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开始·进入赛季
拆下冰刀套交给莫洛佐夫教练, 郁辰转身滑到冰场中间站住抬头，摆出准备动作的那一刻，才发现来看这场比赛的人, 确实有很多。
他整一个青年组时期都是留在国内的，所以也清楚正常比赛的时候，场上的观众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算了，总该不会是为了看他的。
亚裔青年垂眸, 在背景音乐响起来的那一刻左脚滑出半圆弧度，开始短节目的演绎。
第一个跳跃安排没有改变, 依旧是后外点冰四周跳。
将初始的滑行速度提高上去之后, 郁辰右脚斜向前跨出然后转三，左脚向后点冰起跳。
四周跳没有失误的落成, 这个高度和远度还是很不错的，他一般第一跳都是质量很好的跳跃。
然后, 借着这一跳速度没有降下来多少的滑行, 他两三个转向步伐之后，左脚小跳进入蹲转。蹲转算是他比赛用几种旋转里面，姿势最符合莫洛佐夫教练要求的一种了。
先是标准的抱腿蹲转, 然后曲腿收起, 再最后手放开转为侧身蹲转……
大概判断了一下应该打到旋转定级要求之后，他松口气起身滑出。
下一步，是再次提高滑行速度，进入阿克塞三周跳的准备。他昨天练习了那么多次的阿克塞跳，今天总不能够失误了。
先是面相身体后退的方向看去, 再踏出另一步完成转身重新回到正面向前的姿势, 借着降低了一点点但还是很快的滑行速度起跳，绷紧转满三周半落冰。
“好！”
挡板边缘的莫洛佐夫教练看到之后连忙鼓掌, 带动着场上的观众也为郁辰鼓起了掌。
这一跳完全修改了昨天训练时莫洛佐夫教练跳出来的毛病，完成得非常不错，老教练已经想着等回去莫斯科之后，可以给郁辰安排更高难度的跳跃进入方法了。
如果说这一个3A让莫洛佐夫满意得鼓掌，那么下面那一个的旋转，则让老教练气得拍挡板。
技术动作是换足燕式旋转。
郁辰本身的反身燕式转就不是很好的，莫洛佐夫也清楚旋转的修整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情，这需要慢慢的锻炼肌肉，一点一点改变原本已经习惯了的轴心。
但是这孩子在节目上面，反向燕式的肌肉明显松了！
听到挡板声响的郁辰用力绷紧了一下肌肉，但是时间有一点点晚已经到不得不滑出的状态。他也不知道这个转会不会被标V，算是看运气的状态吧。
什么时候能够所有旋转，不出一个错误呢。
青年在脚下持续步的时候微微叹一口气，接连踏出正反向的两个捻转步。
持续步之后就到了节目的后半场，也就是降低了难度的33连跳的那一跳了。
飞利浦跳的话，就不用像跳4S那样，就着速度的控制了。
青年两三下提速，很快超过了他前两个跳跃的起跳准备速度，并且完全没有慢下来的意思。观看现场的一部分人都以为他这个速度跳三周跳要失误了，但莫洛佐夫教练安静站在入口处双手抱胸，没有任何拍板提醒的意思。
速度提高过后，郁辰在经过第一位裁判位的时候，接了一个莫霍克，然后右脚点冰直接起跳。
这一跳，他跳过了大半个裁判席，到第六位的位置时候他才落下。速度还剩下挺多，他左脚向后点冰，让他接在后面的3T也是又高又远的。
候场室里面，和他中间隔了一个选手上场的卓幻，从直播电视里面看到这一跳，都惊得要骂人了。
“草！他那一跳，我刚才都以为他是要冲着4F去的。好恐怖的年轻人……”说着胳膊肘还抵了一下旁边的教练，“你看到没有，郁辰刚才那一跳……”
“你先做好你自己的比赛准备，别看了。”中国队总教练没好气的把人的手拍开，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焦虑，明显是开始担心卓幻的表现，能不能超过郁辰。
倒是在两人前面一位的風張浩，看到郁辰刚才的表现之后，轻皱起眉头，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冰场上，郁辰最后的换足联合旋转中规中矩，挑不出哪里特别加分的点，但同时应该做的动作也做到了，就这样结束短节目。
向场内致谢鞠躬的时候，郁辰明显感觉到这场比赛被丢进冰场的玩偶，比在莫斯科站的要多，而且也不乏有几个挺大只的。
可是今天姑姑抽不开身不会来，佐切卡也已经开始了他的欧洲芭蕾舞剧巡演，所以今天扔下来的玩偶都来自他不认识的观众的。
所以郁辰看了玩偶一圈，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去捡，只是随手拿起了扔过来的一朵花，就滑向了k&c区。
手上的花，在他套上冰刀套之后，顺手的递给旁边的莫洛佐夫教练。
只不过老爷子背着手没收。
“我不要，我一个老人家要花干什么，你拿着，衬你今天的装扮好看。”
郁辰只能够把递花的手收回来，低头来回打量手里的花和自己的衣服。
“衬吗？”
两人一言一语之间，短节目《云端的城堡》的分数出来了。
郁辰看到后，惊讶得捂嘴惊呼了一声，而莫洛佐夫教练也发出欢呼鼓掌。
技术分47.88，演绎构成分38.04，总分85.92，刷新了个人最佳纪录。
“干得非常不错！”
老教练起身，跟郁辰一边从K&C区离开，走回去休息室的时候，一边转头跟郁辰说着话，“明天自由滑保持，晚上练习时间我们再看看沙霍夫四周跳单跳的成功率怎么样。”
“好。”
郁辰乖巧点头，跟在教练旁边走回去。
郁辰短节目的这个分数获得了好几个人的注意力，包括在上一位已经比完，出现了一个四周跳失误的戴伦，以及已经在冰面上，已经摆好准备姿势的風張浩。
日本男单目前的一哥，在郁辰分数出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大屏幕，然后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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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我被新升组的小将美貌惊艳到了！
1L 是梦魇了吗
如题，今天去上海看大奖赛，本来是为了卓幻和風張浩去的，结果被那个中国的十七岁小将的美貌惊艳到？？！
就你懂吗，他穿着运动服外套时候，我只是感觉到帅，当他脱下了外套露出考斯腾之后，那一颦一笑……
2L 球球秋球裙
我懂我懂（点头）！
就他穿那身考斯腾，举手抬头的时候像个悲伤忧郁艺术青年，微笑的时候像个温柔绅士，吃惊的时候又超级可爱。
但凡他再大个一岁，他都能够成为我的新老公！
3L 木雨不愚
选手还没成年呢，悠着点哈。
话说举手抬头是他短节目的准备动作。
吃惊可以对上他短节目成绩公布的时候，
那微笑从哪里来的，他今天上场有笑吗？
（回去重看了一遍短节目剪辑）他确实没笑啊。
4L 球球秋球裙
笑在新闻卫视微博有，拍卓幻准备的时候无意中拍到郁辰对他教练微笑的。
5L 渡时
每次这种时候都很想抱怨，为什么不多出一点郁辰的物料呢，看这次一点笑容都要从别的选手的视频里面找出来。
唉……
6L Polaris
因为新闻卫视也没想到郁辰这次会这么猛，所以完全没准备吧，短节目一下拿到了第二啊。
我甚至怀疑風張浩上场后临时改难度也是因为郁辰。
7L 电电？風張浩改难度了吗？他93.41分拉开的距离还挺长的，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刚升组的小孩改难度吧？
虽然说郁辰拿到了短节目第二，但是他的分差和第三第四都挺近的，第三卓幻84.12，第四戴伦82.82。他四周跳的储备就两个，昨天拍摄练习场面的工作人员还透露他4S被封，一次都没有跳成功，感觉明天自由滑很悬啊。
6L Polaris
風張浩赛前采访透露过自己的编排，是没有4F的，但是比赛上面他又上了4F，并且他上场前还是郁辰跳出那个超级漂亮的3F+3T之后……
很难不怀疑啊……
7L 木雨不愚
嘘——
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要说出来。
毕竟是去年世锦赛的金牌选手，粉丝还是很多的，要是郁辰被盖帽子就糟了。
还是希望这位小选手能够好好成长的。
8L 山岚
感觉郁辰跟着去大鹅那里外训，整个人审美跟着毛子那边变好了好多，不像梁教练带着时候那样大红大绿了。
看，多美的少年啊——
郁辰低头看花.jpg
9L 影山飞鱼
还有这张准备动作的截图，也很美，像憧憬着天上的什么东西却得不到的忧伤。
郁辰抬手抬头.jpg
10L Polaris
憧憬的是《云上的城堡》呀~
感觉这次的演技有进步，我看了一下小分表，P分一个半月里面涨了快1分。
跳跃很强，旋转还要努努力——但也正常，旋转要慢慢提升。
还有就是，J5有些不识好歹，但并不多。
11L 影山飞鱼
楼上好一句憧憬着云上的城堡。
PS我去找公布消息的那位工作人员确认了，被封的是沙霍夫四周跳的连跳，也就是4S+2T，那个只在短节目上面安排了。自由滑就只是4S单跳，练习的时候还是有成几次的。
话说楼主还在吗，我看他就发了个沉沦美色的评论，然后就消失了。
12L 是梦魇了吗
还在还在，我拿你们两个截图的照片加了点滤镜。
图1.jpg
图2.jpg
把背景虚化，边框渐变成黑然后加一点都对比度滤镜，感觉直接能够做宣传报了。
我打算等下去打印店弄出来，明天自由滑带上给郁辰加油！-
TBC-
第32章 开始·进入赛季
因为短节目拿到了大奖赛分站赛第二的成绩, 郁辰在第二天自由滑之前就被各大新闻媒体争着采访。
五六个麦克风在他入场的时候，就被怼到了面前，让他非常不习惯。
他下意识皱眉的表情被莫洛佐夫教练发现, 老爷子拉住他换了位置，让郁辰走在靠内的地方。
面对记者不停发问的问题，郁辰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还算礼貌的挥了挥手当做告别, 然后就进去赛场准备室了。
将自由滑的上世纪法国绅士风格考斯腾换上，郁辰拿上一盒发胶对着镜子, 往自己头发上面抹。
今天配合自由滑的选曲曲风, 他打算将头发全部梳上去，把额头露出来, 那样子更适合这套衣服。
刚把发蜡抹上去，他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然后他就发现日本选手風張浩过来了, 对方也在弄头发。
两人视线对视了一秒，然后郁辰不太习惯的转开，继续对着镜子, 给自己的头发做最后的调整。
倒是風張浩愣了一下之后, 就表情如常的用英语打起了招呼。
“Hello，Yu。”
一直以来在莫斯科的时候，都是被俱乐部的人叫名字‘辰’的郁辰，还是第一次被叫做姓氏‘郁’。
感觉好奇怪——
十七岁青年对着镜子的视线偏移了一下，隔着镜子和隔壁的風張浩再次对上视线, 然后点了点头。
这点小反应让日本选手笑了出来, 更衣室的氛围也因此变得轻松。
先开始整理服装以及发型的郁辰，比風張浩先完成, 当他开始收拾发蜡以及换下来的衣服，打算离开回到准备室跟莫洛佐夫教练汇合的时候，还在处理自己头发的風張浩转过头来，跟郁辰挥手。
“You did very well on short program yesterday. Hope you can also keep that on today’s free program.[你昨天的短节目做得非常不错，希望今年你的自由滑也能够保持。]”
这句话听起来充满了作为世界第一的强者的自信，听到这话的时候，郁辰手已经搭在更衣室的门把手上面。
17岁的新升组小将转过头，看向这名著名的花样滑冰前辈，点了点头。
“谢谢，你也加油。”
然后把头转回去，推门离开。
那个反应，完全不像是看到普通人看到世界第一的表现。
经过走廊的时候，郁辰擦身而过的另一位代表马来西亚第一次参赛的选手，推开更衣室的门发现里面的風張浩后，发出惊呼，
“天啊，風張浩先生！请问我可以要签名吗？”
同时走廊尽头的莫洛佐夫教练往郁辰这边叫了一声。
“辰，过来对一遍自由滑的技术动作计划，对完就交上去了——”
而自动关上的更衣室的门，在这时候刚好合上，将室内室外的声音都彼此隔绝开来。
……
短节目第二的成绩，让郁辰得以在自由滑上面压轴，排在倒数第二上场。
同样的，他也必须顶着压力，看着前面的选手一个一个比完。
