圈了!快跑啊!]

    倏然,应帙看到了这么一条留言,他警惕地抬头朝远处望去,目之所及处,没有任何飞行器和光幕存在,只能证明第一次刷新的安全区离他们有一定的距离。直播画面还和实际时间还有一定的延迟,也就是说最晚在五分钟之前就开始了缩圈。

    原本他们都以为这枚终端是个作弊神器,直播间的观众们可以为他们指出安全区在哪,还能为他们引路避险,结果除了正儿八经的观众以外,还有一堆乐子人,疯狂提供假消息,热心观众又无法准确提供消息,说了一堆云里雾里十分业余的形容。

    好不容易有专业人士说了点关键信息,结果刚发出来就直接被系统检测屏蔽了。

    [无能为力了,自求多福吧]

    应帙想想也知道考务组没那么好心,他关闭直播间,将终端往手腕上一扣,还是相信他和耿际舟之前的分析,坚定不移地照既定的方向走去。

    永略塔湖雪域白天的时间短,夜晚时间长,早上7点天才蒙蒙亮,夜晚却在17点不到就已经降临,再加上15点时又下起了雪,都不用等到太阳落山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第一轮缩圈的时间范围是12点至16点,在16点之后未抵达安全区内的学生视为淘汰。

    然而最夸张的一点是,第二日的物资补给箱空投时间点是16点半,如此充满恶意的设定,摆明了就是要看同一安全区的考生们血流成河。

    只有强者才有饭吃,其他人要么饿着,要么出局。

    事实上,太攀蛇利维坦在中途很给力地猎到了一只雪地兔,肉质肥美,看上去就很好吃,但应帙手头一没刀、二没火,想吃就只能指望遂徊那还没见到面的疑似普罗米修斯的精神体再给一口火。

    这显然不太现实,于是这只肥美的雪地兔最终竟然被太攀蛇、朱鹮和山羊分食了。

    “原来朱鹮吃肉?”遂徊长了见识,“原来山羊也吃肉?”

    “你不是山沟沟里长大的吗?”耿际舟笑他,“这些知识你不比我们懂?”

    “……”

    “别废话了。”应帙冷声打断道,他撑着伞,指向远处的高空,“看到光幕了,做好迎敌准备。”

    “可算到了,今天一整天净顾着赶路,从天亮走到天黑,走了我至少一个月的步数。”耿际舟抖抖帽子上的积雪, 他背后挂着中午在淘汰考生手里抢的球棍,听到应帙的话反手抽了出来,斜举在腿边。

    亮蓝色的光幕犹如一面巨大的结界,高耸入云,隔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就在应帙三人提防着缓缓靠近安全区时,不远处突然冒出了两个快速奔跑的人,生怕来不及那般气喘吁吁地往光幕的方向冲。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边不紧不慢的三个人,就跟上学即将迟到,却发现有垫背考生那般,这两人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安全距离继续往前走。

    “要不要做掉?”遂徊凑到应帙耳边,压低声音问。

    “晚点,先隐藏实力,等抢物资的时候再说。”应帙挽了发,戴着帽子,又用围巾挡住大半张脸,打定主意待会要给跟他们抢物资箱的无链接哨兵一个惊喜。

    “同一招你们还想用两次?”耿际舟不赞同地皱起眉,“塔里哪有那么多傻子哨兵?”

    事实证明,真的有。

    16:33-16:58,三人所在的L2安全区内共落下12只物资空投箱,其中一个可以说直接落在了遂徊的脚边,他当仁不让地抱起箱子占为己有。

    然而就在他弯腰托住箱子底部的那一刻,不远处突然跑出来一名哨兵,他简略扫视过一遍这边的三人,立刻大声和身后的队友喊道:“这边还有一个箱子!快来,只有三个人!”

    话音落下,很快他所在的方位就陆陆续续蹿出来十个哨兵向导,还有两个普通人,不怀好意地朝应帙他们逼近。这些人明显是这个安全区里的大哥队,手里已经有了两个箱子,却还嫌不够地继续搜刮着其他的物资。

    “哈,他们都不知道逃跑的吗?”其中一个向导笑了声。

    应帙佯装害怕地往遂徊身后退了一步,做足了柔弱无害向导的架势,遂徊迅速伸出一只手挡住他,把戏演全套:“别怕。”

    耿际舟欣然效仿,也躲到遂徊身后,“人家也怕怕~”

    遂徊面无表情地把他拽出来,把物资箱扔他怀里,“保护好,丢了你今晚没饭吃。”

    耿际舟:“……”

    “三位兄弟,箱子放下,跑快点,说不定还能多活一轮。”一个哨兵胜券在握地叫嚣道,“我们队里有一对已标记的一年级插班生,明白这里面的含金量吗?双S!”

