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其他小说 > 路人Beta他拒绝分化 > 第 69 章 面包
“——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三天后。傍晚时分。
夕阳沉入地平,橘粉色晚霞侵染天穹,食堂久违的没有人声鼎沸,就餐区空出大片座位。
宋达坐在桌子后面挣扎半晌,还是没忍住,将压了好些天的困惑问了出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路炀正坐在对面漫不经心地给一条鱼挑刺,闻言停顿了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个‘俩’指的是他和贺止休。
少年眉眼微垂,神色窥不见半点异样地淡淡道:“没有。”
“那为啥这几l天看你俩都……”宋达略一停顿,仿佛在思考如何委婉地表述情况。
但显而易见,学渣的词库系统并不支持他进行这项复杂操作,于是憋闷半天,仍旧只憋出半句词不达意的:
“……都不怎么热情?”
“……”
路炀终于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们以前很热情?”
宋达下意识说:“你跟他玩双人滑板,我都没有!”
路炀:“…………”
距离滑板对决已然过去近乎两周时间,事件中心的曹卢围与卫一一如今双双名声扫地。
一个直接丧失了国际预选赛的参赛资格,极大可能性连职业身份都无法继续维持;
另一个更是被全平台封号。
按照过往互联网习性判断,估计再过不久,就要彻底查无此人了。
唯独宋达依然牢记着自己苦守烂尾楼底时,另外俩个同行人却双双将他遗忘,自顾自地在夜风和明月之下进行双人滑板的事。
好在翌日便是亟待许久的期中考,紧张氛围甚至蔓延到了食堂,邻座好几l桌人边飞速扒饭,边纷纷扬言待会晚自习要复习哪些科目,一举洗刷月考成绩的耻辱。
一时之间,倒也没人注意周遭的其他人都说了什么。
路炀放下筷子,片刻后在宋达义正言辞的视线中缓缓开口:“嗓子疼,懒得说话罢了。”
“你懒得说话,贺止休还能懒得说话?”
宋达狐疑地瞅着他,犹豫寸许,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还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啊?”
路炀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视线触及宋达略显探究地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将否认咽了回去。
“……应该吧。”
宋达当即咬着筷子嗐了声,宽慰道:
“多大点事儿,七百三十八已经很逆天了,真不行就不行呗!你就是期中考七百二十八你也得年级第一。你妈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就冲回国把你滑板烧了,那大不了到时候你把滑板放我家,或者干脆给你妈做个秀,就说你卖了,挂网上,然后我再给他拍下来,你需要的时候我再给你拿出来,咱偷偷玩儿不就得了!”
“……”路炀没什么表情地与发小对视片刻:“你点子还挺多?”
“那不废话么?我是谁啊,”宋达颇为得意洋洋地朝
后一捋额发,
“人送称号,
古灵精怪小王子。”
路炀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勺蒸豆腐:“确定是古灵精怪而不是诡计多端?”
宋达:“……”
“烧退了病好了嘴皮子也利索回来了是吧路炀炀,”
宋达直哼哼地瞅着路炀,确定发小脸色不见异样后,才又话锋一转,再次问:“所以你俩是真没吵架?”
路炀不动声色地咬了下汤勺:“没吵。”
宋达神色还夹带着几l分犹疑,但他跟路炀确实认识太久了,出生至今,除却头几l年与初中三年没在一块儿,剩下一大半时间,哪怕不时同班也是同校,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家几l乎都是结伴而行,家还住对门。
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抬头不见低头的关系。
也正因此,宋达比谁都清楚路炀说一不二的性格,少年表情冷,脾气也没多软,有时候闷犟起来甚至十头牛都拉不住,想好的事情任凭天塌了也没办法让他扭头,吐出的话无论谁来了,也没办法让他改嘴。
如果他不想开口,那么任凭天王老子来了,也难撬出半个字。
宋达直觉里头应该还有事,然而目光在触及路炀一如既往冷漠寡淡的神情后,到底还是没继续追问,兀自叹了口气:“也行。没吵就行。”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多嘴了句:“不过你也别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憋闷的慌了也可以跟人发发牢骚,没必要全压在心里。”
大概为了缓解气氛,宋达又说:“而且你不说话贺止休也跟着一言不发,你俩那氛围看的咱班私下都以为你俩彻底掰了。”
路炀无声眨了下眼,随口应了句:“不至于。”
“哪不至于,没发现这两天大家连后门都不走了么?”
