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撒糖
出了仙枢宫后, 墨垠猛然察觉,自己将白曦的灵力封印并放在天篆玉简中的行为,竟与朗澈的所作所为有些许相似。
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急忙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将白曦放了出来。
白衣翩然, 玉响清越, 墨垠只觉得眼前如同被此间月辉照亮,不愿再移开眼睛。
可眼前那玉人却却并无风情, 眉头紧锁, 呵斥道:“快把我经脉上的封印打开!”
墨垠早就料到他要生气,还好自己早有准备,他道:“你把手伸出来。”
白曦虽有不解, 但还是依言伸出了手。
下一刻,墨垠在他手心放上了一块凉丝丝、金灿灿的东西。
“甜的, 糯的, 给你吃。”墨垠眼睛亮晶晶的。
白曦一愣,这才发现那是一块用金箔包裹着的糕点。
白曦耳朵一热,收回了手,骂了一句:“有病。”
说罢, 他转身快步离去,但手中的糕点却并未扔掉,一直紧紧敛在手心。
走了几步,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于是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名贵的糕点?”
墨垠眼神闪烁, 躲避着白曦的视线:“买的。”
“说谎!”白曦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墨垠抿了抿嘴, 看着白曦,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是玉清霄没吃完留下的, 我觉得浪费可惜了,就拿过来了。”
“什么叫拿?你经过别人同意了吗?”白曦将那块糕点扔回了墨垠身上,转身便走。
墨垠在他身旁跟着焦急解释:“我是真的想问的,但当时人家要死要活的,我问一块糕点太不合时宜了。”
白曦冷声道:“那你就不要拿了。”
墨垠回以十足的真诚:“我觉得你很喜欢吃,但我没有钱也没有灵石,所以我只好顺出来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做了就是,我一定努力赚些银子和灵石。”
白曦闻此,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不由停下脚步:“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你无需为我改变什么。”
他扯下了自己的乾坤袋,扔给了墨垠,而后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半响,白曦突然发现墨垠并没跟上来。
他回头一看,只见墨垠正站在原地,拿着自己的乾坤袋掏啊掏的,一脸专注。
白曦记得自己乾坤袋里好像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看墨垠掏得那么仔细,他不免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墨垠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花油纸包。
白曦这才想起,那是很久之前放进去的一包糖。
他快步走回去,想将糖拿走,但是墨垠却把糖高高地举了起来,一脸得意地对着他笑:“你够得到我就还你。”
墨垠比白曦高半头,他这是在引诱白曦跳起来去抓那包糖。
白曦想咬人,但他不会,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幼稚。”说罢转身便走。
墨垠赶紧跟上,嬉皮笑脸地说:“你怎么又生气了啊,跟小媳妇似的。”
白曦猛然停住脚步,暗自深吸一口气,极力用平日的冷清声音道:“我没生气,还有请注意你的言辞。”
墨垠道:“那太好了,我本意肯定也不是惹你生气啊。呐,糖还你。”说着,他把那包糖递给了白曦。
白曦抓过了那包糖敛进袖子,他刚要继续走,墨垠便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不打开我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是猫爪形状的糖果吧。”
灼热的气息扫过白曦的侧脸,白曦猛地回头。
俯在他耳边的墨垠措不及防,没来得及往回缩,白曦的唇轻轻地擦过了墨垠的脸颊。
那一刻,两人的心跳都似乎漏了一拍。
墨垠连忙抬起双手,一脸无辜:“不是我,我没动。”他的眼神里满是笑意,却也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曦的反应
白曦只觉得整张脸都快热熟了,他快步向前走去,脚步有些慌乱。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味的往前走,直到发现自己走出去太远了,才开始感到后怕:自己身上一丝灵力都没有,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不由四处张望,试图辨认这是什么地方,但周围陌生的环境让他更加不安。
刚一转身,他便发现墨垠就在他身后三步的地方,一直默默地跟着他。
墨垠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若无其事地问:“你饿吗?我带你去吃东西,吃饱了,我们就出发去神域。”
白曦确实饿了,身体不能从灵力中获取力量,就得从食物中获取力量。
在白曦进食的时候,墨垠则坐在一旁,手持一把锋利的刻刀,在他新买的酥玉令牌上,一笔一划地雕刻着。
他的眼神凝聚在令牌上,仿佛要将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这方寸之间。
不得不说,如此专注的墨垠确实有几分吸引人。
他并非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但那份沉稳与认真却仿佛穿透了皮囊,使得他整个都似乎发着一层光。
此时,墨垠似乎已经刻好了手头的玉牌。
他将玉牌举起,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阳光透过玉牌,将上面的字迹和图案映照得更加清晰。
白曦原本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却立刻被玉牌上的字迹吸引住了。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了回来,但心中却对那玉牌上的字迹有几分赞许。
下一刻,玉牌被递到了白曦的眼前,墨垠问他:“你看这样做行吗?”
白曦接过那玉牌,只见玉牌的一面,公整地刻着一个“墨”字,字迹遒劲有力,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息。
而另一面,则刻有复杂的图案,线条流畅,构图精妙,周围还刻着月和竹作为装饰。
白曦在那一刻便知道是给他的,只是这人竟然刻了他喜欢留下的印记而不是猫爪来调侃他。
他耳朵又开始微微发热,他想说很好看,但到嘴边的却是:“尚可。”
此时,他突然发现一些端倪,又将玉牌翻过来看。
果然,那个“墨”字是汉字无疑,还是简体字。
白曦将墨字牌举起来问他:“你何时学的这种字。”
墨垠道:“我应该是一直都会,从发现自己认识你腰间行止玉上面的三个字开始,我便发现我原本就知道这种文字。”
白曦闻言,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他不由的捏紧了手下的茶杯,捏的指尖泛白。
近来事情太多,他竟然忽视了墨垠识海中突然出现过的现代生活的记忆碎片。
若那些记忆碎片还不足以证明墨垠是与现代有关联,如今这些简体汉字便是最好的证明。
至少也证明墨垠去过现代,而那神秘存在有意的抹去了墨垠那部分记忆。
白曦还想再确认一下,他道:“那你知道我的名字用这种字如何写吗?”