    “你是本地生吧?竟然会和资助生组队?”应帙抓着遂徊的衣服,厉声怒斥,“我真的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就因为他们有S?和资助生混在一起,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是丢我们本地生的脸。”

    遂徊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应帙。

    耿际舟也愣了半秒,反应过来之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小应主席,您至于为了离间敌方队伍手段这么无所不用至极吗?

    听到应帙的话,为首那名哨兵陡然变了嬉皮笑脸的表情:“你这什么话?本地生又怎样,插班生又怎样,比赛就是以实力说话,谁强谁有话语权。大家都是特种人,是朋友,是队友,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区别,搞歧视这一套,在我们这里行不通!”

    “就是!和资助生组队怎么了?”立刻有人附和道。

    这十几人里的两名插班生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因为在大家因为应帙的话群情激愤时,只有这两个人露出了非常感动的神情,隐隐压着羞涩和喜悦,又将这份感动化为了斗志,S级插班生哨兵扬起手中贴了武器标识的折叠板凳:“我最恨地域歧视的人,别满口优越感,有本事就用实力说话。”

    应帙一一看过面前这些群情亢奋的学生,察觉到就连两名普通人都和他们共情,完全融入了进去,倏然笑了起来,白色睫毛下,槿紫色的瞳如揉碎在雪中的紫罗兰花,神秘艳丽,“好,说得太好了。”

    他拍了拍遂徊的肩膀:“那就凭实力说话吧,我队里的这位插班生。”

    “遵命。”遂徊也扬起了唇角,眼底满是笑意。

    正准备站在道德高地上狠狠谴责这个地域歧视的向导的其他人:“……”

    认为临时盟友逼装得有点过了,整个人尬爽尬爽的耿际舟:“……”

    “耍我们?”插班生哨兵恼怒地冲了过来,遂徊甩过伞柄挡住,已被标记的S级哨兵确实和他中午解决的那一群哨兵向导不一样,遂徊接住竖砍下来的折叠板凳时,虎口震得都有些发麻。

    远处,S级向导聚精会神地辅助着她的哨兵,帮助他调节五感,另外有一对哨兵向导寸步不离地保护着她。

    眼见着遂徊没有迅速解决哨兵,而是和对方有来有回地缠斗起来,耿际舟忽然察觉到不对:“等下应帙,我们可能打不过……”

    在他说话间,剩下的八个人已然绕过两名哨兵的战区,气势汹汹地朝应帙和耿际舟的所在地靠近。

    耿际舟迅速双手举起棒球棍,“五个哨兵,一个向导,两个军校生。你能搞定那四个哨兵,那剩下的那对哨向和军校生怎么办?”

    “这对哨向和军校生只能由遂徊来对付,所以我现在要去帮他。”应帙说,“想要赢,你就必须想办法以你一人拖住这八个人三分钟,加油。”

    耿际舟:“……”

    耿际舟惊恐地回头看向应帙:“喂?!”

    然而应帙瞳孔俨然变化至矩形,雪白的羊耳冒出,帽子也被陡然长出的锐利羊角顶开,就连后腰扎紧的衣服内也鼓出一小块,显然是羊尾巴。

    这是高度集中动用精神力的表现,他在尝试越级突破一名S级向导的保护,攻击一名S级哨兵的精神壁垒。

    耿际舟:“……”

    耿际舟当即高举双手大喊道:“好兄弟们,我投降!”

    作者有话说:

    耿际舟:主打的就是一个能屈能伸

    69 第 69 章

    投降的同时, 耿际舟不忘把搁在脚边的物资箱往外踢了踢,以示诚意,“家人们听我讲, 我和他俩不是一伙的, 我真正的队友等级最高的那位跳伞跳崴了脚,我还没入场他就被淘汰了, 还有一对哨向刚被这两个干掉,至于剩下的普通人,我也不指望他能干什么了……”

    “这样, 听说我啊……”耿际舟舔舔干涩起皮的嘴唇, 前面那些都是拖延时间的废话, 后面才是他真正开价的筹码,“我是一名广域B+级向导, 你们队伍很明显缺向导,加我一个怎么样?要求不多,就想稍微苟点分。”

    队友多数阵亡的广域B+级向导, 条件确实诱人,已配对的哨向和两名军校生是什么反应另说,那四位未配对的哨兵倒是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互相对视了两眼,蠢蠢欲动。

    为首那名哨兵扬了扬下巴:“给点向导素闻闻, 看看实力。”

    “……我的向导素?真怕你们闻了为抢我打起来。”耿际舟无奈地理了理头发, 桔色靓丽的羽毛融合态从他鬓角以及两侧耳朵背面长出,若舒展招摇的发冠。朱鹮自枝头振翅落下,站在他的腿边。

