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薄宴冲迟殷招了招手,“过来。”
然而迟殷却并没有乖乖听话:“不要,翅膀还痛。”
刚刚还横眉冷对的人一下变得温顺才显得奇怪。
他得慢慢来,才能吊得薄宴不上不下。
既不会那么快地强迫他,也不会立马杀了他。
拍卖行行长看着眼前两人的互动,惊讶得眼睛慢慢瞪大。
这个迟殷......居然敢这么和薄宴说话?
要是换别的魔族胆敢如此不乖顺,这位薄小公子早就动怒了。
而且看迟殷身上伤口全都消失了,甚至翅膀上的穿透伤都被治得大差不差,估计薄宴昨晚花了大价钱给他治疗吧。
帝国医疗是很先进,但越先进的再生技术,费用也越贵。
普通老百姓只有致命伤才舍得用修复舱,而且还是治疗到脱离生命危险就停下。
也只有薄宴这样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才舍得把修复舱给养的小宠物使用,还用的是全身,直到治愈为止。
拍卖行行长泛起了一肚子酸水。
他今天被薄小公子助理揍的这一顿,也舍不得用修复舱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全啊。
真的是......人活着还不如一只魅魔。
察觉到行长落在小魅魔身上的目光,薄宴面色微微一寒,脱下自己的外套囫囵扔到了迟殷身上。
也是在这时他才仔细看出了小魅魔身上穿的是什么。
因为昨天情况太临时,还来不及给小魅魔准备合适的衣物,佣人只好拿了一件原主的睡衣给迟殷穿上。
对男人来说都是长款的真丝绸缎上衣,穿在迟殷身上直接遮住了四分之三的大腿。
深灰色非但没有掩盖迟殷瑰丽的外表,反而给小魅魔增加了一丝居家和温柔的氛围。
露出的白皙小腿和一双裸足则看得人有些口干舌燥。
薄宴皱眉,猝不及防地伸手捞起迟殷,一手搂着小魅魔的肩,另一只手从迟殷的膝窝下穿过,把人打横抱起。
男人没计较之前迟殷对他说不,反而问道:“怎么光着脚?”
被抱起来的瞬间,迟殷的身体完全僵住。
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冷?”薄宴将衣服裹得更紧了几分,冷声吩咐佣人调高暖气温度。
迟殷胸口起伏几下,小魅魔用力到脚尖都绷紧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这不是害怕的时候。
他不知道薄宴对他的兴趣究竟还能持续多久,能让他试探的机会很可能只是转瞬即逝。
迟殷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放松着自己僵硬的身体,展示出有些依赖的样子。
他太清楚男人喜欢看到什么样子,将自己伪装得天真无害轻而易举。
过了许久,迟殷带着些颤抖的声音才响起。
“你没给我准备拖鞋呀。”小魅魔状似失落地垂下眼,软糯的声音带了点鼻音:“还有能穿出来的衣服。”
微微颤动的纤长睫毛下是迟殷有些不安的神情,他紧张地努力监测着薄宴的情绪,一边准备好了多套腹稿,想着万一薄宴起疑的话要怎么应对。
直到感受到薄宴骤然放晴的心情,迟殷才慢慢放下心来。
男人保持着镇定的表情,低声道:“抱歉,没考虑到这个。”
......居然因为这件事道歉了。
拍卖行行长和助理的震惊比起迟殷只多不少。
助理推了推眼镜,薄小少爷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几乎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加上雄厚的家庭背景和亲戚溺爱,薄宴大概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对人道过歉吧。
他刚刚围观了薄宴对拍卖行行长的“拷问”,还以为薄小公子气性未改。
不,或者说薄宴本身确实没什么大的变化。
助理的目光扫过迟殷。
只是......出现了一个特例。
迟殷却并未将薄宴的这句话太放在心上,比起道不道歉什么的,薄宴的态度才更重要。
他不仅没有觉得自己私自跑出来有什么不对,对刚刚提到“穿出来的衣服”也没什么反应。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暂时的好消息。
被薄宴抱着,迟殷略过男人宽阔的肩线第一次获得了居高临下看着拍卖行行长的视角。
刚刚跪坐在地上的行长被薄宴的助理请出了门外,背影是说不出的落魄萧条。
......原来曾经那么可怕的身影,从这个视角看去,也不过如此。
迟殷收回视线,盯着薄宴如刀刻的下颌线。
想起前天还在拍卖行的时候,这个人曾问自己要怎么处置行长。
当时自己心里想着千刀万剐,却因为顾忌精灵少女和兔耳少年他们,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看今天行长失魂落魄的样子,怕是薄宴做了什么吧。
他并未觉得有多痛快。
只是因为薄宴,自己才会有这样的待遇,才能借势复仇。
迟殷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而等薄宴对自己失去耐心的那一天,自己之如今天的行长又有什么不同呢,自己的下场说不定可能还会惨上百倍。
迟殷太清楚要把一切都把握在自己手里的道理,可却偏偏造化弄人,他这一生到现在都不得不依附着别人生存。
或许是他沉默了太久,薄宴问道:“在想拍卖行行长的事?”