墨垠想了想,而后用手指蘸着面前的茶水,一笔一划的在桌面上写下“白曦”两个字。
一笔不差,汉字中同音字很多,墨垠偏偏写对了。
白曦心中涟漪更深了,他不由得问:“你如何知道我是这两个字?”
墨垠冲他一笑:“人如其名。”
白曦耳朵又开始发热了。
好在墨垠没再多说什么,他低头继续雕刻自己的手上的符令,他道:
“我觉得我同你真的是故乡人,但我每次想深入识海探查之时,总是有股力量在阻止我。”
他手中的刻一笔一划,不急不缓地移动着,给人一种时光停滞的错觉。
他继续说道:“没关系,事情总要一点点去查,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白曦突然发现,他很难真正了解墨垠这个人。
时而狂傲不羁,时而心细如发;时而心深似海,时而又极度坦率;时而轻佻耍贱,时而又沉稳内敛。
但他若是不复杂好像根本活不到现在。
白曦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去了解墨垠的复杂的那一面,那些似乎只是他应对危险的样子,和自己在一起的他一直很简单,坦率真挚,就是有时有点儿贱兮兮。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看了墨垠许久,此时墨垠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白曦,白曦慌忙将目光移开。
墨垠轻声道:“你也一样,不要急着去做什么决定,一点点去想明白,总会有看清自己内心,与自己和解的那一天。”
白曦心中涟漪四起时,墨垠把第二块令牌递了过来,并解释道,“你都收好,只要你一捏碎,我立刻就会知道。”
白曦没有接那块牌子,他反问道:“你是觉得你能保护我比我自己保护得还好吗?”
墨垠将牌子放在桌子上,继续刻着手中的令牌,他道:“你再用灵力,诅咒会蔓延得更快,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
白曦沉默片刻,然后道:“等这趟回去后,我会完全斩断你与之前的因果,让你忘却前尘,完全变为另外一个人。然后,你便可以摆脱以前的命运。”
墨垠狐疑地看了一眼白曦:“忘却以前?那岂不是太便宜那只大手了?我得把它揪出来!”
白曦坚定地说:“不管你怎么想,我终究是会这么做的。”
墨垠觉得这不像是白曦会说的话。
他看了白曦一会儿,突然明白了白曦的意图。
这是在映射现在的情况——墨垠觉得是保护白曦所以封印了他的灵力,这和白曦提到的为了保住墨垠的性命而完全斩断他的因果是一样的。
墨垠装傻充楞,试图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肯为我做这些?我很感动,无以为报,唯有……”
白曦打断他,语气坚定地把话说明了:“我挡住那封印,不是要舍身救你。只是你当时伤重,被封印缠上会死。我只是权衡利弊。你不用因那件事想太多。现在,立刻放开我。”
墨垠看着白曦坚决的样子,知道不放开是不行了。
他思量片刻后,提出了一个条件:“可以放开,但你得答应我把这些玉牌随身带着,有任何异常,立刻捏碎玉牌唤我。”
白曦无奈点头答应:“好。”
墨垠将手往桌子下一伸,用灵力一把将白曦腰间的行止玉扯了下来。
白曦怒道:“你做什么?”
墨垠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些玉牌总得挂个合适的位置我才能放心,就挂在这块玉的位置吧。”他将行止玉提在手中,对着阳光,故意摇晃得它叮当乱响。
白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伸出手:“还给我。”
墨垠故意逗他:“那你是要解开封印还是要这个劳什子?”
白曦无言以对,只能瞪着墨垠。
最终,他选择了妥协,不再言语。
墨垠见状,将行止玉收了起来,然后笑道:“吃吧,吃吧,都吃完。吃完就给你解开封印。”
第062章 神域
墨垠与白曦站在离神域最近的一方仙界灵台上, 抬头仰望着那天界最宏伟的灵台。
那座灵台孤傲地悬浮于天界之巅,周身被一层厚重的黑雾紧紧缠绕,仿佛一位沉睡的巨人, 让人难以窥探其真正的容颜。
灵台之上,古老而复杂的符文错落有致, 在黑雾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尽管神域已沉沦于黑暗长达数千年之久, 但这些符文却如同穿越时空的信使,依旧清晰与锐利, 透露出一种令人敬畏的力量。
墨垠与白曦站在灵台之下, 依旧能够感受到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着身旁已经被解开封印的白曦,墨垠不放心的叮嘱:
“虽然你的封印已开,但你要时刻谨记, 使用灵力之时,你的经脉会大开, 那诅咒便会趁机再次深入, 你的生命力流失的也就更快。因此,你一定要小心,切勿大意。”
白曦不为所动,他淡然回应:“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每次都要到用灵力疗伤保命的地步。这违背天道法则,相当于在燃命,你的生命已经越来越短了。”
墨垠笑嘻嘻的看向白曦:“你放心,我还没娶媳妇儿, 且不肯死呢。”
若是墨垠没看错, 白曦的眼神微微一动, 似乎想要翻个白眼,但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
墨垠忍俊不禁, 但他也明白白曦的担忧和关心。他如今的他的身体只是个普通修者,生命本就有限,不过千载光阴。
本来受了伤应该慢慢调养,但墨垠每次伤的都太重,或是急着要做事,不得不依赖白曦的灵力来加速恢复。
灵力干预,说到底,只是在强行激发身体的自愈能力,这违背天道法则,相当于在燃命。墨垠已经能感觉到虚弱了,就算白曦不说,他自己也要注意的。
他继续抬头看向神域:“我有记忆起,神族已经消失了。只是听说神族只有3600位,六界中最少的一族,但是却是六界中最容易飞升的一族。
神族只能有3600位,因为神格只有3600道,若想成神,先得神格承认,而后方能以功德塑金身,以信仰之力修炼。
神格只有在神族陨落,飞升,或者犯下滔天大错后才会空出来,一旦神格空出,仙界之人便会趋之若鹜的去争取的得到神格的认可。
如此辉煌的一族,落寞后却无人进入神域寻找机缘,是因为神域周围刻的是天道真言,只有有神格的人才能进去。”
白曦看了看自己的手,跃跃欲试。
墨垠拉住他:“知道你是天命者,你的神格比任何一个神族都完善,但你先别急。”
说着,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根散发着柔和荧光的长绳——神引索,一端轻轻系在了白曦的手腕上。
白曦一动不动的由着他系,墨垠看他那副听之任之的样子,不禁凑近了些,调侃道:“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系上?就不怕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诡计,就像朗澈对玉清霄所做的那样?”
