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这么能忍?
黎铮把她从浴室抱出来, 望着床单上还未干的湿印,他找来衬衫想要盖住,一说让她抬起腰, 她又动了些歪心思,双腿攀在他身上不肯松开,撒娇让黎铮再帮她一次。
甄宝珠不懂节制。
黎铮当然不可能惯着她。
她气哼哼、心痒痒地睡觉。
一觉醒来, 天光大亮。
黎铮也不在她床上了。
起床她又觉得腰酸腿酸, 庆幸昨夜黎铮没顺从她, 不然估计下不了床。
下楼就见黎铮正在和爸妈姐姐一起包饺子, 整个人神采奕奕,在那当二十四孝好女婿,他还穿着昨晚垫在她臀下的衬衫, 衬衫被打理得不留褶皱, 丝毫看不出蹂躏过的痕迹。
她懒懒散散走到他身后,手指在他衬衫背后画了个圈, 描绘昨夜湿印浸染过的地方。
黎铮的脸立刻微微泛红, 回头看她, 问:“你醒了?”
苏秀女士嫌弃道:“大过年的还赖床,拿炮都轰不醒,你看人家小黎, 早上六点就起来帮忙了,赶快去把你哥叫起来, 一个比一个能睡。”
甄宝珠和黎铮对视一眼,用目光凶他, “我才不去,我也帮忙包饺子。”
桌上除了饺子皮和各种馅料,还整整齐齐摆着九个精致的金元宝, 准备被包进饺子里。
“咱家今年是九口人,明年就是十全十美了,宝珠你可多吃点儿,最好一次吃出两个金元宝。”苏秀女士说。
甄宝珠捏起一个小元宝,把黎铮赶到一旁,“我自己包,绝对一眼就能认出来。”
她把饺子皮揉成团,也不放馅儿,直接全糊在金元宝上,捏成一个元宝形状。
“这个是我的,看清楚啦,”她把元宝饺子托在手心里到处展示,还不忘指导黎铮:“你把饺子都包得一模一样,怎么看出哪个有元宝?”
黎铮低头看着他自己包的饺子,说:“不一样,我能看出来。”
甄宝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不一样。
饺子上桌甄世明才闻着香味懒懒下楼,一动筷子就夹起甄宝珠的元宝饺子,“这是哪个弱智包的饺子,这么明显?”
“甄世明,那是我的,你还给我!”甄宝珠就差站起来了。
“哦,你的呀?”甄世明在元宝两边各咬一口,“你还要吗?”
甄宝珠目瞪口呆,真想一筷子扎他嘴里。
她气呼呼坐下,低头一看,碗里被放进两个饺子,黎铮和甄玉珠坐在她左右两边正看着她。
她左看右视,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往前倾身,就能看到他们溺爱的笑容,往后一缩,就看到两人对视之间的敌意。
“吃这个,宝珠。”左右声道异口同声。
甄宝珠举着筷子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先吃哪个都不行。
只能硬着头皮端起碗,仰起头,一口干了两个饺子,她鼓着腮帮子左右笑笑,脸颊的酒窝都没了,撑出两个圆润的元宝印。
两人期盼的眼神又同时黯淡。
“怎么样,甄世明?”她用筷子扒拉桌上两个金元宝,对甄世明耀武扬威。
甄世明眼睛都看直了,又靠着椅背揶揄:“有苦在心口难开吧?”
“嫉妒让你面目全非吧?”甄宝珠哼了一声。
一顿饭吃得甄宝珠心惊胆战,本以为只是一顿饺子的事儿,结果这两人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进行了好几天。
甄宝珠实在吃不消,年初四一大早就拉着黎铮和稍息回家了。
*
回到家里她就对黎铮展开批评,说他心眼儿小,跟素未谋面的前男友吃吃醋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跟她姐姐吃醋呢?
黎铮不说话,别过脸去。
明显是不爱听。
甄宝珠骂累了就要上楼睡回笼觉,让他把狗拉出去遛了,连人带狗一起赶出家门。
在床上躺了会儿,她又觉得腰疼,躺在床上喊黎铮,用声音检测器叫他回来。
“我现在肚子越来越大,横躺侧卧都不舒服,你让我舒服舒服。”她翻了个身,拍床垫示意他躺下,眉梢轻佻。
黎铮仍有点儿不高兴,站在她床边不动,怨气还挺大,“大上午的,舒服什么?”
“你想什么呢?”她捂嘴笑道:“我是要你当抱枕,不是要强.奸你,快躺下。”
黎铮不情不愿平躺在床上,甄宝珠侧身凑了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垫在鼓起的小腹下,“这样还行,腿张开。”
纤细的小腿在床尾勾拉,甄宝珠整条腿都盘在黎铮结实的大腿上。
“保持姿势别动,”她揶揄:“也别随地大小硬。”
黎铮仰躺不动,身上挂着个甄宝珠,她的手伸进衬衫,贴在他胸口取暖,下巴垫在他肩头,轻柔鼻息扫过他的颈窝,他盯着天花板,保持着难忍的姿势。
甄宝珠眯了一小觉醒来,黎铮闭着眼,好像睡着了,姿势倒是一直没变。她贴着黎铮的脸蹭了蹭鼻尖,他仍是没醒。
看来在甄家过年也把他累得够呛。
她悄悄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薄被,打算给他盖上,就发现这人没醒,其他地方倒是醒了。
她转了转眼珠,
你小子装睡是吧?
甄宝珠悄声叫他的名字,黎铮没动。
她咬着手指看他微微抖动的睫毛,窃笑低语:“太好了,黎铮睡着了,我又能吃糖了。”
侧身扒开床头柜左翻右找,一下子被人拽住后脖领子,后脑勺又撞在他胸前。
黎铮撑着胳膊支起半身,一副人赃俱获的样子。
她惊恐地攥紧手心,慌慌张张问:“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听到你说吃糖的时候,手里拿的什么?”他阴沉着脸,向她伸出手,等着她主动吐脏。
她身子侧到一边,把手也藏在身后,做贼心虚地躲闪目光,黎铮失去耐心,捏住她的手筋,把一根根手指扳开。
绵软手掌里躺着方方正正的包装,草莓味,却不是糖果。
“你要吃吗?”她吭哧吭哧笑着,往前递了递手。
黎铮的脸有点儿发烫,“你什么时候买的?”
“第一次我想睡你的时候,你记得吗?当时你把我推开了。”她模仿黎铮当时沉着脸的样子,做出夸张地嫌恶表情,“现在,从我身上下去~”
关于这一点黎铮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甄宝珠第一次想睡他应该是做春梦那次,往后推也起码是在他衣服上留下湿印那次,就算是沙发上那次,他当时的表情应该也不是这么凶巴巴的。
但现在已经不用再争论这个了,黎铮现在的处境才是个很难的难题,毕竟甄宝珠的手掌就一直摊开,摆在他眼前。
她鬼头鬼脑地笑,“你还装睡,我早就发现了。”
他自认为伪装得很好,问:“你怎么发现的?”
甄宝珠向下瞥眼,怒了努嘴,他也顺着往下看,登时面色潮红。
他的睡裤渗了一小圈印记。
她的手指在脸颊侧划了划,嘲笑他:“羞不羞?像尿裤”
话没说完,就被黎铮揽进怀里,用热烈的吻堵住了嘴,掌心的东西也被他顺势拿走,热烈地缠吻让甄宝珠感觉身上燥极了,很快她就不满足于亲吻,迫不及待地对黎铮上下其手。
他的丝质睡衣触感丝滑,胸肌和腹肌的形状都能被甄宝珠的手指画出来,他握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在手背亲了一口,又不轻不重咬了一下,顺着手臂轻轻啃咬到脖颈,她在疼和痒之间感受着黎铮嘴唇的温度,所到之处,皮肤也变得滚烫,人也更软了,她仰起脖颈,微微喘着气,闭眼等待着他的吻再次落在嘴唇。
黎铮却在她耳边停住,问她:“你想今天用吗?”
她睁开眼睛,没来由地羞臊:“你不想吗?”
“我担心会弄疼你。”他的每个吐字,都滚烫地传入她的耳朵里,变成肌肤的厮磨。
她转过头,用唇轻碰那双柔情的嘴唇,“你没查资料吗?”
他早查过,孕期的性.生活确实能让孕妇心情舒畅,还有助睡眠,但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自控能力,担心没轻没重弄疼她、弄伤她。
黎铮拿起草莓味的包装细看,眉头皱了皱,说:“你买小了。”
“啊?”甄宝珠拿起包装看,她当时随手抓了一盒,没看到自己买的是最小号。
怪不得当时店员看她的目光有些许同情。
黎铮叹息一声,轻咬她的耳垂,“故意的?”
“不是”她急着解释,“我随便买的。”
勉强能套进两根手指,他沉沉的呼吸声在她耳边,遗憾又隐忍:“事已至此,只能再伺候你一次了。”
“那这次我能出声吗?”她想到家里的声音监测器。
黎铮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严肃的表情让他手上的动作看起来更下流。
“关掉声音检测器。”他对着手机那头施令,手指夹住扯了一下。
甄宝珠差点叫出声,黎铮握着手机,手指比在唇上,低声制止:“Not Now.”
挂断电话,他又认真查看手机,确定已经关闭了声音监测器,才开始勤勤恳恳耕耘。
甄宝珠也给了他所有想听的声音,奖励他身体力行。
下了床,什么都可以听甄宝珠的,但床上那点儿事,黎铮总是喜欢由他主导,他说他喜欢掌控,甄宝珠咬着唇,手指穿插在他茂密的黑发中。
她心想,难道他不知道这叫服务,不叫掌控吗?算了,他觉得是掌控就掌控吧。
反正她现在脑子短路,没有和他争的心思。
情到深处,甄宝珠的手机铃声在床头响起,她向上滑了滑身体,探手去拿手机,却被黎铮拉着胳膊,把她的手紧贴在他后背。
电话响了又响,她喘着气挣脱,说:“我看看是谁。”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说:“是游悠,等会儿给她打回去吧。”
黎铮面色不悦,对她半路分心的行为颇为不满。
她刚要挂断,黎铮拿起她的手机,接通了电话,放在她耳边。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游悠元气满满,用粤语给她拜年。
“”
她捂住嘴,压抑着声音,黎铮挑了挑眉,示意她说话。
“嗯。”甄宝珠的大脑在兴奋边缘,简短回答。
“你怎么不恭喜我发财?嫌我给你拜年晚了?”游悠说。
“没有在睡觉。”她扬着脖颈,脸颊通红,支支吾吾。
甄宝珠也不算撒谎,确实在睡觉,只不过身上还压着一个男人。
“孕妇就是觉多,什么时候出来玩儿啊?我今天刚从港城回来。”
黎铮又加了一根手指,甄宝珠快要崩溃了,开始咬自己的嘴唇,也推黎铮胸口。
“过两天吧”甄宝珠哼哼唧唧的。
手机贴在左耳,黎铮的唇贴近右耳。
游悠说:“对了,魏铭回来了。”
黎铮轻舔她的耳垂,“这么能忍?”
烘热气息喷洒在她光滑的皮肤,激起细小颗粒,像风吹过湖面泛起涟漪。
她咬着唇,说:“嗯。”
“约个时间吧,后天怎么样?我们一起吃饭。”
黎铮跪在床尾,俯下身躯,柔情的嘴唇吻住她湿润的唇。
她浑身颤抖,迅速挂断电话。
一场海啸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第32章 第 32 章 不含特殊服务。
日头已经落了山, 他们才结束。
她懒懒地靠在黎铮怀里。
黎铮问她,“肚子疼吗?”
她摸着肚子,摇头说累。
“我帮你洗澡?”
“还来?饶了我吧。”
“不是, ”黎铮脸色微赧,“不含特殊服务。”
甄宝珠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黏糊糊撒娇:“我歇会儿。”
她一直躺着, 倒没出什么力气, 只是全身空乏, 也想再温存一会儿。
黎铮抱她走进浴室,洗去她一身香汗淋漓的疲惫,修长手指在头顶按摩, 力道不轻不重, 顺便给她按了按肩膀。
“你不是说不含特殊服务嘛?”
“这是日常服务,不特殊。”
甄宝珠笑笑, 手又不总老实。
黎铮拉住她的手, 给她肩膀黏了片玫瑰花瓣, 将她封印起来,“不许乱动。”
她笑黎铮幼稚,黎铮也笑。
清波花瓣流淌过她的身体, 隆起的小腹不时在玫瑰花瓣中浮起,露出白皙的肌肤。
“你有没有考虑过水中分娩?”黎铮给她的头发涂上发膜, 问道。
她仰着头,手指在浴缸边缘轻叩, “不许抹到头皮上,水中分娩?没听说过呀。”
“就是像现在一样,没有医疗设备, 在温水浴缸里自然分娩,据说会减弱痛感,你不是最怕疼?”
甄宝珠黠笑,“你怎么懂这么多?是不是和我哥一样,外面有好几个私生子?”
黎铮没说话,沉默了会儿。
根据之前的经验,一般情况下黎铮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甄宝珠有点儿心慌,扭头一甩头发:“黎铮?!”
“我是听刘医生说的,她还推荐我们去孕妇学校上课,”黎铮成心逗她,见她慌里慌张的小表情,朗声笑道:“分娩培训课在后天,我陪你一起去。”
甄宝珠两手捧水,把浴缸里的水泼在他脸上,“吓死我了。”
出浴之后,黎铮仔细地帮她吹干头发,拨弄潮湿顺滑的头发,他能闻到属于甄宝珠的味道,甜津津的,被热风一吹,像烤棉花糖一样。
烤好棉花糖,她又说饿了,推黎铮去做饭,她就懒懒散散坐在餐桌边等吃饭。
黎铮一边掌勺,一边让关林给他安排时间,“后天下午要去孕妇学校。”
甄宝珠凑过来说:“后天晚上呢?游悠约饭,一个朋友从美国回来过年了,你要陪我去吗?”
“后天晚上的安排也推掉吧。”黎铮对着电话讲。
*
自从在甄家同床共枕几天,甄宝珠很自觉地拎着枕头和Hello Kitty入住了黎铮的卧室。
她现在的孕肚已经拖累身体,也影响睡眠,反反覆覆调整姿势,半夜还总想上厕所。
黎铮也很自觉,把结实手臂放在她的肚子下垫着,能减轻一些重力,让她侧卧压着自己的腿,勤勤恳恳当抱枕。
她半夜一醒,黎铮也醒,她去卫生间回来,黎铮就配合她重新调整姿势。
她睡意朦胧,钻进他怀里,黎铮也回抱她,轻轻拍她的背哄着睡。
孩子半夜活动,又生生把她踢醒,她怒火中烧也把黎铮摇起来。
这个孩子很怪,ta不动的时候黎铮唱唱歌,他就能动一动,而ta总是乱动的时候,黎铮一唱歌,ta也能安稳下来。
黎铮揉了揉睡眼,手掌轻轻抚摸跳动的肚皮,声腔还带着慵懒困意。
“A sweet lullaby takes you into sweet dreams.”(甜蜜的摇篮曲带你进入甜蜜梦乡,)
“Thunderstorm dont bother my sweetie.”(雷霆暴雨别打扰我的甜心,)
“Cake.milk. flowers.sunshine.all nice thing belong to my baby.”(蛋糕、牛奶、鲜花、日光,所有美好事物都属于我的宝贝。)
“Remember I love you and your Mommy.”(记得我爱你和你的妈妈。)
一首摇篮曲唱完,甄宝珠和胎儿都睡着了。
*
孕妇学校设在市立医院妇产科。
甄宝珠只跨个精致小包,黎铮两手提着准备好的学习文具尿不湿和包被。
房间的瑜伽软垫上坐满孕妇和准爸爸,他们去晚了只能坐在后排。
自怀孕以来,甄宝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孕妇欢聚一堂,觉得挺新奇,用自己的肚子对比别人的肚子,交头接耳问“同桌”几个月。
四下看去,所有孕妇的肚子都比她大,这是一堂临产课,人家都是孕晚期,只有她是孕中期。
她抱着老师发下来的硅胶娃娃,怼了怼黎铮,“咱们现在听这个,是不是太早了?该生的时候都忘了。”
一转头,就看到黎铮掏出小本子和签字笔,坐在那认真写笔记,两下对比,搞得她像个来听课混礼物的学渣。
她抱着假娃娃,白了黎铮一眼。
老师先播放了一段分娩过程,屏幕里都是粉色的动画人物,粉色的小脑袋瓜破道而出,甄宝珠瞪圆眼睛,又低头一看自己,不敢想像真人版得多惨烈。
“也就是说……”甄宝珠把假娃娃举到黎铮眼前,“我生出来的孩子,会有这么大?”