    一股极为芬芳馥郁的向导素弥漫开来, 即使在四面环空的野外, 也浓郁到就像是处于封闭的房间拿向导素罐怼着脑袋往下淋, 就连已配对的哨兵都忍不住昂起头动了动鼻子。

    应帙矩形的瞳孔半睁着,广阔的340度视野范围让他能够将周围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到S级向导蹙紧眉头,扎根于哨兵精神域内的触角在一根接一根地断裂,一股无形的外来力量撼动了精神链接。这无疑是对一名向导最严重的挑衅,远处被周密保护的向导头顶长出一双三花猫的耳朵,尾巴不虞地腿间拍打,满脸严肃;

    看到与遂徊对战的S级哨兵出现两次五感调节失常,不是眼前突然一黑就是听觉骤然炸开,而且每次都被遂徊准确抓到破绽,趁机进行凶狠的攻击,他左边眼睛肿了起来,忍不住回头用仅剩的那只眼睛无声询问他的向导到底什么情况;

    看到遂徊在对战中虽然占据着上风,但额头鬓角都浸上了汗珠,牙关紧咬隐忍地喘息着,明显在忍耐精神域上的疼痛。

    他还看到四名哨兵齐刷刷地对耿际舟红了脸,说话态度都尊敬了不少。毕竟比赛的胜负输赢是一时的,但合心意的向导是一世的,孰轻孰重,明眼人一看便知。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一名哨兵俨然已经叛变了革命,语气比之前温柔少说八个度,“同学,你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一看同伴这么主动,旁边两个原本还有些拘束的哨兵连忙也主动抛出橄榄枝:“你跟着我,我保护你。”“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们的契合度说不定很高,我从未闻过你这么……好闻的向导素。”

    应帙:“……”

    哨兵撩向导是不是就只有这一个招数?先说契合度高,再提向导素好闻,总感觉同样的话术他听过不下数十遍,就连某只刚从偏远山区里荡出来的野猴子也对他这么说。

    “可是以我的能力,一次只能辅助一名哨兵。”耿际舟举起了右手食指,比出一的手势,很挑事地问,“你们谁的等级更高啊?你们能理解的吧?我想和等级更高的哨兵配对。”

    “我,我A级!”

    “我也A级!”

    “我A+。”

    “你鬼个A+。”

    “同学,我虽然是B级,但是我感觉我们的契合度肯定是最高的。”

    ……

    S级广域向导的向导素,杀伤力可见一斑。耿际舟已经许久没有刻意向哨兵散发过向导素,没想到效果能好成这样,好到他都有些心虚,感觉自己在玩弄这群纯真热情哨兵诚挚的感情。

    “好没好啊?”耿际舟后退两步,侧过脑袋低声询问应帙目前的进度,“说好的三分钟,时间差不多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三分钟突破一名S级向导的保护击破一名S级哨兵的精神迷雾与壁垒,S+向导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我还只是一个A。”应帙反手扯开冲锋衣外套,把背后的腰带往下压了压,抽出底下被厚实衣物压得生疼的尾巴。毛茸茸的白色羊尾只有手掌那么大,挣脱束缚之后愉悦地在冷风左右抖了抖。

    “我就知道你不行,”耿际舟想得比较开,“要不咱俩一起叛变得了,牺牲遂徊一个总好过全军覆没,我们向导在战场上卖哨求荣是基本操作,不可耻。”

    应帙没什么表情地瞥他一眼,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探出去的精神触梢也快速收回。远处那名承受了大量精神力威压苦苦支撑的S级向导陡然落得轻松,恍惚一瞬,随后露出个自信的笑容来。她认为自己从某个强大的攻击性向导手里成功守护住她的哨兵,获得了胜利,不由得眉飞色舞,高兴得不行。

    细雪落在略微向外展开的羊耳朵上,被灵活地抖去,应帙淡淡开口道:“那可是我的哨兵。”

    “……得。”耿际舟明白了应帙的意思,他移回目光,难得感到了几分棘手。他朝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四名哨兵笑了笑,“那还要多久,给个准信。我靠个人魅力为你争取一下。”

    “三分钟。”

    “还要三分钟?”

    “不,就是约好的三分钟。”

    “……啊?”耿际舟愣了一下,疑惑地回头去看应帙。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应帙直接从腰间摸出了手枪,开保险,端枪,瞄准,扣下扳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全程不过眨眼之间,子弹就已经离开弹膛,径直朝目标射了出去,甚至就连靠他最近的耿际舟都没反应过来。

    恐怖的是,标记弹离开枪管的那一瞬,遂徊的眼珠倏然一转,准确无误地抓取住了那枚高速旋转的子弹,仅凭寻常人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枪击速度,在他眼底却好似放慢了无数倍,变得有迹可循。