白曦举起被系好的手腕,淡然说道:“这是神引索,你因无神格,需借此物与我相连,以便借道。”随后,他往后推了墨垠一把:“你所知的,我皆了如指掌,蠢。”
墨垠不由噗嗤一笑:“白曦,不错啊,都会打情骂俏了。”
白曦脸色一僵,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说话间,墨垠已将神引索的另一端紧紧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他轻轻一抬手,便带着白曦的手腕一同抬起。
白曦道:“你系反了。”
神引索有首尾之分,通常神族持首,异族持尾。神引索平时不限制行动,但一旦遇到危险,持首端可随意唤出或解开神引索,而尾端则处于被动状态。
墨垠却微微一笑,说道:“没有反。”说完,他率先迈步前行,神引索牵引着白曦也紧随其后。
墨垠与白曦凌空悬浮于神域结界之前,白曦将手放在结界之上,一股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力量自他掌心涌出,瞬间与那无形的结界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他手指轻轻一点,,结界表面泛起一阵涟漪,随即裂开了一道缝隙,恰好足以容纳一人通过。
墨垠拦住要进去的白曦,先一步跨进了结界。
当他穿越结界之时,周围骤然漆黑,所有的光亮似乎都被吞噬殆尽,只剩下无垠的黑暗与虚无。
墨垠迅速从芥子空间中取出照明法宝皓月珠,而后轻轻一旋,皓月珠慢慢升腾而起,如同一轮皓月,绽放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将周围数十丈范围内的景象映照得一清二楚。、
神域内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四下是一片荒芜与破败,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每一步踏下都能扬起一片细小的尘埃旋涡。
墨垠本是想探清楚了再叫白曦进来的,但是他环视一周后,白曦已经在他身边了。
墨垠与白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戒备与警惕。
这片荒芜的神域之中,每一丝风吹草动都显得格外突兀,仿佛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正当他们准备进一步探索之际,远处一处废墟之中,突然有一束光芒穿透黑暗,犹如星辰坠落,瞬间照亮了周围的景致。
那光芒之中,一座古老的祭坛缓缓显露,其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却仍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庄严与神秘。
祭坛之上,一位身披黑袍、头戴傩神面具的神秘身影端然而坐,他的身影在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既虚幻又真实,仿佛不属于这方世界。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的狭缝,直射向墨垠与白曦,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在那神秘身影的前方,生息命梭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淡淡的绿光,与周围的荒芜形成了鲜明对比。
它似乎是这个破败神域中唯一活着的存在,不断释放着诱人的力量,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你们,终于来了。”那神秘身影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穿透了四周的寂静,直击人心。
他仿佛早已在此等候他们多时。
墨垠先开了口,他的言辞中夹杂着讽刺,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荡:“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藏着掖着,戴着面具,难道是长得太丑,连自己都看不下去吗?”
那人对墨垠的嘲讽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指着空中那悬浮的生息命梭,声音平静而坚定:“想要,就自己过来拿。”
此人的心性坚韧,显然非墨垠的几句嘲讽所能动摇。
回想起天梯下的那一战,此人提前将心血诅咒埋藏于心脏之中,墨垠便深知此人心思之深沉复杂。
其实即便是这样也不算可怕,论其深沉复杂来,谁能比得过人皇朱煜啊。但人皇朱煜和墨垠是老熟人,墨垠至少了解他的弱点,而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族,墨垠了解的很少。
墨垠暗自向白曦传音:“你觉得他身下的祭坛,像陷阱吗?”
白曦往回传音:“就是。”
墨垠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那我们得想办法将他引出祭坛,不能让他在这里占尽地利。”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墨垠开始探寻那人的身份。
其实,要猜出那人的身份并不算太难。六界的首领都是各自界的佼佼者,神界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此人很可能是神界的最后一任神帝:天虞。
关于天虞的传闻,墨垠也略有耳闻。据说,天虞是上一任天帝在凡间渡劫时,与一位凡人女子所生。
神界与众生之间,因着供奉与信仰的纽带,常有神灵选择投胎转世以历劫修炼。
他们在人界以凡人之躯历经磨难,若是在此期间诞下子嗣,这些孩子虽不会直接继承父母的灵根与神格,但往往天赋异禀,远超人族中的寻常孩童。
然而,这份出类拔萃对于神族而言,并不足以引起特别的关注。当他们的神魂重归神界之时,与凡间亲人的联系便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上一任神帝亦是如此,他虽在人界轮回三生三世,却始终未能渡过那最后的劫数,最终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神帝神格易主之日,神域据传暂时关闭了与外界的结界,一时间,前来争夺神格的仙族如潮水般涌来,其数量之多,竟使得神域都往下沉了几分。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是,那金光璀璨的神格并未选择任何一位仙族强者,而是悬浮在了映魂镜前。
镜中仿佛被微风轻拂,泛起了层层细腻的涟漪,最终,在那镜面深处,清晰映照出了一名清瘦人族少年的身影——他,正是如今的神帝天虞。
他的出现,无疑打破了神族的常规,注定会遭受来自神族的重重排挤与挑战。
更有传闻称,这位年轻的神帝在完全融合神格后,竟怀有逆天改命之志,意图复活自己的母亲。
此举引发了众神的强烈反对与联合阻止,最终这场风波才得以平息。
墨垠站在灵台之下,凝视着那厚重的黑雾与复杂符文,心中逐渐理清了头绪。
他深知,在神界,当神族修行者功德圆满,往往会选择抛弃肉身,融入金身之中,以此达到更高效地运用信仰之力,修为也因此突飞猛进。
然而,眼前这位,却显然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肉身。直到肉身被刺穿心脏,他才不得已而舍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对于人族而言,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对生命起源的敬畏,更是一种对家族与血脉的认同与眷恋。
联想到此人宁愿放弃修为的飞跃,也要守护这份来自父母的赐予,墨垠心中不禁有了更确切的猜测——此人,正是那位深深贪恋着凡人母亲的神帝天虞。
于是,墨垠望向那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与试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被毁掉肉身,对你来说,一定是一段极其痛苦的经历吧。”
第063章 莫慌
神秘人傩神面具上双眼处的两个黑洞闪烁着阴沉深邃的光芒, 幽幽的注视着墨垠。
自墨垠拥有记忆以来,虽未亲眼目睹神族现世,但关于神族的传说却早已耳熟能详。
在这些传说中, 神帝天虞的故事占据了极大的篇幅。
尽管神族已消失三千余年,许多神族的故事也逐渐被遗忘, 但天虞的传说却历久弥新, 至今仍在人们口中流传。
这并非仅因为他神力无边、地位尊崇,更是因为他有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同胞弟弟, 至今仍存活于世。
提及这位同胞兄弟, 其名声之显赫,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人姓朱名煜,是人族之首, 人称人皇朱煜。
墨垠寻得一处石栏杆,手挥出一阵风, 吹散了栏杆上厚厚的尘土。
他环抱双臂, 悠然倚靠在栏杆上,摆出一副准备长谈的架势。
他缓缓开口:“神帝大人,若传闻属实,您的本名应为朱煌, 且拥有一位与您生的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对吧?”
