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二合一
四十分钟后, 童阳与最后几名考生同时通关。
只听“轰”的一声，操场灯光全部亮起，突如其来的光线让童阳不适地眯起眼睛, 几秒钟后适应光明，左右环顾，整个操场只剩下她和另外一名考生。
四目相对, 考生“哇”的一声哭出来：“吓死我了！那是什么东西啊！”
童阳没说话，朝对方做了个手势，一起离开了操场。
走到教学楼时, 和其他考生撞到一起, 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大家脸色发白身心俱疲, 毕竟这傻逼考试到了最后阶段, 身边都是那些不知来历的东西，然而考试通过开灯之后, 一下又全部消失不见。
孙业浑浑噩噩走在人群后方, 许是看见童阳, 眼眶“唰”的一下红了。
童阳站在阶梯上，望着教师办公室那栋楼, 神色若有所思，回头瞧见孙业委屈巴巴的表情, 挑眉问道：“怎么？”
“太可怕了……”
“所以你是怎么通关的？”
孙业哭丧着脸，说道：“不清楚, 反正到最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教室坐满了人。”
“看清楚长什么模样了？”
孙业猛烈摇头，“我哪里敢看啊！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童阳鄙夷地上下扫他一眼, 好歹经历过生死一线，居然还是这点胆子。
童阳跟他们往食堂方向走去, 半途中忽然停下脚步，抽出狼牙棒，把书包丢给孙业。
“童姐？”
童阳道：“你们先走，把东西保管好，少了一个十倍赔我。”
“诶！你去哪里？”
童阳转身走向教学楼，留下一个背影以及一句：“广播室。”
“啊？”
“你一个人去广播室做什么？”
童阳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又实在疲惫，生怕节外生枝，不想在外面逗留，于是结伴回了食堂。
在他们看来童阳相当厉害，不害怕这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就算孤身一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二十分钟后，童阳回到食堂。
发现卷帘门下面有一道几十厘米的缝隙，想来是他们进去后没有锁门，于是弯腰将卷帘门拉开。
“轰隆隆”声音过后，她走进黑暗无光的食堂，被桌椅围成圈的地上鼓鼓囊囊躺着不少人，大家经历一晚上走动和情绪消耗，早就疲惫不堪，这会儿功夫就全部睡下了。
童阳没有多想，将卷帘门重新关上，室内恢复一片黑暗。
她迈步走向自己原来的位置，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一些气音。
“一、二、三……”
突然，几十道手机电筒的光从圈中亮起，童阳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前。
“你们做什么……”
“童阳，十七岁生日快乐！”
童阳神色微怔，放下手臂疑惑地看向众人。
他们打开手机电筒，将食堂照得透亮，楚诗语捧着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汉堡，上面插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蓝色蜡烛，烛火摇晃，映在她的脸上。
“不好意思。”楚诗语羞涩地笑了一下，“昨天你身份证掉下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你的生日了，没想到就是六月八号，真巧。”
“童阳，没想到你这么小，居然才十七岁。”
“是啊，我们差不多都十八岁了。”
“虽然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家也算出生入死过了，祝你生日快乐！”
童阳沉默地看着他们，心情十分复杂。
生日？对她而言并不是多么值得高兴的日子，尽管她很珍惜自己的出身和生命。
虽然最近几年童乐都会陪她过生日，但是童阳并不会记自己的生日，不过她记忆力向来比较好，之所以不记得大部分原因都是她刻意让自己忘记。
“谢谢。”童阳抬起眼睛，真诚地向他们道了谢。
“嗐！可惜没有蛋糕，只能用这种塑料袋装的汉堡将就一下。”
“你快吹蜡烛许愿吧！”
“许一个让我们顺顺利利完成考试的愿望怎么样？”
“住嘴！那是你的愿望，不是童姐的愿望！”
童阳放下手里的狼牙棒，双手合十看着跳跃的烛光，许下一个愿望，随后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由于“蛋糕”太小，只能童阳一个人享用。
“童姐，你真小啊，居然刚满十七岁，不可思议！”
童阳咬了一口汉堡，说道：“我初中跳级了。”
“卧槽？”
“果然是学霸，跳级了成绩还这么好。”
童阳蹙眉道：“不是跳级了成绩还这么好，是成绩这么好所以才跳级。”
“哈哈哈童姐思维逻辑非常严密！”
“说真的，童姐，你一点都不害怕吗？”
童阳回忆一下，说道：“最开始遇到这种事有点害怕，后面觉得生气，现在的话，只要完成考试保住性命就可以了。”
“说实话，白天真的觉得童姐酷毙了！”
“唉，长得又好看，脑子又聪明，不仅学习好，搞钱也是一套又一套。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你们说咱们经历了这些事，算不算出生入死的兄弟了？”
“算啊！当然算！回头拉一个群，以后还能回忆回忆呢！”
童阳提醒道：“如果能够活着回去，这里发生的事就当做秘密吧，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可能会因此把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这样也挺有意思。”
“那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明天考试童姐真不给点提示吗？”
童阳没像之前那样阴阳怪气，摇头道：“这是高考，而且我个人不喜欢作弊。”
“那也是，高考啊。”
“想什么呢？作弊是一种非常不好的行为，高考被抓到作弊要立刻取消考试资格呢！”
童阳道：“虽然你们陪我过生日，但是钱还是得给啊。”
“噗！”
“知道知道！不用担心，这点钱我们还是拿得出来。”
童阳不搭理他们的调侃，打算吃完汉堡就休息。
楚诗语慢吞吞走到她面前，扭扭捏捏道：“童阳，之前欺负你的事情，对不起。”
“欺负？”童阳困惑抬起头，“你欺负我？”
“对啊，总是找你麻烦什么的……”
童阳：“？”
“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穷，故意想办法在不伤害到我自尊心的前提下资助我呢。”
“不然哪个傻子一边欺负我一边给我钱？说实话，我弟弟每个月生活费里有一半都是你给的。”
楚诗语：“……”
“总、总之，我以后不会了！”
“啊……”童阳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
楚诗语抿起唇瓣，白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走了。
童阳继续低下头吃东西。
然而刚送走一下，下一个又来了。
“童阳……”
班里受伤最严重的王新远磨磨蹭蹭走到童阳面前。
“那个，谢谢你白天帮我，还有那时候……对不起啊。”
童阳撩起眼睛看着他，问道：“你们排队开忏悔大会呢？我不是白帮你，收钱的。”
“我知道，回去之后我一定会立马把钱给你。”
“行。”童阳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闹腾没多久，众人横七竖八地躺进被窝酣睡。
几个小时后，众人悠然醒转，陆陆续续洗漱后，时间接近八点半，距离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打开食堂卷帘门，一道金灿灿阳光洒在地面，尽管地上仍然残留着血迹，却显得没有昨日那般醒目。
“请考生……滋滋……尽快抵达……滋滋……考场……”
这时，广播中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其中还掺杂着极为明显的电流声。
“广播卡了？怎么有点搞笑呢。”
“广播怎么回事？一卡一卡的？信号不好啊？”
童阳背着书包走在人群后方，嘴里咬着一块面包，面无表情道：“昨晚我把广播室砸了。”
众人：“……”
好家伙，在别人地盘上你也敢如此嚣张？
来到1209考场后，他们放好东西，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此刻坐在考场中的心情，与昨日大相径庭，褪去了害怕和愤怒，心里几乎只剩下平静。
不多时，三位监考老师陆续走进教室。
“第三堂考试科目为英语，时间为两个小时，考试期间请大家保持安静，不能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请第一排同学上来领取试卷和草稿纸。”
将试卷和草稿纸发下来后，两位监考照常站在教室角落处，监考A面向众人站在讲台，说道：“请开始作答。”
众人诧异地抬起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就没了？没有其他条件？也没有提笔试以外的其他考试？
童阳皱了皱眉头，没有其他条件反而让她觉得不舒服，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考虑那些，顺利完成考试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考试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变故，直到距离考试结束只剩十五分钟，三位监考老师都站在原地从始至终没有采取过任何行动。
一切都安静得太不正常了。
童阳早已经检查好了试卷，在位置上思索事情之所以变得这么平静的原因。
在吃瓜群里发来的新闻报道中，他们全部死于六月七号的恐怖袭击，难不成是因为他们顺利渡过六月七号，所以已经改变了未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可是，如果已经成功渡过危机，为什么他们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依旧在这个鬼地方参加考试呢？
没等童阳想出个结果，代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请考生停笔。”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监考A，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经历过此前发生的事情，无论他在说出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他们都不会再觉得意外。
监考A冰冷的目光扫过考场中所有人，说道：“请考生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离开考场。”
“最后一堂考试时间为下午三点到傍晚五点半，请考生至少提前二十分钟抵达考场。”
“现在，请大家有序离开考场。”
走出空荡的教学楼，来到杂草丛生的地面。
前方学生低声讨论着什么，童阳则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突如其来的平静让大家都有些无所适从。
“居然没有进行其他考试，太奇怪了。”
“是啊，我一时之间还有点不习惯。”
“难道昨晚就是最后的考试？我们不会再遇见危险了？”
“那就太好了！只要顺利完成下午的理综考试我们就能回去了！”
“哇！好期待！这段经历我一定会记一辈子！”
“中午可以好好休息了！”
……
一些心态比较好的学生兴奋得差点没跳起来，但是其中仍然存在一部分忧心忡忡的人。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假如我们通过了独立高考，应该回到现实世界才对。”
“大家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童阳，你有什么想法吗？”
忽然有人将话题引到童阳身上。
童阳沉思片刻，说道：“既然暂时没有其他考试，可以放松一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也不要掉以轻心，时刻做好被卷入危险的心理准备。”
“芜湖！那咱们先别想太多，回去吃点东西吧。”
“三点才开始考试呢！还可以睡一觉。”
众人回到了食堂，以防万一还是锁上了门。
童阳睡了一会儿，醒来后翻出资料复习理综知识。
她物理和化学知识掌握得比较牢固，复习起不了太大作用，只是在生物这门课上童阳偶尔会出错，特别是在面对描述性答案时，她总是喜欢在里面掺入自己的、并且不在教材之内的见解。
童阳翻开之前统计的资料，找到一道生物大题，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之前有段时间她疯狂锻炼自己卷面分的能力，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到工整且没有任何错漏、修改之处。
就这样，时间在平静中缓缓流逝。
两点半时，广播中铃声响起，提醒众人可以前往考场了。
或许因为英语考试前后的平静，大家一觉睡醒后，心情变得欢快了许多。
“只要考完理综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好开心。”
“而且整个中午广播都没有响，没有要求我们参加其他考试，说不定真的安全了！”
“啊啊啊感觉昨天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
“我要是告诉我爸妈他们肯定不会相信。”
“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这两天我们在做什么，应该不会发现吧？”
“晚上吃什么呢？”
“我想吃火锅，咱们考完试先一起吃顿饭吧？怎么样？”
“好啊！但是晚上好像有同学聚会诶。”
“那又怎么样嘛。”
……
他们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今晚一起吃什么，甚至为此争得面红耳赤，好像晚上真的会去吃一样。
童阳在此期间始终保持沉默，心里有种莫名不安，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那晚上我们再订一个大蛋糕，重新给童姐过一次生日？”
“好啊好啊，我知道有一家蛋糕特别好吃！”
“童姐，你晚上有空吧？咱们一起吃个饭！”
童阳没有打破愉快的氛围，想了想说：“我晚上有空，但是得带上我弟弟，他今天放假回家了。”
“没问题！”
众人有说有笑来到南面教学楼下，周遭荒芜的环境似乎因为欢声笑语变得柔和美好了一些。
“谁最后到考场谁是狗啊！”
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走在前面几个男生迅速跑进了楼道中。
“喂！谁要和你们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我靠！不玩你别跑啊！”
“我不当狗你们谁爱当谁当！”
童阳还没回过神来，前面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童阳，你快过来！让孙业走最后，谁让他睡得像猪一样，怎么叫也不醒！”
楚诗语和另外一个女生挽起她的两条胳膊，几乎架着她跑进楼道。
跟在身后的孙业气喘吁吁地喊道：“你们等等我啊！”
童阳无奈地被她们拉上三楼，走出楼梯口来到拐角处，看到先前跑上来的学生一个两个全部堵在1209考场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干嘛呢？怎么不往里走？”
童阳见状，立刻明白了他们以为的危险并没有过去。
“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众人才像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狗东西，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
“那咱们晚上还吃火锅吗？”
“吃啊！怎么不吃！”
童阳穿过人群缝隙看了一眼，1209考场中的每一个座位上方悬挂着一条又粗又硬的绳索，绳子中间还有一个脑袋大小的圈，连接位置穿过三楼天花板，似乎延伸到了四楼。
“不会是让我们上吊自鲨吧？”
“三十三个人全部吊死……想一想都觉得好可怕。”
“唉，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晚上吃火锅。”
“你现在满脑子就只有火锅？？”
“差不多，还想喝两瓶冰可乐再昏天黑地地睡一觉。”
拿出考试作所需物品，将书包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众人一边交谈着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回到各自位置上。
童阳站在座位前，顺着半空的绳子看向天花板，那里有一个足够绳子上下移动的小孔。
尽管他们依旧保持着插科打诨的氛围，可是从每个人眼中都能看到掩藏拙劣的紧张，就是因为太过紧张，才需要用诙谐的语言来掩饰、缓和自己和他人的情绪。
“请大家保持安静。”
三位监考老师走进考场时，讨论声音减弱许多。
监考A站在讲台前，青白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道：“恭喜各位考生参加本次独立高考最后一堂考试——理综考试。”
“接下来将由我告知各位这堂考试的所有规则。”
“首先，这堂考试只有笔试，时长为两个半小时；其次，考试期间需要大家保持安静，并将头顶的绳索固定在脖子上；最后，你们需要选择一位代表，考试结束后他的试卷会被优先批阅，最终结果可以决定大家的生死。”
此话一出，教室中一片哗然。
“请放心，独立高考的笔试试卷会和其他考生一样统计在排名中。”
“现在，请大家选出考生代表，随后正式进行考试。”
“等一下！什么叫结果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不解释一下吗？”
监考A看了一眼说话的考生，并没有苛责他的行为，说道：“简单来说，除了这位代表以外，在场所有人都要套上头顶的绳索。如果这位代表的试卷没有错误，则所有人通过考试；如果他的试卷有错误之处，并且在三十二个以内，则随机拉紧绳索，直到绳索下端的考生死亡，剩下包括代表在内的考生全部通过考试。”
“如果错误之处在三十二个以上，则错一个死一个，除代表以外所有考生全部处死，仅代表一人通过考试。”
闻言，考场众人面如土色。
“喂……你在开什么玩笑吧？凭什么要处死我们？”
“你们有病吧？我们只是无辜的学生，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事情？”
“神经病啊！放我们回去！”
看着台下群情激奋，监考A神色平静，说道：“考生可以任意选择退出考试，本校将直接取消你的考试资格。”
取消考试资格意味着不会再通过考试，也永远不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亲人朋友的身边。
童阳看着讲台上的三位考官，眼神冰冷，收拢五指。
“接下来你们有五分钟讨论时间，请选择一位代表，或者放弃考试，离开考场。”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要在这个鬼地方呆一辈子？”
“你们打算选谁？只有代表可以不论对错都能通过考试……”
“我想选我自己。”
“我也想啊，可是其他人怎么办？”
楚诗语脸色发白，木着脸道：“我们应该选一个分数最可能接近满分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就算、就算不是满分，只要错得少一点，最后就看谁运气不好了。”
在这个考场中，理综分数最有可能接近满分的人，不需细想他们就知道是谁，齐刷刷将目光转移到童阳身上，眼中带着浓浓的希冀。
“童阳，你理综考试最低分和最高分是多少？”
童阳垂着眼眸，指尖用力捏着笔头，直到皮肤发白，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回答道：“高三这学期最低294，最高……300。”
“也就是说，我们中间最多死六个人，而且说不定六分还是同一道题，我们就会死一个人，那概率就会大大降低！”
“如果谁被随机选中，就只能说明自己运气不好。”
“大家没什么怨言吧？”
“如果童姐满分我们就能全部通过考试了！”
……
不知是出于对童阳的信任，还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们情绪变得高昂起来。
“可是，这对童阳来说，压力会不会太大了？”楚诗语拧着眉头，神情并不轻松，反而显得更加苦恼了。
孙业点头道：“这样的话，我们不就相当于把担子全部扔到童姐身上……”
闻言，众人神情明显冷却下来。
虽然他们有过选择自己成为代表，无论结果都能通过的想法，但是对于其他人的生命因为自己而消逝，怎么可能会没有负担呢？
或许其他人侥幸没有被选中，顺利通过了考试，那些死去的同伴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死，记忆和悲伤都会被时间冲淡。可是因为一次考试导致其他人丧生的代表呢？她是否能够像其他人一样，心安理得地回到现实生活中？
众人忽然沉默下来，开始思考一个问题，被选择成为“代表”，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童阳微微抬起头，神色恢复一如既往地平静。
现在有更好的选择吗？
——没有。
“如果不担心我故意写错答案，”童阳扯出一抹笑来，“那就选我吧。”
第二十二章（500营养液加更
悬挂在半空的绳子缓缓下降, 停在众人面前。
“请考生端正坐姿，将绳索套进脖子。”监考A淡淡道。
没有反抗的余地，众人只能照做, 亲手将能够索取他们性命的绳子套进脖颈。
绳子比看上去更加粗糙，粗粝内壁摩挲着柔嫩的皮肤，引起一阵细微疼痛。
当所有考生将绳索套上之后, 天花板传来一阵窸窣之声，突然，绳索被猛然收紧,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绳子便已牢牢固定在喉间。
“草……”
后排传来一声低声咒骂。
坐在教室第二列第四排的童阳是唯一没有被套上象征索命项圈的考生，可是她的表情没有比其他任何人轻松, 反而前所未有地凝重。
只要完成这堂考试, 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能顺利通过考试回到现实世界, 但是这种情况怎么容得下她松懈片刻。
“请考生开始作答。”
童阳深吸一口气, 理综是她的强项, 几乎每次考试丢分最多的就是语文和英语，只要她谨慎一些, 满分对她而言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谨慎、再谨慎, 就能和大家一起通过考试，回到他们生活的地方。
这堂考试对童阳而言, 意味着新生。
完成考试、到达学校需要的指标，再免学费以及全额奖学金进入大学, 她就可以带弟弟摆脱现在寄生虫一样的生活。
他们居住的东杨小区是原来旧水厂分配的房子，后来水厂倒闭, 政府征收，收容了本就无处可去的居民。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建筑设施老化，大部分居民有能力离开这里寻找其他容身之所，政府也颁布了拆迁计划，本来在去年就应该动工，奈何童阳和其他一些居民迟迟不肯搬离，政府尝试过强制驱逐，结果自然没能成功将他们赶走，所以现在居住在东杨小区的人都被鄙夷地称之为“寄生虫”。
他们明明只是接受政府救助，最后却厚着脸皮霸占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地方。
童阳和弟弟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尽管她能靠平时兼职和一些零零碎碎的收入勉强维持自己和弟弟的生活，可是离开东杨小区她不可能找得到栖身之所，弟弟大概率会被直接送进孤儿院，童阳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彻底摆脱寄生虫般生活的机会，也就是她人生的转折点——高考。
无论这堂考试有没有牵扯到其他人的性命，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白噪音，童阳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回归于平静，全神贯注地沉浸到考试之中。
她将自己最容易出错的生物部分压在最下方，开始进行答题。
考场中十分安静，只有笔尖接触在试卷上发出的声音。
童阳答题的思路和以前一样，无论是选择题、判断题、填空题亦或者是解答题，都会先在脑海中确定好答案之后再动笔，以防出现错漏修改之处。她对自己的要求不仅是获得最高的分数，同时还要尽量保持卷面整洁，不被额外扣除卷面分。
将一切杂七杂八的因素抛之脑后，童阳渐入佳境，暂时忘却了压力和忧虑。
时间在无知无觉中流失，将近五十分钟后，童阳检查了物理部分答案，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和错误之处，甚至于卷面整洁到连一个错误修改都没有，简直像是印刷出来的答案。
大概还是有些紧张，童阳刷题的速度比平时至少慢了五分钟，不然凭她对题型和答题思路的熟稔，物理部分应该能够在四十分钟左右完成。
童阳扭动了一下沉甸甸的肩膀，目光扫过周围，半空绷直的绳子几乎强制性地提着其他考生的脑袋，颇有几分悬梁刺股的意味，冷汗顺着他们的鬓角流下，或许有姿势的原因，也有内心对于未知的恐惧。
两秒钟之后，童阳低下头，继续进行答题。
说实话，高考大部分题目比童阳平常做的题要简单一些，比如许多选择题几乎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得出答案。
当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童阳以往大量的刷题量有关。
高三这一年她不间断地刷题复习，鲜少有闲暇时间，一切都是为了给这两天做准备。
答完化学部分比物理所用的时间少一些，再加上检查的时间，大约在四十五分钟左右。
答题方式和以前差不多，依旧没有任何错漏修改之处。
童阳几乎可以断定，化学和物理几乎不会丢分，只要她能顺利完成最后的生物考试，一切就都将结束了。
“请不要左顾右盼。”
监考A冰冷的声音响起。
理综考试不同于文综，不会的题目再思考也写不出几个字来，考场中大部分考生已经写完了自己会做的部分，坐在位置上等待最终结局。
童阳能感觉到有几道视线频繁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看向教室前方的时钟，距离考试结束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分钟。
五十分钟……足够了！
随着时间推移，渐渐考场中其他人全部停下了笔。
由于脖子上粗粝的绳索，他们连趴在桌子上休息都坐不到，维持这个姿势太久，肩膀酸疼不已，脖颈皮肤也被磨出红痕，渗出星星点点血迹染红了绳子。
考场中几乎只剩下童阳依旧在奋笔疾书，笔尖摩挲试卷发出的声音清晰可辨，前方“滴答滴答”时钟转动的声音，好像他们的心跳声。
终于，时间来到考试最后十五分钟，童阳只剩下生物最后一道大题没有作答。
她仔仔细细阅读题目，在心中稍作思索后，开始动笔。
答题过程流畅且轻松，至少比童阳想象中轻松一些。
在即将完成作答时，童阳忽然愣住，重新看向题干，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和以前同样的错误，习惯性在描述过程中添加了在教材之外、属于自己的见解。
怎么说呢？描述性答案没有唯一性，所以有时候童阳会拿到满分，有时候也会因为重点偏差丢失一两分，如果换作平时她应该不会太敏感一丝一毫的偏差，但是现在明显没有留给她试错的机会。
所以，童阳推翻了自己的回答，将后面半段的回答用一条横线划掉，重新作答。
不过有点遗憾就是了，在前面的考试中童阳保持着卷面工整，完全没有过修改痕迹。
答完最后一题，童阳吐出一口气来，放下攥着发烫的笔杆，将试卷翻页匆匆检ῳ*Ɩ 查了一遍，额头冷汗津津，掌心也渗出了汗水。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七分钟。
“请十二号考生在考试结束前提交试卷，其他考生请合上试卷，身体远离桌面。”
三分钟之后，距离考试结束还剩四分钟时，童阳放下试卷，举起了右手，沉声道：“我写好了。”