    黑色浑圆的瞳仁中映着那枚子弹行进的轨道,目送着它极速破开冷凝的空气,穿透落雪和飞叶,准确无误地没入敌人胸口。

    应帙发难得太过冷静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只有遂徊一个人能够跟上他的动作,就连和遂徊对战的S级哨兵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在遂徊视线莫名转移的那一刻察觉到了诡异,背后突然惊起冷汗,可等他顺着视线望过去的时候,早已为时已晚。

    子弹射击角度精准刁钻,准确避开保护向导那对哨向,没有任何偏差地在S级向导胸口炸开标记,可怜的向导还未来得及庆祝她在精神力领域的胜利,就被手段层出不穷且‘下作’的小应主席一枪淘汰。

    “……”耿际舟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似乎是才想起来他们有枪。

    就连自己人都忘了这茬,其他人更想不到这三个人手里竟然还能藏着把手枪了。

    应帙向来有诺必践、言出必行,说是三分钟就是三分钟,三分钟内精神力赢不了他就通过物理手段开枪淘汰对手,反正总归肯定在三分钟内解决问题。

    考试标记弹虽然不致伤更不致命,但打在胸口同样会非常疼。S级向导吃痛坐倒在雪地上,捂住胸口不甘心地望着应帙。他很想作弊继续动用精神力辅助哨兵,但埋在体内的追踪探测针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抓到作弊行为全队淘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无奈地撤出了精神力,断开精神链接躺在地上装死。

    向导‘死’得太过突然,S级哨兵猝不及防接过自己的五感,艰难调整着,瞬间战局扭转落于了劣势,更何况遂徊不会给他任何喘息之机,没过两招就飞跃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哨兵直接飞出去四五米远,后背撞在树干上,枝头纷纷扬扬的积雪直接把他整个人都埋住了。

    遂徊没有掉以轻心,直接追过去手臂插进雪中,掐着哨兵的脖颈把他从雪中拽了出来,随后在他窒息挣扎期间快速寻找他身上的信物。比赛规则中标明了信物允许藏匿的部位,所以遂徊没几下便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不留情面地抽了出来。

    数秒内解决掉一名哨兵,遂徊没有任何懈怠和停留,转身就冲回应帙身边,挡在他前面。因为过度兴奋,他眼角两边本是褐色的鳞纹红得像血,随着呼吸起伏,宛若活物,粗长的蛇尾从腰后长出,足有两米多长,拖在地面,鳞片在手电光照耀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遂徊一回归,耿际舟讲话都有底气多了,重新抱回他的宝贝物资箱,中气十足地质问应帙:“你他妈刚才不早点开枪,就等着看我出卖色相?”

    “测试一下我现在的攻击力。”应帙抽出被羊角和羊耳戳乱的簪子,柔顺光泽的银发倾泻而下,他摇摇头,“突破双S还是太勉强了,没什么机会。”

    银色长发、山羊融合态,两个标志性的象征一亮出来,原本还叫嚣着给好队友报仇的十人联盟顿时蔫了,离得远的那对哨向甚至扭头就跑,意志极为不坚定。

    四名单身哨兵短短五分钟可谓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先是都认为遇到了真爱,孔雀开屏狂争向导;再是通过对方的言语意识到感情被欺骗,气急败坏要报复;最后是发现即使被欺骗他们好像也拿这位向导没什么办法……

    朱鹮精神体,又和应主席走得近的向导,好像只有那一位……怪不得向导素那么浓郁,和契合度没一点关系,完全是广域S级向导对低等级哨兵的实力碾压。

    至于能跟他们俩座大佛组队还能干掉S级的哨兵,当然是生存赛前在星网上大出风头的2号,三个人里面没一个是好惹的,更何况他们还有枪,人数这点优势现在根本微不足道。

    应帙仅仅从这些人的神态上就能大致猜出他们的想法,他将手枪保险扣好,放回腰间,“放心,我很好说话的,留下你们的一个物资箱,人可以走。”

    听到应帙并未赶尽杀绝,站在四名哨兵身后的那对保护物资箱的哨向眼神微动,没有对视也没有对话,但无疑是在精神链接内进行了思维的碰撞,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侥幸心理。

    很快,哨兵抱着物资箱越过其他人,大步上前,故作臣服地把箱子往遂徊脚边一扔,但视线死死盯住遂徊的眼睛,就待他垂下目光望向物资箱的那一瞬间,骤然起跳向应帙发起攻击。

    然后他就被遂徊一尾巴甩飞了出去,飞得比之前那名S级哨兵还要远,结实有力的鳞尾正中胸口,造成的杀伤力绝对不止断掉一根肋骨那么简单。

    他的配对向导脸色刷的一片惨白。

    应帙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无所谓地说:“好的,现在两个物资箱都留下,人还是可以走。”

    军校生们不明白攻击性向导对于哨兵的震慑力,年轻气盛,经受不住这样阴阳怪气的挑衅,气愤地抄起锅铲就要往前送,被哨兵们一左一右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算了军爷,赶紧走吧,一顿不吃饿不死,大不了我们再去抢别人的,再不走就真的都不让走了。”

    “你们就愿意受这窝囊气?”

