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触动
…………
司年岁在开会，还是为了上次综艺节目策划案的事情。
一般工作时都会打开勿扰模式，免得一直弹出推送消息，这会儿戴着耳机却幻听似的听见了门铃声，她皱起眉，道：“有人找我，左助理，你先听着，我一会儿过来。”
闭麦后放下了耳机，司年岁奇怪地快步来到了门口，一般来找她的只能是魏纤溪，但什么时候这么心急过？
开门后看见的就是扑入自己怀中将大半重量都依靠而来的魏纤溪，还有正在601门口跟个跳脚小丑一样的纪沉，身量高大的男人红着眼，一手捂着□□，一边慢慢走来，像是要泄愤一般。
什么情况？
感受到魏纤溪轻颤的身子，司年岁轻轻地安抚了两下，随后让她先进屋，却被抓住了衣袖，她站在自己身侧，眼角通红，“是你先要对我不轨，我才踢你的。”
闻言，终于明白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一股子怒火烧了起来，司年岁拍了拍那只抓着自己的手背，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纪沉，她知道这里有正对着门口的监控，故作被抓住了手，却自卫似的提膝重击了他的肚子。
纪沉顿时躬起了身子，屁股却又被脚尖踹了一脚，像刀刺进来一样，剧烈的疼痛让他气红了眼。
这些地方挨打时会很痛，但往往造不成实际伤害，司年岁学过格斗，虽说两人看上去像互殴，但每一次都轻巧地躲过了纪沉的动作，反而把他各个不容易进行伤情鉴定的地方都打了个遍。
魏纤溪已经完全呆住了，她本以为司年岁年纪小，看着又清瘦，不愿回房就是害怕她被伤害，还是自己拖累的，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看着和纪沉打得平分秋色甚至隐隐还处在上风的司年岁，魏纤溪着急地想要上前，“别打了，年岁。”
这孩子还没毕业呢，万一定性个“斗殴”可该怎么办？
故作退让地进了601，在没了监控的束缚后，司年岁把纪沉按在了地上，手再无任何顾及地收紧，满是阴影的目光带着真切的狠。
窒息感越来越重，纪沉这才知道自己招惹了怎么一个疯子，他的脸越发涨红，青筋暴起，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束缚，耳边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以后还来骚扰魏姐姐吗？”
就好像自己敢说一个不，今天就会死在这里。
对死亡的恐惧终于席卷了自尊，他哭着摇头，窒息感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司年岁这才松了手，看着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的狼狈男人，她缓缓起身，对一瘸一拐赶来的魏纤溪回以一个单纯无害的笑容，“魏姐姐，别担心，我没事。”
见她是真的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魏纤溪扭头看向脖颈红了一大圈的纪沉，并无任何情绪波动，只担心这个锱铢必报的男人对司年岁记恨在心。
“纪沉，今天这件事情发展成这样，起因在你，哪怕你要报复，也冲着我来，年岁不过是为了保护我。”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的感受实在是算不上好，纪沉有些惧怕地看了司年岁一眼，随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逃离的背影狼狈极了。
他走后，魏纤溪终于松了口气，蹙眉看着司年岁额头上不得已被打红的伤口，眸光极为愧疚，“对不起，害你受伤，还有可能被纪沉报复，他一定咽不下今天这口气的。”
就是鉴于纪沉可能报警才故意让自己挂彩的，不然“互殴”总不能一点伤也没有吧？
司年岁安抚地笑笑，道：“魏姐姐不用和我道歉，就是我自己气不过罢了，对了，今天魏姐姐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她还记得自己开门时魏纤溪的不安和无助，那样一个温柔至极的人，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踹裆这一招。
“我没事，反倒是你，要是他报警怎么办？”
“放心吧，他今天就是痛而已，其实压根儿没受伤，做不了伤情鉴定的，最多调监控判一个互殴。”
“可是你还没毕业呢。”
“魏姐姐别担心，学校比我还害怕我不能毕业，现在毕业率和就业率对于大学来说可重要了。”
见挂了彩的司年岁还柔柔笑着安慰自己，也可能是大惊之下终于安心，魏纤溪居然哭了起来，暗自垂泪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司年岁倒是不意外，设身处地想了下刚刚魏纤溪面临的处境，脚踝受伤，手无缚鸡之力下被一个很是憎恨的男人意图不轨，怎么能不害怕？
抱住了轻颤着的身子，司年岁一下下拍着魏纤溪的脊背，心疼道：“魏姐姐，以后遇到他就给我打电话，至少有我在，能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被泪水泡软的嗓音抽噎着，委屈道：“我、我打了的，可是你没接。”
手机上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但是因为开了勿扰，它被无声无息地忽视了。
司年岁懊恼地关了勿扰模式，极其自责，“对不起，我工作去了，以后一定不开勿扰了。”
要不是魏纤溪挣脱开来按了自己的门铃，自己又恰巧听见了，事情会怎么发展？
司年岁甚至不敢想下去。
被愧疚淹没的眸子染上清雾，她心里闪过一个可能会被拒绝的提议。
“魏姐姐，你手机里，有设紧急联系人吗？”
最终，为了魏纤溪的安全考虑，司年岁还是提了出来，哪怕被拒绝也要尝试一番。
“……没有。”
似乎是意识到了司年岁打算说什么，魏纤溪攥紧了指尖，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魏姐姐，你把我的手机号码设成紧急联系人吧，然后我帮你设置一下，连按三次开机键就自动呼救。”
司年岁的目光格外澄澈，满是担忧，这个提议也全是为了自己考虑，并无私心，魏纤溪抿紧了唇瓣，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手机解锁后就主动递了过去，嗓音有些发抖，“好，谢谢你。”
“和我有什么好说谢谢的？”
低下头去设置紧急联系人，果不其然，这个页面空空如也，司年岁忍着心疼，把自己的号码输了进去，又开启了更加方便的呼救方式。
来自于SOS的号码不会受勿扰模式的影响，甚至还会强震动，这下自己就一定不会出现得如此晚了。
点击确定的那一刻，司年岁的号码存入紧急联系人，一切就好像尘埃落定般在魏纤溪眼前慢放，她看见白皙修长的指尖，看见精致漂亮的五官，看见肿起红包的额头，然后看见了那双满是自己的眼睛。
魏纤溪在清透的瞳孔表面看见一个被触动的自己，层层冰封的心裂开了一个缺口，诉说着被纯粹爱意捕获时的无措。
她很是慌乱地起身，将桌上的红花油拿了起来，目光闪躲着怎么也不敢看向司年岁，“那个，我给你上药吧，冰块还有剩下的，我去给你拿，你冰敷一下，对了，你的门还没关。”
一番话说的颠三倒四，实在是不像她平时的作风，魏纤溪懊恼地咬住唇角，在听到司年岁好听的轻笑后忍不住红了耳尖。
“你都扭伤了，就休息吧，我先去关门，再去拿冰块，不过还是得麻烦魏姐姐帮我上药，那样我就不疼啦。”
司年岁先去关了门，见司云景的房门紧闭着，猜到了她应该是戴着耳机在看书，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打斗，随后又去冰箱里拿出了剩下一半的冰块，拿了两张洗脸巾包住放在额头上，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好笑，像阿三。
于是，她一手放在胸前，耍宝道：“阿门，希望我的魏姐姐今后所遇皆良善，所行化坦途，年年欢喜，事事如意。”
其实印度那边有自己独特的信仰，而“阿门”多出现在□□教和基督教当中，这番话不伦不类的，魏纤溪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也热热的，像是什么情绪呼之欲出一般。
第42章 闭眼
葱白的指尖落在额头上时带着冰凉的触感，司年岁并不遮掩地直视着魏纤溪，温顺的眼神看上去如乖巧坐着的大型犬。
食指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少女肌肤细腻，泛着比自己的体温要烫许多的炽热，魏纤溪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却不知耳垂已经暴露了羞怯的心思。
唇角勾起一抹笑，司年岁问：“魏姐姐，你很热吗？怎么脸都有点红了？”
这人真是明知故问！
魏纤溪瞪大了些眸子，带着敢怒不敢言的羞怒，她按了一下那血块，在看见司年岁疼得倒吸气的模样后又有些后悔，自己和个孩子计较什么？
抿了抿唇，她又轻柔地揉着那处，“不要说奇怪的话。”
每次看见魏纤溪幼稚的模样都会很开心，毕竟这能够证明自己是特殊的，她在自己面前也不用再顾忌那一层保护色。
司年岁见好就收，转移了话题，“对了，魏姐姐，你的脚扭了，还能去上课吗？”
哪怕不动都会有些隐隐作痛，更何况走路，魏纤溪摇摇头，有些落寞似的，“估计要请假了。”
知道她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干一行爱一行，此刻因为受伤耽误上课自然是愧疚的，司年岁无奈一笑，开玩笑道：“该emo的是魏姐姐班上的学生，这下可是真的‘音乐老师有事，这节课由数学老师来代班’了。”
闻言，魏纤溪也轻声笑了起来，“我上高中那会儿最怕听见这句话了，因为我数学不是很好，老师又特别喜欢点我。”
眼中有惊喜划过，毕竟这是魏纤溪第一次如此轻松地和自己聊起过往，司年岁微微挑眉，“魏姐姐看上去会很像学霸诶。”
“不算是吧，我偏科，语文英语地理比较好，不过主要也是因为爸妈对学业抓得很紧，小时候我都没有自己的时间的，一直奔波在各个补习班和兴趣班。”
拿湿纸巾擦了一下刚刚抹过药的指尖，药味散去，轻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魏纤溪笑着坐在了沙发上，“算了，说这些做什么，我都离开学校这么多年了。”
