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翌日清晨,天阴雾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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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身有箭伤,脚也不便,理应卧床休养才是”
陆骧扶着拐杖坐
陆青山没理他,仍不说话。
“好了陆骧,”
陆雨梧一手轻扶左肩,因昨夜伤处疼痛,辗转难眠,此时他眼睑底下有一片浅青,但一双眼却仍神清目明,“你才是伤筋动骨不良于行,便不必与我去了。”
“公子”
陆骧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陆雨梧抬手,他一下闭嘴。
赵知县早上起来眼睛还没睁圆,正漱口呢,听见底下人来报说陆公子要提审那名山匪,他像只河豚似的,“扑哧”一下吐光了水,扔下刷牙子,“师爷呢快让他过来”
赵知县与刘师爷紧赶慢赶,
“我并无官职,本没有道理用你赵大人的公堂审讯他人。”
陆雨梧温和道,“若牢中有所不便,我便暂借你的后堂问他几句话如何”
“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赵知县说着,便拍了一下身边的刘师爷,刘师爷朝陆雨梧又行一礼,赶紧一撩衣摆去使唤人了。
日光被掩埋
“公子,此人名唤蔡六升,
陆雨梧颔首,将那囚犯打量一番,唤“蔡六升”
蔡六升战战兢兢,几乎不敢直视上首那位年轻的公子,他只看这堂内堂外数名持剑而立的黛袍侍者,又注意着县令对其恭敬的态度,他忙躬身,“小的,小的蔡六升,拜见贵人”
“听说杀害庆元府盐商的真凶,是你指认的”
陆雨梧将茶碗搁
“是。”
蔡六升低着脑袋。
陆雨梧道,“好,那就请你再将当日情形细细道来。”
蔡六升虽不明白自己分明已写过供词,却还要再审,但他也不敢多问,只得如实复述“虎爷就是我们这帮人的老大,他,他说最近过路的盐商多,所以让我们支起个茶棚,想狠狠地宰过路的盐商一笔可,那天下大雨,有两个女子,一个戴着帷帽,看不清楚脸,另一个腰上有两柄短刀,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个十三四的少年,他们看着就不好惹,我
他们打了起来,然后那个少年追出茶棚,盐商的马受惊,车上掉下来个箱子,里面飞出个人来”
蔡六升说道,“那个人有火铳”
他口中手持火铳的人,陆雨梧也亲眼见过,那人身手不凡,又
“公子,”
赵知县起身作揖,试探道,“您那时亦
陆雨梧抬眸看他,“自然。”
赵知县见他面色如常,心中暗道,这位陆公子那日看清了那谭二爷的脸,却又好像并不认得谭二爷似的。
“然后呢你还看到什么了”
陆雨梧再问蔡六升。
“小的心里害怕,从树上摔下去,就跑了”蔡六升说道。
陆雨梧轻皱起眉“这么说你实则并未亲眼目睹那位姑娘杀害庆元府盐商所有人”
“我,”
蔡六升嗫喏着,“小的见她功夫好,不是她又是谁。”
听罢,陆雨梧不打算再问下去,他对赵知县道,“赵大人可听清了即便我当时不
“公子说得是。”
赵知县讪讪的,“因而下官也只是将那位细柳姑娘当作嫌犯,并非坐实啊这不是眼下只有这一条线索么”
说罢,他让人将蔡六升带了下去,又对陆雨梧殷勤道“公子身上有伤,还是要珍重自己啊。”
堂外秋风起,漫卷枯叶簌簌而动。
陆青山扶着陆雨梧走出来,回廊头有个人跪
“劝之,让他走”
赵知县拧着眉头,命令身边的刘师爷。
“他是谁”
陆雨梧看着几个捕快朝那跪着的人去,便问。
“公子不知,他叫乔大,他爹乔忠原本是咱们衙门里的一个白役,前些天孙典史将他派拨去牢中做狱卒,哪知他却被小儿子煽动,私自带人入牢狱重地,故而大人削了他的职,将他和他小儿子押
刘师爷解释道。
陆青山
陆雨梧心下了然,对赵知县道“不知赵大人要如何处置他们父子”
赵知县正欲开口,那边的乔大却死死抱住一名捕快的腿不肯走,大喊道“老爷县尊老爷求您
乔大的额头
“赵大人,无论如何乔家父子罪不致死,”陆雨梧侧身对赵知县道,“还请你先将那乔四放出来医治,不要
那么大的烫手山芋都扔到这陆公子手中了,不过是一对儿微不足道的父子,赵知县没有多犹豫,朝刘