黎铮悄声道:“不然怎么让你控制饮食呢?你现在大吃大喝,胎儿迅速吸收成长,体重太大会有分娩风险。”
甄宝珠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起身却被黎铮按住。
“不要扰乱课堂纪律。”他低声。
“你先听课,”她又一次试图起身,“我去挂个妇产科做人流~”
“现在已经晚了,”他牵住甄宝珠冰凉的小手,怕她跑了,哄道:“医生说了,你身高腿长又有劲,只要锻炼得好,方法得当,生起来不会太难。”
“真的?”她将信将疑。
“真的。”他捏了捏甄宝珠的手指,“认真听课。”
她不敢看屏幕里的分娩教程,脑袋对着老师,眼睛到处乱瞟,有一眼没一眼看着黎铮,问他:“你学这么多,是打算生产之后照顾我吗?”
台上的老师正要讲解如何换产褥垫和给孩子裹包被,黎铮侧身掏出产褥垫,不冷不热地回应她:“不是,没准以后我会怀孕,有备无患。”
他怎么能做到一边认真学习,一边认真挖苦她。
“那时候我的肚子肯定像一个憋掉的气球,我才不想让你看到,没准还得在床上拉尿,太尴尬了。”
她想到那种场景,就摇摇头。
太为难黎铮了,刚开始热恋就伺候月子,还有比伺候月子更能让荷尔蒙极速退散的事吗?
黎铮停下拆开纸尿裤的手,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手背,让她附耳过来。
甄宝珠贴过去,热息悄悄窜进她耳朵里,“你喷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嫌弃你了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他又是怎么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让人羞臊的话
“那不一样”甄宝珠咕哝。
黎铮没再理她,跟着老师的动作仔细研究手中棉质的纸尿裤,对着纸尿裤认真的表情好像在看什么难懂的调研报告。
凭他是天赋异禀的高智商精英,面对这种小东西,一时也分不清正反面,倒是甄宝珠一上手就学得差不多,扯过他手上的纸尿裤,轻轻松松给硅胶小宝宝穿上。
“你学会了?”黎铮诧异。
“学会了,回去再拿狗练练。”甄宝珠得意。
下课之后,黎铮临时决定带她去楼上婴儿游泳馆看看,免得她焦虑担忧。
两人站在窗口外看着粉粉白白的小婴儿,一个个肉嘟嘟,胳膊像短藕节,嘴巴像红艳艳的花骨朵,周围父母们都用温柔眼神注视着自家的孩子,也拿手机全程拍摄,整个游泳馆的爱心都快要从泳池里溢出来了。
甄宝珠的心也融化成夏日的巧克力,她用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只觉得神奇。
侧头看去,黎铮的目光也温柔。
如果他是个父亲,大概是一个好父亲。
甄宝珠无声挽住黎铮的手臂,问:“如果到时候我想让你陪我进产房,你会不会愿意?”
黎铮的眼眸泛起温澜,“你愿意让我陪你?”
两人十指相扣,她说:“我愿意让你一直陪着我,到时候我就这样握住你的手,你想跑也跑不了。”
黎铮环腰搂住她,下巴轻抵她的肩膀,双手护住她的肚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不会跑。”
*
当天晚饭,游悠本着孕妇优先的原则,让甄宝珠随便挑 餐厅。
甄宝珠最后把地点定在和黎铮领证那天吃的 西餐厅。
她和黎铮手牵着手,走过那条艺术油画长廊,心境和领证那天完全不同。
又停在那副油画下,她倒是注意到了那条画中的小狗,长得和稍息也有点儿像,现在的他们越来越像油画里的家庭。
“丈夫伸右手,象征永远供养,妻子伸左手,是宣誓永远忠诚。”
重新体会这幅油画,她又生出不一样的意境来,黎铮说过的话她也记得清清楚楚,而此时他的右手正握着甄宝珠的左手。
黎铮也看着这幅画,以前他对这种刻画出来的幸福家庭嗤之以鼻,更不屑于承诺仪式这类形式主义,但他望向甄宝珠,忽然很想给她一个承诺、或者仪式。
他们在 餐厅预留的座位上等游悠,甄宝珠回想起他们在玉楼等游悠的场景,忽然更觉得有趣。
“你猜猜游悠今天什么时候来?”甄宝珠靠在他肩膀,笑着问他。
“如果游悠十分钟之内不到的话”
黎铮话音未落,游悠就风风火火进来了,身边带的男伴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那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戴一副清晰的无框眼镜,很绅士地给游悠拉开椅子。
游悠吼他:“晚高峰晚高峰,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开车,我们这辈子也来不了了。”
他抿了抿唇,讲话也温和:“开车互相礼让,你火气别这么大,伤身体。”
游悠抱着胸瞪他,“我火气大?你自己让了几个车你数过吗?我怎么没见别人让你?你得感谢车上坐的人是我,要是宝珠,冲窗外喊完,回头还得给你一巴掌。”
“打就打吧,”魏铭短短叹了口气,“以前也总打。”
黎铮皱眉。
除了他,甄宝珠还打他?
甄宝珠有点儿尴尬,他们三个人当初都出国留学,平时没少互帮互助,关系自然亲密,但她这么久没见魏铭,魏铭却依然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他依然留着利落的短发,眼光中带着疲惫与温和,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基础款,身上也依然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如果样貌、穿搭、性格都没有改变的话,这个人的心呢?
自从她回国,就没主动联系过魏铭,魏铭回国过年也没告诉她,她想着她结婚了,魏铭就一定已经放下了。
但魏铭没变。
以前魏铭是那种人,只要甄宝珠不在他眼跟前,他就是个人,只要甄宝珠在他身边,他就净干狗的事。
甄宝珠眼皮跳了跳,预感这顿饭不会吃得太顺利,后悔带黎铮来了。
余光偷偷看向黎铮,
他已经敛回笑容,开始打量魏铭。
而游悠没察觉到这一切,她只看到甄宝珠逐渐大起来的肚子和红润光泽的脸庞。
“某人最近有爽到哦~”她冲甄宝珠挤眉弄眼。
黎铮牵起甄宝珠的手,风平浪静地说:“是。”
是什么是?
不害臊!
甄宝珠脸色通红,黎铮却淡定自若。
魏铭,没有反应。
那一瞬间,黎铮忽然怀疑自己的直觉出错了。
下一秒,魏铭甚至也笑了一下。
那种笑意在嘴边轻轻掠过,并不牵动平顺的眼角,他也根本没看甄宝珠,好像他们之间早就存在久远的默契,他不用看她,就了解她。
互相介绍认识,在甄宝珠口中魏铭好像只是个普通朋友,但黎铮绝不相信,内心早就警铃大作。
这个男人看甄宝珠的眼神就不对。
虽然很克制,但还是黏黏糊糊的。
大多数时候,魏铭都在看黎铮,目光中暗含审视。
点过餐后,游悠挡着嘴唇好奇问她:“你现在怀孕多久了,你们能干那事吗?”
“27周。”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第33章 第 33 章 通房丫鬟?
黎铮停住刀叉, 抬起眼皮,凌厉的目光毫不遮掩,像发射一支淬毒冷箭。
魏铭没抬头, 熟稔地切完盘中的牛排,才手持刀柄和黎铮对视,面带笑容说:“哦, 我是医生, 宝珠怀孕的消息我大概是第一个知道的。”
餐盘中的西冷牛排, 看似是规矩完整的一块, 血水顺着切割整齐的缝隙流淌蜿蜒。
黎铮目光微垂,对魏铭报以了然微笑。
*
整个晚饭的过程,黎铮的话都很少。
黎铮并非生气到不想说话, 而是他们聊的话题都是过往的时光, 说的都是只有他们三个人才懂的密语。
那些话题仿佛在昭示着,黎铮是个外人。
他插不进去话, 也不强硬地扭转话题, 因为谈论那些往事让甄宝珠很开心, 她的状态完全是见老朋友那种舒适,黎铮乐于看到甄宝珠愉快的笑容,也想了解更多她以前的事。
黎铮安静听着他们聊天, 并且毫不掩饰地观察魏铭。
游悠说刘白最近着了魔,说要给她一个家, 拉着她到处看房子,“我特意去找别墅区看, 让他知难而退。”
魏铭笑笑说:“有人愿意给你买房子是好事,你不是总说男人都不靠谱。”
游悠满脸不屑,“本来就不靠谱, 谁也没有我的宝珠靠谱,买房子算什么,我姐妹可是当初为我卖过房子。”
见黎铮疑惑的表情,魏铭还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甄叔叔以前给宝珠在纽约买了个房子,后来游悠和家里吵架,被游叔叔停了副卡,宝珠为了接济她把房子卖了,两人拿着钱挥霍了一年多。”
游悠不由得眉飞色舞,怀念甄宝珠豪气养她的时光,“宝珠当时把卡甩在桌上,就说了一个字‘花’!真的,当时有一秒钟,我想当女同。”
魏铭话锋一转,“说起那个房子,我也没少在那住过。”
他望向甄宝珠,说:“你还记得那次吗?我给你做饭把烟雾报警器弄响了,消防来了,后来好不容易把饭做好,我们两一起吃到食物中毒,又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现在想起来,还是挺美好的回忆。”
甄宝珠无语,她只记得在医院没少使唤魏铭,他自己挂着输液瓶,还被甄宝珠指使帮她暖一暖冰凉的液体,当时魏铭左手挂吊瓶,右手一直捂着输液管
黎铮淡淡一笑,暗含不屑,“这样看来魏医生做饭手艺也不怎么样,幸好没把我家宝珠吃出胃病。”
我家宝珠?
他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这么亲昵叫过她?
黎铮端起红酒杯,闷着喝了一口,主动抛出话题:“魏医生在外读医学院,学费贷款是多少年?”
魏铭腼腆一笑,丝毫不在意黎铮递过来的话锋,“我的学费都是甄叔叔资助的,我还记得甄叔叔当初嘱咐我,说把女儿交给我,让我照顾好宝珠,如果是古代的话,我的身份应该是通房丫鬟?”
黎铮瞥眼看向甄宝珠,暗暗咬牙。
甄宝珠瞪大眼睛,在桌下狠踢了魏铭一脚。
通房丫鬟?那叫陪读书僮!
黎铮把酒杯重重放下,扯出虚假微笑,“你想说的是陪读书僮吧?”
魏铭无所谓笑笑,“区别不大。”
不要脸!
黎铮闭了闭眼。
甄宝珠的眼神简直想杀人,刀叉一扔,凶巴巴地对魏铭说:“陪读就是陪读,你是不是想挨揍?”
黎铮垂眸切着牛排,丝毫没有因为甄宝珠当面撇清关系而脸色转晴。
果然,她也打他。
是不是也打完也给魏铭笑脸,或者抱抱魏铭?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得劲。
甄宝珠看到黎铮那边依然冷脸,迫切想转移话题,问魏铭:“你回国过年,什么时候走?初几的飞机?”
问完还马上冲黎铮眨了眨眼卖乖。
“哦,我辞职了。”魏铭看到她卖乖的表情,微笑道:“年前已经在市立医院入职了。”
甄宝珠大脑宕机了几秒钟,猛地扭回脸,声调都拔高几分,“辞职了?!谁让你回来的?我不是让你好好打工还债!”
黎铮听着甄宝珠激动的声音,皱了皱眉。
他辞职回国,她这么激动吗?
“哦,我妈病了,我才回来的。”魏铭说。
“阿姨得了什么病?”甄宝珠问道。
魏铭目光躲闪一下,说:“她在住院,人上了岁数,需要我经常在身边,况且你也快生了,孕妇学校去过了吗?就在我们医院,我可以陪你”
黎铮抬手止住,“不用了,我下午已经陪她去过了。”
“黎总平时工作很忙吧,下次我可以陪宝珠一起去,你忙你的。”魏铭淡定道。
“”黎铮放在桌下的拳头紧了紧。
游悠感觉气氛不对,扥了下魏铭的衣服,低声说:“收敛点儿,你也想被宝珠按在地上打啊?”
黎铮问:“也?”
甄宝珠瞪了游悠一眼,想用甜品堵住游悠的嘴。
游悠把小蛋糕一推,兴致勃勃说起他们大学时候那件事。
那时候学校有个传闻中很帅的教授,她和甄宝珠都很感兴趣,手挽手去蹭教授的课,想看看人人称道的教授长什么样。
果不其然,那位教授虽然上了点岁数,但也风韵犹存,人还挺风趣幽默,讲的课大家都爱听。
这一看,游悠就爱上了,总带着甄宝珠去蹭课,魏铭来找她们,她们还带着魏铭一起去。
某一次课上,他们去晚了,就只能坐在后排,甄宝珠的电脑包挤到前排的女同学,那个金发女生嚼着口香糖回头瞪了她一眼,她还很和善地说了声抱歉。
结果对方又回头,上下打量她身上的香奈儿套装,随后伸出中指比在眼角,做了一个眯眯眼的动作。
甄宝珠愣了两秒钟,站起身板过女同学的肩膀,指着她的脸,“你把刚才的动作再做一遍。”
女同学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她桌上,“ChingChong.”
当时魏铭刚刚帮甄宝珠掏出笔记本电脑,下一秒笔记本电脑就被甄宝珠撤肘推到桌下。
一记抡圆胳膊的响亮耳光,乎在女同学脸上。
甄宝珠不依不饶,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扑倒,按在地上打,左右开弓的巴掌不要钱似的。
教室里都安静了。
最后还是魏铭和游悠拉开了她。
教授和甄宝珠谈话,要求她为扰乱课堂秩序道歉,也要求她给女同学道歉,甄宝珠说可以向他道歉,不可能和种族歧视的人道歉。
教授很严肃地说对方只是和她开了个玩笑,并说她跑到别人的国家来打人是一种侵略行为。
明显的傲慢与袒护,尤其侵略两个字在她听来十分刺耳。
刚满二十岁的甄宝珠冲教授伸出中指。
“Go Fuck Yourself。”魏铭和游悠齐声,说了当时甄宝珠对教授说的话。
游悠笑了会儿,又认真骂道:“老坑公,不是好东西,后来我都喜欢小奶狗了。”
甄宝珠低着头沉默,余光瞟向黎铮。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直到现在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
当时确实有冲动的成分,之后她也承受了所有的后果退学。
现在她只是担心黎铮以为她是那种到处霸凌的女混混,毕竟,当初学校里的同学都是这样说她的。
黎铮没说什么,目光望向垂着头的甄宝珠,深海般的眼瞳装进一个年轻的、固执的她。
下一刻魏铭就开口,说她退学之后消沉了几天,他是如何悉心照顾消沉的她。
甄宝珠心里很乱,在桌下不停踢魏铭的腿,黎铮面容严肃,冷漠的声音缓缓道:“你踢到我了。”
甄宝珠收回腿,两脚在桌下窘促地缠着。
这顿饭吃得越来越没心思,她说累了,想回家。
几人道别,魏铭说他打算过几天去甄家拜年,甄宝珠的心早就乱成一团麻,敷衍答应着。
黎铮忽然开口,说好久没回甄家了,到时一起去。
黎铮和魏铭微笑道别,友好握手,持过枪的手和拿手术刀的手暗里较劲。
*
回去的路上,黎铮升起后排挡板,面目严肃看着她,“想谈谈吗?关于你商学院肄业的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乜了他一眼,偏头看着窗外灯火,“省省吧。”
无非就是批评她莽撞没脑子,或者说她是个打架打到异国他乡的女混混,她根本不想听。
黎铮缓缓开口:“为什么不肯和教授道歉?”