郁辰今天的心态还可以，没有在俄罗斯站时候那么的紧张。因为他自己觉得这次的短节目第二是运气好的缘故，而他的自由滑难度已经定在那里了，比不过第三第四的卓幻以及戴伦，所以也就没有什么所谓，只想着把节目好好滑完。
过度思考怎么拿到好成绩的话，很可能会事与愿违不停失误。
莫洛佐夫教练昨天就跟他说过，今天的自由滑竞争应该会非常激烈，但当郁辰看到倒数第三第四上场的卓幻和戴伦，在自由滑上面用了三个以上四周跳之后，心里不免的长叹一口气。
戴伦为了补偿昨天短节目失误的丢分，甚至是在自由滑上面上了四个四周跳，拿到了178分左右的成绩。
很少会有选手会在分站赛上面，自由滑用上四个四周跳的。郁辰看完对方的节目就知道，以他目前的实力，目前的编排，追上这个成绩可以说是机会渺茫。
“我不应该紧张，我不能够紧张……”
上场之前的郁辰，用中文小声的念叨着对自己的要求，然后在倒数第三的卓幻滑完去K&C区之后，就马上摘下冰刀套，跟教练告别踩进冰场。
莫洛佐夫教练没听懂郁辰刚刚说的什么，但看着弟子表情认真的份上，就没有开口去打扰他。
一个选手比赛结束，到分数公布出来，会有一到三分钟的等待时间。
而郁辰急着上冰，是希望能够借着这一点时间让腿动一下，不然他就真的要因为肌肉绷紧而僵硬了。
在冰面上简单滑了一个三周跳作为赛前准备，拉回一些感觉之后，他回到冰面上摆出准备姿势。
甚至都没有把注意力给出去，听卓幻的自由滑分数。
背景音乐响起，郁辰感觉到非常轻声的《人民之歌》第一句歌词之后，脚下滑开，准备第一个跳跃。
第一跳，阿克塞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没有失误的完成。
作为自由滑的第一个开门红，这一跳应该能够拿到不错的GOE。
然后就是蹲转。
莫洛佐夫教练跟他说过，他肌肉训练还在一点一点的提升当中，旋转训练的效果依赖于肌肉训练，所以不会那么早体现出来训练成果。
反正这赛季教练的要求，是他努力做到每一个旋转都没有失误，剩下的什么难度进入，难度滑出，可以以后再慢慢来。
第一个旋转完成，还有两个难度更大一点的。
郁辰偷偷松一口气，从蹲转当中起身，向后滑行准备下一个跳跃——这个节目里的第一个四周跳，后外点冰四周跳。
将速度提升，左脚后转前的转三，右脚再沿着弧线划痕接下一个转三，然后点冰起跳。
心里默数着4下小节拍后顺利落冰滑出，四周跳也没有失误的成了。
滑出之后郁辰手举向天握拳，是配合着背景音乐歌词里面「There is a life about to start when tomorrow comes![用应勇去迎接新生的明日！]」的演绎。
这动作也带动了郁辰的气势，接下来的高级33以及飞利浦三周跳，他都没有失误的完成。
只是在节目前半段和后半段，中间作为衔接的换足联合旋转，郁辰出现了第一个失误——他在最后一个姿态旋转的速度快没了，只能够卡着圈数很勉强的时候转出，裁判是否承认这个定级，需要看运气。
也许是这个失误的连带，让郁辰在后面一个三连跳上也出现了一点小失误。
原本的计划是鲁普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再接后外点冰两周。
但是他的最后一跳跳空，变成了3+2+1的编排。
摔倒是没有摔倒，顺利滑出了，郁辰也来不及思考那两个失误，只能够把注意力放到还没做的动作里面。
节目第二个四周跳，沙霍夫四周跳，也是这个编排里面单跳分数最高的跳跃。
郁辰因为刚才那两个小失误，4S上面更加放注意力的去完成。细想着莫洛佐夫教练教给他的数拍子方式，落实每一个的细节，然后在曲子的重点拍子起跳。
没有失误的落成，郁辰还没有松一口气，遍继续提起劲。
只剩下最后一跳了，而且还是上一次在莫斯科分站赛失误摔倒的3A，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完成才行。
前两天每晚的练习，就是为了这一刻的。
向后压步提速，然后转向起跳——
右脚冰刀的刀齿先触碰到冰面，然后压下到冰刀外刃，到完成跳跃的滑出之后，挡板边上的莫洛佐夫教练才完全放松下来。
自由滑的七个跳跃，除了出现一个两周跳空成一周以外，其他都顺利完成。
也许是因为节目后半段那小失误过后蹦得太紧张，郁辰在完成自由滑之后体力完全告罄，甚至是坐到了冰面上好一会，才缓过来起身致谢。
今天依旧有不少玩偶被扔下来到冰面上，可是满脸是汗的郁辰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去捡玩偶还是花比较好，只能在力气恢复一点之后，滑向冰场的出口。
莫洛佐夫教练已经在那里接他，并且看出来他满头是汗的样子，从小狗抽纸盒抽出纸巾给他擦。
“等、我自己来——”
眼看着教练的手要擦到他定好发型的头上，郁辰连忙拿过纸巾自己来。
套上冰刀套，郁辰转身看向冰场的时候，又一次与最后上场的風張浩对上视线。
明明是即将上场，对方却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甚至伸出手来向郁辰挥了挥，让郁辰不太开心的抿了一下唇。
——这是，觉得他的节目，造成不了任何分数上压力的意思吗。
風張浩的这下挥手，倒是被郁辰身边的其中一个摄像头录下了，并且转播到了头顶大屏幕上面，让场内来观看他比赛的粉丝观众发出一阵尖叫。
这下郁辰也不好意思回应了，只能够转身由教练扶着，踩上阶梯，坐到K&C的长凳上。
理论上，失误越少的节目出分会越快，郁辰这次节目失误得比较少，而且都是小失误，不懂花样滑冰的观众甚至都有可能以为他没有失误，所以理应的，他这次出分很快。
刚坐下没有多久，分数就出来了。
而随着代表分数出来的那一刻，场内也响起了掌声以及尖叫声。
郁辰的自由滑节目《Do you hear people sing》总得分，166.51分，其中技术构成分91.94，演绎构成分74.57，自由滑得分排名第三，破了个人的历史最佳自由滑成绩。
下一秒出现的，是和短节目的分数加上之后的成绩。
总分，252.42，同样破个人的历史最佳总成绩。而且这个成绩目前排名第二，场上还剩下風張浩的自由滑没有比完，郁辰的分数就已经进了前二。
这说明——大奖赛中国上海分站赛，郁辰确定会有一枚奖牌了。
第33章 开始·进入赛季
总分数以及排名出来的时候, 首先欢呼起来的是郁辰旁边的莫洛佐夫老教练。郁辰被那一声大叫吓得还有点懵的时候，就被身旁的教练抱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253.25分, 排名第二，只剩下最后一位选手还没有比。
他拿到奖牌了，很大概率是一枚铜牌。
从茫然回过神之后，郁辰表情逐渐变为惊讶, 捂住微张的嘴又凑近了一点显示分数的数字屏。
没有错，确实是253.25分, 排名Rank那里确实写着‘2’。
真的拿到奖牌了。
场内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 绝大部分都在这个时候起身尖叫以及鼓掌。
这是中国举办的赛场，而郁辰虽然在外训, 但是代表的依旧是中国，场内大部分观众也都是国内来看比赛的。
自己国家的选手获得奖牌, 而且还是第一年参加成年组赛事就得奖, 已经足够让粉丝观众们欢呼庆贺的了。
就连马上要准备演出自己节目的風張浩，也在欢呼声当中展示放下了准备姿势，笑着鼓了两下掌。
郁辰这会才后知后觉的把手移开, 之前因为吃惊而微张的嘴已经不自觉的咧开成为笑容。一方面, 内心里代表‘理性’的郁辰正在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分站赛的奖牌，而且还是最末位的铜牌，不是值得太过开心的事情’，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完全止不住。
四年前他从新升组升到青年组的时候，可是全部选拔赛落选, 被作为后备雪藏了一整年。而这一次同样是升组, 他现在已经拿到了一枚国际赛事的奖牌，好像开心一会也理所应当？
而且……
郁辰转过头, 看着兴奋完了后收拾收拾东西，从K&C区离开的莫洛佐夫教练。
“谢谢你，教练。”
老爷子听罢过后表情显得有些‘生气’，他转过身来叉起来，对郁辰开口，“训练指导你是我的分内工作，而且这次的成绩离不开辰你自己的努力，要好好感谢自己！”
对于自信心不是很足的弟子，莫洛佐夫从接手郁辰开始，便是尽全力让他奖赏自己，认可自己，以及感谢自己。
他拍了拍郁辰的肩，把手上帮忙收着的那一件中国国家队花样滑冰外套，给弟子披上肩膀。
“这才是你竞技的开始，辰。你还会有更高的成绩的。”
话音落下之后，场馆的背景音乐响起，最后上场的風張浩节目开始。
师徒两人还在场上，于是直接转身走上台阶，在就近的场馆工作人员座位里坐下观看。
刚坐下，郁辰感觉到放在队服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边掏出来瞥了一眼。
是佐切卡，远在欧洲训练的白人青年，看完延迟了几分钟的赛事直播，得知了郁辰的成绩，发来一条祝福短信。
「辰！成年组第一枚奖牌！是你‘希望’赛季的开始！」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由被佐切卡一句话牵得激动起来，青年努力压下快要勾起的嘴角，将注意力放在冰面上。
近距离观看世界顶尖级别选手的演绎，对于郁辰来说，是重要的学习机会。
那位日本的选手，在比赛开始之前，明明脸上还带着随和的笑容，为其他选手鼓掌，然而却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间，表情发生变化。
举手投足之间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郁辰看了后发现，目前的自己，对于音乐的沉浸演绎，和对方的水平有着一长段的距离。其次就是，跳跃当中衔接的复杂程度。
風張浩的跳跃衔接，无论是放在三周跳上还是四周跳上面，都安排得非常紧凑，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全是带有难度的转向和变刃。
这点郁辰做不到，他想要做出相似的步伐的话，滑行速度一定会降低，然后接不起四周跳。
但是那个选手就做到了，而且跳的还是沙霍夫四周跳，和郁辰刚才的自由滑上面的那个沙霍夫四周跳，一对比就能够显得出高低落差。
可以看得出風張浩的自由滑，无论是演绎技巧，步伐衔接，旋转质量，还是滑行技巧，都要比郁辰的更上一层。
唯一一点相似的，是对方的跳跃难度安排。
郁辰看了整个过程，然后发现——風張浩今天的自由滑，好像才安排了两个四周跳。
也不是说‘才’，毕竟一般情况下，赛季初降低难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很多顶级选手都会这么做，来更加适应赛季的节奏。
但是问题是，今天的自由滑比赛上面，已经有两位选手提高了难度，上了三个甚至四个四周跳了，而風張浩却依旧保持两个。
郁辰不清楚对方是因为强者的自信，还是对于上海站的排名没有太过热衷，而使用这一个编排。
但无论是那一种原因，都让他心情挺复杂的。
風張浩节目滑完之后，郁辰就跟莫洛佐夫教练回到准备室，没有去看对方的分数出来。
風張浩滑到K&C区坐定，对着摄像机挥了挥手打招呼，心情还不错的等待自己的分数出来。
176.94分，比同样用了两个四周跳的郁辰，高了将近十分。
自由滑排名第二，但是加上总分之后，270.35重新排到了第一，拿下了上海分站赛的金牌。
到此为止，男单的两场比赛都比完，拿到金牌的是日本的風張浩，银牌是美国的戴伦，而郁辰的，则和他出分时候的猜想一样，拿到铜牌。
随着这一结果公布出来，国内的花样滑冰论坛马上掀起了热烈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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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中国花滑的男单是不是要变天了？
1L 叶大大带我飞
