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眷恋
刘挽的疑问何尝不是一众人的疑问。刘彻都已经把陈皇后禁足甘泉宫, 何时再把陈皇后放出来未可知,这种情况下给陈皇后下毒的人,是和陈皇后结了什么仇,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皇后如何?”刘彻第一时间追问情况, 以确定陈皇后性命是否安全。
“太医已经过去, 只是, 只是, 只是一时毒未解。”前来报信儿的内侍何尝不是心惊肉跳,宫中皇后中毒, 又是在太皇太后刚去后不久, 难免会让人觉得, 莫不是有人容不得陈皇后。
此刻的刘挽内心已经是惊涛骇浪, 怎么看此事最大嫌疑都是卫子夫。
眼下陈皇后已然被刘彻禁足宫中,起因何尝不是卫子夫?
已然诞下二女的卫子夫又有身孕,因此才有了先所谓的陈皇后以巫蛊之术暗害卫子夫的事。
在外人看来,陈皇后早在窦猗房在世时多年不孕, 因而哪怕她恨, 她怨,她妒忌卫子夫,却不能动她一根汗毛。
敌不动,我不动!
一切却随着窦猗房去世,陈皇后在宫中的地位虽然依然是皇后,王娡的态度, 刘彻的态度, 让失去强有力后盾的陈皇后感受到何谓人走茶凉。
一气之下的陈皇后难免生出用些旁门左道以达到目的的心思, 巫蛊之术应运而生。
只是直到现在刘挽都没有闹明白, 所谓陈皇后行巫蛊之术究竟是真是假?观刘彻神色, 提起陈皇后时并没有任何明显的不满。卫子夫也不见怨恨。
正常一个人被人用巫蛊之术加害,不仅是要伤她,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想放过,难道有人会觉得她会毫不在意,完全不放在心上?
刘挽觉得或许里面有好些她所不知道的事。
可这些事别人不知,今陈皇后中毒一事,第一嫌疑人非卫子夫莫属。
对外,谁都知道,陈皇后对卫子夫实施巫蛊之术被捉了个正着,因此被禁足在甘泉宫内,如今好几个月过去了,刘彻丝毫没有要解禁的意思。旁人看来,陈皇后不出来,卫子夫日子好过一些,一但陈皇后出来,卫子夫怕是要过得比以前更难。
所以,卫子夫很有理由对陈皇后动手。毕竟与其等着将来被陈皇后再次揉搓,不如先下手为强,解决了陈皇后。
再者,卫子夫正得宠,肚子里又有了孩子,万一这一胎生下的是皇子呢?解决掉陈皇后,卫子夫未必不能母以子贵,成为大汉的皇后!
MD!一连串的念头闪过,刘挽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前她觉得窦猗房在世,总惦记着把她抱过去给陈皇后已然是充满了恶意,宫中所谓的争斗,全都在明面上,她还松一口气!好嘛,现在就有人用事实告诉她,明刀明枪不好躲,暗箭尤其难防。
“姐姐,泰永和子夫交给你,朕去甘泉宫。”刘彻一听陈皇后中毒尚未解,将刘挽交到平阳长公主怀里,叮嘱她照看好刘挽以及卫子夫。
“陛下放心。”平阳长公主抱着刘挽在怀,连连与刘彻保证,他只管去。
“留一个太医照看公主,其他人随朕走。”刘彻起身吩咐身后的太医们,别一个个傻傻的不知所谓,跟他走!
走走走,其实都不想跟刘彻走一趟,可他们能不走吗?
不能!
有幸留下来的一位稍松一口气,很是认为有些事能够避开,甚幸。
刘挽已然顾不上垂头丧气,一个闹不好,别等将来了,眼前的处境他们一家子都过不去!她得回去看看卫子夫。
刘彻大步流星的赶往甘泉宫,自不必说,宫殿外都集聚满了人,太医们陆续赶入殿内,刘彻亦然。
“痛!”陈皇后的痛呼声传来,随之着急的追问:“陛下呢,陛下在何处?是不是我都要死了,陛下依然不肯来见见我?”
隔着床幔,神色匆匆行来的刘彻没有理会想要见礼的人,意示他们各忙各的,闻陈皇后此言,刘彻已然一个箭步上前道:“胡说什么?”
刘彻已然看清榻上的陈皇后面无半分血色,床边都是血迹,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陛下。”陈皇后看见刘彻的那一刻,原本灰暗的双眼瞬间迸发了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刘彻心下长长一叹,握住陈皇后的手,一阵透骨的寒意让刘彻心惊。
“娇娇。”刘彻唤一声,坐在榻边紧紧握着陈皇后的手,陈皇后满脸欢喜的道:“陛下能来见我最后一面,我死也瞑目。”
“莫要胡说,你还年轻,断不会死。”刘彻想要陈皇后死吗?不,哪怕是从前最难的时候,他需要忍下心中不悦,哄着陈皇后帮他应付窦猗房时,他都没有想过要陈皇后死。遑论他已接管朝堂,从前压着他的人,都将一个个被他解决。
再高傲的陈皇后,也终将低下她的头颅,再不复往日的骄傲。刘彻又怎么会想要她死。
“太医。”刘彻转头斥责一旁的太医在,一个个都在那儿做甚,难道不知道赶紧医治?
“陛下,臣等正在配药,娘娘所中之毒有些复杂。”太医们心里也苦,宫中出现中毒事件,这又是大汉的皇后。但凡这位出了半点差池,他们都将吃不了兜着走。
“快些。”刘彻手心已然在冒汗,催促着太医们别磨磨蹭蹲的,应当速战速决。
太医们应着是,配药,积极的配药呢!
