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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 第 51 章

    “但她的北极熊一爪子能干翻三个普通人。”应帙一句话就把周如翊干沉默了。

    他又继续阐述在过往生存赛中得到的经验:“生存赛不像对抗赛, 主要还是考验的还是生存能力,想要淘汰其他队伍的前提是自己先要存活,拥有强势精神体的D级哨兵也可以接受。”

    遂徊作为应主席的小迷弟, 自然是无条件支持偶像的一切决定, 除非应帙说要把艾勒那条死狗拉进队,不然说招谁他都是好好好, 对对对。

    楼星赫也挺期待这名北极熊哨兵队友的,而且还给出了一条无法反驳的铁逻辑:“在这种关头,敢报名我们队伍的D级哨兵, 一定很有东西……你们觉得呢?”

    他说的好有道理??周如翊瞬间被说服了。

    她满怀期待地联系了这名北极熊哨兵, 但后者接听通讯的时候态度却非常奇怪:“你们真打算要我?”

    “……你是已经有队伍了吗?”周如翊疑惑地问。她开的是外放语音, 两人的对话应帙他们也都听得到。

    “我没有,只是……”女生欲言又止地停顿了半秒, 忽然说,“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的精神域有点问题,最初的觉醒等级原本是B, 随着年龄增长一直在下降,目前暂时停留在D,你们可以接受吗?”

    应帙:“……”

    怎么他最近接触的特种人一个二个精神域都有点问题?

    耿际舟的精神域是老毛病了,多梦、易陷入神游,这暂且按下不提;遂徊, 精神域过度防卫症, 至今也没有稳妥的治疗方式,只能通过他用精神力鞭嗷嗷 抽才能勉强进行梳理;再是阿普顿,假性精神永眠, 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半只脚都已经踏入了精神黑洞, 不过黑暗哨兵精神域出点问题也情有可原。

    现在还加个北极熊。

    是不是全世界精神域受损的特种人都集中到他身边来了?

    “但我的精神域问题并不影响精神体。”女生快速补充道, “你们之所以会找我,就是看中了我的精神体,对吗?”

    周如翊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转头看向了‘应帙’。本以为这种代表全队进行沟通的活会由应主席负责,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自然而然向前一步进行接话的人居然是‘遂徊’,而‘应帙’十分反常地站在四人最后方,一言不发。

    “为什么会这么想?”应帙随意地套起了话,“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不重复的等级和性别。”

    “因为我认为本次极端天气生存赛的主题会是极度低温,还会有海洋。”女生认真地说,“而我的北极熊是绝对的极地王者。”

    “你有内部消息?”应帙皱起眉。他都不知道的内幕,这名女生居然能知道?

    “我推测的。上一次的极端天气赛主题是干旱,这次基本可以排除这个主题。至于极端降水,我近期持续观察未来全球的天气情况,只有一个无人区勉强符合这个主题,但从卫星地图上看,那个地方至今从没有任何工作人员前去观测,更不提进行赛场组建,所以也可以排除极端降水。”

    女生侃侃而谈着:“也就是说,可能性只剩下了极端高温和极端低温。因为这一次是和军校生的联合演习,为了保障学生的安全,生存赛的举办地就需要符合下到中下等级的危险度,最好是清剿工作进行中后期的区域,既有一定危险性,又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变异兽群,引发恶性/事故。我一直有关注特工会清剿作战队这方面的新闻,角格萨雪域,如果我是塔赛事组,我一定会选择这里。”

    周如翊:“……”听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应帙直接拍板:“好,就你了,”他垂眸看了眼资料上的姓名,“虞楹,提交学生编号,我们递交队伍登记,你记得在终端上确认。”

    虞楹一喜:“好,谢谢!”

    挂断通讯之后,楼星赫惊讶地问:“她都说中了?比赛场地真的是角格萨雪域?”

    “不确定。”应帙淡淡地说,“虽然我也支持她的推断,但在比赛通知正式下来之前,什么都有可能。不过我很欣赏她的态度,即使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月考,她也在非常认真地对待。”

    “遂徊……”楼星赫皱起眉,“你今天讲话风格真的好像应帙。”

    应帙:“……”

    应帙嘴硬:“我说话一直就这样,讲正事呢,不要打岔。”

    楼星赫很没眼力见地不依不饶:“你平时说话才不这样。”

    “那我平时说话是什么样的?”应帙突然改口问。或许他需要了解一下其他人心目中对遂徊的印象,以后某些情况下他必须刻意模仿遂徊行为的时候,才不会穿帮。

    “你平时……”楼星赫转过身,“是那样的。”

    顺着楼星赫的视线望过去,应帙看到了角落里长了一颗巨大的白色蘑菇,还是未开伞的新出土蘑菇——遂徊没有任何存在感地坐在展台后方,凝眉沉思。

    “……”

    应帙走过去,拍了拍遂徊的肩膀,“在想什么呢?刚刚我定下了第五名队友,是个D级哨兵,叫虞楹。”

    “嗯,你定就好。”遂徊说,“我在想你刚才对我说的那段话,说你有很多缺点,说你不会游泳。”

    “我……”

    “我会游泳。”遂徊说,“而且我很擅长,所以没关系,你不会游泳也没关系,如果你掉进水里,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来救你。”

    应帙瞳孔微缩,脸色骤变——当然不是因为被遂徊的蹩脚情话感动了,他是为了连忙捂住遂徊的乌鸦嘴:“别瞎说,你讲的话天天好的不灵坏的灵,完了,这次生存赛我一定得掉海里去了,还是角格萨雪域极地的海,不死也得冻掉半条命。”

    “……什么乱七八糟的,”遂徊扯开他的手,不满地喊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这句话是有隐喻的,意思就是我没有神化你,我知道你有很多缺点,但是我不在乎,我喜欢——”

    “我有很多缺点?”应帙危险地眯起眼睛。

    遂徊的告白很尴尬地卡在了嘴边:“……”

    他连忙挽回:“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你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你为什么一直曲解我的意思?”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你太肉麻了!应帙没办法继续再装傻,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这种话到底是怎么说的出口的?就遂徊这种白痴恋爱脑,动不动就表个白,把喜欢挂在嘴边,他根本伪装不来。

    “行了,知道了,知道你喜欢我。”应帙闭上眼,“喜欢我就好好算一算交换的冷却时间,确保我们在生存赛期间都在自己的身体里,然后让我得个高分。上次生存赛你一个精神域混乱的哨兵,拉扯着昏迷的我混进了前五,这一次,低于前三就说不过去了吧?”

    遂徊笃定地点了点头,在擅长的领域内他自信而强大,给足了安全感:“相信我。”

    应帙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嗯,我信你。”

    ……

    队伍终于组建完毕,周如翊积极组建了个群聊,要了所有人的尺码,终于可以发挥她最擅长的买买买钞能力,闭眼下单各种御寒的战备物资,天南地北,想到什么买什么,不管到最后到底能不能带的进赛场里去,先备好总归不会出错的。

    不光要实用,美观也是必不可缺的,周如翊认认真真地挑选着防寒服的款式,最后因为挑不到喜欢的颜色,直接去找设计师按她的心意设计新款式了。

    虞楹还以为周如翊是在开玩笑,乐呵呵地附和着,还说多设计几件,到时候其他人在极地冻得瑟瑟发抖,他们每天换新的防寒服,惊艳所有人。

    这些发生在星网聊天群的信息应帙并没有关注,他此刻正和遂徊坐在公寓里,座位对面是冒了一身橘色羽毛的耿际舟,这位S级向导对着那张‘应龙’的截图,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枚鸡蛋。

    “这是……龙?”耿际舟久久无法接受,“真的不是你们P图在骗我?”

    “我们有那么无聊吗?”应帙瞥它一眼。

    “龙,我操,龙???”耿际舟将照片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好像在我的梦里见过?难道说这其实应该是我的精神体,被你抢了去?”

    应帙已经懒得理他了,起身去沙发上坐,遂徊也很想跟着走,但无奈现在的他才是‘应帙’,所以不得不秉承着友情坐在原位听耿际舟鬼扯。

    “应帙,你的变异精神体该不会也是龙吧?……”耿际舟突然想到什么,撇撇嘴,“你真的是,为什么不肯跟我组队?不然我们三个人的队伍完全可以叫做,‘双龙戏朱’!”

    遂徊:“……”

    “连只朱雀都不是,区区朱鹮,也好意思进我们的队?”应帙遥遥地嘲笑他。

    耿际舟蹭的站了起来,怒道:“遂徊,怎么,上位了?有名分了?敢阴阳怪气我了?我可是应帙的发小,真惹着我了,我成天在应帙耳边说你坏话,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应帙回头含着笑望他:“你去说,尽管说。”

    耿际舟回过头,指着应帙朝遂徊控诉:“应帙,你到底管不管了?!”

    遂徊会管就怪了,他巴不得耿际舟赶紧滚出去,再也别来了才好。这么想着,他倏然眼珠一转,做出一副无奈而幸福的口吻:“际舟,我怎么管得住他?是他管我才对,我也心甘情愿被他管着。”

    “……”耿际舟被恶心得倒抽一口凉气,无助地抱紧了两边胳膊。

    沙发上应帙嘴角的笑容也瞬间消失,惊恐地看着满脸宠溺的‘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遂徊: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应帙:蚯蚓呢?咬他!

    52 第 52 章

    “徊徊, 放心。”遂徊自作主张地为‘自己’取了一个亲昵的爱称,很难不联想到他内心早就暗暗希望应帙这么称呼他,“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 你的地位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谗言而动摇。”

    耿际舟的眼角抽了抽, 特别是‘谗言’这两个字从‘应帙’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十几年的友人倏然变得异常陌生……不对, 之前就已经很陌生了,最近一段时间又恢复了正常,让耿际舟失去警惕, 然后现在又重回了那个纯正的恋爱脑味儿。

    应帙的面部表情从惊恐到沉默, 再到死一般的平静, 接着又十分反常地粲然一笑,让原本还有些蹬鼻子上脸想摇尾巴的遂徊陡然头皮一紧。

    自知死到临头的哨兵眼睁睁地看着应帙从沙发上站起来, 用他本人那张没有表情的时候会显得很凶的脸勾起一个温柔腼腆的笑容,“小帙,你对我真好。”

    遂徊:“……”

    应帙不是会在同一个坑里连续跌倒的人, 对付遂徊这种不要脸的招数,直接就是选择一个打不过就加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缓缓起身,走到遂徊的身边,暧昧地从椅子后方搂住对方的脖子,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小帙~我这个人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特别怕你瞧不起我~每每想到这些, 我都怕得整夜睡不着觉, 只能窝在被子里哭……小帙~~”

    遂徊全身僵硬了一瞬,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一场看谁比谁更肉麻的较量,就应帙这种把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遂徊直接反手抓住应帙交握在他身前的双手,嗓音掐的能挤出水来:“徊徊,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你放心……”说着,他还转身伸长脖子在应帙下颌落下一枚轻轻的吻,“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应帙真的很想问一句这是你自己的脸,你到底是怎么下得去嘴的?

    旁边,耿际舟被这对丧心病狂的小情侣恶心得倒抽二十口凉气,二话不说连滚带爬地告辞了,一副回去就拉黑应帙和遂徊,这辈子不愿再相见的架势。

    遂徊一开始看着耿际舟风中凌乱的背影还挺乐呵,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应帙冷着脸坐在座椅上,双腿交叠,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应帙,你听我解释……”

    “怎么不叫帙帙了?”

    “帙帙……”

    “学老鼠叫呢?”