到了房间,迟殷被薄宴轻轻放到了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微微拉开,迟殷可以看到男人深沉的黑眸。
薄宴话音间多了几分认真:“我昨天说的话还作数。”
“......”迟殷看着男人酷似龙君的脸,眨了眨眼,意识到他说还作数的话是那句“想要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曾经龙君也和他说这样的话。
在迟殷伸手回握住了龙君塔修斯的手后,围观人的脸色从铁青慢慢变成了煞白,有胆小的已经腿软跪到了地上。
但塔修斯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只是对着迟殷云淡风轻道:“这群人自己看着处置,我不过问。”
他们中大多也是某族的皇子公主,或是龙族的亚种旁支,塔修斯连这些人都可以不在乎,当时迟殷心中只有满心欢喜,以为这是龙君对他特别的象征。
可后来他才知道,对于拥有绝对权势的人而言,这些也不过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并不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不会再因为上位者随手施舍的而心动了,更何况这是薄宴。
迟殷压下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怎么利用这份短暂的宠爱尽快逃跑,才是他该考虑的。
根据薄宴刚刚的反应,示弱才是最对这个男人胃口的方式。
“没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小魅魔的眼眸中清澈得没有一点阴霾。
和任何一只向主人撒娇的小宠物一样,迟殷露出无辜的表情:“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带我去买衣服呀。”
漂亮大美人blingbling的期待目光下,薄宴明显犹豫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成了沉静如水的样子。
他并非像迟殷猜的那样,因为小魅魔想出门逛逛而觉得被冒犯。
把迟殷囚在这样一小片屋子里,那是一些色厉内荏的懦夫才有的行为。
用一个种族的地界作为小魅魔的活动范围,才是龙君塔修斯的做法。
然而薄宴还记得刚刚行长黏腻暧昧的目光。
现在在人族的帝国,即使是这具身体的身份也无法完全阻挡别人看向小魅魔的目光。
薄宴轻啧一声,语气有些不耐:“过两日让人送到家里来。”
迟殷闻言,卷翘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整个人都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闷闷道:“哦。”
薄宴的心情虽然变差了,但并没有到要发怒的地步。
迟殷有意试探薄宴的底线,小魅魔抬起头,用尽了此生所学的所有茶艺,“会不会有些兴师动众了呀?”
全是技巧,没有感情。
“兴师动众?”薄宴一愣,似是觉得他问的这句话有点奇怪。
迟殷心中轻轻咯噔一下,有些紧张。
难道是演太过了?
小魅魔绯色的眸子有些不安,紧紧盯着薄宴的一举一动。
然而男人却好像被他这样的神情取悦了一般,甚至有空不疾不徐地点开了终端光屏看了一眼。
薄宴似乎是确认了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趁迟殷不备猝不及防地捏住了小魅魔的脸:“看来你是好的差不多了,还能关心这个。”
被捏住脸的瞬间,迟殷浑身的毛都炸了开。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避开。
但想起让薄宴放松警惕然后逃跑的计划,小魅魔一手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内侧,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只是魅魔的敏感还是让被肢体接触的反感超出了迟殷的想象。
脸颊上来自另一个人的触感被无限放大,一种奇异的酥麻感让他情不自禁地轻颤了一下,眼圈不自觉地泛起了红。
薄宴似乎很是满意迟殷的反应。
“虽然不比从前,但放心吧。”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原主所有资产的数字,眼中难得划过一丝笑意,“现在还勉强算得上有的是钱。”
“......”
迟殷反应了三秒才确定薄宴真的在说这个,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不是,谁问你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