她一甩头发,回头瞪视他,眼里早就泛起泪花,表情还是凶巴巴的,“教授就一定是对的吗?!”
她从来没因为这件事抹过眼泪,早已是陈年旧事了。
甄宝珠发誓,这只是因为孕期情绪波动,才不是因为在意黎铮心里怎么想她。
“你不用这么激动,我只是”
“停车。”她冲前排司机说。
她要黎铮把她放在路边,声音硬硬的冷冷的,听起来就是生气了。
车一停下,她就去拉车门,却被黎铮握住手腕。
顶灯下,黎铮面庞温柔,嗓音平淡,“我没说你做错了。”
真真实实的委屈感涌上心头,她的眼泪忽然就收不住了,雨帘般掉落,一滴滴洒在他的手背。
“委屈了?”他帮她擦擦脸颊连成水线的眼泪。
她扁着嘴,头抵着他胸口低声啜泣。
那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委屈事儿,虽然她嘴上从不说,但看着身边人都是硕士博士,而她只有一个高中的学历,难免心里酸酸的,黎铮更是商学院的天才,她确实会担心黎铮觉得她笨。
黎铮沉默着、拥抱着她,轻轻抚捋她的后背,见到她的眼泪,听到她的哭声,他心里疼得什么似的,“其实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很多次,但我曾经没有一次挥过拳头,我没觉得你做错,你很勇敢。”
她哭了会儿,止住眼泪,捧起他的领带擦了擦脸颊的泪。
“你真的这么想?”她瓮声瓮气,不时抽气。
“嗯,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他捧着她的脸,拇指蹭掉沾在她鼻尖的鼻涕,笑了笑,“不就是学历,甄宝珠不需要那些来证明自己。”
她抱着手臂,扬起傲娇的小脸,“说的也是,我有我自己的聪明。”
“现在能回家了吗?”黎铮整理一下被鼻涕眼泪浸湿的领带。
“开车吧。”她唇角重新荡漾笑意。
路上她还跟黎铮细细说了说当时的情况,“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可能是气疯了,游悠脸都吓白了,魏铭直接把我抱起来。”
黎铮温柔的脸色渐渐结冰,舔舔唇角嗤笑一声,唇齿之间咬着魏铭的名字。
“我只问你一句话,魏铭到底是通房还是陪读?”
刚才还说得起劲儿的甄宝珠忽然怂了,举起三根手指,“陪读,我发誓!”
黎铮上下打量,“那他为什么在我面前那么张狂?”
搞得他像大房,黎铮只是个二房。
“有张狂吗?”甄宝珠啃着手指,低声说:“没有吧”
黎铮捏着她的脸,让她凑近自己,目光沉沉盯着她心虚的脸,越看越生气,“那个魏铭想当小三的心昭然若揭,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甄宝珠抿着唇,贼着看他。
魏铭也不是第一次想当小三。
见她做贼心虚,黎铮忽然顿住,眯眼问道:“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一直在放纵他这种行径?”
“我没有!”甄宝珠为自己辩白,“我虽然知道他暗恋我,但我从来没给他什么暗示明示,我想着我有男朋友他就放弃了,结果他送走我两任前男友,我以为我回国他就放弃了,现在他辞职回来了,我以为我结婚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黎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秉持质疑目光,问:“你有明确拒绝过他吗?”
她看着车顶,不敢直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主要是他从来也没和我表白过,我怎么明确拒绝”
黎铮闭上眼睛,仰靠椅背沉了沉气,又拿出手机拨出一通电话,“十分钟之后回家,让保镖都撤出去,监控器也关掉。”
第35章 第 35 章 好像奖励到她了。
上一次, 他们关掉了声音监测器,这次黎铮要求把全屋的监控都关掉。
在车上听到黎铮这句话,甄宝珠条件反射地想起上一次, 脸颊蓦然发烫。
“关监控干什么?”她小声问。
黎铮回视她,目光垂下,停在她的衬衫第一道纽扣上, 用手机抵了抵下巴, 没说话。
回到家里, 稍息飞快跑过来, 热烈地迎接主人,还没碰到主人的拖鞋,就被黎铮捞起来, 关进了书房。
紧接着黎铮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关掉主灯,打开甄宝珠买的氛围灯, 高大的身形站在暧昧热情的灯光下, 高挺的鼻梁更挺拔, 情的嘴唇更柔软。
深邃的目光从上到下缓缓逡巡,光被他看着,就好像看光了。
他转身走进洗漱间, 里面传来水流声和泡沫洗手液在手上打滑的声音。
甄宝珠换上毛茸茸的拖鞋,黎铮已经从洗漱间里走出来了, 他的衬衫袖扣已经解开,向上别了一层, 露出一截薄皮肤和凸起的腕骨,手上拿几张消毒湿巾,仔仔细细擦拭每一根修长手指。
此情此景, 让甄宝珠的耳尖都红到滴血。
他随意坐在大理石茶几上,手指抚弄下唇,上下打量甄宝珠,好像在认真思考从哪里下口,能把她吃得干干净净。
“过来。”黎铮的口令很简洁。
甄宝珠站在他敞坐的两条长腿中间,他抬腕看表,口中幽怨:“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我什么都没吃进去你也没发现。”
她勾起他的下巴,手指按在那道幽怨的美人沟上,笑问:“那你想吃什么,嘴巴,还是”
在床事上,甄宝珠从来不扭扭捏捏,他在车上让人关闭监控时,她的心脏和身体已经开始躁动潮湿了。
黎铮看着她的脸,心有无奈。
本来是惩罚,好像奖励到她了。
他一条手臂揽住她的腰身,不急不缓道:“先从嘴巴开始吃,你计时吧。”
“计时?计什么时?”甄宝珠浅浅亲了一口他的嘴唇,给他一些开胃小菜。
“这顿饭我忍了两个小时,你说呢?”他微张着嘴,气音贴着软唇厮磨。
甄宝珠放在沙发的手机连响了几声,打断黎铮吻花口红和剥去衣服的进度。
他略有不耐,站起来去拿甄宝珠的手机,甄宝珠紧追在身后,却被他的大手按住肩胛骨,轻拍了下臀。
“坐到茶几上去。”
甄宝珠坐在他刚才坐的位置,探着脑袋看他紧紧皱眉的神情,双手局 捏着茶几边沿,臀下贴着微凉的大理石,浑身瑟缩。
黎铮查看弹出来的消息框,沉默了会儿,呵笑一声,把手机递给甄宝珠。
“自己念。”
“回家了~吗?”她抑着声音,努力保持端正得体的腔调,好让这条微信听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外交辞令。
黎铮半跪在她腿间,手指一顿,“念个微信就这样了?”
甄宝珠踢他,那是念微信的事儿吗?
他捏住她踢起的小腿,架在宽阔肩膀上,她向后仰了一下,努力维持平衡,双手托着冰凉的大理石,磨红了掌心,直到黎铮将另一条腿也抬起来,她的身体才平衡住了。
“从后往前,继续念。”
“新年快乐”
“Merry Chris~”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身体却要更多,不停挪动差点从茶几掉下来,黎铮一手托举她的腰,让她重新坐好,也让她抓住自己的手臂,感受他关节活动的幅度,顺便体会他逐渐升高的愤怒值。
她怀孕的每个阶段,魏铭都给她发注意事项。
她做糖耐测试,魏铭让她少吃零食,不要馋嘴,有胎动的阶段,魏铭提醒她做排畸B超,她做羊水穿刺时,魏铭担心她怕疼,说要定最早一班机票回来陪她。
他竟不知道,有个男人在暗地里一直觊觎他的妻子。
他胸腔憋闷,理智像一根细丝线,上面吊着一块名为愤怒的巨石。
比起此刻对甄宝珠的渴望,他更希望她身边的男人全部消失。
直到甄宝珠仰着头,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他停下了。
就那样跪在地毯上,反手握住她的手,湿漉漉的手指碰触她指间的戒指,细细摩挲那颗圆润的珍珠,亲吻她细嫩的手指。
他需要冷静冷静。
“别念了。”他咬了一下她的手背。
“黎铮,差一点”她娇声媚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角带着愉快的泪,脑海完全被欲望占领。
黎铮的眼瞳泛着浅浅的光泽,看着她隆起的小腹和抖得不像样的双腿,“你要答应我,不会离开我。”
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总是要在她荷尔蒙上头时交换一句不离不弃的誓言。
而她更是个混蛋,
总是在这种时刻轻易就答应了他。
她肆意的人生从来不需要自制力这种东西,他不敢怀疑甄宝珠的承诺中有几分真情。
他只知道,有了这句承诺,让他做什么都可以,比如咬住他面前这微张的唇,让她在齿间的研磨刺痛中达到顶峰。
她的肉身,她的灵魂,此刻都属于他。
她出了些细汗,黎铮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裹紧她,让她的体香浸入外套,那是她最快乐时的气味。
甄宝珠还没从失神的状态中缓过来,就被黎铮冲着脖颈轻咬一口,又用柔情的嘴唇抚慰,吻一直延伸,重重压在她的唇上,撬开嘴巴,缠住舌尖,让她更加喘不过气,只能紧紧抓着黎铮的手,感受着掌心的粗糙触感和唇舌的湿滑温暖。
她木木地回应他的吻,进行事后的温情,任由他的吻碾过唇边和脸颊,吮吸她的皮肤和骨骼,却没有招架的力气。
黎铮抱着她去浴室清洗,她裹上浴巾,给镜子除雾,除了粉晕的脸颊,她还发现酒窝处一枚艳红的吻痕。
精准。
让她一笑起来,那片小漩涡更显眼。
“你是个狗啊,你怎么能吸我的脸呢?”甄宝珠骂他。
黎铮站在她身后,双手缠在她腰际,颇为满足地笑了一下。
这个痕迹几天都不会褪,她敢对着魏铭笑,魏铭就能看到她脸上的吻痕。
那是他留下的印记,证明甄宝珠是他的人,谁都抢不走。
*
甄宝珠和黎铮回甄家那天,她脸上的吻痕还没褪去。
她用粉底遮了几层,一笑就藏不住。
她狠狠棱了黎铮一眼。
挺大个人,净搞些幼稚的事。
她帮黎铮打领带,又扯着领带警告他:“我和魏铭真的没什么,一会儿你见了我爸,可不要乱说话。”
她是真怕这两个男人在她爸爸面前讨论通房还是陪读的问题。
黎铮敷衍答应,迅速伸出手指擦去她酒窝处的粉底。
“啊!”甄宝珠愤愤锤他胸口,怨他破坏自己的妆面。
“再遮还擦。”他拿起桌上的卸妆水,装进自己口袋。
狗男人!
他们和魏铭在甄家的停车场碰面,魏铭盯着甄宝珠的脸看了很久,直到黎铮挡在她的身前,挡住他的视线。
“魏医生,你礼貌吗?”黎铮也不装了,冷冷的眼神直视着他。
魏铭淡淡一笑,“黎总,你未免太没安全感了。”
“这是我们的夫妻情趣。”黎铮拉起甄宝珠的手就往前走。
两人在甄宝珠面前争锋相对,在进入甄厉海的书房前开始装人。
甄厉海对魏铭还是很认可的,毕竟他从小就很优秀,人品良善,在学校经常被甄宝珠欺负也毫无怨言,在国外魏铭没少照顾两个女孩,让他和游咏都放心不少。
但还是自己的女婿越看越爱,尤其是当女婿从西装里掏出结婚证给他看。
“爸,”黎铮改口倒快,“您还没看过我和宝珠的结婚证吧,您看,这个是她,这个是我。”
他举着结婚证在魏铭眼前晃,司马昭之心让魏铭也抱臂无语。
“好好好,”甄厉海看着结婚照里女儿的笑容,十分满意,“男才女貌,金童玉女,宝珠这个笑容啊,从小就招人喜欢。”
甄厉海又关心魏铭,说:“现在回国了,个人问题也应该早点儿解决,叔叔觉得游悠就不错嘛,你们是高中同学,又一起出国。”
黎铮紧跟着应和:“爸说得对,魏医生确实到该结婚的年纪了,早点解决个人问题,大家都放心。”
魏铭无视黎铮,对甄厉海笑笑,温和道:“谢谢叔叔关心,我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和她是青梅竹马。”
不要脸!
什么青梅竹马?
最多算个普通高中同学。
“哼,”黎铮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如果你这么多年都没能让对方喜欢上你,还是早做别的打算比较好,不如我帮你介绍”
魏铭当时没说话,直到甄厉海起身去拿茶饼。
“我早有打算,”魏铭看着黎铮,说:“我打算等她离婚。”
黎铮蹭地站起身,“我警告你”
这时甄厉海举着茶饼回来了。
黎铮立刻换了张客套笑脸,接过甄厉海手上的茶饼,帮他们沏茶,给甄厉海倒了七分茶,魏铭的茶杯满得要溢出来了。
“能喝到黎总敬的茶,不容易。”魏铭端起茶杯,滚烫的茶水淋在手上也镇定自若地喝下。
黎铮暗暗咬牙,
谁敬你茶了,真把自己当大房了。
黎铮转头就从门缝里看到甄宝珠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宝珠。”黎铮叫她一声,魏铭的目光也看向门缝。
甄宝珠硬着头皮走进去,面对两双炙热的目光,她无所适从,只能目不转睛看着爸爸。
“宝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甄厉海和蔼笑笑。
“呵呵呵,想你了,爸。”甄宝珠傻笑道。
“你呀,”甄厉海回忆起往昔:“你小的时候,就喜欢帮助同学,说魏铭学习好,但家里条件有限,哭着喊着让我资助魏铭读医学院,我还记得当年和小魏也是在这个书房谈话,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魏也事业有成了,宝珠也结婚怀孕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也老了。”
甄厉海笑得畅快,甄宝珠看着黎铮的黑脸,给了个讨好的微笑。
她一笑,酒窝的吻痕就若隐若现。
旁边魏铭的脸也黑了。
“您一点儿都不老。”魏铭和黎铮同时开口,又互相冷眼。
甄厉海摆摆手,“老了,以后宝珠生下孩子,也就能开始接手我们的产业,有女婿帮忙,我也放心。”
“爸爸,”甄宝珠想了会儿,说:“我不打算接手我们家的产业,我打算学习公关方面的知识,以后帮助家里,黎铮带我见了几次老师,我觉得很感兴趣,生下孩子之后打算系统学习,接班人还是我姐姐合适。”
甄厉海放下茶杯,仔细端详他女儿,“你真的这么想?你不是一直都想接手家里的生意吗?”