    “……”

    遂徊不说话了,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垂着眉眼,可怜兮兮的,假装在反省自己,实则时不时偷瞄一眼应帙的反应,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

    对于哨兵的这些小动作,应帙早已见怪不怪,甚至都懒得再去生气了,有的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别装可怜了,该干嘛干嘛去。”

    遂徊‘乖巧’地哦了一声,打开终端去群里挑防寒服的款式去了。

    应帙没有空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他更关心如何确保生存赛期间他和遂徊能待在自己的身体里。要知道遂徊本人和他操控的遂徊,杀伤力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更别提遂徊操控的应帙连精神触梢都没有。

    他列了个图表,统计每次交换身体的时间和可能条件,眉头紧锁,“我们最好是卡在比赛前两到三天把身体换回去,但距离比赛还有整整三周的时间,我觉得不可能拖那么久不交换。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我们隔十天换回自己身体,然后在比赛前几天再次交换,完美地将比赛那几天囊括在技能冷却期里。”

    遂徊凑过脑袋看着悬浮屏上各种的扇形图和坐标轴,各项数据五花八门,看得他眼花缭乱,他想了一会,说:“所以说与其拖延,不如尽早地完成前一轮互换,三周时间,按照之前的规律,差不多正好是一换一回,你觉得呢?”

    应帙瞥了遂徊一眼,“我觉得?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是别说的好像想换就能换回去,我们又没办法控制身体的交换。”

    “交换条件不就是‘那个’么,无非是冷却时间不明,”遂徊在沙发上换了个坐姿,融合态抑制药效果结束,两只小笋似的深色尖角又从他头顶冒了出来,像恶魔的犄角,让人很想看看他的屁股后面有没有冒出细长带着箭头的尾巴,“我们尽量多尝试,卡好CD,冷却一结束立刻交换,不要浪费时间。”

    “你又确定了?交换条件就那·个·?”

    看到应帙不信任的表情和怀疑的口吻,遂徊一本正经地说:“我必须声明,我方才提出的建议不带任何私心,纯粹是为了比赛大局考虑。至于交换条件到底是不是那个,你心里肯定也有答案,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应帙要是信了遂徊什么不带有任何私心的鬼话,那才是真的有鬼了,他懒懒地抬眸斜觑遂徊一眼:“我心里有答案?我的答案就是交换条件不是那个。”

    “不是那个,那你模拟训练赛结束之后那个我做什么?”遂徊理直气壮地问。

    “我亲你?”应帙被遂徊无耻震惊到了,顾不上再你来我往地玩什么‘那个’文学,坐直身体质问,“你把话说清楚,那时候是我亲的你吗?”

    “是我先揽过你凑上去,想要亲你的没错,但最后一点距离是你主动贴上来的,不然我怎么敢贸然真的亲上你?是你让这个吻真正落到了实处。”遂徊仔仔细细地回忆描述着昨日亲吻的细节,还附以缜密的人物分析,“而且你这个人性格比较别扭,被动,你只要不拒绝,那就已经可以算是主动,所以,昨天就是你亲的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亲我?”

    “遂徊你借题发挥真有一手……”应帙没用歪曲事实这个词,因为遂徊说的确实是事实,昨天训练室的那个吻,应帙以为遂徊会直接亲上来,并没有闪躲,甚至还微微侧过脸做好了接受这个吻的姿势,但遂徊不知道为什么,在二人呼吸可闻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这也就导致应帙侧脸的动作反而变成了向上迎接,确实是由他主动促成了这个吻。

    这一点小小的细枝末节原本是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说他看到遂徊那副闪闪发光的模样被猪油蒙了心也好,不管是谁主动的都好,总归是你情愿我愿,讲究的是双向奔赴,结果被遂徊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刻意拿出来较真,非要掰扯清楚,还一副炫耀的口吻。

    应帙本就还在感情纠结期,刚萌发了一点好感,就被这个没情商的哨兵捅破了窗户纸,顿时气得恼羞成怒,脸颊浮红,一对稚嫩的莹白色龙角从额前拔地而起,“你就等着痛死吧,我今天、明天,一点向导素都不会给你。”

    遂徊:“……”

    遂徊:“可是现在我才是向导,向导素在我身上,会痛的是你。”

    “……”在自己身体里待得太久,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现在才是哨兵。

    应帙更气了,无能狂怒地转身就走,并且用力甩上书房的门以示愤怒,结果就又一次地被摔门声震得耳朵疼。

    ……怎么会有哨兵这么废物的人种。

    遂徊捂着肋骨追过去捶书房门:“我错了,帙帙,我开玩笑的,是我亲的你,是我仗着S级哨兵的体能,把你压倒在座椅上强吻你,你弱小无力,动弹不得,只能被我亲。”

    应帙捂着耳朵撑在书桌上闭目养神:“你再多说一句就滚出去。”

    “那我以后能叫你帙帙吗?”

    “叫主人。”

    “……”

    ……

    组队期结束之后的第一周,应帙和遂徊没有任何要换回身体的征兆。应帙还算淡定,就是耿际舟很不淡定,他再也没出现在任何‘遂徊’可能会出现的画面中,大概是被那天的腻歪情侣肉麻对话伤到了根本。

    组队期结束之后的第二周,应帙和遂徊仍然没有任何要换回身体的征兆。应帙不淡定了,耿际舟反而淡定了,但仍旧没有出现在应帙面前过,据遂徊所说,黑暗哨兵阿普顿成天一下课就来找他,然后五名队友约齐去训练馆。

    听到宿敌队伍在如火如荼地训练,应帙更不淡定了,恨不得连夜把黑暗哨兵的精神域抽烂再送他一个退学。

    组队期结束之后的第三周,应帙又淡定又不淡定,淡定在于下周就是生存赛,这周不管哪一天换回彼此的身体都很合适;不淡定则在于,万一这周的哪一天都不换……那他们就可以投降了。

    这是应帙第一次在遂徊的身体里待这么久,甚至他的肋骨都已经痊愈,遂徊替他去塔医院拆了绷带,他们竟然依旧没有任何要换回身体的征兆。

    “精神梳理,不做了吗?”虞旌医生又是一杯咖啡捧在手里,语气十分遗憾,好像就喜欢看遂徊被精神力鞭狂抽的激情场面。

    “暂且先不做。马上就生存赛了,万一又受伤就不好了。”应帙说,“等月考结束之后,我们应该会来借用禁闭室。”

    虞旌揉了揉应帙的头发,“看你没有对精神梳理产生心理阴影我就放心了,上次应帙因为你受伤,看你当时那副样子,我就怕你又钻牛角尖。”

    “……”应帙看向虞医生,沉默了一会,突然说,“还是有心理阴影的,我该怎么克服?”

    虞旌狐疑:“你看起来可没有一点有心理阴影的样子。”

    “有的,有很多,只是我假装坚强,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应帙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虞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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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 第 53 章

    “好的。”虞旌抿了口咖啡, 十分随意地开口,“那今天我就来当一回你的心理医生,正好我看你现在也挺有倾诉欲的, 那就说一说吧。”

    遂徊正在隔壁手术室拆绷带, 只有应帙和虞旌坐在外侧的诊室里。

    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的房间里,应帙仔细回忆了一番, 缓慢地从头开始梳理:“上次做精神梳理的时候,应帙为我受了伤,我以为应帙是攻击性向导, 又和我契合度很高, 可以完美地压制我, 但他其实做不到,虽然他向我保证, 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但我还是很在意……”

    “你不信任他的保证?”

    “……嗯。”应帙揣摩着遂徊的想法,继续说, “因为我在狂乱期伤人这件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造成的后果都很严重,我很害怕,害怕我一次又一次地给应帙带去伤害,虞医生, 你有什么办法能劝我改变这种杞人忧天的想法吗?”

    听着‘遂徊’说自己杞人忧天, 虞旌觉得很搞笑,他握着纸杯,微微摇晃杯内深黑的液体, 浅淡的咖啡渍留在杯沿, 被他用拇指抹过, “你很害怕,怕他受伤……但你要知道那小子安全意识挺强的,而且很高傲,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这次因为轻敌断了根肋骨,估计气得不轻,下次估计真要把你捆成粽子才肯进禁闭室。并且,他的一切行为都符合向导安抚狂乱期哨兵的标准流程,甚至还要更加谨慎。

    你要确定的一点就是,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做的比他更好了。安抚狂乱期哨兵受伤,这是每一名向导都在所难免的事情。”

    虞旌解释的这些话应帙都明确跟遂徊阐述过,遂徊也点过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了,但应帙仍旧认为遂徊有什么心结没有放下,心间绷着一根弦。

    特别是在模拟训练赛之前,遂徊突兀又冒失地想要标记他的时候,这种违和感便越发的明显。遂徊并不是想要标记,而是不愿让应帙再次给他精神梳理,所以才要求双重标记,稳固精神域。

    这是来自于一名向导对他已标记哨兵情绪的感知,即使应帙是攻击性向导,共鸣力弱,他也相信自己不会出错。

    “我知道。”应帙反驳道,“但——”

    “你知道,但你还是外表坚强,内心千疮百孔?”虞旌笑着调侃道,“遂坚强,你可真坚强。”

    “……”

    应帙羞耻地抿直了双唇,耳尖绯红。这句话本来他说出来是想败坏遂徊形象,以泄心头之恨,结果现在反而拿来给他玩羞耻play了。遂徊在里面一无所知美美地做着检查,他在外面接受虞旌的灵魂拷问,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起了自己的脚。

    虞旌倒也没有光顾着逗‘遂徊’玩,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分析道:“你什么都知道,却还是那么害怕,怕的或许不仅是应帙受伤这一点。”

    应帙直起腰背,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地抬头望向虞旌,等待着他的答案。身穿白大褂懒散靠着墙站立的医生也在此时抬起眼睫,和‘遂徊’对视:“你怕的还有应帙受伤之后会对你失望,会离开你。”

    “……”应帙皱眉思索了一会,摇摇头,“可是应帙肋骨断了之后,并没有生我的气,还明确表示错不在我。”当时他虽然说得委婉,还故意冷淡晾了遂徊一阵子,但他不信遂徊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要是真的记恨肋骨这点小伤,他怎么还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芥蒂地和遂徊同进同出,甚至还默许遂徊在模拟训练室吻他。

    “你这人好矛盾,是大脑和小脑不见面吗?又迟钝又敏感,精神分裂?”虞旌费解地放下咖啡杯。

    应帙:“……”医生你骂人的句式还挺新颖。

    虞旌是真的困惑:“怎么一会想得通,一会想不通的?你如果真是认为应帙根本不会怪罪你,那就完全没有问题,很对。”

    所以说遂徊还是认为我会怪罪他?应帙努力尝试着联系哨兵过去的经历,去理解对方纠结的脑回路,试探着剖析:“应帙这次是原谅了我,但下次就不一定了。”他梳理通顺了逻辑,话语也变得流畅,“就是这个……如果每次精神梳理都会受伤,特别是万一出现危及生命的重伤,他就会厌烦,抵触,会计较自己的付出,我对他来说,也就变成了累赘。”

    “是这样,你不信任应帙。”虞旌点了点头,“既不信任他的能力,也不信任他的情谊,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那我该怎么办?”应帙问,“我怎么才能够信任他?”

    “这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虞旌莫名其妙,“能力这回事我已经再三解释过,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会有任何向导做得比他更好了;至于情谊,我又不知道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他是个什么样的向导,有没有责任感,会不会离开你什么的,我都一无所知,没办法给你答案。”

    应帙沉默了下来,缄口不言。

    看着‘遂徊’神情严肃地蹙眉沉思,表情简直和应帙一模一样,虞旌忍不住促狭地朝他笑了笑:“要不要我帮你去和应帙聊聊?”

    “不用。”应帙若有所思地说,“我自己跟他讲。”

    “你?”虞旌满脸对‘遂徊’语言能力的怀疑,“你怎么讲?‘拜托了,不管我怎么伤害你,你都不要走好不好?’凭我这大半年对你的认识,你就会这个了吧?”

    “……”虞医生你看人真准。

    应帙正准备开口,倏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就驻足在诊室与手术室之间的房门后方,他原本要说的话微顿,忽然意有所指地起了个别的话题:“虞医生,你喂过流浪猫吗?”