如题，今天大奖赛上海站，郁辰以总分253.25的成绩，超过了251.85的卓幻，获得了男单的铜牌，这是不是证明中国花滑男单的一哥，要变成郁辰了？
话说挺厉害的了，17岁升组就拿到分站赛铜牌，国内好久没有人拿到这个成绩了。
2L 影山飞鱼
应该还不至于，就一场比赛而已，还得看到赛季末那几场大的，四大洲以及世锦赛的排名才能够确定。
不过可以说的就是——郁辰的自由滑用两个四周跳，打败了有三个四周跳的卓幻。
细品一下，潜力无限。
3L 阿幻他兔子？
那样不就是说明郁辰被裁判优待么，不然怎么可能解释得通？
中国的花滑一哥是卓幻，这个不会变的！
4L 采到猫了
↑楼上冷静一下，分数不是看多少个四周跳给的，Okay
卓幻上的三个四周跳，有两个都被打了小于号打八折，并且P分低过郁辰，所以才会比郁辰低分，没有人有被优待。
郁辰的节目也有失误，一个旋转失误（我还是看小分表才发现这个失误），一个跳跃失误。
5L 阿幻他兔子
笑死，P分高明显就是因为裁判看外训教练脸色给的，不然郁辰能够到74分？这甚至比卓幻历史最高P分高了，还说没有优待？
6L 九重咕
Hello？楼上你在说什么？
首先，74分的P分不算是高的成绩。
其次，我给你截图对比一下郁辰滑行时候的用刃标准，以及滑出来的弧线，再来就是编排舞步的演出细节。
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用刃的角度很大，这点很多选手都很难做到，去年的他用刃都还没有那么冒险的，估计是外训练出来的结果。两个外刃用刃对比.jpg
然后，这滑出来的弧线很标准，该弯的弯。
虽然演技有些稚嫩，但是能够看出在努力的演好吧。
排名第一的風張浩，也是两个四周跳的编排，人家还拿到了金牌呢。
你在这纠结那高了2分的P分，这样子真的很搞笑。
7L 时
说起風張浩，他今天在广播播报郁辰的成绩时候还鼓掌了，好像人还不错的样子。
8L Polaris
是的，连带着日本那边的花滑迷，都对郁辰的印象不错。
赛后采访風張浩也有说起郁辰——关于他的鹅。
9L 采到猫了
他的鹅？郁辰的鹅还是風張浩的鹅？是什么东西？
10L 叶大大带我飞
郁辰的鹅，十月中莫斯科站比赛的时候，有人扔了一个大白鹅玩偶给郁辰，郁辰等分的时候捡了。
風張浩说觉得那个鹅很可爱，当时就想去捏，但是被韩国的范熙选手抢先了，没捏到。
11L 深年
……不愧是你，風張浩选手。
12L 浩君我推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13L 九重咕
话说3L还在么，我解答了这么长一段分析，转头就不见人了。
14 影山飞鱼
估计是跑了，又或者叫姐妹进来吵。
以防万一，楼主还是把帖子删了吧，别到时候被搅得乌烟瘴气的……
什么一哥不一哥的，其实都是虚的称号，最后都是看比赛的国际积分。
两个都是中国选手，两个都是为国家比赛的。
15L 叶大大到我飞
OK没问题[手势.gif]
期待两位选手在12月份全国锦标赛的成绩，以及之后四大洲世锦赛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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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媒体以及论坛的热烈讨论，郁辰却对这些一点都不知情。
他在为其他的东西烦恼着。
在今天男单的比赛全部比完之后，他跟着工作人员的安排，去领奖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面铜牌，披着国旗围着冰场滑了两圈之后，就回去准备室收拾东西离开。
然而，当他背着背包，推着登机箱和莫洛佐夫教练一起出门的时候，他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
亚裔青年拉着教练一起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向拦住他的工作人员，以及后面跟着的几位志愿者。
工作人员选手侧过身，手掌示意郁辰将视线转过去志愿者拖着的推车，以及推车上的麻袋上面。
“郁辰选手，这是这两天比赛后，观众粉丝给你送的玩偶，全部都在这里了。”
工作人员的笑容甜美，却说出让郁辰震惊到掉色的话，“主办方只能为选手保管到比赛结束，所以麻烦你把它们带回去了。”
郁辰看着推车上面四五个麻袋，吓到身体往后仰，“……全部，都要带回去吗？”
姑姑这次比赛没有过来，他没有认识的人来看这场比赛，难道他要带着这些麻袋回去莫斯科吗？
虽然玩偶不重，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多托运名额啊。
第34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最后那四个个麻袋的玩偶, 被郁辰和莫洛佐夫教练推到了场馆的门口，找到临时在那服务的快递车，把它们寄回去了姑姑的家里。
一般很多选手会选择在比赛后的玩偶里面挑一两个喜欢的, 剩余的可以去捐给慈善机构。但是郁辰要赶去机场晚上的飞机回莫斯科，没有时间去打开麻袋挑，也没来得及联系捐款几口，就只能先寄回去, 等之后有时间再说了。
感觉有些对不起姑姑，那套她存了好久买下来的LOFT房子, 二楼客房已经堆满了他的东西了。
郁辰慢吞吞的拿出手机, 给姑姑那边发了条短信，就目送四个麻袋被快递员拉上车, 然后被送走。
师徒两人没有再在上海多呆，回去收拾收拾完行李, 就赶回去莫斯科了。
到现在, 棕熊俱乐部，莫洛佐夫教练底下的成年组成员都已经比完两场比赛。其中约克分别拿到两场分站赛双银，得到26积分, 参加大奖赛总决赛已经稳了。
同样稳的还有女单那边, 23岁的伊娜，她以一金一铜的成绩，同样拿到了26分，可以参加女单的决赛。
耶塔的妹妹利斯特诺娅拿到的成绩是一银一第四，积分21, 能不能参赛得看最后两场其他选手的成绩。
而郁辰的成绩, 一个第五一个铜牌，积分18, 几乎是不可能去总决赛的了。
不过郁辰已经做好了升组第一年闯不进去大奖赛总决赛的打算，所以面对这个积分成绩，他虽然遗憾，但是并没有太过难过。
与其异想天开的幻想着第一年就冲到前六进入总决赛，他不如把精力放到练习上面，并且尝试在已经定好的节目上面，加进去一些额外的衔接细节。
比如大一字进入的阿克塞跳，跳完滑出的时候再接大一字。
在莫斯科站以及上海站的大奖赛的时候，他看到風張浩有大一字进入的阿克塞跳。
感觉那横跨冰场进入跳跃的气势，就很适合《人民之歌》里面，3A单跳时候的节奏旋律。
所以从上海站回来了之后，郁辰就向莫洛佐夫教练提起了这个想法。原本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说的，毕竟节目都已经排好，编排也定了下来，而他开口说要改变，就增添了其他人的工作量……
然而没想到的是，莫洛佐夫在他提出后，就马上答应了下来。
“你自己是定下这首曲子，去演出这一个节目的人，没有人会比你更加理解，你想要从节目里面展现的东西了。”莫洛佐夫见郁辰吃惊的样子，开口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同意改变衔接，“我这个教练能够做的，只有在你提出创新的想法的时候，思考你的实力有没有实力做到，要是天马行空的话，我可是会把你拉回来的。”
这也就是说，莫洛佐夫教练相信郁辰，能够做到预想的那个新编排。
话语的微小细节给到郁辰力量，让他也开始相信自己。
于是，在上海站回来后，郁辰就开始尝试大一字——3A——大一字的跳跃衔接。
刚开始效果并不怎么好，就连大一字过后起跳到可以完成阿克塞三周跳的高度都困难。倒是郁辰这种被梁兴文教练和单振博当着面吐槽过的训练狂魔，对一次又一次的起跳失败看得很淡，继续练就好了。
只要穿好了保护措施，郁辰他就有胆子在冰上练到体力完全清空，然后休息恢复过后继续练。
他完全不害怕枯燥和无聊，反倒是说，每次尝试完那一点点的变动，一点点的进步，都可以作为让他欣喜的乐趣。
外刃大一字，抬脚重心向前偏移，起跳——高度不够，摔。
外刃大一字，重心向前准备起跳——不行太前了不能起跳，下一个。
外刃大一字……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性练习，每一次失败过后都感受一下哪里不对，哪里需要改正。慢慢的，大一字的用刃稳定性被练得更加好，速度也更加平稳更加快，足够他用来接上三周跳。
到十二月初的时候，他成功做到了这个衔接的一半，大一字进入的阿克塞三周跳。
然后就剩下另一半了，跳跃滑出之后接上的大一字。
后半部分稍微简单一点，要求跳跃完成过后的身体尽快平稳下来，然后接上大一字。但即便是这样，郁辰也来来回回修整了一个星期，才出来满意的跳出接大一字。
因为浮腿落下成外刃一字的时候想要练到膝盖不弯曲的落下，脚上的动作也想要尽可能的轻盈。林林总总过了三个星期，郁辰才对这个主动改编的衔接露出满意的表情，将它重新接到自由滑上面去。
莫洛佐夫教练只陪到郁辰到十二月中，大一字接跳再接大一字滑出这个衔接出来，就赶着带约克以及伊娜去了加拿大，参加大奖赛总决赛了。
利斯特诺娅稍微有一点遗憾，她最后的积分成绩排在了第七，仅以一名只差没能够参加总决赛。
不过她也选择跟着教练去现场看比赛，她的原话是‘与其呆在俱乐部天天听着耶塔的冷嘲热讽，我不如去总决赛现场看顶级比赛开心一点！’。
所以陪同郁辰留在俱乐部，看他将新衔接接到自由滑上面的，是被莫洛佐夫教练安排留下来陪他的，耶塔助理教练。
顺便一提，今年的全国锦标赛，也是由耶塔陪同他，前往哈尔滨去参赛。
国锦赛今年安排在了十二月末，时间距离新年假之后的欧洲锦标赛非常近，莫洛佐夫教练抽不开身，所以全国性质的比赛只能安排其他人来陪同。
当时郁辰第二场大奖赛的时候约克也是类似的安排，据说耶塔和约克师兄弟两人在哈萨克斯坦吵得不可开交。
主要是因为耶塔嘴很毒，而约克是喜欢面对面刚的类型。
所以这次耶塔陪郁辰的组合就不会吵起来，因为郁辰完全不会理会四处喷洒毒液的大师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莫斯科站那次的大白鹅事件，耶塔在郁辰被念叨烦了，面无表情抬头看人的时候，就会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不过就安静个五分钟后，之后又会继续吐槽。
飞机从莫斯科飞往首都北京，然后再转机去到哈尔滨，郁辰和耶塔两人这趟旅程也花了有十个小时。
一下飞机，郁辰自己穿上羽绒服，走出飞机前往行李转盘，满心想着快点拿到行李然后去酒店睡觉。
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的助理教练，从转机开始就嚷嚷着要趁着已经退役，这次来中国吃个够本，上次都怪约克搞到大奖赛上海站的时候没能够过来，之类的话。
……还是有点吵。
有一点时差原因已经犯困了的郁辰，被念叨得开始觉得烦，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师兄。
耶塔那家伙果然没有再说话了，只不过郁辰看着对方，十二月份的哈尔滨温度下，穿了件毛衣就出来的师兄，扯出个复杂的表情，转身继续等自己的行李。
神奇的俄罗斯人。
期间他还掏出手机，面色复杂的给应该在欧洲巡演的好朋友发一条短信。
「佐切卡，零下二十度的时候，你穿什么？」
明明他身边也有会穿羽绒的俄罗斯人，比如莫洛佐夫教练，那耶塔和佐切卡是什么种类的俄罗斯人？
一个在零下飘雪的时候穿短袖，另一个在零下二十穿毛衣。
时差原因欧洲那边应该快到凌晨，郁辰的手机没有收到回复。亚裔青年也没有太过在意的，就把手机放进口袋，看向终于转出来的行李箱，把它提起，将它从转盘上面拉下来。
入住酒店之后，郁辰和耶塔被主办方安排在了不同的房间，而金发的俄罗斯人让郁辰呆在房间好好休息，不要随便出去之后，就自己转身离开。
他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进去，行李箱就放在郁辰的房间门口，说是晚一点回来查房看人有没有乖乖呆着的时候再拿回来。