众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将视线聚集在童阳身上。
“请提交试卷。”
童阳起身，将理综试卷拿到讲台前，递交上去。
转过身来时，看见考场众人紧张的表情、泛红的眼圈以及颤抖的肩膀，她沉默地垂下了眼帘。
最终结果会如何她不敢保证，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如果存在一两个错误之处，即便是她也无能为力。
“请回到座位。”
童阳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见坐在她后排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名字的男生勉强地朝她挤出一抹宽慰的笑容。
她默默低下头，拿起仍有余温的笔无意义地在草稿纸上乱画。
明明已经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考试，可是她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
监考A低下头快速查阅着她的试卷，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几张薄薄的试卷上，只有童阳一个人，单手撑着下颚，看着草稿纸上无意义的图案，唇线紧紧绷起。
“物理，满分，无错漏之处。”
监考A冰冷的声音在教室中响起，童阳隐约听到了松一口气的声音。
众人瞪大眼睛，屏住呼吸。
“化学，满分，无错漏之处。”
教室里渐渐传来加粗的呼吸声，众人悬在半空的心被紧紧提到了嗓子眼。
只要生物能够像前两门一样得到满分，他们所有人都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到现实世界，一起去吃约定好的火锅，重新为童阳过一次生日。
这一次，他们能买到真正的蛋糕了！
如果存在一两个错漏，那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可是至少大家能够接受。
在停顿片刻之后，监考A放下时间，抬头看着众人，冷冰冰说出：“生物，满分。”
凝集在监考A身上的视线在这四个字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变得狂热和惊喜。
童阳成功了？！
她拿到了最高分？！
他们能回去了？所有人都能回去了？
这一切全都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被童阳紧紧攥在指间的笔忽然掉落，沿着桌子骨碌碌滚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首先，恭喜十二号考生取得理综满分的好成绩。”
童阳心脏惴惴不安地跳动，弯下腰伸手去捡掉在过道中的笔。
“其次，恭喜十二号考生顺利通过独立高考所有考试。”
“最后，由于十二号考生生物最后一题错漏超过三十二个字，则其他考生全部没能通过考试，现在开始处罚。”
“什么……”
众人一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满分吗？”
“为什么要……”
话音未落，静谧无声的教室中传来尖锐刺耳桌椅拖动的声音。
童阳弯着腰，怔愣地抬起头来，看见考场所有人被喉间的绳索紧紧提到半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丝求救声音。
他们被绳索悬挂在半空，奋力弹动双腿挣扎着，因为窒息脖子和脸颊暴起青筋，眼泪夺眶而出。
窗外阳光被乌云遮盖，无数道窒息的阴影将童阳笼罩其中。
悬挂在半空的身体从不遗余力地挣扎自救，再到渐渐变得微弱四肢无力地垂在空中，绳索摩擦在天花板上的声音逐渐微弱，几十具身躯在半空前后摇晃，一只鞋子“啪嗒”一声掉下来。
大概死不瞑目，他们怒目圆睁，眼底遍布着血丝，脸上表情是挥之不去的惊恐和绝望。
地上桌椅倒塌，写着名字的试卷散落一地。
童阳一个人安然无恙地坐在位置上，慢慢直起身来，呆愣地睁大眼睛，看着逐渐失去声息在半空随惯性摇晃的身体，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两个全部狰狞而绝望。
透过他们，童阳看见三位监考老师脸上扬起了报复成功后疯狂又得意的笑容，眼神戏谑，就那么看着她，好像在欣赏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仿佛比起吊在半空绝望挣扎的其他人，他们更期待从童阳脸上看到绝望和错愕。
“老师没有说过吗？卷面分也是很重要的。”
冰冷又带着几分快意的声音传到童阳耳朵里。
“是吗……”
童阳面色苍白，手指几乎握断了笔杆，断裂的地方扎破了她的皮肤，无声呢喃道。
她忽然想起考试开始前，监考A所说的规则。
他说“错一个死一个”而不是“错一分死一个”。
就像童阳利用数学考试时规则的语言漏洞一样，他们也利用了规则的语言漏洞，向所有人隐瞒了真实的规则。
与此同时，时钟的所有指针准确地停在了五点三十分。
铃声叮铃铃响起，监考A莞尔一笑。
“恭喜十二号考生顺利通过考试，我们再会。”
童阳看着那张青白的脸，指甲狠狠掐进掌心中。
第二十三章（3000收藏加更
随着铃声结束, 周围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几十条粗粝的绳索在童阳眼前消失不见，悬挂于半空的躯体接二连三地砸在地上，就在视线被遮挡一瞬间后, 讲台上的三位监考老师不见踪影，墙壁上老化的霉斑和走廊地上干涸的血迹逐渐淡化，直至消失不见。
耳边响起嘈杂之声, 三楼窗外的枫树叶子泛着浅绿，黑板上“违禁者死”字样在童阳眼前褪去颜色。
匆忙脚步与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在整个楼层中响起，他们结束了为期两天的高考。
“天啊！怎么回事？！”
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惊呼, 童阳眼前画面有些模糊, 努力睁大眼睛，才勉强看清是一个胸前挂着监考证的老师。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报警！快报警！”
“学校门口有救护车, 快把他们叫过来！”
“别看了！快救人！”
……
越来越多的师生发现了1209考场中的异样, 其中三十二名考生竟然在眨眼之间全部失去声息瘫倒在地。
童阳瞳孔沉沉地看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尸体，围上来的师生将教室堵得水泄不通, 强烈窒息感让她产生一阵眩晕。
所以, 就她一个人回到了现实世界？
“同学, 你还好吧？”
一名监考老师弯腰搭住她的肩膀，神色担忧地问。
“我们先出去, 这里由警察和医生来处理。”
童阳被半拉着离开了教室，她回头看着身边倒下的考生, 恍惚间，好像看见他们全部睁开了眼睛, 疑惑地看着自己。
“完了……没有气息了……”
“怎么会这样？”
“老师呢？先把学生疏散开！”
“快！让警察和急救人员进来！”
童阳被挤在人群中，怔怔看了许久。
事情能这样结束吗？
她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她甘心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吗？
忽然, 童阳抓住一位同校的学生，嘱咐道：“我书包里有现金, 如果……替我交给我弟弟，他叫童乐，在实验小学四年级六班。”
那人愣住，问道：“什么？”
童阳没有再说话，逆着蜂拥而至的人群，挤进了楼道中。
“喂！你去哪里？！”
童阳几乎可以用横冲直撞来形容，一路来到了教学楼五楼。
虽然至今不清楚时间循环的原因，但是她应该还能进入循环，而且她已经完成了高考，成绩一定会达到学校的指标，那笔钱应该够童乐生活到成年了。
她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她无法接受自己失败在这种地方，明明她已经拿到了满分，明明她已经可以工整到不写错一个字。
这样的结局她无法接受！
她管不了对与错，如果就这样结束，她的生活就全部毁了！
童阳跑上五楼，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边，这里位于教学楼和围墙的死角，一般不会有人前往。
她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双手撑住阳台，没有任何犹豫地跳了下去。
显然，已经等不及心理医生的催眠了。
“啊！！！”
“有人跳楼了！”
耳边尖叫声响起，疾风如刀片一般刮擦着脸颊，重力作用下身体急速下坠。
——原来从高空落下是这种感觉？
“砰！”-
“砰！”
安静的教室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童阳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请保持安静。”
熟悉且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出乎意料的是童阳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她睁开眼睛，看见墙上熟悉的霉斑，看见四周被绳索勒住脖子的考生朝她投来诧异中带着担心的目光，再看向教室前方的时钟，此时距离五点半还有十二分钟，她果然回到了他们死之前的十分钟！
“抱歉。”
童阳声音中裹挟着难以言喻的颤抖，重新回到位置上，看见试卷上生物最后一道大题她只写了两行，曾经被她划掉的后半段根本就还没开始下笔，一切都还来得及！
童阳右手握笔，从自己身上感觉到一丝颤栗，她深深地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平静，按照记忆中的答案一笔一划干净、整洁地写在了试卷上。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七分钟。
“请十二号考生在考试结束前提交试卷，其他考生合上试卷。”
这一次，童阳不需要再检查一次试卷，她已经知道自己一道题都没有做错。
“我写好了。”
童阳说了与之前一样的话。
众人反应也和之前一样，屏住呼吸，将视线汇聚在她身上。
童阳起身将试卷提交到讲台上，任由监考A查阅。
“请回到座位。”
“物理，满分，无错漏之处。”
“化学，满分，无错漏之处。”
“生物，满分。”
“无错漏之处。”
“首先，恭喜十二号考生取得理综满分的好成绩。”
“其次，恭喜十二号考生以及1209考场所有考生顺利通过独立高考。”
缠绕在其他人脖颈上的绳索变得松弛，他们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将绳索从脖颈取下。
“我、我们成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童阳……童阳……”
“啊！！！我们赢了！！！”
“我们能回去了！！！”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请取回你的试卷。”
童阳走到讲台前，将自己的试卷拿了回来，重新回到位置上。
“恭喜各位，铃声响起后，请大家带上随身物品离开教室。”
监考A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仿佛此前出现的戏谑和嘲笑并不存在。
童阳或许明白了，他们只能在规则之内行事。
童阳沉默地收拾好东西，问道：“可以提前交卷吗？”
“可以。”
童阳径直走出教室，从置物架上拿起书包，将东西一股脑地丢进去，然后背上书包，随手从置物架上抽出一把趁手的武器，再次走进了教室。
“请十二号考生离开考场……”
话音未落，童阳举起手里染着血迹的刀刃，一刀捅进他的身体，同时将他踹翻在地上。
监考A完全没有反抗动作，童阳动作迅速，发了狠地抽出刀再次砍了下去。
监考B以及监考C匆匆从教室后排走来，嘴里麻木地重复：“请十二号考生离开考场。”
童阳紧咬牙关，回身便是一脚，紧接着手起刀落，动作干脆而利落，将扑上来的身体全部踹开，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好像在发泄心底压抑已久的愤怒。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鲜血将讲台染得通红，童阳身上、脸上全部都是血迹，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鲜血中，她的表情那样平静，眼神那样阴戾，动作那样凶狠。
“童阳……”楚诗语距离讲台最近，脸上被溅了不少血迹，可以清晰地看到即使地上的监考已经没了声息，童阳依旧泄愤似的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够了……够了……”楚诗语脸色苍白地呢喃，下意识想上前阻止几乎陷入癫狂的童阳，然而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窒息感涌来，她猛地瞪大眼睛，不受控制地伸手捂住脖子，双腿一软竟然直接从座位上倒了下去。
“啊！！！”
“呃！”
“救……”
陌生又绝望的感受席卷全身，1209考场所有人几乎一瞬间从位置上弹坐起来，捂着脖子双腿不停地乱蹬，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苦苦挣扎过后，他们捂着脖子像失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脸上痛苦绝望神情还没有散去，眼前逐渐恢复清明，惊魂未定地看着周遭其他人。
“怎么回事？？”
“我、我记得大家一起被吊起来……”
“我也记得！好像有一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们不是失败了吗？为什么……”
“难道是梦吗？”
“不是梦！”
“太真实怎么可能是梦？！”
孙业怔愣捂着脖子，良久才摇头说：“不是梦，我们真的死了一次……”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次我们又成功了？”
“我们失败了……应该失败了……”
孙业镜片后的眼神有些恍惚，最终定格在讲台上的童阳身上。
童阳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手臂擦掉眼睛上的鲜血，转头看向众人，说道：“因为我回到十分钟之前，救了你们。”
“什、什么？”
“童阳……你再说什么啊？”
“什么回到十分钟之前？”
“不是遇见过更离奇的事情了吗？”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神情，她平复着呼吸，反问道。
“可是……”
“可是这怎么说，也有点太难以置信了！”
“我们……这到底……”
童阳扔掉手里的武器，抹干脸上的血迹，神情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事实就是如此，因为我救了你们，所以你们要替我保守秘密，否则我不会承认，等着进精神病医院吧。”
众人：“……”
“所以我们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童阳抬头看了眼时间，说道：“差不多半分钟后吧。”
“等一下！时间循环的事情我还是有些……”
“有什么问题晚上吃完饭再说。”童阳打断了对方，“对了，今晚得你们请客。”
众人：“……”
您浑身是血说这个话题合适吗？
“总而言之就是我们成功了！”
“谢谢你童阳！”
“吓死我了，没想到这三个老登给我们下套，要不是童阳咱们都得玩完！”
“你说，把这件事写成恐怖小说一定能大卖吧！”
“谁要写？赚钱了记得给我们分红啊！”
“虽然童姐让我们不要说出去，但是说实话这事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没有人会相信。”
“就是啊……”
“靠！但是被吊死真的好难受！”
“狗东西！我得去补两刀！”
……
象征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童阳看着地上早已血肉模糊的尸体，轻轻勾了勾唇瓣，吐出几个字来：“我、们、再、会？”
——你还能活过来的话。
“晚上联系。”
童阳摆了摆手，双手揣在上衣口袋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迈步离开了教室。
走廊上一切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东西都在逐渐消失，包括童阳身上的血迹。
随着铃声停止，周围若隐若现有了他人的身影，代表她马上就会回到现实世界。
童阳没有在意，径直走向了校门口。
等她穿过教学楼和校门前数百阶梯，看见了半开的校门以及门外执勤的警察，当然还有焦急等待自家子女完成考试的父母。
“有学生出来了！”
“这是谁家孩子？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嗐！刚考完试能不憔悴嘛！”
“家长呢？赶紧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庆祝一下啊！”
“我家孩子干嘛呢！人都出来了！”
童阳走出校门环顾四周，第一次觉得吵闹的环境如此令人安心，虽然这些热闹都和她没有关系。
“这家长怎么没来呢？”
“就是啊！这么重要的日子，也没个家长来接孩子回家？”
“那可不是！我看着孩子脸色不太好，赶紧回家休息吧！”
“家长怎么回事？别给孩子累出病了，好不容易考完试呢！”
“谁家孩子啊？！”
……
“我家的！我家的！”
吵闹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
“这是我家的孩子！”
“让一让！让一让呀！”
童阳怔愣地扭头看去，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试图从一排大人中挤出来，只可惜他身体过来了，书包依旧被卡在后面，急得脖子都红了。
“姐姐！姐姐！救救我呀！”
看见童阳，他使劲招了招手。
童阳“噗嗤”一声，不知为何就笑出来了。
第二十四章（二合一
小男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从人堆里挤出来。
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一条挽着边的牛仔裤，背着泛黄书包兴高采烈地跑到童阳面前。
“姐姐！生日快乐！！”
童乐猛地扑进她怀里, 抱住她的腰，露出笑吟吟的脸。
他的模样和童阳七分相似，皮肤白皙细腻, 眼眸清澈见底，笑起来时右边脸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童阳抬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笑道：“跑这么着快干嘛。”
“我想姐姐了嘛！等一下哦。”
童乐松开她, 转身从书包里取出用作业本纸张包裹着一束喊不出名字的野花, 捧到童阳面前，弯着眸子, 说道：“姐姐, 你辛苦了！”
“哇，好漂亮。”童阳故作惊讶, 从他手里将东西接过来, 凑到鼻尖闻了闻, “不错，香。”
童乐骄傲地叉着腰, “这算什么？以后我会给姐姐买好多好多好漂亮的花。”
“那行，我等着。”
童乐牵起她的手, 皱了皱眉头，问道：“姐姐, 你手怎么这么凉？感冒了吗？”
“没有啊。”
童乐顿时绷起小脸，“我没在家你好好吃饭了吗？是不是经常熬夜？还有, 你脖子上面的伤怎么回事？手上、手上也有！你跟人打架了？”
他噼里啪啦跟机关枪似的，唠唠叨叨说了一堆。
“没有啊。”童阳一脸无辜地捂住脖子, 与杀害自己的凶手打斗时，留下的伤疤还没有完全消失。
“你上个周末说自己要为高考做准备不让我回家，是不是就是因为跟别人打架受伤了？”童乐脸色相当严肃。
“没有，我就是做饭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童阳睁着眼睛说瞎话。
“真的？”童乐狐疑问道。
“千真万确。”
“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知不知道？”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童阳不禁失笑，调侃道：“别人欺负我你能怎么办？欺负回来啊？”
童乐努起嘴，“那你等我长大！长大以后我一定会帮你欺负回来！”
“那等你长大以后再说吧。”
童乐明显感觉到她的敷衍，哼哼唧唧不太乐意。
“那你还疼不疼啊？”
“嗯？不疼了。”
“你做饭小心一点呀！”童乐瞪起眼睛，“算了，你别做饭了，以后我来做！”
“你？”童阳上下扫他一眼，“知道土豆和马铃薯有什么区别吗？”
童乐：“……”
“姐姐！我是年纪小不是傻子，土豆不就是马铃薯吗？”
“诶？是吗？我第一次知道。”
“姐姐！”
把人逗得气急败坏，童阳见好就收。
“哎呀，这俩姐弟真有意思。”
“是啊，我家那俩债主天天打架，生怕对方占了便宜。”
“那孩子我见过，之前上过报纸呢，连续霸榜咱们片区第一，成绩特别好。”
“真的呀？我说呢，成绩不好哪儿能第一个出来。”
……
听见周围大人的讨论声，童乐骄傲地牵起姐姐的手，他家姐姐就是全世界最厉害、最优秀的人！
“姐姐，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庆祝你生日和高考结束。”
童阳牵着他离开人群，皱眉道：“你兜里还有钱？在学校好好吃饭了吗？是不是舍不得花？”
“我好好吃饭了！”童乐把婴儿肥的脸凑到她面前，“你看我胖了两斤呢！”
童阳捏了捏他的脸蛋，“胖了两斤看得出来什么？”
平常童阳偶然会给他零花钱，和生活费区分开，不过担心他舍不得花，有一个条件，必须在什么时间内用完，不然下次就不给了，因为她本身给的也不多。
童乐挣脱她的手，说道：“我自己挣的钱，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嗯？”童阳诧异地挑起眉头，“你挣的钱？”
“对啊，老师每天都要检查宿舍卫生，但是有的同学叠不好被子，我就帮他们，叠一周被子三块钱、接热水一块钱、跑腿买东西一块钱、借笔记一块钱、半夜陪他们上厕所五毛……反正这学期我攒了好多钱！”
“真的假的？他们不会觉得你好欺负？”
“我是班长，他们笑话我，不敢欺负我，而且我不怕他们嘲笑，我成绩比他们好，会自己赚钱，不欺负同学，他们笑话我是因为他们不懂事。”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童阳忍俊不禁，“说得不错，他们笑话你是因为不懂事，不过不可以影响学习，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我就是顺便帮帮他们，本来我自己也要做的。”
“那你请我吃根糖葫芦吧。”
“好呀！”
在路边买了两根糖葫芦，他们一人一根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走去。
仿佛今天就是普通而平凡的一天。
回家路上，童阳找到一家银行，将六千七百块现金全部存到了卡里。
“姐姐，你怎么这么多钱！”
童阳走到路边贴膜的摊子前，给手机换了一张十块钱的钢化膜。
“赚的，不过里面只有一半是我们的。”
“姐姐你好厉害啊！”
两人回到家中，童阳走进原来童乐的卧室，那天晚上之后她就把两个人的房间换过来了。
洗完澡换下脏兮兮的校服之后，童阳坐在书桌前拿起了手机，社交软件中的群聊消息已经变成了99+。
【@学习是为了搞钱】
【@学习是为了搞钱】
【@学习是为了搞钱】
【@学习是为了搞钱】
【@学习是为了搞钱】
学习是为了搞钱：【？】
【啊啊啊终于等到你回消息了！】
【我草啊！！！姐姐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知道这两天我们都经历了什么吗！】
【我吓死了！我真的吓死了！】
【我一直在实时刷新新闻，太可怕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怎么了？】
【你问我们怎么了！】
【你知道这两天新闻变化了多少次吗？我两天没有合眼，一直在刷新第三中学恐怖袭击案】
【昨天上午新闻是你们死在走廊，中午变成死在食堂，下午变成死在教室，晚上变成一部分死在女生宿舍，一部分死在教学楼，一部分死在操场，而且全部都是吓死的！】
【本来今天上午风平浪静，我们以为你已经没事了，战战兢兢等到五点半考试结束，你知道五点二十以后新闻变成了什么吗？】
【变成了1209考场考生离奇暴毙，脖子上均有勒痕，窒息而亡，而作为考场唯一的幸存者——你，在事件发生后跳楼自鲨了！】
【但是五分钟时间不到，这则新闻就完全消失了，第三中学恐怖袭击案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谁也不记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学习是为了搞钱：【你猜】
【卧槽！你不能每次有事情都说这句话！】
【这是你的开场白吗！】
学习是为了搞钱：【我现在确定这些凶手的来历了】
【？】
【什么】
【为什么转移话题？】
【从哪里来的？】
学习是为了搞钱：【和我之前的猜想一样，平行时间】
学习是为了搞钱：【从踏入考场那一刻开始，我和1209所有考生就进入平行世界的第三中学，你们看到的新闻变化就是我们在平行世界经历的事情】
【？？？】
【我靠？？？】
【啊，不是，等等】
【别吵，我在思考】
【那你之前的猜测就成立了！平行世界的人率先发现了我们，并且找到了穿梭两个世界的办法】
【嘶……高考生集体进入平行世界？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可是学校没有发现吗？你们集体失踪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没有发现，我猜测记忆被抹出了，就像未来其他人会因为我的行为失去原本的记忆】
学习是为了搞钱：【而且他们似乎也不想在现实世界引起广泛关注，被人类发现对他们没有好处，所以在平行世界的考试会合并到现实世界来】
【我感觉这事情不简单，怎么办？】
【报警？】
【我还是觉得交给国家来解决比较好】
【主要是担心他们不相信，以为我们是精神病】
【让他们通过这个群和童姐聊聊不就清楚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我的意见是不要那么做】
【啊？为什么？】
【其实我之前试过拉自己的小号入群，但是显示该群聊不存在，搜索群号码和id也根本找不到这个群】
学习是为了搞钱：【记得孙业吗？就是被人推下楼的受害者】
【记得啊，眼镜哥】
【怎么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那日在天台，我给他看了恐怖袭击案的受害者名单，他说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啊？？】
【嘶……】
【细思恐极】
【不是吧！】
【更加可怕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你们可以试试把我的话截图发给其他人】
【我试试】
【我也试试】
【真的假的？】
“姐姐，你在做什么？”童乐探头探脑来到她身边，往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你在跟谁发消息啊，明明都没有人说话。”
“皇帝的消息，只有聪明人才可以看见。”
“我难道不聪明嘛？”
“没有我聪明。”
“嘿嘿，姐姐当然是最聪明的！”
“叮咚——”
“叮咚——”
对话框消息接二连三地弹进来。
【我的妈！我发给我妈，她说文字泡里没有字！】
【鸡皮疙瘩起来了，我朋友也这样说】
【难以置信，这样的离奇事件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也就是说在2026年只有我们能看到童阳的消息，就算报警也没有用orz】
【救救孩子，腿软了】
童阳让弟弟去倒杯水，回复道：【没错，在2024年也只有我能看到你们的消息，因为在两个时空只有我们几个人的时间通过群聊重合到了一起】
【果然，我们是被天命选中的孩子】
【童姐现在要不要看一下北望省24年理科状元？】
学习是为了高搞钱：【没必要】
高考已经结束，无论24年理科状元是不是她都已经无法改变，不如保留悬念由自己亲手一点一点揭开。
她想享受这个过程。
【群成员学习是为了搞钱向给及川彻当狗转账3350元】
【？？？】
【姐姐你发财了？】
【她就v了你五十，你还她这么多？早知道我也发给你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这两天的收入，说我和你们五五开，自己分吧】
【？？？？？？？？】
【夺少？你说这是几天的收入？？】