    “那可是A级攻击性向导。”哨兵撇了撇嘴。

    “啊?”

    哨兵想了想怎么跟普通人解释,“攻击型向导的意思……魔法攻击懂吗?咱们都是物理攻击,而攻击型向导可以对哨兵进行魔法攻击,我们哨兵又是一群高物防低法防的家伙……打不过的。”

    “……难道你们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人就够多就行,”哨兵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望了应帙一眼,“如果没有那个哨兵在的话,我们这么多人肯定是可以的,但……”

    随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哨兵们越走越远,周围重新恢复了安静。

    遂徊专门跑了一趟,摘下被他一尾巴甩飞出去的那名哨兵身上的信物。这人本来看到遂怀靠近,还很抗拒地想要挣扎逃跑,却听到应帙幽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别挣扎了,一场月考而已,这么拼命干什么?肋骨都不知道断了几根,还要饿着肚子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夜里硬撑,何必呢?”

    这么扎心的话语如利箭一般,瞬间扎透了哨兵的心。他顿时失去求生意志不动弹了,任凭遂徊取下他的信物,然后躺在雪地上唉声叹气。

    “……应帙,你真牛逼,这就是语言的艺术。”耿际舟竖起大拇指。他真的受不了了,应帙自己为了场月考殚精竭虑,绞尽脑汁地找队友,书房里那张永略塔湖的地图都画划烂了,到别人那里就是‘一场月考而已’劝他投降,真好意思说出口。

    应帙坦然接受了发小的夸奖,正笑着准备弯腰看物资箱的密码问题,一双沾着雪与泥的靴子却倏然停在了他的身前。

    “……”应帙隐约嗅到了几分不寻常,直起身,槿紫色的矩形眼瞳看向站在他身前的遂徊。后者嘴唇微微张开,脸颊浮红,鳞纹和蛇尾融合态都没有消退,气息也有些乱,在对上视线之后倏然径直上前两步,见应帙并没有后退便大起了胆子,张开双臂,用力把向导搂进了怀里。

    在遂徊僵硬的拥抱中等待了两秒,应帙也轻柔地回拥了他,在手臂搭在遂徊后背的那一刻,粗壮的蛇尾瞬间捆住了他的腰,紧紧缠了两圈。

    “很难受吗?”应帙侧过脑袋,温和地放轻了声音。

    “嗯……”遂徊将脸埋进应帙的颈窝,呼吸间几根银色发丝缠绕他的唇齿,应帙伸手理了理头发,又将领口打开了一些,方便向导素的扩散。

    遂徊闭上了眼睛,用力嗅闻着让他舒适的味道,又一点点吐出破碎而灼热的气息。除了向导素之外,他还嗅到了独属于应帙的气味,体温糅杂着霜雪的冷意,让人无比的安心。

    好一会,遂徊的呼吸才终于稳定下来,但他没有主动抽身,而是继续将脸埋在应帙颈项间,撒娇般蹭了蹭。应帙也并未曾揭穿,纵容地保持沉默,手指若即若离地搭在他的腺体上方,安抚着哨兵。

    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静谧的雪夜之中相拥而立。

    耿际舟:“……”

    任劳任怨的耿际舟把三个物资箱搬到一起,研究上面的年份历史题,掰着手指思考计算出答案,再将里面的物资归类摆放,还将最重要的火源特意单独拿出来,确认是否能够正常使用。

    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他终于把火升了起来,架上物资箱里开出来的一个锡纸小盒,煮沸干净的雪,下泡面,香味一出来,应帙和遂徊就准时出现在耿际舟左右,很自然地拿起筷勺准备吃饭。

    “腻歪完了?”耿际舟笑着舔舔手指上沾到的巧克力,反手将腿边的那包火腿肠扔了两根给还在地上叹气的哨兵和死不瞑目的三花猫S级向导。

    哨兵、向导:“……”

    两具尸体默默诈尸,爬起来剥火腿肠吃。

    应帙早习惯了耿际舟的调侃,充耳不闻地端着包装袋做的简易小碟吃泡面,在等面条降温的期间顺带点开终端直播间,想看一眼观众的留言,但没想到他一点开星网显示的就是一条提示:您在该视角停留时间过长,随后他就被强行逐出了直播间。

    “……”

    应帙重新点开链接,果然刷出了六个新的直播间,而他们的直播视角已然不见。

    “考务组要搞强度平衡的嘛,很正常。”耿际舟劝他想开点,然后又下了一包泡面。期间遂徊就跟饿死鬼一样,空口干掉一整包苏打饼干,看得出来今日体能消耗巨大,需要大量食物补充体力。