但是郁辰觉得，耶塔应该出去外面吃东西了。
——也不知道他会多少中文去点菜，祝他好运。
心里默默的祝福了大师兄一句，郁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拿起酒店电话，用中文跟酒店服务员点了一份运动员标准餐。
没有点耶塔的份，反正他会在外面吃。
等餐的时候，郁辰洗了个澡，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思考后天参赛的情况。全国锦标赛的男子单人并没有分组，也就是说成年组年龄段和青年组年龄段，是共同参加比赛的。
今年全体的国家队成员都会参加比赛，包括国家队青年组，以及部分省队成员。
那也就是说，振博和梁教练也会来。
郁辰想了想，自己有半年多没有和他们见面了，也不知道振博进步得怎么样。
唔，见到面再想好了。
不善于社交的郁辰决定跳过这个问题，回到比赛本身上面。
今年的这一场，可以说是这个奥运周期里面，最重要的国家锦标赛——通过这一场比赛，将会确定三月份的世界锦标赛参赛人员。
而这赛季的世界锦标赛，将会是决定明年奥运会国家参赛名额数量的一届，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这一次中国参加世锦赛的名额为两个，所以郁辰对自己的要求，是必须能够参加到世界锦标赛，他想要靠自己的实力，去获取参加奥运会的名额。
这对于刚升级到成年组的新生小将，可以说是‘大言不惭’，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而陪同他过来参赛的耶塔助理教练，更是直接叫嚣着要郁辰夺金，喷洒着毒液，说着‘棕熊俱乐部出来的选手，在全国锦标赛不拿金像什么样子！约克那懒鬼也拿金的！’这种。
正当郁辰越想越专注，就差找一张纸出来，将后天短节目衔接编排细节滑出来模拟冰面滑痕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刚拿起，亮起的屏幕就自动解锁，显示出了里面的内容。
时差隔了八个小时的佐切卡在半夜醒来，并且给郁辰回了一条短信。
「这题我懂！穿保暖衣！」
郁辰看了这条短信半晌，脑内开始思考一米八几将近一米九的银发朋友，穿着深灰色贴身保暖衣的样子。
“……”
不行，好像有些难以接受，佐切卡还是做回自己，穿短袖吧。
第35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赛前场地熟悉的时候, 郁辰尝试了沙霍夫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二周。
连着做两个都成了，看来最近的状态都还不错。
青年松一口气，蹬脚滑向了挡板边缘, 跟忙碌翻资料的耶塔对上视线。
从莫斯科棕熊俱乐部陪同郁辰来哈尔滨参加全国锦标赛的耶塔助理教练，正来回确认着郁辰明天短节目的技术动作。
“可以用对吧，那我就这样定下来了。”金发的俄罗斯助理教练给郁辰的短节目元素，最后一跳的位置划去飞利浦三接三, 重新写上了沙霍夫四接二。
“就这样安排吧，都赛季中了, 总不能一直降难度。”
郁辰这样说道。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末, 等比完全国锦标赛后，再过两天就是新年了, 而成年组的赛季一般以世界锦标赛为结束的标志，也就是明年的三月份。
赛季确实过半。
“我给你安排上, 你明天得给我无失误的完成。”
耶塔嘴毒了一句, 但并也接受了在全国锦标赛上面上两个四周跳的要求。
“……”
郁辰小声的用中文说了句什么，确定耶塔写好技术动作安排之后，才转身继续练习。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耶塔听不懂中文, 摆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皱着脸凑近冰场，想要再仔细听一点。
但郁辰不肯再说一遍了，他转过身滑回到冰场，继续练习自己的节目，不理耶塔了。
看来耶塔助理教练和莫洛佐夫下另一个男弟子也相处得不怎么样, 只不过没有像和约克那样吵起来而已。
赛前一天的整天都是可以做冰场熟悉的, 选手可以自己喜欢的时间段前去练习。郁辰挑的练习时间里，没有遇到单振博和梁教练, 倒是遇到了之前大奖赛中国站的对手，卓幻。
卓幻他今年的另外一场大奖赛，加拿大分站赛的成绩也是第四。
双四的积分是18分，同样没有进总决赛。
那边卓幻和孙畅师兄弟两人，是一起进场的，所以郁辰没有去打扰，只是自己练完就离开。
在第二天的比赛现场，郁辰终于见到单振博。
“阿辰——”
其实是那十五岁的少年主动跑过来的，后面跟着梁兴文教练。半年多没见，单振博看起来比之前高了一点，身材也强壮了一些。
青春期带来的发育，让这小伙子的身高往上涨了不少，现在已经到郁辰的眉毛高度了。
按照这个势头，等振博两三年后到郁辰这个年纪，应该会比郁辰要高。花样滑冰选手身高太过高可能会影响跳跃，超过一米八后跳跃压力会越来越大。
梁兴文教练正为这个头疼着呢。
他今年年初好不容易将之前天赋最好的弟子送出去外训，下半年又遇到这件烦心事。中年人的白发只多不少。
不过他看到郁辰还是很开心的，并且很有成年人范的，先去跟今天陪同郁辰的耶塔握手。
单振博倒是完全没理会助理教练，就顾着和郁辰聊天了。
“阿辰阿辰，你有没有带那个？”少年手指和拇指并拢，举在郁辰面前摩擦了两下。
然而郁辰完全没有听懂。
“那个……？哪个？”
他有承诺过给振博什么东西，但是忘记了吗？没有吧……他们都半年没有联系了。
“就是那个啊那个！”单振博有些着急，又不得不压低声音，“罐头，水果罐头有多带过来的吗？”
半年前集训从莫斯科回来的时候，他买了一排罐头带回国吃，发现那个真的很好吃。
“你的已经吃完了吗？”
郁辰问道，他留在宿舍里面的还有四五个，半年里他也就吃了两个。
一个是庆祝自己被莫斯科国立大学录取的时候开的，另一个是十一月份庆祝自己拿到上海站大奖赛男单铜牌开的。
得到以前师弟的，半年吃完了八个罐头的答案之后，郁辰淡定的转过头，拉住了梁兴文教练的衣服。
“嗯？阿辰，好久不见了，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梁兴文教练上下打量了一下升入成年组的前弟子，看着他状态很不错的样子，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
但是这个表情，停在下一秒，他听到郁辰的‘小报告’之后。
“梁教练，振博他这半年摄入糖分应该超标了，最好回去测一□□脂。”
“唉哎哎哎哎哎哎——”
单振博大叫起来，然而并没有挡住声音的传播，梁兴文还是听到了，并且同时脸黑了。
“阿辰你不帮我带吃的就算了，为什么还坑我——”
公布了这一个秘密的郁辰深藏功与名，转身离开，也并不理会十五岁前师弟在后面崩溃的大喊，只是淡定的转过身，带着耶塔助理教练继续做赛前准备-
郁辰的上场顺序排在倒数，所以他可以换上考斯腾之后，慢慢的热身，保持自己身体的热量不至于冻僵。
这一场比赛的金牌竞争主要在他和卓幻，这两个有四周跳编排的选手身上。
只要他们两个不是爆冷，那问题都不是太大的。
而耶塔助理教练，今天展现出来的态度，就像是相信郁辰理所当然会拿到金牌那样，现在他已经在热身准备室，拿了个瑜伽球在那坐着了。
只有在郁辰热身准备姿势不正确的时候，才开口指点。
因为到得稍微有点早，所以他们等待的时间非常的长，排到郁辰上场的最后一组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过了超过两个小时。
六练的时候郁辰没有上四周跳，只是上了3A，然后就是三个旋转，以及持续步，就时间下来了。
这一组里面全是国家队成员，成年组的郁辰（17），卓幻（25），孙畅（21），以及仰和成（29），青年组今年从省队提拔进来国家队的朱永（18），以及单振博（15）。
这一组里年纪最小的单振博最先上，是用的他青年组短节目要求的编排，鲁普三周跳，阿克塞三周跳，以及勾手3+2。
除了阿克塞三周跳的落冰不稳，触冰滑出之外，整体的失误算是比较少。
最后他的短节目成绩分数是79.28分。
这不过这个成绩含有水分，小分表也不会公开，所以成绩不会算在ISU官方记载的最高成绩上面。但即便是这样，场上的十五岁少年，还是因为这个从没有到达过的成绩，而兴奋得跳了起来。
就连梁兴文，也在K&C区鼓起了掌。
郁辰站在入场口的边缘，看完单振博的演出之后，就退回去准备区等着，直到叫到要到他上场才重新出去。
中间也就隔了三位选手，等他上场的时候，赛场只剩下他，以及最后上场的卓幻没有比而已。
而目前分数第一的是孙畅，85.64分。
将手中的冰刀套摘下递给耶塔，在对方假笑表情说着‘别给我失误’的话下，郁辰表情平淡的踏上冰场，在背景的语音选手介绍下转动两下肩膀，保证身体的状态是轻松的。
然后他滑到冰场的中央停下，摆出准备姿势。
《云端的城堡》空灵的童声响起，郁辰Pivot开场，脚下滑出弧线，再向后滑行，准备第一个跳跃。
他比卓幻先上场，那就证明全国锦标赛赛场的第一个四周跳，是他来演示的。
向后助滑将速度提起之后，郁辰完成一个后向前的转三，然后换足沿弧线踏出右脚完成下一个前向后的转三，左脚再向右后方点冰起跳。
起跳的一瞬间腿部力量发力，手部也捞起绷紧在胸前，转满四圈后落下。
第一跳没有什么失误，还是一个非常用进入的4T。
第二个技术动作会滑过小半个冰场，来到赛场入口附近小跳，进入蹲转。
赛场入口的位置在裁判位置的附近，郁辰转的时候，有听到远一点耶塔的喊声。
大师兄在给他数圈数，在赛场上面，他还是有一些教练的样子的。
听着数来滑出之后，郁辰瞥了一眼冰面旋转的划痕。
还行，这一次的旋转轴心并没有偏移。
然后就是3A了。
上个月到这个月专门练的那个衔接，是放到自由滑上面的。
所以短节目的3A单跳，是之前他习惯的进入方式。
向后外刃滑行大半个冰场，左脚踏出在身体转向的同时起跳，身体绷紧转满三圈，然后落下右脚膝盖撑住自然浮腿滑出。
这一跳也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进入节目的后半程准备了。
换足燕式，要保证在正向转反向的那一瞬间保持住核心。
还行，没有太完美，但也可以了。
步伐过后就是短节目最后的一跳。他这赛季只有在莫斯科站展现过出来，还是有失误的版本，在那之后上海站他就换成了飞利浦三接三。
但是今天，沙霍夫四接二又回来了，不想要失误。
深吸一口气，郁辰借着步伐转体后剩下的速度，又加了一个压步提速，然后心里开始数拍。
踏出一步转三，然后保持两秒。
‘一、二’，
好了，是时候起跳——
浮腿在后的右腿在这时候收回来，抬起并用膝盖顶向空中，同时左脚的内刃部分发力起跳。
‘1234’、
右脚落冰的一瞬间，他调整到左手在自己正前方，右手在平行的姿势，并且浮腿在后的左腿马上下一步，向后点冰起第二跳。
第一跳的落冰剩余速度还可以，所以第二天完成得很顺利。
两周跳，一瞬间的事情就完成了，右脚落冰滑出弧线。
节目还没完，还差最后一个换足联合旋转。
但是郁辰已经听到选手出入口处的助理教练耶塔鼓掌了。
算了，耶塔师兄是不能够理解跳跃不失误但是旋转能够失误是怎么样感受的。
心里吐槽了一句之后，郁辰继续紧张的心情状态，把最后的旋转也完成了后才完全放松下来，摆出结束动作。
这一次的短节目明面上确实没有什么失误了，但是要挑还是能够挑出来一些小问题的。
比如阿克塞的准备滑行稍微有些长，再比如沙霍夫四接二完成滑出的时候，第二跳的2T落冰外刃稍微歪了一点，导致滑出的弧线不平滑。
旋转就更不用说了，除了蹲转有耶塔帮忙数圈完成得还可以之外，剩下两个在冰场不同角落的换足旋转和联合旋转，后半部分都有些许偏移出现。
不过这些不至于会扣很多分，最多是GOE加分不会多而已，所以应该勉强符合耶塔要求的那个‘别给我失误’？
致谢过后，郁辰滑去了K&C区，和耶塔助理教练汇合，用习以为常的表情，听着分数出来前，对方在他耳边喷洒的毒液。
嗯，指出的失误处，都是郁辰自己发现了的那几点，就是话还是不好听，所以他不想理。
没有大失误的成绩果然很快就出来，耶塔还没有数落完郁辰四接二的第二跳，成绩就出来了。