神秘人沉声道:“我没空听你胡扯。”
墨垠立刻道:“您若是实在没空,就把生息命梭交出来忙您的去啊。”
神秘人深吸一口气:“我不叫朱煌,如此拖下去对你们没好处。”
尽管有傩神面具的阻挠, 并无法看清神秘人的面容, 但从他的语气中, 可以明显感受到情绪的波动。
墨垠心中越发有底,他悠闲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胳膊, 慢条斯理道:
“这就奇怪了,朱煜可不是这么说的。您知道我说的朱煜是谁吗?人皇朱煜,他亲口告诉我,他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哥哥叫朱煌,当年抛弃了他和他的母亲,独自去了天界当万人敬仰的神帝。”
神秘人沉默片刻,最终,他沙哑着嗓子低语道:“我没有抛弃他们。”
墨垠心中一松,确信此人的身份便是神帝天虞,同时也验证了那些关于天虞的传闻非空穴来风。
他继续以闲聊的姿态道:“真可惜,一对一模一样的孪生兄弟,最终竟走到了完全对立的立场。”
由于傩神面具的遮挡,天虞的神色难以捉摸。
只见他沉默片刻,声音中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冷漠与高傲,仿佛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神祇,俯视着众生:
“是朱煜狂妄自大,神族本就应凌驾于万物之上,他竟然敢挑唆人族断了神族的信仰,转而去供奉什么守护灵。他们把握不住那种力量的,人类这种短视的生灵,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人族带来短暂的辉煌,他们终将归于尘土。”
“哦?是吗?”墨垠笑笑,“看来你已完全将自己视为神族了。”
他边笑边将头转向一侧,暗自给了白曦一个眼色。
白曦垂下眼眸,明了。
一股难以察觉的灵光悄然自白曦身上逸出,无声无息地萦绕至天虞的背后。
墨垠挺直身躯,直言不讳:“你未曾料到吧,你口中那狂妄自大的人族朱煜,竟能以一己之力重塑人族的信仰。
而你,即便被神格眷顾,一跃成为神界至高无上的神帝,但在你统治之下,存在了百万年的神族却悄然消逝。”
天虞的声音中已满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住口。”
就在这时,天虞的身后悄然浮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如今墨垠身旁的白曦是幻像空壳,在天虞身后的那道白影才是真正的白曦。
墨垠环抱双臂,身体前倾,以极度挑衅的语气说道:“天虞,你说,那神格是不是选错了人?哦,不对,你不承认你是人族,那神格就是选了个废物加祸害喽。”
他眯着眼紧盯着天虞,目中满是挑衅与讥讽。
他心里期待着天虞能尽快愤怒起来,越愤怒越好。
愤怒会让他露出破绽,这样天虞身后的白曦就有极大的可能趁机对生息命梭一击得手。
然而,想象中的愤怒并没有爆发,天虞只是死死盯着墨垠的眼睛不动。
片刻之后,他由鼻孔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天虞是废物加祸害,神族正是断送在他手里。”
墨垠心中猛然一震,此人不是神帝天虞?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深究了,那人身下的祭坛就突然开始运转,祭坛上雕刻的复杂符文猛地亮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些符文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开始在空中舞动,它们相互交织、缠绕,即将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与此同时,无数条半透明的锁链如同狂舞的灵蛇一般,带着汹涌澎湃的力量,猛然间向白曦袭去。
白曦眼疾身快,身形一闪,犹如飞燕,灵巧地避开那些纠缠的锁链,向空中大网尚未封锁的地方掠过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神秘人手中的生息命梭猛然发动。
生息命梭绽放出耀眼的红光,瞬间与白曦血脉里古老的诅咒符文产生共鸣。
白曦只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涌入体内,仿佛有无数狂暴的溪流在他血脉中奔腾。
他身上的符文也随之亮起,那些潜藏的诅咒如同一条条被唤醒的火蛇,极速游走在白曦皮肤之下,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痛楚。
在这股力量的肆虐下,白曦不得已停下,锁链立刻紧缠绕在他的四肢和躯干上。
此时,墨垠的驭命如同一条狂舞的黑龙,一举撞破隔在上空的大网,呼啸着自正面冲向天虞。
驭命与天虞手中的剑来回碰撞,交战数次,如同雷霆万钧,震撼空间。
白曦突然感觉到手腕被轻轻地拽动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那是他与墨垠之间相连的神引索。
大量的灵力顺着神引索引渡过来,瞬间冲开了那些紧紧缠绕在白曦身上的锁链。
神引索被猛地一拉,白曦整个身体便如同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托拽起来,向着外面腾飞而去。
此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那是“驭命”失去控制后重重落地的声音。
白曦心头猛然一紧。
下一刻,他果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再次被那诡异的锁链紧紧缠住,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拉扯着他,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那锁链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它顺着白曦和墨垠之间的神引索,像毒蛇一样迅速向墨垠那边蔓延过去。
神引索的首端紧紧握在墨垠的手中,他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松手。
白曦心中一急,并出剑指,准备将神引索割开。
就在他的剑指即将触碰到神引索的那一刻,墨垠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猛地一收神引索,借助着这股力量,穿过大网的缝隙,瞬间到了白曦的身边。
他停在白曦很近的地方,拍了拍白曦的紧绷的手臂道:“莫慌,两个人并肩作战,总比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强。我们一起来想想其他的对策。”
白曦原本想责备他鲁莽,但不知为何,墨垠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平息了他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祭坛上铁索很快便将他们的手脚束缚住,将他们二人分开了。
但此时的白曦已经静下心来,他一边抵御着那些诅咒的侵袭,一边同墨垠一样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寻找着可能的破解之法。
随着一阵低沉的咒语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他们的周围亮起了一圈幽□□光,这些灯盏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庄严的气息。
墨垠同白曦解释:“那是引神命灯,通常用于与神明沟通或进行某些神秘的仪式,祭坛上用这种灯,一般是要招魂。”
白曦闻言,也不禁抬头望去。
只见这些灯盏绵延数里,宛如一条璀璨的星河,将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灯盏一直蔓延到神族大殿的入口,古老而庄严的大殿在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得神秘莫测。
大殿内,神族沉睡的金身静静地矗立着,仿佛被岁月遗忘了许久。
在引神命灯的照拂下,那些金身上开始飘出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它们一点点地没入蓝色的命灯之中。
金光融入后,蓝色的灯火逐渐变成了金色。
这个过程进行得非常缓慢,仿佛每一缕金光都在与命灯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
墨垠冲着那神秘人吹了一声口哨,引得那神秘人微微侧目。
墨垠道:“那些金光全进灯还得有些时辰呢,聊聊?”
