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我不同意”
柳情看向沈凌的目光多了几分重视。
她没想到之前用来钓沈凌的鱼饵最后会变成砸向自己的石头,但比起愤怒,柳情心中更多的是欣赏。
但……
柳情不着痕迹的看向一旁的时宴,沈凌的能力确实出乎他所料,可以为她所用,但这个叫时宴的就不好说了,从始至终,这个叫时宴的都没什么存在感。
沈凌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打量,心里差不多猜出了她的想法。
“第一局结束了,陆先生是否需要休息?”
柳情没有管一旁拿着骰盅不停检查的荷官,她心里清楚,任荷官怎么检查,也不会从骰盅上找出沈凌的破绽。
不过说起破绽……
柳情看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心想,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时宴昳丽的五官并没有被略显昏暗的灯光淡化,反而因此带上些特别的味道。
明明他就身处此地触手可及,柳情却觉得此时的时宴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月光。
他的周身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与临渊赌场产生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就连沈凌看见此时的时宴都失神了一瞬,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
他不属于这里。
感受到周围有不少暗中打量时宴的目光,沈凌终于产生一种名为后悔的心情。
后悔今天让时宴跟他一起来。
“不了,既然气氛正好,那就继续第二局吧。”
沈凌的情绪变化快的让柳情来不及捕捉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重新坐下来,双手交叠在腿上,那是一个下意识拉开距离划清界限的姿势。
柳情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沈凌,“陆先生好魄力,不过这第二局,不妨让时先生来吧,我还没见识过时先生的本事呢,正好今天也让我开开眼。”
沈凌脸色微变,双眼发沉,果然柳情还是盯上了时宴。
“二当家,这未免有点不太合规矩吧?我可不知道赌局进行到一半还要强制换人。”
沈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
他不再称呼柳情为柳姑娘,而是用了更礼貌同时也更疏离的“二当家”。
柳情想用第二局的赌注来控制住时宴,沈凌在心里想。
沈凌看向柳情的目光有些发冷,知道事已至此,伪装也没什么用了,沈凌本性中的强势终于在此刻暴露无遗。
那模样让时宴感觉有些陌生,平时的沈凌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礼貌温和的模样,接触多了以后更是怀疑过面前这个沈凌和传闻中的沈上将是不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来看,沈凌就是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平时不过是收起了獠牙罢了。
“我不同意。”沈凌语气不容置喙。
接近目标的方式有很多种,选择走柳情这条路的确能快一点,但这不是唯一的方法。
机会可以再找,但他不能忍受时宴有一点陷入危险的可能。
卢里安在背后扯了扯他的衣角,脸色有些焦急的看着这个突然变了一副模样的沈凌。
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小子?在临渊赌场惹怒了柳情你可别想全须全尾的站着走出去。
沈凌像是没有感觉到,只盯着柳情的双眼没有移开半分。
无声的对峙终于让不少人察觉到了不对,渐渐安静下来。
之前的几个练家子见气氛不对也都悄无声息的聚拢过来,就等待柳情的一声令下,他们好立刻拿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柳情的脸上倒是没有半点要发怒的意思,她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手指缠着耳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把玩。
“你说的没错,陆先生,赌局进行到一半突然要求换人的确很让人惊讶,但我想,你忘记了一件事……”
柳情微微睁大眼睛,她张开双臂,神情在灯光下堪称平静,“在这临渊赌场……我就是规矩。”
没有人站出来反驳,结果显而易见,柳情说的没错。
沈凌目光冰冷,手指下意识抚上颈间的项链,核心能源的形状透过布料传到沈凌指尖。
他打量了一眼周围的分布,心里思考着若是召出机甲该如何在拥挤的人群中带着时宴安全离开。
他压根没想过肉搏的可能性,在周围全是人的情况下,根本施展不开拳脚,再加上在场有不少Alpha,他可没忘自己现在的等级只有A级。
虽然等级在众人中并不低,但他毫不怀疑,一旦发生冲突,这些赌徒不阻拦就算好的,根本不可能愿意公然跟临渊作对,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
而A级的信息素浓度有限,只要拖住他,信息素耗尽就是迟早的事。
所以他只能选择召唤机甲。
沈凌看着四平八稳的柳情,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柳情的反应像是笃定他不会动手一样?
42.……略懂一二
沈凌正准备起身,一旁的时宴拦下了他。
时宴抓住沈凌的胳膊将他摁了回去。
那点力道对与沈凌来说其实跟一片羽毛差不多,没什么分量。
但他还是坐了下来。
“怎么了?放心,我会带你安全离开。”
刚刚还假装耳聋的沈凌一见到时宴有话说立马转过头去,连柳情也顾不上了。
卢里安:……
时宴没有注意这些,等沈凌凑过来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想动手?那之前做的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沈凌倒是不甚在意,“没关系,我再想其他办法……”
“第二局我来吧。”
时宴瞥了一眼好整以暇看着他们的柳情,给了沈凌一个安心的眼神。
沈凌倏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赞成道,“第二局是会比第一局更麻烦,现在手里只有一枚骰子,但柳情已经知道我之前用的办法,肯定会有对策,所以第二局我们几乎没有赢面,你会……”
时宴打断了他的话,“放心吧,虽然我之前没有接触过,但你别忘了我在中央星是干什么的……”
沈凌愣了愣,这才想起沈凌是机甲维修师。
机甲维修方面对于维修师的五感要求只会更严格,所以真要说起来,时宴的确比他更有胜算。
时宴不再解释,站起身与沈凌交换了位置。
擦肩而过时,沈凌还是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小声道,“不要有太大压力,即便输了你也不会有事。”
时宴抽出手,预期中没有丝毫迟疑,“不会输的。”
沈凌愣了愣,此时的时宴比起昳丽的容貌,身上的气势更加吸引人。
他还是第一次从时宴的身上看见如此自信的样子。
“看来二位商量好了?”
柳情看向时宴的目光毫不意外,因为她在时宴的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她挥挥手让周围几个虎视眈眈盯着沈凌的人退了下去。
“第二局二当家想怎么赌?”
与他昳丽的外表不同,时宴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早已形成习惯的疏离和冷漠。
“总是比投骰子也没什么意思,这规矩也该变一变了,第二场,我们来比这个……”
荷官拿出一个木质的托盘,上面放着两个不规则的黑色金属块,表面上的编号已经看不清了。
时宴很是意外的挑挑眉。
眼前这两个金属块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两个机甲的中核心能源。
沈凌作为常年驾驶机甲的人,对这些也比一般人要熟悉。
这两个核心能源显然因外力而产生了损坏,预测完整度不会超过70%
沈凌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这两样东西,时先生可认得?”
柳情摸了摸金属快表面有些凹凸不平的纹路。
“……认得。”甚至非常熟悉,他在中央星几乎天天见。
“那就好,看时先生的手,应该是懂机甲维修的,恰巧,我也会一点。”
时宴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指腹的薄茧,没有说话。
原来是知道了他是机甲维修师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吗?
不过看柳情自信的样子,难道也是机甲维修师?
沈凌甚至想不合时宜的给她鼓个掌,他和时宴一个机甲师,一个机甲维修师,何止是熟悉。
“第二局的规则很简单,半小时内,按照这两个核心能源的修复程度定输赢。”
“二当家,这……”
荷官见状有些着急,忍不住想上前组织柳情,却在触碰到柳情不容置喙的冰冷视线时瞬间噤了声。
荷官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两个青年。
这两个核心能源的款式老旧,价格也很低廉,甚至已经有很多年头了,但二当家对它们却极为重视,平时根本不允许有人触碰。
“时先生应该懂一些吧?”
柳情的目光满含深意的瞥向时宴脖颈间藏在衣服里的吊坠。
和洛里亚不同,一些科技较为发达的星球,富二代以收集机甲为潮流并不是什么秘密,脖子上的机甲也符合时宴伪装的身份。
他语气中带上一些复杂,看向柳情的目光里带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还没等柳情仔细回想,就听见时宴开口,
“……略懂一二。”
此时的柳情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将托盘转了一下,露出上面自带的电子屏。
上面均显示着67%的字样。
完整度并不高,虽然这个型号的核心能源早就已经在更新换代下被淘汰了,但几年前的东西,总不会复杂到哪去。
“开始吧,半个小时,定胜负。”
旁边的计时器上的数字开始跳动,越来越少的数字让人下意识紧张起来。
旁边不少人面露好奇。
机甲维修在洛里亚难得一见,再加上机甲维修师维护环境一般要求安静,所以他们并没有见过维修核心能源的场景。
时宴放出精神域探查了一下,面前的能源核心节奏的确不算复杂,但令他惊讶的是。
这个核心能源被改装过。
43.86%
时宴皱了皱眉,核心能源对于机甲来说无异于人类的心脏,所以改装是需要冒很大的风险的,中途一旦被打断,极有可能导致整个核心作废。
而一旦改装时有一丁点不符,安装到机甲身上便极有可能导致整架机甲的报废。
甚至可能会威胁驾驶者的生命安全。
看柳情的样子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点才对,而且这上面的缺陷在时宴眼里十分明显,毫无疑问的说,即便这两个能源核心修复好了,也不可能再安装到机甲当中。
但这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正在他准备用精神域与其中的线路进行连接时,却感受到另一股精神域极具存在感,于无形之中蔓延。
时宴愣愣抬头看向对面的专心修复的柳情。
因为自身是个Beta的缘故,他一直没有发现异样,直到接触到对方庞大的精神域时他才发觉。
眼前的柳情,临渊赌场的老板,竟然是个Alpha。
时宴眼神变幻莫测,据他所知,黑火的大当家是个级别很高的Alpha,而Alpha作为天生的支配者注定很难合作,更何况是一方听从于另一方的命令。
柳情真的会甘心吗?
计时器上的数字每时每刻都在减小,时宴收回思绪,精神域链接核心能源上的接口,也投入到维修当中。
核心能源的维修看起来是最简单的,毕竟它不需要使用其他工具,但事实正好相反 因为只需要精神域,所以核心能源的维修对于机甲维修师的精神阈值要求很高。
很多机甲维修师就是因为受性别或等级所限,而不得不止步于A级机甲维修师。
但幸运的是,时宴的精神域能勉强跨越这道坎,只是对于精神域的高消耗会让他受到一些限制。
时宴低着头,耳边的黑发微微垂下,挡住了半边侧脸,只露出一个精致的下巴,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让沈凌晃了晃神。
他看向时宴的目光带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时宴的精神域波动并没有瞒过他,所以他能够感受到时宴超出普通Beta的精神阈值。
沈凌扯了扯嘴角,忍不住在卢里安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里轻笑出声。
他交叠其双腿,舌尖顶了顶犬牙,被气笑了。
这种精神阈值水平你告诉我时宴只是在红云维修中心当助手?
沈星澜,你那眼是瞎的吗?
气愤地同时,沈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时宴连他也骗过去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并不算漫长,很快,计时器上的数字归零,发出“滴滴”的提示音。
柳情轻轻松了口气,将核心能源的放回托盘上,上面的电子屏幕立刻将检测结果显示了出来。
【完整度:75%】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洛里亚相关方面可参考的对象太少,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数据算高还是算低。
但只有时宴最为清楚,能在半个小时内修复到这种程度,柳情即便在红云维修中心也毫无疑问是个A级机甲维修师。
若不是身份立场不允许,时宴倒是挺想邀请她去红云维修中心了。
见柳情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时宴也只好将手里的金属块放到托盘中,在柳情意味不明的目光中面无波澜的收回手。
检测屏幕上立刻给出了核心能源的完整度数据。
“……86%!”