93.84分，目前排在第一。
第36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93.84分, 即便是不被记录在档案的分数，这也比郁辰预想的要高了。
他看着‘9’字开头的数字，内心一点一点的被惊喜充盈, 最后体现在表情上面，露出来笑容。
这个时候，最后上场的卓幻已经摆出准备姿势，就等待音乐播放。
郁辰从K&C区起身, 打算收拾收拾，就回去酒店休息, 为明天的自由滑做准备。
他没有看卓幻节目的打算, 只是安静的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耶塔倒是饶有兴致的，抬头借着大电视, 看最后上场的卓幻。
并且还时不时冒出一句点评。
“嗯，也是两个四周跳安排, 不过连跳是四接三, 他的基础技术分比你的高啊，辰。”
郁辰转过身去，背对着耶塔, 不理他。但是‘大方’的耶塔师兄表示无所谓, 并且尽责的继续给郁辰分析。
“没关系，你的滑行比他的好，衔接……也勉强比他多，旋转……半斤八两吧。”
“走了。”
郁辰打断道，站起身将冰鞋包背起, 打算就这样回去酒店。
“再等一等, 好歹等分数报完啊，知道今天的短节目第一到底是你还是他。”
耶塔拉住要逃走的郁辰, 硬给人按住看完了卓幻的短节目。
卓幻的报分是94.02分，稍微比郁辰高一点，拿到短节目第一，明天依旧是最后一个上场。
郁辰看到这个分数之后没有什么反应，拉开师兄搭着自己的手，转身就推开了准备室的门。
耶塔这次也跟上，只是在郁辰的身后，用俄语非常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啧，这场分数水分有些高啊。”
“……”
郁辰无语，这点不是从他的短节目分数出来之后，就应该猜到了吗，这成绩不会公布小分表，又不会记录到ISU档案当中，最多只是在档案当中记录选手的全国锦标赛排名而已。
领着助理教练走到场馆大门的过程当中，两人遇到电视台记者，并且被叫住了。
原本电视台正在采访一位背对着他们的中年人的，但是正对着他们的记者见到了两人路过的身影，叫住了他们。
不擅长应对采访的郁辰，马上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中年男人也转过身，看到郁辰之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举手挥了挥，当做是打招呼。
郁辰也认出来那个人了，以前他在青年组国家队的时候，看过对方来训练场查视。
——那是中国冰协工作人员。
记者叫住了郁辰之后，招呼着郁辰来到摄像头面前，张罗着给大家介绍打招呼。
本着快到斩乱麻的想法，郁辰面对记者的回答，已经乱答起来。
耶塔是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就站在旁边看戏。
甚至看着郁辰对摄像头时候磕绊的样子，还笑了两声。
郁辰深吸两口气，敷衍了两句明天自由滑会加油之后，转身拉住耶塔助理教练往门口走。
两人这次路线和中年男人汇合了。
原本郁辰打算保持沉默，就这样走过去的，结果没想到他被搭讪了。
“郁辰，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你才十六岁，冬青奥运会选拔赛的时候。”
“……嗯。”
郁辰低低的应了一声。
“在外训练过得还好吗？习惯吗？”
对方继续问道。
“很好，莫洛佐夫教练对我很好。”郁辰眼珠转了下，用眼角的位置瞥了一眼听不懂中文，陪在他旁边走着的助理教练，“同门师兄对我也很好。”
虽然说耶塔师兄嘴很毒，但是说的点都是重点来的，对他其实也算好。
“那挺好，我们在冰协工作的，看不到在外训练的选手，所以会比较担心你们。”中年人点了点头，说话的语气有点像快要退休的老干部那样，“我看了你这赛季的节目，很出色。明年就冬奥会了，咱们国家以后的花样滑冰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撑起来了！发扬我们的文化！”
工作人员说完之后，拍了拍郁辰的肩膀，就直接离开。
留下郁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发扬我们的文化……
是让他以后的赛季，尽可能挑选中国风的演绎主题的意思吗？他青年组时期的主题都是梁兴文教练帮他选的，那个时候好像选了挺多，应该和‘中国风’有些关系的主题。
比如《黄河颂》，之类的。
但还没等他细想，耶塔就出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走了，辰。”金发的二十九岁男人丝毫不顾自己优雅的外形，打了个哈欠，“困死了，回去休息了。”
“……莫斯科时间的话，现在还是早上。”
郁辰无奈的吐槽了一句，但还是加快了速度，带着师兄回到酒店休息。
临近们之前，耶塔把手搭在门边上，叮嘱了郁辰一句，“赛前不要想别的，你今天的表现就很好，好好休息保持它，明天你就能赢拿金牌。”
这已经是耶塔今天好几次提到他会拿金了，郁辰不由的主动问了一句，“我真的有可能拿金吗？”
他觉得他和卓幻的编排难度，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为什么不行？”耶塔反问道，“他大奖赛上海站的时候，上的三个四周跳，分数不也比你的低吗？而且那场你短节目还只上了一个四周跳。”
耶塔分析得头头是道，只不过……
“大奖赛上海站的时候，你不是和约克在哈萨克斯坦吗？”
为什么耶塔会知道比赛时候的事情。
“额……”耶塔一下卡壳，支吾了好久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事实，他在带约克比赛的那段时间，晚上在酒店休息的时候，有去关注郁辰的大奖赛，所以看了比赛录播的视频。
但是当面承认什么的，有点难为情。
郁辰其实猜出来了，没有想到嘴硬又嘴毒的师兄，会专门看他参加的比赛，让郁辰内心有一点发热。一直对着耶塔冷脸的他，在这时候柔和了一点，对着门外的师兄点了点头。
“谢谢，我明天会努力的，希望和你说的一样，能够拿到金牌。”
说完，他就按照耶塔说的那样，把酒店房间的门关上，准备休息了。
站在门外还打算嘴硬的说什么来掩盖掉，十一月份他专门去看郁辰比赛时候显露出关心的耶塔，就这样被‘啪’的关在了门外，堵住了他即将想要说出来的话。
金发青年咬牙的盯着面前的木门，气结半晌，最后咬牙吐槽了一句，“果然这个小师弟不够可爱”之后，转身回去自己的房间。
郁辰独自在酒店的房间里面简单的做了一下拉伸训练，但并没有多做，差不多的时候就起身去洗澡，换上睡衣，就等着到晚餐的时间去打电话点餐了。
当他拿起手机打算看一眼的时候，发现里面有未读的短信，估计是他刚刚洗澡的时候发过来的。
解锁之后，他看到内容是来自莫洛佐夫教练。
「耶塔与我说了，你今天的短节目表现很好，明天继续保持训练时候的平常心就好。」
就那么一会的时间，耶塔就已经跟莫洛佐夫教练联系上，并且交流完郁辰今天比赛的情况。
看来是真的很负责的，耶塔助理教练。
和对待耶塔师兄的态度不一样，郁辰经过大半年的相处，以及一直从莫洛佐夫教练那边收到的鼓励，让他会向老人家开口说更多的话，或是自己内心的担心，又或者情不自禁的一些抱怨。
「今年中国的世锦赛只有两个名额，我要拿到前二，才能够去参赛。」
说是今天短节目拿到的分数93点多看起来很高，但其实也没有领先第三名多少，感觉是自由滑上面摔一跤就能够被追上的状态。
如果说他的技术储备就是不够，拿不到世锦赛的名额，那他就认命努力练习，练出更好看的四周跳，练出更有顺畅的滑行技巧。但现在的状况是，国内在比赛上面能够上四周跳的选手有限，他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这样他都错失了机会的话，遗憾感太重了……
他可能就是那种，还没有开始就会想象最糟糕的结果是怎么样，那种人。
短信发过去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莫洛佐夫回复过来了。
「我认为辰的实力，明天用心去滑，把该做的动作做好，就不会有问题的。而且耶塔告诉我，你今天说得很不错。」
郁辰看了短信后，手指在屏幕上面，显示‘实力’的俄文来回摩擦。
也不知道耶塔是怎么跟莫洛佐夫说的，卓幻可是比他大了八岁，现今在花样滑冰男单还算是黄金年龄段的选手。
还没有等郁辰想好怎么回复教练的这条短信，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莫洛佐夫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如果觉得压力大，那就去敲耶塔房间的门，然后跟他尽情的诉说你的压力吧。可以尽情的去烦他。」
“……”
郁辰看了这条新发过来的短信，一瞬间想的事情，是思考耶塔师兄是不是说错话惹到莫洛佐夫教练，所以教练给他提出这个方案去折磨师兄。
然后下一秒想的，是曾经拿过世锦赛金牌，拿过那么多次俄罗斯全国比赛金牌的师兄，应该很难理解他的心情吧。
总之，郁辰最后还是没有敲响耶塔的房间门，只是在傍晚时间打电话到酒店前台，订了个餐，然后就准备休息了。
这次订餐有记得耶塔的那一份，他让前台帮忙送过去耶塔的房间了。
莫斯科的时间比国内的时间晚了几个小时，没怎么准备倒时差去适应的郁辰，当天晚上有一些失眠。
直到凌晨一两点才睡着。
而第二天的早上八点，耶塔助理教练就拿着他房间的备用卡，进来给郁辰做比赛前的准备。
“唔……”
睡眠时间说不上充足，但勉强够用的郁辰，抬手掀开眼罩，睁开眼看着因为窗帘依旧拉上，所以还不算刺眼的环境。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自由滑的上世纪绅士风格考斯腾，耶塔将它挂在了郁辰床边的拉柜上面。
也是它，最先让郁辰从迷糊状态当中清醒。
今天是——全国锦标赛自由滑比赛当天。
第37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耶塔看出来郁辰还在困。
本着没有休息好比赛状态会大打折的想法, 耶塔直接走过来，伸手把郁辰的眼罩重新盖上。
“再睡一会，比赛前我再叫你起来。”
按照莫斯科时间, 现在还是后半夜，也怪不得这小师弟犯困。
郁辰重新扒开眼罩，挣扎着醒来。
“还有赛前准备……”
赛前准备以及热身，至少要提前一两个小时清醒。
耶塔又给他扒拉了回去, 并且扬言承诺。
“时间还早，下午的比赛, 你可以再睡三个小时。我帮你准备好到时候再叫你。”
二十九岁这赛季才退役的耶塔·叶格洛夫, 是真的想要转行当一个好教练的。虽然媒体总说他性格不好，嘴毒等等, 但他也有在在跟莫洛佐夫学，怎么才能当一名好教练。
被这么一承诺后, 郁辰才放心脑袋往枕头一倒, 睡回去了。
再次醒来，郁辰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状态比早上刚醒的时候好很多，就起床收拾收拾, 换上考斯腾再套上运动服外套, 跟着耶塔前往赛场。
从第一个选手上场，排到郁辰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青年拉下拉链，将中国队的队服外套脱下交给耶塔，然后转身蹬脚, 来到冰场中央, 摆出准备姿势。
站定并且手举起来后大概十来秒，背景才响起来他自由滑的选曲。
但是没关系, 他今天的状态因为早上那补了三小时的一觉之后，可以说是非常好。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前奏响起。
先是起始准备的跳跃，基础分值最高的一跳——阿克塞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三周跳的连跳。在这一跳里面，对应所展现的，应该是人们歌词当中，‘愤怒’的感觉。
郁辰向后助滑提速，浮腿身体转向做准备，当滑行速度一点一点降至他最习惯的3A起跳之后，他踏出左脚外刃进入，然后起跳。
三周半落冰后，左脚浮腿在后稳住的下一秒，就是交叉到右后方再次点冰起跳。