应该是束缚住了他们觉得轻松和开心,那神秘人的动作都显得轻巧了,他的傩神面具面对着墨垠,声音都较刚才轻快了不少:“想知道什么?可以让你们死个明白。”
墨垠道:“最想知道的当然是死在谁手里啊。”
那神秘人略一沉吟,而后将手伸向了傩神面具后面的绳子。
绳子松开,傩神面具拿开那一刻,本来做好一切准备的墨垠还是微微吃了一惊。
因为傩神面具下面的那一张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痕。
那人像是一个被摔碎又粘起来的陶瓷人成了精。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仿佛能穿透云霄,引发天地间的共鸣:“你们看清了,我可不是那个人界上来的杂种,我乃玉清神帝和绮罗神后唯一的神子。有句话你说对了,神格选择那个杂种本就是错误,我才是天帝神格的正统人选。”
第064章 天劫
墨垠轻轻挑眉:“哦?你口中那个杂种神帝倒是家喻户晓, 你这位自命不凡的神子,倒是从没听说过。”
那人脸上裂痕交错,却依然高昂着头颅, 骨子里透出一种难以掩饰的高傲:“以后,你们都会记住我乾宇的名字, 即便神帝神格没有选中我, 我也将凭借自己的力量,唤醒整个沉睡的神族, 让神族的辉煌再现于世。”
墨垠环顾四周:“怎么复活?金身可是需要用信仰之力来修炼的, 如今断了信仰之力,即便一时唤醒,又能维持多久呢?”
那人挑了墨垠一眼:“谁告诉你说要复活他们的金身了?”
言罢, 他大手一挥,祭坛周围顿时陷落, 露出了下方密密麻麻躺着的身影。
这些身影身着各色仙袍, 头戴各式仙冠,面容俊逸,浑身散发着淡淡的仙气。
他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之中。粗略望去, 只见人影重重,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墨垠恍然想起玉清霄曾经说过仙界在人界折损三千仙族,后来又失踪七百散修, 这才导致了仙族和人族不可调和的矛盾。
如今看来, 原来消失的仙族和人界并无关系, 而是被乾宇悄然带至了此地。
据传,神殿之中供奉着三千六百位神明, 那这下面应该躺着三千六百名仙族。
玉清霄提及的失踪仙族共计三千七百,那额外的一百仙族,恐怕是在乾宇捕获之时,不幸陨落。
乾宇的企图,此刻已昭然若揭。
以功德铸就的金身,虽能助其修为突飞猛进,却需仰赖信仰之力方能维系。
而今,失去了人族的信仰,金身已沦为无用之物。神族若想继续存续,唯有寄生于他人肉身这一条路可走。
自古神仙不分家,对于神族而言,仙族的肉身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然而,神族虽强,却也是受天道约束最多的存在。在正常情况下,他们若行夺舍之事,必将遭受天谴。
因此,这座祭坛,很可能是乾宇为助神族集体夺舍,同时规避天谴而设。
人界与仙界何曾料到,神界之中竟还有修者未曾陷入沉睡?仙界只知自己的族人大量失踪,而人界则坚信仙族的消失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两界之间本就存在隔阂,如今再加上这一桩谜团,直接导致人界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此时白曦暗自同墨垠传音:“他们还活着,乾宇这是打算用生魂去滋补神族的神魂。”
墨垠不禁冷哼一声,嘲讽道:“看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行事却如此阴损。”
乾宇却冷冷地开口,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傲慢与无情:“为神族献出生命,是他们的荣耀。”
说罢,他一挥手,白曦和墨垠脚下顿时浮现出一个太极图案。
白曦位于阴鱼之中,墨垠则站在阳鱼之内。
随着图案的缓缓旋转,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在他们身上涌动。
捆住白曦的链子开始从他体内抽取出一缕缕淡淡的金丝,那是他体内的天道之力,正被逐渐剥离。
白曦的体内,那些因诅咒而烙印下的红光符文,仿佛感应到了天道之力的衰弱,开始蠢蠢欲动。
它们如同贪婪的野兽,眼睛泛着红光,疯狂地涌入白曦的经脉深处。
墨垠这边也并不乐观。
有黑色的丝线悄然汇入他的体内,这是他逆天改命所招致的业果。
这些黑色的丝线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在他身上。
墨垠刚才看似在闲聊,实则在暗中聚集力量。
此时,他猛然间将那些积蓄已久的力量释放出来,企图出其不意,以力破阵。
就在墨垠爆发出力量的瞬间,他们脚下的太极图案一闪,一瞬之间便将墨垠所有爆发出来的力量全部卸去。
那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引起祭坛的丝毫涟漪。
乾宇冷冷地注视着墨垠,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的嘲讽与不屑:
“别白费力气了,这献祭阵法,乃是我那即将飞升的母后所创。一旦运转起来,别说你在阵中无法逃脱,当年即便是阵外的天虞,那个手中掌握着整个神域的杂种天虞,他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未能阻止母亲救我。”
言罢,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破碎不堪的面孔,眼中逐渐填满痛苦:
“母后,若是当年天虞没那么步步紧逼,你是不是可以从容地找到阳极替身,全身而退,而不必飞要走到牺牲自己的那一步?”