周围传来一小阵抽气声,即便是门外汉,在看到这样的数据时也忍不住心惊,整整高了11个百分点!
这下不需要荷官公布结果,在场之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胜者是谁。
柳情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片,终于无法维持脸上的笑意。
“怎么……会……居然超过了75%?”
荷官意识到不对,没有先公布结果,而是倏然扭头看向身体发软靠在椅背上的柳情。
“二当家……不是你的错……”
“什么……?”
柳情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缓缓扭头看向一旁满脸焦急的荷官。
不是……她的错?
怎么会?如果当年不是自己断定这两个核心能源的的完整度不可能会超过75%,那大哥和二哥……也就不会笃定地拒绝接受大当家提出的二次维修,他们也就不会……在当年那场动乱中丧生。
当年大当家带回来的那个机甲维修师的话如同时间最锋利的刃,时隔多年再次穿过时光笔直的击中了她的心脏。
“是你主张拒绝接受二次维修的?”年轻人尖酸刻薄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和不屑,
“我不妨告诉你,你的两位哥哥,正是死于核心能源完整度过低而导致的机甲内部高温,听说……那两架机甲差点被烧成了灰,你的两个好哥哥可是被烧死的呢。”
两个被烧得发黑的金属块被扔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到柳情的脚边。
44.困兽
崩溃的柳情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将它们认出来。
“喏,算我好心,把这两个罪证……啊不,是你哥哥的两个遗物帮你带了回来。”
那两个黑漆漆的不规则金属块犹如一双从地狱里凝视她的双眼,蚕食着她最后的理智……
“啊——啊啊啊——”
柳情崩溃的大喊着,双手捂着脸神经质的抓出一道道血痕,双目通红尤如困兽,。
年轻人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半步,随即又想到自己再呆下去指不定这个疯女人会不会攻击他,慌忙地跑掉了。
柳情从此恨上了自己。
她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曾无数次试图维修这两个核心能源,却始终只能提高到75%
说不定那个年轻人是大当家特意派过来想要击垮我的,一定是这样的……只能是这样的!
柳情如是想,在一遍遍的重复中终于渐渐原谅了自己。
可为什么?为什要在她马上就要放下的时候将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面前?!
柳情几乎对时宴产生了恨意。
很这种强烈的情绪需要发泄,而只有转移对自己的恨才能让她的痛苦减轻片刻。
柳情抬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双目猩红,与那天一模一样。
多少次午夜梦回,柳情总会想起大哥和二哥爽朗的笑声,那时候的黑火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的黑火在大哥和二哥的经营下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之人。
在外人眼中,黑火的人穷凶极恶,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黑火是一个收容所,将他们人性中所生的最后一点温暖拼拼凑凑。
众人有些不知所措,柳情身上因为情绪奔溃而爆发的信息素让在场不少Alpha双腿一软。
柳情的脸太有迷惑性,让人见到她只会想到需要保护的Omega,所以在场的人几乎没有携带阻隔剂的。
沈凌反应很快,在柳情脸色变化的一瞬就站起身将时宴拦在身后警惕的看着柳情。
“二当家现在可以宣布结果了吧?还是说……临渊赌场想赖账?”
卢里安眼中带着明显的恐惧,早就跑到沈凌身后躲着去了,听见这话,忍不住露出半个头,冲沈凌无声的竖起大拇指。
还是你刚。
沈凌无视了他,浑身紧绷,一旦发生冲突,能立刻进行反击。
“不可能……不可能高于75%,不是我……不是我害死的……”
柳情捂着耳朵疯狂的摇头,荷官极力的安抚此时已经不起任何作用,此时的柳情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时宴静静的打量了一会,伸出手搭在沈凌的肩膀上将他往外一推,动作温柔又不容拒绝。
“我想我应该直到怎么回事了。”
时宴在沈凌惊疑不定充满不赞成的目光中走到桌前,拿起那个能源核心,在混乱的环境下再次放出精神域。
沈凌此时的等级只有A级,但毕竟身体素质强悍,即便柳情的信息素对他也有影响,但面上一点也看不出,只仅仅盯着周围,始终跟时宴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甚至还有空闲撂倒一个试图浑水摸鱼往时宴身上揩油的人。
时宴并没有花太久时间,他无视了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油腻中年男人,抬脚越过他走向跪坐在地上揪着头发的柳情,将手里的核心能源示意给她看。
一旁的荷官见状以为他是想来耀武扬威的,忍不住狠狠瞪着他。
若是目光能化成实质,时宴毫不怀疑自己早就血溅当场了。
荷官双眼通红的举起手就要将时宴手里的核心能源打落,却在听见时宴的话后手掌停在了咫尺。
“如果不想她一直活在过去,就不要阻止我。”
荷官呼吸粗重的看着他,片刻后让开了位置,但双眼依旧警惕的看着时宴的一举一动。
“二当家今天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全须全尾的离开。”
荷官不过是个低等的Beta,若是一般人被这样的人威胁早就已经恼羞成怒了,但时宴双手举得很稳,堪称无情的看了她一眼。
荷官不自在的扭过头去,被时宴那双冷冽的双眼注视着,总有一种所有的心思都瞒不过他的感觉。
时宴没有再理会这个有些奇怪的Beta,将手上漆黑早已看不清原来样子的不规则金属举到柳情面前。
柳情一开始还在挣扎,头发有些凌乱,脸上的妆容也早就花了,但看起来依旧很美丽。
她的目光在扫过时宴受伤的核心能源时猛地停顿了一下,时宴明显看到她的目光清明一瞬,随即是更深的恐惧。
她浑身过电般猛地瑟缩了一下。
“现在能听见我说话了吗,柳情?”
45.专业的人
像是一场荒诞的戏剧突然被按下停止键,柳情的目光终于恢复清明。
但却像是突然得了失语症的孩子,直愣愣地盯着那个核心能源,一动不动。
时宴松了一口气,虽然柳情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能听得进去话,比刚刚那个狂躁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吃人的样子好太多了。
“你因为这个核心能源失去过重要的人,是吗?”
柳情直愣愣地看着和新能源,没有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
就在众人以为她根本听不见的时候,只见柳情很缓慢,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对……我失去了……两个哥哥。”
时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有反应说明这个办法有用。
“是因为完整度过低对吗?”
柳情点点头,“机甲的舱门无法打开,又起了火,他们出不来……”
柳情的话有些让人觉得摸不着头脑,但时宴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据我所知,完整度过低一般只会导致精神域与机甲的接触不良而产生机甲反应延时,绝不会导致起火或是舱门被锁死的情况。更何况为了机甲师的安全着想,即便控制台失去了对舱门的控制,机甲师也可以手动打开舱门。”
说到这里,时宴停顿了一下,看了眼手上的机甲核心,仿佛能透过上面灼烧的痕迹看到那场让柳情哥哥丧命的大火 。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重新看向柳情的脸,再次开口,“刚刚我进行维修的时候,发现这两个核心能源的接口被更改过,留有很大的安全隐患,单看时很难发现,但只要安装到机甲身上就会因为排异产生故障导致发热,进而引起火灾……”
柳情动作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倏然抬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时宴,“你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但眼中的凶狠让时宴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错一个字,柳情能当场撕碎他。
一旁的沈凌反应过来,这才明白时宴的用意。
时宴避也不避的直视着柳情,语气坚定,“我的意思是,当年起火的原因并非是核心能源的完整度不够,而是上面被人动过手脚。”
时宴并不知道他的话会在柳情的心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即便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凌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出神的想,该说是温柔还是无情呢?
柳情并不傻,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她回想起有关那两个核心能源的每一个细节。
洛里亚因为经济不发达,货物流通困难,核心能源是相当珍贵的物资,即便是当时的黑火也只能在黑市上买到两块有破损的。
但好在柳情有维修理论的基础,帮派里的机甲维修的事基本都是她在管,所以这两个核心能源理所当然的被送到了她手上进行维修。
然而就在维修即将完成的时候,大当家不知从哪找了个号称有A级维修能力的机甲维修师。
那天她回到维修的地方就看见大当家身边坐着一个年轻人,手里正拿着那两个核心能源,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偏着头跟大当家的说笑。
看见柳情走进来后,眼神中的刻薄立刻让柳情不喜的皱了皱眉。
“柳情,这是咱们黑火今年刚加入的新人,是个机甲维修师,正好听说你在维修两个核心能源,正好让他来帮帮你。”
柳情的眼神冷了下来,比起大当家话中的不信任,自己的事情被插手的感觉更令她恼火。
机甲零部件的维修一般从头到尾都由一人完成,中途更换维修师的情况很少,要么事之前的维修师死了或者残了,要么就是维修出了差错能力不足被换下来。
然而她维修的好好的,大当家的却突眼派人来插手,还打着帮忙的旗号,让她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多谢大当家的好意,但我已经快完成了,就不劳烦……”
柳情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偏头朝他看了一眼。
年轻人以为她在询问自己,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些自得之色,“我叫……”
“……这位先生了。”
柳情移开视线,还没等他进行一番自我介绍就打断了他。
年轻人脸色阴沉下来,看向柳情的目光充满冰冷。
“别这样柳情,我也是好心嘛,毕竟专业的事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觉得呢?”
大当家一副和事佬的做派试图缓和气氛,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若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回答他的是柳情的一声冷笑,“大当家的这么说是在表示我不如他专业?”
46.【疯子】
大当家摊了摊手,“毕竟你没有机甲维修师的证明嘛。”
柳情嗤笑一声,看向大当家的眼神让他有些后背发凉,“我没有证明是为了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维修了多少机甲零部件你也应该是看在眼里的吧,我以为这已经足够证明我的能力了。”
“大当家这么做未免有些让人心寒吧?”
大当家的面孔陷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但柳情心知肚明,肯定没什么好脸色。
大当家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柳情的目光里满是无奈,像是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你太偏激了,柳情。”大当家站起身,示意年轻人将手里的核心能源的放下,“希望你不要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年轻人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身上的恶意毫不遮掩。
两人走后,柳情检查过那两个核心能源,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柳情回过神来,表情由空白慢慢转为彻骨的冰冷。
“是那个时候……”柳情突然闭上了嘴,只恨自己学艺不精,未能提前发现问题。
早在她见到大当家之前,对方恐怕就已经让那个年轻人动过手脚了。
“既然如你所说,核心能源中的隐患不易察觉,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到目前为止,时宴的话柳情已经信了八分,但事关重大,她绝不会允许有人敢借此事来利用她。
时宴沉默了一瞬,在核心能源上动手脚的人显然有些本事,且手段巧妙,一般的机甲维修师的确难以发现,但不巧,类似的故障对他来说却很熟悉。
毕竟自己也算是个亲身经历者。
五年前那场震惊整个帝国军校的事故中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手段,那次的事故导致除他以外的所有参与者全部丧生,包括项目的发起人——他的老师。
而他作为那次项目的主要参与人也因此在事故发生后受到了军方的严格审问。
毕竟他作为那次项目中处老师以外最关键的参与者,却成了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任谁都不会相信他是全然无辜的。
那段时间对他而然太过混乱,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自己恰好收到了时父时母的消息,也就顺水推舟地离开了帝国军校。
时宴回过神,思索一瞬,“我曾经维修过有过相关方面故障的核心能源,所以比你熟悉一些。”
时宴没有说的是,五年前类似的故障并没有发生在机甲身上,而是出现在战舰身上。
但他总不能将实话告诉柳情。
柳情没有怀疑,若是平时的她早就从时宴的停顿中察觉到异样,但可惜,现在的她大脑被各种信息充斥,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
“看二当家的样子应该是心中有答案了,不知是否可以告知时某,我对这种手段很是好奇。”
时宴盯着柳情的瞳孔,不放过她眼中的任何一点变化。
事关五年前的事故,让他不能不在意,本想着在赌局结束后旁敲侧击一下,但眼下的机会显然更合适。
像柳情这种时刻保持理智的人,要想抓住对方的弱点实在太过困难。
柳情怔了一下,“那个人……五年之前就死了,在一次冲突中被地虎的王兴华杀了。”
柳情说到最后,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快意还是遗憾。
“他该庆幸自己死的早,否则……”
柳情语气中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但还没等他说完,赌场的门被“嘭”一声踹开。
“呦,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临渊赌场竟然这么热闹?”