“我觉得姐姐合适,等姐姐接手了,我帮她。”
甄厉海拍了拍自己的腿,又叹了口气,“玉珠是个好孩子,就是唉,亏欠太多。”
“爸,”黎铮宽慰道:“现在科技发展很快,在家办公远程操控,很多时候不用亲力亲为,我也认识几个行动不便的企业家,玉珠姐从小作为接班人,我想说您把她培养得很好。”
甄厉海点了点头,“既然宝珠不愿意接受,我再和玉珠谈谈,黎铮说得也对,是我总想庇护着孩子,觉得她已经很难了,不想把重担压在她身上。”
甄宝珠把头靠在爸爸肩膀,说:“您问问姐姐,我觉得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魏铭也说:“是,玉珠姐也不希望您这么劳累,她在家人这方面确实默默做了很多。”
甄厉海感慨道:“我们家宝珠真的是长大了很多。”
魏铭笑了笑,看着黎铮说:“以前在国外,宝珠也经常照顾我,现在我回国了,也想多照顾宝珠,回报甄家对我的资助”
黎铮已经待不下去了,打断魏铭的话,对甄宝珠说:“我记得我们下午还有孕妇学校的课程是吧?”
甄宝珠忙点头:“是是是,爸爸,要不您先和魏铭聊,我们就先走了。”
她挪步到黎铮身边,打算拉着黎铮赶紧走。
魏铭也起身,“正好孕妇学校就在我们医院,我也要去上班,一起走吧。”
黎铮腮骨紧了紧。
阴魂不散。
宽阔的走廊因为三个人并排前行而显得拥挤,就像爱情的道路,不能三人同行。
可是黎铮和魏铭把甄宝珠挤在中间,两人互不相让。
甄宝珠左推一把黎铮,右推一把魏铭。
“起开,起开,没看到孕妇吗?”她叉腰挺肚,一个人疾步前行,先下了楼。
他们走到拐角处,甄玉珠正好被戎昱推出卧室,轮椅同时挡住了黎铮和魏铭。
甄玉珠对他们温柔一笑,“黎总,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这位就是我在美国的朋友。”
第35章 第 35 章 你想我哪儿啊?
去孕妇学校的路上, 甄宝珠发现黎铮脸色不好,一双墨瞳不安稳地颤动,耳朵在听她说话, 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甄宝珠问:“魏铭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一定是魏铭又说了什么丧德行的话,把黎铮气懵了。
“没什么。”黎铮勉强笑了笑,抓紧她的手, 他的手心都是潮热的。
“宝珠, 你想不想出国?”黎铮忽然问她。
“出国?”甄宝珠拍拍自己的孕肚, “你看我现在这样能出国吗?”
“你想不想去国外生孩子?”他又问。
甄宝珠嫌他神经, “不想,我的中国娃不生在中国生在哪里?别折腾了。”
他沉默了很久。
甄宝珠打开手机日历,二月初二那天被她专门标注, 神秘兮兮道:“你的生日快到了,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我们去英国过生日吧,”黎铮握紧她的手, 指腹不断摩挲手背, “我想让你见见我妹妹。”
“我确实挺想见你妹妹的, 要不你试试邀请她来?我们一起给你过生日。”她笑了笑,试着挣了挣手。
黎铮握得太紧,让她有点儿疼。
他默默摇头, 心里很乱,仿佛怀里抱着巨石站在悬崖边, 头顶还悬着泛寒光的利剑。
他的秘密,被最大的情敌知道了。
眼前有两个选择。
要么, 告诉甄宝珠实情。
要么,让魏铭和甄玉珠消失。
似乎都不是十分正确的答案。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死局,让甄宝珠知道实情, 她会伤心,让魏铭和甄玉珠消失,她也会伤心。
情感是一道最难解的题。
它没有固定的答案,也没有修正的机会。
甄宝珠对此一无所知,幸福地靠在他肩膀,“刘医生说孩子正在快速成长,情绪感知的能力也会增强,让我时刻保持愉悦心情,我和她说,我现在每天都很愉悦,因为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黎铮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是低头轻吻她的头发,什么话都开不了口。
*
第二次去孕妇学校,甄宝珠已经交上了朋友,在那里和其他孕妈交流心得,才发现大家早已经给孩子起好了名字,家长们对这个都很重视,找取名社或者亲自翻阅诗经楚辞给孩子取名字。
有人问到她,她尴尬地笑,说还没开始给孩子想名字,引起其他准妈妈惊疑的目光。
“哎呀,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呢?”
“是呀,我看你老公来听课也比你认真多了。”
“你是我见过最心大的孕妇了。”
她绞尽脑汁地想应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听课也总是跑神,所以当老师说怀孕二十九周开始就不能进行性.生活的时候,她猛地直起腰,脱口而出:“什么?!”
周围的准妈妈准爸爸都回头看她,黎铮也面有窘色,对其他同学报以微赧笑容,又回头瞪她一眼。
后面的讲解她完全听不下去,扯了扯黎铮的衣服,悄咪咪说:“二十九周就不能那个了,我现在不就”
“是,你现在就是二十九周,别激动。”黎铮轻拍她手背。
“可是我们还没正式”她不停眨眼,伸出一根手指插进另一只手圈起的小圆洞里。
黎铮迅速按下她的手,四下看看,小声道:“我知道,我能等。”
“我等不了!”她冲他瞪眼。
“等不了也得等。”他压着声线,不开玩笑。
“”
课后她偷偷摸摸找到老师,确定了一下孕后期不能进行性.生活的科学性,得到肯定答覆之后,甄宝珠的天塌了!
晚上回到家,她也闷闷不乐,撅着嘴走进黎铮的书房,正儿八经挑出本词典上楼,拿着黎铮的钢笔,生无可恋地躺倒在床上。
她把钢笔夹在能挂油瓶的嘴唇和巧翘的鼻头之间,抱着词典翻来翻去,叫了一声在浴室洗手的黎铮。
“黎铮,你说我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呢?别人取的名字都怪好听的,什么子涵、子豪啦,我的孩子要不要叫甄子”她翻着眼珠,拉长尾调。
“贞子?”黎铮在浴室探出头问。
“是有点儿吓人…”她把词典盖在脸上,绞尽脑汁地想,“五行倒无所谓,寓意一定要好。”
说话间,黎铮拿着几瓶预防妊娠纹的精油走出来,见她愁眉苦脸,安慰道:“慢慢想,不着急。”
“我着急,人家都想好了,我娃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她一掀被子,穿着孕妇胸衣,露出圆鼓鼓的肚皮,盘腿坐在床上等着黎铮的专属按摩服务。
温热馨香的手指从肩颈开始揉捏,黎铮学什么都有一套,力度由轻到重,松解紧绷的筋线,手指自上而下,消解浑身的疲乏,从皮到骨,畅畅快快。
她经常被腹中胎儿坠得脊椎酸麻,腰疼腿肿,黎铮就在那些地方多下功夫,让她只想舒服地躺倒在他怀里。
头部按摩开始前他特意擦掉手上的精油,消毒湿巾擦拭手指的动作总是让她浮想联翩,指尖在头顶按揉,倒是让她灵光乍现。
“甄好,甄聪明,甄漂亮,通俗易懂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
“……”黎铮无语,本来还以为她又在自恋地夸自己。
“不好吗?”她又垂眸想了很久,“甄惜吧。”
“怎么还用韩语骂人?”他捏住她的耳朵,轻轻一扯。
甄宝珠使劲儿扑棱脑袋,回头重擂他一拳,“我说孩子名字!叫甄惜。”
“哪个字?如果是想要与珍惜同音,那个字也是可惜的惜,感觉有点哀伤。”
她翻了翻词典,葱白手指由上往下滑,又翻一页。
“就它了。”她举起厚词典,手指一方块字给黎铮看。
【羲】
人类始祖,太古三皇,太阳神。
黎铮暗吸口气,他是对阴阳五行不太在意,但这个字太大,他怕孩子命格压不住。
“这…不好写吧?”他说。
“其实我以前也觉得名字只要好写就行,但现在我想名字代表着母亲对孩子的感情和希冀,就像我妈给我起名叫宝珠,是物华天宝、掌上明珠的意思,这个‘羲’字指代太阳,我希望ta的人生充满光明、永远热烈。”
黎铮笑着揉乱她的头发,“你的孩子,你说了算。”
“那是当然,”她心满意足抚摸肚子,“甄羲,我都不敢想其他家长得觉得我多有文化。”
他刮了刮甄宝珠巧翘的鼻尖,“我都不敢想孩子写名字的时候得哭成什么样儿。”
按摩完毕,两人相拥入眠。
甄宝珠感觉黎铮一整天情绪都不太好,她扭扭身,用圆滚滚的肚子蹭了蹭他的腹肌,“你今天好像有什么心事。”
黎铮静静抱着她,说:“没有心事,就是有点儿累了。”
“伺候我让你觉得累了?”
“胡说,”他低头,亲了下她的头发,“只是今天你说起我的生日,我又想到了我爸妈。”
甄宝珠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手指轻轻柔柔抚过他的伤口,说:“他们看到你又长大一岁,身边还有我这么完美的妻子,也会很开心的,你说是不是?”
“嗯,”黎铮回臂捏她的脸颊,“善解人衣的完美妻子,你是什么时候解开我睡衣的?”
甄宝珠羞羞一笑,“今天我在医院看到免费的计生用品,领了一个”
黎铮把几根纤细的手指握在手心,阻拦她蠢蠢欲动的心思,“孕妇学校的老师说了,不行。”
甄宝珠丧气地努努嘴,默默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行,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要不你去客房睡吧?”
“转过来,”黎铮拉她的胳膊,手臂早已经准备好帮她垫着肚子,“听话,我们以后还有很长时间,我可以等的,反正”
她扭过身,黑亮的眼睛色眯眯看着他:“反正什么?”
他抿唇不语。
“快说,反正什么?”她兴致勃勃等着下文,见黎铮不说话,她替他说:“反正已经当了这么多年处男?”
“嗯。”他承认,把她紧抱在怀里,让她的笑声传进心口。
“你以后会离开我吗?”他惴惴不安。
如果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他今夜都不会好眠。
她停下笑声,戳着他的胸口,说:“某人今天好像有点脆弱哦。”
黎铮垂眸,“那你就当哄哄我。”
“哄你上床?”她笑。
黎铮没答话,短短叹息一声。
甄宝珠抬眸,认真看着黎铮,说:“我很喜欢你,不会离开你,这句话不是哄你才说。”
黎铮微怔,与她清亮的明眸对视,那双眼睛仿佛黑夜里的星。
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在荷尔蒙没有上头的夜晚。
她说不会离开他。
足以让他的精神高.潮。
*
黎铮不放心魏铭,调查他的所有信息,然后打电话给他。
他们单独约见,在隐秘的私人会所,灯光昏暗,温度很低,两人对面而坐。
黎铮的黑色西装矜贵肃穆、纤尘不染,他长腿交叠,姿态松弛,冷峻面容在一片暗影里更显阴翳。
魏铭穿一身干净的休闲装,刚从手术台下来,白于臂色的双手交握,平顺的面部轮廓在光亮处,眼中是淡淡的疲惫。
黎铮懒得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给你一栋比弗利山庄的房子和够你一辈子挥霍的钱,这个条件,让你闭上嘴,回美国去,你接不接受?”
魏铭叹了口气,对他颐指气使的语气不耐烦:“如果你是想跟我谈条件,我可以告诉你,除了甄宝珠这个人,我什么都不想要。”
“你应该知道,宝珠现在喜欢我。”黎铮笑不及眼底。
“我知道,”魏铭也笑笑,“但我也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欺骗,更不喜欢别人带着目的接近她。”
黎铮身躯微僵,咬了咬牙,“你现在心里很难过吧,喜欢她,她却把你当朋友,哦不,甚至都不是朋友,一个跟班、喽啰、很忠心的狗。”
这样的语言根本伤害不了魏铭,反倒让他看出黎铮的慌张,他摇头淡然道:“我从高中时候就喜欢她,比这难听的话她的前任男友都和我说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人早就成了过客,我相信有一天黎总也一样。”
黎铮眯起眼,重新开始打量他。
魏铭转了转腕上的手表,又自顾自笑了一声,说:“在我看来,她所有男朋友里,你最有钱,但人格最下贱。”
接近她甚至不是见色起意。
“当我看到那张属于你的捐精表格,看到你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我担心宝珠担心到整夜睡不着,可玉珠姐说她喜欢上了你,又让我觉得很可笑,早在回国前我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我知道宝珠总是三分钟热度,对什么都没有定性,她今天喜欢你,可能明天就不喜欢你。”
黎铮眯了眯眼,不由想到甄宝珠确实是这样的性格,但他自认为与别人不同,他在甄宝珠心里,一定像甄宝珠在他心里那么特殊。
他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
他的宝珠说过不会离开他。
她承诺过。
他冷冷道:“你应该知道,她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吧?如果她对你表达过一点点爱情,你大概都会死缠烂打,不会允许她身边再出现别人。”
“那有什么关系,我喜欢她就好,反正最后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我。”魏铭微笑。
黎铮仰头,人无语的时候确实会笑一下,“从理性的角度,我劝你接受我的条件,以免人财两空。”
魏铭笑了笑说:“如果我不接受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拿枪对着我呢?”
黎铮的脸渐渐冷了下来。
魏铭严肃道:“我对你的了解不止于此,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我说过了,回国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对我的了解还是不够,”黎铮摇头:“你是个医生,我不会把枪口对准一个医生,今天我约你来,就是想要你视死如归的态度,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死亡也威胁不到你,是吗?”
魏铭眼角一抽,点了点头。
心里隐隐不安。
黎铮淡定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数字,把手机平放在桌上。
“那么现在能威胁到你的只有甄宝珠,这通电话我要打给她,我给你机会,你现在来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
黎铮拨通电话,打开免提。
魏铭不了解黎铮,黎铮最擅长的是心理博弈。
“嘟~”
黎铮闭上眼睛,重新背靠黑丝绒沙发,仰头舒展颈椎。
“嘟~”
魏铭身体前倾,目光始终望着手机屏幕,眼镜下是左右转动的复杂眼神。
“嘟~”
黎铮在赌,拿魏铭对甄宝珠忠犬般的感情赌,他赌魏铭一直没有告诉甄宝珠的原因,是他也知道在这个关键的孕期,甄宝珠不能接受巨大的情感变故。
“嘟~”
魏铭纵然憎恨黎铮的欺骗行径,但他知道甄宝珠那个性子,怕是要天翻地覆地闹一场,他不能让甄宝珠有任何闪失,不能向她坦白事实的真相。
“喂。”
甄宝珠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
黎铮睁开眼睛,锐利的双眼像一匹狼盯着猎物,伸出修长手指在魏铭眼前缓慢倒数。
“喂?”
她刚睡醒,手机贴在耳边,音色还是慵懒闲散的。
魏铭望着手机屏幕,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掌早已捏成拳头,两片薄唇紧抿。
“说话,黎铮~”
她有些不耐烦了,撒着娇叫黎铮的名字。
三、二、一。
倒数结束。
黎铮缓缓拿起手机,柔情的嘴唇贴着话筒,眼色里尽是温柔,当着魏铭的面,他对甄宝珠说:“我想你了。”
甄宝珠正沐浴在午后阳光里,唇角不禁上扬,颇有深意地问:“你想我哪儿啊?”
黎铮在一片暗色阴影下,关掉扬声器,说:“回家再告诉你。”
甄宝珠懒洋洋翻身,“好啊,我等你回来。”
黎铮站起身,脚步沉稳地越过落败垂丧的魏铭,他对电话里的人说:“我现在就回家。”
第35章 第 35 章 以后就是我的人。
为了黎铮的生日, 甄宝珠一直在忙活。
她本想举办个盛大的生日会,大家可以一起热闹热闹,但黎铮说年后工作忙, 只想和她简简单单过二人世界。
最后她只好把心思都花在送礼物上。
黎铮平时是个物欲很低的人,除了送她那几样礼物,她还没见黎铮豪掷千金买过什么, 他也没什么特别烧钱的爱好, 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看书和亲她。
想来想去, 她决定去挑一对戒指, 选她自己喜欢的款式。
虽然她很喜欢手上的珍珠戒指,但总感觉样子浮夸,衬得她像个忽然暴富的水产大王。
况且她也想让黎铮戴上婚戒, 那双手戴上婚戒肯定会更性感。
她那挑剔的审美在挑选戒指的过程中淋漓发挥, 刻薄的言语搞垮了好几家专柜店长的心态。
“太宽,像个顶针, 我奶要是还活着肯定喜欢。”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钻石都没有黄金矿工里那个大。”
“这设计请问您家设计师今年高寿?”