他再次看向那引神命灯,只见其逐渐都变成了金色,眼神也随之变得坚定而冷酷:
“你给我的肉身已经被他们毁了,我的金身又破碎成这个样子,我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您不用担心,等我复活神族,重掌神域,我一定会将天虞在人界的一脉彻底处理干净,让他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在祭坛中的墨垠此时停止了挣扎,他同白曦传音:“白曦,逆天改命的存在,最畏惧的是什么?”
白曦的传音回应中,透露出一丝难以隐藏的虚弱,他缓缓道:“天道。”
墨垠抬头望向他:“那就让天道把祭坛毁了。”
白曦遥遥头:“我身上的天道之力远远不够,况且还被吸出去不少。”
墨垠却道:“白曦,帮我”
白曦抬目,撞上墨垠那坚定决绝的目光,心中不禁一颤,他瞬间明白了墨垠的意图。
“你确定要在这里吗?”白曦传音道,声音中有毫不掩饰的担忧,“你刚刚被业障缠身,太危险了。”
墨垠传音回应:“如今的局势,只有置之死地才可能有后生的余地,相信我,我能挺过去。”
白曦的眼睫轻轻颤动,他垂眸沉思了片刻。最终,他做出了决定,发动了时光逆轮。
周围的时空如水波一般扭曲,这些扭曲的时空有意的绕开了某些东西,比如那些引神命灯,而后扩散出去很远。
紧接着,在这扭曲的时空内,时光以百倍的速度疯狂流转,里面的灵力被压缩到了极致,形成了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灵力洪流。
这些灵力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全部疯狂地涌入墨垠的体内。
墨垠强忍着经脉被冲刷到要爆的剧痛,将那些灵力经过丹田再倾泻出去。
太极图案忽明忽暗,从容不迫的将墨垠爆发出的灵力倾泻出去。
乾宇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轻蔑的笑了笑:这种程度,还远远无法撼动祭坛,真是白费力气。
他不再理会二人,转而专注于那些逐渐绽放出金色光芒的命灯。
他心中默算:快了,我神族即将归来,只有百盏尚未召回神魂。
而墨垠此刻展现的灵力操控,已远远超越了他的境界范畴。
随着时间推移,这股异象终于触动了天道的感知,神域上空,大片劫云悄然汇聚。
乾宇仰头凝视那祭坛上空聚集的劫云,心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们之中,竟有人选择在此地渡劫?”
白衣的是天命者,天劫早已历尽,自然不可能是他,乾宇将目光投向那个黑衣人。
此刻,劫云愈发浓重,其中隐约传来阵阵沉闷的雷鸣,仿佛天际深处的古老战鼓,预示着一场浩大的天劫即将降临。
天道,那至高无上、统御万物的神秘存在,是一切法则的源泉。
神秘存在虽然暂时切断天命者与天道的联系,但任何力量都要基于天道的基本规则存在,天道可以被一时被遮蔽或覆盖,但却无法被替代或者消失,因为世界的本质永远无法改变。
天道最常用的干涉世界内的方式,便是降下天雷,那天雷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天道之力,足以震撼天地,摧毁万物。
祭坛是逆天改命之物,由着天雷落下,一定会摧毁祭坛。
乾宇终于慌了神,他朝着墨垠大喊:“停下。”
墨垠哪里会理会他,于是他冲向了祭坛。
白曦操纵时光逆轮全速运转,将墨垠周身的时空调至最慢
冲进去的乾宇如同陷入了时间的泥沼,行动变得异常缓慢。
当他终于挣脱时空的束缚,从泥沼中挣脱出来时,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天雷已经猛然降下。
也不知道里面的黑衣人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天雷足足降了九九八十一道。
每次天雷劈砍而下,祭坛都会被劈得破碎一条缝。
乾宇焦急万分,他忙着修补这边,又去补那边,试图以自己的力量来保住祭坛。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随着最后一声“轰隆”巨响,祭坛终于轰然碎成了无数碎片,散落在地。
引神命灯上的金色光芒,纷纷挣脱将要熄灭引神命灯,回归到神殿内对应的金身之上去。
也有很多光芒却未能及时挣脱,随着引神命灯一同熄灭。
只听神殿方向传来“砰砰”的破碎声,是那些没挣脱光芒对应的金身碎了。
乾宇,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神子,此刻轰然跪倒在废墟之前,双手紧握成拳,眼眶泛红,发出极其痛苦的嘶吼声。
八十一道天雷终于落尽,尘埃缓缓落下,遮蔽了天空。就在这片废墟之中,一道长身玉立的白色身影缓缓走出。
他怀里抱着一只焦黑的半大猫猫,那猫瘫软在他怀中,无力地喘息着,猫的身体和爪子在那人洁白的衣衫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印记。
但是白曦全然不在意,只是轻轻的,一下下的安抚着那只黑猫。
乾宇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致,他的眼睛红的如同泣血,脸上的裂痕也开始缓缓崩解。
“是你们,毁了祭坛,没了机会,神族也没了机会!”他怒吼着,站起身来就要冲向白曦。
此时,几道身影飘然挡在白曦身前。
一身着淡蓝长袍的仙族对白曦行了一礼:“多谢大人相救,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越来越多的仙族自废墟周围钻了起来,他们将乾宇团团围住。
不久后,与白曦交涉过的那名蓝衣仙族将生息命梭郑重地交给了白曦。
他行了一礼行礼道:“这种东西还是交给天命者大人处理,至于乾宇,他伤害了太多仙族,我等需将乾宇带回仙都,听候发落。”
白曦点了点头,这时,一位紫色仙族突然举起一本经书道:“他身上竟然有清心经的原本,原本上面早就记载着怨气会归结到神陨之地。第一个传播这本经书的人,一直都知道这个秘密,他图谋不轨,意图颠覆神人仙三界。”
此时,被牢牢控制住的乾宇突然大叫道:“那是天虞那个杂种的东西!你不是天命者吗?你快去拿着这个查一查天虞的同胞弟弟朱煜!神族的覆灭,就是他们兄弟二人设下的局!天虞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明明已经当上了神帝,却还要帮着人界设局覆灭神界!”