师爷道“劝之啊,你去将他带到后衙里来吧。”
刘师爷应了声,带了几个衙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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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雨梧披了一件披风
看起来似乎
刘师爷很快回来了,两个衙役扶着那乔四儿
此时风大,乔四儿双腿绵软无力,稍不注意左脚绊右脚,他踉跄一下,虽被人扶得稳稳的,但他灰白衣襟里却有散碎的纸片趁风而飞。
被撕得只剩半卷的书册掉
陆雨梧俯身拾起一片碎纸,“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乔四儿耳鸣得厉害,却也辨清这样一道声音,他抬起眼睛,目光顺着石阶往上,廊上坐着一位极年轻的公子,他身着鸦青色的缠枝莲暗纹广袖道袍,戴网巾,玉簪束
他听见那公子道“大学。”
乔四儿很快被扶到廊上,
“人都要死了,”乔四儿觉得自己嗓子里塞了东西,像是腥咸的血,“这不是撕了好带到地府里去看么”
“你”
赵知县如何听不出这小子的阴阳怪气,他正欲
县衙后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惊蛰从月洞门那边过来,他总觉得自己忘了件什么事,挠了挠脑袋,也没太
“你又盘算什么呢”
惊蛰双手抱臂,凉凉道。
花若丹回过头来,“没什么。”
惊蛰才不信呢,但他没再说些什么,转身推开细柳的房门,隔着帘子他便看见那个小姑娘阿秀坐
惊蛰找了个椅子坐下,捏起一块糕点来吃,“细柳,你猜对面那位公子去哪儿了”
细柳闻声,抬眼看一眼窗外,对面廊上空无一人,而那道半开的窗中只有那个陆骧靠
“我方才去打听了一下,他如今就
惊蛰说着,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再猜,那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细柳回目光,看着阿秀将猫抱进怀里,根本不搭理他。
“你不好奇吗”
惊蛰歪头,“你真的不好奇吗”
细柳烦不胜烦,冷冷地瞥他一眼,惊蛰自讨没趣,坐了回去,撇撇嘴,“燕京陆氏你应该知道吧
我听一个捕快说,他就是当今首辅陆证的长孙我说什么人那么大排场呢果然来头不小”
细柳闻言,眼底神光微动,有些意外。
她早知陆雨梧身份定不一般,却也并未将他往燕京陆氏那一脉去想,陆家因首辅陆证而枝繁叶茂,但陆证的长孙却声息全无,连名字都不为人所知。
“姐姐。”
阿秀忽然唤了声,打断了细柳的神思。
她像是犹豫了好久,她看着细柳枕畔的短刀,鼓起勇气,小声说“你教我学武功好不好”
细柳一顿,她看着面前的阿秀,应该是夜里又偷偷哭过,所以眼皮有些红肿。
是什么让这个小姑娘萌生了学武功的想法,这其实一点都不难猜,但细柳盯着她,淡声道“我的武功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学。”
其实依照阿秀的年纪如今学武,不算早也不算晚,细柳想起曾经的自己,十一岁入紫麟山,起初剑池里没有一柄剑她能够拿得稳,日复一日,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后来弃剑握刀,她才惊觉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阿秀被这样近乎无情地拒绝,她一张稚嫩的面庞煞白,她低下头,眼圈憋红。
这时,院中传来些纷杂的动静。
花若丹
花若丹不动声色地一瞥,竟是那个串子乔四。
看他那副唇乌脸紫,双目赤红的样子,莫非是毒
她暗暗一惊,
惊蛰的毒,竟如此厉害。
方才惊蛰进屋时没有闭门,陆雨梧被陆青山扶着上了阶,看见不远处的花若丹,他轻轻颔首,随后走入房中。
“细柳姑娘。”
陆雨梧
素纱帘翻起,细柳与他相视“怎么了”
陆雨梧有些无奈地弯身将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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