众人望去,只见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劣质的香烟,右边垂下的头发遮挡住他的右眼,身后还带了不少人,明显来者不善。
“地……地虎?!”
人群中有人将那年轻人认了出来,语气颤抖充满恐惧。
“地虎的疯子……临渊赌场是怎么惹上这家伙的?”
有人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柳情的态度,忙不迭溜了。
时宴愣了愣,忍不住问柳情,“他是……”
“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但因为形势风格毫无顾忌,手上沾了不少人命,完全是个滥杀的主,所以矿区的人管他叫【疯子】。”
疯子循声望过来,看见柳情的模样后脸上露出极其夸张的惊讶表情。
“呦,二当家这是怎么了?这迎接方式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柳情站起身,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失去理智时癫狂的模样。
“黑火跟地虎可是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许久不见,你还是那么丑。”
47.众所周知,他是你最忠诚的狗
柳情笑着看疯子脸上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疯子脸上的头发被门口带起的风一吹,露出狰狞的右眼。
他的右眼球微微内陷,眼皮甚至并不完整,上满带着不少狰狞的细小疤痕,仿佛曾经被人恶意用力的割过,陷在眼眶里令人毛骨悚然。
疯子看样子很想出手教训眼前这个不自量力挑衅他的女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被他按耐住了。
反倒是柳情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抱臂靠在赌桌边缘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疯子生闷气的样子。
“怎么,你想动手?我记得王兴华跟黑火过几天还会有交易呢,你确定要现在动手吗?在这?”
柳情摊了摊手,身后满地的筹码和散落的骰子在灯光下折射出令人迷醉的色彩。
“哼,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今天来是找一个叫卢里安的小子。”
疯子双眼毫不顾忌的打量四周,像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的四处翻翻找找,路过赌桌的时候顺手将桌上的筹码扫到地上,用脚用力的踩过,行事确实像个疯子。
沈凌看向疯子的目光带着打量,疯子既然是地虎的人,那么他肯定会知道王兴华不少事情。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疯子的脖颈,上面空空荡荡,没有放置机甲用的特质项链。
卢里安早就在疯子露面的一瞬间趁乱躲到了柳情的身后,努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柳情不着痕迹瞥了他一眼,“你找卢里安做什么?”
疯子正抛着骰子玩的不亦乐乎,听见柳情的声音仿佛才反应过来一样,“哦,他啊,上个月他跟一帮人可是把我手下的人给打了一顿呢。”
时宴有些惊讶,没想到卢里安看起来胆小如鼠,却敢招惹地虎的人。
“所以你是来为手下出头的?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有义了。”
柳情语气中充满讽刺。
“那几个废物的确用不到我亲自出手,本来我也不想来这里特意跑一趟,但可惜,那家伙在打了我的人一顿后,还顺走了一样东西。”
疯子停顿了一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微微瞪大双眼,“一份……情报,说起来那份情报也并不怎么重要,至少我觉得那份情报留到现在完全是在占地方。”
"但可惜,大哥可不这么觉得,等到他知道这份情报丢失的时候,可是发了不小的脾气。”
疯子状似无奈的摊了摊手。
“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来取了,顺便,大哥还要求我将人带回去呢。"
“但那小子精得很,这么久了都没找到,所以只能来找你了。毕竟……众所周知,卢里安可是你手下最忠实的一条狗啊……”
说完,疯子将手中的焰石骰子一抛,撞到时宴身后的桌角后弹了回来,精准的击中了卢里安的右腿。
卢里安吃痛的吸了一口凉气,身形一歪,从柳情身后露了出来,在对上疯子的视线后脸色变得煞白。
“我说的对吧,卢里安?”
疯子翘了翘嘴角,在骰子落地时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沈凌眉心一跳,忙拉着时宴拽到自己身后。
啪!
柳情当在卢里安身前伸手抓住了疯子举起的手,疯子用力的扯了扯,脸色难看的发现自己竟然一时无法挣脱柳情的手。
他偏过头,盯着柳情近在咫尺的双眼,狰狞的右眼因为他的动作在柳情面前放大,近距离看更加可怖。
“二当家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对地虎的做法有什么不满?”
柳情甩开他的手,在疯子难看的脸色中嫌弃的接过荷官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擦手。
“你都说了是我的狗,那我这个做主人的又怎么好冷眼旁观?”
疯子冷笑一声,“你这是打算要保他了?”
卢里安大气不敢喘,十分识相的往后靠了靠,很怂的瑟缩着肩膀,完全看不去来他竟然也会对地虎的人动手,居然还打赢了。
“既然是抢了你们的情报,的确破了规矩,按理来说剁碎了喂狗也不为过,但这里毕竟是临渊赌场,你在这把他带走了,让外面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柳情是个怂包呢,你说对吧?”
她顿了顿,“至于赌场之外……那就你们的私人恩怨了。”
卢里安露出一丝苦笑,像是并不意外柳情会说出这番话。
他之所以一直呆在这没走也是早就想到地虎的人回来找他想来躲一躲。
疯子眯了眯眼,打量着柳情的脸色,像是在确定她的态度,半晌,他冷笑一声,往柳情身后的卢里安身后看了一眼,“算你今天命大。”
说完,带着自己的人走向门口,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柳情,严重的阴狠丝毫不加掩饰,“至于二当家的态度,我会一丝不差的告知大哥的,希望黑火的大当家到时候也能像你这样无所谓。”
卢里安在疯子的视线扫过来事浑身一抖,只见柳情笑容满面的冲疯子挥了挥手,“客人慢走——”
待疯子等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见时,她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浑身上下属于Alpha的气势极有压迫感。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耐了,说吧,那份报究竟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这种人拼上性命?”
48.齐复升
柳情靠在赌桌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卢里安。
卢里安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敢说错一个字,不必等地虎的人找上来,自己就会被柳情当成叛徒扔去喂狗。
时宴看着柳情好像并没有要只开自己的意思,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
但他并没有准备离开,正好事情跟地虎有关,说不定会对他们的调查有所帮助。
卢里安脸色有些复杂,满地的筹码让他无法挪动,面对柳情也不敢挪动。
“那份情报……就像疯子所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柳情有些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要真不是什么特别的情报,那你抢来做什么?别跟我说是为了好奇。”
柳情身后,荷官将赌场的门关上,手里拿着一把样式有些老的手枪。
“咔哒”一声,荷官将手枪上膛,递给了柳情。
卢里安脸色巨变,要说柳情拿出这把枪只是为了好看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二当家!我说……我说……”卢里安声音颤抖,咽了口唾沫。
一旁沈凌看向他的目光都忍不住带上同情。
就他所见,柳情既然将卢里安从疯子手上保了下来,就断然不会再杀他,那样对她而言可是亏本的买卖。
虽然不知道柳情留下他是为了什么,但卢里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被柳情的做派吓住了,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其实这份情报并不是我想要的,里面是一个七八年前走失的小姑娘的情报,他的父亲以前帮过我,那孩子走时后他没少想办法,最近不知从哪听说情报在地虎手里,这才找上我求我帮忙。”
卢里安苦笑道,“咱也得知恩图吧不是?说起来那孩子小时候我还抱过呢,走丢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柳情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看样子是信了几分。
卢里安小心的打量着她的态度,刚要松一口气,柳情手里的枪口一转,直直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你以为这种理由我真的会信吗?”
柳情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卢里安,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冰冷的枪库灿发的寒意让卢里安慌了神,“是真的!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啊,二当家!”
性命被掌握在柳情的手里,此时的卢里安再也没心思叫什么“柳姑娘”。
时宴打量着卢里安额头冷汗直冒的样子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柳情其实并不知道卢里安所说的是否属实,毕竟那风情报的内容连她也没看过。
但这并不妨碍她为了确认真假而特意恐吓一番。
此时她的心理已经信了八分。
“那你倒是说说,那份情报里记的是什么?现在又在哪?”
然而出乎众人所料的是,卢里安露出复杂的表情,缓缓摇了摇头,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
“那封情报里本该记载着那个小女孩的情报,但等我将它打开后却发现,那里面……是空白的。”
众人一愣。柳情脸色阴沉下来,“什么意思?那封情报是假的?”
然而随后她就意识到不对,看刚刚疯子的样子,不像是假情报。
但地虎为什么会特地留下一份空白的情报?
卢里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假情报,但……他在看到那封情报之后就疯了。”
“他?想要这份情报的人是谁?”
时宴不着痕迹抚了抚心口,急速跳动的心脏像是在预示着什么,让他的神色有一丝茫然。
卢里安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在柳情的注视下说道,“他叫齐复升。”
齐复升三个字像是有某种魔力,呼啸着将时宴带回那个阴暗血性的工厂。
那个憔悴的中年男人的脸即便过去这么久,依然能清晰的回想起。
时宴呼吸有些急促,齐复升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像是一棵长满毒刺的荆棘,一碰就鲜血淋漓,让他连呼出的其都带着血腥气。
柳情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显然她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齐复升?十几年前前任黑火首领参与的那场绑架案中的幸存者?”
卢里安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当年那场成为矿区动乱导火索的绑架案。
在那场绑架案中,黑火可是损失惨重,毕竟堂堂首领折在一场绑架案中,怎么想都匪夷所思。
而幸存下来的只有一个刚加入黑火不久的年轻人,在黑火里行三,名叫祁正扬,另一个就是齐复升了。
齐复升在得知自己离开后的工厂里发生了后来的事,很精的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又恰逢黑火大乱,这才躲过一劫。
至于他们绑架的究竟是谁,得知真相的人早就死的死跑的跑,根本没人知道。
而那个叫祁正扬的年轻人则是就此失踪,所以有不少人猜测那个叫祁正扬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不是的……
时宴摇摇头,在心里想,没有什么幕后黑手,就是一场绑架案,只是因为那个黑衣人的插手,让一切都走向无法预料的方向。
49.合作
“是他,当时那场绑架案之后,工厂起了很大的火,里面的的人包括那个被绑架的孩子都尸骨无存,齐复升回来之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问他什么也不愿意开口。”
卢里安肯定了柳情的猜测。
沈凌敏锐的感受到时宴的气场变化,眯了眯眼。
之前提到绑架案时时宴就显得很逃避,现在再次提到,时宴的反应比上次更加明显。
是跟那个叫齐复升的人有关吗?