陈皇后却不管,握住刘彻的手道:“陛下,陛下能来看我,真好。我好些日子没有见着陛下了。”
望着刘彻的眼神,陈皇后充满痴恋,那样依依不舍,那样满怀真心。
刘彻从来没有怀疑过陈皇后待他的一片心,可是刘彻是帝王,他知晓自己绝不可能如陈皇后要求的那样,一生一世只守着她一个人,只爱她一人。
有些争执,多少年了,刘彻想让陈皇后认清,却也明白的知道,陈皇后不是不想认清,却因为对他的真心,她始终过不去那道坎。
可是,刘彻心里也比谁都更清楚,往后不管他有多少女人,不会再有人像陈皇后一样爱他,只爱他刘彻,而不是大汉的皇帝!
“待你好了,朕一定常来看你。”刘彻望着虚弱不堪依然念着他,想着他的陈皇后,一些话脱口而出,也让刘彻不自觉握紧陈皇后的手。
陈皇后的眼中流露出欢喜,恰好在这个时候,一位太医已经端着药上前,轻唤一声陛下。
刘彻满心都是对陈皇后的怀念和紧张,回头一眼看到太医端着的药问:“你们有几分把握?”
问得太医们心惊胆颤,却又不得不答道:“臣等只能尽力一试。”
医者救人,他们既入宫中以来,无非想要在宫中习得更精湛的医术,也是为救人。
于旁人而言更多关注陈皇后作为皇后的身份,对于太医们来说,陈皇后不过是一个中毒性命垂危的人,救人是他们唯一的念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刘彻眼瞳放大,想要斥责于太医,话到嘴边终是只化作一句:“用药。”
太医得了准话,立刻上前将药与陈皇后服下。
“陛下。”陈皇后轻声一唤,眼中尽是渴求的望向刘彻。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唯有活着,方能伴在刘彻身边,和他白头到老。
“娇娇莫怕,把药喝了,朕在这儿。”刘彻哄着陈皇后,就好像多年前他们年少成亲时,每每陈皇后生病,因为怕药苦,刘彻也是如此的哄着她。
陈皇后也想起了从前的一切,回握着刘彻的手,满足的冲刘彻一笑。
太医的药端上去,是刘彻亲自喂陈皇后服下的!
陈皇后强撑起身,一口一口的喝完药,刘彻刚想问太医情况怎么样,太医为陈皇后号脉后答之要等一等!毕竟药是药,须些时间才能看到药效,急是急不来的。
再急不来,刘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错眼的望着陈皇后。
偏在这时,又一个人哭丧着脸冲出来,刘彻心里本就不安之极,结果一眼瞥到来人的神色,当既喝斥道:“越发没规矩了?怎么了?”
来人意识到表情不对,连忙跪下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馆陶大长公主在宫门前闹起来了。”
此言一出,别说刘彻了,饶是陈皇后也明显一愣,追问:“怎么回事?”
内侍偷瞄刘彻一眼,看得本就心焦的刘彻极是火大的追问:“回话。”
“太后曾有令,不许馆陶大长公主随意进入宫门。馆陶大长公主听闻皇后中毒,不管不顾闹起来。”内侍缩着个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没有说。
这都是什么事啊!闹成这个样子,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内侍怕得不行,心何尝不是生怕刘彻迁怒。
刘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没等他开口,不料陈皇后竟然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
“娇娇。”刘彻大惊失色,立刻扶住倒下的陈皇后,陈皇后眼中含泪,虚弱的问:“陛下,是不是外祖母不在,从今往后我们只能任人欺负?陛下,我母亲也是你的姑姑啊!她这一辈子,这一辈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她如今在宫中唯一惦念的只有我。这都不能为人所容吗?”
第27章 查明?
中毒的陈皇后本就虚弱, 听闻母亲因为她的缘故受辱,陈皇后自是气急攻心。
“娇娇,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去请姑姑进宫,你亲自去。”刘彻吩咐的正是伺候在他身边的人-华刻, 年轻的华刻长了一张俊美的面容, 得令立刻去办事。
“太医。”末了刘彻立刻唤了太医上前, 他得知道陈皇后吐出一口黑血是好是坏。
太医哪怕心里有着数, 断然不能看都不看马上回答刘彻。
好在陈皇后吐了一口黑血后,肉眼可见她的气色好了许多。太医上前号脉后, 当即宽慰刘彻道:“陛下放心, 娘娘吐出毒血, 证明药效甚好, 性命已无忧。”
刘彻闻言眉宇间可见欢喜,陈皇后何尝不是如此,不确定的问:“我,我没事了吗?”
哪怕骄傲如陈皇后已然和刘彻貌合神离, 早不复从前的恩爱, 并不代表陈皇后愿意死。
在她中毒命悬一线时,陈皇后心中有得更多的是遗憾,不甘,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如今得知自己虽然凶险,却保全了性命,如何不让陈皇后欢喜。
“陛下, 我不用死了!我不用死了!”陈皇后的欢喜第一个想分享的非刘彻莫属, 刘彻何尝不是松了一口气, 握住陈皇后的手道:“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听太医的话, 躺下让他们看看。”
刘彻话说着扶着陈皇后躺下, 陈皇后这回倒是没有再推让,听话的躺下,心里却记着自家娘亲,“我母亲她”
“姑姑一会儿就来。”刘彻知晓陈皇后担心的是何人,正因为知道,也能安抚她。
陈皇后想了想,欲言又止,刘彻此时也不想让她再说话,轻声安抚道:“你好生休息。”
确实被折腾得不轻的陈皇后也累了,此时得知自己性命无忧,她心中的大石也得以放下,又怎么会不想休息?