第一跳12.2分，稳了。
跳接蹲转之后，他进入了后外点冰四周跳的准备。
左脚的外刃后向前转三——很好，助滑提起来的速度并没有降下多少。
然后另一只脚放下，沿着弧线踏出。
右脚前内刃转三——那是他这个4T的进入步伐。
第二个转三之后开始数拍子，在向后的右外刃稳住之后，郁辰开始向后点冰起跳——
一定要撑住，这个和通常4T进入编排不太一样的跳跃！
起跳时候对应的歌词，对应的是「There is a life about to start（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而落冰一刻对应的是「When tomorrow comes（随着明天的到来）」
成了。
在五月份的节目准备阶段，莫洛佐夫说过要在这个赛季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他在短节目上面已经试过，把后内结环四周跳安排在连跳上面。
而自由滑则因为他夹心跳的最后一跳力量原因，而不得不让四周跳上单跳。
所以他就跟教练提议，既然沙霍夫四周跳有了它的挑战，那么后外点冰四周跳也来一个吧。
所以，这个进入，是他这赛季，对另外一个四周跳的新挑战。
不同的两个种类四周跳，一个是跳跃挑战，一个是衔接挑战，安排得很平均了。
冰刀的刀齿接触地面的声音响起之后，郁辰感觉到心里舒了口气，将重心向下移，以外刃滑出。
再之后是勾手三接三。
勾手跳依旧是用刃非常明显的起跳，三周后接点冰三周。
跳跃成了，虽然勾手跳的高度不算太高。
再之后，是飞利浦三周跳的单跳，然后换足联合旋转，就结束自由滑的上半程。
在以前青年组的时候，郁辰的飞利浦跳一直是转三和莫霍克交替使用的，如果短节目上用了转三进入的，那自由滑就肯定用莫霍克。
这一跳的步伐编排稍微有一点长。
大一字后转三，再接后燕式步伐换场半圈，然后接后莫霍克步出来，接下一个转三。
而这次的这一个转三，就是飞利浦的起跳进入步伐。
右脚向后点冰后，郁辰起跳转满三圈落下。
果然，他其实还是更喜欢莫霍克步再接的飞利浦跳。之前中国站短节目降低难度的那一次，他就是是用的莫霍克进入的飞利浦跳。
莫洛佐夫教练说，是因为他莫霍克步之后起跳的高度，明显比转三的要高，即便后者进入的3F也很好看，但是莫霍克的可以说冲着满分去的。
不过这段衔接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好好练，去习惯转三起跳吧。跳跃落下的时候，是歌词唱着「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这是否有你的理想之地）。」
后半场的跳跃，以三连跳为开始。
后外结环三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再接后外点冰两周。
郁辰对后外结环跳的预备，总会有一些额外的压力，他总把握不好他的鲁普跳到底是最习惯哪一段速度。
青年组之前，他还在新升组，跟着姑姑的时候，鲁普跳作为首跳的起跳练习持续了很久很久。奇怪的是，将它放在连跳的第二跳，他会感觉轻松许多。
青年组的初期，他还出过2A+2Lo这种跳跃。后来为了练好鲁普单跳，他试过围着冰场中心画好的一个圈，每滑两步就跳两圈的训练。
右脚的膝盖弯曲，然后用力起跳绷紧。
看来这一次的速度还不错，是习惯的那一档，起跳后的高度和转速都可以，不至于跳空。
感觉这自己应该转了三圈后落下，郁辰在鲁普跳后顿了一两秒，然后快速的接上两个2T滑出。
然后是持续步和演绎步连着来。
今天的冰面情况还算不错，哈尔滨冬天的室外温度比冰场里面还要冷，所以郁辰进场内甚至还感觉到暖和了一点。
暖和带来的效果就是气血在身体里面顺利运行，然后他脚下的用刃也更加顺畅，更加大胆。
入场处的耶塔助理教练摸着下巴，今早刚冒出来一点头的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新入棕熊俱乐部的小师弟的滑行，终于入了挑剔的耶塔助理教练的眼了。
还剩下两跳，都是分数跟高的两跳。
演绎步伐出来后的郁辰呼出一口气，张开双手以抱圈的手势向后压步，然后转身转三，内刃起跳。
虽然这一跳看起来稍显急促，但是好在顺利站住了。
郁辰也发现他刚才的4S没有仔细数拍子，导致差一点失误，急忙拉回注意力，好好去准备最后的两个动作。
分别是阿克塞三周跳，以及跳进的燕式转。
这个阿克塞跳就是郁辰这两个月专门练习了新衔接的跳跃。也是他感觉编排出来的方式里面，最能够演绎这首曲子勇敢的一段。
深吸一口气，双腿成一直线身体重心稍微向后移一点点，形成外刃大一字。这一步法刚好是滑过整一个裁判席的，郁辰的抬起头注视着前方，在一个个裁判面前滑过，然后收回右腿转身向前，双手向后摆起跳。
3A落冰之后，是右脚外刃踩住冰面向后滑开，浮腿稳住之后伸直重新落回到冰面上，同样也是用的外刃大一字滑出。
这一次他面向的方向，变成了观众席那一边。
新的衔接尝试成功。
青年心底的喜悦，一直压制到最后的跳进燕式转都完成了，才表现出来的。
这是他进入这赛季后，完成度最好的一次自由滑。
所有的跳跃都站住，该有的衔接都有，而能够被扣分的失误，是几乎没有的。
即便是完成度不算好的旋转，也能够做到‘按要求完成’这一点。
达到这一点的话，GOE也就0上下，不会怎么扣分。
致谢的过程当中，郁辰都没忍住，全程露出的笑容。
哈尔滨太冷，现场来观看全国锦标赛的观众并不多，但都在郁辰完成节目之后，响起掌声。
郁辰滑到K&C区才发现，就连嘴很毒的耶塔大师兄，也在那里鼓着掌等他。
金发青年在接到郁辰之后，拿起放置在挡板上的冰鞋套，递了过去，同时嘴里是难得好听的话。
“这一次可以说是没失误，Clean了吧？还挺厉害的，不愧是我们棕熊俱乐部的签约选手，赛季到一半就Clean了。”
虽然说好听的话，最后还是在夸俱乐部就是了。
不过郁辰很老实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的，否认了，“也不算……后半场的那个4S，做得有点急了。”
正常来说他的4S还需要数拍子来完成，但是今天他已经滑完了起跳进入才想起来这茬，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最后那一跳还是落成，才没有造成失误扣分后果。
还有连续跳，感觉衔接得其实不算太过顺畅。
耶塔对他们师门的最小师弟对待自己严格的样子见怪不怪，耸了下肩，“好吧，你自己的节目，你说没有就没有。”
耶塔拉着郁辰在长凳坐下，开始等待分数的时候，自己心里也在计算小师弟大概会得的分数。
最后，他说出他算出来的数字。
“估计能够上175，”
按照昨天郁辰那个短节目打到93分的含水量，他又纠正了一下，“甚至180。”
能有175就很好了，180怎么可能……
郁辰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看了隔壁耶塔一眼，然后又转回去看显示屏了。
一分多钟之后，分数出来了。
174.68分，没有到175。
郁辰眼珠转到眼角，瞥了一眼进入尴尬表情的师兄。
“174，没有上175分呢，耶塔师兄。”
因为早就知道这个分数不会记录作为官方成绩，郁辰对它就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心态。
耶塔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找到一个借口。
“174.68，四舍五入就175了。”
金发青年看冰面上最后一个上场的选手已经出现，便从座位起身，把郁辰也拉回去。
拉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一个事情，转过头去看郁辰。
“啊对了，你们国家冰协派遣去四大洲锦标赛，是那几个排名？124，还是134？”
俄罗斯参加的是欧洲锦标赛，所以耶塔的职业生涯从来没有四大洲。
但是约克作为哈萨克斯坦选手，几乎每年都会去参加。
顺便一提，那一边采用的是124，也就是全国锦标赛的第一，第二和第四名会参加四大洲锦标赛。
青年组时期根本没有四大洲的郁辰也懵了，迷茫的看向师兄，“啊？不应该123吗？”
还没有等两人纠结到底是怎么样的安排，冰面上卓幻的节目开始了。
同时也是确定这一届全国锦标赛金牌归属的，最后一场演出。
第38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四大洲比赛的参赛名额, 每一个国家最多的是三名，而且并不像是世界锦标赛那样，按照选手上一届的成绩排名而规定名额。
它唯一的要求, 是符合技术构成的基础分到达一定的数值，之后就可以由国家冰协确定排除参赛了。
换句话就是说，只要编排难度达到一定，那每一个除欧洲之外的国家, 都可以报名三位选手。
所以四大洲锦标赛的参赛选手，在本国的成绩不一定排在前三。国家冰协会尝试性的给出几个后面位置的选手, 来增加国际性大赛的经验。
有一名选手冲刺奖牌就够了。
郁辰听了耶塔助理教练, 将四大洲花样滑冰锦标赛参赛规则说清楚后，有些愣神。
“……也就是说, 我拿到全国锦标赛的奖牌，也不一定能够参加四大洲锦标赛吗？”
突然被也许不能够参加比赛的消息冲击到, 他看起来没有刚滑完自由滑时候的轻松样子了。
“唔……你拿到金牌的话, 那就肯定可以去了。”耶塔只能够肯定这个。
郁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冰场。在那里，卓幻还在滑他的自由滑曲目。
他的名次, 将会是由其他人来决定。
怀着些许忐忑的心情, 郁辰开始注视卓幻的每一个技术动作。
卓幻的自由滑有三个四周跳，其中一个是他琢磨了一年多两年的鲁普四周跳。
但这一跳他成功率还是偏低，这么急着放到节目里面来，大概是为了明年的冬奥会做准备。
耶塔也在陪郁辰一起看，然后他做出评价。
“果然, 那个中国选手的滑行, 比不上你。”
金发青年摸着下巴，自信的说道, “你的P分肯定会比他的高，而且还是会拉一大截那种。”
至于总分的对比，那确实要看节目的完成度了。
一个4Lo跳的基础分，能有10.5分，是P分难以追赶的值。
卓幻的两个四周跳，4T和4S都站住了，完成的质量中规中矩，并且都是常用的进入方式，滑出也是简单的滑出，接下一段步伐的设计。
直到要准备第三个四周跳，郁辰也跟着紧张起来，双手也从队服的口袋伸出，扒在挡板上面。
卓幻起跳了，但是下来的时候没有完全站住。
他先是右脚落冰然后没稳住，之后左脚也跟着落冰，身体半蹲下，才保持住平衡。
卓幻失误了……
郁辰很像要舒一口气，但是又觉得这么做非常不友好，遍转过身，打算不再看了。
耶塔作为助理教练，本职就是在比赛的时候跟好选手，所以即便他对节目的后半程还有兴趣，他也跟着郁辰进去准备室通道。
并且看着小师弟沉默不语的样子，还以为对方在担心成绩的事情，就又安慰了一句。
“拿金牌的几率挺高的，卓幻的第三个四周跳有失误，而且P分肯定不如你，没问题的。”
“……嗯。”
郁辰浅浅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不再回应，回到自己行李的位置，就坐在旁边，拿起手机看一眼。
屏幕自动解锁，显示出里面的那一条未读信息，是来自姑姑的。
「阿辰，快要元旦了，你要回来过节吗？」
对哦，过两天就元旦新年了，莫洛佐夫教练他们会在欧洲那边呆好几天，回姑姑那边一趟好像也行。
有了想法之后，郁辰没有急着去回短信，而是转头看向耶塔助理教练。
“耶塔，今晚我不回去莫斯科了，我要回家过年。”
耶塔觉得人家一个十七岁小孩，新年想要回家没有任何毛病，便同意了，“行，记得在新年不要乱吃东西，然后在欧锦赛结束那天之前回来莫斯科，不然就耽误训练了。”
叮嘱完需要叮嘱的后，耶塔也翻出手机，自言自语的说着‘那我也不要一个人呆在莫斯科，我直接坐过去欧锦赛举办城市好了’。
说话之间，卓幻的自由滑已经滑完，进入等分时间。
棕熊俱乐部的两人已经离开了赛场，所以只能够借助场外的广播，去听分数的播报。
因大场馆而有回声的中文传过过来。
“……卓幻，175.28分。……”
中文报分的那一瞬间，郁辰就愣住了，然后过了几秒之后，广播又播报了一次英文的。