“可是我想听，有关魏姐姐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司年岁认认真真地看了过去，眸中闪着清澈的光晕，“我想知道你小时候会不会赖床，初中有没有当选班干部，高中选择专业时又是怎么样的想法，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音乐，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终于取得成功后又退圈，魏姐姐，如果你想说，我永远都会倾听。”
这人又开始说这些奇奇怪怪、让自己脸红的话了。
并没有想过自己的存在会在谁那里达到举足轻重的地步，魏纤溪觉得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出彩之处，可是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一个人。
她像是寻宝一样想要知道你的过往，就好像这样能够弥补那些错过的时光。
错过？
自己为什么会用这么一个词？
又一次感觉心里的情绪复杂起来，浮浮沉沉的尽是些理不清的情感，魏纤溪捏紧了拳，指骨清晰，“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该珍惜当下，迎接未来。”
“也是。”
这个话题结束，两人沉默了几秒，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魏纤溪道：“对了，今天热搜的事情，谢谢你。”
“嗯？”
反应过来后就明白是那条“魏纤溪无缝衔接”的黑热搜，只不过没想到居然被她本人刷到了，司年岁还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件事情过去，毕竟，流言蜚语的伤害是很重的。
“魏姐姐看到了？”
清澈见底的眼底划过些许心疼与不忍，就好像心脏都浸泡在那目光散发出的温热爱意里，魏纤溪捻着指尖，刻意开着玩笑来缓解心中的无措感，“我又不是住在山里断网了，当然会看到。”
闻言，司年岁摸了摸后脑勺，笑得不好意思，“也是，是我想当然了。”
“不过你不想让我知道，出发点是好的，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个，谢谢你，也辛苦你了。”
年岁，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中。
清透温柔的狐狸眼中满是感谢与庆幸，寻不到自己想要的爱意，司年岁居然感到一阵失落，她不禁感慨，人真的是个很贪心的生物，明明最开始，哪怕能说两句话都很开心，现在距离这么近却会感到不满。
不过没关系，自己还有很长时间。
“这有什么，本来那就是子虚乌有，我不想陷入自证陷阱的，但是那些网友说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给你，这些天要麻烦你接送笑笑了，”
魏纤溪说着便把车钥匙递了过来，神情很是自然，像是在递切好的水果一样，司年岁有些诧异地接过，笑着问：“就这么放心把车和笑笑交给我？”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你这人心思都写脸上，我相信你。”
司·一脸单纯·年岁：“那我就感谢魏姐姐的信任了。”
她面上应得乖巧，心里却在想那个单纯的人到底是谁啊？
她们才认识一个月，魏纤溪就敢让自己去送魏平乐，不过当然，她那里能看到定位，好像也确实不用很担心，不过现在就连车都直接交给自己开，司年岁觉得好像显得自己格外的不坦荡。
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只能重复那句话。
还没到时候。
……
随后的一个星期比较平静，司云景倒也很体贴，直接每天骑那辆闲置的电动车去学校，司年岁仍然是每天八点起来送魏平乐去幼儿园，然后就去学校打卡，等着下午给学生上体育课。
下午接魏平乐回来后还能赖在601，以想要学会做饭的理由缠着魏纤溪，她也单脚站在司年岁旁边，指导着每一步。
所以一个星期的相处下来，她们居然还真的有点像一家人，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司年岁和魏纤溪的心里。
不过周六晚上，刚刚收拾完餐具，司年岁把手上的水擦干净，看向正站在厨房门口等自己的魏纤溪，无奈一笑，“洗个碗而已，在这里看着我做什么？怕我把碗吃了吗？”
“有点不好意思呀，麻烦你快一个星期了，你又做饭又洗碗的，我如果还在沙发那里看电视，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魏纤溪这性子也没什么好劝的，司年岁只能让她慢慢习惯自己的存在，习惯自己给予她的便利，寻求一个能够坦白的机会。
最好能够让她每天都更喜欢、更习惯自己一些。
扶着她回到了沙发上，司年岁并没有坐下，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对了，魏姐姐，我明天要和云景去看一场演唱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说完，突然自己实习生的身份，她补充道：“就是两年前出道的女团，oxygen，她们明天开解散演唱会，门票是清月姐给我的，都在第一排，位置很好，魏姐姐你不是喜欢唱歌吗？要不要去看看？”
其实是有些意动的，但是这份想去的心情并不在于演唱会，而是可以和司年岁一起去看演唱会，明白了吸引力所在的点后，魏纤溪低下头，“我就算了吧，都没有听过oxygen的歌。”
“真的不去吗？我其实也没怎么听过oxygen的歌，是云景喜欢她们，但是我感觉音乐本身就能直接传递出情感，而且氛围一定很好，魏姐姐不怀念吗？曾经在舞台上面唱歌的日子。”
还真被司年岁说中了，魏纤溪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其实是怀念舞台的。
哪怕反抗父母也要坚持下去的梦想，谁能够轻易说放弃呢？
要不是当时恐慌症已经严重到产生应激的生理反应了，她又怎么会不去属于自己团队的解散演唱会呢？
轻轻咬着的唇瓣泛起苍白的颜色，垂下的眼睫也如羽翅一般轻轻颤抖，魏纤溪抬起眸子，其中闪烁着微弱的光晕，“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吧，不过笑笑该怎么办？”
“明天上午先去一趟伯父伯母家呗，上一次不是没有见到你爸爸吗？这一次正好去见见，然后让他们带一下笑笑，双方一定都会很满意的。”
司年岁虽然比自己小上许多，但是好像处事计划什么的都很周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一个好办法呢？
点了点头，魏纤溪靠在了沙发上，感慨道：“你现在二十一岁都没满，怎么好像比我还会为人处事些？”
“那要考虑一下我吗？我们正好是互补型。”
看，对话又开始往魏纤溪不敢触碰的方向发展。
她无奈地点了点司年岁的额头，“小小年纪不要老是想这些，等你长大了，遇见的人多了，你就会知道我并不是……”
不等她自我否认的话语说完，司年岁抓住了那只手，又凑近一些，目光灼灼，“魏姐姐，我可不是小孩子，你需要我向你证明一下吗？”
说着，那双满是侵占欲的目光落在了抿紧的朱唇上，魏纤溪居然下意识闭上了眼，整个人如同紧绷的弯弓，她察觉到落在人中的呼吸，紧张道：“不，不行。”
司年岁则是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用阴影覆盖着睁开水润眸子的魏纤溪，“魏姐姐，你闭眼了。”
在即将到来的亲吻中闭上眼睛，这是默认的举动。
承认吧，你至少也对我存在爱意。
第43章 门票
整个脖子都僵直着，被笼罩在阴影中，那双垂直而下的眼神里仿佛带着看穿自己的轻笑，魏纤溪捏紧了拳，道：“这是很正常的抵触反应，而且，你、你不该如此。”
嗓音听上去格外矜持，明明是责备自己太过靠近，尾音却有些糯糯，带着敢怒不敢言似的委屈。
魏姐姐，你真的太温柔了啊，是怕说太重了让自己伤心吗？
司年岁乖巧地笑着，“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
一天撩一次就足够了，过而不及，所以，她看了眼时钟，道：“我该去接云景了，魏姐姐，我明天中午来找你，然后把笑笑送去伯母家，我们再去演唱会场馆，可以吗？”
“……嗯。”
还陷在了情绪当中，就连魏纤溪自己都不明白，当时怎么就闭眼了呢？
明明应该直接推开的。
叹了口气，看着司年岁果断离开的清瘦背影，她不知为何居然生出了一丝不舍，手抬起一瞬后却又立马落下，像是在压抑失控的理智。
…………
不同于司年岁的睡眠质量，魏纤溪辗转反侧了一晚才终于熬不住进入了梦乡，可是恼人的门铃声有间隔地响起，她难得幼稚地拨开面前糊着的发丝，蹙眉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好像是该起来了，怪不到司年岁身上。
懊恼地把自己扔在床上，随后却叹了口气，魏纤溪汲着拖鞋走去开门，脸都没露给司年岁就回头往洗手间走去，“你先坐会儿吧，我刚起来。”
司年岁拎着外卖送来的饭菜有些懵，还是第一次见到魏纤溪如此“原生态”的起床模样，她轻声笑笑，将饭盒一一放好，打开后散热。
屋子里很安静，看样子魏平乐也没有起床，司年岁自觉地去进行叫醒服务，在那双迷迷糊糊看来的视线中心都软了下来，“笑笑，今天我们要去爷爷奶奶家哦。”
“嗯？”
鼻音奶声奶气的，拿清水洗了下脸，魏平乐道：“岁岁姐姐今天和妈妈有事吗？”
“嗯，要去看演唱会，但是第一排音响声音太大了，笑笑的耳朵受不了才不带你去的。”
“噢。”
一边刷牙一边乖巧地点头，魏平乐洗漱完毕后，鼻尖微微耸动，“好香呀，岁岁姐姐带了什么好吃的？”
“带了糖醋里脊、红烧肉、糖拌西红柿、蒜香排骨、小白菜，还有霸王炒鸡，而且这家店的红烧肉是加了桂花酿和冰糖的，很好吃。”
“甜的！”
像是一瞬间就清醒过来，她扑腾着小短腿去了餐桌那里，然后问：“妈妈还没好嘛？笑笑饿了诶。”
良好的家教让魏平乐知道得所有人到齐了才能动筷子，哪怕这会儿已经馋得眼睛都看直了，但仍然抿了抿唇咽下口水等着魏纤溪。
魏纤溪快速洗了个澡，又换上了适合外出的衣裳，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回暖，她穿着较为修身的黑色吊带裙，露出的肩颈线条格外好看。
她想着难得要出去看演唱会，这才稍微穿得比平常出格了一些。
其实二十岁那会儿在女团里有过很多性感的舞台装束，不过自从有了魏平乐以后，再加上身体不太好，不能受凉，好像这些衣服就都放在衣柜里不再见光了。