“母亲”陈皇后心里记挂着馆陶大长公主呢。
“姑姑最疼你,不会希望你累着,睡吧。”刘彻轻声安抚,好让陈皇后放心的休息,见陈皇后待要再说话,刘彻道:“有我在。”
陈皇后所希望的从来都是刘彻能够陪在她的身边,为她撑起一片天,得偿所愿,她自欢喜无比。拉着刘彻的手舍不得放开,却敌不过疲惫,沉沉睡了过去。
馆陶大长公主神色匆匆赶来,冲进屋时脱口而出便是询问,“娇娇,娇娇怎么样了?”
刘彻同馆陶大长公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馆陶大长公主却顾不上的冲到榻前,自然没有错过榻间黑色的血,再见陈皇后平静的面容,馆陶大长公主目眦欲裂,禁不住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追问:“是不是,是不是?”
“姑姑,娇娇只是累了,睡着了。”刘彻一看馆陶大长公主误会了,轻轻挣开被陈皇后捉住的手,出声安抚。馆陶大长公主稍稍松一口气,指着床上的血问:“这是?”
“毒血,娇娇吐出来更好。”刘彻解释着,馆陶大长公主依然不放心,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探了陈皇后鼻息,确定陈皇后有呼吸,才真正将心放了下来。
此时的馆陶大长公主回过头,在那么一瞬间,馆陶大长公主像是变了一个人,凌厉的望向刘彻,“宫中出事,陛下是不是该查个清楚?今日是皇后,陛下不担心来日会落到谁人的头上?”
谁人什么的,馆陶大长公主所指为何,刘彻明了,上前扶住馆陶大长公主道:“姑姑,我们出去说,莫扰了娇娇休息。”
馆陶大长公主对此十分认可,不作声的同刘彻一道出了正堂,没有坐下,馆陶大长公主已然道:“陛下是知道的,我最疼的就是娇娇,从小到大,我只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给她。身份,地位。我只想让娇娇一世安享荣华富贵。对,她对陛下苛责了些,可陛下不得不承认,她是真心爱慕陛下,心心念念的都是陛下!为了陛下,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对卫子夫,娇娇怨她抢走陛下,却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卫子夫。为难卫子夫,为难卫家的事,都是我做的,陛下倘若要怨,就怨我吧。”
有些事哪怕过去好几年,馆陶大长公主从来都知道,事情是过去了,在每个人的心里,并没有真正过去。
“姑姑,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馆陶大长公主坦荡的承认,将事情全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刘彻不傻,岂不知是何原因。
“事情已经过去,在陛下心里未必真就过去。我还是那句话,陛下倘若要为了当年的事问责,我在这儿,陛下只管处置。独一样,陛下不能让娇娇受此重创,不明不白。今日宫中能下毒,来日是不是他们就敢光明正大的要我们娇娇的命?不,我绝不能让我的娇娇死在宫中。陛下,倘若要一命换一命,我可以用我的命抵娇娇的命。请陛下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要害娇娇。”馆陶大长公主说着话,人即朝刘彻跪下,刘彻惊得连忙将她扶起,道:“姑姑,在姑姑心里,朕竟如此心狠手辣,会不顾娇娇生死吗?”
话,馆陶大长公主不接,反而只陈述一个事实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这宫门我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如今,娇娇命悬一线,我却连进宫看她一眼都不行。陛下是大汉的陛下,大权在握,我也帮不上陛下了。”
刘彻心下一跳,帮不上吗?未必见得!
“姑姑,一场误会,朕已经吩咐下去了,往后姑姑想要何时进宫看娇娇,便何时进宫,无人敢拦。”刘彻其实也有些恼怒王娡行事,馆陶大长公主是何许人也,真以为太皇太后去了之后,馆陶大长公主就无所倚仗了?
馆陶大长公主多年得宠,一番经营之下有多少人助之,又有多少人望着馆陶大长公主的待遇,对朝廷生出打量,王娡不懂,刘彻有数。
况且,王娡做事太显眼了,当年有求于馆陶大长公主时,王娡什么样的软话没有说过,如今太皇太后不在,王娡握了权,就要将那些年受过的委屈尽都还回去?
刘彻垂下眼眸,有些恼怒王娡行事。
“陛下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都明白。当年我为娇娇谋划,也只求陛下能好好待娇娇,娇娇待陛下一片真心。我相信世上没有人会比娇娇更爱陛下。陛下顾念娇娇几分可好?”馆陶大长公主所有的话都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为的无非是陈皇后。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馆陶大长公主从来都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给到陈皇后,却忽略了这一切是否是陈皇后所能承受。
看到陈皇后在宫中的处境,馆陶大长公主是否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把女儿推上皇后之位,未可知。
针对陈皇后中毒一事,她是定然要刘彻给她一个交代的。
“姑姑放心,朕已经让人去查。”刘彻明了馆陶大长公主用意何在,如果不是馆陶大长公主不适合出手,怕是早就已经将甘泉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带去查个清楚了。
“陛下。”于此时,华刻行来,查查陈皇后中毒一事,自有人出手,华刻轻声道:“已经招了。”
馆陶大长公主一听面露狠色,“是谁?”
华刻望向刘彻,收获刘彻一副有话不妨直说的神色,立刻道:“是,是一位名叫夏壤的宫女。”
此话落下,馆陶大长公主已然拧紧了眉头,饶是刘彻也觉得此事不可信,盯着华刻。
“此人是与大长公主有仇,据说她的父母兄长皆死于大长公主之手,被罚没入宫后,她伺机到皇后身边,为的就是寻一个机会报仇。皇后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天下皆知。夏壤今日寻得良机,在皇后的茶水中下毒。”华刻自知把事情归到一个宫女的头上,谁都难以相信,事情的经过他查出来了,信与不信,他又不能信口开河,胡乱攀附。
馆陶大长公主依然拧眉,她的仇人寻她报仇寻到陈皇后头上,听起来理所当然,可是有那么理所当然吗?