【你高考两天赚了3350？？】
【啊？？？】
【不是，一人一半的话，应该是6700】
【啊？？你考两天试赚了6700？】
学习是为了搞钱：【还欠了一万六没给呢】
第二堂数学考试时，他们答应了童阳的条件，除了楚诗语以外，其他人都要额外付给她五百，王新远要付一千。
至于孙业单独的两万块，童阳没有算进去五五分的账里面，毕竟这件事算是从头到尾由她一个人完成。
【多、多少？你说这两天你赚了多少？？】
【啊？？我们生活的时空货币价值是不是不一样？你两天能挣两万多？】
【大哥，谁是花钱让你买命了吗？】
【这钱我拿着不踏实，太可怕了】
【就你这个赚钱速度不出两年就可以实现白手起家】
学习是为了搞钱：【两年时间太短了，这种机会不常有】
说起买命，童阳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学习是为了搞钱：【不好意思，刚才忘了，准确来说是六万六，班里有个富二代找我花钱买命，五万呢】
【哈？？？】
【草！你一分钟涨五万？你怎么敢啊！】
【两天挣这么多钱，你全都要分给我们？？】
【妈耶，这就是抱到大腿的滋味？难怪电视剧里大家都喜欢抱大腿】
【你错了，不止电视剧，现实当中大家也喜欢抱大腿】
【你真的要分给我们？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啊】
学习是为了搞钱：【你们为我提供信息，虽然没有其他帮助，但是没有你们事情不会轻易解决，而且大家以后还要合作，需要你们提供信息的机会很多，而且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挣到钱】
其中最ῳ*Ɩ 主要的一点，童阳暂时没有说出来。
她怀疑自己之所以能够循环，和吃瓜群存在一定的关系。
既然她可以通过群聊连接到未来时间，说不定也可以连接过去的时间。
学习是为了搞钱：【总之，合作愉快】
【嗷嗷嗷我宣布我就是童姐的第二狗腿子！】
【我是第三】
【我第四】
【明白了一个大腿的重要性】
【姐姐带我暴富求求你】
退出群聊后，看见列表孙业发来消息，是一个昵称为“1209秘密事件馆”的群聊推荐。
童阳申请进入后，没过几秒钟通过了。
【童姐，就差你一个人了，晚上在学校附近的东坡火锅店吃饭，我们请客，带上弟弟】
【群成员王新远向学习是为了搞钱转账1000】
【群成员刘东向学习是为了搞钱转账500】
【群成员孙业向学习是为了搞钱转账524.5】
…………
【孙业你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我欠得多一些，这是所有零花钱了】
群成员陆陆续续将钱全部给童阳转了过来，也将考试中借楚诗语的钱还了回去。
童阳翻出记账本，将大家的名字全部划去，在孙业原金额后面减了二十四块五，还剩一万九千九百七十五。
【群成员楚诗语向学习是为了搞钱转账50000】
【哈？转账多少？】
【@楚诗语你不是多写了两个零？】
【果然是大小姐，出手就是阔绰】
【我知道为什么都说你狗腿子多了，我也想给你当狗腿子】
【好小众的金额，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学习是为了搞钱：【大小姐，多打了两个零也不退啊】
童阳开了个玩笑。
楚诗语：【……行】
【啊？？大小姐你这么大方吗？】
【做慈善也不带你这样啊！那可是五万！】
学习是为了搞钱：【谢谢大小姐】
童阳心安理得地收了钱，本来就是她应得的。
将其中一半发给吃瓜群聊的成员时，看着屏幕上庞大的金额，童阳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说三七分了。
放下手机，换了身衣服，童阳领着弟弟出门前往火锅店。
到地方之后，他们已经提前订好了大包厢，童阳进去时大家基本上都到齐了。
“童姐，你们来了？这边坐！”
童阳点了下头，随口应了一声。
“哇！这就是弟弟吗？长得真帅！以后得骗走多少小姑娘的心啊！”
童乐大大方方和众人打招呼，“哥哥姐姐好，我是童乐。”
“你们考试辛苦了，谢谢你们请姐姐和我吃饭。”
“嘿！我们可是和童阳出生入死的朋友，不用谢。”
童阳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乐乐，你好可爱啊！几岁啦？”
“谢谢姐姐，我九岁了，你也好漂亮。”
“你们家基因真好，九岁就这么好看，长大了还得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姐姐你更好看呀。”
“乐乐，你吃辣吗？”
“谢谢哥哥，我和姐姐都不太能吃辣，但是一点点的话没有关系的。”
瞧着被一群成年人围在中间依旧处变不惊对答如流的童乐，比起自己，童乐非常地善于交际，听老师说他在学校和老师以及大部分同学关系都很好。现在都可以自己赚钱了，就算五月二十八号那天她发生了意外，童乐应该也能好好活下去，把自己养大。
这样一想，童阳安心多了。
不过其他人在经历死亡后，还能维持这么好的心情，接受能力相当不错。
“姐姐！”和众人道别后，他走到童阳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姐姐，大家和你关系真好呀！”
童阳察觉到一瞬间聚集在两人之间惊喜又期待的视线，忍俊不禁揉了揉他的头发，“是啊，很好。”
“童阳、乐乐，你们有什么忌口吗？”
“小料喜欢吃什么？我帮你们打！”
“喝什么饮料呀？我去拿！”
吃完饭，他们决定去KTV玩，不过大概是想趁机问一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童阳不想让童乐知道这些，于是让孙业带他先去附近转一转，消消食儿。
老城区里大部分KTV管理没那么严格，没有过问太多就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包厢。
这里隔音好，再加上附近声音比较大，进入包间后将门锁上，就不会被其他人知道了。
“童姐，现在可以说了吧？”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童阳道：“这件事知道太多对你们没有好处，我真诚地建议你们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场梦。”
“你是怕我们说出去吗？我们不会，而且就算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我还是觉得太可怕了，明明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没有和爸妈见过面，他们却说我这两天和以前表现一样，我问他们具体有没有做过事情，都说想不起来了，反正和以前一模一样。”
“学校和监考老师都没有发现，以为我们一直考场里，试卷也照常收上去了。”
“反正在其他人看来，我们只是按部就班地在考试。”
童阳想了想，结果和她猜测得差不多，“至少结果是好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进入平行世界？为什么我们死了，你还能让时间回溯……”
童阳抬起头，看着沉默的大部分人，知道这件事不可能不了了之，虽然不希望他们知道得太多，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说。
“五月二十八号，我被平行世界的人杀死过一次。”
“什么？！”
“被杀死？怎么可能……”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童阳，这样的信息量对他们来说太大了。
“杀死我的凶手，和我去世的亲生母亲长得一模样，死后我就获得了时间循环的能力，但是触发的条件和时间我还没有弄清楚。”
“楚诗语，你还记得在食堂门口，和杨老师长得很像的人吗？”
楚诗语怔愣点头，“记得。”
童阳接着说：“昨晚在考试过程中多出来的人，其实就是我们自己，平行世界里的我们。”
“平行世界的我们？”
“怎么会这样？”
“那些被我们杀死的人岂不是……”
“现实当中也存在，不过你们放心，两个世界的生死没有关联。”
童阳沉声道：“平行世界的人可以在两个世界中穿梭，但是应该有条件限制，三月份发生的面包店杀人案也是他们干的，结合这几次事情来看，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人。”
“为什么？大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做？”
童阳道：“为什么这样做？如果我们先发现了平行世界里的人，事情大概也会朝这个方向演变，未知就代表着危险和不可掌控。”
“而且，平行世界明显和现实不一样，那里的生存环境很糟糕，看起来也没什么正常人。”
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童阳垂下眼帘，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如果你们说出去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敢说，感觉会惹来更多麻烦。”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还会卷入危险的事情里面吗？”
“不知道，我打算先跟踪一些类似的事件，弄清楚他们之所以穿梭在两个世界的原因，说不定解决之后，就能堵住穿梭通道，回归到各自的生活中。”
“我们可以帮忙。”
“有那种拯救世界的感觉了！”
童阳摇头，“对你们来说过于危险，我死了或许还能进入循环，你们呢？”
说不定会成为累赘，而且，她不想冒险挣来的钱还得分成三份。
“……”
“那倒是……”
“好可惜啊。”
“一些不危险的事情，我们还是可以帮忙啊！”
“就是！”
“当然，如果有需要我会找你们帮忙，其他的时候，就请大家保护好自己，继续过普通的生活吧。”
至于其他一些信息，童阳没有透露得太多，比如吃瓜群和时间循环具体的规则……以及，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边熟悉的人也会被来自平行世界的人替代。
这些事情知道太多对他们没有好处，蝴蝶效应会为未来带来那些变化，一切尚未可知。
孙业和童乐回来后，他们推来了提前准备好的蛋糕，重新为她过了生日。
后来，时间不早，他们各自道别回家，怀揣着这段神奇又危险的经历。
童阳牵着童乐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或许因为完成了前半生最重要的事情，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心情。
“姐姐，我想送你一件生日礼物。”童乐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童阳好奇地问。
“噔噔噔！手链！喜不喜欢？”
童乐拿着一条银白色手链，上面坠着几颗铃铛，随着轻轻晃动叮当作响。
“喜欢，你给我戴上吧。”
“那你把手伸出来。”
童乐仔仔细细将手链为她戴上，说道：“我和孙业哥哥一起挑的。”
“是吗？很好看。”
“姐姐手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童乐重新牵住她的手，抬起小脸，说道：
“姐姐，刚才逛街的时候，我看到一个背影和你很像的人，差点就认错了。”
童阳动作顿住，脸色微僵。
第二十五章（二合一
高考结束之后, 童阳和其他人一样，放松紧绷的神经，睡得昏天黑地。
周天中午, 童乐悄悄推开房门，看见依旧睡得很熟的童阳，没有出声打扰, 留下一张便签纸后出了门。
童阳醒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三点，高中以来她就没有这么轻松放肆地睡过懒觉，身体沉甸甸, 精神却异常的好。
坐起身来, 看着午后温暖的阳关洒在窗台上，童阳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像一只餍足的猫。
仿佛生活就此恢复平静, 一切相安无事。
她低头看到床头的便签，上面写着一句话：
姐姐, 我和朋友约好一起玩, 你起来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 晚上我给你带零食回来。
童乐虽然才九岁，一手字却写得非常漂亮, 听说学校教毛笔的老师特别喜欢他，有时周末会让童乐留在学校, 免费带他学习毛笔字。
“和朋友约好了？”童阳嘟囔道。
和童阳相比，童乐就是另一个极端。
童阳在学校基本没有人缘这回事, 虽然大部分老师都挺喜欢她，但是是因为她成绩好、不多事, 身边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就算有人主动和她搭话, 大部分情况下和学习无关童阳理都不会理，因为觉得没什么意义。
童乐就不一样，他不仅成绩好，受到老师喜欢，还经常帮助同学，和身边的人相处得都很好。
当然，这一点令童阳感到十分欣慰，她可不希望未来童乐变得跟自己一样。
放下便签，坐起身来，童阳动作稍微顿住，想起昨天回家时童乐说的话。
他看到了一个和自己背影十分相似的人。
虽说最近发生的事情让童阳产生了警惕性，但是在世界上别说背影相似，就连长相相似的人都存在，应该是巧合吧。
童阳目前倒是不担心童乐会卷入到其他事情里，因为吃瓜群里的成员帮忙查过新闻，试验小学两年内没有发生过学生失踪、死亡的事件。
至于其他的事情，童阳没有过问太多。
童阳起床洗漱，然后给自己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吃完饭后，将厨房收拾干净，童阳回到房间，看着书桌上杂乱的学习资料和用具，神情一时间有些恍惚，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高考结束了，她暂时可以放松不用在紧迫地学习。
可是，然后呢？
她现在也不想出去兼职，依旧觉得自己十分疲惫。
或许……她应该做一点普通学生做的事情？
追剧、玩游戏、听歌等等？
童阳重新躺回床上，拿起手机下载了一些娱乐软件，刷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想起自己还没决定上什么大学，去浏览器搜索了一下遥城附近的高校。
第三中学给她的指标是至少考进全省排名前五十，事后会给她五万奖金，如果考进省排名前二十，奖金增加到十万，依次递增，排名前十奖金十五万、排名前三奖金十八万、排名第一奖金二十万。
第三中学升学率不算太高，差不多从童阳高一开始，就会大肆宣传她的考试排名，以此来增加来年新生报名率，反响相当不错，童阳也一直积极配合学校，所以最近几年第三中学才会成为老城区唯二的高考考点。
至于大学，童阳在此之前没有了解过，因为她的想法是如果高考排名优秀，大概出分前后会接到各大高校的招生电话，到时候她会在其中择取最适合自己、条件相对来说比较好的学校。
童阳可没有什么好好学习报效国家的想法，她不触犯法律不给国家添堵举行了，从始至终她努力的目标都是为了给自己和童乐更好的生活环境。
而且，她不能去太远的地方上学，毕竟童乐现在还小。
无所事事到了傍晚，听见门外窸窸窣窣传来声音，大概是童乐回来了。
童阳放下手机，走出卧室，看见老旧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颗骨碌碌的脑袋试探性地伸进来，应该是想事先观察一下，谁知道刚抬眼就和一脸莫名的童阳对上视线。
“姐姐……”童乐讪笑一声，心虚地别开视线，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童阳看着他脸上青一圈紫一圈的痕迹，衣服也被扯破了，露着半截胳膊。
“和朋友打架了？”童阳问道。
童乐不敢看她，像个鹌鹑似的低着头，没有回答。
“赢了还是输了？”童阳淡淡道。
童乐吐出一口气，说道：“输了，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童阳点了点头，“回去换身衣服，我去做饭。”
“哦……”
童阳走进厨房，关于童乐打架的事情没太放在心上，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只要不见血就行了。
等童乐换好衣服出来，顶着一脸紫青的痕迹，捧着手里被扯坏的衣服，翻出针线盒自己穿针引线，尝试将扯坏的地方缝回去，缝到一半发现布料已经少了一块，缝不好了。
他沮丧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垂头丧气走到厨房门口，说道：“姐姐，我缝不好了。”
“那就丢了，正好明天端午，我带你出去买两身衣服。”
“好可惜啊，我还没穿几次呢。”
“行了，去洗把脸，给伤口消消毒，以后和别人打架，打不过就跑，知道吗？”
“我知道了。”
六月十号是星期一，也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童阳领着童乐买了几身衣服，又买了些粽子，回家路上经过常常兼职的奶茶店，顺便问了问还需不需要兼职，并且约定周三去上班，时薪照旧。
第二天早上把童乐送到学校，童阳买了些火纸和香去祭拜父母。
由于没有钱买墓地，他们被葬在附近一座荒废很久的山上。
童阳蹲在简陋的墓碑前，一边烧纸一边告诉他们自己很快就能摆脱现在的生活。
“没有你们，我的生活反而更轻松了。”
“不知道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为什么想要置我于死地，会不会和你有关系？你是不是想要我永远像一条寄生虫，和你们一样腐烂在这里？”
“真可惜，我马上就能带着童乐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给你们多准备了一些纸钱。”
没待多久，童阳清理了一下坟包上的杂草，然后就回了家。
回到东杨小区，隔壁那栋楼的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花园里打牌。
“野丫头，去小区门口给大爷买包烟。”
童阳从花园旁边路过，突然被其中一个人喊住。
“跑路费五块。”童阳驻足道。
“嘿！你这孩子，这么几步路你要五块跑路费？钱有这么好挣啊？”
“就这么几步路，你自己怎么不去？”
童阳说完就想离开，那大爷被她下了面子，嗤笑一声，从一叠钱下面抽出三十块，拿在手里晃了晃。
“来，拿去吧，剩下的都是你的。”大爷翘着一条路，嘴里叼着一根没燃完的烟，吊梢着眼，“知道你家穷，到处管人要钱。”
童阳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
“你也不想想，你和你弟弟无亲无故，平常不都是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在照顾你们？咱们东杨小区拆迁政策出来几年了？要不是有我们在，政府那些人不好直接动手，你们姐弟俩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现在让你跑跑腿儿买包烟都跟我讨价还价。”
童阳哂笑道：“你们街坊邻居这么照顾我俩，不如每个月给点生活费？我家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你这是什么话？没大没小！”
“嘿！别生气，现在这些孩子哪里知道感恩啊。”
“亏我以前还觉得他们姐俩可怜，想着有机会帮衬帮衬，结果……唉。”
“我昨天还看见那小的浑身是伤呢！保不齐是在外面偷了什么东西，被人家打了。”
“我老早就觉得这俩孩子不正常，难怪没爹没妈。”
“我没爹没妈就像你们无儿无女，离开东杨小区你们又能去哪里呢？”
童阳笑吟吟看着众人，“不对，这位老大爷，你好像有两个儿子，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他们来接你享享清福呢？”
几个老头老太太被童阳气得不轻，指着她就破口大骂。
童阳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否则她和童乐早就不知道被这些人生吞活剥过多少次了，骂人她不怎么擅长，气人倒是无出其右。
“童阳？”
就在吵吵闹闹间，一个胳膊下夹着公文包的男人试探性地喊住她。
童阳挑眉看去，有点眼熟，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那个，我是区政府的李尧，咱俩去年见过。”
童阳狐疑道：“是吗？我忘了。”
“没事没事。”李尧摇了摇头，“高考结束了吧？考得怎么样？”
“谢谢，考完了，就是正常发挥。”
“那就好。”李尧自顾自点头，隔了几秒又开口，“领导差我来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之前闹拆迁咱们不是说好了，推迟到你高考过后？”
“你和你弟弟的情况我们了解得差不多，知道你成绩好也不想耽误你高考，恰好上头不着急，所以往后推了推，现在的话……”
童阳点头表示了解，说道：“谢谢，我最迟八月就会搬走。”
“那行，我会如实告诉领导，这是我的电话你先留着，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童阳，咱们领导非常看好你。”
“谢谢。”
童阳接过他递来的名片，朝对方道谢。
区政府看好自己这一点，童阳当然清楚。毕竟第三中学承诺给她的奖金，其中大部分都是由区政府来出。
目送李尧离开后，童阳抬眸看向花园里脸色难看地老头老太太。
“闹拆迁的时候和你说好了什么意思？”
“区政府来找你做什么？”
童阳耸了耸肩膀，“你们觉得呢？”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只要死缠烂打就能继续住在这里吧？可惜，是托了我的福呢。”
童阳似笑非笑，“最后两个月时间，早点找到其他住处吧，不过说不定福利院更适合你们。”
难听的咒骂声在身后传来，童阳充耳不闻回了家。
东杨小区延迟拆迁当然不可能是托她一个人的福，一部分原因是上头拨下来的资金没到位，正好又住着一个“状元苗子”。
周五这天，童阳提前结束兼职，到实验小学接童乐放假。
到地方之后，发现距离放学还有半个小时，就买了杯柠檬茶在店里坐着。
百无聊赖间，童阳点进了微信群聊。
吃瓜群里在讨论娱乐圈哪位男星隐婚生子，孩子都快上小学了，童阳瞄了眼名字，没听说过，平常不怎么了解娱乐八卦，认识的明星演员实在不多。
童阳转而进入微博，搜索男星的名字，发现是个二十出头的练习生，人设是清澈愚蠢的男大学生。
两年后孩子能上小学，现在不就至少三岁了吗？
学习是为了搞钱：【你们说，如果我勒索他不给钱就曝光他有孩子，能给我多少钱？】
【……】
【姐姐，犯法】
【你还活着啊！除了必要时候你真是一句话都不说】
学习是为了搞钱：【忙】
【你不是高考都结束了，还忙什么？】
【对啊，我表妹高考完就跑国外旅游去了】
【想想我当年高三毕业，几乎在家睡了半个月】
【童姐，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吗？】
学习是为了搞钱：【我在兼职】
学习是为了搞钱：【没有，我打算等分数线出来填报了志愿再说】
【你确实也该好好休息】
【老城区这段时间好像没什么事，你放松一点吧】
【话说你真的不想知道2024年理科状元是谁？】
学习是为了搞钱：【不需要，除非必要你们也不要了解太多我的事情，更不要和未来的我取得联系。当然我也不会去打扰现在的你们，否则事情恐怕会变得更复杂】
【我懂我懂】
【放心，我们也害怕，不会节外生枝】
放学铃声响起时，童阳退出群聊，当然也不会真的去勒索隐婚生子的练习生，顶多在心里默默鄙视他。
离开奶茶店，校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出，门外也站了不少接自家孩子放假的家长。
童阳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着三俩成群的学生勾肩搭背地离开，其中有几个胸前挂着和童乐一样的班级名牌，从面前路过时，她不免多看了一眼，几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中间似乎还围着什么人，但是个子太矮了，看不清。
“同学都出来了，童乐在干嘛呢？”童阳嘀咕一声。
大概五分钟左右，童乐背着沉重的书包，神情焦急地从学校跑来了出来。
他紧张地环顾四周，好像在寻找什么，并没有发现童阳。
“不好意思同学……”
童乐拉住门口买糖葫芦的学生，双手比划着问了句什么。
学生听后，伸手指了指适才几个白白胖胖男生离开的方向。
童乐向对方道谢，随后径直离开了学校。
童阳狐疑看着他的背影，见他没发现自己，只能跟了上去。
说起来，她平常很少看到童乐这么着急的样子。
跟着他走到附近一个公园，因为位置比较偏僻，附近没有小区，平日里基本没什么人。
“住手！”童乐气喘吁吁地跑到公园角落，朝里面喊了一声。
童阳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往墙角位置看了一眼，三四个小男孩围着一个个子矮矮的学生，视线被挡住了，看不清是谁。
“童乐，你神经病啊？又追过来干嘛？”为首的小男孩拧起眉头，表情显得十分不高兴。
童乐说：“徐米米，我和杨霖约好了，我们要一起回家。”
“你真是有病！怎么总喜欢和怪物待在一起呢？你不会被传染了吧？”
“他没病，我们现在要回家了。”童乐再次重申道，“老师说过不可以欺负同学，你们不要再这样对他了，不然下周我就去告诉老师！”
那个壮实的男孩忽然走上前推了他一把，骂道：“你去告诉老师啊！我也告诉老师，你不是好学生，上周天你还打了我们呢！”
“那是你们先动手的！”
听到这里，童阳挑了挑眉头，上周天受了伤回来就是和这几个小男孩打架？
虽说童阳没兴趣掺和到小屁孩之间的事情，不过来都来了，也不可能看着他们打起来。
“童乐，你们在干嘛呢？”童阳站在后方喊了一声，没有靠近。
这些小屁孩大部分比较畏惧大人，听见还有童乐屁股后面跟着其他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绕开他们离开了。
童乐听见她的声音，惊讶地回过头，“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童阳懒懒道：“接你回家。”
“等一下啊姐姐，我和同学打声招呼……”
童乐话还没说完，被围在角落里的男孩将头紧紧埋在书包里，快速从他身边走过，“乐乐，谢谢你。”
“等一下……”
童乐拉住他想说什么，对方已经一溜烟儿离开了。
童阳走到他身边，把他肩膀上沉甸甸的书包卸下来，随手搭在右肩，看了看男孩离开的方向，问道：“怎么回事？”
童乐脸上的担忧仍未散去，解释道：“姐姐，他是我的朋友，我能去跟他聊聊吗？几分钟就好了！”
童阳点头，“行，我在前面路口等你。”
“嗯！”童乐开心露出笑来，扑上去抱下童阳，“谢谢姐姐，我马上就回来。”
“去吧。”
童阳看着他离开，随后转身去了路口方向。
她平常不会干涉童乐自己的事情，反正她认为虽然童乐年纪小，但是有自己的分寸。
在路口等了将近五分钟，童乐从学校方向匆忙跑了过来。
“姐姐，我们回家吧！”童乐跑得太着急，满脑袋都是汗水。
童阳拿了张纸递给他，“擦擦汗。”
“噢。”
“说说吧？之前打架也是因为他？”
童乐闷着脑袋地点头，“嗯，徐米米他们总是欺负杨霖，还不让我和杨霖玩儿。可是杨霖很好，脾气很好，写字也很好看，还经常带妈妈做的东西给我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不喜欢和他做朋友。”
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童阳揉了揉他的脑袋，“或许是他们对杨霖的了解太少了。”
“嗯……姐姐，周末我可以邀请杨霖来家里玩吗？”
“可以。”
“太好了！你知道他刚刚为什么突然走掉吗？”
“为什么？”
童乐牵起她的手，“因为他害怕你不让我和他做朋友，我就去告诉他，我姐姐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她才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我今天晚上就要给他打电话！”
童阳笑了笑，“随便你。”
当夜回到家中，童乐果然给杨霖家里打去了电话。
对方家长接到电话后，表现得非常惊讶，聊了两句之后就同意杨霖明天到家里来做客。
“开心了吗？”童阳晃了晃手机。
“嗯！这是我第一次带朋友回家。”
童乐犹豫片刻，走到童阳面前，说道：“姐姐，杨霖他……是个好孩子，你不要因为外表讨厌他好吗？”
童阳捏了把他的脸，“你觉得我会那样做吗”
“嘿嘿，姐姐才不会！”
翌日早上八点，童阳接到对方家长的电话，说现在就要送孩子过来。
童阳答应下来，童乐平常周末要赖床到九点，这会儿还没起床。
她敲了敲门，喊了两声。
“你同学一会儿就到了，赶紧起床收拾一下，我出去买早餐。”
似乎听到他应了一声，童阳便拿起钥匙出了门。
童乐被敲门声吵醒时，隐约听见姐姐说了句什么，没听得太清。
等他穿好衣服，理好床铺，打开房门时，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站在姐姐卧室的门口。
从背影上看和姐姐一模一样，身上穿的衣服却从没见过。