    “嗯?”虞旌抿了口咖啡。

    “我一直觉得,狂乱期的哨兵很像流浪猫。”应帙挑起唇角,“而且是那种野性未消的狸花猫。”

    虞旌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把狂乱期哨兵比作小猫咪的,饶有兴味地让他继续讲。

    “流浪狸花的警惕心极高,攻击性强,无法准确辨别人类的好意,即使我用最温柔的语气,将食物喂到它们嘴边,它们也可能猝不及防给我一爪子,齿尖爪利,擦一下都会出血。”

    应帙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诊室的门后有人停下脚步在听。

    “投喂流浪的狸花猫其实是一件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虞医生,如果是你,你会去做吗?”

    “我?我才不喂,宠物猫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招惹流浪野猫。”虞旌笑着说。“不过你也不在乎我的答案吧,你更想知道应帙会不会这么做?”

    “是啊,”应帙也笑起来,“应帙会不会这么做?应帙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才能让应帙一直这么做?”

    站在门后的遂徊觉得应帙的这句话简直就是指着他的鼻子,扯着他的耳朵告诉他:老子在点你呢,给老子认真听,记到心里。

    怎么才能让应帙一直投喂流浪猫?

    一个月之前,遂徊给出的答案是,别喂了,让猫死吧,死了就不会挠你了。

    一个月之后,其实他还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既然应帙都已经把问题摆到了台面上,遂徊还是忍不住在回家之后暗戳戳地问:“应帙,你喜欢狸花猫?”

    “还行。”应帙头也不抬地说。

    他正在和周如翊线上对接生存赛要携带的装备,财大气粗的环际大小姐秉承着只买贵的不买对的道理,管它到底用不用得上,背部背得动,通通买买买,购入了一堆乱七八糟求生设备,其中有一些踩着比赛规则线的物品,应帙在思考怎么包装一下它们的用途,让明日要提交的携带物品清单可以混过考务组的筛查。

    楼星赫在聊天群里发疯,质问为什么赛事组不允许带匕首?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火和匕首是求生必备物品,衣服他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匕首。

    “你会好心投喂流浪猫吗?”遂徊凑得更近了。

    “会。”应帙敲下一排文字,又缓缓删除,毕竟他觉得将楼星赫递交的一柄宝石弯刀描述成祖上流传下来的护身符,必须随身携带祈求神明护佑这种话,实在是太扯了。

    “你为什么会去喂猫?”

    “因为……”应帙转过眼珠,和眼巴巴望着他的遂徊对视,“你猜?”

    遂徊如果猜的出来他就不会在这里胡搅蛮缠了,他想了想,警告道:“狸花猫很野哦,会挠你。”

    “那我也再说最后一遍,我明知是野猫还凑过去,被挠伤了不是它的错,而是源于我的无知。”

    遂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声色沉闷地问,“那怎么才能让你一直喂这只野猫?”

    “这不该由我来回答吧?”应帙朝他笑了一下,“这是那只猫应该思考的问题,怎么才能让我一直投喂它,即使被挠伤了也乐此不疲。”

    “……”

    “在这之前,”应帙勾了勾手指,遂徊意识到什么,迅速坐到沙发上,胸膛贴紧他的胳膊,再由应帙倾过身,两人熟练又自然地交换了一个吻。

    后天就是生存赛,身体仍旧没有交换,应帙已经开始焦躁了。

    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早在上周就开始想别的出路,譬如利用他的变异精神体——

    但是小白龙神出鬼没,根本不听主人的话,三周以来出现在现实中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出来不是喷水柱就是咬人屁股,让人不得不怀疑应帙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映照在了精神体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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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4 第54章

    既然小白龙这条路走不通, 应帙又把主意打到了遂徊的变异精神体上。结果这边情况更糟糕,三周以来,这个长了一对尖角和菱形竖瞳的小家伙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比起白蚯蚓还要神出鬼没, 应帙严重怀疑这边根本连壳都没破,还是个大圆蛋。

    亲吻结束之后, 遂徊回味地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过多的留恋,或者缠着应帙以什么为求稳妥的理由再来一次, 而是干脆利落地起身去了书房隔壁的健身房。

    这里原本是一个闲置的储物间, 这大半个月被临时改造成了健身房。遂徊接受现实要比应帙快得多, 早早就开始用应帙的身体锻炼,虽然应主席死活不肯屈服现实, 但遂徊总有预感,冥冥之中觉得他们一定会全程用对方的身体参加比赛,毕竟该死的命运之神从来不会让凡人逞心如意。

    健身房里也没有什么专业器材, 就一张静音减震 的地毯,几个重量不一的杠铃,一个用来挂巾和衣服的木架。

    应帙中途来旁观过一次遂徊的晚间训练,嘴里干嚼着一片无味的全麦面包,用温水冲服, 就连涂抹炼乳对他来说都是一次味觉的冲击。他一出现, 原本还在规规矩矩跳绳的小蛇立刻虎虎生威地做起了俯卧撑,速度快得两条胳膊像是要起飞。

    “慢点折腾。”应帙很无奈地看着这只开屏孔雀,“这是我的身体, 肋骨没好全呢……”

    “知道是你的身体。”遂徊抹了把额前的汗, “不然我肯定让你坐到我背上再做俯卧撑, 让你闻一闻什么叫哨兵素。”

    应帙很无语,汗味就汗味,还哨兵素……

    在一次视频聊天中,周如翊偶然间看到遂徊如此简陋的健身环境,‘骄奢淫逸’的她非常见不得自家队友还在贫困线痛苦挣扎,于是直接放下豪言壮语,说这一次如果比赛队伍排名挤入前五名,她就为所有队友每人单独提供一台模拟训练机。

    面对这种高强度的诱惑,反应最激动的就属虞楹。这位D级哨兵简直是一名训练狂魔,每天不是在绕着塔快跑,就是在训练馆对战搏击,好像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

    据说之所以这么拼命,是她的主治医师给出的建议:加强锻炼或许能延缓等级的下降。但同样是据她所说,收效甚微,庸医误人,很可能二年级开学她就得降到E等去。

    极端天气生存赛场地公布的那天,周如翊正在把最终版的防寒服实拍图放在聊天群里,说她比赛集结那天会统一带过来。防寒服不仅仅是外面那一件冲锋衣,还有内里成套的羽绒背心、薄羽绒服,毛衣,防水裤,两名哨兵还有单独的速干保暖里衬。

    冲锋衣外表是便于隐藏的迷彩白色,点缀着灰与绿,巨大的品牌logo标在胸口到肩头的部位,大大小小的口袋十分便于放置各种武器和工具,据说全套着装都是由周如翊的妈妈亲自操刀设计——

    这位才华横溢的女性设计师的稿费通常都是一个巨额天价,即便顾客是亲闺女也照样要价不菲。她要求周如翊在半决赛直播镜头下口播品牌不下三次,如果夺冠则一切费用免除,如果低于前十名出局,就将她平时的生活费减半。

    “应主席,遂首席,楼兵王,虞女王,求求你们努努力,带带妹妹进前十,妹妹不想削减生活费。”在资本的操控下,就连周如翊都十分的卑躬屈膝。

    应帙有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想:“周如翊,如果我们的猜测失误,最终场地并不在极寒雪域,而是在高温或者荒漠,你准备的这些就得全部报废……”

    一分钟后,周如翊把全套夏季队服的展示视频放在了群里,背景是一个巨大的仓库,旁边堆放着无数未开封的纸箱,还伴随着嚣张的声音:“哼哼,是当我没想到吗?所以我准备了四套装备,应有尽有,不管到底是什么极端天气,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怪不得周如翊的妈妈定下了如此严苛的要求,原来是被迫一口气设计了四套比赛服,没有累得断绝母女关系都算是母爱伟大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比赛场地并不是角格萨雪域,但定在了一个非常类似的地方,永略塔湖。这里终年覆盖着皑皑的白雪,全年平均气温在-10%,最低温度曾达到-50%,却有着数条永不结冰的河流。

    水源孕育着生命,即使是极寒之所,也并非荒地,角落里掩藏着生机。

    但即便是前有应队长料事如神搏中了题干,后有周大小姐财大气粗准备周全,塔也照样能给每一名学生带来前所未有的惊喜。伴随着比赛场地的公布,还有一条踩着最后的时间点临时添加的新规则——

    每名参赛选手的入场方式和初始地点将采用线上抽取的方式,随即选择。(入场方式有水、陆、空三种,队内成员可以私下交换入场方式及地点,每人仅限一次。)

    “什么意思?”遂徊对着这项新规则皱起眉头,“不是以小组为单位行动了吗?全员打散,分开行动?”他转头看向应帙,“这条规则你先前知道吗?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一点消息也没有……那就只能是校长突如其来的恶趣味了。”应帙按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但细想连他都不知道的新规则,其他人就更无从知晓了,估计现在大家都是一头雾水在骂人,“随便吧,打乱就打乱,你先去生存赛专题网站上抽签……”

    遂徊哦一声听话地低头操作终端,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应帙,你说过你不会游泳是吗?”

    听到这句问话的那一瞬,不详的预感弥漫心头,应帙的手微微一颤,抽签结果没有任何延迟地跳出来——弹窗里是一个鲜红色的经纬度坐标,前后数字怎么看怎么不吉利,以及一艘轮渡的背景图,附带两个字,水路。

    “你这只乌鸦嘴!”应帙将自己的脸黑迁怒于遂徊。

    “……这也能怪到我?”遂徊委屈。他的抽签结果是陆路,背景图是一辆军绿色运输车,经纬度和应帙的相隔十万八千里。生存赛总共为期五天,也不知道比赛结束两个人能不能碰上面。

    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正常情况下,每支有机会夺得名次的小组成员都会陆续在三天内碰头,集体行动,准备最终的决战。在那之前,队伍内如果出现大量减员,或者三天内队员也没能成功汇合,那就很难获得名次了。

    北极熊哨兵虞楹抽到的同样也是水路,她倒是很开心,说是可以让北极熊载着她移动,指不定还在水里的时候就能干掉几名对手。她的北极熊精神体名叫鱼摆摆,体型庞大无比,可以给虞楹当床用,但性格柔顺无比,又憨又乖。

    虞楹还说可以去接应帙一起游上岸,鱼摆摆水性很好,但是应帙表示他的水性烂到极点,入水一分钟内必溺毙,压根等不到熊熊来救援。

    周如翊是唯一的空中航线,深灰色的运输机行驶在蓝天之上,配以的坐标也十分特殊,有三个维度,显然是打算飞在半空中就将这群冤大头卸货。周如翊看到抽签结果的瞬间嗷嗷乱叫:“不行不行,谁来和我换,我恐高……应队?你能和我换吗?”

    “我也恐高。”人在应帙身体内的遂徊回答道。

    应帙狐疑地望向遂徊:“真的?”成天住在山上荡来荡去的野猴子也能恐高?

    遂徊点了点头:“有一点吧,但逼急了就不在乎了。”

    真是一个极为邪典的队伍,队员不是恐高就是怕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这个时候,伟大的六边形战士楼星赫站了出来,他英勇无畏地说:“我都行,你们谁和我换?”

    “你是什么?”应帙问。

    楼星赫看了眼自己的抽签结果:“水路。”

    “没用的东西。”应帙不留情面地评价道,反正他用的是遂徊的身体,骂了脏话也不影响他应帙本人矜贵温和的形象。

    几分钟后,五个人商量出了结论,应帙和周如翊交换入场方式,其余人不变。周如翊、楼星赫和虞楹一起从水路出发,先行汇合,而空路的应帙和陆路的遂徊则兵分两路,定下另一个汇合坐标。

    “比赛第二天就会有大量联络设备空投,到时候尽量抢夺,远程取得联系交换情况,所以不要紧张,首日优先保护好自己,即使无法抵达约定的汇合点也没有关系,前三天千万不要减员。”应帙叮嘱道。

    队内会议结束,悬浮屏陆陆续续的熄灭,只有遂徊忧心忡忡的脸无法关闭,在应帙眼前碍事地晃来晃去。

    “不要用我的脸挤出那种愁眉苦脸的表情。”应帙不满道,“很丑。”

    “万一出现意外,我们两人没办法在两天内汇合怎么办?”遂徊着急道。

    “求你了,说点好的。”应帙真是怕了他了,“你就说我们落地就汇合,我直接跳伞跳到你脸上。”

    “……”

    遂徊沉默地盯着应帙看了好一会,转头就去房间翻纤维纸,又将两枚向导徽章都贴到颈后,“到时候两枚徽章你都拿走。”

    他想了想,“还有强效止痛药。”

    应帙没有拒绝,跳伞骑脸、怪遂徊乌鸦嘴都是笑谈,他向来会做好最坏的准备。

    思考了一会,遂徊旧事重提:“比赛前的标记,换成你给我标记吧,向导的愈合能力弱,齿痕留存的时间会更久。”

    应帙好似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用,还是你咬我。”

    “为什么?”遂徊疑惑,他想到什么,迅速解释,“我没有别的想法,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应帙舔了舔下唇,斟酌着用词,“是这样……”

    “你知道……?”遂徊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你知道我的意思,但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遂徊意识到什么,眸色黯淡下去,身体因为抗拒和失落而不自觉地朝远离应帙的方向靠去。

    你明明知道最佳的选择,但宁肯退而求其次,也不愿意’遂徊’在’应帙’的后颈留下痕迹。

    流浪猫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人类的停留?