“确定?”刘彻问出馆陶大长公主不敢问的话。
华刻低头垂目的道:“奴再三查验,确认无误。”
查出这样一个结果,华刻如何能不再三证明,避免查漏。
刘彻信得过手下的人,不过很明显馆陶大长公主信不过。
“人朕交由姑姑,姑姑查问一番如何?”刘彻也是自觉的,他初初听到结果都不太相信,何况馆陶大长公主。
大家都不信,馆陶大长公主私底下定是要去查查的,与其让馆陶大长公主私下去查,不如刘彻直接将查案的权利给到馆陶大长公主。关系陈皇后的事,馆陶大长公主必会查个水落石出,正好他也想看看,宫中上下都有多少人心各异的人。
“好。那就谢过陛下了。”馆陶大长公主不相信的答案,当着刘彻的面无须否认,正好刘彻也想让她去彻查到底,把一些细微的事也揪出来,她无须和刘彻客气对吧。
“娇娇宫里的人都懒怠了,姑姑若是有合适的都换了吧。”刘彻补上一句,换而言之甘泉宫里的人是生是死,刘彻全权交由馆陶大长公主处置。
馆陶大长公主眼中流露出喜色,立刻道:“谢陛下。”
余下的事,刘彻自知不宜留下,否则馆陶大长公主不好动手,非常识趣的离开。
待刘彻一走,馆陶大长公主眼中闪过凌厉,“把甘泉宫里的人全都给我押过来。”
无论是谁,敢动她的娇娇,她绝不会放过。
第28章 受害者
刘彻在甘泉宫中忙活时, 刘挽和霍去病回到卫子夫身边,卫子夫听说了刘挽身体不适,一见刘挽赶紧上下查看一番,生怕漏看了哪儿。
“太医查看过了, 泰永无恙。倒是甘泉宫出事了。你”平阳长公主送的刘挽和霍去病回来, 有些忧心的想问一些问题。
卫子夫笑笑宽慰道:“长公主放心, 妾不犯糊涂。”
啊啊啊, 饶是刘挽也觉得卫子夫断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架不住卫子夫做这事的动机太足, 以至于让刘挽都有一种亲娘或许有孕之时犯了糊涂, 干出那样的事。
亲耳听到卫子夫的话, 刘挽可见松一口气。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
“那就好。外头的争斗和你没有关系,陛下不喜欢强势的人,你如今又怀了孩子,只待生下皇子, 将来也就有了倚仗, 诸事不急。”平阳长公主依然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卫子夫,卫子夫连连应着是。
“只要不是你我就放心了。至于甘泉宫那位皇后怎么出的事。素日里她得罪的人并不少,未必见得没有人想对付她。”平阳长公主提起皇后两个字时,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刘挽正好瞧见,额, 她就挺想问问的, 到底平时陈皇后是怎么做的, 得罪的人实在不少。
想到这儿, 刘挽又有另一层担心了。
虽然卫子夫说得很清楚, 事情不是她做的,可是别忘了栽赃嫁祸呢!宫里的勾心斗角,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万一要是有人企图对付卫子夫怎么办?
啊啊啊,刘挽真是要给愁死了!
小身板什么的,太拖累人了!
平阳长公主不可能一直呆在宫里,眼看时间差不多也就出宫去了。
卫子夫让太医给刘挽开些安神的药,刘挽坐立难安的样子,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等哄着刘挽喝了药,卫子夫才问起霍去病今日都怎么了,刘挽有没有碰见特别的事,吓着了?
霍去病想了想,从头到尾刘挽都挺开心的,要说从何时开始不开心,霍去病道:“长公主和陛下谈论卫长公主婚的事算是特别的事吗?”
算当然是算的,可是刘挽哪怕听懂其中的意思,为此坐立难安,说得过去吗?
完全说不过去。
卫子夫摸了摸霍去病的头道:“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近几日不要到处乱跑。”
“姨母放心,陛下是圣明之主,姨母没有做过的事,旁人构陷不了。”霍去病想了想,终是冲卫子夫说出这样一句话。卫子夫一愣,随后道:“你又知道?”
“皇后中毒,我听见了。”霍去病侧过头如是答。
他又不傻,哪里会听不懂人话?既然听懂了,也就明白卫子夫的处境算不上好。
卫子夫想着家里的大人们只瞧见她的风光,觉得她能带领一家子得到权势地位,有那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真好!从来没有想过她既无家世,又无人为她谋划,她要立足何其难。
宫中变动,哪一样听在卫子夫的耳朵里,都让卫子夫心中不安之极,当着外人的面,哪怕是平阳长公主她也不敢流露出半分,生怕极有可能将自己置身于万劫不复的局面。
霍去病算是第一个在她不安的时候宽慰她的人。
聪慧又懂事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卫子夫摩擦着霍去病的头笑道:“好。去病说得对,陛下英明神武,不会受人蒙蔽的。”
霍去病得到肯定,却也注意到卫子夫眉宇之间的那份忧虑并没有因此散开。聪明的孩子轻声道:“姨母,等我长大,我一定能为成为我们卫家的依靠。”
纵然稚嫩的孩子,听起来像是在说着什么孩子气的话,可至少在这种时候,只有一个霍去病似是体谅她的难处,并非一味想要依靠她,而是想要成为她的依靠,一瞬间让卫子夫的心得到慰藉。
卫子夫将霍去病抱在怀里,轻声的道着一声好!