此时，她静悄悄地站在门前，身形莫名显得有些僵硬，头发披散在肩头，双手垂直在身侧，即使听见童乐开门的动静也没有回过头来。
“姐姐？”童乐狐疑地喊道。
童阳沉默数秒，微微侧过头来，披散的头发挡住脸颊，直到完全转过来，露出记忆中熟悉的面孔，弯着好看的眼睛，皮肤略显苍白，喊道：“乐乐。”
童乐问道：“姐姐，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童阳转过身来，抬起手臂揉了揉他的脑袋，一瞬间淡淡的铁锈气味萦绕在鼻端。
“早饭想吃什么？油条还是包子？”童阳弯下腰来，和他面对着面。
童乐想了想，说：“油条！”
童阳手指摩挲着他的眼睛睫毛，眼神显得十分莫名。
“好，我走了。”
“姐姐辛苦啦！”
童乐没怎么睡醒，觉得眼睛有些痒，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后，他忽然想起什么，将头探出卫生间。
“姐姐，我朋友什么时候到啊……”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现走廊空无一人，童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这么快呀。”童乐嘟囔一声，重新回了卫生间，他还没听到关门声呢。
二十分钟后，童阳买好早餐回了家。
“童乐，早餐在桌子上，你同学应该马上就到了，我先换身衣服。”
“噢，知道了！”
童乐吭哧吭哧从卧室跑出来，童阳已经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当看到桌上的包子和馒头时，童乐微微愣了一下。
转身瞧了瞧童阳关闭的房门，随口问ῳ*Ɩ 道：“姐姐，不是说吃油条嘛？”
童阳在卧室里没有听清，回了一句：“你说什么？”
童乐摇头，包子也好吃，姐姐帮他买早餐已经很辛苦了。
“没什么！你快出来，我们一起吃。”
第二十六章（二合一
将近九点, 童阳两人吃完早餐，大门就被敲响了。
童乐在房间收拾自己的衣服，让童阳帮忙开下门。
“你好, 请问这里是童乐家吗？”
打开门后，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端庄得体的妇人，和身后老旧泛黄的阳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童阳点了点头, 眸光下滑，看见一个小男孩躲在她身后，紧张地探出毛茸茸的脑袋, 露出怯怯的表情。
妇人回头摸了摸男孩的头顶, 解释道：“不好意思，这孩子胆子小, 第一次到朋友家做客。”
“没事, 请进。”童阳侧开身将两人迎进来，“童乐在收拾屋子, 先坐一下, 我给你们倒杯水。”
妇人连忙摇头, 说道：“我还有点事情要离开，这孩子麻烦你多照看一下。”
童阳点头, “好。”
妇人松了口气，回身将小男孩拉出来, “霖霖，妈妈先走了, 你要听话，不可以给姐姐添麻烦, 要回家了就给妈妈打电话，我让人来接你。”
“嗯……”小男孩偏着脑袋, 依旧不敢抬起头来。
妇人看到他的动作，无奈叹了声气，手掌抚上他的右边脸颊，轻轻摩挲，“玩得开心。”
“嗯。”
“那您慢走。”童阳打了声招呼，妇人勉强笑了一下，看着童阳的眼神有些复杂，仿佛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霖霖？进来吧。”童阳弯腰拉了他一下，对方像是害怕似的，顿时将头埋得更低，但是还是走了进来。
童乐这时也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抱着一堆脏衣服，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杨霖，你来了？吃早饭了吗？”
杨霖小声嗫嚅道：“吃了。”
童阳将门关上，对童乐说：“你先把衣服放着，陪陪你同学。”
“我知道啦！”
童乐吭哧吭哧将脏衣服抱进卫生间，随即跑到两人身边，拉起杨霖的胳膊，说道：“杨霖，这是我姐姐。”
“姐姐，这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杨霖。”
杨霖犹豫几秒，慢慢将身体转向童阳，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喊道：“姐姐好……”
这时，童阳看清了他的脸，左边脸颊清清秀秀，右边的眼睛和额头却有着大片烧伤痕迹，伤疤纵横交错，导致右眼周围皮肤下垂，只剩下一条细小的缝隙。
“你好。”童阳淡淡点头，“不用在意我，你们玩去吧。”
杨霖观察着童阳脸上的表情，似乎在确定什么，发现没有他想象中的情绪时，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面部终于缓和下来，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他低头从斜挎在身上的包里，取出一袋手工制作的饼干，缓慢地递到童阳面前，说道：“姐姐，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谢谢。”童阳伸手接了过来。
“走啦，我们回房间玩儿。”
杨霖朝童阳点了点头，才和童乐一起走进了卧室。
童阳将饼干放回房间，然后去卫生间把脏衣服洗了。
等她出来时，看到手机里有两条杨霖妈妈发来的短信。
【童小姐，十分抱歉，霖霖两岁时家里发生了火灾，脸上留下了比较明显的痕迹，小朋友们都害怕他、欺负他，不肯和他交朋友，您家童乐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是个很乖的孩子，希望您不要因此对他产生不好的想法，谢谢您！】
【如果您不希望童乐和霖霖交朋友，请忍耐一下，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可以吗？那孩子心思比较敏感，会因此受到伤害，拜托了！】
童阳看完短信，沉默了十几秒。
【谢谢您的饼干，我不会干涉童乐交朋友】
消息发出去没过半分钟，就收到了杨霖妈妈的回复。
【非常感谢您！】
童阳笑了笑，关上了手机。
难怪童乐昨天说那种话，原来是担心她伤了朋友的自尊心。
她走到童乐卧室门前，抬手敲了敲门，说道：“我出去买菜，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姐姐，你看着买就好了，我们不挑食！”
“可乐鸡翅？”
“好呀！杨霖，你喜欢吃可乐鸡翅吗？”
“嗯……喜欢的。”
童阳让他们好好玩，自己带着钥匙出了门，买了些周末要吃的菜，也买了些饮料和零食。
中午，做好饭之后，童乐让俩小崽子出来吃饭。
“杨霖，我就说姐姐做饭很好吃吧！”
杨霖羞涩地点了点头，“嗯，姐姐做饭很好吃。”
“别贫了，吃吧。”
杨霖大概家教极好，坐下后背脊挺得笔直，慢条细理吃着食物，童乐则放松得多，不过吃相比一般小男孩好看不少。
吃完饭，童乐问她要了手机，和杨霖窝在沙发上玩游戏。
童阳和两人打了招呼之后就出门去奶茶店兼职，没把手机带在身上。
傍晚五点半，童阳下班回家，路上顺便买了些凉菜。
等她回到家时，发现客厅没有人影，厨房开着灯，走近一看，童乐如临大敌地就将土豆切成丝，杨霖则蹲在一旁剥蒜，氛围异常和谐。
“姐姐，你回来了？”童乐朝她看了过来，然后摆了摆手，“你先坐着休息，今晚我和杨霖做饭给你吃。”
童阳挑起眉头，“我怕你们把厨房烧了。”
“姐姐！我会做饭，你别管我们，赶紧去换身衣服。”
童阳被他们撵出厨房，倒也没有阻止打算，正准备回房间时，童乐忽然道：“对了姐姐，下午有人给你打电话，问你心仪的大学是哪一所，我不知道是不是骗子。”
“知道了。”童阳应了一声，随后回了卧室，看见手机放在床头充电，拿起来点开通话记录，看到下午三点半左右，有一个首都号码打进来的电话，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
今天是六月十五号，距离高考应该过去一周，出分日期好像在六月二十号之后，估计差不多也有一周。
童阳想了想，没有将电话回拨过去。
童乐厨艺比她想象中好一点，没有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味道也十分不错。
吃完了饭，不等童阳开口，两人又自告奋勇去洗碗，童阳乐得自在，便也没有阻止。
饭后休息半个多小时，杨霖妈妈来接他回家。
“童小姐，今天叨扰你了。”
“没有。”
杨霖牵着妈妈的手，跟童乐说了再见，没再像来的时候躲在妈妈身后，抬起头希冀地看着童阳，问道：“姐姐，以后我还可以来玩吗？”
童阳看着他小心试探的模样，难得露出平和的笑容，“当然。”
“那以后我可以邀请你和乐乐去我家玩吗？”
“可以。”
杨霖重重松了口气，抬头看着自己的妈妈，开心地笑了起来，“妈妈，我们回去吧。”
杨霖妈妈怔愣看着他的笑容，毫无征兆地红了眼圈，“好，我们回家吧。”
随后，她抬眸看向童阳，真诚地说：“童小姐，真的非常谢谢你。”
“不用客气，回去路上小心。”
杨霖妈妈笑了一下，俯身揉了揉杨霖的头发，“霖霖，走吧，下次再和朋友一起玩。”
“嗯！”
“乐乐再见，姐姐再见。”
“再见。”
送走两人后，童阳便关上了门。
童乐坐在沙发上，对她说：“姐姐，现在你可以问我了。”
“问你什么？”童阳疑惑地看着他。
童乐“啊”一声，“你不问我关于杨霖的事情吗？”
“没什么好问的，他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童乐“噗嗤”笑了出来，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一下扑进她怀里，“我就知道姐姐会这样说！”
童阳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行了，玩了一天，回屋做作业吧。”
“知道啦！”
顿了顿，童阳又说：“杨霖妈妈应该不清楚他最近被欺负了吧？你劝劝他，让他主动告诉妈妈。”
“嗯嗯，我会的！”
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周一早上将童乐送到学校后，童阳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准备去奶茶店兼职。
自从周六下午那一通来自首都的电话之后，她就没有再接到过和学校有关的电话，倒是班主任杨老师给她打了几通，询问她最近有没有接到各大高校的电话，听说一些高校有自己的信息渠道，高考成绩出来一周前会给排名靠前的学生打电话邀请报名自己的学校。
童阳如实相告后，杨老师让她先不要着急，前面几次模拟考试她都考得很不错，这一次肯定也不会出意外。
童阳自己倒是不怎么着急，反正结果已经注定，就算高考失利也没有办法，再说她觉得自己考试发挥得还不错。
中午休息时间童阳登入社交软件看了一眼，“水友吃瓜007”和“1209秘密事件馆”经常有人活跃，童阳基本没有参与过。
不过一向只有群消息的她，意外发现列表中多了几条私人消息。
其中有两条来自楚诗语，询问童阳有没有接到首都那边的招生电话，以及她心仪的大学是哪一所，消息发来的时间在一天前。
【还没有】
【不清楚】
童阳回复了两条，随后推出聊天框回到消息列表，看到还有几个陌生头像发来的消息。
童阳依次点进去，发现他们发来的消息千篇一律。
【哈喽】
【同学你好呀，最近学习压力大吗？】
这是三个月前发来的消息。
【在吗同学？恭喜你结束高考！以后打算在什么城市上大学呀？】
【我可以为你推荐推荐哦】
这是最近时间发来的消息。
后面好几个陌生头像都是类似的发言，并且中间断断续续发来过消息，可是童阳觉得没什么用处，就全部无视掉了，就连什么时候添加了他们都记不清楚。
不过，她依稀记得同学说过，一些模拟考试成绩比较好的学生，各大高校会提前拿到他们的联系方式，在高考前和他们打好关系，方便高考后优先将他们招进自己的学校。
童阳估计这些陌生人就是模拟考试成绩出来后，拿到她联系方式的高校老师。
童阳依次回复一遍，没说自己到底心仪什么学校，只说还在考虑之中。
接下来几天她陆陆续续收到一些消息，有人介绍自己的学校，有人推荐适合她的专业，童阳倒是听着，就是从头到尾没给出任何正面回复。
周三傍晚，童阳兼职回家路上买了一盒炒河粉，走到家楼下时，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楼道里走出来。
“童阳？”
“你好，你是童阳同学吗？”
男人看到童阳面上露出欣喜，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你们是谁？”童阳皱起眉头问道。
男人微微朝她鞠躬，说道：“我们是北大招生办的老师，能借一步说话吗？”
“北大招生办？”童阳从上到下打量他们一眼，“怎么证明？”
男人和同伴对视一眼，说道：“同学，我们可以登录北大招生办的官网，上面有老师的信息和照片。”
“而且我们约好了今天晚上见面，只是到了以后发现你不在家。”
童阳神色微顿，“我们约好了？什么时候？我见过你们？”
“在网上，我添加过你的联系方式。”
童阳沉默地看着对方，虽然这两天她的确在和其他学校招生办的老师联系，但是其中并不包括来自首都的北大，也没有跟任何人约好今天在家中见面。
“能给我看一下聊天记录吗？”
“这……”男人迟疑了一下，翻出手机通话记录，“大概上个周末我们给你打过两通电话，第一次是你弟弟接听的。”
童阳看着屏幕里熟悉的号码和时间，上个周六她去奶茶店兼职后，童乐的确接到过一通电话，但是对方的通话记录却显示在将近一个小时后，童阳的号码主动给他打了回来，时间在四点二十五。
“没过多久你就给我打回来了，约定在今天也就是十九号见面。”
上个周六是六月十五号，童阳兼职到五点半才回家，手机放在家里，她不可能在四点多和对方打电话，而且她的手机通话记录根本没有第二通自己打回去的记录。
“你确定是我的声音吗？”童阳声音有些沉。
男人愣住，“抱歉，当时具体没说几句话，而且隔着手机……但我感觉应该是的。”
童阳抿紧唇线，也就是说，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甚至是在童乐没有发现的情况下，有人用她的手机以她的名义给对方回去了电话，和他们约好今天见面，并且在事后删除了通话记录？
突然，童阳脑海中闪过童乐说过的话，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背影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或许这件事并不是巧合！
既然她能见到平行世界中和妈妈、杨老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么平行世界必然也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抱歉，我家里不太方便。”童阳婉拒道。
既然他们能够找上童阳，想必已经了解到了一些她的家庭情况。
一位男人了然地点头，“正好你还没吃饭吧？我们找一家餐馆慢慢聊，怎么样？”
“好的。”
童阳提着手里的炒河粉，和他们一起离开了东杨小区。
一路上童阳埋头研究通话记录，想试试能不能恢复被删掉的记录，可惜她自己好像恢复不了。
来到附近一家餐馆，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
两位招生办的老师穿西装打领带着实和周围环境显得违和，但是两位老师脸上没有任何不快，反而热情地招待童阳，好像他们才是东道主似的。
童阳让他们随便点两个菜，在等待上菜期间聊起了正事。
“童阳同学，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嗯。”童阳点头，“你们知道我的分数了？”
两位招生办老师交换一个眼神，说道：“我们当然不知道你的分数，只是通过前几次模拟考觉得你是一个非常值得栽培的好苗子，所以来邀请你来北大报名，只要现在你同意，不管你考多少分我们北大都会录取你，所有专业任你挑选。”
童阳目光掠过二人，说：“如果我的分数线差得远呢？”
“请你放心，即便如此我们也会破格录取，并且承诺你全额奖学金、免除一切学杂费，如果专业合适我们甚至可以提前允诺给你直博机会。”
童阳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不管我总分排名多少？这么诱人的条件，你们真的不是骗子？”
童阳眼神犀利，有种能将他们洞穿的感觉。
“当然，我们相信以你的成绩过北大本科线肯定没有问题。”
童阳笑了笑，没有直接答复，“我怕自己考不上，等分出来再说吧。”
“那到时候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如果现在你同意明天就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学校参观，来回一切路费都由我们全包，你看怎么样？”
见童阳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招生办老师汗流浃背，抽了张纸擦了擦汗水，继续说：“同学，你好好考虑一下，等出了分就只能看分数填报志愿，可能奖学金和直博机会就没有了。”
童阳耸了耸肩膀，“那就说明我没有优秀到可以进入贵校，拿到奖学金和直博机会。”
两人：“……”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还是十分信任、看好你，难道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或者你不相信我们的身份？我可以证明……”
“不用，我相信两位老师的身份，主要是我怕自己配不上贵校的看好。”
“这……”
童阳跟他们打太极，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明显看穿了他们言语下的伪装。
北大的全额奖学金和直博是一种什么概念？那就是在一堆天才里挑出最优秀的极少部分，不仅对成绩有要求，对专业、在校表现都有不低的要求，更何况她现在都还没入学呢。
童阳可不会相信他们是因为自己之前模拟考的成绩就搬出这些诱人的条件，八成是已经知道她的大概排名和分数，想把她争取到自己的学校，又不想和其他学校竞争，先把她哄住答应报名北大。
看见童阳始终不为所动的表情，老师突然想起什么，灵机一动把手机拿出来，说道：“童阳同学，你不是不记得自己打过电话吗？我手机好像有自动通话录音，我翻出来你听一听。”
这倒是引起了童阳的兴趣，于是点了点头。
老师在手机屏幕滑了一通，最后点开一段录音将手机放到童阳面前，将声音调到最大。
“喂。”
懒洋洋声音响起。
“喂？请问是童阳同学吗？”
隔着手机的声音虽然和现实存在一定差距，可是童阳还是单凭一个字听出的确就是自己的声音。
“嗯，我是童阳，有什么事吗？”
童阳听着手机里不断传来的声音，觉得诡异至极，这个人的声音、语气和她完全没有差别，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六月十五的下午四点二十五自己不可能打这一通电话。
“我是首都北大招生办的老师，打电话是想问一下童阳同学有没有考虑报名我们学校？其实三月份我就给你打过电话，希望你来提前考试，我们给你保送名额，可是你没有接，联系学校后他们说你拒绝了保送名额。”
童阳想起来了，期间有段时间学校的确跟她提过保送的事，前提条件是要参加一个数学竞赛拿到名次，包括训练大概要花半个月时间，不过当时她没听得太仔细，不知道是北大的保送名额。但是就算知道，她大概率也不会接受，毕竟高考排名出来了她能拿到学校和区政府的奖学金，而且她觉得自己就算不保送也一定能过线，获得更好的条件和机会。
电话那端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发出一声近乎嗤笑的笑声，仔细听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童乐和杨霖的交谈声。
“是吗。”
那道熟悉的声线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听着有些怪异。
童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手机中和自己声音一样的女人，似乎和她曾经见过的平行世界里的人不相同，她既不癫狂，也不麻木，反而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正因为对方更像普通人，童阳才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说在此之前她遇到的平行世界的人都可以凭借外表和行为轻易将他们分辨出来，那么冒充她给招生办老师打电话的“人”呢？
她像一个正常人，隐匿在现实世界里，要怎么才能证明他们并不是真实的人？
或者说，假如这个人有着和她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气、一样的容貌，那么当她们同时出现在现实世界，认识她的人应该如何去分辨谁才是真正的她？谁又是来自于另一个充满危险与未知世界的“童阳”？
如果，这个“童阳”出现在童乐面前，那又该怎么办？
“好啊，下周三，傍晚六点，在我家见面。”
“好啊！那就约好了？”
“嗯。”
通话记录以一个轻松的“嗯”字作为结尾。
童阳后背渗透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若是思考的范围再大一点，世界上出现许多和身边朋友长相相似的人，届时怎么能确定谁才是真的谁呢？
比起肉眼可以认出的或癫狂或凶残或麻木的平行世界的“猎杀者”，明显是这样趋近于普通人的“人”更可怕。
因为他们无孔不入，无法分辨。
未来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变化，即使现在没有，谁能保证以后童乐会不会被就卷入到危险的事情当中？
这件事可能酿成的后果比她想象得还要大，至少在事情闹得更不可开交之前，得弄清楚穿梭在两个世界的契机是什么，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再悠闲下去了。
“童阳同学，你还好吗？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童阳朝对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她想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电话中的“童阳”，会主动和招生办老师约定在今天见面呢？
为什么一定是今天呢？
第二十七章（三合一
匆匆和两位招生办老师告别, 童阳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实验小学。
到学校门口后，童阳给四年级六班班主任打了通电话, 说想看一看童乐。
不多时，班主任来到门口接童阳进去。
两人来到四年六班教室窗外，此时已经到了上晚自习时间, 学生们坐在各自位置上写作业，童乐坐在教室中间第三排，同桌就是此前来家里做客的杨霖, 两人将头凑在一起, 似乎在低声讨论数学题的解法。
“童阳，要不要让他出来一下？”班主任问道。
童阳看着安然无恙的童乐, 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回去, 即使未来并没有关于实验小学学生失踪或者离奇死亡的事件，她还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平行世界里的自己感到了强烈不安。
但是只要现在童阳好好的就足够了。
“不用, 谢谢老师, 我就是来看看他。”
童乐察觉到窗外有人, 严肃的小表情在看到童阳后立刻消融，露出惊喜的笑容, 身边的杨霖也朝她看来，羞涩地笑了笑。
童阳朝他们招了招手, 然后和班主任一起离开了走廊。
“老师，我上次来学校是什么时候, 您还记得吗？”
来到楼下，童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她有点担心电话中的“童阳”已经来过学校, 见到过童乐。
班主任想了想，“好像是五月二十九号, 你来给童乐送了点零食。”
童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那时和凶手搏斗醒来后，她担心童乐的安危，所以借口送零食来看他。
“谢谢老师，以后我来找童乐一定要会事先和您联系，如果我没有事先联系，就不要放我进学校。”
童阳只能这么说，如果直接说可能会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并且来自于平行世界，对方大概率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班主任觉得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对了，你之前说高考过后可能会带童乐转学，考虑清楚了吗？”
童阳道：“目前还不确定去什么地方。”
班主任劝说道：“童阳，学校这边其实不建议这时候带童乐转学，他成绩好，和同学关系也很好，如果到了新的环境肯定需要一个适应期，很可能会耽误学习。”
“谢谢老师。”童阳的确没有想清楚，于是回复，“我会好好考虑一下。”
和班主任道别离开学校后，童阳才暂时放松一些。
回去路上，她再次询问吃瓜群里的成员六月十九号前后遥城老城区有没有发生离奇的事件，群成员表示翻遍了全网老城区也没有任何新闻，连一个打架斗殴的新闻都没有。
童阳放下心来，旋即又进入“1209秘密事件馆”群聊。
学习是为了搞钱：【这段时间你们小心一点】
【？？？】
【怎么啦？】
【童姐好像校霸警告我放学不要回家哈哈哈】
【到底咋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平行世界的我出现了】
【啊？？？】
【哈？？？什么玩意儿？？】
【卧槽？！真的假的？这么刺激吗？】
【我的妈呀，那怎么办？有办法分辨吗？】
学习是为了搞钱：【她和我很像，声音、语气、背影……总之，不要相信现实中的我，也不要相信网络上的我】
【……那我们应该相信谁】
【你现在说的话可信吗？】
【现在是本人吧？】
学习是为了搞钱：【是，她用我的手机给别人打过电话，最近白天时候我手机不会离身，其他时候你们自行甄别】
学习是为了搞钱：【总之，最近没事不要和我联系，在街上看到也要当做不认识】
【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担心你……】
学习是为了搞钱：【如果有，我可以重来，她可以吗？】
【靠啊！有道理！】
【早点把她揪出来吧！】
【现实生活中出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好恶心】
【而且好可怕】
童阳叮嘱了几句，便退出了社交软件。
这件事她暂时没有告诉吃瓜群里的成员，因为和他们时间重合的人只是自己，平行世界的“童阳”应该威胁不到他们。
回到家中不久，童阳接到了自己班主任杨老师的电话。
“喂，老师，有什么事情吗？”童阳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问道。
“童阳，再过几天就出成绩了，你接到招生电话了吗？”
童阳道：“嗯，接到了，今天还有两个北大招生办的老师来找我了。”
“什么？！北大招生办的老师来找你了？！没有提前和学校联系啊！”
“他们好像是直接跟我联系，然后约好了今天见面。”
“你这孩子，怎么不跟老师说一声？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应该不是，他们给我看了北大招生官网上的信息，是真的。”
杨老师声音带着激动，“他们怎么说？”
童阳一五一十把他们的话转述给了杨老师，高中三年杨老师帮衬她了不少，对她童阳十分尊敬。
“你没有直接同意吧？”杨老师声音变得更加激动。
“没有。”
杨老师道：“童阳你听我说，千万不要马上同意，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学校联系你，你可以多了解一些学校，再衡量哪一所最适合自己。”
“杨老师，我知道了。”童阳顿了顿，继续说，“他们来找我是不是代表已经知道我的分数，而且还很高？”
虽然两位招生办的老师没有明说，但是很明显对她非常热情，应该不止是因为模拟考试成绩。
杨老师语气欣喜不已，解释道：“虽然考生的分数和排名几乎只有自己能查到，但是像北大这种国内顶级的学校一般会有了解信息的渠道，按照往年的招生条件，他们会在出分前一周联系各地分数较高的学生，作为第一批次，部分成绩和排名特别高的学生会直接到家中拜访；第二批次就是省一百五左右，大概提前两天左右联系；第三批次就是超出分数线的部分学生，一般只会在线上进行争取。”
童阳呼吸停了一瞬间，“所以说，我的成绩和排名非常好？”
“童阳，他们现在就承诺可以给你直博机会，你的排名极大概率在省前三以内！我保证两天之内清大和其他一些名牌大学的招生老师都会来联系你！到时候如果你抉择不了可以来找老师！”
童阳情不自禁露出笑来，“谢谢你老师，但是在出分之前不要告诉别人好吗？我不想大家白高兴一场。”
“好，老师理解你，这两天你注意接听电话，如果有招生老师联系到学校，我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谢。”