仔细想想,当时的时宴应该还不满九岁,跟传闻里的那个孩子的年龄也能对的上。
柳情感到有些棘手,单单是一份空白的情报就足够成为祸源,更别提还牵扯到之前那场让黑火损失惨重的绑架案。
指不定刚刚疯子来过的事已经通知给大当家的了。
想到那个虚伪的男人,柳情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那个年轻的机甲维修师可是大当家的找来的,要说跟他完全没关系柳情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更何况,当家的行事作风早就令她不满,与地虎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这么做无疑就是在带着黑火往火坑里跳。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足以让柳情动杀心。
她瞥了眼沈凌和一旁蹙眉思索的时宴,心想,或许这两个人即将成为她有力的棋子。
至于卢里安和他背后那个齐复升……
柳情感觉有些厌烦,之前绑架案中下落不明的那个祁正扬带走了一部分军火,始终是个变数。
自己若能拿到那部分军火,杀了大当家的胜算还能大些。
齐复升说不定知道什么,她不能放任不管。
“齐复升他人现在在哪?”
卢里并不知道柳情心里在想什么,以为她是想调查当年的绑架案,“上次我见到他时还在贫民区。”
柳情点了点头,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筹码和骰子,以及角落里那两个核心能源。
一旁的荷官会意,将核心能源捡了起来,擦去便面沾染上的灰尘,递到柳情的手里。
“说起来,还要感谢时先生,所以这局,算二位赢。”
柳情示意他们看向身后,“就是这第三局恐怕无法进行了。”
她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意,毕竟她也没有想到,在她临时更改规则,选了自己最拿手的领域的情况下,却依旧输的毫无悬念。
是她看走眼了。
但这两个人的手段不容小觑,尤其是眼前这个叫时宴的年轻人,但看他的维修水平,恐怕早已在A级之上。
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会被无数人拉拢的存在。
所以这两个人要么为她所用,要么……死!
柳情眼中滑过一丝冰冷,即便是刚刚帮过她的时宴,也不会让她的想法产生改变。
“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来黑火做事?”
沈凌心中一紧,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二当家的意思是……?”
“陆先生不是想做点大生意吗,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在矿区,想做点生意可比不得外面,若是没点仰仗,早晚有一天会被这吃人的矿区永远留在这。”
沈凌脸上的表情有些畏惧,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难不成是因为刚刚那个叫疯子的……”
“没错,他是地虎的人,刚刚在临渊赌场他看见了你,那么在他眼里,你们和黑火就是站在一起的……”
“所以你……!”
沈凌佯装愤怒的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柳情,略显平庸的脸上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滑稽。
他作势就要上去拎柳情的衣领,暗中碰了碰时宴的手背。
时宴:“……”
你演你的呗,怎么还要我搭戏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时宴还是上前伸手拦下他。
“差不多得了,再演就过了。”时宴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沈凌一副被迫冷静下来的样子,在柳情略显无辜的视线中狠狠的瞪着她。
另一只手在身下绕过时宴的腰时,不轻不重的捏的两下。
时宴浑身一僵,脸色冷下来毫不留情拍开他的手。
柳情看不见两人的小动作,还以为时宴对沈凌的犹豫不满意。
“这可怨不得我,毕竟疯子今天来我也想不到。”柳情推开挡在她面前的荷官。
她要是真想动手,面前这个叫陆凌的年轻人根本不可能还站着。
但不得不说,疯子无意中帮了她一个忙,也省得她再费心思拉拢。
沈凌十分可惜的收回手,很是遗憾的握了握。
“事已至此,恐怕我们除了加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沈凌冷静下来,只是脸上怒气未消,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多好。
他边说便向后伸手,把恨不能离他两个星球,站的老远的时宴拽回自己身后。
柳情但笑不语。
“那么……我们同意与黑火的合作。”
50.亲亲——
时宅,空荡荡的别墅里因为两个主人的离开少了很多鲜活气。
陌叔在花园里修剪着杂草,他弯着腰,原本就佝偻的身形弯着腰几乎难以分辨。
远处一点白吸引了陌叔的目光,他慢慢直起身,眯着眼仔细巧了一会儿,待认清后脸上浮现出笑意。
那是一只浑身洁白的鸟,喙处的一抹红在洁白的映衬下极为显眼。
“你又自己偷偷溜出来了……”
他举起手臂,灵解鸟却飞到了他的肩膀上,蹦了几下。
“累——胳膊——”
陌叔收回手臂,伸出手指摸了摸灵解鸟背上的羽毛,视线与它漆黑的眼珠对视片刻,半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总是这样乱跑,像你这么聪明,那鸟笼根本困不住你,你昨晚可是差点闯了祸。”
灵解鸟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只能根据人类的语气猜测对方此时的心情,但陌叔话里包含的情绪有些复杂,它疑惑的歪了歪头。
以为陌叔再问它昨天晚上的事,十分贴心的回答道,“亲——亲亲——大少爷——”
灵解鸟声音动听悦耳,即便一直在重复相同的字眼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吵闹。
陌叔笑着底下身继续修理杂草,“啊……你是说大少爷和那个陆先生吗?”
陌叔的声音很轻,但灵解鸟却能听的很清楚。
“说起来叫他陆先生并不准确,应该称呼一声沈上将才对。”
陌叔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直起身看向别墅外。
“说起来沈上将还见过我,但他看起来不记得了。”
陌叔收回视线,偏头看向肩膀上那只灵解鸟,“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忘记一切,到时候就剩下大少爷和你了记得这里了……”
他脑海中闪过沈凌的身影,他昨晚并没有点破,但他看的分明,沈凌的衣领乱了半边,不再像白天见到的那样笔挺整齐。
再加上是从大少爷的房间中出来的,让她不由得多想。
“这么说也不对,沈上将说不定也会记得。”
一阵风吹来,将花园里的花吹的像是层层叠叠的海浪,将陌叔的话吹的消散在风中,“年轻人啊……”
大门处传来一声轻响,刚刚陌叔还在感慨的年轻人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陌叔的视力大不如前,但他还是很快就将人认了出来。
对方身上的凌厉气势即便是一张平庸的脸,在不刻意隐藏的情况下也十分明显。
“陆先生回来了,今天的生意谈得还顺利吗?”
“比我预料中的要好一些,就是之后可能要忙起来了。”
时宴在他身后因为比他矮半个头的头的缘故,陌叔一时没有发现。
待时宴从他身后走出来才发现陌叔肩膀上的灵解鸟。
他双眼一亮,惊喜之色因为没有刻意隐藏而露出些许。
沈凌看着他的双眼,只觉得时宴脸上的面具碎了一角,终于能看见一点属于他自己的喜悦。
原来喜欢小动物吗?
沈凌开始在心中认真考虑在沈宅养一只宠物的可能性。
他一直觉得养宠物是件麻烦的事,不仅要分出一些时间来照顾,还要应付他们的黏人。
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错?
陌叔注意到时宴的视线,笑着摸了摸灵解鸟的鸟喙。
“我就知道大少爷会喜欢它的,自从老爷夫人走后,这时宅就空空荡荡的,干脆养了它当个伴,时不时还能说说话。”
灵解鸟蹭了蹭陌叔的手指,一副很乖巧的样子,谁知下一秒就张开嘴开始喊,
“亲亲——亲——”
一边喊一边张开自己的翅膀当在自己眼前,时宴从中读出了一种名为“没眼看”的意思。
沈凌额角青筋一跳,要不是时宴和陌叔在场,他能直接动手拔了它的毛。
时宴并不知道昨晚沈凌已经见过这只鸟的事,当即有些疑惑的问,“亲?他在说什么?”
陌叔和沈凌沉默一瞬,在场也就只有时宴不知道灵解鸟的意思了。
陌叔十分善解人意的解释道,“可能是昨晚偷跑出去看见了什么,他向来喜欢胡言乱语,大少爷不必在意。”
灵解鸟看见没人理它有些急了,张嘴就要再喊,被陌叔眼疾手快地捏住了尖喙,让它物理闭嘴。
陌叔转移了话题,问道,“大少爷回来的路上碰见过什么人了吗?”
时宴愣了愣,下意识摇摇头,“没有,有什么异常吗?”
他皱了皱眉,以为是柳情来调查他。
“那倒没有,就是附近偶尔会有一些流浪汉,大少爷见到只当没看见就是,其他时候我会赶走的。”
洛里亚经济不景气,再加上当地的势力之间经常会有冲突,所以流浪汉在洛里亚很常见。
时宴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51.又见面了,叶白
三人没有聊很久,因为陌叔说完就带着灵解鸟离开了,生怕它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
沈凌看了一眼时宴,在对方疑惑的视线中,将时宴挂在脖颈间,用来放蝶翼的项链给勾了出来。
“你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吗,叶白?”
沈凌双眼充满戏谑又带着侵略意味的直视着时宴微微瞪大的双眼。
刚刚在路上时因为忌惮柳情的人,所以才没有开口,现在已经甩掉了柳情的人,陌叔也不在,沈凌便没了顾忌。
时宴想过自己身份暴露在沈家人面前的可能,但他没想到会这么早。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沈凌凑得很近,他漆黑深邃的双眼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空气中无形的压力像是逼迫。
但沈凌的强势只维持了一瞬间,就在时宴忍不住想要逃离被沈凌的气息所笼罩的范围时,空气中那股无形的压迫骤然一松。
沈凌眉眼一松,露出个堪称温柔的笑来,
“在你赢下柳情的时候。毕竟放眼整个红云星系,除了叶白,我还没听说有哪个机甲维修师能在半小时内将核心能源的完整度提高这么多的。”
沈凌近距离欣赏着时宴形状漂亮的双眼,意味深长地说,“况且你好像并没有特意遮掩,你明知道即便第二场赌局输了对我的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但你还是选择了主动暴露。”
时宴后退半步,但沈凌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时宴。我以为那天在医院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你明知道我会毫不犹豫站在你身后,但你还是拒绝了我,又给了我一点希望。”
时宴本以为沈凌会在知道自己被算计后多多少少会有些生气,但时宴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愉悦。
时宴有些不确定,怎么会有人在得知自己被算计之后依旧能心平气和甚至为此感到开心呢?