    “遂徊。”应帙抬高了嗓音,“你听我讲。”

    遂徊抬起头,对上应帙仿佛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神。

    流浪猫当然要会撒娇,才能得到主人的垂怜。

    “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啊?”遂徊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作者有话说:

    健身房里的杠铃最开始写成了响铃哈哈哈哈哈

    55 第 55 章

    “……我没有声音大。”应帙无奈地安抚道, “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你说就是了。”遂徊垂下目光,几近透明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一对深色尖角从银发中长出, 若隐若现地冒了点头, 就连这融合态都仿佛流露出一股哀怨的气息,“我难道还会不听你的话吗?”

    ……你到底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

    虽然内心腹诽, 但面对有小情绪的遂徊,应帙还是温言软语地和他讲道理:“正因为向导身上的齿痕会留存很久,我才不愿意由你来咬我。遂徊, 我们在比赛中途随时都有可能换回本体, 腺体被标记会影响我的精神力。

    标记能够单线强化我和你之间的链接, 同时也会导致我对其他哨兵的攻击性减弱。”

    应帙认真地说:“我只是单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了你的提议,没有别的意思。”

    “……”遂徊幽幽地抬眸瞥他一眼, 又幽幽地移开,声音沉闷地说:“哦。”

    反正就是半点都不信。

    “你信我。”应帙说。

    “我有不信你的时候吗?”

    应帙不耐烦地掰过遂徊肩膀,强迫他直视自己:“那你现在一副不服气的口吻是什么意思?”

    遂徊脑子里有很多复杂的想法, 他在思考如何去包装它们,将它们变成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当他对上应帙的眼睛,脱口而出的却是内心最深处最直白的欲求:“我到底怎样才能标记你?”

    既然不过脑子的话已经讲出来了,遂徊也就懒得再装, 直白地说:“给我一个明确的标准、期限、要求, 或者直接拒绝我,说永远不可能……我要一个清晰的答案。”

    “……”应帙叹了口气,“你很渴望标记我?”

    遂徊露出了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哨兵的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但他越是笃定, 应帙就越是不敢轻易给出去。遂徊的精神域状态很糟糕, 应帙对他的两次梳理都是杯水车薪,以后一定还会爆发更加严重的问题,而‘标记应帙’这个行为对于遂徊来说,可以算是一个至高级别的奖励,充满了诱惑力,所以这件事必须被当作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用来压制处于更糟糕状态下的遂徊。

    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深入骨髓的执念和未达成的心愿或许能化为哨兵的船锚,将他们迷失的意识牢牢留在精神黑洞之外。

    “……没有答案。”应帙从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标不标记都随我心情。”

    不拒绝、不接受、不表态,他整个一钓系海王发言,遂徊在底下气得咬牙切齿,又嗷嗷地在海里咬他的直钩。

    只要没有明确的否认,那就是有机会实现。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遂徊扪心自问,“你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是给我下蛊了吗?”

    “少在这里污蔑我清白。”应帙将纤维纸一张一张地揭开,递交给遂徊,等他抿过之后又接回来,分别装在专门储存的便捷容器里,“我真有给人下蛊的本事,给谁下不好,非得用在你身上?”

    “你想用在谁身上?”遂徊警惕地坐起,瞳仁变成尖细的菱形,“应帙,你有过喜欢的人吗?谈过恋爱吗?”

    二十多岁,恋爱史为零,讲出来好像有些丢人,好像一个只知道学习的无趣死板书呆子。应帙沉默了许久,随口瞎编了一个数:“也就谈过两三次吧,初高中的时候,都不长久,很快就分手了。”

    遂徊:“……”

    遂徊:“两三次?”

    只能说有些人就是自讨苦吃,自寻烦恼,但凡少说一句,就根本不会出现这个揪心的问题。

    由于应帙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点无所谓的面子扯出一个难圆的谎言,所以后续不管遂徊怎么追问,他都一律沉默以对,最后直接搬出明天就是比赛日的理由,早早上了床装睡。

    气得遂徊隔日一早给他腺体上方咬了一个狠的,齿痕附近甚至泛起了淤青。

    “这是你自己的身体,咬坏了是你倒霉。”应帙对着镜子查看这枚清晰可见的牙印,“该死,你刚才是打算吃了我吗?”

    遂徊还在挂心应帙高中时期谈了三个的事情,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想要让标记留的久一些,故意用了点力,很疼吗?”

    “还好。”应帙扭动了一下脖颈,轻微的刺痛从腺体神经末梢传递到大脑,激起一路神经电流,真要说实话的话,疼确实是疼,但又特别的爽,就像是坐跳楼机,被标记的期间无法忍耐,但结束之后又忍不住去回味那份刺激感。

    就在这时,遂徊突然开口问:“应帙,你昨天说你高中谈了几个,你的第一个,你的初恋叫什么名字?”

    “……”这茬怎么还没过去?应帙有些后悔昨晚没有意义的谎言,但现在又不可能再改口,他眼角余光瞥过早餐里的水果,应付道:“橘子皮。”

    “居子丕?”

    “……对。”应帙忍着笑,故作正经地胡说八道,“居子丕。”

    居子丕??怎么会有人叫这么愚蠢的名字?遂徊若有所思地整理着背包,不说话了。应帙也终于难得清净地将颈带收进背包里,最后确认一遍必备品有没有放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他堂而皇之地露出了后颈上的标记,没有做任何刻意的遮挡,毕竟为了本次生存赛月考,大部分哨兵向导都会为本次比赛进行临时标记,脖颈空空或者遮遮掩掩反而奇怪。

    由于本次特殊天气生存赛的考生们进入考场的方式比较特别,是以不同方式被塔和军校分批次直接送入考场,所以比赛开始之前不同学校的小队成员们并没有相聚的机会。

    应帙和遂徊出发去集合点的时间也相差甚远,一个在上午9点,另一名在下午4点,另外三名队友的集合时间也各有各的想法,分别是最早的6点,以及中午11点和12点。

    虞楹就是倒霉的晨间6点,终端在集合出发前就被统一收走,一大早就率先没了讯息。不过应帙最不担心的就是她,虽然虞楹仅仅是一名D级哨兵,但抽中的是她最擅长的水路,不指望她一上来就淘汰其他选手,但先苟住小命总是没问题。

    遂徊是上午9点钟的批次,在他出发之前,位于星网本场比赛直播间右上角,代表着目前存活学生人数的统计就已经往下掉了十几个。

    据说里面绝大部分都是跳伞跳崴了的,有一个甚至摔成了濒危,虞旌作为本次比赛医疗后勤组的组长,在直播主持连线采访中阴阳怪气地提醒:建议倒霉抽中空路的队员扣分进行入场方式二择,毕竟分哪有命重要?

    正在紧急复习上学期跳伞选修课的应帙充耳不闻,反正就算是摔也是摔遂徊的身体,S+哨兵皮糙肉厚,估摸着应该是摔不死的……吧?

    已经被收走终端的遂徊并不知道应帙无情的念头,他已经乘坐飞舰抵达比赛场地附近,随后便要乘坐运输车前往他所抽取的始发地。

    在那之前,同一批次的学生需要先排队检查身上携带的全部行李,看是否有未报备的违禁物品,接着再在随行医护人员的监督下,在皮肤下方植入身体指标追踪针。

    追踪器可以实时检测人体的各项性能,智能系统收集整理这些信息,并在其中某些指标出现明显异常的时候进行报警,盘旋于高空中的无数监控镜头会迅速抵达指定地点,进行问询,并采取适当行动。

    一切确认完毕之后,遂徊安安稳稳地上了车。

    但就在下一秒,一个人影坐在了他的身后,遂徊有些走神,没注意对方是谁,直到这个人轻咳一声,主动打招呼:“应帙……好巧,居然在这里看到你。”

    遂徊皱眉回过头,看见了一颗非常碍眼的金毛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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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第 56 章

    在最开始看到生存赛报名的列表里, 应帙名字后方紧贴着遂徊两个字的时候,艾勒气得简直是七窍生烟,认为遂徊无非占了一个资助生身份的便宜, 才侥幸得到应帙的青睐。

    但紧接着他就在塔官网主页看到了遂徊的模拟训练赛精彩操作集锦, 一手横刀挡子弹的绝技,震煞整座塔。

    他倏然有一种脖颈冰凉的后怕感, 想到之前数次带人找遂徊麻烦,对方总是一副病怏怏又癫兮兮的模样,对他避而不及, 从没有想过反击, 艾勒还当这哨兵就是个虚有等级又想吃天鹅肉的阴暗癞蛤蟆。但今日一看, 刀芒之后比尖刃还要锐利的眼神,简直能透过星网线路割裂屏幕外面观众的视线,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遂徊,和平日的他截然不同,俨然脱胎换骨, 精神焕发。

    难道这只癞蛤蟆真吃到天鹅肉了?遂徊在模拟赛上大放光彩的表现,艾勒只能想到是被应帙的向导素养起来了。

    该死,艾勒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作为一只黄毛,他的业务水平显然不合格,空有得天独厚惹人喜欢的金毛犬精神体, 但既没有做到黄毛, 也没有做到狗。时隔多日再次看到应帙,艾勒也没了当初那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哥哥作派,反而怯生生的,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伪装肯定早就已经被揭穿了。

    遂徊皱眉盯着艾勒看了一秒, 预想中嫌恶抵触的目光没有出现, 银发向导竟然露出一个淡雅和煦的笑来,比过往曾经还要温柔三分。

    艾勒心脏怦然一跳,忍不住快步换了座位坐到‘应帙’身边,“小帙,我之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直想找你……”

    “没关系,”遂徊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为人处事不够成熟,但谁还没有一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瞧这一套又一套体面的说词,艾勒觉得每个字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整个人心情越发的激动,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应帙’:“小帙……”

    “艾勒,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对吧?”遂徊突兀地打断问。

    “对啊,我在特殊哨兵觉醒班,你在隔壁特殊向导觉醒班,我们经常会在课间……”

    遂徊一点也不想听这两人当年的故事,再一次没有任何感情地打断:“我当时谈的那个男朋友,你认识吗?”

    艾勒一愣,错愕道:“你谈的男朋友?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

    “……就那个,居子丕。”

    “橘子皮?”