对霍去病来说,卫家,眼前的姨母,舅舅卫青,他们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在他饱受冷眼,被人辱骂的时候,护着他的只有他们。从何时开始霍去病想要护着他们的?应该说是自懂事起,霍去病便生出此念。入宫这些日子,刘彻宠爱他,待他十分纵容,既让他每日进步神速,也让他懂得了宫中的日子不好过,他的舅舅,姨母,他们都在艰难的庇护着他。
受人庇护,当思庇护于人。匈奴进犯,大汉深受其害,他有杀匈奴之心,这和保护家人并不冲突,反而可以一并达成,霍去病又怎么会不在心中暗下决定,誓要学得一身好本事,将来纵横于沙场,以驱匈奴,安天下,又能庇护家人?
“夫人,小公主,小公主发热了。”卫子夫心下稍稍得安,伺候刘挽的人却来报,刘挽发热了。
卫子夫闻言哪里能再顾得上其他,低头看了霍去病一眼,“去病,你回去休息,我去看看泰永。”
霍去病听说刘挽病了,心里何尝不急,满眼都是焦急的望向卫子夫,卫子夫抚过他的发项道:“去病,泰永也病了,宫中上下事情太多,你只须照顾好自己,莫在此时出了差错已然是帮我。”
此言霍去病知是何意,终是点了点头,乖乖听话的让人领着他回屋休息去。
卫子夫不敢怠慢,急急寻着刘挽去。
躺在小床上的刘挽小脸胀红,不安的翻来覆去,厥着小/嘴哼哼叽叽着,很是难受!
“泰永。”一看刘挽的样子,卫子夫即上前探过刘挽的额头,极是烫手,惊得卫子夫连忙道:“太医呢?”
“太医一直候着,为小公主号脉后去开药方。”刘挽自出生以来倒也有小痛小病,却不像这一回一般来势汹汹,一眼瞧来让人惊心。
好在刘彻早就让太医候在左右,观刘挽神色不对,那是立刻给刘挽备药。
卫子夫心神不宁,她总觉得要出大事。
刘挽自打听说陈皇后中毒的事,心里就愁,加之先前听到刘彻和平阳长公主定下卫长公主的婚事,又深受打击。哪怕安神的药灌下,刘挽也是翻来覆去,如何也静不下心。
她最担心的莫过于陈皇后中毒一事落在卫子夫的头上,无中生有的事又不是不能干。卫子夫如今在朝中算不得有根基,唯一所倚仗的只有刘彻。刘彻是个可靠的吗?
随着太皇太后窦猗房去世,对,刘彻开始接手朝堂,根除窦猗房留下的人,换上他的人,可是朝堂上的臣子谁人不是各有心思?要换人,刘彻何尝不得提拔一些人,又须得安抚其他顽固势力,不会在这种时候跟他闹腾。
王娡的人如是,馆陶大长公主的人亦如是,甚至是平阳长公主的人也如是。
这种情况下,陈皇后中毒,无论是谁在听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怀疑的都是卫子夫。
一个得宠的妃嫔,膝下有二女,腹中又有了孩子,倘若能够解决了陈皇后,卫子夫难道不可能成为大汉的皇后?
卫子夫的嫌疑是最大的,但那并不是刘挽最忧心的,她更怕有人趁机对付卫子夫。
卫子夫现在能怎么办?她既不可能冲到刘彻面前告诉刘彻,她绝对没有做出暗害陈皇后的事,也不可能证明得了自己的清白。
此时的卫子夫局面十分被动,一个不慎,没有刘彻庇护着,他们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越想,刘挽越发不安。把希望寄托在别人之上,甚至等着人来查明事情,都不是她愿意的。
如何让卫子夫无须受控于局内?无须单方面的承受别人的庇护,甚至陷害。
当下,刘挽生出了一个主意。想要让自己脱困,不会成为嫌疑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证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二月上旬,冷风呼呼,刘挽故意的掀开自己的被子,一回又一回,由着冷风灌入身体,不多时,刘挽感受到一阵沉意,她知道,自己将得偿所愿。
只是这生病确实是件难受的事,而且,有些事是不可控的!
刘挽刚开始觉得头痛发热,渐渐的开始呕吐,一整天吃的东西,刘挽全给吐出来了,吐着吐着,刘挽似乎看到了王娡,重点何尝不是在于,在她的身后,妈啊,竟然领着不少人。
“娇娇之事,姑姑尚未查明,朕倒不知母后查到子夫头上了?”
刘挽在看到王娡那一刻,打了一个激灵,努力的想要睁眼,想看清在她面前到底都有些什么人,他们都想干什么?好巧不巧听到刘彻的声音,刘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皇后中毒,怎么说那都是皇后,窦猗房这位太皇太后和馆陶大长公主,怎么可能在宫中没有任何势力,连陈皇后都护不住?
护着,陈皇后都中了毒,宫中谁能有这本事?
可是,王娡出手,也不太对啊!
王娡想要权利而已,动了陈皇后,馆陶大长公主不跟她不死不休才怪。再怎么样和馆陶大长公主撕破脸,王娡也不会干出这样的蠢事。那么王娡此刻出现在这儿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29章 纠缠不休
刘挽有心再听一听, 可是她是把自己的小身板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本来就经受不住太多折腾的人,又在病中,发热呕吐,她莫不是以为自己能强撑得住?
不管刘挽再怎么努力挣扎的不想睡, 想继续打听消息, 终是抵不过身体的困意, 沉沉睡了过去。
她是睡着了, 事情却没有完。
王娡的出现让刘挽心惊,何尝不是也让卫子夫心惊, 尤其王娡一出面即问:“你可知罪?”
卫子夫心下跳跳, 意识到王娡话中何意时, 卫子夫故作镇定而答, “妾不知太后何意。”
王娡冷哼一声,“皇后中毒一事经已查明,你还要辩解?”
卫子夫第一时间福身道:“妾当真不知,皇后中毒始末, 太后若是愿意告诉妾, 妾听之。”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装糊涂?”王娡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斥着,看架式要动手?