她选了几天, 看得烦躁,干脆拿出纸笔,用幼儿园的绘画水平画了一幅极草的草图, 让设计师照着她的草图设计。
设计师叫她去定设计稿的那天,甄宝珠把游悠也拉去了, 3D视图极好地呈现出了她的想法。
女款是五克拉的鸽血红宝石、方形切割,莫比乌斯环戒圈内嵌一圈钻石。
男款戒圈低调, 也是莫比乌斯环,只不过细碎的红宝石镶嵌在手掌一侧,黎铮的手不适合戴宽版戒指, 窄款的戒指更能衬托修长
甄宝珠说:“我是这样考虑的,男士戒指不宜浮夸,红宝石像征着热情似火的我,他摊开手掌就能看到我,托腮的时候就像我在摸他的脸,打领带的时候就像我在帮他打领带”
游悠小声续道:“你要这么说,你可能还会帮他扶着把尿”
甄宝珠的脸瞬间发热,她从来没想这种角度,倒更确定了这个设计还有更多可开发性。
游悠看着甄宝珠小脸通黄,一副没被深入过的娇羞模样,忍不住问她:“你们不是做过吗?”
“一直是边缘,准确来说是他做我,我没做过他,”甄宝珠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现在又是孕晚期。”
游悠的眼珠不停打转,眉梢也皱得紧,却一直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内急啊。”甄宝珠打趣她。
“你家黎铮最近是不是挺忙?”游悠问。
“嗯,”甄宝珠还在欣赏自己的设计,漫不经心答:“很多项目都要在年后启动,他整个人忙到飞起。”
游悠垂了垂眼睫,撇嘴不屑道:“忙到飞起,飞到酒店里去了。”
甄宝珠抬眸,“你瞎说什么呢?”
游悠有点儿纠结,心一横,说:“我今天和刘白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黎铮了”
“你看错了吧。”她笑了笑,并不在意。
游悠迟疑了会儿,又摇头,“怎么可能,我看错他人,能认错车吗?全京市有几辆那样的车?”
“那大概是去酒店开会。”
“你这么放心他?”
“他身边秘书都是男的,我有什么不放心。”
游悠越想越不对劲儿,说:“可他是一个人出来的,没有助理和秘书跟着。”
甄宝珠戳了戳游悠的脑袋瓜,玩笑道:“不许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啊,是不是魏铭教你这么说的?你俩狼狈为奸,想拆散我们。”
游悠耷拉着头,瞥她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你的嫡长闺,肯定是要为你好的,只是”
被甄宝珠这么一说,游悠也有点儿怀疑自己。
“你说这个鸽血红换成宝石蓝或者祖母绿怎么样?是不是更沉稳一点儿?”甄宝珠对这件事倒是很上心。
游悠心不在焉,“别是绿帽绿就行。”
甄宝珠笑笑,装作要打她的头。
“宝珠,我真得提醒你,你得把黎铮拴紧点儿。”
“我拿个狗链子拴?稍息我都不拴。”甄宝珠净和她开玩笑。
“你就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他那个长相,一看就净惹风尘,你现在碰不得,难保他不会有别的心思,孕期出轨这种事我可是没少听说过。”
“放心吧,黎铮不会。”
她才不相信黎铮会出轨,他去个母婴店都得注册准妈妈的身份,自控能力更是没得说,最重要的是,她相信黎铮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
甄宝珠回到家,黎铮正在厨房忙活,亲手给她做健康低脂的晚餐。
他在流理台认真洗菜,稍息坐在他脚边,仰着脑袋,期待食物掉落,一副兄友弟恭的美好景象。
“又吃甘蓝啊?”她在厨房门口探脑袋。
“嗯。”他回头冲她笑笑。
甄宝珠站在他身后拥抱他,饱满的肚皮和日渐圆润的脸贴在他后背。
“吃完饭陪你出去散步,医生说这个阶段多走走,对你有好处。”他转身给甄宝珠喂了一颗小柿子。
“你天天把我当兔子喂,我怎么还能胖呢?”甄宝珠摸了摸越来越大的肚子。
“孩子在长大,”黎铮顿了顿,又说:“巧克力和零食你也没少吃,怎么听着像我虐待你呢?”
甄宝珠咧嘴一笑,在他后背蹭了蹭脸,特别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鼻尖贴着衬衫闷闷问道:“你今天去酒店了?”
黎铮切菜的动作行云流水,笑问:“你也找人监视我了?”
“我才不像你那么无聊,是游悠说在酒店看到你了。”
“在酒店开会,是很无聊。”他说。
“我知道,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她转身去冰箱里拿水果。
黎铮切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么相信我?”
“我是相信我的魅力和眼光。”她得意道,心里还在想她自己设计的那对戒指。
“自恋”黎铮揉乱她的头发。
饭菜上桌,甄宝珠也真饿了,吃得抬不起头,黎铮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有一条短信。
[谢谢你叫的客房服务。]
他抬眼看了下甄宝珠,默默删掉短信,合上手机,冲甄宝珠笑了笑。
*
除去戒指,甄宝珠还找到一家DIY烘焙坊,打算亲手给黎铮做个蛋糕。
关于蛋糕的装饰,她的想法很简单,用3D打印技术做出她和黎铮的卡通人偶,还有稍息的小手办。
一家人整整齐齐。
她实在不属于心灵手巧那一挂,但勤能补拙,爱因斯坦小时候不也做了好几个小板凳?
黎铮说下午要见客户,她就偷摸去学习做蛋糕。
那些纯白色奶油满屋飘香,她真的好馋,但还是忍住了,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想着黎铮看到她亲手做的蛋糕不知道该感动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哭?
她捂着嘴笑。
光是学习写黎铮的名字,就学了一下午,拉线膏挤得手都酸困,她在心里暗骂黎铮名字复杂,怎么看都是一坨。
想打电话骂他,打了几个都没有接通。
她只好打给关林,一接通她就火急火燎地说:“你把电话给黎铮。”
那边愣了几秒钟后说:“黎总正在见客户。”
电话那头嘈杂,拍打篮球的声音格外清晰。
“黎铮在体育馆见客户?”她问。
“黎总今天见客户没带我,我、我请年假了。”关林答。
“哦,那你好好锻炼身体吧。”甄宝珠垂着眼睫困惑,心想关林不是黎铮的人形挂件吗?
她转头再给黎铮打电话,对方正在通话中,她把手套摘下来,再打关林的电话,对方也在通话中。
她正要胡思乱想,黎铮的电话打来了。
“怎么了?刚才手机静音。”黎铮说。
“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她问。
“关林,他跟我说你找我,然后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我刚要接,你又挂断了。”
“哦~”
她努嘴,又重新拿起奶油筒,笑意浅浅问他:“你猜我在干嘛呢?”
“”黎铮停顿片刻,声音冷静,“猜不到,你告诉我。”
她笑:“我不告诉你,给你惊喜。”
练习完已经是傍晚,她回到家,黎铮刚从浴室里走出来,裹着半身浴巾,头发半湿,薄薄的皮肤泛着点点水光,水珠在线条流畅的腰腹肌肉慢速滑滚,仿佛也不想离开他身上。
甄宝珠色眯眯盯着,对他的健身成果上下其手,“你也想给我惊喜?”
“流氓。”他揽过甄宝珠,双手捧住她的脸,勾起她的下巴,双唇压在酒窝上。
甄宝珠立刻挪脸躲开,扶着腰身说:“怕了你了,别再亲我酒窝了,好几天才能褪下去。”
黎铮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腰又疼了?去卧室躺下,我一会儿给你揉。”
她欢天喜地挑出精油走进卧室,黎铮的衬衫搭在床尾,她一走过,就嗅到不属于她的味道
馥郁浓烈的香水味。
她停住脚步,拿着衬衫转头问黎铮:“你今天见的是女客户?”
黎铮摸了摸鼻尖的水珠,“是啊,香水味浓,我还怕你多想,特意洗了个澡。”
“切~”她轻飘飘把衬衫扔在他身上,“衬衫也洗洗。”
她乖乖躺在床上等着黎铮,黎铮攥紧手里的衬衫,扔进了垃圾桶里。
*
二月初二,凌晨。
甄宝珠把熟睡的黎铮吻醒。
他对生日不上心的程度让甄宝珠诧异,她想到要送礼物都兴奋地睡不着。
黎铮睡眼惺忪,正要回应她的吻,却被她塞了个冰凉的圆环在唇中。
她撑着胳膊看他嘴唇抿着戒指,像一个精致的展示台。
黎铮揉了揉眉心,把圆环捏在指尖,红宝石在黑暗中泛着热烈的光彩。
甄宝珠挑眉,故作散漫,“送给你,生日礼物。”
“婚戒?”黎铮笑了笑,也注意到她无名指上耀眼的红宝石戒指。
甄宝珠拉起他的手,给他戴上圆环,说:“戴了我的戒指,以后就是我的人。”
“为什么你的宝石大得晃眼,我的却这么小?”他戏谑又懒散地拥她入怀。
“有就不错了,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好看吧?”她得意洋洋,纤细的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两枚戒指轻轻碰在一起,手心的掌纹也紧贴在一起,黎铮用睡意慵懒的声调轻轻问她:“你刚才是在向我求婚吗?宝宝。”
“那你愿意跟我吗?”她调笑问道。
黎铮圈住她的肩膀,把人摁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磨蹭,“早就愿意了,生是你的人”
话没说完,甄宝珠仰起脑袋,用艳红的软唇堵他的嘴,不许他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她轻轻揉捏他的耳垂,落下零零碎碎的吻,像羽毛的轻抚。
“生日快乐,阿铮。”她亲了亲他的眉骨。
黎铮眯着眼睛,唇边泛起笑容,把她拥入怀中,困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喃:“我想每天都过生日。”
*
当天上午,黎铮还要去公司,走之前告诉甄宝珠中午回来和她一起吃饭,她和往常一样装着美梦被打扰的样子,哼哼唧唧回应。
黎铮一走她就从床上弹起来,洗漱完毕就开车去烘焙坊。
上午十点,甄宝珠好不容易把蛋糕胚都抹平整,挑了一个粉色的裱花挤上去,特意拍了张照片发给游悠,炫耀一番自己的成果。
游悠随后发来一段语音。
“宝珠今天我和刘白去看房,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看到黎铮了,他带着一个外国女人,我感觉特别眼熟,肯定是在酒店见过,你说黎铮是不是在这儿给她买房了?”
游悠发来一张偷拍的照片,黎铮穿着早上出门的那套西装,正微笑着为对方打开车门,金发女人穿一条红色长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看起来很亲昵。
甄宝珠手一抖,手机直直摔进蛋糕里。
她心里莫名慌乱,把手机从塌陷的蛋糕里拿出来,用手套胡乱抹去上面的奶油,结果屏幕越抹越模糊。
黎铮明明说上午要去公司。
不不,她应该相信黎铮。
她摘下手套,连续打了几个电话给黎铮,打第四通电话时,黎铮才接,她忙问:“你在哪儿?”
“我在公司,忙完就回家,没忘了中午的饭。”他的声音平稳、温柔。
“可是”
她看了一眼烘焙坊来往的员工,有话却问不出口。
“怎么了?宝珠。”黎铮问她。
她皱着眉头,紧咬唇壁,最后说:“回去再说吧。”
挂断电话,她让烘焙坊的老师重新给她一个蛋糕胚,再制作的时候却总是心不在焉。
仔细回想最近黎铮的状态,她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些反常的细节,可那是黎铮,她不应该怀疑他,应该听听他的解释。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的蛋糕也做得一塌糊涂,蛋糕店店主问她需不需要她们帮忙做一个。
她看着蛋糕上乱七八糟的字体,心里更乱,摇头说:“不用,帮我包装吧。”
进家门之前,甄宝珠仍愿意相信黎铮可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推开家门,一袭红裙站在落地窗旁,金发女人回头和她对视,甄宝珠的心忽然像垮塌的蛋糕,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第37章 第 37 章 生日快乐。
“BITCH!”
甄宝珠一腔怒火, 几步上前,抬手给了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稍息护主心切, 也站在甄宝珠身后呲牙干嚎,尖叫声、狗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黎铮远远听到甄宝珠叫嚣, 从厨房快步迈到她身边, 攥紧她的手腕拦住她。
她挺着肚子, 不停往前扑, 嘴里骂骂咧咧:“你还敢到我家来讨打,son of bit”
黎铮捂住她的嘴,禁止她把那句带妈的脏话再说下去, “宝珠, 你冷静点儿,她是我妹妹。”
甄宝珠被气得浑身颤抖, 听到黎铮的话, 登时愣在原地。
此时保镖闻声进门, 几人挡住同样气急败坏的女人,以防她伤到宝珠小姐。
“你妹妹是个外国人?”她恨恨推开黎铮,指着他的脸斥问:“你骗谁呢?!”
黎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皱眉道:“她叫朱莉,是我爸妈捡到的孩子, 养女。”
“我当然知道她叫朱莉,我”甄宝珠刚要破口大骂, 忽然顿住。
她后退两步,目光审视着黎铮和朱莉。
脑子忽然宕机了。
甄宝珠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妹妹?”
“他就是我哥哥,这是我哥哥的家,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滚!”朱莉捂着被扇肿的脸,用母语对甄宝珠嘶吼。
甄宝珠无心理会聒噪的叫骂,目光直直盯着黎铮,眼中的情绪无比复杂。
“你不是说想见我妹妹吗?”黎铮说:“我想着生日把妹妹叫来,让你们见面”
这本是他为甄宝珠准备的惊喜。
他想让甄宝珠见见他唯一的家人,以此表明他是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
哪知甄宝珠冷冷笑了一声,拎起包包,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朱莉被保镖拦着,还在大声嘶喊:“让她滚!”
*
甄宝珠快步疾行,气愤地走到车库,却被黎铮按住她打开的车门。
他眉间蹙着一团雾:“你到底怎么了?”
甄宝珠愤恨又委屈的目光迎着他的困惑,气息都无法调整匀称,她动了动唇:“黎铮,那个因为种族歧视被我打的女人,让我无法读完大学的女人,现在就站在你的房子里!”
“她是你妹妹!”
外面天气很冷,甄宝珠嘴边带着雾气,说出的话像冰锥一样扎进黎铮的心里。
冷空气渗入皮肤,直达肺腑。
世界又颠倒了,在他生日这天。
“不可能。”他僵愣在原地。
甄宝珠气极,狠推开他,“我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秒钟都不能跟她待在一起,你必须在我和她之间做出选择,你要你这个妹妹,我就跟你离婚!”
车门一摔,油门一轰,路虎揽胜飞速驶离。
黎铮望着甄宝珠的车尾灯,呼吸都停滞住。
冷风中站了会儿,他的头脑也冷静下来,他确信甄宝珠不会拿这种严肃的事情开玩笑,他倒宁愿是她开了一个没有底线的地狱玩笑。
你们从小养大的妹妹,歧视你们。
他把整张脸埋进手掌,用力搓了搓,鼻腔被冷空气封住,一呼一吸都很痛。
*
黎铮带着一身寒烈之气回去,看了一眼被朱莉踢到墙边的蛋糕,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朱莉正坐在沙发蔑视围在她身边的保镖。
他的妹妹,长着白色皮肤,浅金色头发,灰蓝色的眼珠,他看着她从小长大,自然知道她长得和他们不一样,如今他抛去亲情滤镜,只看到她刻薄粗鲁的样子。
“都出去,在门外等。”黎铮坐在对面沙发。
待保镖走后,朱莉指着自己被扇肿的脸颊,破口大骂:“那个女人是泼妇,爸妈都没打过我,我不管她是什么人,你必须跟她离婚!”