    “就,4班那个。”

    “4班哪有什么橘子皮?”艾勒狐疑地皱起眉,“小帙,我就是4班的。”

    “……”

    “小帙,你不接受任何人告白是全校周知的,不然我怎么可能一直……”艾勒支支吾吾地瞥遂徊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遂徊没有空去搭理艾勒的欲语还休,他心头陡然一松,卸下一块大石的同时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想法,应帙撒谎后种种反常都在此刻得到了解释,特别是说初恋名字的时候,视线久久在餐盘上停留。

    居子丕,橘子皮,他到底是多蠢,还把这个蠢名字当真了,纠结了足足半个晚上。

    “哦。”遂徊面无表情地靠回座椅上。

    艾勒越想越不对劲,“小帙,你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眼前的男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遂徊懒得再跟他掰扯,但出于一种不平等的恶劣心态,在听到监考老师叫号临下车之前,他故意回过头对艾勒说:“居子丕是我高中时期的初恋,昨天他找我复合,我旧情难忘,想答应,但他很渣,交往期间劈腿,所以我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艾勒:“……”

    痛苦转移之后,遂徊神清气爽,待车速放慢之后跳出车厢,一个利落的翻滚,高束的银色马尾飘扬,白色迷彩冲锋衣迅速淹没在皑皑白雪之中。

    他迫不及待要去找他的向导,等见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遂徊想好了,一定要塞他一嘴的橘子皮。

    *

    飞舰上,应帙打了个喷嚏,皱眉调整了一下歪斜的迷彩帽檐,卸下背包拎在手里,侧着身体错过人流,随便找了个空位。

    就在他选中的座位对面,坐着一名全身漆黑的男人,低着头,拘谨地缩着身体,整张脸都挡在兜帽下。周围都是三两聚在一起聊天的同学,只有他孤零零地躲在角落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社恐气息。

    应帙疑惑地多看了他一眼,对面的男人也在此时恰好抬起头,翡翠撞上琥珀,男人啊了一声,掀开兜帽,露出一对黑黄色的老虎耳朵:“2号!”

    “阿普顿?”应帙诧异地望着这名黑暗哨兵。

    对方嗖的站起来,170的脑袋恰好和187的遂徊肩膀齐平,突然窜起吓了应帙一跳,好像打算跳起来打他的膝盖。

    阿普顿明显是个在外社恐在内窝里横的性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觉得他和遂徊熟悉了,竟然毫不见外地凑过来,嘿嘿笑着:“2号,小舟说你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只要把你干掉,应帙什么的,根本不足为惧。”

    “……呵。”应帙冷笑一声,“小舟可真敢讲啊,看我不把他的嘴巴撕下来。”

    阿普顿眨了下眼睛,板起脸,认真地说:“看来你的威胁性真的很大,不能留,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应帙皱着眉后退半步:“现在比赛还未开始,你动手算殴打同学,会被强制取消比赛资格。”

    “……好麻烦。”阿普顿不满地坐回去,“那什么时候才算开始,跳下飞机就算开始了吗?”

    应帙没有回答他,只悄咪咪看了眼阿普顿的跳伞序号,和他相距三十个号,他是6号,阿普顿36号,按飞舰的行驶速度,至少比赛前两天都不需要担心见到这位难搞的黑暗哨兵。

    在他观察阿普顿的时候,阿普顿同样也在打量他,见到应帙的视线落在他的序号牌上,虎耳朵立了起来,圆眼哨兵露出个乖觉的笑来。

    应帙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并且这份糟糕的第六感在阿普顿离开又返回,再朝他笑了一下之后,达到了顶峰。

    不会‘遂徊’这具顶级的s+机甲真被他玩得开局淘汰吧?

    不敢细想,应帙仔细将跳伞包的安全带在身上绑好,努力筛走脑海里那些多疑的顾虑,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伴随着监考老师的一声令下,他毫无犹豫地戴好防风镜,从机舱纵身一跃而下,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心脏失控,扛过最初的不适之后,应帙努力地在空中调整身形,适应风速,稳定下降速度。

    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陡然降临,要他的心跳近乎跃出喉咙,耳膜都快被敲碎。

    冥冥之中,应帙感知到什么,快速在疾风中回过头,就在他背后,一张狰狞又嚣张的面孔近在咫尺,长长粗壮的虎尾是最好的稳定工具,阿普顿伸手,如同索命的厉鬼一般,一把抓住了应帙的背包。

    他胸口的号码牌不断翻滚,竟然不是应帙之前看到的36号,而是明晃晃的7号。

    他换了号码?应帙震惊地瞳孔放大,他瞬间意识到飞舰上还有耿际舟队里的其他人,只有这样阿普顿才可以更换降落地点。但这些猜测早已无济于事,这位好斗的黑暗哨兵显然是来践行他二十分钟之前的诺言,要将‘遂徊’这个麻烦淘汰在比赛最初。

    嗅到猎物气味的飞行监控器迅速转移镜头,将画面锁定在高空中扭打在一起的两名s级哨兵身上。

    作者有话说:

    阿普顿:喵喵喵喵喵喵(猫猫亮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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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第 57 章

    虽然负责该直播视角的解说员用的词汇‘扭打’, 但这纯粹是给黑发S级哨兵资助生面子,因为应帙根本是在高空中单方面被阿普顿殴打。

    即便这些天应帙用遂徊的身体进行了数次突击适应训练,但临时抱佛脚毕竟比不上二十年本体的哨兵, 更何况眼前这位还不是普通的哨兵, 而是一名S级黑暗哨兵。

    强烈的失重感和纠缠不清的阿普顿让应帙无法很好控制他新鲜出炉的S级五感,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哨兵的五感失常, 仿佛整个人是一块巨大的海绵,被无形的巨手按进大量无意义的冗余信息中,浸满了光污染和强噪音。

    剧烈的风声仿佛阴间泥泞巨大的怪物, 在耳蜗内尖啸咆哮;云层间, 耀眼的阳光刺得应帙根本无法睁眼, 泪水粘连睫毛,他尝试调整过于敏锐的视觉, 但阿普顿不会给他机会,一个膝踢正中他的后背。

    应帙分明捕捉到了阿普顿的动作,但视觉混乱让他无法很好地判断距离, 头晕眼花被阿普顿摁着踢了两脚,这才勉励咬着牙挣脱,反手挥了一拳,还被这只该死的矮脚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凭心而论,应帙的身手一点也不差, 胜过绝大多数的向导, 对付B级及以下哨兵也有一战之力,但S级哨兵的动作实在太快了,力气也大, 从阿普顿抓住他的伞包到两次攻击结束不过眨眼的半秒钟, 应帙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 纯粹是遂徊的体质十分强悍他才没有丧失攻击能力。

    前几日,用遂徊的身体在训练馆单人房特训的时候,应帙可以游刃有余地与机器人对战,没有心理压力,一点一点放开五感,操控它们,让这些哨兵最强的武器为他服务。同时,训练房角落里还站着遂徊,会在他出现任何不适的时候紧张地凑过来,用向导素为他缓解疼痛。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实战差距太大,只有在真正身临其境的此时此刻,应帙才真正感受到灵敏五感对于哨兵的压力,也体会到了向导对于哨兵的意义。

    针扎一般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前额,一条白色带着鳞片的长尾倏然从应帙的后腰中挣出,尾尖不如蛇一般光滑,而是带着鱼尾一般的鳍,狠狠地随着主人心意甩向了缠着他的黑暗哨兵。

    阿普顿赛前准备的功课里中当然有‘遂徊’的这条蛇尾,比鞭子更灵活,比棍子更狠厉,他也一直在留意不被偷袭,但他分明 记得‘遂徊’有的是一条红褐色的太攀蛇,怎么现在变成了白色?他还从未见过这么长的一条尾巴。

    生病了?白化病?

    ……那我是不是在欺负病人?

    阿普顿高高扬起的沙包大的拳头在半途中犹豫了。

    仅仅是刹那间的疑惑和迟疑就让应帙抓到了机会,他一脚踹开阿普顿,白色鳞尾灵活地保持平衡,纵身调整姿势拉开距离。

    阿普顿连忙伸手再去抓,甚至不惜唤出剑齿虎,丝毫不顾他的精神体是头纯血陆地生物,莫名其妙出现在高空中,吓得嘤嘤嘤四肢乱跑,下一秒又被无良的主人一脚踩在后背,借力朝‘遂徊’的方向飞了出去。

    剑齿虎:“……”

    剑齿虎嗷嗷地消失在空气中。

    但就在阿普顿故技重施打算再次拽住应帙伞包的那刻,一条细长的生物倏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应帙转过头,圆润巨大的兔眼旁浮现着隐隐的鳞纹,两颗犬牙龇出下唇,原本是对阿普顿威慑性地哈气,但龇牙的瞬间却愣了一下,和黑暗哨兵一同注意到了盘缩在他们之间的白色生物。

    如蛇却有爪,头顶鹿角,身形粗细若手指,在高空中游动自如,它脑袋微微后仰,两条长须在空中飘动,随即一股巨大的水流直直喷向阿普顿,力道之大让黑暗哨兵直接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挣扎呛咳着飞远了。

    不待阿普顿细看,应龙便一如来时那般突然的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你——”阿普顿瞳孔收缩成针状,虎尾巴直直地炸开。

    应帙在落井下石和见好就收之间犹豫了一秒,果断转身朝远离阿普顿的方向飞去。

    “——给我等着!”阿普顿抹着脸上的水发出标准的反派宣言。

    提醒开伞的警示音在腕间不停叫嚣,每一声都如穿透应帙大脑的利剑,横砍竖劈,应帙两只手都在颤抖,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都充满了充盈,仿佛身处万花筒之中,如梦似幻,好不容易才勉强在伞包自动开启安全模式之前激活了正确的操控方式,顺顺当当地开了伞,朝地面落去。

    与此同时,远处高高低低也有不少和他一样的伞/兵活靶子,分别降落在不同的地点。

    空路是最后一批抵达考场的学生,在这之前,抽中水路和陆路的考生全部都已经抵达指定初始点,他们承受了更多的寒冷考验,自然也能够提前行动,选择埋伏地。

    应帙此刻的状态很差,如果落地就遇到A级以上哨兵,说不定能被当场淘汰。

    他也顾不上太多,甚至没工夫遮挡收不回去的尾巴,顺着风落到了地上,离地还有三米时他摘下伞包,顺着势能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尾巴不耐地拍打地面,激起一层浮雪。

    应帙敷衍地想着,大不了说是一层没来得及剥的蛇蜕,或者说他是热感应变色蛇鳞,反正只要死不承认总有借口。

    高处隐形的飞行监控器还在紧紧跟着他,甚至从一枚增到了三枚,镜头无死角地对准他,显然星网上对他感兴趣的观众越来越多,才会像现在这样给他更多的直播画面。

    白茫茫的雪让他本就糟糕的视觉立刻致盲,应帙不得不闭上眼,飘雪压在枯枝上的声音都会给他敏感的听觉带来负担,踉跄地摸索着转移到一个小丘后面,随即便脱力地跪在厚厚的积雪上,额头也伏下,抵在冰冷的雪之上,勉强镇住那能够逼疯一个人的剧烈疼痛。

    后颈腺体突突地跳动着,刻在上方的齿痕发出炙热的温度,如同烙印般彰显着存在感。应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空气刺激喉咙和胸腔,他忍耐着嘶哑地咳嗽两声,咬掉手套,牙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颤抖的指尖泛着红色,快速在胸前的口袋里摸索,好不容易才摸出一条纤维张,不等打开就因为不稳掉进了雪地里。

    应帙直接将纤维纸连着那团雪一起抓起来,塞到了嘴里,向导素和白雪一同在口腔中化开,他又摸出向导徽章,一块扣进颈带戴上,另一块贴在唇前,用力地深呼吸。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该这样肆无忌惮地使用全部的向导素,这些是他三天赖以生存的全部慰藉,除此之外,应帙就只有强效止痛药一条路可走。

    但实在太痛苦了,不仅仅是精神域疼痛,还有五感过载带来的晕眩和混乱,天旋地转,最糟糕的时候,他几乎和狂乱期仅有一步之遥,而这才是生存赛开始的第一个十分钟。

    遂徊究竟是怎么忍过来的?应帙无法想象,千千万万个十分钟,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

    飞行监控器还在兢兢业业地转播着画面,星网的直播间屏幕里,一片苍茫的白雪中,曾经在模拟训练赛上大放异彩的哨兵蜷缩跪在雪上,紧紧闭着眼,如同巨龙守护财产那般将向导徽章贴在唇前,汲取着熟悉的向导素。凌乱的呼吸缓缓恢复平稳悠长的频率,不耐敲打地面的长尾也逐渐柔顺地盘在主人腿边。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留言划过屏幕:

    [他后颈上有牙印,这就是特种人的标记吧?]