童阳挂断电话，坐在卧室的床上，看和窗外漆黑一片的夜晚。
如果杨老师说得不错，她的排名在省前三，代表她至少可以拿到十八万奖学金，如果第一名就能拿到二十万奖学金，加上前段时间赚的钱她就能攒够二十万！再加上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免除一切学杂费，甚至她读研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工资，未来四年不用再为金钱发愁了！
果然，高考就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只要把握好这个机会，未来就会变得越来越美好。
如果彻底解决了平行世界的事情，那么她和童乐的生活就能真正走到正轨上。
“明天去给童乐买个电话手表吧？”童阳靠在床头，带着笑意嘀咕道。
翌日，周四，童阳没有去奶茶店兼职，找到附近一个大商场，花了六百给童乐买了一款黑色的儿童电话手表。
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随时联系。
童阳回去之后，想起儿童节那天正好是高考前最后一个周六，她让童乐留在学校没有回家，于是童阳又在网上购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打算这周六带童乐去玩一天。
而后两天她果然接到了其他名牌大学的招生电话，提的条件和北大招生老师大同小异，同时邀请她去参观学校，专车接送，宿舍也可以优先挑选。
童阳依旧没有正面回复，说自己要继续了解。
清大的招生老师提出可以当面和她谈谈，童阳和他们约在了下周一，也就ῳ*Ɩ 是六月二十四号，出分的前一天。
周五下午两点半，童阳去试验小学接童阳，带上了准备送给他的电话手表。
到了学校门口，童阳意外在路边停着的一辆宝马上看见了楚诗语。
对方明显也看到了她，不过有之前童阳在群里的叮嘱，楚诗语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有打招呼。
童阳自然也没有主动上前，从车窗边走过时，楚诗语探出脑袋贼兮兮地从后面打量她，似乎在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本人。
不多时，放学铃声响起。
童阳向身后看了一眼，楚诗语的车依旧停在路边，大概也在等认识的小孩放学，不过据童阳所知他们家好像是独生女。
学校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童阳提着装手表的袋子靠在树上，瞥见楚诗语打开车门试探性地向她走了过来。
“童阳？”走到几步远的地方，楚诗语犹豫喊道。
童阳瞟她一眼，“嗯？”
“你、你是本人吧？”楚诗语依旧不敢贸然靠近。
童阳无语，“我还能说不是本人？”
“那倒也是。”楚诗语嘀咕一声。
“你胆子还挺大，万一我不是呢？”
楚诗语白眼道：“你知不知道平时自己什么表情？一副周围都是死人的样子，除了你还能是谁？”
童阳不可否置，“你在这儿干嘛？”
“接我表弟，你呢？”
“接我弟。”
“你弟也在实验小学？”
“不然我在这里看风景吗。”
楚诗语露出一个吞苍蝇的表情，“你说话的语气就不能好一点？”
童阳表示无能为力地耸了耸肩膀。
“对了，最近有大学招生老师联系你吗？”
“有。”
“哪所学校？”
“怎么？你想和我去同一个大学？”
“不行吗？”
童阳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神经病。”楚诗语白她一眼，“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没有结束，想多了解一些，跟你去同一所大学说不定还会遇见类似的事情。”
“你不怕死？”
“怕啊，但是我特别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想搞清楚。”
童阳摇头，“随便你。”
她已经告诫过对方，如果楚诗语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你弟几年级几班？”
“四年级六班。”
“嗯？和我表弟一个班，他俩是同学啊。”
童阳诧异道：“你表弟叫什么名字？”
“霖霖。”
童阳：“……”
“大名。”
楚诗语拧起眉头，“我忘了，反正从小就这么喊。”
“听小姨说，霖霖最近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
童阳了然，“杨霖？”
“好像是，小姨父的确姓杨。”楚诗语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不会就是你弟弟欺负我们家霖霖吧？”
童阳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你弟不像会欺负同学的人啊。”楚诗语拧着眉头道。
童阳懒得跟她说话，转头往学校里看去。
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她看到了曾经欺负过杨霖的徐米米，却一直不见童乐和杨霖的身影。
几分钟过后，杨霖背着书包低头独自走出了学校。
“霖霖。”楚诗语喊了一声，杨霖抬头朝他们小跑过来。
“诗语姐姐，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妈妈说了，让你们不用来接我吗？现在没有人欺负我了。”
“你妈不放心，再说我正好放假没什么事情。”
瞧见旁边的童阳，杨霖惊讶地问：“你和童阳姐姐认识吗？”
楚诗语点头道：“我们是同学。”
“好巧啊。”
童阳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始终没看到童乐的身影，正想低头问一问，对方就先开了口。
“童阳姐姐，乐乐在哪里呀？”杨霖抓着肩膀上的书包带子，好奇地问。
童阳神色微怔，心脏猛地漏跳半拍，“童乐不在学校吗？”
杨霖疑惑地说：“他请假了啊。”
童阳脸色僵住，俯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请假？什么时候？”
杨霖好像被她着急的模样吓到了，身体瑟瑟发抖，说道：“周、周三晚上。”
“周三晚上……”童阳脸色煞白，那天她去过学校，童乐明明好端端地坐在教室里，怎么会请假呢？
“他为什么请假？身体不舒服吗？他现在在哪里？”
见杨霖被吓得不轻，楚诗语按住她的肩膀，皱眉道：“你先冷静一点，说不定在宿舍休息。”
杨霖红了眼眶，疑惑地嗫嚅道：“童阳姐姐，是你带乐乐走的啊。”
童阳浑身一震，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楚诗语看到她的表情，瞬间想起她曾经在群里说过的话，并且当时时间正好是星期三。
“童阳……”
童阳松开手，带着几分颤抖地掏出手机，给四年六班班主任打去了电话。
“老师，童乐请假了？”
“童阳？是啊，你说要带童乐去首都参观学校，就请了两天假，下周一再回来。”
“什么时候？那天晚上我不是直接走了吗？”童阳努力平复声音里的颤抖，原本提在手里装有电话手表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
“嗯，你走了没两分钟又回来了，不是说想带童乐提前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吗。”
“我昨天晚上给你打过电话，你不是说童乐还在学校吗？”
“什么？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昨天我没有接到过你的电话啊。”
童阳举着电话的手缓缓滑落，昨晚接电话的人不是童乐的班主任？他从周三晚上就不在学校了？
两天……整整两天时间……
“童阳先报警吧，学校里面肯定有监控。”楚诗语沉声道。
杨霖看了看两人，脸上表情有些担忧，“乐乐不见了吗？”
“报警……”
童阳感觉自己手指在发麻，几乎要握不住手机，点错好几次才拨通了报警电话。
她顾不得有什么后果，顾不得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童乐不可以有事……
可是两天了……已经过了整整两天……
她疏忽了！明知道有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她不应该把童乐一个人留在学校……
拨通报警电话后，童阳叙述了详情，警察让她现在门口等着，一会儿进学校查监控，安慰她先不要着急。
楚诗语让司机先送杨霖回家，自己则留在学校陪着童阳。
四年六班的班主任似乎从童阳询问中察觉出了端倪，没过多久就找到了她。
“童阳，到底怎么回事？”
“童乐不见了，我没有带走他。”
童阳蹲在地上，用力地睁大眼睛，麻木地回答老师的询问。
“你胡说什么呢？我亲眼看着你把他带走的，还留了请假条。”
“我说过，我来学校找童乐一定会提前联系你。”
班主任怔了怔，“可是那时候你刚走，我、我哪里知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童阳知道，这件事怪不了学校、怪不了老师，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她应该早点做好准备，不应该因为高考结束就放松警惕，她明明知道事情不可能简单结束，明明知道自己身边潜伏着许多危险，她应该更警惕一点的！
可是“童阳”会带童乐去哪里？她到底有什么目的？童乐现在还、还活着吗？
童阳脑子里没有任何头绪，完全想象不到她会把童阳带去哪里。
但是为什么呢？两年后分明没有童乐失踪的新闻，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呢？难道未来一切还在改变，并不是定数？历史实时发生着变化？那么让她提前知道未来有什么意义呢？
还是说，这件事原本不会发生？是她没死，因为她产生的蝴蝶效应？
亦或者，她和群里的人其实来自不同的平行世界？
童阳进入社交软件，再次询问吃瓜群成员六月二十四号有没有童乐失踪的消息，可是这一次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童阳，警察来了。”
几名警察来到童阳面前，问道：“谁是失踪孩子的家属？”
“我是。”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周三晚上，大概七点半左右。”
班主任详细描述了一下当天晚上的情况，一行人决定先进学校查看监控再说。
在此期间，童阳始终紧紧攥着手机，希望吃瓜群成员能为她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学校了解情况后，立即将他们带到了监控室。
将监控时间调到周三晚上七点半，童阳看着监控中班主任将她送到学校门口，等她离开后，班主任与门卫室的保安聊了几句，时间大约是一分二十一秒，原本已经离开的“童阳”再次回到校门口。
即便监控画面模糊，童阳依旧可以看到对方的模样，和她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长度的头发，以及一样的面容。
“老师，不好意思，我还是想给童乐请个假。”
那个人喊住班主任，脸上甚至带着笑容。
站在监控显示器前的警察不约而同朝她看了过来，楚诗语则是担忧地看着她。
童阳死死掐着掌心，胸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不同于以往被动地受到威胁之后才产生的愤怒，她现在恨极了平行世界的人，甚至想杀光所有擅自来到这个世界人怪物，想将平行世界所有的人都杀掉，不会再让他们有任何来到这个世界、伤害其他人的机会。
监控画面显示，“童阳”和班主任再次进入学校，大概十分钟之后她就单独带着童乐离开了学校，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学校能记录到的监控中。
“学生家属，或许我们应该询问你带学生去了哪里？”警察转过身神情严肃地看着童阳，“监控画面记录得很清楚，是你带着你弟弟离开了学校。”
童阳深吸一口气，说道：“不是我，监控画面里的人不是我。”
警察皱紧眉头，打量了她几眼，似乎觉得她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沉吟片刻后，说道：“先去附近看看有没有监控记录下来他们最后去了什么地方，不过你最好再仔细回忆一下，老城区这些路段很少安装监控，只能查看附近店铺的监控。”
“我知道了。”
童阳努力维持着镇定，现在除了将希望寄托在监控上，她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对方会把童乐带到什么地方。
离开学校后他们在附近商铺里打听，因为这些地方学生比较多，文具店和小卖部里几乎都安装了监控，看到警察上门之后大家也非常配合，将当时的监控全部调了出来，只可惜监控存在不少死角，就连起初童阳离开的画面都没有拍到，更别说后面“童阳”和童乐的去处。
连续走访几家店铺，均没有拍到两人身影，更不清楚他们离开学校后去了什么地方。
后来他们干脆去了东杨小区附近调查，结果只拍到了八点过七分童阳独自经过的画面。
最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信息，只知道童乐失踪前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是童阳，所以她们被带回了警局做笔录。
“童阳，你还好吗？”
警车上，楚诗语频频朝她投来担忧目光。
童阳死死攥着手机，整个人神经绷得很紧，她在脑海里不断思索，对方可能会带童乐去的地方，如果没有被监控拍到，有没有可能童乐也被带进了平行世界？
可是进入平行世界的契机和条件是什么？她要怎么才能主动进入平行世界？
童阳甚至想过要不要再次进入时间循环，可是她并不知道童乐在哪里，如今是死是活，如果只是回到十分钟之前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办？怎么办？应该到哪里去找童乐？如果他真的被带进平行世界，还能回来吗？
不……比起被“童阳”杀死，她宁愿童乐只是进入了平行世界，总有一天她会找到平行世界的入口把他带回来！
来到警察局做完笔录，警察调取了老城区车站和几个高速公路出口的监控，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得不到任何收获。
时间来到晚上七点半，这期间楚诗语一直陪着童阳在警察局等待结果，四年六班班主任早在学校时就借口没有跟过来。
可是经过一番排查，他们唯一得到的线索就是当时带童乐离开的人是“童阳”。
警察三番四次询问童阳，到了后面几乎在审问她，楚诗语替她重申过许多次不是她，尽管连平行世界和高考两天发生的事情都大致告诉了警察，依旧没有人相信她们。
因为比起那些光怪陆离只会出现在虚幻电影里的故事，怎么比得上他们亲眼看到的监控？
童阳没有继续向他们解释，心中清楚言语在这种时候十分匮乏，她不停地给吃瓜群发去消息，打了无数语音和视频通话，将找到童乐唯一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童阳！就算他是你的弟弟，但是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涉及到违法了吗？我们查到你的账户前段时间收到过一大笔钱，你再提供不出任何线索，我们就有正当的理由怀疑你涉嫌人.口.贩.卖！这就是刑事案件，会坐牢的！”
童阳像什么都没听见，埋头看着手机，不断拨出语音通话。
“童阳！”
一只大手夺过她的手机，与此同时她看到了屏幕上显示被挂断的提示。
“童阳，现在的事情很严肃，如果你不记得这回事，我们可以请心理医生来帮你……”
“还给我！”
看到被挂断的电话，童阳仿佛看到了希望，她猛地扑上去想将手机抢回来，可她到底只是一个学生，力气怎么可能和警察比得了？
两名男警察直接拧起她的胳膊，将她按回到椅子上。
“叮咚——”
“叮咚——”
群消息接连不断地响起，童阳咬着牙关，声音沙哑：“还给我！我马上就能找到他了！你还给我！”
“你先冷静一点！”老警察拧着眉头看她一眼，随后抬起她的手机，“手机里面没有消息。”
“不、不可能！你看不到！还给我！我能、我能看见！”童阳挣扎得越厉害，控制她的人力气就越大。
老警察沉沉看着她，说道：“童阳，我们现在怀疑你精神出了问题，一会儿心理医生就到了……”
“求求你……我求求你还给我吧……来不及了……我怕来不及了……”童阳眼眶几欲滴血，声音嘶哑，“还给我吧……求求你……”
楚诗语认识童阳三年，即使在平行世界的第三中学也没有见过过如此狼狈的她，她眼圈发红，无论怎么解释，监控视频摆在那里，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又怎么会相信呢？
“叔叔，您把手机还给她吧，我们不会跑的。”楚诗语眼睫挂着泪，“我们一定会好好配合，您还给她吧……”
老警察无奈叹了声气，让身后两位警察松开了童阳，随后把手机还给她，说道：“童阳，你父母的酒驾案就是我处理的，我知道你把弟弟养到这么大不容易，也相信你不会做伤害他的事情。你先好好冷静一下，心理医生到了之后，你配合做一下鉴定，看看有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比如精神分裂、梦游之类的原因，说不定会更快找到你弟弟。”
童阳被松开的一瞬间就扑到他手上将手机抢了回来，聊天软件中“水友吃瓜007”群聊发来了不少消息。
【怎么了？才早上六点】
【卧槽，从来没见你这么着急过】
【童乐？我去搜一搜，不是昨天都没有吗？】
童阳没有在意对方说的“早上六点”，她现在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除了童乐的消息她什么都不在乎。
【操！有了！】
【2024年六月二十五号凌晨三点，警方接到报案，有群众称夜钓在岸边发现一具孩童尸体，经调查后发现该孩童九岁，在实验小学就读四年级，家中只有一位亲人……】
群里发来一大段复制的新闻内容，童阳大致扫了一遍，虽然没有直接点名道姓，所有信息全部指向了童乐。
“夜钓……夜钓……”
童阳失神喃喃，尸体在明天凌晨被发现，溺水身亡，经过尸检死亡时间在二十四日晚上九点到十二点，现在时间七点五十四，童乐还没有死，她还有机会！
学习是为了搞钱：“能不能查到在大致在什么位置？”
【好像在一个废弃的水库】
【就是一个废弃水库，平常几乎没有人去】
“废弃水库……”童阳轻声呢喃，老城区唯一废弃的水库就在埋葬她父母的那座山上，童乐就在那里……
“头儿，不好了！我们又接到几起报警电话，实验小学四年六班有三个孩子放学后一直没有回家，家长把孩子常去的地方找遍了，打电话也没接！”
老警察神色一怔，“全都是四年六班的学生？”
与此同时，楚诗语的手机铃声响起，她起身走到一旁接听。
“霖霖？他不跟我在一块儿，放学我让司机先送他回去了。”
“什么？中途被我同学接走了？哪位同学？”
“跟我一起？童乐的姐姐……”楚诗语猛然回头看向童阳，“霖霖也被带走了！”
“童阳！”原本坐在休息室的童阳突然从座位上弹起来，趁众人不注意直接跑了出去。
等楚诗语和对面房间里几位警察反应过来时，童阳已经跑远了。
“他们在无名坡！”
童阳的声音远远传来，楚诗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对几位拔腿就要追上去的警察说：“童乐和霖霖还有四年六班失踪的孩子都在无名坡，童阳先过去了。”
派出所位置距离无名坡不远，且几乎都是凹凸不平的阶梯和山路，童阳知道求助于警察找到童乐的速度更快，可是如果她留在那里一定会被盘问一番原因，她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
现在她直接跑出去，警察就算不相信她也会因为抓捕她而前往无名坡。
天色暗沉，靠近无名坡的路上几乎没有路灯，童阳跑得很快，顾不得脚下有些什么，夜风吹得她的精神有些恍惚，依旧不敢有片刻地停顿和迟疑。
无名坡是一座荒山，并且范围不小，山上的植被还算茂盛，只是听说早些年水库里一次性淹死了七八个学生，时常传出一些诡异传闻，渐渐就没有多少人上山，除了一些胆子很大的钓鱼佬。
童阳跑进了无名坡，山上实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她打开手机电筒，路边锋利的树枝擦过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许多浅浅的血痕。
“童乐！”
“乐乐！”
“杨霖！”
安静的无名坡中回荡着童阳的喊声，可是偌大山中静悄悄一片，只有蝉鸣时而附和她的声音。
童阳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额头滑落的汗珠流进眼睛，刺得她眼睛生疼。
“童乐！乐乐！”
“杨霖！”
童阳不敢多眨一下眼睛，生怕错过了他们的声音，头发贴在汗津津的皮肤上，脚下山路崎岖不平，走起路来十分费劲。
她实在太累了，身体很累，精神也很累，可是她一刻都不敢停止。
“有人吗？”
“童阳？你是不是在这里？你出来，我们谈谈！”
如果童乐在这里，“童阳”极大概率也在这里，比起无头苍蝇似的乱跑，找到对方或许会更简单一些。
童阳一路呼喊着前往记忆中的水库，期间没有看到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童乐！”
童阳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在废弃水库的岸边，大声喊道。
她用手机电筒照射水库四周，水面波澜不惊，岸边空无一人。
“杨霖！”
童阳围着岸边找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远处天空忽然被数十道大灯照亮，向无名坡洒下无数光芒，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隐约照亮眼前的画面。
“童阳！”
楚诗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中间还掺杂着其他人呼喊的声音。
“霖霖！”
“徐米米！”
大约在这段时间警察已经通知了失踪学生的家长，全部来到无名坡搜寻孩子的踪迹。
“童阳！”楚诗语从林间一条小路中走出来，看到童阳安然无恙时松了口气，“你没事吧？警察和消防员都来了，还带了搜救犬，救护车也在山下等着。”
童阳转过身来看着她，微光之下，她眼中布满血丝，哑着声音说：“他们进入平行世界了。”
楚诗语咬着牙关，“那怎么办？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吗？”
童阳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楚诗语说：“我小姨说，司机送霖霖回家的路上看见了你，对方说要带霖霖一起去找童乐，还说我也会去，霖霖就跟她一起离开了。”
“除此之外，四年六班还有三个学生放学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家，家长给他们随身携带的儿童手表打电话，一直提示无法接通。”
童阳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捏成拳头，无需怀疑，童乐和四年六班其他学生全部被卷进了平行世界，如果找不到平行世界的入口，就算把整个无名坡翻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找到他们。
“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都差点死在平行世界，更别说这些孩子……”
童阳深吸一口气，说道：“童乐今晚会死，其他孩子未必。”
楚诗语深深看了童阳一样，问道：“可以改变吗？”
童阳也深深看她一眼，“可以。”
“你怎么想？”
童阳说：“如果对方只是单纯想杀了他们，大可以直接动手，只是一群孩子而已，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可是她没有，反而以我的名义现身带走了童乐和杨霖，或许也是她带走了其他孩子，如此大费周章，她很可能是针对我来的。”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杀了我？取代我？让我身败名裂痛不欲生？”
童阳抬起头环顾四周，说道：
“如果她的目标是我，那么，她一定会主动把我带进平行世界。”
第二十八章（三合一
既然是存在于平行世界里的她, 那么她们或许拥有相同的底色。
嘈杂人声与犬吠在无名坡响起，童阳和楚诗语四目相对，等待亦或是寻找。
放置在山脚的大灯几乎照亮整个天空, 光线洒落在茂密的山林中，童阳和楚诗语尽量朝人迹罕至的方向走去，时而抬头投射在天边的灯光。
只要离开人群, 在天边灯光消失的时候，她们应该就身在了平行世界。
“童阳，你还好吗？”楚诗语呼吸急促, 看着走在前方沉默不语的童阳, 不安地问。
“嗯。”童阳默默应道。
只要知道童乐现在还活着，至少还能再找到他, 比起这些童阳更害怕的是对方会将童乐带到她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只要能找到童乐, 无论是生是死，无论循环多少次, 她一定会把他救回来。
时间在奔走中流逝, 她们在废弃水库周围兜圈子, 尽量避开其他人，对方绝对不会将拥有威胁的警察拉进平行世界。
精神极度集中的情况下, 童阳甚至感觉不到疲惫，楚诗语状态比她糟糕一些, 毕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尽管如此她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童阳身后, 生怕不小心跟丢了。
终于，不知道第几次回到废弃水库的石桥边, 洒在水面的光芒缓缓褪去，变成一望无际的黑暗, 远处人声与犬吠像是慢慢被调低音量，直至什么都不再听见。
阴冷的风从树林中吹来，蝉鸣在耳边远去，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好像有人在轻声呢喃，天空瞬间变得阴暗，黑云坠地，不见一颗繁星。
童阳打开手机，屏幕显示时间为二十一点整，信号格已经空了。
“到了。”童阳沉声道，不管时间如何，只要进入平行世界，哪怕进入循环她也会把童乐救回来。
楚诗语走到她身后，紧张地环顾四周。
与之前不同，她们从警局出来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在身上，荒郊野岭也找不到什么东西防身，最后捡了两根还算粗壮的树枝，只是几乎没什么作用，如果对方手里有武器并且不止是一个人，她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树林里枯枝被什么东西踩断，发出“咔嚓”一声，两人警惕地回头看去，树影斑驳的林间，一道模糊黑影站在树下，一动不动地矗立在地上。
“小心。”童阳叮嘱一声，随后缓步向林中走去。
楚诗语跟在她旁边，打开手机电筒，走得近一些，光芒下漂浮着细小浮尘，看见一个人背对着她们露出一半身子，另外一半则藏在树后。
童阳走近后，举起手里的树枝，狠狠朝他脑袋砸了过去，只见受到攻击的位置迅速瘪了下去，身体如同一件失去支撑的衣服，软塌塌地掉在地上。
“啊！”楚诗语吓了一跳，躲在童阳身后。
“早就死了。”童阳道。
说完，她弯腰抓住那东西的头发从地上提了起来，手里感觉轻飘飘，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的重量。
“是一张人皮。”
童阳将男人转过来，看见只是一张被人开膛破肚后的皮囊，似乎用树枝支撑在才能站起来。
楚诗语惊愕地睁大眼睛，“人、人皮？”
童阳将人皮扔在地上，随后蹲下翻开人皮肚子上的伤口，发现内脏和皮下组织被清理得很干净，并且身上一丝血迹都没有，伤口边缘被小心裁剪，看得出来，凶手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非常享受，甚至沉浸于其中，仔细、精密地剔除了所有皮下组织。
这样的人大概是以杀人取乐的变态，享受里面的每一个步骤，将剥好的人皮当做战利品来收藏和炫耀。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只有一件。
童阳将人皮踩在脚底，起身朝四周看去，果不其然，发现林中有将近十具被掏空内脏剔除皮下组织的人皮，全部以各种姿势被树枝支撑着站立在地上。
“霖霖他们不会被……”楚诗语脸色惨白，没有将这句话说完。
童阳摇了摇头，大声喊道：“童乐？”
“有人在吗？”
“杨霖！”
“霖霖！”
声音回荡在树林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楚诗语看着地上那些被掏空的人皮，即使经历过此前的事情，依旧对此感觉到无比害怕和恶心，更别说年纪幼小的孩子，他们真的能在这里活下去吗？特别是童乐，周三就被带走了，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就代表他独自一人在这里度过了两天！