刘彻听着消息赶来,正好瞅见王娡的动作,唤了一声母后, 警告的眼神扫过王娡。
“陛下。”一见刘彻, 卫子夫心下稍安, 眼中含泪的道:“陛下, 泰永, 泰永”
话不多说,刘彻正是因为听说刘挽不舒服赶过来的,屋内还残留着刘挽呕吐的异味,刘彻并不嫌弃的往前走,第一时间查看刘挽情况。
刘挽已然睡着。只是小半天的功夫,原本白胖的小脸却只剩腊黄。
“怎么回事?”刘彻质问,方才刘挽在他怀里的时候人都好好的,哪怕没有精神人也是无恙的,怎么就一会儿的功夫人成这样了?
“陛下,小公主,小公主似是中了毒。”太医们今天也是受了老大的罪了,一个皇后中毒也就算了,结果刘挽这位公主不适,一查竟然也中毒了?
刘彻震惊了,王娡作为一个前来闹事的人也愣了,喝斥道:“胡说。”
闻此言不管是刘彻或者卫子夫都意味深长的看向王娡,王娡似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泰永才多大的孩子,谁要害她,为何要害她?”
卫子夫没有作声,一旁的刘彻目光与王娡对视,有些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自己人最是清楚不过。难不成王娡以为没有对外宣称过的事,就不会泄露出去?
注意到刘彻的目光,王娡微拧眉头,方才理直气壮的一些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什么毒?”刘彻一看王娡不再吭声,立刻追问起太医,刘挽中毒一事该怎么解决?
“与皇后所中的毒一致。”太医心里苦啊,一茬接一茬的事,似乎又是同一件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刘彻,刘彻已然在第一时间望向华刻,华刻立刻道:“陛下,奴已经将加害皇后的人捉起来了。”
“捉起来?”刘彻得到这个答案算不得满意,毕竟人是捉起来不假,在此之先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将毒给到别的人,或者毒的来源难道不需要查查吗?
华刻立刻明白刘彻的意思,“奴立刻去查查。”
怕是刘挽也没有想到,她一番操作其实不太有必要,有人想要陈皇后的命,也有人想要她的命。
“毒解了吗?”刘彻只关注最重要的一点,毒解了没有,刘挽的性命保全了吗?
“陛下放心,臣等已经为公主解毒。所幸公主所中毒量不大,倒像是不小心沾上的。”太医将发现的种种一一道来,也是让刘彻好心里有些数。
刘彻一听警惕了,“不小心沾上的?如此说来宫中还有毒物?”
太医想了想道:“是。”
刘彻瞬间反应过来道:“来人,彻查宫中上下。”
刘挽素日要么在刘彻身边,要么在卫子夫左右,不管是在哪儿,刘挽沾上毒物,那就意味着在他们身边或许也有毒物的存在。
瞧瞧陈皇后和刘挽的情况,有谁会觉得中毒无所谓吗?
况且,有人有毒物就意味着那一个人意图未明,这种情况下不查,难道等落到刘彻头上再查?
此时的王娡也顾不上问罪于卫子夫了,事情似乎牵扯得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广,王娡不得不好好地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母后若无他事,先行回宫歇着吧。”刘彻明显对于王娡此番前来并不满,听听王娡的口气,一进门直指卫子夫,听她的意思是卫子夫害的陈皇后。
不错,从利益上来看,卫子夫有这个动机,却并不代表卫子夫能犯此大忌。
刘彻自问对卫子夫有所了解,卫子夫是个温婉的女人,又极懂得分寸。卫家如今靠的分明是刘彻,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出手害人,害的更是大汉的皇后,是刘彻想要看到的局面?
害陈皇后一事,不说能不能成功,纵然成功了,事情果真不会败露?一但事情败露,本就完全靠刘彻的心才会成为夫人的卫子夫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刘彻能容忍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再留在身边?
刘彻相信卫子夫不蠢,断不会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
“你要包庇她?”可是,王娡没有开口是因为没有想清楚到底要怎么才能达到此行的目的,然而刘彻一开口,王娡干脆直说。
“母后莫不是以为,朕查过,姑姑也查过,会连谁对娇娇动的手都不知道?倘若是子夫,第一个容不下子夫的人必是姑姑。”刘彻又不傻,真要是卫子夫动的手,他会第一时间将卫子夫送到馆陶大长公主面前,轮不到王娡找上来。
王娡面上讪讪问:“你是觉得我诬陷她?”
刘彻缓缓走到王娡身侧,审视着问:“是不是该问问母后要达到什么目的。”
目的两个字,才是王娡会亲自来一趟,将陈皇后中毒一事归到卫子夫身上的原因。
刘彻也在想,陈皇后中毒时闹得沸沸扬扬时,自家的母亲并没有出现在甘泉宫,为何却突然一副要为陈皇后讨回公道的架式欲拿下卫子夫?
如果说在窦猗房活着的时候,刘彻确信他们母子是一边的,在窦猗房去世,刘彻就不怎么自信了。
王娡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没有一样不让刘彻生出危机感。
纵然在此之前刘彻心里已然有了准备,真正看到王娡的举措,依然让刘彻觉得眼前的母亲陌生无比。
权利确实是毒/药,能让一个从前温婉的人变得面目全非,让人觉得或许从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要当着外人的面和我争执?”王娡被刘彻问得脸上挂不住,转过头同刘彻对视,无声的提醒刘彻,别忘了她是他的母亲,是她的亲生母亲。多少年来,他们母子能够在艰难中活下来,能越过那么多的人登上高位,不正是因为他们母子同心吗?