    这条留言打破了沉寂,很快就有人和他聊了起来。

    [对,我查了资料了,这就代表这名哨兵是有主的。这种宣告感情的方式好霸道,真希望普通人也可以有。]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颈带是特种人保护重要器官的特殊装备,但我还是觉得颈带好色气啊!]

    [哨兵和向导之间这种独一无二的羁绊好浪漫,他肯定很爱他的向导吧,才会在不舒服的时候被对方的物品安抚。]

    [我截图了,冰天雪地,跪地喘息的帅哥,手握恋人的徽章……]

    [那个,特种人来解释一下,这和爱不爱倒没关系,主要是向导素,两人也不一定是恋人关系……]

    可惜直播间的观众大多数都是来凑热闹图新鲜看生存赛以供娱乐的普通人,挑视角都是找帅的、美的,特种人正儿八经的科普瞬间被刷了过去,无人在意。

    就在这时,一条留言跳了出来:

    [等下,看这哨兵的队伍编号,他的向导……是这位吗?/_视频链接_/]

    有好奇的观众顺着链接点过去,是一个只有三十秒掐头去尾的直播截屏,点开就是盛世美颜的暴击,银色长发,槿紫色眼瞳,唇角是艳丽明媚的笑意,漂亮到充斥着攻击性。

    队伍编号和黑发哨兵一模一样,然而说出的话却是——

    “居子丕是我高中时期的初恋,昨天他找我复合,我旧情难忘想答应,但他很渣交往期间劈腿,所以我又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

    黑发哨兵痛苦急切地跪在地上,从一枚徽章中寻求着安慰;银发向导漫不经心地和一名哨兵聊着天,说他对渣男旧情难忘。

    一瞬间,直播间的观众们脑补了近十万字的狗血三角虐恋大戏。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久等了,抱歉,以后更新都在晚上23点左右。

    旅游回来了,以后更新会稳定日更,并且会尽量多写一点,爱你们!!!

    58 第 58 章

    应帙休整了很久才勉强调节好五感, 将剩余的纤维纸塞回外套内侧袋里,又小心收好向导徽章,忍着隐隐的头痛起身, 将歪斜的雪镜戴好, 观察四周,通过太阳、树木和河流走向判断所处方位。

    同走水路的楼星赫、周如翊和虞楹三人并不需要他关心, 想来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汇合。目前处境最差的反倒是应帙本人,他必须要尽快和遂徊汇合,稳定精神域, 指望没有精神触梢的遂徊为他操控五感是不可能了, 但只要能够提供大量稳定的向导素, 他就会舒服很多。

    白色鳞尾温顺地垂在身后,只有尾尖时不时拍打一下地面, 彰显主人内心的顾虑和不适。精神状态不佳的当下,应帙没有办法立刻收回精神体融合态,但好在头顶的龙角并没有冒出来, 不需要向公众解释为什么蛇头上会长出鹿角,与此同时,鳞尾也是他强有力的作战武器,也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

    生存赛首次物资空投是在最后一批空路学生落地的半个小时后,应帙计算了一下时间, 大致在夜间18点左右。物资补给箱会随机提供食物、水和一些取暖工具, 在那之前,他最好已经搜到考务组提前藏匿在比赛场地各处角落的武器,这才有机会和其他竞争对手争抢物资。

    永略塔湖和角格萨雪域一样, 也是清剿工作已经进行到中后期的无人区。这里虽然常年低温, 被冰雪覆盖, 但百年前也曾有过繁华的时候,常住人口最高达到过2万余。但随着人类对宇宙的探索不断深入,一些来自外太空的神秘物种或被航天员主动带回,或附着在航舰上悄然入侵,它们在地球上肆意地繁殖,打破生态链平衡,体内的辐射与病毒引起本地生物基因变异,在全球各地都引发了大规模不同种类的变异兽灾害。

    在初期,普通人类对于这些变异兽群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动采取防守和隔离的防御措施,一直到特种人的觉醒与产生,情况才有所改变。哨兵与向导或许也是人类受到外太空病毒感染的基因突变产物,至今以地球的科学都无法准确证明特种人的具体来由,但无可否认的是,特种人的到来让人类终于有了和变异兽的一战之力。

    时至今日,科技的飞速发展和对变异兽的研究让普通人也拥有了对抗的武器,但特种人仍旧是清缴变异兽的中坚力量,基本每一名C级及以上的特种人毕业之后都会加入特工会,从事清缴变异兽的工作。

    占地约10万平方公里的永略塔湖仍旧被标示为中低危险区,这里仍旧存在着部分变异兽的漏网之鱼,但都是分散的小型野兽,更不会出现大规模的兽群,这才会被划分出来成为训练区,给塔和军校的这群新兵蛋子们用来练手。

    在走出不到百米的距离之后,应帙就眼尖发现了一个刻有考务组印徽的箱子,细长的长方体木盒,封条贴在锁扣处,明显还没有被人开启过。先行投放在场地内的这些物资基本都是武器,通过盒子形状判断,里面装的不是步/枪就是长刀,最差最差,也能开出一柄高尔夫球棍。

    应帙天真地以为这是否极泰来,开局地狱难度被黑暗哨兵阿普顿在高空中抓着揍了一顿,换来一把趁手的武器,勉强算是小赚,但等到他打开木箱,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之后,那点庆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把白色透明长柄伞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木盒里,握柄上代表着武器的攻击符号仿佛在嘲笑应帙的天真。

    “……”

    应帙犹然不信邪地把伞从箱子里取了出来,研究半天上面是不是有什么精密开关,比如说伞柄中间实际上还藏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但是他开开合合数次,像一颗疯掉了的蘑菇,最终还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这就是一把标准的透明伞,常规使用方式是撑开挡雨,目前在比赛中也仅仅是额外增添了一项抡起来打人的用途。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慰小应主席痛苦的身心,在他获得这把伞不久之后,细如棉絮的雪花便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晶莹剔透。应帙下意识觉得会冷,但实际上遂徊的S+级体质非常好,再加上周如翊提供的防寒服也不知道到底安了什么高科技,走了两步他全身火热,在负二十度的气温下甚至有有点嫌衣服太多累赘。

    朝着遂徊所在的坐标地走了几步,应帙干脆收了伞,让雪和冷空气迎面扑过来,他的脸颊因燥热而涨红,低温能很好地让他保持清醒。

    应帙尝试着放开听觉,但仅仅是这一点细微的动作都立刻让精神域的疼痛无限放大,他不得已再一次收拢五感,让自己成为一个比正常人还要不如的瞎子和聋子,以此避免加深精神域的混乱。

    太热了,应帙烦躁地阴沉着脸,为什么会这么热?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就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呼出一口白雾,眼睑微微耷拉着,舌尖无意识地舔舐碾磨着两边尖锐的犬齿,一直等到品到鲜血的腥味,舌苔上传来疼痛,应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因为五感过载而陷入了易感症状。

    用更加粗俗的词语解释那就是,他发情了,正在迫切地渴望标记向导。

    别的选手来体验生存赛,只有他是渡劫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刻,应帙凭借着最后的理智戴上了厚重的雪帽,并且将系绳打了个死结。这无疑让他更加的闷热难受,但暴露鹿角会更加麻烦,他无法信任这之后他到底会在易感期中间做出什么事情来。

    无数负面的情感在应帙胸口翻滚着,暴躁、易怒、憎恨,他右手狠狠攥着那把该死的透明伞,想要发泄情绪,想要摧毁周身的一切。也就在这个时候刻有武器标记的伞柄才彰显出它真正的实力,即便应帙如此用力,它仍旧□□笔直,配置一流。

    应帙察觉到自身的状态不对劲,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理智轻飘飘地浮至高空,以上帝视角冷漠客观地俯视着丑态毕露的他,给出这样下去会导致非常糟糕结果的评判,深埋在皮肤下方的指标追踪针会向考务组发出警报,他会因此被迫提前退出比赛。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易感期完全侵占了应帙的大脑,放大他的痛苦与情绪,让他在本能的驱使下不顾疼痛放开了五感,去寻找能够缓解他焦渴的向导。

    这就是哨兵,极其强大而又格外脆弱的生物。他们是锋利的剑刃,需要向导作鞘。

    他们生来便是残缺的,不完整的,是半块精美的璞玉,需要向导去填补他们缺失的另一半。

    就在这个时候,一缕清浅的香味倏然钻进了应帙昏昏沉沉的脑袋,若有若无,却令他的犬齿再一次地变长,彻底抵开了下唇。

    是向导素!

    应帙猛地抬起了头,身体自己动了起来,快速朝着向导素来源的方向冲了出去。

    能让他嗅到气味的向导,只有处于他身体内的遂徊,遂徊在这附近!无与伦比的欣喜和劫后余生让应帙头脑发热,没有任何思考和辨别的余力。不同向导之间的向导素气味是不同的,但易感期让应帙失去了理智的思维,他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想要见到遂徊,也就直线条地认为道路的尽头必定是遂徊。

    标记他,标记他!

    应帙清醒的时候绝不可能料到,他考虑再三要预留给遂徊特殊情况下的哨兵对向导的正向标记,居然有可能要预先用到他自己身上,实在是有点丢人。

    他没有余力掩藏自己的脚步声,也以为不需要遮掩行踪,正因于此,不远处散发出向导素的人骤然听到异响,仓惶地转身就跑。

    感受到向导的逃离,应帙十分愤怒,大喊道:“跑什么,给我停下!”

    他这一出声,不远处的人顿时跑得更加拼命了。

    应帙其实有无数次机会意识到异常,向导素的味道,对方的衣着,最简单的就是遂徊不可能会听不出来自己身体的声音,但这一切都被易感状态毁了,应帙就像是一头毫无理智的野兽,智商清零,一直到扑倒面前的向导,将他的帽子、雪镜、面罩都剥光,在动手扯颈带的前一秒,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你是谁?”

    应帙缓缓松开了压制身下男人的手,捂住后颈腺体上烫到红肿的齿痕标记。他已经被标记过,这具身体是有主的,其余向导对他的影响力会大大降低,并且在标记延续期间,身体还会发出警告,拒绝其他向导的示好接触。

    但这并不代表其余适配的向导素就没有作用,被他袭击的向导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无意识放出了大量的向导素向哨兵示好,这些向导素阴差阳错地帮助到应帙,虽然对缓解易感期毫无帮助,但刺激了标记的肿胀和警示,使应帙终于清醒,大脑开始正常运转。

    躺在雪地上的向导还处在心惊胆战当中,过了几秒看应帙仍旧没有下一步动作才逐渐平复下呼吸,看向袭击他的这名哨兵。

    “遂徊?”向导诧异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应帙喘息着往后方一坐,阴沉地望向这名脸色十分复杂的向导,握着伞的手再一次缩紧,思考要不要直接把他干掉。

    S级哨兵对战任何非攻击型向导,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我能闻到这人的向导素。

    或许在不清楚什么时候能和遂徊汇合的情况下,留着他还有用,可以等到后面再淘汰,就是不知道这名向导好不好控制……

    原来他还真的不是遂徊唯一适配的向导,遂徊没有撒谎,而且仅仅是在塔低年级参与生存赛的学生里,就有这么一个同样与遂徊适配的向导……

    “别怕。”应帙做下决定,先留这人一条小命,“你给我点向导素,我不会动你。”

    向导缓缓坐起,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应帙的脸,手指微微勾了下颈带:“遂徊,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应帙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再见面?遂徊和这名向导认识?奇怪,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而且既然两人认识又适配,那遂徊之前为什么不用这人的向导素,非得像个死变态一样为了获取那点微弱的向导素,收集他应帙的杂物?

    “遂徊,我对你来说果然是最特别的,对吗?”向导倏然开口道,脸红扑扑的,“你现在是在向我证明,你即便身处易感期,即使我们身处不同阵营,是敌人,你也一定不会伤害我,会为了我控制住自己,会保护我,对吗?”