而英文那次播报出来后，耶塔就骂出声了。
“草——差那么一点点！那垃圾得要命的滑行怎么做到175分的，我想要看小分表——”
好在因为是用的俄语骂的，在场没有一个人听懂，除了郁辰。
十七岁的小师弟转过头来，看着暴躁的不断吐毒液的师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全国锦标赛的小分表不会公布，好了我要去领奖了。”
他带头走出几步，回过头却发现师兄还在骂，并没有跟上来。
“……耶塔。”
依旧还在骂，而且开始骂郁辰也听不懂的俚语了。
作为输了比赛的人，郁辰叹了口气，大声一点又叫了一声。
“师兄——”
“啊？”
这下给反应了，原来是要叫师兄才会应。
“我要去领奖了，教练要跟着。”郁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下，耶塔在稍微理智一点，陪在郁辰身边回到冰场。
拿着银牌下来，又陪着在赞助商的背景板前合照之后，在一边耶塔的情绪貌似冷静了一点，会反过来安慰郁辰了。
“升组第一年，全国锦标赛拿到银牌，也是很好的成绩。”虽然说这句安慰的话，其本人是说得咬牙切齿，“而且分差得不算多，很厉害的了。”
当然差得不算多，无论是短节目还是自由滑，郁辰的卓幻的分差都不到1分。
可是就因为这不到1分的差距，奖牌的颜色就发生了改变。
“……”
郁辰没有回话，安静的回到休息室，坐下开始解冰鞋的鞋带。
他在拼了命的安慰着自己——卓幻的编排难度比他的要大，三个四周跳，虽然最后的鲁普跳有失误，其他得都完成得可以，而且那个鲁普跳其实也是站住的。
在那样的基础上面，对方的基础分肯定比他的要高。
而且，卓幻今年24岁，对方肯定是经验比他要多，在役时间也比他要长，所以对方赢了……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即便是如何的自我劝说，郁辰还是止不住心里那一点点冒出的失望。可能是昨天耶塔师兄说他有机会赢的时候，他把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其实不应该听耶塔说的。
耶塔以为郁辰还是沮丧，就又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来安慰，这会扯到四大洲锦标赛了，“中国的花滑男单项目还可以，但没有强到数一数二，所以安排124去参赛概率还是高的，又或者你想一下去年的参赛布置？”
“去年我在青年组，而且那段时间在忙冬青奥。”
怎么有可能会放心思去理会成年组的四大洲锦标赛。
郁辰语气平淡的吐槽了一句，然后脱下右脚的鞋子放到地面，又抬起左脚解另一只鞋的鞋带。
耶塔看郁辰终于回话了，就迫不及待的接下一句，“我感觉卓幻的状态不是很稳，如果我是冰协的话，肯定会让你一起过去稳住冲牌。而且再不济，世锦赛的名额已经拿到手了不是吗？”
郁辰随意的点了点头，将左脚的鞋子也脱下来后，拿起吸水布开始擦冰刀。
后半句确实是事实，这赛季世锦赛的男单参赛名额是两个，正好会是今年全国锦标赛的金银两位选手。
这安慰模式直到郁辰擦完鞋子，收拾好心理，甚至把考斯腾都换下来，穿回去普通的运动服，耶塔都还在继续。
看来在二十九岁的大师兄眼里，新入门的这位十七岁小师弟，心理是非常脆弱的。
但是郁辰表示真的还好，他十三岁那一年试过所有比赛全崩的局面，不也过了那一年呆到现在。他这个时候只是不怎么想说话而已，但是因为耶塔一直在说，他时不时还得给一些回应。
让他感觉有点累。
最后还差把羽绒外套穿上就可以离开了，郁辰不得不开口，打断耶塔师兄的话。
“你回程的机票，订好了吗？我们要回酒店退房了。”
需要未成年的小师弟，同时也是学员的郁辰来提醒耶塔这件事，耶塔助理教练可以说是作为教练不熟练了。
“哦，我已经订好了，我直接订的去挪威那边的机票，跟大部队呆完欧锦赛再回莫斯科。”耶塔马上转移了主题，拿出手机确认了一眼机票，跟郁辰说道，“你订好回你家的机票了吗？要我帮忙？”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作为成年人的职责。
郁辰摇了摇头，表示不用，“我不用，你不会中文。我等下去机场的时候，直接去柜台购买就行。”
“好吧。”
被吐槽说中文不行的耶塔没有反驳，也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并且还不打算学一门新的外语——他人都29岁了，老了，学不来太多新东西的。
两人穿上羽绒服，坐上场馆接送的班车，回到了酒店房间。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采访的记者，估计是都去采访拿到金牌的卓幻了。郁辰倒是乐得自在，他本身也是采访苦手来的。
收拾完东西从房间出来，郁辰打算先去大堂退房，然后等耶塔出来再一起前往机场。
行李箱的拉轮在地毯上滚动，并没有造成多少声响，在郁辰转角就到电梯的时候，他隐约的听到那边有人聊天的声音。
“仰和成这赛季打算退役，这消息真吗？”
第39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仰成和, 中国花样滑冰国家队成员，是这一届全国锦标赛排名第四。今年二十九岁，和今年宣布退役的周哲彦是同一时期的选手。
周哲彦年轻刚升入成年组的时候, 四周跳在世界上面还不算广泛，基本上是能够跳出四周跳，即便是现在分值最低的4T，就有机会站上台子拿奖牌的时代。
而那一个时代的仰成和, 一直作为国家队的二把手，和周哲彦征战国际赛场。直到年代过去, 卓幻升上来, 并且跳出四周跳取而代之。
是的，仰成和没有四周跳储备。
那个时代距离郁辰有些遥远, 所以郁辰不是非常清楚。
不过，二十九岁已经是一个老将了, 说不定那一个时代剩下的选手已经没有多少。每退一个, 就代表距离那一个时代的落幕，更进一步。
郁辰电梯那边传来的聊天信息之后，觉得自己偷听不好, 刚打算拉着箱子转身走楼梯, 就听到那边接着说到，让郁辰很想留下来听的内容。
“对，他这赛季初就跟教练说了打算退役了，国家队负责人那边一直在考虑安排给他安排最后一场国际赛。”
“四大洲吗？等他回来宣布退役？”
聊天的内容触发了‘四大洲’作为关键词，郁辰知道偷听这样的事情很不道德, 但是他移不开脚步。
那边的聊天还在继续着, 酒店走廊里面的灯光泛黄，照不到郁辰的影子, 所以那两个冰协或者国家队有关人员，并没有发现拐角的角落，还有一位十七岁的选手。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这赛季是冬奥前赛季嘛，我们好几位选手的编排分数，都到锦标赛的最低要求。”
这一届的全国锦标赛，包括单振博在内的前五名，其编排基础分都到达世锦赛参赛的最低分数要求。
只不过单振博才15岁，肯定会留在青年组参加那边的比赛，这下成年组就有四个名字争选比赛名额了。
“估计是四大洲，明年还有什么重大赛事吗？好像低一级别有龙奖杯，但是仰成和以前的成绩可是……用B级赛成为落幕赛，好像不太好。”
“今年的四大洲取哪些名额？全国锦标赛第四，还是可以去四大洲锦标赛的。”
“一般不就124吗？卓幻的成绩不够稳定，而且他国际赛事上面演绎分低，需要有人帮着在他失误的时候撑一下，那今年出去外训的郁辰就可以。”
因为听到对方提起了自己的名字，郁辰直接贴到走廊的墙边上，降低自己会被发现的可能——这下看着，完全已经是偷听的姿势了。
“卓幻的稳定性啊……”那人叹了口气，“但是我们世锦赛的名额只有两个，肯定是要第一第二去的。那样第三名的孙畅，就什么比赛就没有捞到了。”
哪有铜牌一个比赛都没能去，铁牌却能够去一个的道理。
“哎也是……那感觉应该会安排134去四大洲锦标赛，12去世锦赛了……”
听到这里，郁辰就觉得再没有必要听下去，转身走了。
他提着行李箱从楼梯下楼，来到大厅将房间退了，然后在那休息区的沙发上面坐着，等待耶塔出来。
俄罗斯的金发青年出来的时候，是专门洗了一趟澡，甚至还打扮了两下的样子。他把手里房卡往前台工作人员那里一塞，然后转身撩了一下头发，走到角落呆着的师弟面前。
彼时的郁辰，正安静的发着呆，手里把玩着那枚刚到手的银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耶塔跟郁辰相处了半年多，对这个样子也见怪不怪了。
“辰，走了出发，我们去机场了。”
他专门洗了个澡打扮了一下，就是为了换一个好看一点的形象。他是直接飞过去欧锦赛的举办城市的，那里肯定会有记者坐镇，作为一个曾经的世锦赛两连霸，他需要在记者面前维持好的外观状态。
“……嗯。”
郁辰这才抬起头，发现师兄来了。
在应了一声之后，他把奖牌收进去滑冰包的拉链格子区，起身拉上行李箱，跟在耶塔后面。
两人第一站肯定是从哈尔滨飞回去首都北京机场先的。
下了飞机之后时间已经到达了晚上，耶塔的航班将会是半夜凌晨起飞，他要马上出关转机前往登机口了。
金发的二十九岁大师兄在赶路之前，还算是尽到了教练的责任，仔细的叮嘱了郁辰。
“现在时间太晚了，我不太放心让你一个人这么晚乘飞机回去，而且万一没有机票你还要呆到早上。不然我还是给你买一张去挪威的机票，一起过去吧。”
耶塔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查看剩余的机票。
到这个时候剩余的座位，肯定只剩下昂贵的头等舱了，他想都没想就点了下去，向郁辰要信息填。
“不要买了，没用的。”郁辰摇头拒绝，“我没有签证，陪你过去了也只会被遣返。”
“……啊啊，没想到还要签证。”这是耶塔大意的地方，“算了，那我陪你去前面的候机柜台，先买好了机票我再过来出关登机。”
一边说着，他一边扯着郁辰的胳膊，往出发大厅中转的方向走。
但是走了两步，郁辰就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把师兄推向另一边。
“我自己可以的，我上次从莫斯科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青年看了一眼机场内随处可见的时钟，“你航班的登机还剩两小时而已，你还要出关重新安检，时间已经很赶了，不要管我了。”
他想要安静的独处一阵子，缓解一下情绪。
听到郁辰说的，他有独自国际旅行的经验，耶塔才放心一点，往自己要去的方向走了两步。
“那我走了哦？”
“嗯。”
郁辰站在原地点头。
“那你弄好机票告诉我，我那时候应该刚登机，还没有关机。”
“嗯。”
郁辰又应了，甚至举起了手挥了挥。
可以说是告别，也可以说是在赶人。
目送师兄走进国际安检口，身影消失不见了之后，郁辰才慢慢放下举起来的手，低头看向地面叹了口气。
贴了瓷砖的地板能够反射出来他现在的表情，是看起来很苦恼，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想要将这表情的画面忘掉那样，然后猛的转身快步离开。
天已经不早了，他还要去值机柜台窗，去买回去南边的机票。
……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连着走了好几家航空公司的值机柜台，都说没有余票了。
“连一张都没有了吗？头等舱呢？”
郁辰不敢置信的又仔细问了一遍，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扒在值机柜台前。一路过来他问了好几家大的航空公司，都说没有余票了，而小航空公司则表示当晚已经没有直飞航班。
“头等舱也没有了。”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小姐摇了摇头，“因为前几天冷空气南下造成中部以及部分南方城市暴雪暴雨，这两天恢复航线之后都是满机的状态，最早可以给您定的要到后天早上了。”
郁辰：“……”
后天早上，都过了元旦新年了。
工作人员小姐带着笑容，问了一下，“需要我给您定后天早上的机票吗？”
“不，不用了。”
郁辰摇了摇头，将扒在柜台上的手收回来，拉着行李箱，走向下一个航空公司的柜台，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直到时间将近十点，所有国内的航班值机都已经关闭，柜台的工作人员都没剩多少，郁辰还是没能够买到一张回去南边的机票。