“抱歉……”我只是想借你的手离开沈家,但又不想跟你产生太深的交集。
时宴原本是想趁此机会让沈凌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在沈凌对自己的感情上再多加一点筹码,没想到还是失算了。
“不……不不,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想知道,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的要求,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沈凌伸手放在时宴后颈上,迫使他抬起头来跟自己对视,容不得时宴的目光有任何躲闪。
时宴有些沉默,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自己和沈凌之间的那张窗户纸被他毫不留情的扯破。
一切都太过突然,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想到沈凌会是这样的反应。
时宴甚至觉得此时这个刨根问底的沈凌有些可恶。
良久,就在时宴放弃什么似的张口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极具穿透力的鸟鸣声传来,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亲——亲亲——”
陌叔从别墅敞开的窗户里露出头冲他们抱歉的笑了笑,将那只不安分的灵解鸟拽回了笼子里。
灵解鸟在陌叔手里不安分的折腾着,非常坚持不懈的想要挣脱开。
从陌叔的角度看,时宴背对着他,沈凌的手放在时宴后脑勺上,两人凑的极近,看起来就像是在接吻。
沈凌额角青筋直跳,只觉得自己跟这鸟犯冲,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都要对"亲亲”这两个字产生PTSD了。
谈话被打断,沈凌只好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
两人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时宴是因为这件事暂时被糊弄过去,且沈凌短时间内不会再提。
他像一只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自欺欺人的想着沈凌最好明天就把这件事忘记。
而沈凌则是直觉时宴即将说口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说好不把时宴逼得太紧,但时宴瞒着他不愿意说真相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心急,忍不住话说的重了点。
沈凌朝不远处的陌叔点了点头,拉着时宴就往别墅里走。
时宴的眼中还带着茫然,下意识地被他拽着离开。
刚刚要说出口的拒绝的话就这样被打断,再也想不起来。
远处的陌叔看着他们的背影,摸了摸在鸟笼里梳理羽毛的灵解鸟,小声地说了句,“可别把大少爷逼得太紧啊,沈上将……”
陌叔将鸟笼关好,比平时多花了一些时间,上面的门因为刚刚拉开时用力过猛而有些变形,但好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还得多谢你啦,老伙计……”
陌叔提着鸟笼,拄着拐杖,消失在走廊尽头,半晌,空气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为了这个家可真是操碎了心哦,不仅当管家还得兼职当媒人,早知道就找大少爷多要份工资了,不对,得找大少奶奶要。
陌叔想起刚刚沈凌的样子,心想,帝国上将的工资应该不少吧?
52.万劫不复
沈凌拉着时宴就“噔噔噔”往楼上跑,打开时宴的房门把人往里面一塞,干脆利落的锁上门。
时宴甩开了他的手,头发重新散了下来遮住了他忽明忽暗的脸。
沈凌有些忐忑,锁好门后慢慢转过身,看着时宴,“你……就当……我刚刚的话是在开玩笑。”
时宴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抬起头露出那双漆黑的双眼。
平日里的沉静被讽刺所取代,甚至有些刺眼。
他走上前将沈凌逼在自己和门板之间的狭小空隙里,在沈凌惊愕地视线中猛地伸手拽住了沈凌的衣领。
白衬衣因为时宴的动作被扯出不少碍眼的褶皱,只是现在的沈凌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时宴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尖发白,他比沈凌要矮半个头,所以若是想跟沈凌直视需要微微仰着头。
他的头发因为仰着头而散落在一旁,露出额头和漆黑饱含讽刺的双眼。
时宴翘了翘嘴角,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气息。
“那你呢,沈上将?明明早就知道了我的态度和用意,为什么还不离开?你又有什么目的?”
沈凌微微低着头,直视着时宴,眼睛一眨不眨。
他能感觉到时宴有些发颤的双手,他甚至能看见时宴身上沉重的锁链。
依旧很美,沈凌心想,时宴身上近乎绝望般的自暴自弃犹如一只掉进沼泽的飞鸟,没有任何反抗,平静的等待着挥向自己的镰刀。
为什么不离开?
沈凌沉默着抬起手覆盖在时宴微凉颤抖的手背。
你就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会离开?
是你将我拖进了这深不见底的深渊,却又好笑的来问我为什么。
“想你和我一起……万劫不复。”
沈凌伸手抚摸时宴的侧脸,他能感觉到时宴紧绷的面部肌肉和触碰的一瞬间的躲闪。
时宴的抗拒并没有让沈凌退却,反而勾起了内心最阴暗角落里的隐秘的兴奋。
他抚摸时宴侧脸的手角度一转,陡然钳住他的下巴,上身猛地压下来。
“啪!”
半分钟后,时宅二楼的一处房门被忽然拉开,一个身影踉跄着退出来,“嘭”一声巨响,房门被大力的关上,“咔哒”一声落了锁。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昭示着当事人内心的愤怒。
一个人影缠磨的看了看眼前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转身靠在一旁的墙上。
沈凌伸出手将手背盖在双眼上,左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格外明显。
他顶了顶腮帮,半晌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惹得房内的时宴忍不住用力踹了房门一脚,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走廊里回荡。
想起时宴刚刚用手背捂着嘴愤恨地瞪着他的样子,沈凌心情十分愉悦的直起身,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被时宴扯皱的衬衣。
他并没有放过时宴发红的嘴唇和耳根处的一抹嫣红。
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太差。
沈凌抬手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摸了摸左脸红肿的巴掌印,刻意放重脚步往楼下走。
“呦,陆先生的脸怎么了?”
陌叔正巧往楼上走,看见那枚鲜红的巴掌印后忍不住惊讶的问道。
沈凌半点不避讳的样子,甚至还刻意测了侧脸让陌叔看的更清楚一些,“哦,这个啊,可能是被蚊子咬的吧,我也没太注意。”
“……”你怎么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
“那可真是好大一只蚊子。”
沈凌思索片刻,赞同的点点头,“的确不小。”
说完还摸了摸,一副回味的样子。
“……”看不出来你还有抖M倾向。
陌叔大概是被沈上将的不要脸给惊到了,一时竟感觉无话可说。
“对了,陌叔,附近有电话亭吗?”
沈凌终于想起自己也是有家人和下属的,觉得是时候跟他们报备一声自己还活着。
洛里亚经济落后,所以人们跟外界的联络只能通过电话进行,并且八成时候还会因为星球附近各种信号干扰而失效。
“电话亭?那东西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出了门在街后就有一个,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沈凌点点头没有再多问,转身离开了。
沈凌刚刚离开,后脚时宴就打开了房门,看见陌叔后有些不自在的问道,“他走了?”
陌叔疑惑的看向时宴,目光不着痕迹的看了眼时宴微微发红的嘴唇。
时宴皱了皱眉,像是不愿提起那个名字,“我是说沈……陆凌。”
陌叔像是这才想起来什么一般,恍然道,“陆先生啊,他刚刚离开去打电话了,想来是联系家人吧。”
时宴松了口气,关上房门打算出去走走,然而就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被陌叔叫住。
陌叔指了指他发红的嘴唇,眼神疑惑道,“大少爷也被蚊子咬了吗?”
时宴起先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瞬间传来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恶狠狠的说道,“对,一只可恶的蚊子。”
时宴心里将某个姓沈的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家伙是属狗的吗?嘴都给他啃破皮了。
53.我说过,我不喜欢甜点
红云星系,中央星,沈氏大楼。
沈星澜的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桌后面容俊朗被中央星无数Omage称为梦中情A的人抬起头,脸色森寒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看向秘书的眼神让对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秘书只觉得有苦说不出,语气小心翼翼中带着埋怨,
“沈总,时先生来了,我告诉他您在忙,但是时先生不听,硬要往里闯,我也拦不住他啊……”
秘书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觉自己在沈氏的日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如履薄冰。
他并不知道沈星澜已经结婚,再加上沈星澜平日里对时宁安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时宁安早晚会是沈星澜的夫人。
对于未来老板的夫人,聪明人都不会想着得罪,所以前台也只是意思了一下就将人放了进来。
沈星澜眼神恍惚一瞬,他在听到时先生的一瞬间脑海中出现的是时宴那张昳丽的脸,反应过来后厌恶的皱了皱眉。
他怎么会想到他?那个无趣又令人厌烦的时宴?
沈星澜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最近太忙了没休息好的缘故。
毕竟以他对时宴的厌恶程度,时宴的离开他应该觉得开心才对。
沈星澜很快整理好情绪,终于想起助理口中的“时先生”指的是时宁安。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沈星澜皱了皱眉,不悦地翻了翻手里的合同,眼中满是不耐。
他讨厌时宴是没错,但更不喜欢时宁安,准确的说只要是时家人他都讨厌。
所以他和时宁安之间的感情只不过是对方的一厢情愿罢了。
对于时宁安这种愚蠢又天真的人,沈星澜根本喜欢不起来,当个玩物,玩玩也就罢了,真要谈婚论嫁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助理感受到沈星澜的态度,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感觉沈总在听到时先生来看他的消息后不仅没有心情好转反而更糟糕了?
但助理还是小心翼翼的老实回答道,“这……我也不太清楚,但时先生嘴里一直念叨着宴会……伴侣什么的。”
话音刚落,还不等沈星澜有所反应,门口处传来一阵争吵声。
“你们放开我!我要见沈星澜!”
时宁安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拉扯显得有些尖锐,沈星澜面色一沉,“让他进来。”
听见沈星澜冰冷的声音,助理忍不住抖了抖,上次听见这样的语气还是在几年前沈星澜出手打压时家的时候,那时候的沈氏大楼可谓草木皆兵,生怕有谁不小心惹怒了这尊煞神。
他识趣的让开门口冲外面几个拉扯的人使了个眼色。
几人放开时宁安,时宁安整了整被扯得有些变形的衣服,名贵白色衣衫将他原本就精致漂亮的脸衬得更加惹人怜爱,即便是愤怒的瞪着几个拦着他的Beta也不会让人心生恼意。
这张脸的确让时家无往不利,助理心想,也难怪时家对时宁安这么重视,面对这样一个漂亮又稀有的Omage,又有哪个Alpha不心动呢?
时宁安理了理衣袖,确保自己外形完美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星澜,你怎么一直不回我的通讯?”
时宁安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责怪,看向沈星澜的眼神中带着仰慕,五分源自利用,五分源自真心。
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多金又温柔的Alpha呢?
沈星澜的演技不错,至少时宁安以为沈星澜对他的温柔和爱护都是出自真心的,对此他还曾经愧疚过。
沈星澜脸上的冰冷和不耐早就在时宁安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自然而然的张开手臂环抱住走过来靠在他怀里的时宁安,语气温柔带着歉意,顺手将桌子上的文件反扣着放到一边。
“抱歉宁安,最近有些忙,一直想给你回通讯但找不到时间,我还怕你把我忘了。”
沈星澜恰好微微侧过头,眼底淡淡的青黑让时宁安瞬间就忘记了责怪,转而变成心疼。
沈星澜这招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但屡试不爽,这次也不例外。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屑,蠢货就是蠢货,再漂亮的脸也挡不住愚蠢的脑子。
时宁安从带来的礼盒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献宝一样的捧在手里。
在中央星,小蛋糕这种古地球时代常见的甜点如今变成了一种潮流,很多情侣喜欢用赠送小蛋糕来表示自己的爱意。
这种新时代的奢侈品也就只有在中央星算得上是常见了。
而不同品质的蛋糕的价位也不同,像是上次中央星政府发放的小蛋糕就是中央星大部分家庭能承担的起的价格,毕竟尺寸太小,比起真正的蛋糕还是差了不少,做工也并不精致。
但时宁安带来的蛋糕尺寸不小,上面精致的赤沙兰裱花每一篇细小的花瓣都清晰可见,甚至可以看清花瓣上的脉络。
沈星澜看着眼前精致的蛋糕有些出神,不知怎得想起了时宴。
“我说过,我不喜欢甜点。”
54.以伴侣的名义
时宁安倒是早有预料的环住他的脖子,看向放在桌子上精美的蛋糕,笑着说,“我知道,但蛋糕不止可以用来吃,我看见这个蛋糕的时候想起沈宅花园里的赤沙兰,以为你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时宁安扭过头,近距离直视着沈星澜的双眼,眼中满是笑意,“怎么样,很漂亮吧?”
