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第 136 章
弥生瞪圆了眼睛, 可爱到黑磨又低头去蹭他，被弥生用手掌推开。
“说话就好好说话，不要挨挨蹭蹭的！”
黑磨颇为可惜的松开。
弥生心里无语,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黑磨还是个端庄优雅的神祇姿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像个有分离焦虑的大型犬，尾巴要圈着他，人要抱在怀里，时不时贴贴蹭蹭。
他认识的神明，就没几个能维持他们一开始地位崇高, 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黑磨被弥生一只手掌摁住脸, 从指尖还是能看出他微笑的眼眸。
他捂住弥生的手掌亲了一口, 烫得弥生手指都蜷缩起来，“好。”
“因为你，它不再不可战胜，超然于所有物种之上, 轻而易举侵蚀所有生物。”
对那些超人一等的存在来说, 最害怕的字眼莫过于“不再”，力量的凭依消失，超人的资本流逝, 都会让他们陷入不可自拔的恐慌。
污秽对弥生的态度强硬，反而对黑磨能屈能伸, 正是因为它不能接受无法污染、侵蚀弥生的现实，但又清楚自己和黑磨之间, 它才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弥生可不管这些, 他品品这话，“有点傲慢啊。”
“力量强大的种族总是难免傲慢。”
“怪不得圣经里将傲慢列入原罪, 看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黑磨失笑，将思考的弥生搂在怀里，手指轻柔地梳理他的头发，像鸟类替伴侣梳理羽毛。
弥生的头发已经从及肩长到了背上，随着身体的好转，他的头发也越来越柔顺自带光泽感，即使在黑磨漆黑的梦境里仍然散发微光，一看就知道是深得造物主的喜爱。
如果成长在更好的环境里，弥生一定会长成造物主最热爱的模样吧。
不，也不一定。
“我还有一个问题，”弥生说：“为什么是我？”
黑磨和弥生对视，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漆黑的倒影，看到黑白分明的人眉眼温柔，笑容灿烂，陌生又熟悉。“因为弥生就是弥生——这样回答的话，你会不满意吧？”
弥生果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总觉得这个答案也太狡猾了……对谁都可以这么说，万金油回答。”
“我很奇怪，你总是有莫名其妙的谦虚。”
弥生沉默了两秒。
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和黑磨在关于他自己的问题上是存在交流障碍的，弥生一直觉得黑磨认识的弥生和他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清醒一点！”
黑磨认真反问：“我很清醒的。”
“清醒了怎么还胡说八道呢？”
黑磨听完就笑了，又蹭过来，弥生被他贴得没脾气。
大型犬。
给大型犬梳毛。
大型犬弯起眉眼笑起来。
好看的大型犬。
黑磨：“用不那么万金油的回答，因为你没有屈服。”
“命运从不公平，也无正义，自你诞生开始的每一步都布满了艰难和恶意，向痛苦屈服才是绝大部分人的选择，也是更轻松的道路，但你依旧选择了更艰辛的那条，在苦难交织的道路上温柔地撒下种子，叩问命运。”
“世界之上笼罩着层层命运的迷雾，是神祇都难以窥探的彼端，祂高不可攀，沉默注视地上的一切，从不回应任何疑问，尽管如此，你依然走在求知的路上。”
这就是为什么，弥生会从亚洲分部走到研究中心的原因。
弥生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感情，非要分析的话就是五分高兴三分羞耻两分尴尬，共计十分，非常完美的饼状图。
果然黑磨看到的我和我知道的我不是同一个人。
好吧，我认识的黑磨和黑磨自己知道的黑磨貌似也不是同一个人。
弥生很快和自己达成和解。
“也不只是我一个这样……”
“但最后走到我面前，走到本丸里的人只有你。”
黑磨知道弥生想说什么，就像他苏醒的两位小伙伴。
人从死亡中苏醒需要巨大的动力，无论他们自己还记不记得，而这个原因，也会决定他们最后的归处。
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那对情侣为了彼此逃离死神的怀抱，但最终也只会走向彼此。*
但弥生的苏醒不一样。
黑磨现在也不知道弥生苏醒的契机，正如他不知道什么众多世界当中，怎么还会出现一个他。
以前，他无法找到自己诞生和存在的理由，但现在……
“或许我的诞生就是为了遇见你。”
我们命中注定彼此相伴。
弥生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只是他想了想，说：“如果是这样也不错。”
“话说你以后自由了吗？”弥生把自己手中黑磨的力量递给他。
黑磨接过那个漆黑的能量球，私心里更想让弥生保管。
