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垠在原地怔愣片刻,深知跑是肯定跑不了。

    于是他疑惑的“喵”了一声,随后睁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甩动蓬松的猫尾,朝着白曦缓缓走去。

    金色的丝线阻止了他前进的脚步,眼前人目中复杂的神色重归平静:“别装了,因果线不会出错。怪不得它一直在这附近徘徊,原来邪神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

    只见他伸出手虚空一抓,乾坤袋重新回到他手上:“昔日邪神竟愿屈就于这弱小身躯,倒真是能忍。可你终究太心急,离我这么近就敢吃下丹药恢复气息,真当我这天命者无用?”他声音中透着一股透骨的冷漠。

    墨垠急切的想解释背后另有黑手,可发出的只是“喵喵喵”的声音。

    四周寒芒金光如瀑倾泻而下,似要将他就地诛杀。他心急如焚,全力调动之前服下的灵药灵力,竟冲破了白曦设下的金线。

    刹那间,他迅速思量,明白逃跑毫无可能,又想到白曦对猫似乎颇为喜爱,不如赌一把他的善良。

    于是,他如受惊般朝着眼前玉人窜去,一头钻进了他怀里,仿佛那里是最后的避风港。

    那个怀抱微微一颤,随着一声轻叹,一只大手轻轻抚上他的头。

    他松了口气,觉得好在白曦这些天的喜爱并非虚假,他在白曦腿上翻身,露出柔软的肚皮。

    只见眼前人的手在半空微微停滞,接着又抚摸上他的肚皮,动作轻柔:“天命不可违,你,终究逃不过这一劫。睡一觉吧,睡一觉什么都结束了。”

    指尖的温暖透过毛发传遍他全身,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的眼皮越发沉重。

    但墨垠心里知道,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不甘心!他沦落至此全是被那只大手所致,他还没让那只大手的主人付出代价,不能就这么死!

    他聚念于体内发热的丹药,在其之上分出一丝灵力,屏气引导其在经脉游走。

    经脉似河,灵力如细流前行。

    他用尽所学心决和功法,一路护送那灵力至丹田。终于,经脉恢复通畅、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识了!

    困意汹涌,他意识已然不清,似在梦中,但他依旧拼尽全力,一把将那只温暖的手抱进怀里。

    他强撑着,奋力对白曦发起灵识传音:“屠杀生灵并非我本意,不要杀我!”

    怀里的大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毫不留情的抽出:“我念你可...可怜,给你个不痛苦的死法,你别想再动什么歪心思。”那声音再度冷冽如清泉

    可墨垠听出来了,他明明是想说可爱的,不过临时改了口。

    喜欢可爱的是吧。为求生机,他狠下心来,顺着白曦的衣服爬上他的肩膀,用头轻轻蹭着他光滑的脸颊,声音里都带着谄媚之意:“真的,天命者大人明察,我的身后一直有只神秘的大手在操控,驱使我杀戮,我只是他的傀儡。”

    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趴着的人身体重迸发而出,他被狠狠掀飞出去。

    “放肆!”白曦声音带着恒古的威严在他耳边响起:“天道承载天地法则与意志,是宇宙间万物运行的准则。它至高无上,不容置疑,更不可违背,你还是收起你的歪心思吧。”

    他吃痛的缩成一团,却见凌厉的金色光芒再次重聚,如同利剑悬在他上空。

    他立刻爬起说道:“我深知自己死不足惜,但那大手既能控制我,也同样能控制他人。你既是天命者,就要尽快查清,莫要等到生灵涂炭的那一日。”

    “我只知,天命所归,当诛邪神。”眼前人神色依旧清冷,目光如剑般直视墨垠,只见他长发轻扬,语气决然:“至于幕后之人,自会有天道裁决。”

    墨垠立刻道:“可如果没有我的话,你就没我背后神秘存在的线索。”

    眼前人玉面上毫无动摇之色:“天命之下,一切皆有定数,我自会寻得那幕后之人,你无需以此为借口。”

    金色的凌光无限逼近,墨垠知道恳求无用,反而褪去焦急之色,正襟危坐与眼前人对视:“我并非想逃脱天命制裁,只是心有不甘。虽说天道至高无上,但与我而言,它终究虚无缥缈,我更愿相信,求人不如求己。”

    他凝视着对方眼眸深处,渴望洞察他的内心:“白曦,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找出背后操控之人。我向你保证,一旦事情真相大白,我定会毫无怨言地接受天道审判。”

    只见眼前人微微侧首,缓缓挪开目光,如墨的发丝轻轻飘动:“你安心去,此事我会追查到底。”

    墨垠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目光和声音中的犹豫,他立刻用头去蹭白曦的手,余光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眼神人眉头微皱,用冷冽的扫向他,那目光充满了警告意味。

    他立刻就地一躺,紧挨着对方的手露出柔软的肚皮。

    “你看,我都这个样子了,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不会出差错的。”

    他余光一直在紧张地观察。此时,只见眼前人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眼神中的凌厉也淡去了几分,那只玉手轻轻抬起,又缓缓挥下,一道光芒没入他的体内:“记住你的承诺,若有违背,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诛灭。”

    光芒入体,如同丝线般紧缚他心脉,他立刻明白那是某种随时能要他命的禁制。

    但他还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起码最近没生命危险了,他温顺的蹭了蹭白曦。

    强行疏通经脉让墨垠疲惫不堪,如今放松下来,困意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他只觉得眼皮沉重,贴着白曦的身体,将自己的头埋进肚子。

    此时,他的目光变得阴鸷起来,他暗下决心:竟然把他堂堂邪神,逼到如此卑躬屈膝、如此谄媚的地步,他一定要在白曦身上把这一切都讨回来!