沈星澜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片刻,“嗯,还不错。”
但他不喜欢赤沙兰,沈宅那些赤沙兰是王姨种下的,他因为不常回家,也就没有多管。
但被人妄自揣测自己的喜好什么的,沈星澜很反感。
看来等回到沈宅是时候提醒一下王姨了。
沈星澜的脑海中闪过那天那个送到家里的小蛋糕,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看来回头得让助理去查查那个小蛋糕是从哪来的。
时宁安见沈星澜的态度有些冷淡,不满的撇了撇嘴,觉得沈星澜今天的心情还不错,眼珠一转,装作不经意的开口,“对了星澜,你知道何督长的儿子最近升迁的事吗?”
沈星澜收回思绪,心想,他当然知道,自己在时宁安进来之前还看过何督长送来的请帖呢。
据他所知,时家好像没有收到请帖,想来是时父时母着急了吧,毕竟能跻身红云星系上流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可惜何律此人十分精明且自大,对于时家这种贫困星出身的企业一直都瞧不上眼,所以没有邀请时家也在预料之内。
果然,时宁安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测,“但是何督长没有邀请我们时家,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时家的过去……时家究竟做错了什么?”
时宁安眼中带着委屈,有些不解的看向沈星澜,眼眶微红,惊鹿般无辜的双眼更加惹人怜爱。
可惜沈星澜天天看,早就对时宁安的眼神有了抵抗力,更何况从一开始沈星澜对他就只有戏弄和利用,又怎么会真的心动呢?
但他还是露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慌张的将时宁安的头摁在自己怀里,掩住了眼中的讽刺和厌恶。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沈星澜耐心的拍着时宁安的背,两个人各怀心思,但办公室里的气氛却很和谐。
时宁安伤心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突然抬起头,看向沈星澜。
沈星澜眼中的神色瞬间转变成不解,维持着怀抱时宁安的姿势,看向对方。
时宁安对沈星澜的心思毫无所觉,他有些着急的问道,“对了,我记得这次宴会是可以携带伴侣的,反正时宴也不在,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
时宁安微微偏头,露出自己柔软的侧颈,甜腻的Omage信息素在办公室内蔓延,极尽安抚和讨好的意味。
没有哪个Alpha能拒绝Omage的信息素,更何况是时宁安这种S级Omage散发的信息素。
沈星澜的双眼不出所料地迷茫了一瞬,看向时宁安的双眼中满是爱意。
源自Alpha的生理本能让他无法拒绝眼前这个Omage发出的任何请求,更何况他们的契合度高达92%。
时宁安心中雀跃,面上强忍着,暗中发散了更多的Omage试图击溃沈星澜的最后一丝理智。
“我知道你不同意跟我结婚,但我不奢求名分,只想以你伴侣的身份出席一次,也不可以吗?星澜,难道我跟了你这么久,就得不到你的一句承认?即便是逢场作戏?”
时宁安凑得很近,几乎是贴在沈星澜的嘴唇上说话,旖旎的气氛在办公室中氤氲,他的话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在沈星澜越来越失焦的视线中,洞穿对方最后的心理防线,放纵自己的本能。
沈星澜在时宁安满含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
时宁安露出一个得偿所愿的微笑,狂喜盖过了最后一点迟疑,他并没有发现沈星澜垂在身边如铁壁般一动不动没有丝毫逾矩行为的手。
“那你注意休息,我就先走了……”
时宁安对于自己终于可以回去和时父时母交差感到很开心,最后亲吻了一下沈星澜的嘴角,在对方有些怔愣的视线中转身离开了。
临走时轻轻带上了沈星澜办公室的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办公室内的信息素被带走些许,重新恢复安静。
而本该被本能支配的沈星澜却在关门的一瞬间眼中恢复清明,哪还有先前半点温柔的样子?
“啧。”
沈星澜几乎是立刻拿过一旁的纸巾疯狂擦拭自己的嘴,厌恶的皱了皱眉。
他摁了摁桌角的按钮,叫了助理进来。
“下次再看见时宁安,直接让保安拦下他,再让他上来,你就直接走人。”
助理还未反应过来,只见沈星澜拿过先前被反扣在一旁的合同,淡淡扫了几眼,随后抬起头补充道,
“算了……不会有下次了……”
他挥挥手让助理离开了。
55.露西安
时宅后街的电话亭已经很老旧了,斑驳掉漆的金属杆因为雨水的冲刷已经有了很明显的锈迹。
“沈上将,这边没什么异常,就是之前何督长发来的邀请函因为您没有回复所以来找过您。”
“邀请函?”
“哦,是何督长的儿子最近官职调动要前往中央星系就职了,何督长特意为他准备举办一场宴会。”
沈凌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就何督长那个儿子他也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跟何律一样的酒囊饭袋,如今还不到三十就升调去了中央星系,可见何律在其中没少出力。
宋以年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沉默了一瞬。
“还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沈凌声音低沉,语气中不夹带任何情绪,却让宋以年心中一紧,“沈总那边也收到了邀请函,而且据说会带着伴侣一同出席。”
宋以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心里对于沈星澜的行为感到难以理喻,但对方毕竟是自己上司的弟弟,所以他将自己的不赞同藏得很好。
沈凌怔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时宴并不在中央星,沈星澜为什么这么肯定时宴能赶在宴会开始之前回去?”
他没有多想,虽然对于沈星澜的伴侣一词感到十分不悦,但这是事实,同时心里察觉到一丝不对。
沈星澜不是一直不愿有人知道他和时宴的关系吗?为什么这次突然要带着时宴出席,还是以伴侣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席?
很快宋以年就解答了他心中的疑惑,“据我所知,沈星澜决定带着时宁安出席,而不是……时先生。”
宋以年忍不住心中泛起同情,沈凌的事大多是他在处理,所以对于沈家的情况也了解了一些,起先在知道沈星澜的伴侣是个Beta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沈凌呼吸一滞,觉得不可思议,在自己有伴侣的情况下还带着别人出席,还是以自己伴侣的身份,这种事但凡换个正常人都想不出来吧。
心里有些担心时宴,沈凌忍不住问道,“时宴知道这件事吗?”
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常常面无表情性格冷淡的青年,沈凌抿了抿唇,握着电话的手渐渐收紧。
“没有…时家和沈家都没有通知时先生,所以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
沈凌暗中嗤笑一声,嘴角讽刺的勾了勾。
时家还真是极品,利用晚辈来巩固时家的地位也就罢了,让自己的小儿子来染指大儿子的家庭,也亏他们能想得出来。
也对,时家毕竟从来没在意过时宴,更何况这种亏心事瞒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告知。
沈凌松了口气,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时宴就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生活了五年之久,所以现在看时宴的状态他也能理解一些了。
沈凌懊恼的叹了口气,之前自己还是太心急了,就时宴现在的心理状态,拒绝和沉默才是正常的吧。
心里对想见时宴的渴望达到顶峰,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嘱咐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时宴,这边的事我会处理,有事会再联系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以年在中央星的办公室里盯着自己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发愣,“嘟嘟——”的忙音提醒他沈凌已经离开了。
他后知后觉察觉到一丝不太对,自己只是顺口一提,但自家上司却对此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关心。
宋以年内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忍不住喃喃道,“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不会吧…”
一只手伸过来猛地拍在他肩膀上,一道戏谑地声音传来,“肯定点少年,就是你想的那样。”
宋以年被拍的一惊,差点跳起来,回头看向身后,在看清来人后忍不住瞪大双眼,“露西安?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办公室的门,不知被何时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缝。
露西安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从宋以年身后走出来,将手里被弯折的铁丝随手一扔,丢进办公桌一旁的垃圾捅中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
“早就来了,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露西安身形高挑,笔挺的军装将她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衬得更加有攻击性,站着的时候更具压迫感,宋以年坐在椅子上仰视她,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
这家伙这一身开锁的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从来没见有什么能拦住她的门。
随即宋以年意识到不对,在露西安拉过椅子悠然坐下来的时候惊叫道,“你……你该不会都听到了吧?还有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露西安显然已经对他这副样子习惯了,肩上的一颗金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分明级别要比宋以年高,但在她的身上却看不出半点少将的严肃样子。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的一摊手,拉长语调,“这不是很明显吗,咱家上将大人恋——爱——了——”
56.异常增长的精神阈值
露西安说完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一头红褐色的头发被烫成波浪状,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红酒味信息素昭示着她是个Alpha。
说完,露西安抱臂颇为嫉妒的说道,“上将大人动作就是快啊,我这边连Omage的手都还没牵过呢,啧,人家都已经把人拿下了。”
宋以年目瞪口呆,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了什么异常,“不是,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若是换个人,宋以年说不定早就感慨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拿下自己上司这颗铁树了,但对方不仅是个Beta还是上司弟弟的伴侣!
露西安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前半句,所以对于沈凌看上的人是谁并不清楚,“是谁?”
她脑海中将自己最近在中央星勾搭过的所有的Omage过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忍不住问道。
宋以年脸色变了又变,觉得还是应该尊重一下自家上司的隐私,所以含糊的随口应道,“反正肯定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人。”
他心脏抖了抖,觉得自己上司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最后在心底感叹一声,豪门真乱啊……
露西安翻了个白眼,对于宋以年的故作神秘十分不满,但随即又被她抛在脑后,反正总有一天自己会知道的,不急于这一时。
她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直起身,将胳膊撑在桌子上,凑近宋以年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你来中央星比我早,肯定知道不少貌美可爱的Omage吧,不给我介绍介绍?”
露西安挤眉弄眼,宋以年忍不住向后靠了靠,跟露西安中间留出一个安全距离。
宋以年撇撇嘴,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露西安,在对方满含期待的眼神中冷冷吐出几个字,“做梦!”
出乎意料的是,露西安脸色未变,甚至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她凑近了一点,在宋以年谨慎的视线中缓缓开口,“说起来咱俩年纪也都不小了,我觉得你蠢的挺可爱的,要不咋俩凑活凑活过呗。”
露西安褐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宋以年惊恐的双眼,她眨了眨眼,凑得更近了。
宋以年看着眼前这张令无数Omage倾倒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寒,猛地向后靠,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他的动作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办公室里红酒味信息素张扬四散,无孔不入,宋以年脑海中回想起眼前此人招蜂惹蝶的惊人战绩,忍不住怒吼出声,“露西安·维戈!你搞清楚!两个Alpha是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露西安放声狂笑,指着宋以年的手指忍不住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哎呦——宝贝……你叫我全名的样子……真可爱,再叫声听听?”
宋以年被她气得跳脚,意识到自己办公室门没关严后脸上的表情缤彩纷呈。
门口几个新兵的脑袋探进来,眼中八卦之色毫不掩饰,在与宋以年对视后缩了缩脖子,迅速逃离现场。
想都不用想,自己刚刚怒吼出声指不定明天会被传成什么样,面对眼前这个笑的前仰后合的Alpha,宋以年咬牙切齿,“早晚有一天你会被制裁的,我等着那一天!”