    应帙叼着红豆吐司一个一个直播间翻过去,想找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个特殊时间点,凭实力抢到物资箱的队伍在烧火吃饭,凭运气的队伍在小心翼翼地躲角落里塞饼干面包,剩下既没实力又没运气的队伍在挨饿。

    倏然,应帙指尖一顿,皱眉挥开悬浮屏,放大投在面前。不远处被施舍了面包和牛奶的‘尸体’也忍不住抬头望了过来。

    画面的主角是三个陌生的哨兵,脚边是物资箱,正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或站或坐在箱子上,而他们的正对面也是三个人,却是三个老熟人——正是上岸之后就神秘消失的周如翊、楼星赫和虞旌。

    这是……为了抢空投箱两边对上了?

    应帙一眼认出那三个陌生哨兵都来自二三年级,并且是清一色的S级哨兵,他们组了一个非常炸裂的五S哨兵队伍,明显不是来得分而是来玩的。因为队员组成很有记忆点,所以应帙在浏览官网公布的组队信息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

    这种全是哨兵的队伍最克的就是普通人,周如翊和楼星赫选谁作为对手不好,偏偏挑这支队伍?

    应帙神色严肃,耿际舟却是嘻的笑开了。遂徊头也没抬,泡面还硬着就被他撩起来,过一遍凉水直接塞进嘴里。

    周如翊胆子也大,居然敢只身对上三个人高马大的哨兵,毫无惧色,“兄弟,我这只保暖防风帽,里面有牦牛毛、狐狸毛、羊绒、鹅绒,市价1万6,在这寒冷的雪夜,给予你们最贴心的温暖,现在只换你们的三个面包,只要三个面包哦~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应帙、遂徊、耿际舟:“……”

    好家伙,生意做到生存赛里面来了。

    三名身高直逼190肩膀双开门的矿工哨兵眯着眼睛,端详周如翊手里的防风帽。周如翊欣喜地勾起唇角,感觉她的推销很有戏,正准备再接再厉补充点什么,结果就见到哨兵们的身后陆陆续续跑出来三只精神体,分别是牦牛、狐狸和大鹅。

    ……另外还有一只山羊在透过悬浮屏看她。

    周如翊:“……”

    “呃……还有獭兔毛。”她赶紧找补了一句,“你们总不能再有獭兔精神体了吧?”

    “确实没有。”双开门哨兵摇了摇头,“不过你们就想用这么一只帽子换三个面包?”他重音落在了三这个字身上,“是不是想得太美了。”

    “那我用我全套的帐篷、睡袋和露营灯跟你换一个面包?换不换?”周如翊笑了下,看哨兵们隐约有意动的表情,“换的话我就报警了。”

    “……”

    “一万六买你三个面包,你说我想得太美了?”周如翊努力压下怒意,“那你说你开什么价?”

    “你要这样想。”双开门哨兵二号笑眯眯地说,“你这顶帽子对我们可有可无,但是面包对你们至关重要,两天没吃饭了吧,漂亮小妹妹?而且我们完全可以把你们淘汰,然后直接抢你们的装备,主要这是全星网直播,我们也不想落得特种人欺负普通人的印象,而且妹妹你长得也好看……所以嘛,你们自己就好好想想,然后给出点有诚意的交换砝码。”

    周如翊堂堂环际集团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面露不虞,捏着拳头站在原地,一副要上去跟三个大汉玉石俱焚的模样。

    虞楹叹口气,上来小声安抚她,楼星赫也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拉着她走远。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三名队友过得如此凄惨?简直窝囊透了……应帙吃下一口热气腾腾的泡面,舒服地喟叹一口气,真惨。

    作者有话说:

    双更合一!没有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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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 第 70 章

    周如翊等人凄凄惨惨地离开之后, 应帙便无法通过双开门哨兵们的直播视角继续查看他们的行踪。

    不过知道三名队友还全须全尾地活着就够了,至于其他饿不饿、冷不冷,有没有受欺负之类的……极端天气生存赛就是这样的残酷, 谁叫他们实力不济又运气不佳, 只能饿着肚子度过比赛第二日的寒夜。

    根据背景中的地形和植被,再结合哨兵们后续的聊天内容, 应帙大致猜想出了三名队友可能所处的几个方位。和赛前他们决定的落脚点略微有些差距,应该是受到了随机刷新的安全区域影响,不过问题不大, 顺利的话他们仍旧能在明天入夜之前会面。

    ……真的会顺利吗?