莫说是个小孩子，就是楚诗语自己在这里待两天都会被直接吓疯！
童阳沉吟片刻，最后童乐被发现溺死在水库，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出现在水库，童阳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了。但是楚诗语不能跟她一样，期间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她们都不知道，并且新闻是凭空出现，比起守株待兔，或许找到“童阳”的藏身之处会更方便一些。
“先在水库周围找一找，然后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好……”
两人围着废弃水库转了一圈，一直呼喊着他们的名字，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随后，她们沿着水库入口向四周搜寻。
路过一颗光秃秃的树木时，楚诗语惊讶地发现树上分明没有任何叶子，树枝却好像结了不少果子。
“这是什么？”楚诗语疑惑地问。
童阳走在前面，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眼珠子。”
“啊？”楚诗语懵了。
童阳举起手里的树枝，敲了敲头顶的树枝，几颗骨碌碌的东西掉落下来，楚诗语下意识伸手接住，感觉掌心黏答答，低头一看，一颗被包裹在黏膜中眼珠子静静躺在她手中。
“啊！！！”楚诗语尖叫一声，猛地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掉在童阳脚边。
山里回荡着她的叫声，隐约间，童阳听到一声哽咽，似乎从前方某个角落中传来。
“有人！”
童阳拔腿往前跑，一脚踩爆落在她身边的眼珠子。
楚诗语看到这一幕，捂着嘴唇干呕起来，可是她不敢被落下，顾不得太多赶紧追了上去。
“是谁！”童阳迅速跑到哭声传来的地方，看见一团黑乎乎影子从岩石后跑出来，跌跌撞撞往后跑去。
“你是谁？别跑！乐乐？是不是你？”
那道黑影听见她的声音却跑得更快了。
“我让你别跑！”童阳怒喝一声，直接攀上岩石一跃而下，堵住了黑影的去路。
“啊！别杀我！别杀我！”
童阳一把抓住他的后襟，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男孩双腿不断地在空中乱蹬，哭得声嘶力竭，“我错了……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
楚诗语绕开岩石追上来，将手机电筒的光ῳ*Ɩ 照在男孩身上，童阳将他摔在地上，看清了男孩的脸，是此前遇见过的徐米米，童乐和杨霖的同班同学。
“呜呜呜……我不会再发出声音……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躲起来……”
“童乐和其他人在哪里？”童阳弯腰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徐米米浑身都是泥土，脸上布满泪痕，俨然被吓得不轻。
“放、放过我吧！你去找他们……我想回家呜呜呜……我不想死……你们去杀他们好不好……”
童阳咬紧牙关，掐住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的眼睛，“我是童乐的姐姐，我不是把你们带进来的人，我再问你一遍，其他人在哪里？为什么要杀你们？”
“小朋友，你先别哭，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其他人在哪里？谁在追杀你们？对方一共有几个人？”
徐米米眼泪哗哗落下，似乎稍微找回一些理智，看了看童阳，再看了看楚诗语，眼神依旧惊恐，“放过我吧……我会好好躲起来……”
“他们躲在哪里……”童阳话音未落，男孩忽然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她的虎口处，顺势挣脱了童阳的控制。
“就是你！我要杀了你！我要回家！”男孩捡起一颗鹅卵石朝童阳砸过去。
童阳冷着脸将他踹开，“不能发出声音是吗？”
她上前半步拽起徐米米的手，用力将他胳膊反拧到身后，剧烈疼痛让他发出哀嚎，山坡上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童阳两人抬头看去，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坐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对小孩子这么暴力，我们在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呢。”少女慵懒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由于山林中实在太黑暗，看不清少女的模样，只是从声音听上去和童阳几乎一模一样。
“宝贝，你还不跑吗？”
徐米米听到这句话，忽然全身一阵，用尽吃奶力气挣脱童阳的手，手脚并用地朝前爬去。
“喂……”
童阳和楚诗语并没有直接追上去。
“童乐在哪里。”童阳冷冷看着山坡上的少女。
少女哂笑道：“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有必要吗？”
“嗯……好像没有。”
楚诗语慢慢将手机电筒转向少女，她穿着和童阳一样的衣服，屈着一条腿坐在山坡上，手里握着一把黑色螺丝刀。
在强光照射时，少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反而弯着眸子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
那张脸，果然和童阳如出一辙！
她们两个人若是站在一起就像一面镜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同时，楚诗语察觉到了一件事。
和此前见过的平行世界的人类不同，眼前的少女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若非她们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全然无法想象她们是不同的两个人，难怪连朝夕相处的童乐都会难以分辨。
“童乐在哪里？”童阳并未因为对方的出现感觉到任何意外，重复了一遍，紧紧攥起掌心的树枝，眼神沉得可怕。
“死了。”少女轻飘飘地说出两个字，
童阳呼吸微滞，“什么时候？”
少女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你猜猜？”
“啊……你好像能进入时间循环，不如你先死一次试试？”少女眯起眼睛，戏谑地说。
“你知道时间循环的事情？”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想知道吗？”
童阳问：“怎么才肯告诉我？”
少女意味深长地说：“你有本事的话。”
“玩个游戏吧。”少女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怎么样？”
“什么游戏？”
少女说：“猫捉老鼠，我们两个是猫，可以用任何语言让老鼠放松警惕相信自己，只有得到信任才能对他们出手。我们试试看，是我先杀了他们，还是你先救了他们。”
童阳问道：“所以说，包括童乐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活着？”
少女轻笑一声，“谁知道呢？他们躲得很好，没有被我抓住，说不定会掉到什么地方摔死了？”
童阳阴沉沉地看着她，半晌后，说道：“好，我陪你玩游戏。”
经历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即便是小孩子也不会再轻易相信她们中间任意一人，虽然这会对获取他们的信任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困难，但是他们同样也不会相信“童阳”，能够暂时保住性命。
而且，有了前车之鉴，童阳知道少女不能轻易打破制定好的规则。
“这位同学，你也是老鼠。”少女指着楚诗语说道。
楚诗语咬着牙关，看了童阳一眼。
童阳问道：“如果我在游戏期间杀了你会怎么样？”
少女笑了笑，“我们是同类，自相残杀违反游戏规则。或许，比起那个世界，你更喜欢这里？”
“总之，虽然有点晚了。童阳，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童阳绷紧唇线，没有应答。
“同学，关闭手机电筒，你有十分钟时间逃生，不要发出声音，不要轻易被发现。”
楚诗语和童阳交换一个眼神，随后扭头朝着徐米米的方向追了过去。
少女朝她挥了挥手，“请严格遵守游戏规则，十分钟后再展开追逐，我可不希望一个世界出现两个相同的我，真是恶心。”
童阳又何尝不会感到恶心呢。
少女离开了山坡，童阳独自一人站在黑暗的树林中，突然吐出一口气，抱着脑袋蹲下来，喃喃道：“太好了，童乐没事……”
虽然不知道这两天他是如何渡过，但是现在他应该还活着。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终于过了十分钟，童阳朝楚诗语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如果能够和楚诗语会合，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按照游戏规则，童阳不可以开手机电筒，只能在黑暗中向前摸索，不时地发出声音喊两声，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童阳经过一片空地，看见旁边的岩石上好像晾晒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都是被洗得干干净净铺在石头上的人体器官。
她大致扫了一眼，全部都是成人年的器官，那群孩子应该不会躲在这附近。
无名坡范围并不算小，童阳在林中穿梭许久都没有听到活人声音，于是她打算折返回水库看看。
回到水库后，童阳沿着石桥走了一圈，一边喊道：“童乐！”
“杨霖！”
“你们在吗？”
童阳想过用只有她和童乐才知道事情吸引他出来，可是少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担心会反过来被她利用这些信息。
水库附近依旧没有任何活物，童阳绷紧唇线，在她和楚诗语进入平行世界之前，那些孩子已经经历过几次猫捉老鼠的游戏，少女必然也用同样的方法吸引他们出来过，他们的警惕心势必变得非常强烈，在偌大山中想要把他们找出来太困难了。
可是童阳也不能在水库边坐以待毙，未来的新闻随时可能发生变化，更何况童乐的死亡原本其实并不存在。
他们可能会去哪里呢？
如果是童乐，山中他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哪里？哪里？
突然，童阳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坟墓！”
父母的坟墓！
他们的父母被安葬在这座山上！
童乐无处可去的话，极大概率会前往那里！
只是过了这么久，或许童乐早就去过，又躲到了其他地方，尽管如此，童阳还是想去看一看。
童阳拔腿朝安葬父母的地方跑去，可是，曾经杀害自己的凶手不是平行世界的妈妈吗？平行世界里还会有他们的墓碑吗？
她跑到记忆中的山坡上，看到漆黑夜空下，那里果然竖着两座小小的墓碑。
“童乐？乐乐？”
“我是姐姐！”
“你在不在这里？”
“如果你能听到的话，不要相信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也不要靠近水库，去找楚诗语姐姐，你之前见过的！”
“如果有其他人能听见，你们都不要靠近水库，如果有另一个姐姐找到你们，跟在她身边，不要出来！”
童阳不清楚黑暗中有没有其他人，只能通过这种方法告诉他们不要相信自己和少女，如果楚诗语能找到他们，让他们会合到一起，那就再好不过了。
童阳喘了口气，走到两座墓碑前，忽然发现墓碑上的名字和现实有些不同。
第一座墓碑名为“童劲”，是她和童乐的父亲；第二座墓碑上写得却不是他们母亲的名字，而是——童乐。
童阳呼吸停顿，难以置信地弯下腰用手指描摹墓碑上的名字，“童乐？”
怎么会是童乐？平行世界里死的不是他们的妈妈，而是童乐？
还是说……这里面埋葬着现实世界的童乐？
不！不可能！
坟墓上黄土被压得很实，尽管没有杂草丛生，坟墓存在的时间绝对不会低于五年。
“不是跟你说过吗，童乐死了。”
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声音，童乐猛地回过头去。
少女缓缓从树林中走来，神情平和淡定。
童阳抿唇，问道：“什么时候？”
“两岁？”
“因为什么？”
少女恶劣地笑了一下，“被我杀了。”
童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难道没有想过杀了他吗？”少女走到墓碑前，俯身摩挲着墓碑边缘，“奇怪，我就是你，我们应该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猫捉老鼠的游戏是假的？”童阳问道。
少女挑眉，“谁知道呢。”
“其他人都不在这里了？”
“是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嗯，好玩？”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看你紧张绝望的表情，像一条茫然的狗，找不到自己的主人。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弟弟吗？”
童阳几乎可以确定，童乐和其他人已经不在平行世界，楚诗语被支开后大概也回到了现实世界。虽然仍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是只要回到现实世界，那里有警察和消防员正在寻找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
童阳反问：“你又知道什么？”
少女说：“虽然你总说那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童乐不知道自己降生的家庭有多么糟糕，可是父母的不负责任不是指针对你一个人吗？至少，童乐他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爱，不是吗？”
童阳沉默地看着对方，“所以呢？”
“所以？所以，你讨厌童乐，比讨厌父母更讨厌童乐，如果没有童乐，你的生活不会变得那么糟糕。”
童阳扬起唇角，带着几分讥诮，“所以呢？没有童乐，你的生活变好了吗？你还不是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糟糕，你的妈妈不是很恨你吗？恨到连现实世界的你都要杀掉？”
少女嗤笑一声，“她果然被你杀掉了，从九岁那年开始，她就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我还要谢谢你帮了我。”
“或许回到过去，那天晚上我也会像你一样。”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没有带童乐去医院，他哭了很久很久，等我去看他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没有气息了。”
少女在墓碑前坐了下来，“你呢？你不后悔带他去医院吗？”
“我为什么要后悔？”童阳反问。
“为什么？”少女古怪地看她一眼，“那天晚上爸妈为什么酒驾逆行你忘了吗？”
童阳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因为你借邻居的手机给外出聚会的爸妈打了电话，说童乐发高烧，要立刻去医院。”
“爸妈让你先带弟弟出门，他们在路口等你。”
少女嗤笑一声，“你着急地背着弟弟出门，没顾得上为弟弟穿件外套，所以他们在车里对你破口大骂，没看见对面的货车，‘砰’的一声撞到了大货车上，身体扭曲得不成人形，直到临死前还在怒瞪着你。可是呢，他们却没有注意到，你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呢！寒冬腊月的天儿，光着脚，多冷啊。”
童阳平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刚上初中，不是有个老师很喜欢你吗？如果童乐那时候就死了，她应该会收养你，会给你母爱、会照顾你，像一个正常的妈妈一样，说不定你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因为我没有带童乐去医院，没有给他们打电话，爸爸回来说要杀了我，然后被我用斧头砍死了。”
少女把玩着手里的螺丝刀，继续说：“知道你的事情之后，我也会想，如果当年我选择送童乐去医院，死的人就会变成爸妈，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童阳哂笑，“所以你后悔了？”
少女垂着眼睛，抿唇，“嗯，后悔了。”
“他长大了，被你养得很好，很乖、很开朗、也很听话，给你送花，给你买生日礼物，不会以貌取人，不会欺负同学，还会帮助被欺负的同学。”
“你呢？你没有被杀死，顺利度过了高考，认识了一大群朋友，赚了一大笔钱，马上就可以带弟弟离开这里了。”
少女笑了笑，“我就在想，如果我当初和你的选择一样，那么我大概也会像你一样，所以后悔了。”
“但是不可能，这里已经是一片没有法律的废土了。”
少女转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所以我又想，反正我们是同一个人，如果你死了，我是不是就能代替你在这里生活下去呢？”
“可以陪着童乐长大，可以拥有美好的未来。”
“童阳，你说呢？”
童阳垂着眼睛，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那你试试。”
她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亦或者威胁，仿佛只是简简单单地告诉她，可以那样做。
少女慢慢将头转回去，看着墓碑上童乐的名字，喃喃道：“怎么可能那么做呢。”
“……怎么做得到呢。”
“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童阳问道。
她觉得现在的情况很奇怪，听着平行世界中的“童阳”在自己面前叙述这些话，有一种站在镜子前直面自己内心的感觉。
“童阳”问她曾经没有想要杀死童乐的念头吗？
童阳没有回答，但是曾经有过。
不是在童乐两岁发烧的夜晚，而是在他出生的时候。
那时候，她总觉得童乐降生在这个家里，是他的不幸和悲哀。
她并不觉得“童阳”可恨，而是极其可悲，在童乐两岁的时候，她冷眼旁观地看着世界上唯一真正爱着自己的弟弟死去了。
少女坐在坟前沉默数秒，开口道：“我们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平行世界。”
童阳神色微怔，“什么？”
“在发现你们之前，是我们先被发现了。”
“然后呢？”童阳语气犀利了些。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心理接受能力强大，起初根本不知道反抗，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社.会上百分之三十的人已经被替代了。为了争夺权利和资源，经历了大规模的屠杀，不清楚最后活下来的人来自于哪个世界，又或者两个世界都有，但是基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如你所见，除了上层社.会的极少部分，剩下的人的生活环境非常糟糕，没有法律，没有规则，弱肉强食，杀掉别人，抢夺别人的资源，你就能活下来。”
“可是死掉的人太多了，资源也在不断减少，维持不了多久。所以，我们又发现了你们。”
少女哼笑一声，“你们比较幸运，时间锚点落在了你身上。”
童阳皱眉，“时间锚点？”
“玩过游戏吗？你可以理解为游戏角色的刷新点，而且你们的世界产生了时间错位，你就是其中之一。”
时间错位？
不会就是她的时间和吃瓜群成员的时间吧？
“平行世界里的人会通过我来到这个世界？”
“不是，他们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但是因为时间锚点的存在，数量会受到限制。如果锚点消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进入这里，所以你是他们会想方设法杀了你。”
“那我为什么会循环？”
“你问题真多。”少女不耐烦地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可以进入循环。但是，我猜测和时间错位有关，你是锚点，本来应该处于一个固定的时间，在时间错位里你却同时存在于两个时间，所以你死不了，直到时间错位彻底消失，你一直都会在循环中。”
也就是说，在她和吃瓜群成员的时间错位消失之前，她可以无限度地进入循环？
“为什么会有时间差？我为什么是锚点？”童阳眉头皱得更紧。
“不清楚。”
闻言，童阳沉吟片刻。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对方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因为她莫名成为了“时间锚点”，又刚好是“时间错位”者之一，所以在“两年时间差”中可以像游戏角色一样反复刷新。
童阳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说：“你接近童乐，把其他人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少女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螺丝刀，“一时兴起？本来想让你身败名裂痛不欲生，临时又改变主意了。或许也只是想看看，会不会因为选择的不同，发展成不同的结果。”
“凭你一个人，就算可以回溯时间，又能阻止什么呢。”
童阳垂眸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祝你好运。”
“谢谢？”
“真敷衍呢。”
“对了，提醒你一下，他们比你想象得可怕得多。”
“所以，你怕了他们？”
少女莞尔一笑，“我只是没有和他们作对的理由。”
童阳抬头看向天空，漆黑夜空逐渐有光芒亮起，少女背影逐渐变得透明，墓碑上的名字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尽管事情发展出乎童阳的预料，也得到了一些和循环以及平行世界有关的线索，但是依旧没能完全解开疑惑，而且她要做的事情似乎变得更麻烦了。
如果不能趁早解决平行世界的人，他们的资源就会被掠夺，最终变成和平行世界一模一样的废土。
经历数个小时的紧张与追逐，童阳身心俱疲，可是她没有休息，拖着沉重缓慢的步伐向山下走去。
无名坡上几乎已经听不见声音，大概四年六班的学生已经被楚诗语安全带下了山。
回去路上不比来时，童阳这时候才感觉身上被树枝划伤的大大小小伤口，四肢酸软无力，汗湿的衣服湿哒哒地黏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她现在只想快点带童乐回家，洗完澡好好睡一觉。
本来打算送给他的电话手表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还得重新买一个。
只不过听了“童阳”的话，她需要审视一下自己是否要继续把童乐带在身边，毕竟那些人会想尽千方百计杀了她。
如果她带童阳离开，在大学、一个陌生的城市，他们没有住所，到时她怎么能保证童乐的安全呢？
这次是有惊无险，下一次就未必了。
手机早就已经没电关机，童阳实在疲乏，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终于来到山脚下，隐隐约约间，听见了妇人嚎啕的哭声。
童阳从树荫后出来，强烈的光线刺激让她不由得抬手遮住眼睛，妇人的哭声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十几辆车停在山脚，地上放着七八盏大灯，数不清的人围在一起，里面传来妇人绝望的哭声。
混乱中，童阳怔愣地走上前，挤进人群中，看见昔日见过的杨妈妈趴在地上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楚诗语则面无人色地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干涸的泪痕。
“怎么回事？”童阳怔怔问道。
楚诗语听见她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眼泪从脸颊滚落，“童阳……他们死了……”
童阳脸色一僵，“他们死了？谁死了？”
“霖霖……童乐……他们全部都……”
“为什么？为什么会死？他们不是回来了？”
楚诗语哽咽地哭出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去了水库……警察说是你、是你……”
童阳浑身一震，“童乐在哪里？他在哪里？！”
“警察还在打捞他的尸体……”
“童阳？！抓起来！”
童阳身后冲上来几个警察，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摁在地上，他们速度太快了，童阳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手.铐控制住了双手。
就在这时，她在地上看到了摆放整整齐齐的裹尸袋，就像孙业坠楼时被装进去的那个袋子，里面轮廓小小的，好像装着什么人。
突然，被警察按在身下动弹不得的童阳发了疯似的抬起脑袋撞击在岩石上，额头顿时鲜血如注，温热液体浸湿了眼角，眼前一片昏沉。
“喂！你做什么！”
警察吓得大喊一声，连忙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是童阳下了死劲，险些没有将她拉住。
“童阳！你冷静一点！”
童阳被两个警察架起来，挣扎间隔着血雾看向神情崩溃的楚诗语，“楚诗语，帮我！”
楚诗语惊愕地看着她，下意识摇头，“不……”
“你知道的！我可以救他们！”
说完之后，童阳无声地对她说了一个字“枪”。
楚诗语睁大眼睛，看见两名警察握着枪对准了童阳。
“快！”
楚诗语咬紧牙关，突然起身猛地撞在一名握抢的警察身上，只听“砰”的一声，警察下意识扣动扳机，子弹不偏不倚打中童阳的胸口。
童阳浑身抽搐，意识在几秒钟后消失。
这一次，她变得更加轻车熟路，恢复意识时身体前后摇晃后，立刻稳住了脚步。
四周被山脚的灯光照亮，时间处于她刚离开平行世界不久，她没有丝毫犹豫，马不停蹄地向水库跑去。
可是两地的距离让她想在十分钟之内赶到水库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在即将抵达水库的路上，她撞见了行走在林间的楚诗语。
“童阳？”对方惊讶地喊了她一声，“你出来了？我接到四年六班班主任的电话，霖霖和你弟弟已经在山下……”
“没有，”童阳没想到事发前十分钟，楚诗语距离水库那么近，“他们还在水库！”
“什么？可是班主任的电话……”
童阳心脏一沉，蓦然想起昨天晚上给四年六班打去了询问童乐的电话，对方今天说根本没有接到过她的电话……
她本以为这通电话也是“童阳”的手笔，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来自平行世界不止一个！还有四年六班的班主任！
童阳没有解释，不敢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奈何从父母坟墓到水库的距离实在太远，中间隔着崎岖山路，十分钟时间远远不足够，等两人一前一后赶到水库时，岸边地上躺着两个昏睡的孩子，其中却没有童乐和杨霖，旁边一个女人正在往他们脚上拴着石头。
再看向风平浪静的水面，童阳知道自己来晚了。
童阳深吸一口气，转身抓住楚诗语的衣服，说道：“楚诗语，你表弟和我弟弟都死了，这是我循环的第一次，十分钟时间我的位置赶不过来……我大概还会循环两次，下一次我会在上面的山崖告诉你立刻前往水库，再用石头砸死你，然后再循环一次。这一次，到了死亡时间你就会恢复记忆，以你的位置两分钟之内就能赶到水库，你只要救下他们，我就会来帮你，如果你也死了我会继续进入循环，直到成功为止，可以吗？”
楚诗语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怔怔点了下头，“好，我、我相信你……”
童阳没有攻击水库边的女人，而是直接进入循环，回到了她第一次循环的地点。