第065章 归去
白曦低头对怀中的墨垠说道:“神子乾宇持有生息命梭, 他必定与神秘存在有直接的联系,可要去问?”
墨垠在白曦的颈窝轻轻蹭了蹭,又给白曦的雪白的衣衫沾染了些许黑灰。
“不急,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解除你身上的诅咒。”
生息命梭仍被白曦捧在手中,淡绿色的生息线从生息命梭上缓缓缠绕住白曦的手, 随后通过神引索传到墨垠的爪子上。
这些生息线自墨垠爪子进入他体内, 在流经他的身体后,发生了变化:它们汇聚成股, 茵茵而出。
墨垠将猫爪轻轻搭在白曦的胸口, 那股汇聚成流的力量,便如同溪流一般,从他的爪下缓缓流淌进白曦的体内。
溪流冲散那些深埋于筋骨的血色诅咒符文, 白曦的周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红光。
过了片刻,白曦体内的诅咒符文彻底消散, 红光也随之褪去。
随后, 那淡绿色的生息线又通过神引索回流至生息命梭中。
白曦收起生息命梭,目光落在连接他和墨垠的神引索上,说道:“可以解开了。”
虽然神引索看似并不限制人的行动,但控制权却完全掌握在持有绳首的一方手中。
绳首的持有者可以随时显现神引索, 通过它感知到尾端的位置,还有很多其他很多用处。
如今神引索首端在墨垠,尾端在白曦,所以白曦急着解开。
墨垠紧紧贴着白曦的胸口, 闭上眼睛道:“哎呀, 好累啊, 眼睛都睁不开了。”
白曦自然知道他在耍赖,但当他看到怀里那毛茸茸的小团子, 一脸可怜兮兮又紧紧依偎着自己的模样,他发作不出来,轻叹一口气,手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摸了摸那团子的头。
他顺便施了个清洁术,把一人一猫身上的污秽清理干净了。
墨垠又往他怀里拱了拱,尾巴惬意的摇动起来。
此时,仙族聚集的地方发出一阵惊呼:“小心有诈,退后!”
众仙族纷纷后退,他们皆看向中间的空地,那里应该是刚才被制服的神子乾宇。
白曦身形一动,下一刻已经带着墨垠到了人群最前面。
只见乾宇那张布满裂痕的脸庞,裂痕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白曦到跟前时,裂痕已经布满了他的整个身体,金色的光自其中流淌而出。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乾宇的金身炸开了,璀璨的金光在一瞬间迸裂四散,金色的碎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最终缓缓消散。
神界神子乾宇,陨落。
这个结果,说来也不算太出人意料。
乾宇的金身原本就已受损,若非墨垠摧毁了他的肉身,他也不会冒险回到那脆弱的金身。
他本寄希望于夺舍,但祭坛却被天雷毁了。
或许是在白曦温暖的怀里,墨垠那颗历经沧桑的心也悄然变得柔软。
他本见惯了生死,但在此刻心里竟也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神族是六界数量最少,但实力量最强的一族。
但他们却也如此轻易的凋零了。
他们一个个死去,一个个陷入沉睡。
而昔日辉煌无比的神殿里,静静伫立的那些神族沉寂的金身,也终将在岁月的侵蚀下,被尘埃所掩埋。
难怪六界众生都渴望飞升。
飞升者不一定在武力上登峰造极,但是能够超脱世界,摆脱寿命与规则的枷锁。
其实没有飞升的人,也不乏有很多武力十分霸道的,有些甚至可以打压飞升之人,全盛时期的墨垠就是个例子。
他跟在这些天命者身边久了,逐渐深入了解了他们的实力,他明确的感知道:全盛时期的自己能压制他们。
然而,他却始终缺少那一丝天道机缘,无法飞升,这意味着他终将走向生命的终点。
正是亲眼目睹了神族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又感受到了白曦怀抱中的温暖,墨垠的内心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暗下决心,他不仅要揪出那只大手,还要飞升。
他又往白曦身上蹭了蹭,跳脱出世界的束缚,和长相厮守,他都要。
墨垠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强行渡雷劫,筋骨遭受了重创。
但这都不碍事,根基是实打实的稳固住了,他已完成脱胎换骨,只需静静地等待伤势恢复便好。
自有了飞升的觉悟之后,墨垠就格外的惜命。
灵力干预伤势虽能加速恢复,但长远来看却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
这世上因为寿命大限到了而不能飞升的比比皆是,他珍惜生命,自然恢复。
于是墨垠肆无忌惮的蹭着白曦胸口和颈窝:“天命者大人,小的养伤这段日子,还得劳烦您多加照顾啊。”
白曦被墨垠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得微微发痒,他轻轻按住墨垠道:“别闹,正事要紧。”
墨垠乖乖的贴着他听他说话,只听他道:“既已证实仙人两界是误会,我们得去仙界,请他们再次出手,封印失控的怨气本源。”
二人随着众仙族回了仙都,只见仙都之内,白纱轻扬,哀乐低回,一派庄严肃穆的景象。
街道两旁,仙人们身着素衣,面容凝重,默默前行。
他们是在为死去的仙首玉清霄送行。
霄宸令如今在回雪仙尊手上,他虽尚未正式加冕为仙首,但霄宸令在他那里,事情理应与他商议。
白曦和墨垠历经周折,等了两天,回雪还是不见他们。
这期间,花易染通过灵映碟传来急信:神陨之地防线岌岌可危,即将崩溃,速归。
如此情形下,白曦和墨垠只好硬闯了玉清霄的灵堂。
回雪果然在这里。
他瘫坐在椅子上,淡粉色仙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显然已多日未曾打理,发丝凌乱,几片残败的花瓣沾在发间。
他曾经不离手的青玉扇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空了一半的酒壶。
他落魄的看不出一点儿仙界掌权人的样子。
见到白曦与墨垠的闯入,回雪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误会已解,我已知晓。但关于神陨之地的封印,我管不了。”
墨垠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你真是一点儿都不让你师兄省心,你这样子,他能放心的走吗?”