如今见到了司年岁眼底毫无掩饰的惊艳，魏纤溪也说不清心底的喜悦是什么意思，一句“女为悦己者容”漂浮在思绪之外，怎么也不敢抓住。
在餐桌前落座后，她嗔怪地瞥了一眼司年岁，眼波流转，风情自生，“也不能这么宠笑笑吧？这么吃下去该糖尿病了。”
魏平乐故意瘪着嘴装出一副委屈模样，“妈妈，笑笑想吃嘛，今天刷牙好认真的！”
无奈地笑着，哪里真的有那么狠心，魏纤溪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买都买了，吃吧，你现在算是找到岁岁姐姐这个盟友了。”
司年岁笑得乖顺，“还不是魏姐姐心软。”
这家餐厅同样是司年岁比较喜欢的，红烧肉很是软烂，入口即化，闻着香，吃着甜，是他们家开店四十年所依靠的招牌菜，魏平乐吃得很开心，唇角都沾上了些许桂花酿，她却不想浪费似的，舌尖一卷，眯着的眸子写着餍足，“岁岁姐姐，好好吃！”
“喜欢就好，以后岁岁姐姐常给你带，好不好？”
“司年岁，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笑笑的妈妈了？”
“有啊，我可是满眼都是魏姐姐呢。”
来之前已经用过早饭了，所以司年岁不怎么饿，此刻撑着下巴抬眸看去，修长的脖颈上还勾勒出几条明显的青色脉络，看上去很是脆弱，鹅蛋脸下颌流畅，樱唇水润，琼鼻挺翘，本是一副清冷淡漠的神女颜，此刻狐狸眼中却泻出几分慌乱，甚至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染上了粉，魏纤溪低下头，嗓音低低，“年岁，别这样，你明知道我……”
未尽的话语在魏平乐疑惑的目光下被咽了回去，魏纤溪将周边的碗筷收拾好，道：“我吃好了，先去车里等你们。”
司年岁叹了口气，也不知这“自己追，魏纤溪逃”的拉锯战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
把司云景叫起来后，又把魏平乐送到魏母那边，她们留下来拉家常聊了会儿，司年岁也如愿见到了魏父，是个个子高高、精气神很足的高知教授模样，穿着衬衫套毛衣背心，头发挺黑的，就是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只在魏平乐甜甜地喊“爷爷”时才笑出了眼角的细纹。
因为魏纤溪穿着细高跟，所以是由司年岁开车去往了演唱会的场馆，一般体育场因为占地面积大，都会建在比较偏僻的位置，到达时都快要五点了，已经到达了入场的时间，演唱会是六点半开始。
不得不说，oxygen是真的很火，也可能是选秀出来的粉丝战斗力就是很强，毕竟都说虐粉才能成就死忠，一眼看过去已经大排长龙了，司年岁看了眼自己手中的VIP票，最终还是往身后藏了藏，感慨道：“好多人啊。”
魏纤溪似是有些触动，带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如画的眉眼，其中流转着怀念，像是透过眼前的人群在想念二十出头时还是女团成员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满心的愿望都只是留在舞台上唱歌，觉得只要有听众就很开心了。
不过，看来那时还是太天真了，魏纤溪从没想过陌生人的恶意会那么大，作为艺人，什么动作都会被拿着显微镜解读，哪怕是曾经因为不适应美瞳而眨了眨眼睛，都被翻译成了是在对队友翻白眼。
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所求到底是什么，只能浑浑噩噩地走下去，只是没想到，反抗十一年，归来仍然顺着父母的意愿当了老师。
难道是自己做错了吗？
魏纤溪正胡思乱想着，肩膀上却落下一只温热的手，司年岁的目光很是关切，带着了然，“魏姐姐，想到过去了吗？”
“……嗯，曾经我们团也有过解散演唱会，但是我都没有参加。”
并没有去问原因，司年岁轻轻拍着魏纤溪的脊背，“魏姐姐，不要被过去绑架，那是无论如何沉溺也无法更改的，但是你可以选择拥有怎样的未来。”
这还是你教给我的。
魏纤溪却垂下了眸子，有些迷惘似的，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
队伍虽然看起来很长，但其实检票很迅速，司年岁走在最前面，把三张VIP票递过去后，检票员有些诧异地抬眸，道：“您可以走快速通道的。”
“没事，我喜欢排队。”
主打一个已读乱回，在对方更为不解的目光中，司年岁拉着并没有听清的魏纤溪入场，径直走到了内场的第一排中间，这里都是些公司高层和女团成员的朋友，这不，她刚坐下，就被旁边带着口罩的女人拍了拍，那双露出的鹿眸很是熟悉，“年岁？”
糟了，是季清月。
司年岁身子都僵住了，她努力侧身挡住魏纤溪的视线，却因为过于清瘦，很快就让并没有见过面的两人对上了目光。
先开口的是季清月，很是惊喜似的，“您是魏老师吗？”
魏纤溪那年的选秀播出时，季清月正好初中毕业，要知道，她当时可是铁血“溪水”，偷偷拿零花钱去买酸奶投票的那种。
“嗯，我知道你，清月，之前热搜的事情，谢谢你帮我澄清。”
“这有什么，本来就是假的嘛。”
“对了，今天的票也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看过演唱会了。”
“嗯？什么票？”
“这内场第一排的票，不是你送给年岁的吗？”
聊到这里，司年岁算是知道自己完蛋了，天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季清月。
不对，她突然反应过来，oxygen出道的那个综艺，季清月不就是落选的成员吗？
司年岁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在一道疑惑、一道问询的目光中尬笑两声，嗓音带着示弱，“那个，魏姐姐，我怕你说我乱花钱，这才说票是清月姐送的。”
而一旁的季清月微微挑眉，并没有再说下去。
这里的票，可不是只需要金钱就能买到的。
第44章 特殊
魏纤溪的目光里写着一些司年岁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失望，也像是伤心，但总体来说，一定是在为自己的欺骗感到不适。
逐渐心慌起来，司年岁想要握着魏纤溪的手，却被躲了开来，她低下头，神情诚恳，“对不起，魏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来看。”
并没有得到回应，魏纤溪已经撇过头去，而一旁的司云景却把注意力聚焦在，“清月？你、你是季清月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司年岁想起来，司云景追那场选秀时，最喜欢的就是女团里的第二名和落选的季清月。
干脆起身和司云景换了个位置，让她畏畏缩缩地去和季清月聊天，司年岁则是来到了魏纤溪的视线中心，眼眶红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魏姐姐，你可以责备我的，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可是比起她的模样，魏纤溪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形状漂亮的狐狸眼中含了一层清透的水雾，眼角也染上了艳色，明明是一副失望到垂泪的模样，她却抱着双臂，一副极为冷肃、无人可近的模样。
司年岁确实有点慌了，倒不是指这次的谎言，她是通过魏纤溪的反应，在担心未来，她瞒下来的可不止演唱会门票这一件小事。
正胡思乱想着，魏纤溪却抬眸看了过来，目光凝重，“年岁，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尤其不喜欢你骗我。
咽下了后半句，或许是意识到了司年岁在自己心中的些许特殊性，魏纤溪叹了口气，哪能苛责费钱费力还用善意谎言来带自己出来玩的女孩？
抬手擦了一下司年岁眼睑处的晶莹，目光落在那很是恳切的视线中停留了一会儿，魏纤溪低声道：“下不为例。”
这是原谅自己了？
其实知道在这件事上稍微服个软撒个娇就可以了，毕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所以司年岁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反而愈发地害怕起来。
要是魏纤溪知道了那些事实，恐怕会恨自己的吧？
并不知道她内心翻涌起来的那些思绪，魏纤溪还以为司年岁仍然在自责，她也有些后悔了，何必那么严肃，看来是吓到这个孩子了。
生疏地将手放在司年岁肩上安抚着，她轻咬着唇瓣，道：“年岁，我倒也不是怪你，就是我拿你当很好的朋友，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欺瞒，你直接和我说买了票想和我一起看演唱会，难道我就不来了吗？”
两个人的位置居然倒了过来，反而是魏纤溪在安慰自己，司年岁一边感慨着她可真是温柔至极，一边擦了擦眼泪，控制着声线哽咽道：“对不起，魏姐姐，我以后一定不骗你了。”
但是，倒是还有一点，内场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其实根本就是不会出售的，当时选择说是季清月送的票也就是这个原因，但好在魏纤溪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司年岁侧目看向正在笑着和司云景聊天的季清月，眼底藏着不安。
她会帮自己吗？
不过似乎结果已经出来了，她作为oxygen女团的朋友，并且都拿到了这里的友情票，却没有第一时间说破，想来是会帮自己瞒下来的。
果然，她和季清月四目相对，那双干净漂亮的鹿眸中闪过安抚，像是在说“别担心”。
终于松了口气，这段插曲也算是过去了，但她和魏纤溪之间到底是有些沉默，甚至不如已经渐渐放下社恐和季清月聊得很是投机的司云景。
司年岁抿了抿唇，在场馆内黑下去后侧身看向魏纤溪，“魏姐姐，你会不会穿得有些少了？”
白天和夜晚的温差还是有些大的，司年岁自己是穿了件白色的短袖搭配浅蓝色的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格外像大学生，洋溢着肆意绽放的青春味道，她看了看魏纤溪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肤，有些担心会受凉。