宋达意味深长道:“你发烧没胃口就算了,贺止休也快茶不思饭不想了,那脸寡淡的,差点以为同桌半月他也终于被你传染了面瘫。”
他口若悬河完骤然发现一没过脑蹦了个见鬼词汇,连忙鼓着腮帮子准备为自己的嘴辩护两句。
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路炀却问:“茶不思饭不想?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
宋达灌了口汤,等胸口里那口饭彻底下去后,才接着道:
“应该是从你发烧那天中午开始的吧——我那会不是给你发微信让你过来拿牛奶,结果你被弥勒佛抓去医务室量体温么,我当时一回去,就看见他拎着满满当当的一大袋外卖,拆都没拆,直接塞给咱校的保洁大爷了,说是老师点多了吃不完,所以分给他,但他海鲜过敏,吃不了。”
那天贺止休前脚刚走,宋达后脚就发来消息,说是突然肚子痛的不行,急需上个厕所。
于是他把带来的牛奶面包塞在了操场的景观丛中,拍了个照发给路炀,让路炀下楼拿下,免得待会被人给偷了。
路炀别无他法,只得顺着位置找了过去。
结果刚到地方,就被饭后巡逻的弥勒佛逮了个正着

——这位不同寻常的教导主任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路炀发烧的消息,倏然遇到人,愣是拽着他上上下下关心了一通。
中途甚至还不由分说地上手试探他额头温度。
退烧药毕竟治标不治本,一通冷风折腾下,路炀当时体温又不受控地往上飙了丝许。
于是接着任凭路炀如何百般拒绝,弥勒佛活像个关心则乱的老父亲,不由分说地拉着他上医务室,测温开药口头关怀一样不缺,就差把路炀塞病床上给他亲手掖棉被了。
等路炀从医务室里匆匆逃出时,午休早已过去大半;兜里静音半天的手机,都被宋达满屏追问他拿到东西没有的问号所堆砌。
倒是中途跑去拿外卖的贺止休出乎意料,全程没发来半条消息。
等路炀重新回到教室时,Alpha已经不见人影,只有抽屉多出一包装满各类药物的纸袋。
上方还贴了张便利贴,仿佛生怕路炀看不懂盒上的说明,尤为仔细地一一标注了那些药各自的功能性是什么,哪些不能混着吃。
甚至连维生素该吃几l片都写的明明白白,乍然望去,活像一纸药方。
少年字迹应该是潦草飘逸的,但那天那张纸条却一笔一划写的格外工整。
纸背被笔尖划出许多道凸痕,指腹擦过时,粗糙的不像张便利贴。
然而贺止休写的那么仔细,再回来时,却没有像往常那般追着路炀邀功半句。
只在下午上课后,才简短地询问了路炀还有没有发烧。
在听见同桌浅浅应了个没后,他便点了点头,没再开过口。
那段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韩佟骤然打断的问话,再也没被问出口。
贺止休仿佛突然学会了什么叫安静。
接下来一连几l日,除了清晨早自习询问路炀身体状态,与一日三餐定时定点地盯着路炀吃药测温之外,再也没有说过任何多余的话,也没再试图用手去触碰路炀。
课桌中央,那叠当初被路炀亲手堆磊而出的楚河汉界,直到这一刻,终于后知后觉地发挥出了效力。
三班一角自此陷入了难以言描的死寂。
全班几l十号人,没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包括与他俩关系最为接近的宋达。
千万种猜测之下,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期中将近,年级第一的大学霸拖着病体也要沉迷学习。儿学霸同桌见他如此不珍惜身体,不仅生出了斥责。
双方理念不合,终于爆发争执,从而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简而言之就是,不仅吵架,还冷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
回去的路上,宋达忍不住问:“以前都不见你生病,怎么这次突然就来了场高烧,还一烧烧了快三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突然病一次反应反而会更大的缘故,路炀这场突如其来地发烧一连持续了近乎三天。
虽说除开头天是高烧,后面
两日都在低烧与中烧之间徘徊(),
?()?[(),
才彻底恢复正常。
中途班主任见路炀一度不退,险些就要亲自带人去医院检查个清楚。
然而大学霸张口就是马上期中了没时间,低烧早点睡捂一捂就能退,生生给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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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bsp;但也亏今天退了,否则恐怕任凭路炀如何抵抗,也得被死拉硬拽着送进医院。
临近自习的点,操场上也逐渐冷清下来。
风随着夜色愈发寒冷,路炀伸手一拽被吹得朝后坠去的兜帽,阴影落下,所有表情连同情绪统统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片刻后他仿佛终于想到该怎么回答,才缓缓开口说:
“不知道,可能是周六不小心淋了雨,所以着凉了。”
宋达一愣:“游乐园回去那天?”