    *

    墨垠抬眸看了一眼前方漂浮在半空中的堕神域,随后又将目光投向被自己趴在肩头的白曦。恰在此时,对方也侧目望向他,开口问道:“这里真有神秘存在的线索?”

    他心中不由一紧,下意识地抓紧了对方的衣服,但面上却极为笃定地点了点头。

    他轻车熟路地蹭了蹭身旁光滑的脸颊,说道:“我哪里敢骗您啊,我体内可是有您下的禁制,生死全在您一念之间呢。”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将他推开,力道很轻:“有些事情我还是清楚的,堕神域是你的老巢,是你的领域,进去时候,一切还不是得你说了算?”

    墨垠又赶忙蹭上他的手,讨好地说道:“大人这是说什么呢,我的领域我也得有机会发动不是,我现在充其量只是个半妖,怎么敢在您一个天命者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呢。”

    修长的手收了回去,对方冷哼一声:“你最好真的这样想。”

    他立刻又贴到了近在咫尺的脸上,他心中何尝不觉得这样恶心,但成大事者得沉得住气。先让白曦放松警惕走进去,他才能有机会把失去的尊严拿回来。

    随着二人踏入堕神域,墨垠开始暗自的感应四周。

    堕神域的核心是一个叫时光逆轮的邪器,威力巨大且邪性十足,极易影响主人的意志,从而反客为主。

    此时的他虽然弱小无比,但时光逆轮是他所创造,他还是有信心能收复的,不过是费些力气而已。

    时光逆轮很快归顺,堕神域也随之变成了他的领域。

    狂喜之际,他也隐约察觉出些不对:太容易了。

    邪器里面的器灵可是由他的分神祭练而成,一定程度上带着他的影子。如今他比器灵不知道要弱小多少倍,而且还没有开始用手段,器灵就这么服软了?真没出息。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想起自己在白曦手下为了活命所受的那些屈辱,他就把这些抛之脑后。

    报复的时候,到了。

    得益于那颗丹药内的灵力,他从白曦的肩膀上一跃而下,化成了本来的样子,站在了白曦的面前。

    对面人的眼神暗了暗,露出明显的嫌弃:“变回去。”

    他扬唇一笑:“这里有诸多危险,化成这幅样子反而安全,你跟紧我,我这就带你去看神秘存在的线索。”

    一路上的行人和守卫见到墨垠果然都是毕恭毕敬,墨垠一时没忍住向白曦炫耀道:“看吧,即使世人都以为我陨落,堕神域还是无人能打开。”

    眼前人不语,总是淡然的嘴角似是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墨垠眸色一暗,笑,一会儿让你笑不出来。

    二人一直走到堕神域的地牢,墨垠冲着入口向白曦扬了扬头,示意他进去。

    对方看了看那幽深的入口,又看了看他:“这里真的有你口中那神秘存在的线索?”

    他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头也不回地迈进地牢。不多时,后面出现脚步声,是白曦跟了上来。

    那黑暗幽深的通道蜿蜒盘旋而下,仿佛没有尽头。

    墨垠微微侧目,撇着身后的人问道:“五界内皆有天命者的传言,说你们是天道使者,不能干涉个别生灵的因果,但听说你们也不能任由大批生灵在你们面前死于非命,否则也会遭受天谴,这是真的吗?”

    对方如轻羽般的睫毛微微抬起,他望向墨垠,淡漠的眼神中似乎带着一抹意味不明:“你问这些做什么?”

    墨垠扬唇一笑,而后大手一挥,周围的火把呈盘旋状依次亮起,火光一路通往地牢底部。在那幽深的地牢底部,众多生灵被囚禁于此,状况极为凄惨。

    他幽幽问道:“你看这些生灵的性命,够拿捏你吗?”

    对方一直淡漠的脸上难得露出如此明显的怒色,他眉头竖起:“墨垠!我看你是死性不改,你不怕我立刻取你性命吗?”

    墨垠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轻一笑:“那就看看,是你取我性命快还是我取他们性命快。”

    他的手轻轻一握,四周顿时出现无数裹挟红光的风刃,猛地逼近下面的生灵,而后又在距离他们极近的地方停下。下面的生灵惊恐万分,害怕地惊呼起来。

    他偏头看向对方:“忘了告诉你喽,这里已经是我的领域。做到如今这一步,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与那些人同归于尽的准备,就看你怎么选。”

    白曦缓缓松开眉头,面色又恢复平静:“你给我什么选择?”

    墨垠昂头道:“先给把我禁制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