显然，魏纤溪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自背包里拿出了折叠好的防晒外套，材质轻薄，这么一遮反而更性感了，她笑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虽说没地方献殷勤了，但是好像又恢复了平常的相处状态，司年岁看着眼前的舞台，感慨似的问：“魏姐姐，你们曾经也在这么大的场馆里唱过歌吧？”
“嗯，跨年晚会、粉丝见面会、音乐盛典，都是万人场。”
“那你真的好厉害，有这么多的人为你们而来诶。”
说到这里，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目光，魏纤溪却有些自惭形秽，她刚打算说自己让那些粉丝失望了，却被台上的动静吸引看去。
这时，数道聚光灯汇集在舞台中央，照亮了其中站着的，姿态各异的九位成员，魏纤溪抬眸看着，并没有发现司年岁的目光仍然落在自己身上，也将那些向往看得一清二楚。
oxygen能这么火也离不开她们的业务能力，全开麦唱跳仍然听不出一丝瑕疵，些许喘息加入在歌曲中反而增添了几分生命力，司年岁一一看过九位成员，目光定格在司云景最喜欢的第二名上。
卫语夏，走美艳钓系路线，如果没记错是团内的主舞，而且出道后一骑绝尘，直接反超第一名成为大top。
司年岁蹙起眉，思考着怎么才能把她挖到自己公司来，毕竟初初定下的选秀节目策划案里，还缺少一位流量实力兼备的舞蹈导师。
不过这目光好似被误解了，魏纤溪碰了碰她的手，力度之轻，如同被羽毛扫了一下，司年岁将目光离开卫语夏，问：“怎么了？”
“你喜欢她？”
场馆内各种各样的声音很是嘈杂，再加上魏纤溪的嗓音也轻，司年岁没有听清，凑近了一些，“什么？”
这时，魏纤溪却摇了摇头，紧抿着的唇瓣用口型看去是在说“没事”。
司年岁真是一脸懵，她看了会儿魏纤溪的侧脸，视线随之移动的对象也是卫语夏，便凑过去一些，大声说：“魏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有魅力？”
一定能为自己赚大钱的那种魅力。
没想到，她居然对上了魏纤溪略显复杂的目光，以及那句落在耳边很是平静的“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第45章 药物
司年岁更懵了，对于她来说，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类型”，因为她知道，自己此生只会喜欢魏纤溪。
无论旁人有多好，有多像，她都只会喜欢魏纤溪。
不过低头对上的视线写满欲语还休，像是想说的从来都不是这一句，但只有这一句能够自然而然地问出口，司年岁心里剧烈一跳，些许过于奢望的猜想浮出水面。
魏纤溪是，吃醋了？
不过用理智去想就知道不是，所以司年岁诚实地摇摇头，也凑到了魏纤溪耳边，道：“我不喜欢这种类型，我只喜欢你。”
过于直接的表白又打了魏纤溪一个猝不及防，她像是被耳边的热气烫到，瞬间就红了脸，好在有着口罩的遮掩，不会将羞怯表现得那么明显。
这时，她也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司年岁看向魏语夏的视线感到不适了。
魏纤溪是个缺爱的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真诚的爱意，对方还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不会有人对这份爱无动于衷的，但是触动的来源或许并不是爱情。
就像刚刚，在发现了司年岁的眼神一直定格在卫语夏身上后，心底涌上些许轻松后，巨大的失落却如影随形，魏纤溪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那份爱意了。
也可能司年岁一直都误会了对自己的感激之情。
无论是哪种猜想，到底都是不好受的，于是她鼓起勇气碰了碰司年岁的手，想要问一个结果，别再让心脏漂浮在空中，承受那份不安的折磨，就算失去也好，总归不要这样让自己胡乱猜测了。
结果，司年岁一如既往的表白让人安心的同时，四肢百骸都好似被热水浸泡着，失而复得？可以用这个词吗？
总之，魏纤溪轻轻地推了一下司年岁，目光只敢落在舞台上，却不再感到患得患失，“你、你专心看舞台。”
其实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不过想想也知道是些害羞后的抵触，司年岁也将眼神投向舞台，却不再只看向卫语夏，而是观赏起了整体的效果。
毕竟，虽然不是吃醋，魏纤溪肯定也是不喜欢看见自己的视线如此定格在一个人身上的。
将这两年出道的专辑主打曲都唱完了之后，bgm换成了温馨的纯音乐，她们来到台前，甚至还有成员蹲了下来，一个个扫过台下的观众，像是在辨认熟悉的面孔。
卫语夏看见了司云景，笑得格外甜，“出道那天你来给我送过信，对吗？”
侧目看去，司云景惊喜得都快哭出来了，司年岁无奈一笑，抬头近距离打量着卫语夏，细柳眉，眼尾上挑，举手投足皆是愿者上钩的风情，确实是个好苗子。
随后，九位成员和各个区域的粉丝都互动完后，她们就下去换衣服了，VCR里放着预录好的对粉丝的感谢话语。
司年岁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后，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把亮度调暗了一些。
果不其然，是季清月发来的信息，“年岁，这里的票用钱可买不到，你怎么拿到的？”
对于季清月好像没什么好瞒的了，而且她可能也猜到了一些，司年岁打着字，“我是年景娱乐的高层，清月姐，可以帮我隐瞒这件事吗？”
司年岁扭头看向季清月，对方已经瞪大了眼，看来的目光写满惊异，随后又低下头打字，“所以把我调来总部，是因为你吗？”
“不是，是清月姐你真的被埋没了。”
“可是既然你是年景的高层，为什么会来做我的助理？”
“因为我不喜欢被舆论包围，一直没有透露过身份，做你的助理，是我被分配的实习工作。”
原来是这样吗？
想了想自己前段时间一直在使唤自己的顶头上司，季清月人都麻了，但是看了看司年岁格外柔和的眉目，提起的心脏逐渐下落。
算了，无论是什么身份，她还是司年岁啊。
“放心吧，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虽然才二十二岁，但到底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待了几年，季清月不信司年岁说的什么“埋没”，想来自己也是走了大运，既然如此，她会知恩图报的。
舞台亮了起来，九人换了一身黑金配色的学生制服，看上去还挺像毕业服饰的，司年岁放好手机，又一次看清了魏纤溪眼底的触动。
在怀念那场缺席的毕业演唱会吧。
接下来的一首歌是《我们》，由oxygen的成员作词作曲的歌，温柔的嗓音将过往两年娓娓道来，两侧的大屏幕上也不再是特写，而是慢速划过的观众们，有的眼含热泪，有的惊喜挥手，有的害羞捂脸，直到……
镜头扫到第一排的座位，哪怕戴着口罩，观众又怎么会认不出是那年选秀的成员？
顿时，尖叫声响起，司年岁看着司云景入镜了一半的脸，这才发现季清月旁边坐着的居然都是落选的成员。
回忆杀，很正常。
但是镜头仍然在移动，魏纤溪的眉目出现在画面里时，全场的欢呼声更大了，伴随着身边些许对于她身份的猜测。
司年岁听见身后两个女生的聊天：
“诶，这是谁啊？一轮游的选手吗？我怎么没有印象，可是这么漂亮，怎么会第一轮就淘汰？”
“不知道啊，我也不记得这张脸了，不对啊！她是不是、是不是魏纤溪啊？”
“魏纤溪是谁？”
“第一年选秀的c位，那年的断层大top，你这都不知道？”
“一下没反应过来而已，我靠，真的吗？”
大屏幕上，清凛如皎洁明月的眉目染上慌乱，魏纤溪抬手挡住了脸，又低下头，身子还在轻颤着，像是被身后聚集而来的目光刺伤。
司年岁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个环节，她侧身挡住了魏纤溪，然后握住了那只又开始泛凉的手，担忧又急切地问：“魏姐姐，你没事吧？”
胸口起伏着，像是在承受不堪忍受的痛苦，四周也变得吵闹起来，好似在重复着对于自己的批判，千夫所指，魏纤溪捂住耳朵，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明白她这又是心理问题在作祟，司年岁皱起眉，不管身后无数道好奇的眼神，眼神只定定地看着想要躲起来的魏纤溪，什么都顾不上了，“魏姐姐，你带药了吗？”
和预想的一样，没有回应，回忆起那次魏纤溪背着自己喝药时的模样，司年岁打开了她背包的夹层，看到了其中安静躺着的胶囊。
拿起场馆内发的赞助商的水，司年岁把药放到魏纤溪手心，又把瓶盖扭开递过去，这才道：“魏姐姐，药。”
终于反应过来，也和现实世界有了联系，魏纤溪怔愣地看着手心的胶囊，又抬眸看向满眼都是她的司年岁。
扑通扑通，剧烈的心跳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她被从冰冷的海水中打捞出来，浑身湿透地被暖阳包裹。
第46章 迷惘
似乎并不需要药物，病情就已经好转了不少，意识到曾经心理医生和自己说过的“依赖转移”现象，魏纤溪呼吸一滞，略带些惊恐地看着司年岁关切的目光。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喝药？还准切地知道药物所在？
就着矿泉水将胶囊喝了下去，魏纤溪的喉咙比较细，不像常人可以一口气吞咽一把，她哪怕一颗一颗地吃，都会浅浅蹙眉，像一只挑食的猫。
司年岁就这样看着，见她症状好转才拿出口袋里的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温热的指腹在额间缓缓移动，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珍重之意，魏纤溪侧身躲了躲，嗓音如凝结的雨丝，“你……怎么会知道我需要喝药？”
是花无愠告诉她的吗？
“魏姐姐，是我猜到了，你似乎总在逃避别人的示好，而且那一次在办公室，我走了以后才发现忘了背包，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你在喝药，我就确定了猜测。”
原来自己的遮掩一直如此拙劣吗？
魏纤溪垂下眼睫，纤长繁密的鸦羽为本就无光的眸子增添几分黯淡，像是被掠去了呼吸，她的胸口起伏着，泪意汹涌，却又倔强地不肯露出丝毫脆弱，“你既然都知道了，就不该喜欢我。”
她的声音很小，在演唱会的场馆内根本就听不太清，但是通过那翕动的唇瓣就很好辨认，司年岁回头，发现大家的注意力已经被舞台上的主角吸引，便也大胆地靠近一些，握住了魏纤溪的手，“为什么不该？因为你会回避我的感情吗？可是那又怎么样，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