离婚,
黎铮现如今最听不得这个词。
他双腿交叠,轻敲扶手,沉默了很久,抬起冰冷目光,惯熟的英文缓缓问道:“朱莉,你是种族歧视者吗?”
黎铮始终观察着她的表情,捕捉到一瞬间的慌张。
那一刻,她不用说话,他都懂了。
她急切地站起身,“哥哥,她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她,她说的都是谎话!”
“回答我的问题,”黎铮言语冷酷严肃,“被我们养大是不是让你感觉很屈辱?”
这个被吸毒的父亲扔在中餐馆门口的女婴,让他的父母万般宠爱的姑娘,不惜他搭上命也要得到一台车作为礼物的妹妹,竟然从心里歧视他们的肤色。
傲慢,真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朱莉咽了下唾沫,慌忙解释:“哥哥,你不要听信她,她是不是说了那件事?当时是她反应过度,我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教授都说我没有错,全是她的错”
“你在学校被打,为什么回家不告诉我们?”黎铮眯起眼睛,“你不敢,你不敢告诉我,你歧视一个中国女孩,却挨了对方的耳光。”
“……”
黎铮的眼睛像一片平静的深海,唇边扯起无奈的笑意,“你知道那样的手势我见过多少次吗?没有一次玩笑,百分之百的恶意。”
即便现在看着朱莉,他也想像不出来,妹妹作出歧视手势是什么样子。
她小时候很乖巧,接受的是父母传统的中式教育,自从进入青春期,朱莉就像变了一个人,餐馆她是不愿意去的,学校里是不愿意跟他打招呼的,就连家长会朱莉都没告诉过家里人。
其实他当时能理解她,朱莉也许有着和他一样的困惑,他认为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况且朱莉很聪明,他相信只要心理成熟到一定程度,她也能像他一样认可自己的身份。
可他没想到。
或许他应该早就察觉的,如果他察觉到事情有严重发展的倾向,他也许会和朱莉进行几次交心的谈话,他会帮助她疏导心里的困惑和反叛,也许甄宝珠就不会被她侮辱。
是不是甄宝珠就不用退学?
一直以来他都把父母去世的所有罪责包揽,是他没有做好一个哥哥,妹妹痛恨的仅仅是他,他对朱莉极度补偿,给她最好的生活,送她去想去的国家,读想读的学校。
但他想错了,不论他做什么补偿,朱莉都觉得是应该的,仿佛她进入到他的家庭,他们就都欠她的,她索求无度,她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对他们付出的一切,一面心安理得地接受,一面嗤之以鼻。
他回想起父母去世时,她说的那些话,当时他觉得妹妹是悲痛过度,现在看来,她想要的真的是钱,想用他的死换富豪的钱。
够了,他真的受够了。
“我要你去向甄宝珠道歉。”他面容冰冷,语气寡淡。
朱莉扬着被扇肿的脸,不敢置信地问:“什么?你让我去向你认识几个月的婊子道歉?哥哥,你清醒一点!是她打了我,她当初打我,今天还打我,真正受伤的人是我!我绝对不可能和她道歉!”
“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黎铮说。
朱莉不屑一顾,从小被黎铮护在手心,她才不相信黎铮会舍断亲情,亲情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啊,她在他心里是多么重要啊!她是如此确信可以拿捏黎铮!
“我不会向她道歉的,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妹妹的话,你离开她,抛弃她,和我一起去英国。”
扔下她和她的孩子,朱莉一定要报复她。
黎铮深深叹息,已经无话可说。
“朱莉,你的车,你的房子,你的信托基金,我都会收回来,”黎铮淡淡地说,语气甚至是礼貌的,“以后我不想看见你。”
朱莉张着嘴,震惊到说不出话,“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我曾有过你这样的妹妹,是可以刻在墓碑上的耻辱,我为你花的最后一笔钱,是让你滚出我生活的机票。”他闭上眼睛,仿佛下定了一个决心,一字一顿说:“我不需要你原谅我,因为我也不会原谅你。”
下定决心之后就不会有一丝犹豫,他起身离开,不愿再和她说一句话。
“你不能这样对我,他们的死是你造成的,你要一直照顾我,这是你欠我的,你不能拿走我的钱,你不能把属于我的钱花给那个女人,就算你死了,你的钱也是要由我继承的!”朱莉指着黎铮挺拔的脊梁,疯了一般怒吼。
他停住脚步,笑了。
他的妹妹,始终惦记着他的财产,却让他怀着愧疚的心,补偿了她这么多年。
黎铮打开家门,对门外的保镖说:“把这个疯女人赶出我和甄宝珠的家里。”
朱莉扑倒在地,死死抱住他的腿。
“哥哥,哥哥,你别赶我走,我向她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请你还像以前一样对我。”
黎铮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俯身扶起朱莉,对她抽噎哭泣的脸笑了笑。
朱莉也抹着眼泪笑了笑,“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狠心的。”
随后他亲手把她交到保镖手里,用无比平稳的声线对保镖说:“赶出去。”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背脊紧贴墙壁,平缓地呼吸。
奔跑而来的小狗蹭他的裤脚,他低头,目光落在东倒西歪的蛋糕盒上。
甄宝珠亲手做的丑蛋糕,先摔在地上,后又被朱莉踢了一脚,此时正委屈地斜倒在墙角处。
他俯身捡起蛋糕,拆开凌乱的蝴蝶结,把上面的两个小人扶正,孤独地坐在满桌饭菜前,品尝一口绵密甜软的奶油。
“生日快乐。”他对自己说。
*
甄宝珠开车回了甄家。
一路上,她都理不清头绪。
她不敢相信,歧视黄种人的女人,竟然来自黎铮的家庭。
好烦,脑子快炸了。
她也算是见识到物种的多样性了。
车停在甄家停车场,她迟迟没有下车,想到今天还是黎铮的生日。
他很难过吧,看他当时困惑的神情,他一定一无所知。
她是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说了离婚?甄宝珠伏在方向盘上,长长叹了口气。
手机紧握在手里,她想给黎铮打个电话,拨出键却迟迟无法按出去,她不知道拨通后该和黎铮说什么。
虽然你妹妹不是个东西,但今天还是你生日?这太讽刺了。
她又恍然想到,如果黎铮原谅了他妹妹呢?那毕竟是他的妹妹,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来年。
这样的二选一,与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有什么区别?
她的心开始不安,自己怎么就被气走了呢?她应该留下来和朱莉当面对质,朱莉会不会扭曲事实,黎铮当然是更相信自己的妹妹吧?
天空骤然阴沉,看起来酝酿着一场雨。
她把车熄灭,拖着步子回到甄家,想在姐姐怀里趴会儿,寻求点儿安慰。
她还不是从黎铮那里跑回了姐姐这里,黎铮又怎么可能不相信他的妹妹呢?
如果她犯了大错,姐姐也会原谅她,推己及人,黎铮大概也会原谅他妹妹。
唉,
越想越心烦。
她在走廊碰到戎昱也没搭理,反倒是戎昱主动叫住了她,“宝珠小姐,玉珠小姐正在睡觉。”
甄宝珠瞥眼看过去,立刻就发现戎昱的领上的粉色口红印记,正脾气不顺,她一把揪过他的白T恤领口,指指点点,“死亡芭比粉,你女朋友什么审美?”
戎昱扯了扯领口,挺大个老爷们儿此时脸色通红,目光也躲躲闪闪。
“工作时间衣衫不整,扣钱!”甄宝珠把气撒在他身上。
戎昱抿唇、点头认罚。
甄宝珠白了他一眼,推门进入姐姐的卧室,甄玉珠并没有在睡觉,只是靠在床头看书。
“姐”她扑过去,在床上滚了又滚,要抱着姐姐痛哭一场。
忽然,她止住干嚎,皱紧眉头,使劲盯着甄玉珠唇角没擦完的粉色口红。
第38章 第 38 章 一个被雨淋湿的人。……
“姐”甄宝珠伸出手指在姐姐唇角抹了一下, 盯着指腹的芭比粉色陷入沉思。
“你这口红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
“谁?”她脱口问出,急急地压着甄玉珠的尾音。
“戎昱。”甄玉珠平静地说,她猜想到甄宝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隐瞒也无用,甄宝珠会追问到底。
甄宝珠不敢置信,她一直觉得姐姐凡事为家族考虑, 就算要忍耐柳尚惠那样的人, 也是为了让爸妈放心, 绝不会和戎昱这样的人产生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但戎昱是什么样的人呢?
甄宝珠也不了解他, 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什么人都配不上姐姐。
“他勾引的你?”甄宝珠问。
“他吸引了我。”甄玉珠说。
甄宝珠猛摇头,在她印象里戎昱除了长得不错,有一身紧实肌肉, 性格方面实在无趣, 话也不多,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才能勾引到姐姐这样温柔美丽宁静端持的人?
甄宝珠一脸震惊未平, 犹豫问道:“你是因为被柳尚惠伤了心?所以才”
甄玉珠不解, “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柳尚惠出轨,所以才故意”甄宝珠握住姐姐的手,痛心疾首。
“为了报复一个男人, 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我很蠢吗?”甄玉珠推了推妹妹的脑袋瓜, “我和戎昱开始的时间应该在柳尚惠出轨之前。”
“???!!!”
甄宝珠瞪两大眼睛,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是喜欢他?!”她抬高声调。
“嗯。”甄玉珠神闲气静地承认。
她这个人总是淡淡的,承认感情也是温声的,脸上完全没有娇羞之色, 仿佛在说一件家常事。
“”甄宝珠浅浅倒吸口气,“你喜欢他什么?”
“他能跟我玩儿到一起。”甄玉珠的脸上开始有了些平淡的笑容。
难以相信,难以相信。
没听说戎昱爱下围棋呀?
甄宝珠瞥眼就看到甄玉珠的香薰烛台,已经燃掉一半,却不见蜡液盘绕,她端起烛台,迟疑了会儿,小声问:“你们玩儿什么?”
甄玉珠面色微红,生硬地转椅话题,“你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和黎铮过生日?”
这会儿甄宝珠已经没有想哭的心思了,她只在乎心地善良的姐姐,不能让她被坏男人骗了,“姐,你等着,我去问问戎昱,看他对你有什么企图?”
甄玉珠拽住她的手,说:“我知道你为我好,但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
甄玉珠很坚定,温柔语气中潜藏不容反驳的威严,很容易就让甄宝珠想到黎铮,觉得黎铮和姐姐有时候挺像的,难怪她总是会心疼黎铮。
一想起黎铮,甄宝珠又垂下头,整个人丧丧的,“黎铮的妹妹”
她把一切前因后果都告诉甄玉珠,还流了两滴窝心的眼泪。
甄玉珠让她依偎在怀里,轻拍她的肩膀抚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纵然是甄玉珠这个旁观者,也觉得太复杂了。
甄宝珠缠着手指,委委屈屈地说:“其实设身处地去想,如果你犯了很大的错,我也会原谅你,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也知道你会原谅我,我们是亲姐妹,他俩也是兄妹。”
几个月的相识怎么能和二十多年的感情比,黎铮只说过喜欢她,但内心深处一定和妹妹感情更好,如果非要让他选,他肯定会抛弃自己。
甄宝珠长吁短叹,郁闷无比。
“要不然,我和黎铮沟通一下。”甄玉珠说。
甄宝珠抿唇,“算了,你跟他联络肯定是兴师问罪,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他想好了肯定会找我的。”
她自己心里虚,低声叨咕:“就算是想和我说清楚要一刀两断,也会当面说的。”
*
那几天黎铮很忙,但他总是心不在焉,脑海里反覆想起甄宝珠说要和他离婚的事。
他想给甄宝珠打个电话,但很多事情电话里说不明白,他想起甄宝珠当时认真又愤怒的表情,就觉得不想面对。
那是甄宝珠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他心里很清楚。
或许,等她冷静下来,会想要找他谈谈,就算是要和他说清楚,也会当面说的。
那几天,他每晚推开家门之前,都想着甄宝珠会不会在家等他,而每每推开那扇门,空荡的、不开灯的房间,总是让他失望叹息。
以往她会四仰八叉躺在沙发或者在客厅练瑜伽,有时候拉他一起练,他也总是板着脸活动活动腿脚。
以往她会把稍息放在婴儿床上摇,支着脸颊,静静看着小狗睡觉,他向她走过去,就能看到稍息的脸上不是涂了腮红,就是画了眉毛。
以往她会在他书房化妆,画完之后坐在他的书椅自拍,还说他的顶光灯角度可以调节,拍照更好看,他会在镜头里留下一个背影,或者一条端着咖啡的手臂。
现在他一个人,吃饭都不香。
凑合吃了晚饭,他本打算去书房看看书,不知不觉就上了楼,停在甄宝珠卧室门口,打开卧室,窗帘还拉开半扇,整个房间都是她的香味。
当晚,他躺在甄宝珠的床上睡觉,抱着甄宝珠的helloKitty,他失眠了。
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他的手机最近晚上都没有关机过,但想接的电话却一直没打进来,他想给甄宝珠打个电话,又估计她已经睡了。
她是不是就这样迁怒于他,以后再也不想理他了?最近她一个电话都没打,是不是还在生气?
深夜,清静得让他讨厌。
*
转天,他顶着黑眼圈去公司,人没睡好,状态也不好,看什么都不对劲儿。
公司秘书处小群里互相通气。
【冰山雪‘黎’又上线了!】
【黑大衣、黑西装、黑领带,出殡套装!】
【危险危险危险!】
【谁惹他了?@关林助理】
关林助理此刻正在他身边,小心翼翼汇报工作,时不时瞟一眼那张冷峻威严的脸。
“黎总,朱莉小姐”
“以后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黎总,古镇重建项目周一启动,邀请您去参加仪式。”
“不去。”
“黎总,董事会会议定在下周四,您觉得”
“不开。”
“黎总,”
黎铮扔下手上的签字笔,眉间一紧,满脸苦大仇深,“离什么离?不会说话就出去。”
晦气,聒噪。
这个黎字不好,听着很烦。
这没来由的怒意让关林不知所措,黎铮棱他一眼,又烦躁地翻了一页文件。
关林抓了抓后颈,“可是,黎”
关林压平翘起的舌尖,暗暗咬舌头。
黎铮头都没抬,“以后叫铮总,别让我听见这个离字。”
关林愣了愣,“甄?”
得,他改姓了。
正事还是要办,黎铮和关林一前一后走出大厦,路上碰到的员工都主动向黎铮打招呼,关林则在他身后挤眉弄眼、拚命摆手。
“黎总好,黎总好,黎总好。”
黎铮绷着脸,冷视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那目光阴寒无比,让每个人都怀疑自己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走出公司上了车,仰靠座椅,深深呼气,世界终于能安静了。
车子发动,司机调出黎铮经常收听的经济频道,车上响起男主播的声音。
“由于当前离婚率的上升,促生出离婚经济这个词语,离婚诉讼、离婚调查、离婚咨询都逐渐成为热门行业,李教授您怎么看?”