    应帙的目光幽幽落在耿际舟身上, 心机深沉地思考着要不要搞死这只小桔鸟。被他肆无忌惮打量的耿际舟吃饱喝足, 打了个哈欠,没有任何防备地昏昏欲睡。

    不过耿际舟说的确实也有道理, 等到了决赛圈,他们两支队伍肯定都处于焦点位,如果耿际舟再死在他们手里, 就阿普顿那只牙尖爪厉的小老虎,肯定和他们不死不休,绝无合作的可能。

    所以最好耿际舟能死在外面……

    “应帙,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神像什么样吗?”耿际舟忽然开口道。他挑着半边眉,掰开一粒药衔在齿间, 没什么正形地笑了一声, 喝口热水仰头吞下药片:“像是恨不得我现在要么被水噎死,要么直接被空气呛死,反正既得死, 但又千万别脏了你应主席的手。”

    遂徊嘴里还塞着半块饼干, 闻言抬起头去看应帙的眼睛, 想要知道如此复杂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在摇曳的火苗下,应帙的槿紫色眼瞳一如既往的漂亮,如星夜下的深海,浅白色睫毛投下的阴影也随着火焰跳跃而晃动,静谧而美好。

    就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眸里哪有什么杀气?耿际舟过度解读,污蔑应帙,恩将仇报,真不是个东西。遂徊斜觑这只死朱鹮一眼,在一秒钟内旋风般吸完了整盒的牛奶,按扁,然后非常爱护环境地统一收进垃圾袋里,等待考务组回收淘汰考生的时候顺带把垃圾也捡了。

    夜间九点不到,四周已经完全陷入寂静,帐篷扎好,耿际舟第一个钻了进去,嘴里说着什么吃过药有点困,他要睡了,守夜就交给遂徊了,随后就是晚安、钻睡袋、打呼三部曲。

    应帙很无语地看着这个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家伙,真的很想给他来上一枪。

    “你也休息吧。”遂徊说,“今晚我守夜。”

    “精神域感觉怎么样?”应帙问,“还有三天,并且最后两日会高强度地打架,可以撑过去吗?”

    按道理,遂徊这时候应该挺直胸膛自信地说没问题,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总之是不肯露怯,然后还是按道理,他后两日的精神域就一定会出问题不说话了。

    但他向来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听到应帙这么问也不说话,只眼巴巴地望着他,好一会挤出蚊讷般的声音:“感觉不是很好,可能撑不过去,怎么办啊?”

    “那就等死。”应帙冷漠地说,“你发狂,我出局,然后楼星赫和周如翊排队领盒饭,留下虞楹一个火种,看能不能靠她的精神体苟个名次。”

    遂徊:“……”

    遂徊十分幽怨:“应主席,你这个铁分奴这时候不应该为了分数好好地安抚我吗?”

    “我还没有好好安抚你?”应帙面上的神情若冰雪消融一般,绽出个浅淡的笑,“方才抱你那么久给你向 导素的向导是谁?难不成是耿际舟?”

    “别提他。”遂徊移开视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聒噪的一个向导?”

    应帙笑意更深:“说认真的,精神域到底怎么样?如果还行,我们明后天就打得悍一些,挣淘汰分;如果不太好,我们就尽量小心点,只要生存分,保存实力等到第五日再动手。”

    遂徊转回眼珠,对上应帙认真而专注的双眸,复又垂下,反手摘下后颈的向导徽章递给应帙,同他交换了他颈后的那枚徽章,“……我需要更多的向导素,应帙,我想我们的队伍获胜,我想让你拿第一,所以我们必须挣淘汰分。”

    “……”应帙心跳倏然快了一拍,在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冒出了一个念头:这小子什么时候进化了?

    以前要么找些歪门邪道的理由骗他的吻,要么就可怜兮兮胡搅蛮缠地求他的吻。但现在遂徊进化了,精准找到了他的命脉,抓住他的死穴,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把应帙拿捏得死死的。

    “你内心真是这么想的?”应帙狐疑地眯起眼睛,“想让我拿第一?”

    “啊?”遂徊很无辜地眨了眼,“想让你拿第一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的。”就是因为太对了,所以才让应帙有种被看透了的微妙感。

    “所以……?”遂徊期待地看向应帙。

    “……”

    帐篷的遮光帘再次被关上,留给飞行监控器镜头无限的遐想空间。

    [这是又do了?这俩不是小情侣谁信啊?]

    [真可能不是……哨兵向导这类特殊人种之间的亲吻不一定表达爱意,很多情况下就是一种单纯的治愈手段。]

    [治♂愈手段]

    [哨兵向导这人种的习性可真色情,我大喜,怪不得相关的电影小说层出不穷,我原来还不理解,谁遭得住这种治病方式是□□交换的?简直是合法搞色情的天生圣体]

    [谁还记得主题是生存赛?反正我不记得了,快do给我看!]