因何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母后累了,子夫有孕在身,泰永也中了毒,母后回去歇着吧。”刘彻并不想落王娡的脸,不过如果王娡执意不肯放弃做某些事,刘彻也只能落王娡的脸。
王娡气不打一处来,提醒道:“泰永中毒一事,是要好好的查一查。毕竟皇后中毒一事刚落在她卫子夫的头上,泰永就中了毒,确实很巧是吧。女人有时候为了地位,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卫子夫岂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即立跪下道:“陛下,妾绝没有。”
无论是陈皇后中毒,亦或者是刘挽中毒,卫子夫没有做过,她不能任由王娡将此事扣到她头上。
刘彻已然在第一时间将卫子夫扶起,没让她跪下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朕清楚。朕没有怀疑你。”
亲耳听到刘彻这句话,卫子夫心中的大石才得以真正放下。
她最害怕的莫过于刘彻怀疑她,认为是她出手害陈皇后,又为了解除嫌疑对刘挽动手。
她是有想过如果陈皇后不在该有多好,至少不会再有人为难她,也不会再有人总想抢走她的孩子。但也只是想一想,动手对付陈皇后,卫子夫很清醒的知道,她万万不能越界。如果她越过了界,迎接她的将是灭顶之灾。
可是,在陈皇后中毒一事发生之后,卫子夫自问没有动过手脚,何尝不怕有什么人趁机做些什么,彼时她何尝不是有口难辩。
“彻儿,别忘了你是大汉的皇帝,你不能让一个女人迷昏了你的头。”王娡眼看好言相劝刘彻不吃这一套,急得斥责刘彻似是要忘了他身为帝王的责任。
刘彻不软不硬的道:“难为母后记得我是大汉的皇帝。”
王娡被噎得半响缓不过来
“送太后回宫。”刘彻不想再和王娡争执,争来争去王娡不愿意好好的在宫里当她的太后,也就只能逼得刘彻必须要用强硬的手段让她认清现实。
很好,本来刘彻想再缓一缓对自家人动手,现在看来不动手都不行。
近些日子他的舅舅田蚡蹦跶得太厉害,朝中上下的人,几乎他都找过了。怎么,田蚡是想要架空他这个皇帝吗?亦或者是王娡想再架空他这个皇帝?
无论是哪一个理由都是刘彻所不能接受的!
第30章 连锁反应
宫中事与朝中事, 本来就不可能分得开。外戚,谁能用,谁好用,刘彻就用谁。卫青, 比起自家的舅舅田蚡来, 要有用得多!
刘彻心中早已有了取舍。
王娡气得不轻, 要是知道因为她的缘故, 刘彻要将某些事推前,王娡怕是要气得吐血。
“你”王娡并没有张牙舞爪, 可她眼见无法让刘彻听话, 明显是恼怒的。
“母后, 朕不是三岁孩童, 朕早已过了事事需要母后为朕谋划的年纪。朕希望母后能牢牢记住,朕是大汉的天子,天子,不受制于任何人, 包括您, 大汉的太后。有些发生过的事,朕不会允许再发生。”刘彻无可奈何的向王娡昭示他的底线,他所不能容忍王娡踏过的底线。
至此,王娡明白了,无论是外朝或者内廷,刘彻都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越过他决定, 纵然是王娡这个当母亲的人也不能例外。
最终, 王娡气呼呼的走了。刘彻拧紧了眉头, 询问太医确定刘挽无恙后, 叮嘱卫子夫好好照顾自己, 也照顾好孩子们,即回了他的未央宫。
卫子夫在送走刘彻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卫子夫今夜悬着的心有多不安。
但凡刘彻有一丁点的犹豫,流露出对她的不信任,卫子夫断不可能留在这儿!
卫子夫不禁想到了卫青,她并没有见到卫青,有些不确定卫青是否也听闻宫中的事,有没有暗中做些手脚。卫子夫内心是复杂的,既希望卫青出手,又怕卫青出手。
从刘彻对王娡的态度可以看出,刘彻容不得别人分他的权,纵然是他的母亲也不能容。
卫青,卫青在刘彻手里无疑是一颗有用的棋子,想要作为一颗有用又不会被刘彻所忌惮的棋子,其中的尺度,卫子夫何尝不担心卫青把握不住。
而在某些事情上,很明显卫子夫也是帮不上卫青。
吐一口气,卫子夫收回思绪,她顾不上许多,今夜的事终于过去,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传窦婴。”而出了卫子夫的宫殿,刘彻当即下令传窦婴。
窦婴,作为太皇太后窦猗房的侄子,算是窦家人里最有出息的人。先前汉景帝刘启在世时对他是委以重用,到刘彻这儿,刘彻也是想重用的。不过可惜,当初刘彻推行的新政被窦猗房全部给否了,窦婴当时也是支持刘彻的,为此也受到冷落。
有本事的人,冷落归冷落,窦猗房瞧着窦家上下,怎么看都看不出哪一个比得上窦婴,为了家族能因自己得利,窦猗房不得不又起用了窦婴。
为什么说是又呢?
没办法,窦婴从来不是那会拍马屁的主儿,对窦猗房的很多行为也是看不惯的,早年没少被窦猗房歧视对待,直接下令不许窦婴进宫。
后来窦婴表现越来越好,得汉景帝重用,显露出真本事后,窦猗房自那以后不再小看窦婴,不喜于窦婴的个性是不喜,也得用着。不用,岂不是凭白便宜别人?
因而窦婴就在窦猗房纠结无比的情况下,一步一步在朝廷扎根,成为大汉天子的左膀右臂。
眼下的窦婴在刘彻这儿相比之下也比田蚡要有用得多。
自家母亲王娡打的主意,窦猗房没去之前已然看破,刘彻也早在心里有数,该准备的早有准备,原本想慢慢的出手,结果却发现,好样的,自家母亲急不可耐。
站在刘彻的立场,他要收拾窦猗房留下的人,窦婴作为窦家人,他其实应该冷落。然而对于自家母亲和舅舅的行径,刘彻感觉自己不怎么想忍!既然不想,也得抬个最有效的人出面打击他们才是。
没错,在刘彻看来窦婴就是顶顶好的棋子!