无论自己怎么样？
心跳变得沉而缓，像是周遭流速都慢了下来，魏纤溪只能听见这句承诺，但是理智抗拒着、抵触着，她抽出了手，道：“回去再说吧。”
被注视、被偷拍的感觉如芒在背，不适感仍然浅浅地在心底盘旋，但似乎碎冰抵不过暖阳，所以暂时还能维持正常人的表象，魏纤溪靠在座椅上，如渴水的鱼。
不同于司云景看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她们终究是心不在焉，等oxygen的九人一一发表完毕业感言，又将团队的title摘下后，场馆内灯光熄灭，两年的时光梦一般消散了。
手机在这时传来震动，司年岁低下头，眉头越发锁紧。
是左识发来的消息，截图是文娱榜的第九名，“魏纤溪心理”，视频则是刚刚拍摄的，她捂着耳朵躲避众人视线的一幕。
司年岁没想到好事之人会如此之多，又看了看身旁好似格外疲惫的女人，便安排好了撤热搜，顺便把几个刚刚卫语夏的舞台关联上词条，免费送她一波热度，也算是提前向她的工作室示好了。
处理好后，把手机收好，司年岁在众人都喊着“安可”时，摸黑拍了拍魏纤溪的手，“魏姐姐，我们先出去吧，一会儿人多了该拥挤了。”
这么急，是想聊那些事情吗？
莫名得生出了很多逃避的心思，但是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猜出来了，魏纤溪便缓缓起身，对司云景说：“云景，我们在停车场等你，可以吗？”
司云景点点头，“嗯，魏老师你先走吧，清月姐她们刚刚也提前离场了。”
因为场馆内很黑，再加上魏纤溪有些许轻微的夜盲症，所以她走得有些慢，格外谨慎，而司年岁上前来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提前离开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她此刻心绪纷乱，就连司年岁直接走到了停车场都没发现，这人原来记路能力很不错。
魏纤溪坐上副驾驶时还垂着头，将“掩耳盗铃”演示得明明白白，就好像她不主动开口，就能再多逃避一刻。
指尖有规律地在皮质的方向盘上敲打着，像是在组织语言，随后，司年岁道：“魏姐姐，我先向你道歉，有关你的心理问题这方面，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和你说，也怕你会因为我知道而感到不自在。”
微微抬眸，魏纤溪的眼里写满了“你何必道歉”，但是心里的复杂情绪如五颜六色的油彩，扰得她心绪不宁，无力思考。
没有回应，司年岁就继续说：“但是今天，对不起，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魏姐姐，我很担心你，无论你在得知我知道这一切后会如何对我，我那时候只想让你赶紧好起来。”
如何对她？
魏纤溪拢紧了指尖，内心复杂地叫嚣着司年岁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喜欢自己，唇瓣却渐渐被咬得失去了血色，她低声道：“你根本就没必要向我道歉，反而是我该向你说对不起，你是为了我好，我却冷暴力你。”
“哪有上升到冷暴力的程度？我能理解的，你那会儿心里一定很乱，确实需要独自冷静一下。”
这人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毫无棱角，就好像把所有的温柔都释放出来，一字一句都蛊惑着人沉溺其中。
像是有些胡言乱语的，也可能是察觉到了悸动的心脏后出于保护机制的口是心非，魏纤溪道：“年岁，你很聪明，我都这样了，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是什么问题吧，我这样的心理状况注定了我爱不上任何人，你不该……”喜欢我。
话语并没有说完，可能是因为刺伤旁人的时候首先就痛到了自己身上，她低下头，发丝垂落，如最为脆弱的保护色。
“是的，我早就猜到了，魏姐姐，你是回避依恋型人格，对吗？”
见魏纤溪眼底逐渐一层层地结起冰霜，司年岁握住了她满是凉意的手，“可是魏姐姐，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无论你是要逃避、抵触还是否认，我还是会喜欢你，无论你是什么人格，你不还是你吗？我喜欢的只是你魏纤溪啊。”
还是第一次在司年岁口中听到一个完整的自己的名字，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三个字，被温润柔和的嗓音念出来时，心脏都在战栗，被理智凝起的冰层陡然出现狭长的裂口，如同感性在挣扎，魏纤溪的目光落在那只被温热包裹的手上，嗓音很低，“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明明就连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如同迷惘者最诚挚的询问。
这句话，司年岁却有些难以回答，她其实也理不清这如此之深的感情是如何萌发的，或许是在了无生机之时的舍身相救，人是需要信仰或者梦想才能活下去的，所以那时，走投无路的她把魏纤溪奉为了人生的目标。
起初并不是爱情，她只是想要站到魏纤溪身边，能够近距离看看就已经满足。
又或者说她对于魏纤溪的感情一向复杂，哪怕现在也混合着很多理不清的占有欲，就好像一种难以言说的卑劣心思，让她自私地觉得，只有她们在一起相伴一生，彼此才能幸福。
所以靠着谎言接近，用尽了手段去博取好感，可是这样的接触如镜中看花，到底是镜花水月一场，摘下面具后就会一场空。
魏纤溪甚至还救过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去经历这虚假的一切呢？
沉默着叹了口气，司年岁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悲伤，“魏姐姐，我一直以为我的喜欢能给你带去至少一丝的自信，我也重复过很多次，你本身就是足够美好的存在，喜欢你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带给你的只是负担。”
说到这里，像是有些偃旗息鼓似的，她低下头，迷惘着自言自语，“可是我没办法不喜欢你，怎么办？”
多年的支柱已经将她驯服成了“唯魏纤溪主义者”，可是如果这份感情让对方感到了不适，司年岁就会对自己根深蒂固的只有她们在一起才能幸福的想法感到质疑，魏纤溪真的需要自己吗？
不等她得到答案，后座门就被打开，司云景看着她们怪异的氛围，动作一顿，“那个，我看完演唱会了，你们……”
不等她说完，司年岁启动车辆，勉强笑着，“没事，回家吧。”
因为魏父和魏母都很喜欢乖巧可爱的魏平乐，所以今晚不用去接，她直接开到了楼下，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都在调节心情。
司年岁有些后悔，何必去说那些话，不是把压力分担给魏纤溪吗？更何况她又是个喜欢自责的人，听见自己那么说，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难受呢。
叹了口气，车停稳后，司云景一溜烟就以“明天要早起”的理由跑上了楼，司年岁看向魏纤溪，她眼角微红，整个人都紧绷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眸看来时，眼底藏着不安。
说喜欢的是自己，害怕自己离开的却是魏纤溪。
愧疚更深，司年岁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的，那样只是给你更多负担罢了，不过我现在想通了，既然喜欢你的是我，我应该尽我所能让你的生活越变越好才是，而不是强求爱情，魏姐姐，以后我不会做让你不喜欢的事情了。”
魏纤溪很想问，什么算是让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但是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是那些不符合朋友身份的接近，逾矩的逗弄话语，魏纤溪理不清心底的情绪是轻松还是失落，又或者二者皆有，但心脏到底是安定了一些，她本以为那番话……
是司年岁要断联的前兆。
唇瓣紧抿着，松了一口气的身子倒向座椅，她轻声道：“好，今天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年岁，我们还是我们。”
“嗯，魏姐姐，明天见。”
笑着的女孩满是青春气息，魏纤溪下车，与她并肩向家里走去，心里却在想，明天见不了，因为她要去看一趟心理医生。
毕竟这份不舍的情绪到底是依赖转移还是喜欢，她分不清。
第47章 真相
…………
第二天是周一，魏纤溪以身体不适请了假，这才在十点钟的时候准时到达了心理诊所，一直负责她的心理医生姓吴，看上去三十多岁，给人一种成熟稳重、可以信赖的感觉。
她们面对面坐着，吴医生倒了杯水，平静地递过去，开口时带着闲聊的惬意，“魏小姐，还没到你的复诊日期，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吗？”
魏纤溪接过水杯抿了抿，垂下又抬起的眸子里写着犹豫，吴医生倒也不急，聊起了另一件事。
“对了，我看你昨天去看了演唱会，是心理状况有所好转吗？”
微微挑眉，魏纤溪不解地问：“您怎么知道？”
“你的名字上热搜了，说你去看了一个女团的解散演唱会，不过我刚要点进去，那个词条就被炸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热搜？
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魏纤溪打开微博看了看，已经看不到任何有关自己的内容，她到底也在娱乐圈待过两年，词条被炸只能是因为有公关团队下场了，可是谁会帮自己呢？
“我不知道这个，不过经过昨天的演唱会，我发现我还是会因为被注视而感到害怕，想找地方躲起来的那种感觉。”
垂眸沉思的女人看上去脆弱而柔美，仿佛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都能保持坚韧，吴医生扶了下眼镜，道：“所以是因为这个来提前复诊的吗？”