黎铮:“……”
关林迅速换台,改成财经频道。
“新高春长公司发布公告称,公司第二大股东与其前妻协议离婚,两人分割股份的消息一出,股价迎来暴跌,股民调侃称其为A股历史上第三支离婚概念股”
黎铮:“……”
关林耳疾手快地关掉车载收音机,贼贼地向后瞥眼,后排挡板缓缓上升,车内的空气如寒潮气流一般。
他仿佛看到黎铮想杀人的眼神。
*
疲惫的一天,疲惫的黎铮。
回到家里,他陷进沙发,捏紧手机在沉沉暮色中走神,直到夜幕掩盖天穹,淅沥的小雨轻敲环幕落地窗。
太黑,太暗。
他能听到雨声,却看不清雨落。
那些色彩跳跃的灯打开,他在迷幻灯光中摩挲无名指的婚戒。
不知何时,稍息从沙发底钻出来,拖着一条小瘸腿费力地从小楼梯爬上沙发,趴在长条沙发另一头,探个小脑袋远远看着黎铮,做贼似的。
即便黎铮总是喂它,但它还是有些怕他,又有点想靠近他。
磨蹭着脚步走近,见他没有动作,就把毛绒绒的小脑袋靠在他大腿上,抬眼看着他,下眼白露出一个小弯月形状,又长叹一口气,看起来特别郁闷幽怨。
黎铮一抬起手,它就翻转肚皮。
手掌轻落在它热乎乎的身体上,顺着绒毛一下一下抚摸。
这个位置是甄宝珠经常坐的位置,她坐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哄狗玩儿,好久了,稍息也习惯了她在的日子。
“你也想她吗?”黎铮问。
稍息没说话,尾巴左右甩动,白毛粘在黎铮的黑色西裤上。
“还挺羡慕你的,看到喜欢的人,只要摇摇尾巴对方就知道。”
永远不用撒谎或揣测。
他摸了摸稍息的瘪肚子,已经无聊到不停和狗对话的地步, “你饿了?”
稍息哼唧一声。
他熟练地喂粮添水,又摸了下稍息的脑袋,“吃吧。”
甄宝珠把它训得很好,埋头吃饭时,有人摸脑袋,也不会护食反咬,他以为它饿了,但它只是懒懒地吃了两口,就回窝里趴下了。
她的狗不吃饭了,这么大的事应该亲口去告诉她,黎铮想。
*
春夜如锦,春雨如丝。
淅淅沥沥要下整晚。
天黑得很纯粹,甄家宅院安安静静。
一阵风吹过,飘摇的竹枝割着路灯零碎的光影,又一阵风吹过,将冷空气送入二楼亮灯的卧室,甄宝珠裹紧羽绒薄被,目光始终盯着莹莹泛光的手机。
黎铮已经三天没联系她了。
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手指在屏幕轻敲,打了一行字,问他是不是要和她离婚,但没发送出去,她觉得态度太强硬,按下删除键。
她想了想,又输入一行字,说她在娘家,问他来不来接她,之后继续删掉,她不甘心低头。
太烦了,干脆把手机扔在床上,她望着房顶的水晶灯发呆。
太想黎铮了,想拥抱宽阔的肩膀,想亲吻柔软的嘴唇,或者只是得到他的只字片语。
她终于下定决心,又捡起手机,打了几个字。
【你还好吗?】
按下发送键,她靠着床头,垂下眼眸,深叹口气,气息沉沉向下,心却又提起来。
她等了会儿,没有回复。
盼着手机亮起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她不能允许自己一直可怜,内心做好决定,五分钟内黎铮不回复,她以后都不理他了。
等待的时间漫长,
窗外的雨又下个没完。
她揉了揉酸困的眼睛,打算起身拉上窗帘,就看到露天阳台上站着一个被雨淋湿的人。
第39章 第 39 章 采花大盗的德行。
春雨轻轻颤动, 心跳拍打栏杆。
那人站在她的露天阳台,湿风凌乱了头发,细雨浸透了后背, 花灰色西装洇成深灰色调,沉郁的眼神将脆弱的内心暴露无遗,视线凝望柔灯下独自苦恼的公主。
其实雨不大, 只是他在雨中站了太久。
甄宝珠快步走到窗边, 轻颤的手指停在门窗开合处, 她想为黎铮打开那扇门, 但却犹豫。
她欣喜又担忧,忽然预感他进来之后说的话会像冷雨般冰凉,她深深呼气, 局促的呼吸在冷玻璃上结雾。
“这个阳台曾经掉下去过我前男友。”她垂眸, 把头偏向一侧,不想看到黎铮愁郁的眼神, 好像他将要做些对不起她的事, 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如果你愿意, 也可以把我推下去。”他热烈的呼吸也在玻璃上结雾。
两团雾气在内外玻璃扩散,叠印、交融。
“说什么傻话,”她打开阳台的玻璃门, 冷风吹进薄纱睡衣,让她打了个冷颤, “快进来,怎么不走门?”
黎铮停在外面, 低头看着皮鞋上的泥印,“我就在这儿跟你说两句话。”
“进来说,”她环抱手臂, 委屈嗔怨:“你不冷我冷。”
公主的卧室还像以前一样精致馨香,只是现在两人的气氛却不像从前一般火热,莫名多了些尴尬。
她坐在床边,看着黎铮裤腿和鞋子上的泥印,这大概是她见过他最不体面的时候。
甄宝珠低声埋怨:“大半夜不睡觉,来了也不走门,采花大盗的德行。”
“我想见见你,”他说话也别别扭扭的,“太晚了,你姐姐大概不会让人给我开门。”
甄宝珠低头沉默,手指一下下抠进床边的绒被,心也悬着。
黎铮俯身歪头,诚惶诚恐地看着她脸上落寞的表情,甄宝珠把头更低下些,黎铮干脆半跪,自觉保持与她视线相平的姿势。
“对不起,我替朱莉和你道歉。”
甄宝珠摇头,眼泪渗在长睫毛里。
她一点儿都不想听黎铮道歉。
他可以为了妹妹道歉,也可以为了妹妹放弃她。
如果她不想原谅呢?
黎铮是不是就会和她一刀两断?
她等不及黎铮说下一句,又怕他说下一句,始终抿着唇,说不出原谅的话。
“宝珠,”他用冰凉的手紧握住她的手,“以后我只有你了。”
甄宝珠抬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木呆呆看着他。
冰凉的手背为她擦去热泪,黎铮轻声慢语:“我已经决定和朱莉断绝关系,不单单是为了你,但我现在只有你了。”
甄宝珠轻轻眨眼,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我想告诉你,我不知道曾经侮辱你的人是朱莉,你说想见我妹妹,我也想让你见我的家人,”他停顿一下,觉得不该再用家人来称呼朱莉,“你知道,我们之间有些矛盾,我担心你们见面之后她会说出让你不开心的话,就先把她安排在酒店,我去和她谈了几次,交换了一些条件,她答应可以来见见你,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他攥着甄宝珠的手,紧紧的,好像怕她下一秒就不爱听了。
甄宝珠又低下头,木讷地说:“我也没想到”
她想不到黎铮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与亲人断义又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一定很难,对任何一个人来说。
“你很难过吧,”她把手放在他的心口,轻轻抚摸,“这儿。”
“嗯。”他点了下头,“有点儿疼。”
甄宝珠沉默,想不出再如何安慰他。
黎铮把逐渐温热的手掌贴近她的肚子,说:“现在看到你,好受点儿了。你呢,你这几天还好吗?”
听到黎铮温柔的关心,她垂下眼眸,心里有片地方皱皱巴巴,“因为有孩子,不敢太难过,你不在身边,确实…不适应。”
“跟我回家吧,好吗?让我一直在你身边。”黎铮捧住她的脸,指腹在她的酒窝摩挲。
回家。
甄宝珠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仅有几秒钟沉默,就足以让黎铮慌乱。
“稍息想你了,它最近都不吃饭了。”他试图用她爱的小狗说服她。
甄宝珠扁着嘴,眼泪哗哗看他,低声问:“那立正呢?立正想我吗?”
“立正已经在这儿了。”
他靠近她,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抚摸凉丝丝的头发,挺立的鼻梁贴着她的鼻尖,又刮蹭她的脸颊,微张的嘴唇含住她的唇珠,“黎铮每天、每小时、每分钟都想你。”
热切的气息缠绕在她鼻翼,湿凉的身体紧紧抱住她。
她抓紧床单,内心的激荡让她不能稳坐在床上。
“花言巧语,我才不信。”她别过头躲闪。
黎铮的唇边是浅浅的微笑,身上是湿淋淋的雨水,怀里有一颗热切跳动的心脏。
捧住她的脸如同掌上明珠,他不断加深浓情的吻,用似水的柔情涵养这颗宝珠,又觉得太过热烈会显得僭越痴缠。
甄宝珠浅浅咬住他的唇,怪他没早点儿来找她,声音委委屈屈的。
他说对不起,嘴唇轻蹭她的唇瓣,让她感觉痒痒的,腹内的胎儿愉悦地伸出小手,她更感觉痒痒的,像风吹起头发蹭在脸上,羽毛一般拭过肌肤,微小的电流拨动心脏。
于此刻,于甄宝珠。
爱情是一刻无法纾解的轻痒。
贴着黎铮的身体,雨水弄湿了睡裙,她也可以原谅。
定格的时间在缱绻的吻后,又开始流动。
“所以,你们讲好的条件是你要给她买房子?”甄宝珠微肿的嘴唇喃喃细问。
她想起当初游悠拍到他们一起从新售卖的别墅离开。
黎铮眉心微蹙,想了一会儿之后恍悟,从胸前口袋拿出张门禁卡,“生日之前我一直在看房子,想在生日这天送给你一套属于你的房子,我只是带她去那里看了看。”
“你过生日,给我送礼物?”甄宝珠偷偷翘起唇角。
黎铮把门禁卡交到她手里,说:“以后我每年过生日,都送你礼物。如果有一天我惹你不开心了但你还想原谅我,你就去那个房子,我会在那做安防系统,你一开门,我就知道你想原谅我。”
“那我的生日呢?”她破涕为笑。
“当然也送。”看着甄宝珠的笑容,他也不自觉被牵引着笑笑。
“那我们现在回家吗?”她问。
“今天太晚了,外面还在下雨,明天我来接你,好吗?”
甄宝珠点点头,安心地重新躺在床上,黎铮替她把被角掖好。
"其实,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礼物”她小小声说。
黎铮疑惑地“嗯?”了一声。
她伸出手臂,让他俯耳过来,“情趣内衣”
黎铮微愣,又板着脸提醒:“你忘了,现在是孕后期。”
“我没忘,让你看,又没让你碰。”
“”
看看,也行。
黎铮含蓄地笑,“那我明天早上就来接你。”
她转着眼珠想了会儿,手指在他的衬衫纽扣上打转,说:“我明天还要去一趟医院,魏铭的妈妈病了我得去看看。不如我在家等你晚上回来?”
黎铮垂眸思索片刻,点头说:“好,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黎铮把她的手臂放回被子里,手掌轻抚圆滚的小腹,在她额头印下晚安吻。
*
次日,她和姐姐打了声招呼,甄玉珠为黎铮断绝兄妹关系的做法感到惊讶,但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觉得黎铮决断如流,竟然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甄宝珠心情大好,早餐都多吃了几口,离开甄家又给魏铭打去电话,打算回家之前先去医院看望魏铭的妈妈。
“阿姨得了什么病?在哪家医院住院?我去看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魏铭躲躲闪闪说:“小病,不用探望。”
“啧,你跟我见外什么?”
“真的不用,我上手术了,先挂了。”
甄宝珠挠头,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愣神儿,魏铭还是有变化,敢挂她的电话了。
“姑娘,果篮还要吗?”医院门口水果店的老板问她。
“要,多给我放俩苹果。”她说。
市立医院有十几个住院区,甄宝珠楼上楼下挨个儿转,都没找到魏铭的妈妈。
“请问骨外科的魏铭医生在哪儿?”她站在拥挤的导医台问。
“魏医生今天坐门诊,你要挂号吗?”导医问她。
“嗯?他不是有手术吗?”
“不啊,刚才还有挂号的。”
甄宝珠捏紧果篮,提了口气,甜甜地微笑道:“给我挂一个吧,谢谢。”
按照挂号单的指引,甄宝珠找到魏铭坐诊的科室,还没进去,就看到诊室里人满为患,她探着身子只能看到一个穿白衣的肩膀。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双手叉腰,语气生硬,嗓门大得像给声带安了个喇叭:“你们医院真黑,我儿子就是和同学玩儿不小心摔了一跤,人家其他地方都不用拍片子,怎么到你这儿就得拍?是不是想多收钱?”
“查体之后怀疑骨折,让你拍X光片确诊,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一遍了。”
魏铭虽然语气温和,但甄宝珠能听出来他现在肯定眉头紧皱,可能还用力抠着圆珠笔握的硅胶。
“你什么态度?现在的医生没有仪器看不了病!以前不用拍片骨头不是照样接!”男人抬高声调,周围群众都侧目看着。
甄宝珠往前挤了挤,就看到那男人举着手机,把摄像头对准魏铭,其他人也偷偷举起手机。
“我是西医,你让我看,就要用X光确诊,你不信任我,可以找别的医生看。”他放下手里的圆珠笔,声线依然温柔,却也疲惫。
那男人一拍桌子,大骂道:“我一上午挂号等着,你说不看就不看了?你妈的”
话没骂完,他就被身后的孕妇抓住后脖领子,手机也失手掉在地上,那孕妇还把他的手机踢了一脚。
“起开!”甄宝珠挺着孕肚,“撞到我你能负责吗?”
男人回头上下打量,这个年轻孕妇一身富贵气,穿着打扮都是名牌,皱着眉头的嚣张样子看起来就不好惹,气势当场怂了三分。
甄宝珠抱着手臂睥睨,扬声冲他喊:“医闹啊?你要看就看,不看退号,在这儿吵吵什么,看医生好欺负是吧?”
“你、你算干嘛的?”男人捡起手机,“你把我手机摔坏了。”
“我碰你手机了吗?”她白了一眼,扬起手上的挂号单,“我干嘛?我看病!你在这儿纠缠医生,浪费的是我的时间,你想看中医就去找中医,别在这儿磨磨唧唧。”
她也装了一把热心群众,转头对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病患说:“你们不看病啊?就让他在这儿浪费大家伙儿的时间?”
这时,大家才都想起来自己是来看病的。
“是啊,你要不看就走,我们还要看呢。”
“就是,谁骨折不拍片子。”
“纯粹无理取闹,孩子都哭成什么样了,还心疼钱。”
男人臊得脸通红,指着魏铭说:“我不看了,我投诉你。”
“你要不要脸,群众的眼睛雪亮雪亮的,你投诉谁?!”甄宝珠扬手指着他的鼻子骂。
魏铭一看甄宝珠这表情,怕她又要上手打人,赶忙站起身,挡在甄宝珠和男人中间,“院长办公室在五楼,请你去投诉吧,旁边还有一个诊室,你可以找别人看病,你的挂号费我退给你。”
他把甄宝珠扯到自己身后,拉开办公桌抽屉,从一堆散乱的零钱里拿出一张二十元,递给那个男人,却被甄宝珠一把夺过。
“魏大夫,你给他退钱干嘛?医闹就是被你这样息事宁人的态度给惯得,怂得要命,今天群众给你做主,你们都拍下来了吧,是他无理取闹,这钱要退也不是你给他退,你们说对不对?”
甄宝珠的激情演说也得到群众热烈的回应。
“对,我们都拍下来了,”群众团结起来了,“你不看病就赶紧走吧,把保安叫来给他赶出去。”
男人的妻子扯着他的衣服,对魏铭连连道歉,拖家带口离开了诊室。
甄宝珠托着孕肚,目送他们离开千里之外,魏铭把自己的椅子拉出来让她坐在一边。
旁边有个老太太拍甄宝珠肩膀,对她竖起大拇指,“闺女,你还怪勇敢的,挺这么大肚子还敢跟人吵架。”
甄宝珠提了提自己的托腹带,笑道:“魏大夫那是人民的好医生,咱不能让大夫寒心不是?”