    ……

    凌晨四点,应帙在一阵吵闹中陡然惊醒,声音的来源很远,但又十分刺耳,有咆哮也有尖叫,让他头晕脑胀,总有种踩在云端的不切实感。

    他捂着脑袋想要从睡袋里坐起来,却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就是坐姿,稍微一动身体差点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睡觉前的记忆迅速回到脑海,他与遂徊交换了一个吻,因为临时标记还留有痕迹所以并没有补充,然后他就睡了,遂徊也并没有出帐篷,而是坐在他身边守夜……

    回忆到这里,应帙的表情倏然变得极为僵硬,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和着装,再反手一摸头发——短发。

    应帙噌的就站了起来……他又和遂徊交换身体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交换了,不是有CD吗?这次怎么这么快?

    正迷茫着,耿际舟倏然从帐篷外面走了进来,“遂徊,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怎么在外面?”应帙问道,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角落里的睡袋。

    “什么我怎么在外面?”耿际舟皱起眉,“我不是当着你的面出去的吗?你还问我是不是梦游,我说我做噩梦了,醒来睡不着,出去守后半夜。”

    应帙舔了下唇角,模糊道:“哦,对的,你刚才说什么?”

    耿际舟也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只当是一夜未睡‘遂徊’的神智不清醒:“我说,外面好像有一点不对劲,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应帙正要回答,远处就又是一声咆哮,继而是喧哗的人声,他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是变异兽……有变异兽闯进我们这个安全区了!”

    耿际舟这下是真的变了脸色,连忙冲去他睡觉的地方拿起火源和棒球棍,又简单塞了点食物到身上。应帙也反应迅速地蹲下打开睡袋,快速摇晃遂徊的肩膀:“醒醒!有变异兽!”

    “嗯……?”遂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脸迷茫,愣了两秒应帙的声音才钻进脑海,下一秒他陡然睁大眼睛……然后手掌就撑到了头发,扯到头皮,痛得他直接又栽回了睡袋里。

    应帙愤怒:“听不懂话吗?变异兽,还睡!”

    遂徊眼睛瞪得更大了,看看身上的衣服又看看应帙:“怎么……?!”

    ——怎么又交换了?

    耿际舟站在帐篷出入口,嫌弃地看着‘应帙’瞪得像铜铃一般的两只大眼睛,“什么怎么怎么?你俩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在状态。”

    “别怎么了。”应帙把遂徊从睡袋里拖起来,把外套塞给他,“走,看下情况去,看看我们能不能围猎这只变异兽。”

    遂徊不赞同地皱眉:“可是,我们现在的这种情况……”

    “没有可是。”应帙独断地做下决定,“相信我。”

    “……”

    击杀一只变异兽的得分足以抵过淘汰一百个考生,助攻也同样有分,会有考务组的评委通过参与击杀者的表现进行打分,条件非常诱人。

    要知道,变异兽的出现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考务组没那个能力决定变异兽出现在哪里,所以有额外的得分机会,没人愿意放弃。

    但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变异兽攻击性极强,对付它是真的有生命危险,而且它可不会配合手枪里的标记弹出局,考生们大多又基本没有正儿八经的武器,想要击杀它难度不小。

    和应帙等人有同样想法的学生不占少数,四点十分,几乎整个安全区的考生都聚集到了咆哮声的来源处,即使因为争夺物资箱已经淘汰了一批人,但汇聚在变异兽附近的仍然有超半百的人,其中还有先前试图抢夺应帙物资箱但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的那支队伍。

    出乎意料,闯入安全区的这只变异兽体型竟然并不小,但受了挺严重的伤,腹部染着血,眼睛也瞎了一只,即便如此,它依旧凶悍,没有一个哨兵敢贸然靠近它。

    五十多个特种人和军校生就这么闹哄哄地围着这只困兽,不成章法,谁也不愿意做领头羊第一个送死,但又谁也不肯放过这块肥肉,中间也有一两个想当大哥的哨兵和向导出声,但根本没人听他们的。

    时间就这样在僵持中一点一滴无意义地流逝。

    如果放在入夜前,应帙还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他一定会主动站出来指挥这场围剿,毕竟天亮之后就会进行第二次缩圈,安全区就会改变,在这里浪费时间没有半点益处。

    那个时候他身后站着遂徊,绝对的武力值给予他安全感,让他不惧于成为焦点位,再加上他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也有号召力,其他考生大概率会听从他的,至少在对付变异兽的层面上,大家一定会齐心协力。

    但是现在……应帙压了下帽子,捅捅耿际舟:“副主席,指挥一下,再拖下去二次缩圈了。”

    “主席在呢,我一个副主席造什么次?”耿际舟朝遂徊挑了下眉,“应主席,干嘛呢?指挥啊。”

    “……”社恐遂徊迅速向应帙投去求助的眼神,左眼写着‘救救我’,右眼写着‘我想死’。

    应帙回以无能为力的目光,“……那你试试,应主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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