这一次她有了目标，没有直接下山，而是转身跑向山崖。
六分钟时间她来到山崖边，借着天上的光线，看到了从下方路过楚诗语。
“楚诗语！”
“杨霖他们在水库，我会马上来帮你！”
“小心他们的老师！”
一道声音传来，楚诗语疑惑地抬起头，“童阳？你出来了……”
突然，她看见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朝自己滚了下来。
“卧槽……啊！”
童阳看着下方被砸中的楚诗语，这么高的地方砸下去楚诗语必死无疑，她深吸一口气，直接从山崖跳了下去。
然后，她进入了第三次循环。
第二十九章（二合一
童阳回到的时间线依旧和第一次循环相同。
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大步朝水库跑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童阳速度快了不少，尽管如此，她依旧很难在十分钟之内赶到, 只能寄希望于楚诗语能够拖出四年六班的班主任。
与两个世界的童阳分别后，楚诗语本来打算先找到包括童乐、杨霖在内的四年六班所有人，可是没走出几步, 原本伸手不见的夜空忽然变亮了，她莫名回到了现实世界。
比起童阳，她觉得那些孩子处境更加危险, 所以决定先去找到他们, 然而没过多久就接到了四年六班班主任的电话，对方称失踪的孩子已经全部被找到, 回到了父母身边, 她打算先下山确定一下。
走到水库附近的大路上，左手边是七八米高的悬崖, 右手边则是通向水库的树林。
途中, 楚诗语身形猛然一僵, 惊恐地扭头看向山崖，身体退后几步后撞在了树上, 才勉强稳住脚步。
她想起来了！
“楚诗语！”
“杨霖他们在水库，我马上来帮你！”
“小心他们的老师！”
听童阳说完这些话, 楚诗语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中脑袋，还没等剧痛传来, 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水库？”楚诗语苍白着脸喃喃道，没有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拔腿冲进林中，跑向了水库。
楚诗语知道童阳可以进入时间循环, 或许她已经进入过循环，需要自己帮忙，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提醒她？因为在高考时，她会在上一次的死亡时间恢复自己死亡的记忆。
水库？小心四年六班班主任？
难不成……
想到这里，楚诗语心中一惊，她记得白天时候童阳说过，期间她给班主任打过电话，可是对方却声称并没有接到电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现在无名坡上不止有平行世界的“童阳”，还有平行世界的“班主任”！
杨霖和童乐他们有危险！
楚诗语心急如焚，以自己最快速度赶往水库，终于，在她冲出茂密的树林，来到水库周边，看见石桥岸边站着一个女人，将一个脚上拴着石头、昏迷不醒的孩子，“扑通”一声推进了水库。
“住手！！”
楚诗语怒喊一声，一个猛扎跳进水中，朝着孩童坠落的地方游了过去。
孩子身上绑着石头，必须马上把石头解开将他救上来！
听见她的声音，站在石桥边的女人冷冷垂眸看去，神情平静，眼神森冷，弯腰捧起岸边的石头，狠狠朝水中砸了过去。
“啊！”楚诗语在水中速度并不快，猛地被石头砸中额头，剧烈刺痛传来，鲜血瞬间在水面蔓延。
一声惨叫后，楚诗语身体慢慢下沉，完全被水淹没，完全没有了动静。
女人盯着被鲜血染红的水面，停顿数秒后，转身回到岸边，将石头拴在下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身上。
她拖着孩子来到石桥上，凝视风平浪静的水面，随后伸手将孩子和石头推进了水中。
听着“扑通”落水声，待水面彻底恢复平静，她继续转身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时，后脑勺一阵钝痛，耳边嗡鸣响起，女人身形不受控制地往前踉跄，却是硬撑着没有倒下去。
“哗！”
与此同时，楚诗语抱着一个孩子浮出水面，额头伤口源源不断向下流淌鲜血。
“没事吧？”童阳手里握着粗壮的树枝，看向水中的楚诗语。
对方朝她摇头，将男孩带到岸边，说道：“水里还有一个孩子，你小心。”
“嗯。”
说完，她重新潜入了水中。
童阳抿着唇，回头看见女人举着石头朝她砸了过来。
“滚！”
童阳侧身躲开，一脚将女人踹翻在地。
女人直勾勾看着她，忽然毫无征兆地捡起石头，朝昏睡中的孩童砸了过去。
童阳皱紧眉头，用树枝狠狠打向她的手臂，女人一下砸歪了，石头掉到旁边草地上，可是她异常执拗，立刻俯身去掐孩童的脖颈。
童阳咬牙，扑上去从背后勒住她的脖子，将她从男孩身上拽开。
“为什么要杀他们？为什么要杀童乐？”
童阳死死勒住她的脖子，磨牙凿齿，“他们只是孩子，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我等着你们。”
女人在她手里挣扎得厉害，童阳ῳ*Ɩ 从事发到现在没有休息过一分钟，又经历几次循环，身体与精神的疲惫早已抵达了临界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崩盘，一时不慎竟然让她挣脱开来！
女人泥鳅似的从她手里溜走，回身抱住她的双腿，将她身体压向地面。
童阳身体失重，后背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脑袋瞬间响起一阵嗡鸣，短暂地失神一秒，女人趁机翻身而起，压在她身上，双手扼住她的脖子，不断用力。
强烈窒息让童阳痛苦不已，双手混乱地在身边摸索，抓起一块尖锐的石头，猛地击向女人太阳穴，尖端砸破皮肤，鲜血与汗水融合黏在皮肤上，可是女人依然没有松手。
童阳感觉自己的肺快炸了，因为过度缺氧连举起石头的力气都没有。
童阳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目眦尽裂，看着女人凶狠表情，忽然抓起地上的沙子，一把朝她眼睛扬了过去，生理反应让女人闭眼侧头躲避，手指力度松懈一瞬，童阳奋起反抗，低头重重咬在她的手腕上，牙齿深深抵入血肉，再狠狠用力，连皮带肉直接咬了下来！
“啊！”女人发出一声惨叫，手指不断抽搐，匍匐在童阳身上。
童阳吐掉嘴里腥臭的血肉，眼神凶残得像一头野兽，翻身就将女人推开。
女人跌坐在地上，太阳穴和手腕血流不止，她睁大瞳孔看向童阳，眼神竟然变得有些畏惧，身体下意识往后缩，好似童阳才是一个变态杀人魔。
童阳状态没比她好到那里去，脸上血管爆了不少，一片通红。因为咬得太过用力，嘴角被撕裂，鲜血染红她的嘴唇与下巴，目光又凶又狠，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没有停顿片刻，又朝女人扑了过去。
女人终于感觉到害怕，产生了退缩心理，转身往树林中跑去，童阳一手抓着尖锐的石头，一手擦拭下巴的鲜血，快步追上她，从后面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回来扔在地上，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往她身上一骑，举起石头照着她的脸一通乱砸。
反正这玩意儿马上又会回到平行世界。
“啊！”
“我错了！我错了！”
“绕了我吧……绕了我……”
童阳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用石头将她的脸砸得血肉模糊，牙齿脱落，眼框凹陷，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能张着嘴巴像鱼似的大口呼吸空气。
童阳心脏跳得太快了，几乎是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避免继续砸下去。
她将石头随手扔在地上，蹒跚地爬起来，声音冷酷又决绝：“不要碰我弟弟，否则无论循环多少次，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会亲手宰了你们。”
童阳重新回到石桥边，看见楚诗语抱着一个男孩倒在岸边，光线并不明显，不知道被救上来的两个孩子哪一个是童阳，不过他们落水时间并不长，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童阳先跑到楚诗语身边，将她身体扳过来，看见她脸上斑驳的血迹，不禁皱了皱眉头。
“童……”楚诗语忽然抓住她的手，费力地睁来眼睛，艰难吐息，断断续续说，“我、我没有……找到童乐……”
童阳呼吸一滞，松开楚诗语转身跳进了水中。
“童乐！”
童阳没有练过游泳，水性并不好，所幸水库废弃多年，水深就到她胸口位置，她将身体潜入水下，在水里不断摸索，手指被水草划破，空中充斥刺鼻的血腥味和水腥气。
或许是水太冷了，童阳连声音都发抖。
“童乐……乐乐……”
没找到？为什么没找到？
童乐不在这里？童乐在她循环之前就已经死了？
她就算循环回不去了？“童阳”骗了她，童乐两天前就死了？
怎么办……
可是……她不会杀童乐啊……
为什么……
冰冷刺骨的水流包裹着童阳的身体，她几乎将水底翻了个遍，童乐不在这里，就算她再循环一遍也没有用，童乐根本不在这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平行世界里的童乐死了，现实世界的童乐也必须要死吗？
凭什么……
“童阳……”
岸边几近昏厥的楚诗语艰难地撑起身体，颤抖声音说：“乐乐可能已经安全了……先帮我救救霖霖好不好？他腿上的绳子栓得太紧……在水里待太久了……再不送去医院就来不及了……”
童阳怔怔地站在水中，听见声音像是回过神来，垂着脑袋，沉默地淌着水回到岸边。
“谢谢你……”楚诗语朝她露出感激的笑容，紧接着晕死了过去。
谢谢？
童阳不需要谢谢。
如果用杨霖的性命可以换回童乐，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冷眼旁观，直至他死亡。
可是，现实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
为什么童乐不在这里？
为什么新闻里淹死的人，变成了杨霖和其他人？-
他们几乎将无名坡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童阳和其他失踪的孩子。
再加上并没有获得直接证据证明那些孩子在山上，经历将近三个小时的搜寻后，众人暂停了行动，重新去走访附近店铺查看监控，孩子们最后出现的位置。
可是调取监控后情况并不乐观，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线索，唯一知道实情的人就是童阳，所以众人还是打算继续带人去山里搜寻。
可是，就在这时候，一道沉甸甸的身影从山里走到出来。
众人惊愕地看过去，一个少女浑身狼狈，身后背着一个不省人事的男孩，腰上用衣服将他们拴在一起，两人身上都湿漉漉的，几乎每一步都在拖着前行。
看清两人模样，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
“把担架抬过来！快！”
看着众人一窝蜂地朝自己聚拢，童阳彻底失去力气，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其他人……在水库……”童阳声音微弱，几乎听不出来。
“其他人……在水库……”
说完，她慢慢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天边泛起鱼肚皮，童乐在清晨露水中醒来。
身上披着一件青色的外套，周围传来水流声，身后缓缓有一道脚步声靠近。
“姐姐？”童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醒了？吃点东西吧。”
“谢谢……”
童阳在他身边坐下，白雾散去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干涸的水库。
童乐接过她食物，拿在手里没有吃，踌躇片刻后，问道：“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童阳默了默，“想回家了？”
童乐点头，“我想回家，姐姐现在一定很担心我。”
童阳没有说话，半晌后，问道：“乐乐，你记得自己两岁发高烧的那天晚上吗？”
“我不记得了。”童乐摇头，随后垂下眼睛，“是姐姐把我背到了医院。”
“嗯，对。”她抬起手臂，亲昵地揉了揉童乐的头发，“如果在你两岁时，姐姐没有带你去医院，让你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责怪姐姐吗？”
童乐怔了怔，“我不会怪姐姐。”
“为什么？”
“因为姐姐也只是个孩子。”
童阳神色微怔，旋即轻轻笑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回去。”
“嗯……”
童阳醒来时，头昏脑涨，身体一阵酸疼，鼻间有一道强烈的消毒水气味。
“咳……”喉咙干涩让她忍不住轻咳一声，坐在床边的人立刻起身为她倒了杯水。
童阳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病房雪白的装潢，一时间没什么反应。
“姐姐，你还好吗？”童乐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裹挟着担忧和哽咽。
童阳怔愣看去，他依旧穿着实验小学的衣服，眼眶又红又肿，好像前不久才哭过。
“姐姐，你先喝点水。”
童阳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干涩的喉咙总算好受一些，沉默片刻后，问道：“没受伤吧？”
童乐说：“对不起姐姐，我不应该……”
“跟你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童阳坐起身来，不一会儿医护人员就发现她已经醒了，进来叮嘱了两句，说她身体过度疲惫，受得伤倒是不严重，让她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多吃有营养的东西补一补。
医护人员离开后，看着童乐心疼自责的模样，她笑了笑，说道：“我没事，别担心了。”
其实在水库没找到童乐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他应该还在平行世界。
“童阳”骗了她，但是也变相地帮童乐躲过一劫。
不多时，额头缠着绷带的楚诗语走了进来。
童阳故意把童乐支走，让他回家换身衣服。
待他走后，楚诗语将病房的门反锁，走到床边，说道：“谢谢你。”
童阳神情淡淡，“不必谢我，我只是想救童乐。”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童阳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帮她拿根香蕉。
楚诗语照做，甚至还贴心地帮她剥开皮。
“你脑袋怎么样？”童阳问道。
“轻微脑震荡，不严重，不会留疤。”
童阳点了点头，又问：“其他人呢？”
“四年六班孩子都没事，班主任……昨晚在无名坡摔死了。”
“警察都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进了无名坡，昨天下午离开学校她就借口走了。”
“她就被平行世界的人杀死了。”
“嗯……”
“警察那边怎么说？”
楚诗语叹息道：“那个人带走童乐时被监控拍到，这点毋庸置疑。但是她带走霖霖的时候，你和我们在一起，期间没有离开过。正好那台车子行车记录仪坏了，警察暂时认为是有人冒充你。至于四年六班其他几个孩子，他们醒来后说，是班主任将他们带到了无名坡，加上童乐当晚并不在无名坡，警察便以班主任杀人未遂，逃跑途中失足摔死定案。”
童阳点了点头，沉吟数秒，四年六班班主任的死亡已经无法避免。
“他们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楚诗语摇头，“霖霖还没有醒过来，我旁敲侧击问过其他几个孩子，他们被喂了安眠药，不记得昏睡后发生的事情。”
“那就好。”
这些孩子还小，不记得自己死亡时的记忆自然再好不过。
“这两天你在医院住着，我跟小姨他们说了，是你救了霖霖和其他孩子，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童阳没有回绝她的好意，毕竟为了循环她也付出了不少代价。
楚诗语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她身体状况没比童阳好到哪里去。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找童阳做笔录，她把能说的话全部告诉了对方，省略了其中涉及平行世界的事情，因为她已经说过了，但是他们并不相信。
做完笔录后，老警察让其他人先出去，想和童阳单独聊一聊。
“童阳，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孩子被带到了无名坡？”
童阳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老警察继续说：“你放心，我并不是怀疑你，只是单纯觉得疑惑。”
“你和楚诗语进入无名坡后，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还有那些孩子，水库那边我们带警犬找了三遍，也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童阳问道：“如果我说了，你们会相信我吗？”
老警察叹了口气，说道：“别人不清楚，但是我会相信你。”
童阳深深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我们进入了平行世界，想要杀他们的人，不是四年六班的班主任，而是平行世界里的她。”
“班主任不是摔死的，大概率也是被平行世界里的人杀死的。”
老警察目光深沉，沉默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头儿，童阳班主任来了。”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打破了病房中的沉寂。
“稍等。”
老警察迅速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联系号码，放在她床边，说道：“不要轻易告诉别人，保护好自己。”
童阳目光微动，他相信了自己的话？
她攥着写着联系方式的纸，抿紧唇瓣：“叔叔，我可以相信你吗？”
老警察顿了顿，说道：“当然。”
老警察走出病房，杨老师便提着果篮进来了。
“童阳，你还好吧？”杨老师目露担忧道。
“谢谢老师，我没事。”童阳回答道。
“那就好，幸好那名老师没有丧心病狂到连你一起杀。”
昨晚的事闹出得动静不小，今天早上就被刊登在了日报上，童阳和楚诗语两人的所作所为也被刊登在上面。
童阳勉强笑了一下，没说话。
“对了，清大那边给你打电话无人接听，就打到学校来了，说是关心了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童阳道：“杨老师，麻烦你跟他们说一声，我现在状态不好，周一就不和他们见面了，有什么事情电话里谈。”
“唉，那行，你别想太多，先好好休息。”
童阳手机昨晚掉水库里了，就算现在捞起来也彻底报废了，可惜，她还有点事情想一想问吃瓜群里的人。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午饭后楚诗语就给她送了一部新手机过来。
“我小姨给的，她说等霖霖精神好一些，就亲自带他过来道谢。”
“行，谢谢。”
童阳没有客气接到手中，开机后连接医院的无线网，尝试着登录原来的社交账号。
在医院一整天，险些淹死在水库里的学生家长，只有楚诗语她小姨、杨霖妈妈来问过她的身体状况，不过童阳并不放在心上，反正自己的初衷也不是想救他们。
“姐姐，你吃不吃苹果，我给你削？”童乐搬着凳子坐在病床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表情。
听说姐姐受伤后，他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知道姐姐以为自己失踪报了警，然后跑到无名坡寻找自己才经历了那些事情，他很难过很自责，同时也很害怕，他害怕姐姐会跟他生气，随便就和陌生人离开了。
一开始他没有认出那个人不是姐姐，所以跟着她离开了，可是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能感觉到那个人和姐姐不一样，她根本就不是姐姐。
“我不吃，你歇会儿，不用守着我。”
童乐倔强地摇头，“我不用休息。”
童阳无奈地看他一眼，“行吧，给我剥个橘子。”
“好！”童乐立刻扬起了笑脸。
童阳登录原来的聊天账号，需要手机验证码，可是她手机早坏了，看来得回头补办一张才行。
她叹了口气，转而进入浏览器搜索和昨天有关的新闻，零零碎碎有几篇，但是热度并不高。
毕竟只是一个小地方的新闻，的确不算什么大事。
放下手机，童阳吃了点水果就睡着了。
期间，童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床边写作业，他现在还不知道班主任在昨晚已经去世了。
一觉睡到傍晚，童阳醒来后随便吃了两口东西，杨霖和他妈妈就来到病房探望她了，
杨妈妈眼眶依旧泛红，牵着脸色苍白的杨霖，走进了病房，身后还跟着楚诗语和一个中年男人，大概就是杨霖的父亲。
“童小姐，我听诗语说了，如果不是你我们家霖霖早就已经……真的谢谢你！我真的没想到霖霖会遇见这种事情……”
“杨霖，你没事吧？”童乐凑上前担忧地问。
杨霖抿着唇瓣，摇了摇头。
童阳想下床被他们阻止了。
“你别下来，医生说你体力过度消耗，身上还受了不少伤，如果当时不是你把霖霖背下来，他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真的谢谢你！谢谢你们！”
“是啊，童小姐，在学校只有乐乐和杨霖做朋友，不让别人欺负他，没想到诗语还和你一个班，不知道是我们多大的福气才能遇见你们姐弟俩……”
童阳感受到他们诚挚的谢意，沉默良久后，说道：“你们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尽管说吧！只要我们能做到，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童阳垂着眼睛，微抿着唇。
“童阳”说过她是时间锚点，只要杀了她平行世界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到这个世界，取代这个世界上的人。所以未来她会遇到很多难以预料的危险，并且也需要以身试险主动靠近那些危险，她不会再被动地等待平行世界的人来伤害自己，她会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杀掉，让他们回到该去的地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可能危及到童乐。
更重要的是，这几次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在原来的时间线中，童乐和四年六班的学生原本不用经历这些，可是因为她的关系，未来发生了变化，突然出现了童乐死亡的新闻。
如果她选择在首都上大学，到时候童乐该怎么办？
连她自己都不清楚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如何自保又如何保护童乐？
离开了家，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把他带在身边？
“阿姨，这段时间童阳周末能暂时借住在您家吗？我会定期把生活费打给您。”
杨霖父母是知书达理的人，他们绝对不会伤害童乐。
而且，老警察说过，她可以相信他，如果再拜托他……童乐身边就没有那么多不确定性。
他的未来也不会再产生变化。
在原来的时间线里，童乐一直活得好好的。
“姐姐？”
童乐怔怔看着她，不知所措地抓着衣角，“姐姐，为、为什么……”
第三十章（三合一
翌日早上九点, 童阳坚持回了家。
杨霖父亲劝阻无果，只好亲自开车将他们送到了东杨小区。
“童阳，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杨霖父亲不放心地叮嘱道，说完看了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童乐，“至于乐乐的事情, 你们先考虑清楚，能帮上的忙我们一定会帮你。”
“谢谢，您回去路上小心。”
目送杨叔叔离开后, 童阳关上门, 回头看见眼眶泛红的童乐站在客厅，脸上布满茫然与担忧。
“我去洗个澡。”童阳打了声招呼, 就回到卧室拿着换洗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昨天跟杨霖父母说的请求他们并没有立即同意, 希望童阳能考虑清楚再联系他们，应该是看出了童乐的不愿意, 不是不想帮他们这个忙的说辞。
后来童阳和童乐都没有再提过, 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晚, 只是从她提出来后，无论走到哪里童乐都要跟着她才安心。
童阳不是善言辞的人,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告诉童乐这件事。但是, 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连她都不清楚，如果童乐跟着她一起离开, 就不再是像在老城区距离这么近，而且外面鱼龙混杂, 一定会遇见更危险、更可怕的事情，她没办法时时把童乐拴在裤腰带上, 不如趁早让他远离这些事情。
昨天在杨霖父母面前说的话，她经过了深思熟虑。
只是，该怎么告诉他有关平行世界的事情呢？
童阳洗完澡出来，打开门看见童乐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姐姐。”
童阳皱了皱眉头，“在这里做什么？”
童乐低下头，不安地扣着手指，“我、我想等你出来。”
童阳眉头皱得更紧，“好了，作业写了吗？回房间写作业，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我也要去！”
童乐“噌”的一下站起来，下意识抓住童阳的手，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我手机丢了，出去补办一张电话卡，中午之前一定会回来。”童阳放软声音，“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我也想一起去，带我一起去吧姐姐……”童乐撇下嘴角，眼眶湿润，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这次不行，听话，我中午就回来。”
童乐吸了吸鼻子，“真的吗？”
“嗯。”
童阳随便吹了两下头发，带着身份证去了附近的营业厅补办电话卡，随后她没有直接回家，重新去商场买了一块电话手表。
十一点多回到家中，厨房里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童乐？”童阳诧异地喊了一声，放下东西走到厨房一看，童乐正在切胡萝卜，旁边咕噜咕噜烧着开水。
“姐姐，你回来了？你累了吧？我给你做午饭。”童乐朝她笑了笑，“我以后一定会做得很好吃 ，不会给姐姐添太多麻烦。”
童阳看着他怔了怔，微微启唇，欲言又止。
“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儿做好了我喊你。”
童阳沉默地转身离开，回了房间。
吃午饭时，童乐希冀地问：“姐姐，好吃吗？”
童阳点了点头，“嗯，好吃。”
童阳抿着唇，问道：“那我可不可以……”
“我以后会照顾自己，姐姐你好好上学就行了，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做，不要、不要把我丢下好不好？”
童阳沉默片刻，说道：“童乐，我不是要丢下你，只是在这里你要安全一些，等情况好一些，我会立刻来接你，不会等太久。”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情况会好？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接我？”童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眶湿润，泛着红。
“我不想和别人一起住，不想离开姐姐，我也可以赚钱，也可以照顾你，不是说好要带我一起上大学吗？我也可以住校，周末你不想见我，我就留在学校，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们还是像现在一样，我只想和姐姐在一起！”