卫子夫处出了那么大的事,馆陶大长公主又怎么可能没有耳闻。或许应该说,王娡能直接杀到卫子夫那儿和馆陶大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背主的奴才一个不留,人全都送给陛下,请陛下看看,他到底有一个如何心思不正的母亲。”馆陶大长公主查到天明时,算是终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得一清二楚了,完了却又要将事情交给刘彻处置。
“太后那边?”伺候在馆陶大长公主身边的人闻言提及王娡,这位大汉的皇太后,她和馆陶大长公主达成的协议难道要不作数?
馆陶大长公主冷哼一声道:“太后自己答应我的事做不到,怎么能怪我失约。”
想要封住她的嘴,难道王娡以为仅凭嘴上说说就行?
做她的春秋大梦。
“毕竟非太后所为。”事情全都捅到刘彻那儿也绝不可能伤及王娡,王娡并未出手不是吗?
“别忘了那边也有人中毒了。”
倘若只是陈皇后出事还罢了,馆陶大长公主昂头示意远方,毕竟刘挽中了毒,哪怕毒性少,也是中了毒。
“总得让陛下知道,我们这位皇太后的心肠极硬。也是我疏忽了,没想到千挑万选竟然选了一个蛰伏最深的人。也罢,让我看看,到底你们母子谁更狠。”
馆陶大长公主想到这一切,期待的等着结局。
“那我们不出手?”馆陶大长公主的意思能听得明白,有另一层事情不得不说说清楚,倘若皇家母子相斗起来,他们难道谁都不帮吗?
“如果陛下需要,我们当然要出手。”馆陶大长公主何许人也,那么多年能够活得如此风光无限,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生得好,也是因为她擅长审时度势。
原先她靠着母亲窦猗房压制刘彻,也并不意味着馆陶大长公主并没有对刘彻有所帮助。
窦猗房去后,馆陶大长公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因而从来没有想过站在王娡那边。毕竟随着窦猗房一死,王娡露出的嘴脸在馆陶大长公主看来丑陋无比。
从前王娡有求于馆陶大长公主的时候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作小伏低。一朝得势,以为馆陶大长公主没了靠山,竟然敢给馆陶大长公主脸子看。
笑话,馆陶大长公主初初时是愤怒的,随后又气乐了,也罢,一个嚣张的太后,让她看看是怎么亲自得罪自己的儿子,由皇帝亲自出手收拾。
自小馆陶大长公主看着刘彻就觉得,刘彻不同凡响。自家的弟弟汉景帝选择刘彻作为太子,不会真有人以为单纯是因为她定了刘彻作为未来的女婿,常在汉景帝的耳边说刘彻的好话吧?
未免一个个也太不把她的皇帝弟弟当回事了。
一个能够平定七国之乱,能够让大汉的诸侯元气大伤的皇帝,他要选择继承人,第一选择必然是那个人的勇气的气魄。
汉景帝刘启共有十四子,刘彻是第十个儿子,哪怕当年刘启废了太子刘荣,在刘彻前头也有八个人和他竞争,但凡不是刘彻这个儿子让汉景帝满意,汉景帝是断然不可能立之为太子,让他继承皇位。
窦猗房能压得住蓄势待发,一展所长的刘彻,并不代表着王娡有这个能力和本事。
毕竟,在窦猗房活着的时候刘彻蛰伏多年都准备反击了,势必要把将大权夺回去。王娡倒好,在刘彻准备将大权收回的时候企图继续夺刘彻的权,笑话,刘彻若是容忍王娡夺去权利,馆陶大长公主必是要狠狠的鄙视于刘彻。
事情一如馆陶大长公主所预料的那样。
王娡的一系列操作越发让刘彻不满,朝堂之上尚未清理完窦猗房留下的势力,王娡又要添乱?相比之下,死去的窦猗房不可能再掌朝堂,缓一缓未尝不可,王娡人活得好好的,若是让她拿了更多权,事情可就不太好办了!
田蚡已然成为丞相,那是刘彻在废了不少窦猗房的人后提拔的田蚡,可以说,田蚡眼下是大权在握。
成为丞相后的田蚡自然是嚣张的,从前他对人恭敬有加,如今轮到别人待他客客气气。
在前期刘彻的的意纵容之下,朝中的官员多为田蚡所提拔。
而今日的朝堂上,窦婴这个在家闲置许久的人出面了,在看到窦婴的那一刻,田蚡脸色不太好!
不好,他也没有办法!
人能在这儿,证明他背后有人撑腰,谁给窦婴撑腰,田蚡能不知?
既知,田蚡心里也犯了嘀咕了,怎么好好的刘彻不甚乐意了呢?
“陛下,臣有本启奏。”没等田蚡缓过来,窦婴已经拿出了竹简上呈,以表明自己有话要说!
“何事?”刘彻不绕弯子,既让人一边拿上窦婴送上的奏疏,随口一问。
“臣闻丞相要把考工官署的地盘划以供丞相扩充宅地。”窦婴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所听所闻。
田蚡一被点名,急忙道:“此事,此事,此事”
可这此了半天,并没有否认,刘彻当即问:“可有此事?”
是的呢,别那么此此此了,刘彻只要确定一点,此事是真是假?
田蚡触及刘彻犀利的目光,加之此事都已经被窦婴捅出来了,知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否认有什么用?
“确有此事!”田蚡不得不承认,刘彻怒而问:“丞相好大的胆子。不如丞相将武器库也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