“嗯。”
“我靠,你这都能烧三天,那你妹那不得烧一周?”宋达立刻关切起盟友来:“她本来成绩就不咋样,这么一来,小脑瓜子这不得跟我一样完蛋?”
路炀:“……”
关心个人还能关心的骂人一千自损一万,也是没谁。
路炀彻底懒得跟他继续交流,随口丢了句“她没淋”,便大步朝前迈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l步,脚步又倏然在原地一停。
“咋不走了?”宋达两步上前,顺着路炀视线望去。
只见数米外小超市灯火通明,门开了复关,进进出出倒是不少人。
宋达又疑惑道:“干啥,你没吃饱啊?”
——饱自然是饱了,或者说发烧刚退不久,嗓子的干哑刺痛都还没完全消失,路炀其实都没什么胃口,就算不饱的也没那么重要。
到食堂吃饭纯粹只是不想待在教室,所以才跟着宋达过去硬塞了两口。
现在腹中饱意很充足,倒是教室还有个人,如果不出意外,这会应该还空着肚子。
“……有点,”
片刻迟疑后,路炀还是抬步朝小超市走去:“你先回吧,我去买点东西。”
濒临考试边缘,临头抱佛脚的人显然不少,店内久违的人头攒动,冷冻柜里的咖啡成了抢手货,几l乎是在成列消耗。
路炀绕到食品区,随意抓了几l袋速食与面包,又扫荡了几l盒冲泡热饮,转身想回柜台付钱,后方却陡然被搭伴买东西的人群给堵了个正着。
其实有缝隙可以侧身而过,但路炀向来不喜欢跟人贴的太近,尤其这几l天。
当下几l乎没怎么犹豫,便转身向另一头走去。
后方日用品区人迹罕至,仅有的几l人也都是为了避开人群绕路经过。
路炀刚拐入一个货架区,就见一道熟悉身影不合时宜地立在不远处。
“嗯?不好意思,我挡路了么,”
贺止休下意识侧身避让,然而余光扫过数米外忽然出现的身形,所有动作又蓦地顿住,他不
()由开口:
“……路炀?”
路炀抱着满满一怀的速食面包与各类饮品,显而易见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贺止休,一时间罕见地杵在原地愣了稍许,才低低闷了个嗯。
“你不是去吃饭了么,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贺止休目光在那些五花八门的面包与甚至零食上飞速一扫,轻轻扬起一侧眉峰:“没吃饱?”
路炀薄唇翕动,似乎想解释什么。
但话至唇边,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道又生生将话头扭转:“……晚上复习吃。”
贺止休恍然大悟:“这样。”
距离期中仅剩不到十二个小时,惴惴不安准备临时熬夜抱佛脚的不止有学渣们,还有从开学卷到期末的学霸。
他视线掠过那些包装,没话找话似得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这些。”
路炀确实不喜欢,但话已经先放出去了,这会儿再否认反而显得更不自然。
于是他沉吟寸许,只得闷声应:“随便买买。”
小超市被划分成两个区域,热门在前,冷门在后,此刻大概是为了省电,后半段无人光顾的位置直接没开灯。
日用品区恰好地处中央,倾斜溢出的冷白灯光把两米来长的货架被分截成两半,一半浸在前方的余光中,一半沉入昏暗里。
贺止休站在不算明亮的余光,背对着嘈杂动静与开开关关的大门。
直至一缕寒风贯穿而来,他才眨着眼开口:“那你买吧,病刚好,也别熬太久。”
他说着双手往衣兜中一揣,转身就要离开。
路炀望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不买了?”
贺止休显然没料到路炀会主动问话,闻言不由一顿,回头望去:“我?”