他恨不能当场就给露西安一个教训,然而无奈的是,对方级别比他高,而且若论信息素,压根不能相提并论,自己根本打不过她。
别看露西安现在一副吊儿郎当不着调的样,对方曾经在机甲损坏的情况下,徒手撕碎了一只一级危险物,还是以防御著称的地行虫。
如今战事暂时停歇,军队里招了一批新兵,这家伙有事没事就去看看,每次都揍得新兵嗷嗷叫,还美其名曰什么帮助教官减轻负担。
新兵营的教官都敢怒不敢言,对于求偶失败精力无处发泄的露西安,他们束手无策,不止一次找上他要求跟沈上将反应,将露西安调走。
导致现在的新兵一看见露西安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
对此宋以年也表示很无奈,沈凌的离开仅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所以他也只能含糊过去,劝了露西安几次都被对方一一应付过去。
宋以年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感觉沈上将要是再不回来,自己早晚要被这家伙搞出神经衰弱来。
全军营也就只有沈凌能管的住她。
露西安不以为意的挑挑眉,制裁她?哪个Omage敢大言不惭的说能制住一个S级Alpha?
“对了,之前你说的那个叫叶白的机甲维修师在哪?我去红云维修中心怎么没看见他?”露西安狐疑的看着宋以年,十分怀疑对方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我的机甲还等着他修呢,之前我去找季书云那家伙,非说别人接不了手,要等那个叫叶白的机甲维修师回来。”
露西安无聊的抬起脚在宋以年敢怒不敢言的视线下搭在他的办公桌边缘,另一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搭在上面,十分没有形象的半躺在椅子里。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缠着自己前不久刚烫的大波浪百无聊赖地跟宋以年搭着话。
“我不清楚,人家维修师也不可能24小时待命吧,总得有自己的假期,反正你那机甲也用不到,再等等呗。”
露西安漫不经心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收回脚,“嗖”一声直起身,“哎,那个叫叶白的居然是个Beta你知道吗?但他的精神阈值居然高达541!”
宋以年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的确比一般Beta要高,但也属于正常水平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露西安忍不住曲指敲了敲桌子,“这点确实算不上什么稀奇,但我调查过他的资料,发现他的过去被不明原因抹去了,真实姓名查不到,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三个月前,他的精神阈值才只有539,而在五个月前,他的精神阈值是398!”
宋以年一愣,他先前并没有觉得叶白有什么不对,所以也就没调查过,但现在他有点察觉到了不对。
人类的精神阈值在二次分化过后极少有增长的例子,更何况是叶白这种先后增长两次的情况,虽然数值增长不算大,但连续两次已经闻所未闻了。
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叶白还默默无闻才对。
"他的这些资料明显被人动手脚遮掩过,再结合之前是季书云带他来的红云维修中心,所以我猜测极有可能是季书云的功劳。"
宋以年一脸凝重之色,拉开椅子坐下来,闻言皱了皱眉,“既然被动过手脚你又是怎么发现的?你确定不是对方特意透露给你的?”
不怪宋以年紧张,他们跟着沈凌经常与帝国高层打交道,刚前往中央星系的时候因为缺少经验没少在这上面吃过亏,被一些政客当了枪使,所以他不得不谨慎。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沈凌。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件事我也不会拿出来说,”
露西安仰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头顶的吊灯,刺眼的光让她忍不住眯起眼,“这些消息恰好是在季书云调动的时候被我发现的,我猜测是因为手上的工作需要交接,一时没注意,这才被我抓住了尾巴。”
露西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片刻后打破了办公室里沉默的气氛,
“你打算怎么做?据我所知这次季书云被调去中央星系可是在帝国维修中心做事,那个地方颇受陛下的重视,就算是咱们沈上将也要给三分薄面的。”
宋以年皱了皱眉,算算时间恐怕季书云此时已经启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季书云职位的调动太过突然,以至于对方露出了马脚。
“我会派人盯着叶白的,此事也会尽快告知沈上将,一旦叶白回到中央星,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宋以年忌讳这是在何律的地盘上,不敢有太大动静,生怕被对方抓住把柄,所以并不打算急着动手。
在沈上将回来之前,他需要把叶白的真实身份搞清楚。
57.熟悉的面孔
时宅大部分地方并没有改变多少,还是时宴离开时的样子。
花园里有不少各种名花,都被陌叔打理的赏心悦目,甚至能清晰的闻到不知名的花香。
其实这些花在中央星算不上出名,时父时母在离开洛里亚定居中央星之后就在花园里统一种上了金色的铃兰。
其实他们都不喜欢那种娇气需要人精心照看的花,但他们需要这些铃兰来给时家充门面。
但时宴一直觉得多余,在意时家出身的人并不会因为在花园里种上名贵的花而有所改观,人心中的偏见并不是那么容易拔除的。
时宴的心跟着花香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走到了时宅外。
时宅门外是一条长街,没什么车,很安静,偶尔会有一两只鸟飞过,若不是因为在洛里亚的话恐怕还要被人称作是宜居之地。
远处有两个黑影若隐若现,待走近之后时宴才发现那是两个人。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他们像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浑身上下布满泥垢,甚至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时宴想起陌叔口中的流浪汉,不想招惹是非,侧身为他们绕开道路就要转身回到时宅。
他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作为切身感受过洛里亚的黑暗的人,他深知洛里亚上每一个看起来可怜无家可归的人都不可信,只有极少数是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大部分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勾起人的同情心进而加以利用。
他感受到那两个流浪汉在经过他的身边时抬起头视线落到他身上,阴暗充满怨恨,像是两只阴沟里的老鼠,让人毛骨悚然。
时宴皱了皱眉,他不习惯这样的注视,充满强烈的情感,更何况这两个人根本看不清面貌,只剩一双黑漆漆的双眼露在外面。
他不打算理会,加快脚步就要离开,一只手伸过来拽住他的衣角。
时宴被迫停下来,以为他们是想要些钱财,不太熟练的摸摸口袋,这才想起他出门时有些心急,所以穿的并不是原来那件外套。
他现在身无分文,根本没什么能拿出来的。
“你等等,我……”时宴原本想说等他回去拿钱,然而在对上流浪汉的双眼时却愣住了。
那双眼睛里充满恨意、后悔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渴求,复杂的情绪让时宴有些茫然。
他并不记得自己在洛里亚还有什么熟人,而且对方的脸被遮挡,自己也认不出来,但看这两个流浪汉的样子,分明是认识他的。
“时……时宴……”
两个流浪汉一左一右让时宴退无可退,他们的声音像是很久没喝过水,声音嘶哑难听,明明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却依旧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袖,手上的脏污在时宴的浅色衣服上留下明显刺眼的痕迹。
“你们是……”
时宴抽了抽衣袖,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在发现他有想要离开的迹象时,更加用力地拽住他。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见过啊……就在你九岁生日的时候。”
时宴愣了愣,仔细地瞧着他们的脸,却依旧无法从记忆中找到他们的痕迹。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更何况物是人非,即便他们依旧干净整洁,时宴也不见得能将他们认出来。
时光足以抹去很多东西,更何况是容貌。
“你不记得了……哈哈哈!你不记得了!”
流浪汉在时宴的视线中神经质的狂笑起来,很快就变了调,尖锐充满恨意,“你怎么能忘!就是因为你我们才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怎么能忘!”
时宴后退半步,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举止怪异地流浪汉,就在他忍不住想动手摆脱他们的时候,那两个流浪汉却在时宴惊诧的目光中捂住脸痛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让……放过我们吧,这鬼地方我们实在是不想再呆下去了……”
“什……”时宴不明所以,眼前两个流浪汉满脸泪痕,在不断擦拭下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虽然依旧模糊不清,但时宴还是从记忆的角落中想起了眼前两个略有些熟悉的面孔。
是他九岁的宴会上那两个出言讥讽的人,当时在中央星的上流圈子里也是人人追捧的存在,但对于时宴的出现总是明显的表露出不喜。
也是当时时家在中央星发展的一大商业对手,但生日宴结束后这两个人就离开了中央星,当时的时父时母还曾夸他这么快就拿下了沈星澜,让他为自己出头将两个商业对手逐出了中央星。
而面前这两个流浪汉口中没有说完的“沈”字更让他确认了时父时母当初的说法。
他其实对于这两个人不客气的嘲讽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种话他从小到大已经听的够多了。
两个流浪汉悔不当初抓着时宴就开始道歉,时不时夹杂着痛骂,精神失常的样子看了就会让人下意识退避三舍。
时宴甚至都觉得他们的样子有些可怜了。
他再次庆幸附近没什么人,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背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时宴?你怎么出来了?”
58.好心机啊,沈凌
沈凌皱眉看向那两个抓着时宴不放的流浪汉,伸手就要将人扯开,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那两个流浪汉却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触电般立刻松开了手,惊恐的瞪大双眼看向面前的沈凌。
许是他们的目光实在太有存在感,沈凌终于从时宴身上移开目光,再确认时宴没什么问题只是衣服有些脏之后,冰冷的视线朝着两个流浪汉扫过去。
那两个流浪汉反映过来立刻抬手遮挡面容,撇过头去想要避开沈凌的视线,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沈凌将他们认了出来。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时宴面前,看来你们是忘了。”
沈凌语气冰冷,直视着面前两个已经苍老了很多,再也看不出原来盛气凌人模样的流浪汉。
两个流浪汉浑身一抖,急忙摆手不断后退,语气颤抖不停的解释,“不……不,我们只是恰好路过,没想到……时宴会在这里。”
“对对……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沈凌眯了眯眼,像是在思考什么,“我记得陌叔说这附近经常会有流浪汉过来,该不会就是你们吧?怎么,还没放弃?”
流浪眼额角流下冷汗,面前的沈凌的手段他们十多年前就已经见识过了,那时的沈凌即使是个少年人,其手段之狠辣,不留情面也让他们从人人艳羡的富商变成两个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流浪汉。
更何况是如今已经是帝国上将的沈凌呢?
沈凌身后的时宴早就从他们的态度中意识到不对,心中某个想法一闪而过,又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真是蠢的可以,那时候的沈星澜才不过十岁,哪来的手段和城府让两个名震中央星的富商倒台?
但当时的沈凌才多大?刚满十六岁吧?
刚开始接触沈家的产业没多久,就能做到这种程度,说声天才也不为过。
时宴看着沈凌的背影,再一次认识到沈凌这两个字的含义。
同时心中涌现出一股惋惜,自己没能亲眼见证对方的风采,如今想要了解他的过去,却只能通过传言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少年人的轮廓。
时宴伸手拉住了沈凌的手臂,声音很轻,“让他们走吧,没必要在他们的身上浪费时间。”
沈凌看见时宴的目光愣了愣,虽然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态度变好了不少,但还是点头应声,让那两个流浪汉离开了。
“先回去吧,外面终归不太安全……”
沈凌拉着时宴的手臂朝时宅里走,时宴没有动,所以沈凌也跟着停下脚步,不解的看向微微垂着头的时宴。
时宴几缕头发挡在额前,半晌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抬起头,认真的看向沈凌,第一次没有主动的甩开他的手,
“所以当年是你帮了我?为什么?”
沈凌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后,思索了一会,嘴角慢慢露出一个笑,“大概是觉得……这个小孩真可爱?”
时宴怔愣在原地,表情有一丝空白。
仅仅是这样?