童阳一时有些哑然，“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给你打电话，而且你现在才四年级，离开这里就要重新去适应一个环境，你就要离开学校、离开同学，说不定以后都很难再见到霖霖了，你舍得吗？或许等你初中，我稳定下来，就可以接你过去……”
童阳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最重要的原因把他带在身边未来就充满不确定性。
“我舍得啊！”童乐看着她，眼泪滑过脸颊，“姐姐，你觉得我是舍不得他们，还是更舍不得你啊？”
“乐乐。”童阳皱起眉头喊一声。
童乐神情倔强，看到童阳始终不为所动的表情，扔掉筷子跑进卧室，“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童阳紧了紧眉心，童乐很少和她发脾气，上次还是她生病死活不去医院看病的时候。
怎么办呢？
童阳不想再经历一次昨天的事情，可是如果童乐不接受，童乐留在这里依旧无法避免那些事，她又该怎么办呢？
但是，如果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在外面除了学校他们连一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
如果童乐丢了，她怎么找到他？
童乐在房间一待就是一天，傍晚童阳让他出来吃饭，他全然不理，大有童阳不妥协就把自己饿死的意思。
童阳把东西端到房间门口，说道：“再赌气也要好好吃饭。”
房间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童阳叩了叩门，压低声音，“我数三声，出来把东西拿回房间吃，一、二……”
童阳第二个数还没数完，卧室门就打开了，一双手从她手里将盛满食物的碗端了进去，随后“砰”一声，又把房门关上了。
童阳不禁想笑，赌气还这么听话？
估摸他还得再关自己一晚上，正好让她想想明天应该怎么说，童阳便回了房间看书。
不多时，听见厨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大概是童乐吃完饭自己又把碗洗了。
童阳松了口气，听见他重新回到卧室关上门的声音，才放下书拿起手机半躺在床上。
输入验证码登上社交账号后，看见列表林林总总收到了不少消息，大部分都在询问她昨天的事情以及身体状况如何。
童阳没有回复，直接进入了“水友吃瓜007”群聊。
群里聊天记录停在了六个小时前，内容是：
【童姐还好吧？】
【新闻果然又变了，童姐和同学见义勇为救了四个学生】
【@学习是为了搞钱出来呀！到底怎么回事！身体还好吗？没事吧？】
【好奇怪，童姐怎么一直不在】
童阳继续往上翻，翻到昨天晚上七点半左右的消息。
【怎么了？才早上六点半】
看到这条消息，童阳呼吸沉了一些。
因为上面显示接收的时间是19:37分，并且她清楚地记得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消息，可是对方说的时间却是早上六点。
昨天看到消息时，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讯息，可是由于情况危急，容不得她思考太多，所以没有追问。
学习是为了搞钱：【你们那边现在是几点？】
童阳等了几分钟，没有得到回复就退出了对话框。
来到消息列表，看见“1209秘密事件馆”前不久在讨论这事，不过他们大部分已经猜到和平行世界有关，楚诗语也回复过了，童阳便没有再说话。
至于其他一些询问的信息，童阳敷衍回复没什么就算了。
只是半个小时过去，吃瓜群里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童阳叹了口气，又想起还在跟她赌气的童乐，以后该怎么办呢？尽管可以利用时间循环改变未来，可是万一童乐再发生什么事情，时间循环也救不了他呢？
想到这里，童阳忽然顿了顿。
如果把童乐留在老城区，他又遇到了这种事，自己就算循环无数次，也不可能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他身边，更也不可能像昨天利用楚诗语来达到目的，那么届时又应该怎么办呢？
或许将他留在老城区比带在自己身边安全，但绝对不是万无一失。
将近晚上十点，童阳关掉房间的灯，群里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她思忖许久，发现除了将平行世界的人全部杀干净，否则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
“叮咚——”
“叮咚——”
十点零九分，群消息接二连三弹进来。
童阳躺在床上，侧身拿起手机，点进了社交软件。
【八点五十一，怎么了？】
【好困，不想上课】
学习是为了搞钱：【我这边的时间是晚上十点零九分】
【？？？】
【啊？？？】
【不是，你那边是晚上？没睡醒呢？虽然我也希望是晚上】
学习是为了搞钱：【你们那边多少号】
【六月二十二啊】
【怎么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我现在是六月二十三号晚上】
【本来咱们也不是在同一个时间，咋啦？】
【对了我还想问一问你弟弟的事情呢】
童阳无语，回复道：【前几天我们的时间不还是一样吗？现在我比你们快了将近两天，按道理不应该这样】
【嘿！那倒是，不过两年时间都能跨越，差个一两天应该没什么吧？】
【加1】
【我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这个设定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这代表我的时间流速和你们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然后捏？】
【姐姐你知道我们没脑子，直说吧】
学习是为了搞钱：【昨天我见到了平行世界的“童阳”，从她口中得知我们并不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平行世界，早在发现我们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发现了】
【？？？】
【卧槽？！！】
【瞬间给我吓精神了！你继续说，怎么回事？】
学习是为了搞钱：【他们发现的时机很晚，那时候社.会上百分之三十的人已经被替代，所以两个世界产生了矛盾，社.会体系彻底崩盘，死了很多人。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杀了很多人，资源大幅度缩减，并且集中在极少一部分的上层社.会，现在他们打算像上一个平行世界入侵他们一样，入侵现实世界】
【嘶……还真特么是多元宇宙啊】
【我靠！那岂不是我们身边也有很多被替代的人？最终结果也会和他们一样？】
【别这样啊，我害怕】
【那要怎么办？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学习是为了搞钱：【她说我们的世界产生了时间错位，我是其中之一，那么另外一部分应该就是你们。原本我们之间存在着两年时间差，但是现在缩短了】
童阳依旧没有告诉他们时间循环和锚点的存在，“童阳”猜测她是“时间锚点”，又在时间错位中，所以可以进入循环，但是具体是不是这样还不能确定，并且时间错位的原因还不清楚，童阳必须要知道更多的信息。
所以她的想法依旧没有变，或许“童阳”说的那些人知道更多关于锚点和时间循环的事情。
然而比起这些，眼下童阳更想知道的是，如果他们的时间通过吃瓜群产生错位，那么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人故意为之？
如果有一天时间差完全消失，她又会如何？
【啊啊啊好痒！我要长脑子了！】
【你知道的，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脑子里都装不了多少东西】
【时间错位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不阻止，我们岂不是也会变得和平行世界一样？】
【我好像ῳ*Ɩ 懂了一点，吃瓜群就是时间错位的媒介，会不会有什么人故意将我们聚集在一起，希望通过两年时间的信息差，改变被平行世界大幅度入侵的未来？】
童阳沉吟片刻，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既然平行世界的人可以穿越世界壁垒，那么说不定未来的人也可以穿越时间壁垒向过去的人传递信息，而童阳就是那个所谓的“锚点”。
倘若如此，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她呢？在原来的时间线里她应该已经死在了五月二十八号才对。
学习是为了搞钱：【群主呢？】
【群主？他好像从来没有在群里发过言】
【对耶！从来没见过群主说话！】
【我感觉群主或许知道点什么】
童阳进入群成员列表看了一眼，群主的昵称一朵粉红色小花，头像也是一朵粉红色小花，点进他的主页，性别提示为男，年龄一百二十岁，大概是随便填的，没有上一次发言的时间，说明至少在童阳进入群聊之后，他没有在群里发过任何消息。
他是谁？对时间错位又知道些什么呢？
或者说，他又来自于哪一个世界、什么时间点呢？
【@花群主粗来！】
【@花拯救世界的大事】
【@花大哥你别装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花有什么话直说吧】
自然，无论他们怎么艾特，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童阳并不觉得意外，如果对方想开诚布公地告诉他们，就不会一直沉默到现在了。
【嗯……那什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们不要害怕】
【？？？】
【（放个耳朵】
【说来听听，我连多元宇宙论都接受了，我还怕什么】
【点进群资料，拖动到最下方，点一下群聊创建时间，你会看到两个选项，一个群聊创建时间，一个是群聊创建天数】
童阳按照他们说的步骤点进去，选择群聊创建天数后，显示为系统错误，重新弹回了创建的时间。
她所在的时间线群聊还没有创建，看不见天数倒是没什么奇怪。
重新回到群聊对话框，群里已经被问号刷屏了。
【？？？】
【啊？？？？】
【群聊创建多少天了？？】
【我没看错吧？？】
【卧槽？？细思恐极啊！！】
【妈耶，到底怎么回事啊？？？】
【不是吧事情越来越可怕了？？？】
童阳问他们看到了什么。
【群聊创建了三千六百多天！】
【群聊创建的时间至少有十年了？？】
【他喵的！群聊存在的时间线在2036年？！】
【妈妈救命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要退群了，有钱我也要退！】
童阳看着群消息愣了愣神，回复道：【这就代表，是2036年的人把我们聚集在群里】
【啊啊啊到底有什么事求求你们直说吧我帮你们做还不行吗】
【到底想做什么啊我去】
学习是为了搞钱：【大家冷静一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好像对我们并没有恶意。或许就像你们猜测那样，需要利用时间差来改变未来】
【可是我们不知道2026年以后发生的事啊】
【童姐，真正能改变历史的人只有你，我们除了给你提供信息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好想报警啊！他喵的】
学习是为了搞钱：【总之，先按原计划进行，有其他发现我会再告诉你们】
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童阳迅速结束聊天，将手调成静音，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停在房间门口，半分钟之后，传来“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黑暗中，童阳屏住呼吸，察觉到来人脚步声很轻，一直走到了她床边。
童阳背对来人躺在床上，听见身后传来抽泣声，紧接着一只手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湿漉漉的脸颊贴着她的后背，小手抱住她的腰，身体微微颤抖着。
“姐姐……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跟别人走了……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不要把我丢给其他人……我会好好听话……不会给你添麻烦……”
“求求你了……”
童阳身体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擦了擦他的脸，“哭什么。”
童乐哭得身体抽搐，“你不要丢下我……”
童阳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我说了，不是要丢下你。”
“姐姐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我不管……我就要和姐姐在一起……”
“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赚钱偷偷去找你！”
“你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去找我？”
“我走过去！爬过去！反、反正不管姐姐去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
和童乐相依为命到现在，他们两个其实从来没有分开过。
分开最长的时间大概就是童乐住校的五天。
童阳之前还在想，童乐聪明到可以利用闲暇时间赚钱养活自己，就算她真的死在五月十八号，他也一定能够坚强地活下去。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就未必了。
就连暂时将他留在老城区都又哭又闹，如果自己真的死了，还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童阳叹息一声，安抚地拍打他的后背，问道：“你没有什么话想问我的吗？”
童乐停止啜泣，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姐姐，你说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人吗？”
童乐抹了抹眼泪，“可、可以告诉我吗？”
“嗯，可以告诉你一点。”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昨晚杨霖他们遭遇的事，如果我带你离开，以后大概率也会遇到类似的事情，你还小，没有自保能力，我也不能把你保护得滴水不漏，而且也不想让你经历那些可怕的事。”
童乐说道：“我可以保护自己的，我也不害怕。”
“你现在说不害怕，真正遇见的时候就不一定了。”
童阳说：“我不是要丢下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找到事情的源头，彻底杜绝类似的事件发生，所以想把你留在我认为安全的地方。因为那些人可能会专门针对我，所以我觉得和你分开比较安全。”
“而且，杨霖的父母很好，我救了杨霖，他们应该会好好照顾你，我会经常跟你联系，有空也会回来看你，还会拜托警察叔叔保护你。”
童乐紧张地抓着她的衣角，“姐姐，你会遇到很多危险吗？”
“对，所以我不能……”
“不行！那我更要陪在姐姐身边，虽然我还小，但是我也可以保护你！”
童阳：“……”
“你怎么保护我？你连同龄的小朋友都打不过。”
“那、那是他们人多！而且，就算我打不过，我也可以拖住坏人，让姐姐先跑。”
“那你就死了。”
童乐坐起身来，信誓旦旦地说：“姐姐，我一点都不怕死，也不害怕危险。”
“你或许真的不害怕，但是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虽然可能这是无法避免的。
而且，她也不想童乐看到她杀人的样子。
她希望童乐可以和她完全相反，阳光快乐，无忧无虑。
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太血腥了。
童乐闷闷不乐道：“我真的一点都不害怕。”
童阳好笑地说：“不过，把你留下不是万无一失，我再考虑考虑，你也好好想一想，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童乐揉了揉眼睛，“反正我不想和姐姐分开。”
“知道了，回去睡觉，我又不是马上就要离开。”
童乐想和她一起睡，被童阳拒绝了，揉着眼睛哼哼唧唧回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周一，童阳照常送童乐去学校。
四年六班班主任的事情不知道学校如何处理，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童阳离开前打听了一下，四年六班换了一位资历比较老的班主任。
为了保证学生安全，杜绝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学校要求上学期间任何家长不得出入学校，放学时必须亲自来学校门口接孩子回家。
童阳离开时，撞见了杨霖和他妈妈。
经过两天时间休息，杨霖气色恢复得差不多。
“阿姨。”童阳打了声招呼。
杨妈妈看见她立刻眉开眼笑，“你来送乐乐上学啊？”
“对。”
杨霖抬头看她一眼，喊了一声“姐姐”。
“霖霖，你自己进去吧。”
“妈妈、姐姐，我先走了。”杨霖朝他她们挥手后走进了学校。
杨妈妈让童阳上车，想送她回东杨小区，童阳没有推辞。
坐在车上，杨妈妈问道：“童阳，前天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童阳沉默片刻，摇头道：“没有。”
杨妈妈叹息道：“你确实不容易，出去上学没有时间照看弟弟，乐乐这孩子我们都挺喜欢，如果他没什么意见，我们当然很乐意。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情，下学期大概率要带霖霖转学，去首都那边，他姥姥是北大的教授，好像可以进北大附属小学。”
说到这里，杨妈妈停顿一秒，继续说：“诗语估了分，应该在七百出头，她姥姥的意思想让她也报北大，但是那孩子说想跟你一块儿上大学。”
童阳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实验小学和东杨小区距离不远，没说两句话就到了小区门口。
杨妈妈将车停在路边，转过头，眼神温和，说道：“听诗语说，你的成绩比她好，上北大肯定没问题，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和诗语一起报北大，带乐乐一起去首都。乐乐成绩也很好，北大附小可能进不去，条件比较严苛，但是周围也有很多很好的小学，以他的成绩我们再帮帮忙肯定没问题。”
童阳神色怔愣，有些不敢相信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
杨妈妈笑了笑，“我思来想去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你们。你和乐乐帮了我们家霖霖很多，我也问过霖霖的意见，我们的想法是，你和诗语一起报北大，霖霖和乐乐下学期一起到首都上学。我和霖霖他爸也打算回北京定居，住他姥姥那边，你上学期间，乐乐就和我们住，由我们来照顾他，至于生活费你不用担心，吃穿用度都由我们负责，这是我们唯一能报答你和乐乐能做的事情了。”
“阿姨，您没必要做这么多。”童阳垂下眼睛，心情十分复杂。
诚然，杨妈妈的提议童阳非常心动，她就是害怕去一个连自己都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办法时刻顾及到童乐，他们甚至都没有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再加上最近和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更加不敢拿童乐的安危冒险。
可是，童乐不想和她分开，她未必又想和童乐分开。
杨妈妈的提议完全解决了她眼前的困境，既能带童乐一起离开，也不用担心自己照顾不到他，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杨妈妈盯着童阳看了几秒，忽然抬起手，将她鬓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疼惜道：“童阳，你也该放松一些了。”
“不用觉得介意，霖霖比我的命还重要，你救了他，我只是真心想为你们提供帮助。”
童阳垂着眼睛，半晌后露出一个笑容，“阿姨，谢谢您，我现在……很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是乐乐的生活费我会每个月按时打给你，请不要拒绝。”
看出童阳内心的坚决，杨妈妈知道她是一个倔强的孩子，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和弟弟养到这么大，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
“童阳，你回头好好跟乐乐解释一下，那天之后乐乐都不肯和我们霖霖说话了。”
童阳失笑，“阿姨，抱歉，乐乐从小就比较粘我。”
“没什么，霖霖要是有你这样的姐姐，恐怕连晚上睡觉都要粘着。”
“总之，谢谢你们。”
“我们也要谢谢你。”
和杨妈妈告别后，童阳回了家。
如果能将童乐带走，又不担心会疏于对他的照顾，杨妈妈的帮助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童乐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
至于杨妈妈说的和楚诗语一起上北大，童阳完全没有意见，毕竟北大招生老师上周就已经来找过她了。
童阳翻出当天的通话记录，犹豫着要不要将电话拨过去，最终还是暂且搁置，今晚凌晨就可以查看成绩，到时候再说吧。
在凌晨之前，童阳查询了一些和首都有关的信息，打算提前了解一下，毕竟那可是大城市，童阳连老城区都没怎么离开过。
她了解了一些交通设施、物价，也顺便了解了一些升学率还不错的小学，但是入学条件和学费都不低，一年差不多光学费就要四五万，童阳的存款顶多坚持一年，如果有奖学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得多赚点钱才行。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她想赚钱应该不难。
童阳本想熬到凌晨直接查看成绩，居然忘记了小区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断电，十一点半后压根没有半格信号。
童阳骂了一声，披了件外套趁着夜色离开了小区。
夜晚的小区静谧无光，鳞次栉比的建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童阳丝毫不在意黑暗和风声塑造的恐怖氛围，独自一人走出小区，来到附近一座路灯下，看到手机恢复信号，时间刚好跨过凌晨。
社交软件的群里疯狂地刷着消息，大半夜不睡觉的原因当然是大家都在等着查看成绩。
【啊啊啊啊啊】
【官网好卡啊啊啊啊】
【好紧张好紧张！虽然过得惊心动魄，但是我觉得发挥得还不错啊】
【有人查到了吗？我卡死了！】
【啊啊啊紧张死了】
童阳被不断刷屏的消息搞得有些紧张，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分数绝对不会低，但是仍然觉得紧张。
她登录北望省教育考试院官网，进度条读了很久才出现画面，点击录取查询，输入准考证号、名字，输入验证码，最后查询。
进度条缓慢地向前移动，期间群里不断弹出消息，已经有学生查到了自己的分数。
童阳掐着手心，看着进度条一点一点向前移动，页面始终一片空白，蓝色进度条像蜗牛似的，缓慢地屏幕上爬行。
童阳抿着唇，骂道：“垃圾网。”
话音刚落，前一刻龟速移动的进度条，“噌”的一下跟坐了火箭似的，立刻到了最前面，空白页面也弹出了画面。
童阳眼前一亮，从上往下看：
姓名：童阳
语文：**
数学：**
英语：**
理综：**
备注：你的排名正在统计中，请于29号查看
童阳沉默数秒，退出浏览器，进入社交软件。
【我靠！和我一模分数一样！】
【啊啊啊我居然考得比平时高！】
【我考砸了……】
【果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我想知道大小姐和童姐的高考分数】
【@楚诗语@学习是为了搞钱】
【@楚诗语@学习是为了搞钱】
【@楚诗语@学习是为了搞钱】
学习是为了搞钱：【转账五十发截图】
【楚诗语向学习是为了搞钱转账500】
楚诗语：【发】
学习是为了搞钱：【好的，谢谢大小姐打赏】
童阳利索截图，给其他信息打码，只留下了科目和成绩以及最下方的备注部分。
【我靠？？？】
【不懂就问，星号是什么意思？】
【卧槽！童姐你的成绩不会没有被记录进去吧？】
【怎么会？我们其他人都记录进去了啊……】
【啊啊啊童姐你是我的神！高考屏蔽生！！！】
【啥？啥是屏蔽生？】
【好像是为了防止媒体炒作状元，省五十的成绩会被屏蔽几天】
【啊？啊？童姐省前五十？？？】
【这有什么好惊讶，童姐理综满分，省状元都有可能！】
学习是为了搞钱：【@楚诗语你呢】
没过两分钟，楚诗语甩出一张截图，内容和童阳一模一样。
【啊？】
【啊？？】
【啊？？？】
【不是吧你们？我们不是在一起考试吗？】
【你俩……卧槽！你们第三中学今年疯了吧？两个人都在省五十？？】
【我去！我妈去年让我转到第三中，我嫌你们校服不好看没同意，早知道我死也要转啊！】
【等等，也不是所有第三中都考得很好】
孙业：【……你在内涵我吗】
【噗哈哈哈不是】
【你成绩不好也不是第一天了】
楚诗语：【我的总分没有上过七百，童阳的押题卷里数学大题，高考考了五道，语文阅读理解和物理大题全都押对了】
【靠！】
【早知道我也买了！】
【啊？童姐你这么强吗？？】
【嘶……恐怖如斯】
学习是为了搞钱：【押对了自己没理解题型也不行】
孙业：【……你也是在内涵我吗】
学习是为了搞钱：【[耸肩.jpg]】
童阳没聊几句，班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童阳，成绩出来了吗？！”
“没有，全都是星号。”
“省前五十！！！咱们进前五十了！！！童阳你成功了！！咱们学校第一次出屏蔽生！！！”
童阳默了默说：“楚诗语也是。”
杨老师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假的？？她进前五十了？？”
“嗯，你打电话问问吧。”
挂断电话后，童阳没再逗留回了家。
她知道自己一定能进前五十，只是不知道具体排名多少。
回到家，童阳一觉睡得大天亮，醒来时看手机发现1209群里跟疯了似的。
【这波老城区第三中学赢麻了】
【闹大了！这回真的闹大了！】
【前两天新闻还没什么热度，现在直接干到微博热搜第一了】
【妈耶，省教育厅直接点名表扬，这谁抗得住】
【笑死，老城区本来穷得要命，这波热度上来上头还不得疯狂往里砸钱？区政府恨不得抱着她们亲两口】
学习是为了搞钱：【？】
童阳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童姐看微博！】
【你和大小姐火了！】
童阳狐疑地点进微博，看见热搜上挂着一个#见义勇为高考屏蔽生#。
童阳点进去后，发现是老城区警察官方账号两天前的一则通报，内容第三中学童姓、楚姓学生见义勇为，拼死营救四名小学生。
这篇微博她之前刷到过，当时热度并不高，但是现在点赞已经超过百万，转发七十多万。
再往下翻，有人拍了老城区的日报内容，第三中学出现两名高考屏蔽生，信息一一对比，发现就是之前见义勇为的学生，再然后不知道是谁放出他们班的毕业照，圈出了她们的位置，记者还打电话给向学校确认，就这么出其不意地火了。
“好善良的心肠，好美丽的面孔，好歹毒的成绩，好小众的词汇。”
“姐姐嘶哈姐姐嘶哈来我们学校求求你们了。”
“呜呜呜学妹学妹我先喊为敬我把校长干死来我们学校吧！”
“初看新闻平平无奇，再看新闻高攀不起。”
“我现在就要知道她们的联系方式！”
“完了，二十二岁遇到了两个最想守护的人，早知道就好好学习了，还有可能和她们同一个学校。”
“校长大人，把她们抢过来我给你当狗呜呜呜。”
“家人们，谁懂啊，她俩长得真特么好看。”
“散了吧朋友，这俩不是北大就是清大。”
……
童阳琢磨了一下，不知道现在趁热打铁开个直播，有没有人找她带货呢。
童阳还在思考，一同来自首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