“……”
路炀脸埋在兜帽里,帽檐与周身的昏暗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只见少年抱着满满一怀五花八门的食物,声音沙哑:“你不是在看什么。”
“啊,”
贺止休像是才想起来,眼角余光不自主地扫过方才被自己凝视许久的货架,继而淡淡道:“没有,路过,随便看看罢了。”
店内面积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有大几l十平方。
前面三分之二都是食品区,后半程昏暗一片,除非闲着没事儿瞎逛,不然怎么也不可能随便路过。
但贺止休显然不是能闲着没事儿瞎逛超市的类型。
尤其还是在学校。
路炀不由朝货架上扫去,但还没来得及看清,上课铃陡然从外浩荡传来。
刹那间,无论是在门口、还是绕路到后方拐弯去柜台的人都齐齐躁动起来,付了钱的提起袋子就拔脚狂奔,没付钱或者来不及的,干脆直接将手中东西一丢转身就跑。
近乎眨眼睛,再回神时,偌大店里仅剩路炀和贺止休俩人。
“上课了,你俩挑完了不?”老板叼着棒棒糖从前方探出头来,开玩笑道:“还是要躲我
这里逃课?”
贺止休眉峰一扬:“还提供逃课服务?”
“提供跟教导处打小报告服务。”老板笑了两声,冲他俩一挥手,终于说出了目的:“没人了,抓紧呢吧,天冷了我要早点关门歇业。”
贺止休这才又转头看向路炀:“你拿得动吗?”
路炀点点头。
贺止休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但在瞬息的犹疑后,少年只是浅浅地点了点头,一如从碰面至今没有向路炀方向试图挪动过半步那般,重新把身体朝外转了回去:
“那你回去的时候慢点吧,别又受风了。我刚看天气预报,晚上可能会有小雨点。”
路炀一怔,下意识问:“你不回教室?”
“……”
贺止休没有马上接话,而是余光在路炀脸上轻轻一点,忽然露出一丝很淡的笑意,才哑声道:“待会吧,有个东西漏拿了,我回趟寝室先。”
他转过身,没走两步,忽地像是又想起什么来,回过头:“下午还有烧吗?”
路炀托着零食的手臂紧了紧:“没有。”
“那其他就别吃了,复合维生素再吃一顿……”
贺止休话音一顿,转而又道:“再吃一天吧,应该就差不多了,嗓子还疼的话我买了咽喉糖,放你抽屉里了,晚自习不舒服可以含一颗。不过夜里记得刷牙。”
他挑着唇冲路炀揶揄道:“糖分高,不刷牙容易蛀牙。”
“……”路炀冻着脸瞅他:“我每天都刷。”
贺止休低笑了声,没再接话。
少年终于彻底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开了又关,冷风钻进店内,掠过数不清的货架,拂向脸庞。
路炀站在方才贺止休停留过的货架前,沉默许久,直到店老板再次探头望来时,他才终于转身,缓缓抬步朝柜台走去。
琳琅满目的包装直接在桌上堆出一个小山包,店老板一一扫描装袋。
装至末尾,他忽地咦了声:
“你那个洗发水不买么?刚看你俩杵那儿那么久,又不要了?”
“……”路炀掏出饭卡的手一顿,短暂缄默后,他低低嗯了声,捏着卡在感应屏上一刷:“他没说还要不要,我回去问问他,下次再来吧。”
店老板吊着眼皮偷偷瞄了瞄眼前的人,少年神情冷漠,薄唇抿的平直,窥不出半丝喜怒哀乐,连音调都淡的辨不出情绪。
“那也行。”店老板把最后一个三明治塞入袋中,正犹豫着要不要给这位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小同学来点洗发水小推销提高下次购买率时,少年已然伸指勾住塑料袋,将饭卡揣入兜中,头也不回地推开门,独自踏入寒冷夜色。
路炀极其罕见地迟到了足有十来分钟才回到教室,一大兜面包把监班的英语老师看的一愣一愣,忧心忡忡地劝了句虽然这次期中是提了点难度,但还不至于严重到连年级第一的大学霸都需要鏖战一宿以作准备。
路炀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也就不解释。
他把面包往贺止休的空座上一置,一言不发地等待着Alpha回班后该怎么解释与店内不相符的说辞,一直等到了下课,又从下课等到了上课。
周遭喧闹与安静来回交替数轮,直至最后一堂,监班老师打着哈欠起身,宣布放学,教学楼彻底归于沉寂时,路炀才放下笔,缓缓回过了神。
窗外夜色浓黑,明月高悬。
风一缕接着一缕吹,低温把面包都冻得微微发硬。
唯独贺止休至始至终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