刚打算说“心理的疗愈过程不急于一时”，她却看见魏纤溪抬起了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破釜沉舟的，“不是，是因为我近期遇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人。”
“嗯？”
洗耳恭听的模样温柔平和，到底是面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心理医生，魏纤溪放下紧张，剖白道：“是这样的，我应该是一个半月以前遇见的她，那时候我因为目睹前夫出轨，恶心得吃不下东西，所以低血糖犯了，是她给了我巧克力，那是我以为的第一次见她。”
顿了顿，她攥紧了拳，继续说：“然后我发现她居然就住在我隔壁，又帮了我许多事情，所以我和她就成为了朋友，但是……她喜欢我，也和我表白了很多次，按理来说，我该直接拒绝她然后断联的，可是我没有，现在我和她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奇怪了。”
早在五年前就认识魏纤溪了，还从没见过她这样迷惘的模样，就连说话都有些顾头不顾尾，吴医生轻轻敲着桌面，问：“既然那次低血糖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那么你们的初遇是什么时候？”
“是七年前，那时候我还在拍摄电影，结果突然地震，我救了一心寻死的她，不过后来因为昏迷，我们就再没见过了，就连彼此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你们是怎么相认的呢？”
“那时候，我和她都被困在废墟里，我给她吃了颗巧克力，她一直保存着巧克力的包装纸，甚至做成了项链带着，我有一天看到了，就知道了她是那个孩子。”
“那么她喜欢你，是因为救命之恩吗？”
魏纤溪叹了口气，整个人仰靠在座椅上，眸光覆着一片迷雾，“我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她说不是，说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本身足够美好。”
已经在心中得出了一些结论，吴医生将音乐调成更为舒缓的类型，放柔声音问：“那你呢？对她是什么想法？”
理疗室里的熏香很是沉静，透着令人放松的安宁气息，魏纤溪星眸微闭，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她和我是一样的，都是和这个世界牵连很少的人，所以不免亲近些，可是知道她喜欢我后，我一边逃避，一边却又会为此感到欣喜，甚至会害怕她不喜欢我，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在你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年轻有活力，像有着发不完、散不尽的光的小太阳，很爱笑，也很有生命力，对我很好，如果不喜欢我，或许她都不会有什么烦恼。”
“这么看来，她在你心里的评价很高。”
打了个响指，将魏纤溪从浅催眠的状态中唤醒，吴医生道：“这些心理都是很正常的反应，魏小姐，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被你认为很好的人喜欢而感到欣喜，这很正常，但是至于你对她的感情，还需要时间来佐证，现在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刚刚离婚，心境不稳，是很容易被趁虚而入的，也很容易产生误解，就像我之前说的，依赖转移，或许你只是把对她的依赖当成了喜欢。”
魏纤溪浅浅蹙眉，嗓音轻软，“是吗？”
“不过肢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你想象一下，如果她过分亲近你，你是会推开还是默认？”
想象司年岁亲近自己？
精致缱绻的眉目近在眼前，漂亮明媚的少女将自己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嫣红的唇瓣逐步靠近，鼻尖相抵，呼吸交融，好似浑身的力气都随着接触的身体而被抽离，魏纤溪下意识就想闭上眼睛。
是默认。
她陡然睁开双眼，迷惘被震惊替代，吴医生就明白了，她在电脑上开了药单，轻声道：“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说着将药单递过去，“以你现在的情况，良好的爱情可以加快你的心理疗愈过程，但是别太沉溺，你已经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魏纤溪接过药单，比起以往稳定情绪的药物，又加了一副治疗回避人格的，她点点头，嗓音低低，“好，我知道了，谢谢吴医生。”
去窗口付费取药后，她把袋子装进了包里，这才一脚重一脚轻地出了心理诊所，可是外面等着的车很是熟悉，魏纤溪紧皱起眉，看着从驾驶座走下来的纪沉，“你跟踪我？”
“今天先别骂我，我可是来告诉你真相的。”
“你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干脆绕路，打算挥手拦的士时，魏纤溪被纪沉抓住了手腕，男人的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得意，“纤溪，你以为司年岁真的是你眼里那个样子吗？你以为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艺人助理？”
“我不需要从你嘴里了解年岁，你放不放开？不放我要喊人了。”
纪沉轻挑着眉，像是没想到司年岁在魏纤溪心里居然已经到了这样信任的程度，他把昨晚连夜调查的资料递过去，笑道：“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司年岁吗？”
他的模样实在是过于笃定，魏纤溪半信半疑地将目光落在那资料上，顿时，瞳孔微缩。
第一栏就写着，司年岁是年景娱乐的最大持股人，她从来都不是什么清贫女大学生。
第48章 坦白
…………
司年岁正在办公室里开会，视频会议里，左识阐述着选秀节目的初步策划，然后罗列了可以邀请的嘉宾和选手，只需要和赞助商签约后就可以进行海选了。
点了点头确认了可行性后，门却被敲响，司年岁看着腕表上显示的十一点半，想着谁会这么早来找自己。
把笔记本合上后，她起身去开门，看见的却是面色微冷的魏纤溪，晕红的眼角似是刚刚哭过，脆弱却清凛，不容侵犯。
司年岁愣了愣，随后笑道：“魏姐姐扭伤好了？”
眼前的少女明眸善，漂亮的眉目间洒着细碎的微光，魏纤溪捏紧了拳，思绪不由得划过那资料上的介绍，那是真的吗？
“嗯，已经好了，所以今天就来上课了，年岁，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魏纤溪轻笑着，似是已经调整到了平常的状态，司年岁虽然说觉得有些怪，但也没多想，只是在手机上和左识说了声散会，随后关上办公室门跟上去，满眼明媚，“魏姐姐，你打车来的学校吗？”
之前因为魏纤溪脚踝扭伤，所以把车借给了司年岁来接送魏平乐，今天本以为她请假了的，没想到最终还是来了学校。
“嗯。”
心里的想法还是有些复杂，魏纤溪侧目看了看阳光下似乎肌肤都在反光的司年岁，其实没什么好责怪的，她并不是欺瞒，只是没有坦白罢了。
就像自己，一开始不也对曾经的艺人身份避而不提吗？
无论司年岁是简简单单的女大学生还是年少有为的公司总裁，难道她就不是她了吗？
理性想通很简单，可是感性上来看，好像自己从不曾被信任过。
还说喜欢自己，连真实身份都不肯透露。
想到这里，被眼睫遮挡的眸子里出现了些许委屈，魏纤溪难得带着司年岁进了食堂二楼的包间，点好了几个家常菜后，她从包里拿出了那叠纸，首页上甚至还有水珠晕开的痕迹。
司年岁身子一僵，第六感告诉她魏纤溪的怪异一定与这些资料有关，不会……
心慌的感觉蔓延至四肢，她听见魏纤溪沉缓的嗓音，“年岁，这是纪沉给我的，比起他，我更信任你，你可以告诉我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
目光落在那递来的纸张上，首页就是自己的照片，还有各种各样详细的介绍，十四岁离开山村，十六岁继承家业，这些年就读的学校，甚至就连高考成绩都在上面，在信息时代，查询一个人似乎易如反掌。
根本用不着答案，眼前如同被定身的司年岁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魏纤溪轻声叹息，“年岁，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每个人都有秘密，这很正常，但是，哪怕是我也不能告诉吗？”
不被信任的感觉很难受，哪怕是纪沉拿着如此白纸黑字的资料给她，魏纤溪还是挣扎着想等一个来自于司年岁的答案，她在娱乐圈待过，明白被人诬陷的感受。
但是，她的坚持成了笑柄，她信任的人，从来都没有透露过真实身份。
喉咙口似是被沥青堵着，没有想到掉马来得如此快，但是想了想就知道一定是昨天的演唱会座位引起了纪沉的疑心，他只要用心去查，自己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司年岁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她拢紧了拳，低声道：“魏姐姐，我不告诉你我的身份并不是因为不够信任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得知后会疏远我，毕竟，如果我一开始不是以单纯学生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我们或许根本就走不到现在。”
“你一开始就在故意隐瞒？”
“当然不是，有关年景娱乐总裁的身份，我从来都没有公之于众过，知道的只有云景和无愠，不然我也不能去当清月姐的助理了。”
“对了，你之前怎么会去当季清月的助理？”
“那是我学校分配的实习工作，本来说是去市场营销部门的，结果没想到是来当助理。”
似是被劝动了一些，毕竟司年岁的这一层身份确实不曾告知过任何人，而且……
魏纤溪想了想，要是司年岁一开始就以年景娱乐总裁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或许就不会那样轻松地相处了。
想通以后，倒觉得自己这样一副问责的模样过于严肃了，她软和了神情，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司年岁却并没有心安，她知道这个身份从来都不是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最有可能让魏纤溪动摇的一点是，自己早就认识她，并且一直装作不知道。