“别贫嘴了,”魏铭伸手问甄宝珠要钱,“你等我会儿,快下班了。”
甄宝珠把二十元纸币狠拍在他手心,在旁边念叨他,“小气鬼,怂里怂气的,抽屉里装那么多零钱,是不是都给这种人退了?”
魏铭没答话,把零钱扔进抽屉里,继续站着给别的患者看病。
下班之后他换下白衣,和甄宝珠一起下楼,坐电梯时他伸手想替她拿手里的果篮,她一躲身又抛来记冷眼。
“你来找我干什么?”他收回手,悻悻道:“视察工作?”
电梯人多,甄宝珠也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走到职工停车场,甄宝珠才开口:“魏铭,我问你,你妈在哪儿住院?”
“”魏铭躲闪目光,语气略显理亏:“我妈在三亚旅游。”
甄宝珠怔忪片刻之后,呵笑一声。
“来,你拿着。”她把果篮递给魏铭,让他好好抱着。
魏铭刚把果篮抱在怀里,拳头就硬邦邦落在他肩膀,让他躲无可躲。
甄宝珠边捶边骂:“你知道我楼上楼下跑了多久吗?你现在也敢骗我了,还敢拿你妈骗我!”
下班路过的医生护士都在偷偷看他们,眼中燃烧熊熊的八卦之火。
魏铭挺高的个子,被打得像个孙子,他低眉顺眼,小声说:“给我留点脸行吗?”
甄宝珠恶狠狠瞪他一眼,头发一甩就在前面先走,“送我回家!”
魏铭追在她身后,说:“那这果篮”
她停住脚步,双手抱臂,扬起脸藐视他,“怎么,你还想吃啊?”
“消消气,”魏铭只能顺毛捋,“你吃,你吃。”
甄宝珠一拉车门就上车坐在副驾驶,魏铭提着果篮紧随其后。
“等会儿,给我拿个苹果。”甄宝珠想吃。
魏铭也很听话,拆开果篮挑了个最大的,才把果篮放到后排座位。
魏铭开车很慢很稳,甄宝珠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你回甄家?”魏铭问。
“不,我回思懿庄园。”她说。
魏铭偏过眼神看看她,抿起嘴唇,安静了会儿。
“不是吵架了吗?”他试探。
甄宝珠睨他一眼,“消息还挺灵通,不过,我们已经和好了。”
魏铭没说什么,车速却更慢了。
“魏铭,”甄宝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叹口气,“你能回国我其实也挺开心的,但是你也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魏铭谈,在国外魏铭一直照顾她,她也很看重魏铭的人品,拿真心交这个朋友,纵然不可能发生爱情,她也不希望失去好朋友。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无框眼镜后是魏铭落寞的目光。
“我为了探望你妈!”她抬高声调又落下,假装随意道:“也想和你说这个,我和黎铮,我俩挺好,我喜欢他,他在我心里是独一份儿,我了解他,也心疼他,我想为他付出,不是单单只想索取,我也不想让谁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魏铭握着方向盘,敲了敲手指,唇边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她了解他,了解多少?
他又是怎么骗她付出的?
“说点儿别的吧,不想听。”
魏铭对周围人一直都友善温和,属于老好人类型,但面对甄宝珠,他总有自己的执着和倔劲儿,哪怕他的忤逆可能会再挨打,也不愿意再听下去。
车一直往思懿庄园的方向开,甄宝珠也没再说什么,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
甄宝珠拿着苹果,伸手够了够脚边的包,安全带和孕肚让她无法弯腰,她放弃了,转头问魏铭:“车上有没有湿巾?”
魏铭一门心思开车,随口说:“储物箱里。”
她刚打开面前的储物箱,车子突然急刹,她的身子往前冲了一下,手里的苹果也砸在中控屏上。
被安全带勒了一下,甄宝珠下意识捂住肚子,缓缓侧头,怒斥一声:“你想杀我啊?!”
魏铭喉结滚了滚,余光望向半开的储物箱,“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儿,”她又拿起苹果,忍不住发飙:“有事你就完蛋了!”
“我给你找湿巾。”他打开中央扶手箱,手脚忙乱翻来找去。
“不用找了,不就在这儿嘛。”她探出湿巾,目光定格在储物箱里的档案袋。
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这是什么?”甄宝珠好奇地拿出档案袋。
魏铭伸手去夺,却被她狠狠拍开手,“给我好好开车!”
“你别看”魏铭单手打方向盘,把车急停在路边。
甄宝珠已经动手打开档案袋,文件抬头有精子银行的标识。
那张蓝底证件照映入眼帘。
第40章 第 40 章 我恨你、我爱你。
黎铮回家之前特意去了一趟花店, 他在那里挑选很久,最后买了一束白山茶花,他选择山茶花, 是因为经常看到甄宝珠穿香奈儿的套装,深以为她喜欢。
花店老板说山茶花的花语是【理想的爱】。
黎铮为之动容,回想最初与甄宝珠相识,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甄宝珠会代表他对爱情的理想。
回家的路上, 黎铮想到从来没有问过甄宝珠喜欢什么花, 什么品牌, 什么样的礼物。
回去之后他要好好问问。
他想。
这一路,他都把花捧在手里,望着纯白的花瓣, 心里砰砰直跳。
紧张、期盼。
局促, 欣愉。
也许这就是人们甘愿沉溺其中的、热恋的感觉。
那个孤独的房子,从此以后都会开一盏热情的灯, 家里的人和那只瘸腿的小狗都会等他回家。
他嗅着淡淡花香, 唇边蕴着含蓄笑意。
可当他回到家, 推开那扇门。
那盏热情的灯没有打开。
稍息也没有跑出来迎接他。
甄宝珠在沙发尾端坐着发呆,身上披着一层冷清月色,看起来无比落寞。
她双手放在膝上, 缩着肩膀,一截白净脖颈随着低下的头而弯曲, 发鬓的碎发在莹莹月光下遮挡着脸上的表情。
灯一开,她眯了眯眼, 缓缓望向他。
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黎铮心口一沉,缓步走向甄宝珠,余光望见茶几上的档案袋。
“别过来。”她的声音很脆弱, 语气却坚定。
她拿起档案袋,手指微微抖动,拆出一张表格,低头轻声念:“黎铮,中国裔,移民二代,身高858厘米,宾夕法尼亚大学商学院在读”
她举起那张蓝底证件照,和眼前一手握鲜花,一手攥紧拳的男人对比。
时间、经历会改变一个人的长相和气质,那时他是穿廉价衬衫的生涩大学生,现在他身着定制西装,气质矜贵从容,但那双眉眼细处还是能看出相似,那张柔情嘴唇昨夜吻过她。
指尖嵌入照片的尖角,锋利的棱角让她感觉好疼。
“宝珠”
他往前几步,把花随手扔在茶几上。
望着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他却无法再说出任何辩解的话,只能紧握住她冰凉的手。
甄宝珠抽回手,轻轻呼气,让气息保持平稳,“你坐下,我们谈谈。”
沙发扶手隔着两个人,仅仅几十厘米的距离,他却觉得像隔了天堑。
“这个人,是你吗?”
“是我。”
“你早就知道我怀的是你的孩子?”甄宝珠问。
“”黎铮沉默片刻,点了下头。
“早在我们认识之前?”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没有力气。
“”黎铮深深皱眉,点头。
甄宝珠突然暴怒,抓起档案袋狠砸在他的脸上,“说话!”
他的脸颊被档案袋的尖角划破,脸侧迅速渗出一道血痕,但他觉得脸上的疼不算什么。
黎铮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始终定在隆起的腹部,他声音低哑:“是,我早就知道,宝珠,你别激动。”
她浑身微微发抖,目光怔怔,自言自语:“所以,你是带着目的接近我,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以后可以一起抚养这个孩子。”黎铮起身靠近她。
这样的说辞并不能糊弄甄宝珠,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等了三个小时,也想了三个小时。
她现在无比清醒,抬手止住黎铮靠近的动作,“我和你说过,没有人能接受枕边人的算计,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坦诚吗?”
黎铮颓唐地陷进沙发,一言不发。
她木木看着黎铮,眼前的人忽然之间很模糊,“你一直是个很有计划的人,告诉我吧,你的计划,让我看清楚一点,不要再骗我了。”
他在一片黑暗的阴影下缄默,很久之后才开口:“最初认识你,我就是想要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你只是个捐精者,你应该知道,捐精者自动放弃父亲身份。”她平静地说。
黎铮点头,长睫低垂,声音也哑,“只要我们结了婚,就是合法的夫妻。”
“然后呢?”她的手掌放在自己肚子上,“你不会想和一个陌生女人共同抚养孩子。”
“”
黎铮低头抿紧嘴唇,她看在眼里,那是他难于启齿的小动作。
“别再骗我了,行吗?”她的声音极轻极软,似乎在请求。
请求要做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她不要做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你生下孩子,我会想办法拿回孩子的抚养权。”
呵,还真的是个圈套。
“怎么拿?”甄宝珠问。
“你会婚内出轨,或者”他咬了咬牙,似乎咬紧牙关,就不会毁掉他们摇摇欲坠的关系。
“或者什么?”甄宝珠不解,只觉后背发冷。
黎铮眉头紧皱,呼吸也变得不匀称,嘴唇艰难撕开,声音微弱,几不可闻:“或者,犯罪。”
甄宝珠瞳孔紧缩,不敢置信地盯着他的眼睛。
轰
所有爱意如细水般渗入,又如雪崩般倒塌。
甄宝珠大脑一片空白,摇头嗫嚅:“我不会出轨,我也不会犯罪”
迟疑地说出最后那两个字时,甄宝珠恍悟,颤抖的嘴唇问他:“你会让我出轨,或者犯罪,是吗?”
就像黎铮对待他的仇人那样。
黎铮闭上眼睛,他不愿意看到甄宝珠泪光中的自己,那么卑鄙,那么无耻。
甄宝珠怒极反笑,眼泪也不争气地溢出,在脸颊连成水线。
“你把我当成一个生育机器,用完之后还要送去监狱。”她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哽咽问道:“黎铮,你把我当人了吗?”
黎铮半跪在她身前,想为她擦眼泪,她奋力挥开黎铮的手,同时给了他一记耳光。
狠厉、响亮。
没有半分犹豫。
他的脸都被扇偏,
脸侧划伤的血印沾在甄宝珠滚烫发麻的手心。
“别碰我!”她厉声嘶吼,大滴眼泪滚落在隆起的腹部。
“好,我不碰你,”他抬起双手,似是彻底投降,“以前是我不对,但我对你所有的感情都是真的,你相信我好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带着愤怒地哭腔,一字一顿说:“你隐瞒我、欺骗我,你说的话,给我的承诺,都是你达到目的的手段!”
“不是,不是的,”他红了眼眶,却只敢紧攥甄宝珠的衣摆,“我对你的承诺都是真的,你是最善良的人,我不想伤害你。”
他的那一副可怜样总是让她无比心软,但现如今她只觉得心像一颗被钝刀切开的柠檬。
“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最善良的人?”她冷冷地问,“你有人性吗?你的底线呢?”
黎铮沉默了。
她也无法再呆下去,起身就走。
黎铮直起弯曲的膝盖,攥紧她的手,把她按在怀里,让她本来就难以呼吸的胸腔更无法喘息。
他急迫地说:“你原谅我一次,行吗?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了解我的,我发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随便伤害别人,更不会伤害你。”
甄宝珠用力按住他胸口的伤疤将他狠狠推开,双眼溢满泪水,“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黎铮,你也给我准备了两条路是吗?像报复你的仇人一样,我是你的仇人吗?你为什么要用对待仇人的方式对待我?!”
甄宝珠从他怀里挣出,他又马上慌乱地拉住她的手,好像总要抓住些什么,他将甄宝珠的手放在唇边,不停亲吻,乞求她了解自己的真心,“我做了错事,我知道你生气,想骂我打我,怎么能解气都行,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握住甄宝珠的手,一下下打在自己脸上。
甄宝珠甩开手,摇头冷眼,目光中饱含失望,“你竟然还觉得我只是生气,你欺骗我的感情,要把我送去监狱,我却只能对你生气吗?”
她用力咬着每一个字,“黎铮,我恨你!”
“我爱你。”黎铮脱口而出。
甄宝珠只觉得讽刺,这是他第一次说爱她,她却不敢再相信了。
他俯身按住甄宝珠的肩膀,在她肩头摩挲,央求她:“我不要孩子,我要你,我要你也爱我,你说你也爱我,好不好?”
他的请求不合时宜,而且幼稚。
甄宝珠目光颤动,木然看着眼前快要发狂的男人。
在她们的关系里,说我要的人,总是甄宝珠。
这大概是黎铮第一次说他要什么,而他要的东西,甄宝珠负担不起。
假如是之前,哪怕只是一天之前,黎铮这句我爱你,都会让甄宝珠欣喜若狂。
而现在,甄宝珠会下意识去想,这是不是黎铮行骗的话术,他用那种破碎的眼神看着她,是不是只为让她心软,之前他所有脆弱不堪的时刻,是不是为她设下的圈套。
迷惘、混沌、矛盾。
她皱眉、她摇头、她步步后退。
黎铮按住甄宝珠的肩膀,不让她往后撤,他要她直视爱,要她回应他的爱,要她再说永远不离开的话。
她说过的,她说过好多次。
“宝珠,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让我赎罪,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我才恨我,我不会让你一直恨我的,”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去剥甄宝珠的衣服,“我们做.爱吧,你不是一直想吗?我轻轻的,不会弄疼你。”
“可是,你已经弄疼我了。”
她低头望向自己凌乱的上衣纽扣,控制不住害怕发抖的声音:“现在你是要强.奸我吗?”
危险。
她只嗅到危险的气息,也意识到黎铮本来就是个可怕的人。
是她色胆包天,竟然一直被危险的气息疯狂吸引,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展露出可怕的那一面,更没想过他会伤害她。
她掩住口鼻,禁止自己再闻到他身上的苦涩味道,她要为自己、为胎儿做出最理性安全的选择。
她得离开这里,不能再与他纠缠。
即便黎铮听到她的问话就立刻停手,把她衬衫的衣扣一粒粒系好,整个人都在绝望边缘,“不、我不会,要不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她把手贴紧腹部,无比平静地说:“黎铮,我想我们都应该冷静一下。”
“然后呢?”他捧住她的一双手,紧紧不肯放开,始终冷静的男人此刻言语急切错乱:“你、你会原谅我,对不对?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你说过好多次。”
“求你别逼我了,行吗?”甄宝珠精疲力尽,眼睛酸痛,面前的人她看不清。
黎铮不敢相信,他的身体、他的爱现在对甄宝珠来说竟是逼迫。
他弓着背,低头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将玫珑蜜瓜般的甜蜜灌入口鼻,渴望从她出了冷汗的皮肤中得到爱的温度。
她推开了他。
无力的、极度恐惧的。
黎铮的手开始控制不住颤抖,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即将失控,但他不能允许自己失控,不能允许自己再次伤害她。
“我不逼你,你别走,我可以走,你什么时候打算原谅我了,我再回来,好吗?”
感情像一场绑架,他求她原谅,她求他放过,痒过了劲儿,也是一种疼。
甄宝珠摇头,“我想回甄家,魏铭在外面等我。”
黎铮的眼神逐渐狠厉,微哑的嗓音轻轻问她:“是魏铭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发现的,”她用失望的眼神面对黎铮,“如果你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们就不要再谈原谅了。”
他的头脑乱成一团,不甘心她坐上魏铭的车离开,又没有办法忤逆,只能丧气地说一句:“我不会。”
他看着甄宝珠收拾好散落的档案袋,又拎起包,她每动一下,黎铮的瞳孔就在眼中跳动一下。
最后,黎铮看着她走出家门,临走时一句话都没和他说。
十分钟后,黎铮收到甄宝珠发来的短信。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