这个时候的机场剩下旅客已经不多，只有已经确定有票，匆匆赶往去等级的行人，以及错过了航班，只能够在机场座位上面将就一晚的少部分。
郁辰站在机场中间通道上，行李箱就挨在他的腿边。偌大的机场没有人反而显得氛围很孤寂。
他就站在这地方发了一会呆，并没有想到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安排，怎么找地方落脚。
手里揣着的手机屏幕，显示的还是今天下午，姑姑发给他要不要回去过元旦的短信。他原本想着回去给姑姑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回复。
也好在没有回复，不然姑姑就要等他了。
郁辰又站了一会，突然长叹一口气。
他今天，比赛输了，有很大可能拿不到一场大赛的参赛名额。
在机场奔走了一晚上，发现没有回去的机票。
甚至元旦都要一个人在这里过。
一连串不顺心的事情，让他感觉到无奈，也觉得很委屈。
越想越难过，他就这样在机场的通道中央，突然蹲下，高度和旁边的行李箱持平，身上的长款羽绒服也拖到了地上。
耶塔师兄还说他这次有可能赢，就是那句话让他带起来情绪的。
那时候不听耶塔的话就好了，不在意就不会因为输掉比赛失望。
十七岁的青年吸了吸鼻子，把额头抵在了行李箱上，但是箱子下面的滚轮非常顺畅，被他这一挨，往边上滚了一段距离。
“……连你都不愿意挨着我。”
郁辰小声的对行李箱抱怨，也没再去挨它了，只是低头把脸埋在膝盖里面，又开始发呆了。
他十七岁还是未成年，今晚能够订到外面的酒店吗？订不到的话他是不是要在机场熬到有机票？
那样子的话元旦在机场过，他还有回去姑姑家的必要吗？
回不去了，算了……
他放弃回去的打算，站起来把跑远的行李箱拉回来，打算出去酒店试试看，能不能用自己十七岁的身份证订房间。
而就在这时，机场传来广播，这个时间段唯一还在忙碌工作的航空公司，宣布最后值机。
“俄罗斯航空，前往莫斯科0点15分起飞，最后托运值机还剩十五分钟——”
莫斯科！回莫斯科！
还差几米就走出机场自动门出口的郁辰，马上转身一手拉行李箱一手扶住背上冰鞋包的，往俄罗斯航空那边，边跑边喊。
“我——去莫斯科还有余票吗？我要买——”
第40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卡着最后值机的十五分钟内买到前往莫斯科的机票, 郁辰下一步就是卡着登机口关闭的前五分钟，顺利的通过海关登机。
坐上飞机的座位上的时候，他才趁着最后关机之前, 给姑姑发了一条他订不到机票，不回去的短信。
郁贤淑还没有睡觉，很快就回复了郁辰。
「比赛今天傍晚新闻体育频道看到了，恭喜阿辰拿到全国锦标赛银牌。没有机票就算了, 你回莫斯科好好训练，日常需要支出记得告诉我。」
姑姑短信的内容, 能够让郁辰想象得到, 她如果在他耳边说出来的时候，会是怎么样温柔的语气。
青年伸出左手, 用力的捂住口鼻，让自己不至于在飞机上面发出哽咽的声响。
他不值得姑姑的那声‘恭喜’。他没有拿到金牌, 他拿到的是银牌, 因为这个他没有了四大洲锦标赛的名额，那不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回去的机票……如果他早一点，在哈尔滨的时候就用手机预订, 说不定会有机票的。但是是因为他没有做, 才导致今天晚上忙活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回去的机会。
那是他的错……姑姑轻描淡写的就跳过了这个问题。
还有支出……
这张回去莫斯科的机票，因为起飞前最后时机买，所以并不便宜。他在今年升组之后成绩不够耀眼，奖金不算多, 还在用着青年组时期奖金的情况下, 还买了比较贵价格的机票。
如果他早一点安排好行程的话，这笔费用是可以省下来的。
姑姑提出的每一件事, 郁辰都觉得自己做错，或者做得不够好。姑姑短信里面的语气让郁辰感觉到温暖的同时，也产生了需对对自己的自责。
那条短信他没有回复，就到了需要关机飞行模式的时候，于是郁辰只能切断手机的信号，开始转而看着短信的内容发呆。
好在飞机起飞后不久，舱内的灯光都关下来，只剩下紧急出口通道。郁辰也得以借着这点黑暗，掩盖掉通红的鼻尖，以及眼眶-
这班俄罗斯航空公司的航班飞得很颠簸，郁辰本来想着接这好几个小时的飞行过程休息休息，小憩一下的。然而他每次闭上眼睛，要么就想到今天比赛输了又没能回姑姑家的烦心事，要么刚产生一点睡意就被颠簸吓醒。
整整八个小时，他都没有睡着。
在莫斯科当地时间的后半夜，飞机才顺利到达谢列梅捷沃机场。
当他从机舱出来之后，才清楚为什么这个过程会这么颠簸——因为莫斯科刚遭遇寒流，带着暴风雪的那种。
机场内只剩下俄罗斯航空公司的航班正在照常运行，其他的全部取消停摆。
他从舱门通道经过回到机场里时，甚至能够透过缝隙，看到外面还在快速飘落的暴雪。
——这个样子，他还能打得到回俱乐部的车吗？
抱着怀疑的态度，郁辰去转盘领回去自己的行李箱之后，在手机应用下了一单回宿舍的车单。这次他不是一个人呆在机场了，身边有很多和他一个航班下来的陌生人。
但是这种在后半夜到达的，一般都是有家里人来接的，所以大约半个小时，到达大厅就陆陆续续的走光，再一次剩下郁辰。
这种好几个小时前，在北京首都机场经历过的，大半夜独自一人无处可去，没有家人支持的孤独感再次袭来。
好在在郁辰陷入沮丧自闭的前一秒，他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接着屏幕亮起，显示他的车单被接了，对方正在赶往机场来。
现在是莫斯科的当地时间凌晨两点半，换算成北京时间是早上的七点半，这么算下来，郁辰将近一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而且前一天还必过赛。
现在他已经感觉到身体里的疲惫感正拼命的叫嚣，要他找一个地方躺下休息。
所以郁辰在看到有司机接他的车单的时候，心里只想着感谢，然后就是想要快点回宿舍睡觉。
十五分钟之后，郁辰被接上一辆皮卡车。开车的司机是一位身材又高又壮的俄罗斯老大爷。
老大爷还挺和蔼的，他在看着郁辰裹着长羽绒服，笨重的爬上高悬架位的卡车座位时，笑呵呵的帮着扶了一手。
这辆皮卡车很明显是一辆雪地车，而老大爷大半夜还在莫斯科的市里接车单，就是为了帮助一些因为暴风雪而困在路上，没有办法回家的人。
“毕竟我人老了睡得少，所以醒来的早。刚睡醒我就发现外面下雪了，就开了接单接到你了。”
老大爷一边在雪地上颠簸的开着皮卡，一边和隔壁的乘客，也就是郁辰聊天。
郁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三点。
他的车单被接的时候是凌晨两点半，这位老人家将凌晨两点半醒来描述成‘早醒’。
听起来挺俄罗斯人的。
不过，能够在大半夜接上他，送他回去棕熊俱乐部的宿舍，郁辰非常感激对方。
而且老大爷很多话，也很有趣，开车接单的初衷也能够看出来是一个很善良的人，郁辰坐车的时候就没有那么紧张。
老大爷看出来郁辰是亚裔面孔，以为那是一个留学生，所以就没有邀请一起聊天，而是讲故事一样，说一些自己的经历。
让这被暴风雪拖慢了的车程，显得不那么无聊。
终于，在凌晨的三点半，郁辰到了棕熊俱乐部的宿舍楼下。
将行李箱从后座位拉下来，郁辰检查好冰鞋包以及护照都带下车后，跟司机老爷子挥手道别，还有道谢。
老爷子穿着件薄外套就下车，帮郁辰把他的行李箱一起拉下来，这会冻得满脸通红。但是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也跟郁辰挥了挥手告别，并表示要去接下一个被困在暴雪当中的人。
站在宿舍楼的门沿下目送那辆皮卡驶离，到转弯看不到车灯之后，郁辰才转身进去大楼。
回到宿舍的后，他第一件事把手机充电线插上，然后在两张床来回打量。
花了几秒钟思考，他决定今天晚上不洗澡了，等睡醒再说。
毕竟外面又是暴风雪又冷的，而且现在都快凌晨四点了。
至于经过长途跋涉而风尘仆仆的身体——郁辰选择今晚不睡自己的床，睡对面单振博之前用的那个床就好。
做好决定之后，郁辰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来自己的洗漱用品。
只不过刚把冰鞋包放下的时候，他听到隔着布料的，金属碰到地面的，‘当啷’声响。
对，他还有一枚奖牌。
青年蹲下身，将冰鞋包打开，把里面的那枚全国锦标赛银牌拿了出来。
银色的牌面有着哈尔滨冰上体育馆的花纹，上面还写了第几界的全国锦标赛，背面是花样滑冰的简单条纹运动标，然后最顶端挂着的绳子，是红金色相交的。
是设计得很漂亮的奖牌。
郁辰低头看了它好一会，最后双手交叠，将银牌包在掌心里面。
算了，银牌是没有错的，不应该对它生气。
做不好的，就只有在比赛上面没有做到完美的他自己而已。
觉得自我调解完毕的郁辰站起身，打算把银牌放到书桌去，然后再去洗漱休息。
然而就是这时，今天第无数次个意外，再次发生。
宿舍的灯光，突然‘啪’的一下就全部暗掉了，连带着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路灯，也在同时全部暗下，一整个房间都陷入黑暗。
而原本在郁辰回来后加速运转制热的暖气，也最后的发出几声声响，然后完全停下。
郁辰被刚才那一动静吓得摔了银牌，然后又马上蹲下来，摸黑把它捡回来，揣回手里。
“这是……怎么了？”
在黑暗当中瞳孔睁大，但是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的郁辰，摸索着边上的物品，想要到书桌那边去拿手机。
他的冰鞋包以及行李箱都打开着放在地上，要小心不要踢到它们而受伤才行。
最后，郁辰摸到书桌拿到手机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因为地理区域定位，而推送的气象警告信息。
因为暴风雪缘故，部分区域造成了电路中断，预计要等天亮暴风雪停下，才能够开始抢修。
也就是剩下到早上九点的五个多小时里面，这个宿舍都没有电了，至于天亮之后多久才有电，目前还不知道。
——又一件糟心事发生。
他第一个是想要联系莫洛佐夫教练，但是刚点出电话通讯录他就想起，他跟耶塔师兄说的他会回家，所以对方才会放心的去挪威看欧锦赛。
他回来莫斯科是没有跟棕熊俱乐部任何人说的，要是跟莫洛佐夫教练说了这件事，还在宿舍没电了，说不定老人家会指责耶塔。
可这件事不关师兄的事情……
他想了一下，就没有打出这个电话。
算了，早点睡觉吧，也许明早醒来就有电有暖气了。
青年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爬到了床铺上，盖上被子之后用棕熊玩偶以及大白鹅玩偶，一前一后的压着被子给自己保暖。
郁辰回宿舍并没有多久，暖气的温度还没有上升到足够暖和的地步，并且这个温度会随着没有暖气一点一点下降的。
躺了一会的郁辰起身，将羽绒服也盖在身上，再次躺下。
又过了十分钟，温度又降下来一点，郁辰在被子里面开始发抖。
越来越冷的感觉，带动着郁辰委屈的心情又起来了，用力的忍着寒冷，直到感觉到鼻梁上有液体滑过，他才发现他自己哭了。
咬着牙忍耐的哭泣是无声的，郁辰吸了下鼻子，从被子里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然后发现又更多的眼泪掉了下来。
……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事情啊。好冷啊，我会被冻生病吗？
——算了，2月份都不会参加四大洲锦标赛，生病就生病吧。
——不过那么冷，我会被冻死吗？
胡思乱想带来的委屈情绪，让郁辰越来越难过。
突然，郁辰的手机屏幕亮起。
在只有小声哭泣的安静宿舍里，震动的铃声都显得尤为明显。
是一个语音通话。
来电的，是这时候按道理应该在欧洲《辛德瑞拉》芭蕾舞巡演的男主角，
——佐切卡·费德罗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