而且证据也很好收集，只要纪沉去回看魏纤溪参加的盛典活动，台下的前排，一定有自己的身影。
该坦白吗？
司年岁不知道，她想以侥幸心理去猜测或许纪沉不会想到这一点，却又理智地明白，自己坦白的结果会好于被告密。
至于好多少，就要看自己在魏纤溪心里的地位了。
她感觉到额头的冷汗正在聚集，随后滑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恐不安，但或许只是在害怕接下来的结果。
摘下面具吧，告知魏纤溪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拳越捏越紧，哪怕是修剪干净的指甲也在手心刻下了月牙状的痕迹，司年岁抬起头，毅然决然又破釜沉舟似的，“魏姐姐，该我向你道歉，因为，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不止身份这一件事。”
魏纤溪蹙起了眉，有些困惑和不安，就好像知道了接下来的话会完全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自己做好准备去听了吗？
心脏如暴雨中的扁舟，起伏无依，终是在突如其来的闪电下看清了心绪，她并没有做好准备，但是绝不能明知有隔阂还粉饰太平。
“你说。”
嗓音很轻，好似怕惊扰到接下来的话语，司年岁不舍地流连在那片冷肃的眉目，随后自嘲一笑，将所有和盘托出。
“魏姐姐，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魏纤溪，也知道曾经是你救了我，我帮你并不是因为我热心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等等，什么意思？”
就像理所当然构建好的现实全然坍塌，魏纤溪的眸光透露出诧异，甚至第一时间都没能理解含义如此浅显的一番话。
司年岁在删除偷拍画面时说才知道自己是红极一时的影后，司年岁在喝醉酒后红着眼眶问自己是不是乔漪，司年岁说演唱会的门票是季清月送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谎言吗？
见她震惊到甚至忘了来问责自己，司年岁埋头苦笑，对双方都残忍地继续道：“在你救我之前，我就知道你是来拍电影的，后来我被爸妈接回来，还去了你的电影发布会，你让我热爱生活、珍惜生命，我也听到了，并且做到了，你曾是我的信仰，直到你退圈，我都从来没有产生过想要靠近你的想法。”
“可是我没想到你会遇到纪沉那样的人，初遇真的不是我本意，我都快把你藏进记忆深处了，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你又出现在我面前，和我预想的幸福美满完全不一样，对不起，我被卑劣的心思冲昏了头脑，还以为我能帮你走出来，但现在想想，或许带给你的也是伤害。”
说到最后，已是悲观地落下泪来，司年岁不是个爱哭的人，以前好几次红了眼眶都有演技的成分，但今天确实是真情流露，她看着魏纤溪摇摇欲坠的模样，心底止不住的愧疚。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魏纤溪其实理不清现在的想法，或许是情感保护机制在作用，她好似灵魂被抽离出来，冷漠地旁观着自己的身体，她的眼角红了，一副想要落泪但极力忍耐的模样，她的鼻腔满是酸涩，好似有万分苦楚想要倾诉出来，她的唇瓣被紧紧咬着，泛起苍白的颜色，整个人都像一把被拉弯到极致的弓，时刻都会断裂。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明明今天上午才刚刚看明白自己对司年岁的感情，还不过一个小时，她还没想清楚要面对还是抑制，真相就接踵而来。
她眼中的司年岁一直都是假的，是司年岁想要表现出来的模样。
人设，魏纤溪当然了解这个词，只是她没想到，让自己庆幸出现在生命中的人，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如此心机深沉，哪里是让自己轻松相处的单纯少女？
心脏好似被一只手紧紧握着，魏纤溪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整个人如浴血奋战后负伤的仙子，苍白零落，却又宁死不屈，“司年岁，我们就当从没认识过吧。”
声线很是淡漠，尾音却哽咽起来，便显得那层保护色很是脆弱，也让司年岁明白，魏纤溪已经没有余裕去装出一副冷静理性的模样了。
相处这么久以来，哪怕是在纪沉面前也言辞锐利的魏纤溪，此刻微微弯着脊背，不堪重负似的，步伐凌乱地走了出去，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像是只要能离开这窒息的地方，去哪都行。
脑海中自虐似的回放着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魏纤溪无法否认，司年岁确实帮了自己很多，就连以前那些突然消失的热搜也有了答案，为自己一直保驾护航的她，为什么要凭借谎言来接近呢？
明明……
如触电一般，思绪骤停，魏纤溪抹了一把溢出眼眶的泪水，在心底一遍遍劝诫着。
司年岁骗了你，你不该有所留恋。
第49章 物是
…………
司年岁没有追出去，看着前来上菜的服务生，她将所有饭菜打包，随后回到了办公室。
和以前一样，一旦察觉到不安，她总会把自己藏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内，像自我疗伤的小兽。
目光落在桌前的车钥匙上，司年岁轻轻嗤笑一声，感慨着自己这一个多月在装什么，果然最终还是一片狼藉。
已经没有心思去上下午的课了，找来另外年级的体育老师代班后，她开着魏纤溪的车回去了，步伐却停在601门前，怎么也不敢迈动。
还要去找魏纤溪吗？那不是给予第二次伤害吗？
捏着车钥匙的力度越发大了，像是从中汲取着理由和勇气，司年岁按下了门铃，垂眸躲避着门口魏纤溪新安装的摄像头。
画面里低着头的女孩看上去如垂头丧气的大狗，双肩微沉，仿佛能看到身后无精打采的尾巴，耷拉着一下下轻点地面，扫起点滴灰尘。
魏纤溪的眼睛还红着，整个人虽然看上去冷肃，却因为单薄的脊背和紧抿的唇瓣而显出些许保护色下的柔弱来，她透过屏幕看着门外的司年岁，就好像在看那些美好的过往。
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好不容易停息了一会儿的泪意再次汹涌起来，搅得鼻腔也酸涩难忍，她点开了对话按钮，嗓音冷凝，“你还来做什么？今天说得不够明白吗？”
说完，魏纤溪却有些后悔，再怎么说，司年岁帮了自己是事实，她这么冷漠，实属不该。
到底是道德感太强了，被心软束缚住，她开了门，眸色复杂地看向惊喜抬头的司年岁，“有事吗？”
“有。”
赶忙点点头，司年岁却不敢上前一步，隔着安全的距离递出了车钥匙，目光隐忍而又不舍地看向魏纤溪，“魏姐姐，这个还没给你。”
还真是有些被情绪冲昏头脑了。
魏纤溪咬着唇瓣接过，心里却在想她们之间的牵扯何止一个车钥匙，而且心底似乎还有些许失落与不甘逐渐在冰层底下浮动，想要冒头出来质问，问什么呢？
原来你不是来道歉祈求原谅的吗？
你是来斩断剩下的关联的？
这就是你说的喜欢我？
可是每一句对于魏纤溪来说都太过不理智，她知道这是冲动情绪下的产物，所以只是直直地看着司年岁，平静询问：“除了这个，还有事吗？”
哪怕司年岁再自信，也不可能猜到魏纤溪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而且此刻很是慌乱，满脑子都是即将被憎恨的不安，她嗫嚅两声，在对方似乎对支支吾吾的自己感到厌烦后，终究是开了口。
“还有，魏姐姐，我说过的喜欢你一直都是真的，除了对你隐瞒身份和早就认识你这一点，我真的再也没有说过谎了。”
“除了？”
魏纤溪轻笑一声，眼底流淌的碎冰却满是冷嗤，“看来你认为这不是一件大事？”
“没有，我、我知道这很不应该，可是我当时也有想过的，如果我不是以一个心善的陌生人身份加入你的生命，你一定会很抵触我的。”
“那你就可以骗我吗？”
简直是百口莫辩，可是事已至此，司年岁并不后悔，至少现在她还能够在这里和魏纤溪争吵，不比形同陌路要来得好？
可是抬眸瞥见那清透瞳孔间汹涌而出的泪花时，她又有些质疑起自己来，自己给魏纤溪带去的，到底是雪中送炭的帮助还是进一步的伤害？
“司年岁，好聚好散吧，对于过往，我谢谢你曾帮了我很多，但是基于欺骗这一点，我不能容忍，所以我们还是当从没认识过吧，给双方都留点体面。”
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但可能只是表面上的，魏纤溪吸了吸鼻子，藏着不舍最后看了看司年岁，低声道：“近期我会搬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挺尴尬。”
闻言，本来已经像个石雕的司年岁陡然抓住魏纤溪的手腕，瞳孔微缩，“魏姐姐，你已经讨厌我到这个地步了吗？”
紧蹙的眉间闪过些许不适，但是女孩子的手触感到底要柔和细腻太多，魏纤溪挣了挣，淡声道：“我不讨厌你，但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了，分开，对我们都好。”
但凡今天没有纪沉送来这些资料，又或者说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些隐瞒，或许意识到情感的自己会与司年岁有个美好的未来。
如今，面对自己曾短暂倾心过却又得知丑陋真相的司年岁，魏纤溪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说讨厌或者憎恶吧，达不到那个地步，毕竟曾经的雪中送炭都是真的，可是要心无芥蒂地去相处，她也做不到，不如就此分开，结束这一段本就不该有的感情。
唇角溢出苦笑，心脏都若有所感地发出绝望的抽痛，司年岁收回手，如打了败仗的狼狈将领，“好，如果是你所想，那我一定会满足，不过魏姐姐，这里是你住了多年的地方，距离学校和幼儿园也近，还是我搬家吧，我已经扰乱了你的心情，就别再扰乱你的生活了。”
一步深一步浅地回了602，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司年岁要来了房产中介的微信，说了要提前结束租赁。
当时是押一付三的形式，没想到才住了一半就要离开，不过奇怪的是，对方居然把押金以及剩下的房费全退了过来，善解人意得有些不符合市场行情了。