    应帙:“……”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到底现在他们两个谁精神域有病?

    作者有话说:

    再次道歉,来晚了,工作太忙,出去旅游事情堆积太多,写到现在55555555原谅我,以后太晚了大家不用等我,只要不提前请假就一定会有,就是会晚,不好意思

    59 第 59 章

    因为并不知道遂徊和这名向导之间的恩怨纠缠和前因后果, 所以应帙听他这段没头没尾的话只能感到一头雾水,觉得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他直接问出了口。

    向导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雪, 有些扭捏地靠近应帙, 轻声道:“遂徊,对不起哦, 我那天受了刺激,态度不太好,我一直想对你道歉来着, 但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我以为你会来主动找我呢, 结果你也没来……但事实证明我当时并没有说错啊,我身边的哨兵朋友都是这样的, ”他抬起头,有些羞涩地瞥了应帙一眼,“……没想到你也是。”

    应帙眉头皱得更紧, 一言不发地站着。他头本来就疼,被对方这么叽里呱啦一通输出,更是大脑嗡嗡地响,甚至连向导素都不好闻了。

    说话间,向导羞涩地抿了抿上扬的嘴角, 期待地问:“遂徊, 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啊?我感觉你好像和以前变了很多,更内敛了,没有之前那么暴躁狠戾, 还懂得了克制情绪……我还蛮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应帙用伞尖抵着地面, 站姿很随意, 指腹在伞柄上微微地摩挲,像是国王握着权杖,通过一些小动作帮助思考。

    好几秒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寻常情况下应帙的大脑运作不会如此缓慢,但毕竟处于混乱的易感状态,应帙还能从这名向导的话中抓取重点并且敏锐地联想到什么,已经很了不起了。

    ——之所以遂徊对于狂乱期中打断了他的肋骨这件事如此应激,都到了恨不得以死谢罪的地步,必然和这名向导口中‘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有关。

    “你之前对‘我’说了什么?”虽然应帙已经对此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啊,你不记得了?”向导惊讶地问。

    “你知道的,我精神域紊乱,过去的记忆也很混乱。”应帙随口乱扯,“所以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不记得。”应帙毫不犹豫地说,并且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和罪恶感。遂徊明确地告诉过他,他在塔内没有任何朋友,这两个月以来遂徊也确实如他形容的那般自闭,没见有谁私下联系过他,那记不记得这名向导是谁,根本无伤大雅。

    再加上那句‘一直想对你道歉,但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虽然应帙根本不认识这名向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仅凭这句话,应帙对这人的第一印象就十分糟糕。

    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连一秒的时间都不需要,想要道歉什么时候都能道歉,什么叫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我是安迪啊。”向导反手指向自己,“2班的,开学的时候我曾经在塔医院实习,你去就诊的时候我们认识的,我也是插班生,我们高度适配,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应帙没说话,他心底倏然泛上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同为资助生,双S级,精神阈高度适配,并且开学就相识,怎么听都是因缘际会的命中注定。

    原来遂徊还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浪漫的邂逅?

    不过高度适配这一点得打点折扣,因为单纯从向导素的气味来判断,遂徊和他的适配度显然远高于这名叫做安迪的向导。

    应帙勾了勾唇角:“然后呢?我们后来是因为什么不再联系的?”

    “后来……”安迪停顿了一下,喉结微动,改口道,“后来你让我给你做精神梳理,我答应了,但你却在梳理中途暴发了狂乱期,伤得我很严重,我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地。”

    “我让你给我做精神梳理?”应帙反问道。

    安迪有点心虚,但还是笃定地点了点头:“对啊。”

    他在说谎。应帙半眯起眼睛。遂徊在入塔前就知道自己患有精神域过度防卫症,虞旌更是从开学起就在给他开强效止疼药,禁闭室不知道关了多少回,遂徊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求一名还处于实习期的向导学生给他做精神梳理?

    “我有精神域过度防卫症。”应帙揉了揉滚烫的腺体,希望它能够安分一些,不要再像脉搏一样突突跳动。

    “我知道。”安迪眨了下眼,“如果哨兵真正爱一名向导,就一定会为了他战胜本能,当初我就是这个观念,现在我依旧这么坚定地认为,什么过度防卫症根本不是理由,你说对吗?”

    “……”应帙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瞳孔,震惊地看向安迪,特别是看到对方一脸严肃十分正经的表情,更是诧异得无与伦比,“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身边的哨兵朋友都是这样的,他们即使在狂乱期也不会伤害向导。”安迪说,“遂徊,你也可以的!你刚刚就做得很好,我看到了你在努力控制自己,如果你也能做到即便处于狂乱期也能保持理智,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为你做一次精神梳理!”

    应帙有了短暂的失语,各种繁杂的情绪瞬间达到巅峰,但仅仅那刹那的激动之后,万千情绪消退,他竟然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原来就是这么个煞笔影响了遂徊,让他不得不在之后无数次对遂徊重申哨兵狂乱期失控伤害向导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向导在安抚哨兵之前有保护好自己的义务。

    遂徊到底是聪明是笨?应帙真的看不懂这名哨兵了,明明心上也是有眼的,但为什么总能受到他人言语的影响。

    应帙也懒得和安迪解释他之所以能控制住自己,是因为后颈上有更高适配度的标记,不然他一定会失去理智把他的后颈咬得鲜血淋漓。

    “你所谓狂乱期也不会伤害向导的哨兵朋友等级是多少?”应帙冷淡地问。

    “C级。”安迪回答。

    果然,不出所料,应帙笑了声。低等级的哨兵确实会存在即使处于狂乱期也会保留理智的情况,因为等级越低的哨兵和普通人就越相近,五感远不如高等级哨兵,不会被过多复杂的信息感染,自然精神域也会稳定得多,再加上实力低,狂乱期杀伤力也就那样,大多数向导都能轻松应付。

    但高等级哨兵则不一样,天赋和能力都有代价,在享尽五感敏锐益处的同时,他们必然也会承担更加强烈的精神域紊乱,从而引发更为糟糕的狂乱期,更别提遂徊这位S+级哨兵,破坏力简直毁天灭地。

    又想要哨兵强大,又想要他们稳定,这怎么可能。

    养宠物猫,就要接受它们不会捕猎;养野猫,就要接受它们会袭击人类。

    安迪隐约察觉‘遂徊’听到C级的时候露出的笑容有点奇怪,像是在嘲讽什么,他皱皱眉,脑回路清奇地问:“你为什么问等级?虽然我们都是S级特种人,但也不能存在等级歧视,和C级哨兵做朋友没有什么奇怪的吧?而且我的哨兵朋友其实各个等级都有的……”

    “嗯。”应帙抽起伞,起身朝既定的方向走,“随便。”

    “遂徊,遂徊你等等我。”安迪快步跟了上去,“……遂徊,我能不能先跟着你?未和队友汇合的比赛初期是向导淘汰率最高的时期,我之前看到你在虚拟模拟赛上的表现了,好厉害,你保护我,我给你向导素,怎么样?”

    “不怎么样。”应帙很不喜欢这名向导,即使但这人的向导素确实有用,但要他为了向导素就忍受和对方同行,应帙又觉得牺牲实在太大……要不还是就地宰了吧?

    “为什么?”安迪似乎从未想过他竟然会被拒绝,“你的精神阈很窄,全塔只有我和你适配吧?你真的不要我的向导素?”

    “你为什么会认为全塔只有你和我适配?”应帙问。

    “难道不是吗?”安迪说,“我痊愈出院的时候,虞旌医生还专门来找我,说你近期频繁使用禁闭室,他们束手无策,只有我为你提供向导素能够缓解你的病情。”

    “……你那时候提供了吗?”

    安迪话音一顿,不自然地回答道:“我那时候身体刚痊愈,被你吓到了,而且你也不跟我道歉,我干嘛要专门去给你提供向导素?”

    应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感觉他不能再听下去了,再多听一个字他都要爆炸。本来就是处于易感期情绪起伏大,还听这么高血压的言论,简直是对心脑血管的极大挑战。

    遂徊为什么会频繁使用禁闭室,应帙只能想到一个原因,就是有个蠢货向导妄动了他的精神域。

    正当他握紧伞柄,打算给安迪一点小小的哨兵发癫震撼的时候,一道鞋底踩空积雪的轻微声响倏然从不远处响起,应帙满含杀心的动作一顿,迅速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处。

    安迪虽然脑子不太正常,却也不是个傻子,一看哨兵做出这番警惕的姿势,就知道是对方灵敏的听觉捕捉到了什么,他迅速闭嘴静止不动,等待着‘遂徊’的指令。

    脚步声的主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现,但他非但没有转身逃跑,反而在短暂的犹豫过后,直接朝应帙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应帙嗅了嗅,没有闻到向导素的气息,于是整个人越发的警惕,随时做好抛下安迪充当肉盾,转身就跑的准备。

    很快,一个人影从雪地里冒了出来,又是一名男性向导,他在看到应帙的那刻眼睛一亮:“遂徊!”

    但紧接着他目光触及站在遂徊身后的向导时,唇角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但还是说完了临到嘴边的话:“我刚才看到你在空中往这个方向落了,就冒险来找你,没想到真的能碰上你。”

    “……”这又是谁?遂徊不是说他孤僻没朋友吗?怎么偌大一个生存赛,没走两步遇到的一个二个都是老相识?

    应帙直接问:“你是?”

    这下新来向导的表情是真的维持不住了,很是受伤地问:“遂徊你,你不记得我了?……还是不想认我?”

    “他精神域紊乱,过去的记忆也混乱了。”安迪热心地替应帙回答,“他连我都不记得了。”

    新来向导皱眉:“失忆了?”

    “……”应帙总觉得事态的进展有点奇怪,而且好像还会向更加奇怪的方向发展。

    众所周知,哨兵的五感敏锐,但同样不可小觑的还有他们的第六感。

    就在说出失忆两个字之后,新来向导倏然突兀地开了口:“遂徊,正式开学前,我们就读于学前预备班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一起追过我,这事你也不记得了?”

    应帙:“……”

    应帙的心声和直播间的弹幕在此刻达成了惊人的同步——

    [我真的在观看联合军演极端天气生存赛直播吗?真的不是误入了什么狗血多角恋剧场吗?]

    同样的话复制了满屏幕之后,又传来了新的留言:

    [其他队伍都快打疯了,这边在谈情说爱??关键位置挑的还挺好,短时间内还真没人会来打扰]

    [我理一理啊,哨兵喜欢同队的银发向导,但银发对前任旧情难忘,然后哨兵和这个安迪向导曾经有一腿,并且在安迪之前,哨兵还和朋友一起追过同一名向导]

    [隔壁九组十六人混战都没这边的关系乱]

    [好看,爱看]

    [为什么我觉得这边比隔壁内裤 都快打掉了的战斗场面还刺激?]

    [报告,我找到了同队银发向导的直播视角,看他行进的方向和速度,不出意外的话,会在明日一早和哨兵汇合]

    [哇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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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 第 60 章

    “我和我朋友一起追过你……?”应帙额角的青筋不停地跳, 他好像知道这人是谁了,相比起先前完全查无此人的安迪,这位新来的向导还真的曾经被遂徊提起过, 应帙对他有印象——

    不过遂徊讲述的故事完全和他相反, 在遂怀口中,是这名新来的向导向他告白, 被拒绝,然后很快就答应了遂徊彼时唯一的哨兵朋友的追求,并且这位哨兵朋友还在两人交往之后和遂徊决裂, 应帙很难不联想到这位向导在其中有过什么不怎么好的操作。

    可是现在这位向导又说其实是遂徊追求他?

    ……所以到底谁说了实话, 谁撒了谎?

    如果遂徊还真有这么一段罗曼蒂克舔狗恋爱史, 还胆大包天在应帙面前把自己包装得像一朵四处被迫害的可怜小白菜……那应帙真的会一怒之下把他埋进土里。

    在人性的层面,小应主席当然会因为亲疏远近先入为主地偏信遂徊, 但这些都不重要,不管到底谁追的谁,谁又拒绝了谁, 重要的是:“你说你看到了我,特意冒险来找我……找我做什么?”