许是时宴脸上的不可思议太过明显,沈凌欣赏了片刻他难得露出的怔愣表情,随即凑到时宴耳边,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在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总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好像……我们的灵魂已经一起跨越了千山万水,最终走向时空尽头……”
沈凌凑得很近,时宴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胸腔里有力跳动的心脏。
沈凌看着时宴的睫毛,长而翘,眨眼的时候就像是一对蝴蝶的翅膀,振翅欲飞,撩的他心痒难耐,忍不住伸出手曲指碰了碰时宴的眼角,得偿所愿的看见那对蝶翼颤动了一下,扫在他的手指上。
“怎么,被感动到了?”
沈凌挑挑眉戏谑地说道,语气十分欠揍。
时宴回过神来,有些无语的想,放眼整个帝国,恐怕没人会想到人前严肃不苟言笑的沈上将在他面前会是这幅样子吧。
时宴摇摇头,不再搭理他,离开被沈凌的气息所笼罩的范围,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觉得眼角有些痒。
刚刚沈凌好像……碰过他的眼睛。
时宴抿了抿唇,沈凌的态度被他完美的把控在一定范围之内,既不会让他觉得疏离,又不会亲近的让时宴感到不适。
是那种时间一长,就会习惯了对方的亲近的那种程度。
好心机啊……沈凌,时宴心想。
但他并不反感。
同时,时宴心中闪过一丝狐疑,沈凌的态度是在去打了电话之后改变的,中央星那边发生了什跟自己有关的事吗?
“你刚刚联系过中央星那边了?”时宴不着痕迹的问。
沈凌对于面部的表情管理堪称炉火纯青,就连每一丝微表情都被他控制到了极致。
他点点头,很自然的开口,“我离开之后中央星那边积攒了不少事务,不过幸好没什么大事。”
“沈星……沈家那边有什么变化吗?”
59.过往
时宴停顿了一瞬,最后还是将沈星澜换成了沈家,沈凌的表情果然好看多了。
“……”那可是你亲弟弟,真的有这么讨厌吗?
他心中叹了口气,等回到中央星你不还是要面对现实?即便是帝国上将也不可能违背法律吧?
时宴说不上来自己心中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但还是忍不住想得很远,顾虑多了一些。
沈凌含糊其辞道,“沈家那么大,沈星澜又有那么多资产,能有什么事……”
说到一半,他敏锐地察觉到时宴的情绪变化,止住话题,低头凑近,看着有些出神的时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时宴……你在想什么?”
时宴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那等我们回到中央星怎么办?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放弃了,他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时宴撇开头就要离开,然而这次沈凌并没有妥协,他动作温柔又不容拒绝的拉住时宴,手掌抬起他的脸,缓慢又认真的直视着时宴的墨色的瞳孔,“告诉我,时宴,你在想什么?”
时宴盯着沈凌冷沉的双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不顾一切的将所有的顾虑说出口,将自己所经历的痛苦,不管是多年前工厂里的孤立无援,还是在事故中幸存却因此受到调查和审问,被迫离开帝国军校的事一股脑说出来。
但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你总有一日会离开的,时宴心想。
他的过去牵扯太多又太广,沈凌刚刚坐稳帝国上将的位置,前途一片大好,他不该自私的让沈凌放弃一切只为调查那个虚无缥缈的结果。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听我说,时宴。”
一阵微风吹过,将时宅花园里的花吹成层层叠叠的海浪,几片花瓣被吹下,在空中盘旋良久,最终打了个旋,落在门口两人凑得极近的脚边。
“你在想,等我们回到中央星该怎么办,面对沈星澜我又会如何抉择,对吗?”
沈凌在时宴微微睁大的双眼中笑起来,恍惚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连锋利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看来我猜对了,”他低头与时宴额头相抵,“你太高估我了,你知道我刚加入军营时,教官怎么评价我吗?”
时宴还没有从自己的心思被沈凌猜中的惊讶中回过神来,闻言下意识摇摇头,心底忽然生出一点好奇。
被人人夸口称赞,令无数人敬仰,令虫族闻风丧胆的沈上将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也象现在这样人前不苟言笑,仿佛冰山一样无法撼动的样子吗?
仿佛猜到了时宴心中所想,沈凌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刚加入军营那会儿,不服气为什么我的教官平时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喝酒却依然可以吃到羊腿,明明他总告诉我们军营里人人平等,同甘共苦。”
“那时候是在一个边境星,资源极其匮乏,即便是我们军官一年能吃到肉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我馋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挑战我们教官。”
沈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胸膛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时宴好奇的问,“你最后打赢了?”
“怎么可能?我那时候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我的教官都死里逃生无数次了。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打不过他,所以我的目标一直都是那只羊腿。我拼尽全力绊倒他,趁他不注意拿起盆里的羊腿就跑。”
时宴也笑起来,仿佛能想象到那个年轻的新兵拿到羊腿后脸上得意的笑。
从几句简短的话中,他好像能看见那个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
“我的教官果然没有想到,但他并没有惩罚我,只是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年纪轻轻的就这么不守规矩,成天就知道耍滑头,长大了还不知道怎么胡闹呢!’”
“我的教官开玩笑说我这辈子都只能当个兵,当不了将军,话说我像只闻着骨头的狗,咬上了就绝对不会松口,他肯定想不到,我如今都已经当上上将了。”
仿佛能想象得到教官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时宴先是惊讶,随后便觉得有趣,谁能想到那个喜欢耍滑头,不服管教的样子是沈上将的过去呢?
沈凌收起脸上的笑,直视着时宴,认真的说道,“所以,时宴,我并没有你想象中拥有多好的教养,我不守规矩,那只是我为了身份不得已装出来的,我就是一只叼到骨头就打死也不会松口的狗。”
“沈家那边由我出面,不会有事,你大可以试着相信我。”
时宴沉默良久,终究是在沈凌期待的目光中垂下眼睫,睫毛轻轻颤了颤,点了点头。
恍惚间沈凌能感受到那对蝶翼颤动带起的微风。
花园里的青石子路上散落着不少花瓣,依稀能闻到散发的清香。
“对了,那只羊腿好吃吗?”
时宴有些好奇,在中央星,牲畜的肉都会被仔细称量,精致摆盘,所以他还从未尝到过烤羊腿的味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还没等我塞到嘴里,虫族就发动了突袭,两千多人的队伍,最后活下来的还不到二十人。”
时宴愣了一下,意识到那对于刚刚成为新兵的沈凌来说,上一秒还在嬉笑的战友,下一秒就身首异处,甚至有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沈凌回过头,看见时宴脸上的表情,说道,“没什么,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后来帝国增兵,重新夺回了那个星球,他们的名字被刻在了烈士碑上,如今依旧伫立在那个星球上,家属也都拿到了抚恤。”
“那你的教官……”
沈凌低下头,语气轻了很多,“他的名字也被刻在了那座石碑上,不过他生前总说要一辈子驻守在那里,亲眼看着虫族被打回老家,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他重新抬头,低沉的气氛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就恢复脸上的笑容,“不过后来我官职升上去了,也吃过不少烤羊腿,说实话,我觉得不好吃。”
“军营里的调味料很少,羊身上的的腥味根本压不下去。不过后来营养剂的储存技术改良,营养剂普及到军中,就再也没吃过了。”
60.你在想什么?
时宴和沈凌回到屋里的时候,恰巧碰见打扫完卫生的陌叔从楼梯上走下来。
不知是不是时宴的错觉,陌叔走的越来越慢,身形也越来越佝偻了。
陌叔拄着拐杖,手上提着鸟笼,灵解鸟像是喊累了,扭着头梳理着自己的毛发,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沈凌。
沈凌一看到那只灵解鸟就条件反射的开始血压上升。
时宴打量了那只鸟一会儿,遗憾的移开视线,可惜沈星澜不喜欢,要不他也想在沈宅养一只灵解鸟,偶尔说说话,斗斗嘴,不至于太烦闷。
“时间不早了,大少爷和陆先生早点休息吧。”
陌叔笑呵呵的开口,随后想起什么一般,扭头朝着时宴嘱咐道,“大少爷那屋的窗户有些老旧,记得今晚仔细锁好门窗,小心风寒。”
时宴点了点头,没有放在心上,倒是一旁的沈凌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都要僵了。
这话他怎么听着这么像防贼呢。
陌叔已经做好了饭,量不大,但胜在手艺好,味道不错。
待陌叔离开后,两人在饭桌前坐下。
安静的氛围里,只能听见碗筷的撞击声。
良久,时宴终于忍无可忍,对着自己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碗无从下手,然而沈凌还在乐此不疲地往他碗里夹。
他看见时宴的动作后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选择性无视了时宴碗中颤颤巍巍堆成塔的虾仁,将最后一块放在了时宴手上的筷子间。
甚至颇为贴心的用筷子夹了夹,防止虾仁掉出来。
时宴面无表情地将筷子上的虾仁塞进嘴里,然后将自己面前堆满虾仁的碗推到沈凌面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碗里的虾仁甚至依旧完好,没有塌下来。
他在沈凌不赞同的目光中端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
沈凌上下扫了眼时宴有些过于清瘦的身形,犹豫片刻还是十分善解人意的解决掉碗里的虾仁。
“今晚老实在自己房间待着,别再过来了,明天还要跟柳情去见齐复升。”
沈凌顿了顿,看向时宴的目光中带着责备,被时宴无视掉。
“为什么?你昨晚明明很喜欢的样子,我要走的时候你还挽留我呢。”
时宴额角青筋一突,想起昨晚自己尴尬的演技,忍了又忍,最终决定率先结束这个话题,并默默决定今晚一定锁好门窗,不给这个登徒子一点可趁之机。
但他无法忽视沈凌的语气,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收紧,最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暧昧?”
沈凌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惊奇的看向时宴。
“有暧昧吗”
时宴面无表情瞪着他,最终败下阵来,无奈且懊恼的仰头靠在椅背上,手背盖在眼皮上。
沈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水也不喝了,坐到时宴身边,语气充满笑意的问,“你在想什么,时宴?”
时宴现在只想回到一分钟前捂住自己的嘴。
最终他放弃什么一般,挪开盖在眼上的手,扭头愤恨地看向沈凌,试图转移话题,“刚刚见到的那两个流浪汉当年只是说了几句话,你为什么……更何况想扳倒他们也需要花不少心力吧。”
沈凌想起那两个流浪汉,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倒也不全是你的原因,我当时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谁知道……”
沈凌没有继续往下说,脑海中回想起找到那两个人的地下室时贴满整张墙的时宴的照片,明显已经监视时宴很久了,那时的时父时母又对时宴不在意,所以压根就没有发现异常。
他并没有放过角落里的铁链和鞭子,一想到有两双粘腻的目光黏在时宴身上,就忍不住令人作呕,想都不用想那些铁链和鞭子会被用在谁身上。
没人知道当自己看到这些东西时内心毫无预兆涌现出来的滔天杀意,差点让他失去理智,仿佛巨龙怀里的宝藏被阴沟里的老鼠觊觎,恨不能立刻就将那两只老鼠碎尸万断。
但这种事他不想说出来污了时宴的耳朵,这些事,由他处理就好。
沈凌在时宴疑惑催促的目光中笑了笑,“他们不仅嘴巴不干净,手里还沾染着不少人命,我这么做也不算过分,所以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时宴放下心,不在追问,以为转移话题成功,当下就要起身离开,谁知沈凌并没有忘,依旧契而不舍的非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心里在想什么?”
时宴着实没想到他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表情空白的瞪着他。
沈凌发现时宴有生气的征兆,十分识趣的顺毛撸,“好好好,我不问了,你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