不过并不在乎这些钱财，收好钱后，干脆在学校附近的楼盘买了套精装修的四居室，至于为什么有四个房间，或许还是心里有奢望吧。
去签了合约付款后就可以搬进去了，行李并不多，理起来很容易，等把赋闲在家的陈叔叫来搬行李后，司年岁看了眼腕表，正好下午五点二十。
把司云景的行李箱递给陈叔后，她看着到达的电梯，笑了笑道：“陈叔，你先下去吧，我还有点东西忘了拿。”
“好，那我在下面等小姐？”
“嗯。”
把车钥匙递给了陈叔，说明了地下停车场的号码后，司年岁就这样看着电梯上上下下，终于在五分钟后听到了门闩转动的声音。
魏纤溪推开门，看见的就是拿着行李箱的司年岁，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心情又一次纷乱起来，或许是没有想到她的执行力会如此高，也没想到分别来得如此快。
“你……要搬走了？”
放轻的嗓音里情绪复杂，难以辨认，司年岁如愿看到了魏纤溪眼底残存的不舍，这才心安了一些，她看着来到楼层的电梯，伸手挡在门边，“嗯，魏姐姐，你上来吗？”
一切好像回归原点，却又物是人非。
第50章 人非
魏纤溪走进了电梯，带着些许无声的叹息，目光一落再落地看向那浅银色的行李箱，像是想说什么但又被理智死死压住。
当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司年岁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手逐渐捏紧，心绪浮浮沉沉，带着不安与期待，“魏姐姐，我要搬走了。”
只是一句陈述句，但似乎后面的话语需要魏纤溪补齐，脑海里出现那些过往，她低下头，只是问：“东西都带齐了吗？”
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并不是想要听见的内容。
失落了一瞬，随后又勉强牵出一片笑容来，司年岁目光柔和地注视着魏纤溪，“放心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魏姐姐才是要注意些，身上时常备点巧克力吧，我感觉那个椰蓉的就很好吃。”
说着，她从背包里拿出一颗习惯性带在身上的巧克力，递过去时笑意清浅，“给，魏姐姐，谢谢你曾经救了我，也为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欺骗道歉，对不起，以后，祝你幸福。”
正好电梯也到了，司年岁故作洒脱地走了出去，本以为会得到魏纤溪的挽回，可是直到陈叔上来接过行李箱，后面都没有丝毫声音。
白色的跑车扬长而去，这时候才真切地意识到司年岁的身份，魏纤溪愣在原地，满脑子都是她上车时矜贵小姐的模样。
司年岁从来都不是她认知里的样子。
或许是被那股子陌生冲击到，所以哪怕已经迈出了步子想要上前抓住司年岁的手，魏纤溪还是顿住了步伐，只在车尾气中呛得咳出了眼泪。
但是，真的是呛得吗？
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今天一天已经哭过太多次了，眼皮都肿了起来，鼻尖与脸颊染上晕红，魏纤溪不想开车，甚至不想去思考，放空的大脑里又一次自虐地回放起来。
帮自己删除偷拍cut的她，找来花无愠辩护的她，与周婧沟通拿到出轨实证的她，调节自己与母亲关系的她……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帮助，那么，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默默为自己保驾护航的司年岁又到底做了多少？
欺瞒是真的，感动也是真的。
可是各种各样的心绪夹杂在一起，魏纤溪也辨认不清此刻的想法究竟是什么，终究很不好受罢了。
…………
司年岁把体育老师的工作辞了，倒不是因为怕扰乱魏纤溪的心情，或许是纪沉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年景娱乐这一个月内接连遭到了打击。
首先就是最重要的项目，一部s+影视作品，已经签约好的女主突然辞演，跑去成为了纪沉新片的女一号，虽说违约金挺高昂的，但是再去找一位合适的演员所耗费的损失是绝对弥补不回来的。
更何况，这部现象级小说的书粉都说她是天选女主。
光是这一件事就已经足够焦头烂额，结果另一边筹备选秀节目时，已经差不多联系好的国民酸奶品牌突然倒戈，甚至还欢天喜地地成为了纪沉电影的赞助商，司年岁真的很裂开。
她这时才知道，娱乐圈到底是个对男性有多友好的地方。
虽说纪沉出轨已经是雷神之锤，但是还是有更多的人会说“他是导演，何必关心人家私生活，拍的电影是经典不就够了吗”。
s+项目被搁置，海选的训练生一窝蜂涌进来，司年岁每天都要从百十来个小公司的练习生中挑一两个拔尖的，还要四处寻求赞助商的合作，结果一个多月下来，年景娱乐的状况越来越差劲。
相反，正拍着新电影的纪沉反而是春风得意。
五月三十一号这天，司年岁正在和公司里的一位老艺人谈续约问题，电话响起时，前三位数字很是眼熟，她歉意一笑，对方善解人意地在办公室外等待。
“司年岁，我送你的礼物，满意吗？”
男人的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像是在证明他的实力，打败了自己格外耀武扬威似的，“没想到你就这么点能耐，你有什么资格喜欢魏纤溪？”
紧紧捏着的拳暴起了青筋，司年岁却轻笑两声，“我说最近怎么这么晦气，原来是被你这个跳梁小丑盯上了。”
“你说谁小丑呢？”
“字面意思，很难理解吗？”
“都这个地步了，还嘴硬呢？知不知道已经有不少人在低价抛股票了？信不信最后你爹妈的公司会落我手里？”
“哦，是吗？”
“司年岁，我也不为难你，说一句你不如我，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轻嗤的声音满是不屑，司年岁看了眼腕表，道：“你这样的人，往往越缺什么，就越想要证明什么。”
直接挂断了电话，和那位自爸妈在时就已经签约的元老艺人续约过后，司年岁感激一笑，“谢谢你还愿意留在年景。”
“这有什么？你和云景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离开？”
来自年上女性的温柔让司年岁默默红了眼眶，却是因为想到了许久不见的魏纤溪，她收拾好文件下楼，快到和卫语夏约定的时间了。
距离oxygen解散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就在众说纷纭看她们九位成员的下家是谁时，只有卫语夏迟迟没有官宣新公司。
而这段时间，虽说司年岁也在努力争取，但是因为对方的工作室永远已读不回，所以也没什么消息，可是就在昨天，卫语夏居然主动联系她了。
两人约在年景娱乐内见面。
下楼迎接时，一眼就看到了躲得拙劣的狗仔，司年岁上前一步，耳语道：“有人在偷拍。”
卫语夏笑容明艳，举手投足皆是浑然天成的媚，“我请的，走吧，带我参观一下新公司？”
到底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知道她此举是在为接下来的官宣造势，不过，为什么会突然选择年景呢？
目光中出现了然，但还是存在些许不解，司年岁带着她看了看公司内的各个分部，录音棚，训练室，主攻的项目，曾经的成就等等。
笑得慵懒而又漫不经心，卫语夏很是自然地和公司内惊喜的职员们打着招呼，随后跟着司年岁来到了办公室，“看上去还不错。”
语气格外松弛，像是在评价一道菜。
司年岁坐在她对面，面露不解，“卫小姐，你为什么会突然选择这里呢？”
“司总是生意人，自然知道雪中送炭才能提要求吧？”
“那卫小姐的要求是？”
“我只走爱豆路线，绝不拍戏，并且，我想办类似于打歌舞台的节目，司总，你觉得这样的职业规划，能做到吗？”
卫语夏还真是提出了个好问题，按照现在娱乐圈内的大环境，爱豆基本上是没有出路的，所以越来越多的秀人出道后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拍戏。
热度高一些的还能参演大制作，但是演技就不必多提，最后只会扑成粉丝特供剧，没有流量的小秀人就更惨了，烂网剧都得抢着演，最后一个个都如迅速划过的流星，没了身影。
不过倒是有人能够平衡这些路线，既唱歌发专辑开演唱会，也参演剧集打磨演技，还能抽空上综艺增加话题度，不过成功的寥寥无几，还经常被批判定位不明。
卫语夏想只走爱豆路线，似乎有些困难。
“怎么，很难吗？不妨实话实说，我不喜欢男人，也接受不了和男人拍各种各样的亲密戏份，更何况我入圈就是因为喜欢在舞台上唱歌跳舞，我不想本末倒置。”
闻言，抬眸看向那双眸色笃定的狐狸眼，司年岁笑着点点头，“是有些难，不过，我很欣赏你，年景娱乐也很欢迎你。”
能够直言不讳的人，想来相处会很简单，司年岁和卫语夏签订了合约，看着热搜上出现的词条微微挑眉，“你动作还挺快。”
“给你一点我的诚意。”
两人笑着下楼，司年岁把卫语夏送上了车，本想直接上楼，但是人群中，一道格外清瘦的身影很是明显。
她戴着口罩，清凛皎洁的眉目望向自己，像是带着无尽的感慨，思绪万千，错综复杂，表达出来的只是一汪清泉似的目光，莹润着清浅柔和的眼波，如照进井底的明月。
是魏纤溪。
司年岁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来到魏纤溪身边，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措地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魏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目光如柔和的光晕轻轻洒在司年岁身上，魏纤溪抬眸打量着阔别许久的女孩，心脏终于找到落点。
“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被纪沉报复了？”
少年人的自尊心在此刻冒了出来，还伴随着些许失望，司年岁摇摇头，“没有，魏姐姐不用担心。”
原来是因为道德感过强才来找自己的吗？觉得纪沉报复自己是因为她？
苦笑着，司年岁却不知道。
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里，魏纤溪时常在醒来后望向隔壁，她没有再把602租出去，只是经常进去走走，嗅着残存的气息。
昨天纪沉得意忘形地打来电话，明明该生气、该愧疚的，可是第一反应却是……
她有找司年岁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