但他现在肯定不会答应的。
再过段时间好了。
过段时间，悄悄塞进他衣服口袋里。
衣服还不太保险，缝进那只猫的身体里好了。
黑磨很快决定好了他的计划。
“在研究中心自由活动没问题了，不过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黑磨说：“有了污秽的力量，研究中心就有更多富余来研究生死循环问题，我得等到这里的大循环能独立之后，才能带你出去玩。”
“那你跟我回家吧！”弥生靠在黑磨肩上，打了个哈欠，意识已经有些迷迷糊糊，“我带付丧神，把本丸建成一个家……还没有建好，不过……”
不过我已经有家了。
有可爱的小宠物，有一大群接地气的家人，还差一个你。
我想带你去回家。
他话没说完，便彻底睡了过去，黑磨不由失笑。
他心里格外可惜，他本来想要当一回睡美人，等到命中注定的恋人用真爱之吻唤醒他，没想到出了一点意外……
唉。
等下次。
算了。
不管是小弥生来救他，还是他救小弥生，都觉得不舍得。
“晚安，大宝贝。”
……
弥生醒来时，不知今夕何夕。
闹闹睡在他旁边，毛绒绒的身体卷成一个猫卷卷。
入眼的木格子很熟悉，深褐色，有螺旋花纹，是树木聚下来之后凝固的自然纹理，像他的本丸御殿。
弥生忽然起身：高级区哪来的木格子……
睡在他旁边的猫猫被他掀翻，直接跪下被褥，迷茫地抬头四顾，只见弥生起猛了，体力不支，重新躺下。
头好晕。
感觉像发烧了。
也不奇怪。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太久没见到黑磨之后，总觉得有什么吊在空中不上不下，现在终于能好好睡一觉。
“……弥生生？……”
他最后听到的是闹闹的声音，只是弥生什么都顾不上，闭眼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一群非人类守在他床边，见他睁眼，立刻围上来。
“主公！”
“主公呜呜，求求你不要死！”
“弥生生……”
太多声音，弥生谁的话都听不清。
还是付丧神之首三日月震场，先给他喂杯水，然后才缓缓问道：“主公大人，你还好吗？”
弥生迟钝地摸摸自己的额头。
好烫，能煎鸡蛋的感觉了。
“咳咳……”弥生说：“还好，只是发烧而已。”
黑磨坐在另一边，严肃表示：“在我的年代，人类一发烧很快就要死了。”
你那是什么年代的事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短裤，被吓得憋不住啜泣的声音。
弥生瞪了他一眼，别来添乱。
发烧中的人瞪人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只是聊了几句话，高烧的人很快又沉沉睡去。
最后弥生这场病，整整过了两个月才好全。
退烧又发烧，断断续续整整一周，急得药研黑眼圈都快要挂到下巴，幸好付丧神的体型不会改变，不然弥生怀疑他会在这周里瘦成一个衣架，比他这个病人还像病人。
真正退烧之后就开始感冒症状，包括鼻塞、喉咙痛、头晕、耳鸣，还很不幸地开始肺炎，经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治疗，只有咳嗽这个小问题还不肯痊愈。
在这期间，安娜、露易丝、精灵甚至院长都来看他了，虽然弥生觉得院长更多是想来找黑磨，顺便看看珍贵的孤本。
“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回收和清理污秽。”院长交代道：“要彻底清理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已经被污染的世界遗民怎么治疗还没有定案，但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听着很有希望，只是他话头一转，马上透露出熟悉的问道：“接下来还需要你多配合。”
他看了眼一直陪在弥生身边的黑磨，补充道：“我会把你的工资和贡献点调到最高档的。”
弥生很想拒绝，可想起混沌海里可可爱爱对他说谢谢的灵魂，终究没有开口。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所以，没关系。
“……好的，谢谢。”
咳了整整一个月，本丸从夏天走向秋天，最快乐的吃冰季节里，因为弥生的病，这个夏天本丸不见一块冰，付丧神和他一起戒冰戒冷饮。
到弥生好的时候，本丸里的树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地上铺满了金黄的地毯，走上去咔嚓作响。
在弥生离开到痊愈的这段时间里，付丧神和来寄宿的契约者勤勤恳恳，整个天守阁的外观已经建好，在循序渐进地上色。
付丧神依照弥生的想法，把整座天守阁建得亲切又可爱。
至此，本丸基本重建完成。
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弥生觉得要留下纪念，想来想去，小文盲决定突破自我，把研究中心的事记录下来，抬笔写下标题：《我带付丧神建成一个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