    听‘遂徊’的语气,好像是完全相信了他的话语,新来向导目光闪烁,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隐晦的笑意:“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

    安迪瞳孔微微收缩, 十分警惕地看看这名向导又转头看看遂徊, 倍感威胁地捏紧了双拳。

    “前几天在星网上看到你模拟赛的直播,就特别想见你一面。遂徊,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强……”

    应帙总感觉目前的主题歪得离谱, 事业心极强的他不得不着重强调:“现在是极端天气生存赛, 这里是永略塔湖, 我们是敌对阵营,你专门挑这个时机来找我叙旧?”

    “对啊……”新来向导隐约从应帙的口吻中察觉到杀意,连忙解释道,“遂徊,比赛初期大家和队友都是分散的,所以即便是不同队伍的队员也会先行合作,组团争抢前几批物资空投,毕竟单打独斗肯定打不过结伴的哨向,我和你有旧,你结盟也一定会优先考虑我的吧?”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应帙的目光扫过站在他左右两名向导的脸,这俩他是一个也不想要,如果不是他现在头疼得要死,这两位早就已经淘汰比赛了。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没想到的是安迪居然先一步抢在他前面大声打断道:“但是你对遂徊一点用也没有,你们俩的精神阈根本不契合吧?他没有必要跟你结盟。”

    新来向导早就有悄悄观察过这名站在‘遂徊’身侧的陌生向导,原本就很是警惕,现在听到对方这么不留情面的话,更是瞬间皱起眉,反唇相讥:“有没有必要和你没关系吧?我看你也不是他队伍里的向导,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凭我是他全塔唯一契合的向导。”安迪自信地说。

    “唯一契合?”新来向导惊讶地看向‘遂徊’,求证这件事,显然他也知道遂徊精神阈极为狭窄的事情。

    “对啊。”安迪得意地说,“我这个身份就算他同队的向导来了,也比不过。”

    “和遂徊同队的向导只有一个,那可是应帙主席。”向导口吻不善,“你可真敢比。”

    “应主席又怎样?”安迪愤愤道,“仗着有个工会主席的爹,天天在塔里搞特权,还装模做样搞什么破冰活动,明明是攻击型向导,共鸣力极差,给不了哨兵任何帮助,还好意思找遂徊组队,浪费我们插班生的等级……我说的对吧,遂徊?”说着他抬头看向应帙,寻求他的认可。

    听到这里,新来向导似乎也满腹疑问,“遂徊,你为什么会和应帙组队?是他主动邀请你的吧,只有这种可能……你为什么会答应他?就因为他是塔学生会会长?”

    应帙:“……”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应帙突然不急着淘汰这两名向导了,甚至还微笑着点点头:“对,毕竟是学生会主席,他的邀请我没办法拒绝。”

    “他肯定也是看到你在模拟训练赛上的表现了。”向导笃定地说,“再加上不同地域的比赛加分规则,所以才会专门找到你。”

    这一个‘也’字引起了应帙的注意,特别是看安迪也是一副不能再同意的表情,他突然想到这两人似乎都有意无意地提及过虚拟训练赛……两个早就没了联系的向导,在生存赛上突然全冒了出来急着攀交情,还张口闭口虚拟赛。

    虚拟赛上有什么?有遂徊一手抬刀挡子弹的绝技。

    这可不是什么S级哨兵都能做到的事,就连黑暗哨兵阿普顿都只能靠嘴硬才能完成。遂徊在遇到应帙之前饱受精神域混乱困扰,成天缺勤请假去医院关禁闭,课业成绩门门不及格,精神域痛的时候就阴暗扭动爬行,在暗中窥视应帙缓解病痛;精神稍微好一点就健康适度地扭动爬行,收集沾染应帙向导素的物品,想必也没什么机会在同学面前展现真正的实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向导素的遂徊逐渐变得正常,并且为了在应帙面前耍帅,还刻意作秀放了个横刀挡子弹的大招……应帙确实很吃这一套,但吃这一套的向导远远不止应帙一个人。

    这么一前后文联系,应帙就全懂了,无非是当年扔掉的一块石头,没想到是璞玉,所以现在想捡回来。

    他的冲锋衣立领拉链一直拉到了最顶端,遮住下巴,也完全挡住后颈上的标记和向导徽章,应帙一边朝前走一边问:“你们好像很不喜欢应帙,他在插班生里的名声很差吗?”

    “一半一半吧。”新来向导的名字叫做朱明文,“喜欢他的人很喜欢,讨厌他的人很讨厌。我们插班生里只有一个人进了学生会,是个副部长叫何柘,这人就是应帙的狂热死忠粉。”

    “我不喜欢他。”安迪直接说,“他一个A级向导,凭什么做学生会主席,怎么能服众?”

    “我中立。”朱明文说,“对他没什么感觉。”

    “呵,你好特别哦,理中客。”安迪讥讽道。

    朱明文瞪了安迪一眼,挑衅地笑:“不特别一点,遂徊当初也不会追我了。”

    安迪气炸了:“我给遂徊做精神梳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

    应主席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吵什么,只自顾自地朝既定的方向走。见他一直不表态,两名向导吵了一会也纷纷沉默下来,默认‘遂徊’是打算三人同时合作结盟的意思,只得委曲求全地暂时摒除彼此矛盾,一左一右紧紧跟随着‘遂徊’。

    不一会,他们看‘遂徊’只管闷头赶路,热心地提醒说还有半个小时首日物资空投就来了,这之后每隔两个小时都会有一次,共有三轮。遂徊只要抢到一个箱子,里面的食物就绝对够他们三个人度过今晚。

    其实应帙最想独吞箱子里的物资,一个人度过三个晚上,但他更想的还是把这两个人活着带到遂徊脸上去。他太期待汇合之后遂徊看到安迪和朱明文的脸色了,特别是现在这两名向导似乎还在为遂徊争风吃醋,遂徊要是知道了,场面一定非常精彩。

    应帙期待到精神域都怎么不疼了。

    走过极长的一段路,万年不变的雪景终于产生了变化,他们来到了曾经的永略塔湖某个小镇旧址,破败的房屋被积雪压塌,到处都是变异兽肆虐的痕迹,又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小镇傍湖而建,道路上有脚步行过的鞋印,应帙拄着透明伞蹲下观察了一眼,发现最多是十分钟前经过的脚印了,他瞬间警惕地握紧伞柄,示意身后的两名向导注意隐蔽。

    永略塔湖昼短夜长,18点的天空基本降下黑幕,圆月已经升至梢头,但应帙的眼前却清晰无比,哨兵的视力优势在此刻尽显无疑。

    他知道小镇旧址里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学生,如果空投落在附近必定会爆发激烈的争夺战,应帙转身小声问:“你们的精神体是什么?”

    “麻雀。”“乌龟。”

    两头废物。应帙忍着骂人的冲动,毕竟他连废物都不如,空有只变异精神体,白蚯蚓根本不听他的话。

    “……待会物资落下的时候,你们充当诱饵先上,我会跟在后面,不要暴露我的存在。”

    朱明文点了点头,安迪却是撇嘴很不高兴:“遂徊你那么厉害,直接上不就好了,怎么还要我当诱饵啊?我可是向导。”

    朱明文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谁还不是向导了,尽想着坐享其成,你和他又不是一个队的。”

    “我能给他提供向导素,这不就得了?”安迪呛声道,“你什么用都没有,确实该做诱饵。”

    应帙已经习惯了这两位时不时就要斗个嘴,他站在隐匿处最靠外的地方,在心底计算着时间,眼睛紧紧盯着半空中。

    18点10分左右,远处的高空中出现数枚绑着提示灯的小降落伞,简直比闪烁的灯球还要耀眼。

    生存赛禁止选手携带食物入场,所以空投物资是他们今日能否果腹的关键。

    第一批空投距离他们非常远,较多都落在了海岸边,给予了水路的学生;第二批空投在20点,运气同样不好,没有一个落到了附近,夜间不建议远距离移动,所以他们并没有贸然出去寻找,而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休息,节省体力,等待最后的机会。

    一直等到22点的最后一批空投降落,终于有一只降落伞直直奔着他们所在的方位洋洋飘来,朱明文举起手电筒追着提示灯跑了出去,安迪不甘不愿地跟在他后面,应帙缀在最后。

    不出所料,就在降落伞即将落地的那一刻,除了朱明文和安迪之外,又有四个人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冲了出来,而且非常不巧,他们恰好是两名哨兵两名向导,四人等级都不高,清一色的B,但优势在于两两进行了精神链接,并且四人都结盟了。

    发现朱明文和安迪都是向导,这两对哨兵向导十分得意,“补给让出来,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逃命的机会。”

    应帙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彻底藏进阴影里,一对哨向他还可以应付,但是两对……即便都是B级,遂徊或许可以,但他应帙是做不到了。

    但没想到的是,面对哨兵的规劝,安迪竟然狗仗人势地一把抱住箱子,还撂下狠话:“要逃命的人是你吧?”

    应帙:“……”蠢货!

    B级队伍哨兵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环视周围,一眼就发现了不远处鬼鬼祟祟打算逃跑的应帙。

    “你是那个2号!”其中一名哨兵认出了‘遂徊’的脸,他有些退缩,但一想他就算逃了2号哨兵大概率也不会放过他,咬咬牙,仗着他们人多有向导还有武器的优势,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应帙横过雨伞挡住了哨兵的自拍杆,又侧身躲过了令一人的衣架,三人的武器搞笑程度也算是半斤八两不分伯仲了,看得出来塔的恶趣味,就没打算让他们有什么正经武器。

    有黑暗哨兵阿普顿珠玉在前,应帙还不至于完全应付不了B级哨兵,即使是1v2也可以暂时支撑,但因为他们身后有向导存在,有人为他们稳定五感,提供向导素,再加上应帙本就处于易感期,精神域疼痛,不敢完全放开五感,他的体力透支,竟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落于下风。

    必须先干掉向导,应帙想着,但哨兵们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靠近他们的向导,可谓是严防死守,特别是看到遂徊露出疲态的时候,两名哨兵更是兴奋,有一种倒反天罡的快感,一想到能以B级对抗S级,打败的还是虚拟赛里的那个2号哨兵,他们简直热血沸腾,直接唤出精神体4打1打得越发拼命。

    “遂徊,你的精神体呢?”安迪躲在远处摇晃着手电光喊道,“你的太攀蛇!”

    朱明文和他躲在一起,观察‘遂徊’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眉头紧皱。

    应帙大脑一片空白,他眼前的画面是倒转的,满是层层叠叠的重影,什么看不清,耳朵里也在嗡鸣,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的易感期症状再次显现,尖牙龇出下唇,双颊酡红。

    和他对战的哨兵察觉到这点,后撤两步,提醒道:“你状态很不对,2号,弃赛吧。”

    应帙充耳未闻,白天收回的鳞尾又一次长出,骤然甩过这个好心提醒他的哨兵双腿,将他扫到了地上。

    “闭嘴。”应帙双目圆瞪,比人眼大上两倍的兔瞳阴森森地望着地上的人,眼角泛出白色鳞纹,尖牙宛若厉鬼,呼吸急促,已经有了狂乱期预兆。

    摔在地上的哨兵没有立刻爬起来,另一名哨兵也没有再次发起进攻,他们盯着状态极为恐怖的‘遂徊’,犹豫地往后退。他们很想要补给没有错,但还不至于不要命到和狂乱期的哨兵争夺物资,这名黑发哨兵是不是有病啊?宁愿爆发狂乱期也要争这么一个物资箱??

    直播间内,无数普通人观众都被应帙的狂乱预兆症状吓到,在留言区疯狂刷着感叹号。

    就在这时,一条与众不同的留言打破了阵型——

    [之前有人说,不出意外的话,哨兵同队的银发向导明天天亮能和他汇合,那有没有说出意外的话,什么时候能碰面?]

    [出什么意外了?]

    [向导在武器箱里开到了滑雪板,现在正以高铁的速度在雪地里飞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