回雪凄然一笑:“他不放心又能怎样,他若是能出来呵斥我一顿,让我做什么都行。”说罢,他再次举起酒壶,猛灌一口烈酒。
墨垠实在受不了回雪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从白曦的肩上跳下,正欲冲过去给他一爪子,却被白曦轻轻拦住了。
白曦望着回雪,用他一惯的淡然清冷的语气道:“回雪仙尊,节哀,五界安宁,事关重大,还望您能以大局为重。”
回雪放下酒壶,目光转向白曦:“人界的事情我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当初的封印以神界为主,仙界为辅。仙界之中,只有我师兄玉清霄最为了解那个阵法。但如今神界已沉寂,我师兄也陨落,我帮不了你们,请回。”
言罢,他再次举起了酒壶,只当墨垠和白曦不存在。
墨垠和白曦只好现行离开了。
*
引渡舟的大章鱼只认灵粹果不认人,因此,墨垠这次特地在仙界换取了数百枚灵粹果,做足了准备,随后便和白曦再次踏上了引神舟。
引渡舟上,墨垠趴在清心经的原本之上,一字一行的仔细研读,每当需要翻页之时,他便轻轻扯动爪子上的神引索,示意一旁的白曦帮他翻。
墨垠细翻阅,深感这部清心经精妙绝伦,远胜过他以往所见的任何一部功法典籍。
此经书阐述的修炼法门深入浅出,修炼门槛虽低,却蕴含着大道至简的哲理。
修炼过程看似简单,却能在无形之中化解修者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碍——怨邪之念。
墨垠自诩阅历颇深,但却从未发现过这种级别的清心经,他不由想这是不是那种那只神秘大手传出来的。
但如今当务之急是先把怨气封印,其余的日后再说。
然而,当他将整部清心经仔细研读一遍之后,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头昏脑涨。
表面上,这部经书似乎完美无缺,但墨垠却隐约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秘密。
同时,他始终无法参透那些怨气究竟是如何在修者不值情的情况喜爱渗透到神陨之地的。
他头昏脑涨,筋疲力尽,大脑仿佛被一团浆糊填满,再也无法清晰思考。
于是,他索性就地往后一躺,双眼无焦地凝视着天空,任由思绪飘远,陷入一片迷茫的发愣状态。
就在此刻,引渡舟上的大章鱼突然叽叽咕咕地发出声响,仿佛在低语。
墨垠和白曦面面相觑,尽管他们听不懂章鱼的语言,但本能地以为它是在讨要灵粹果。
白曦随即拿起一枚果子,在墨垠上方递向大章鱼。
但大章鱼的触手并未接过果子,而是轻轻探向了墨垠那毛茸茸的肚皮,显然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白曦见状,立刻警觉地将墨垠紧紧抱起,紧紧搂在怀里。
大章鱼似乎并未就此罢休,它的触手依旧不甘心地伸过来,试图接近墨垠。
白曦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坚决地挡住了章鱼。
这一切都被墨垠看在眼里,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窃喜。
是保护欲?还是占有欲?墨垠不想去深究,因为这两样让他欢喜。
于是,他得寸进尺地往白曦的颈间和发后钻去,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在钻些什么,但心底里就是希望离白曦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白曦发丝间传来的淡淡清香,墨垠纷乱的思绪如同被春风拂过,忽而变得清明起来。
他忽然忆起清心经最首页上的那个定心印,那句“欲清心先定心”如同晨钟暮鼓,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轻轻一跃,跳离了白曦的怀抱,而后在白曦的帮助下,清心经又回到了第一页。
墨垠凝视着那繁复的印记,心中涌动着一阵阵悸动。
曾经对天篆玉简的深刻参悟,在这一刻仿佛与定心印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他意识到,这定心印远非表面那般简单,它蕴含了某些深奥的空间法则,不仅仅是一个定心的印记,更是一个能够跨越空间的媒介。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这定心印不仅具有稳定心神的作用,更承载着传输与封印的强大能力。
如果它能够密封并传输怨气,那么其中必然蕴含着克制怨气的核心法则,这正是封印神陨之地怨气的关键所在!
想到这里,墨垠心中一阵轻松,他很感谢白曦,跳到白曦身上,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白曦的耳朵。
白曦嘴上不痛不痒的呵斥了两句,他的耳朵,如同墨垠预想的那般红了起来。
第066章 重聚
渡过北冥, 越过昆仑虚,白曦与墨垠再次踏上了人界的领土。
尽管乾宇临终之际,曾控诉人皇朱煜可能和神帝天虞和清心经有关联, 但鉴于朱煜始终不遗余力地致力于平息神陨之地的怨气,乾宇的疑虑或许仅为无根据的揣测。
在加上整治神陨之地的怨气已经刻不容缓, 白曦和墨垠还是先回了神陨之地。
神陨之地的情况和他们想的大不相同, 比花易染表述的好很多。
人族在此再次构建了防线,井然有序。
而实际上, 那肆虐的怨气距离人族防线尚有数里之遥, 被结界的光墙牢牢阻挡。
那墙散发并不是人族的信仰之力,而是透出一种超脱凡尘的气息,更像是天命者的神通构筑的屏障。
广袤无垠的黄沙地上, 几座简陋的屋舍随意而又不失秩序地散布其间。
一侧,屋舍紧密相连, 炊烟袅袅, 显然是人族的临时营地;
而另一侧,孤零零的一间房屋,花易染就坐在那间屋舍前品酒,他周身环绕着一个结界, 将肆虐的风沙拒之门外。
不远处,一块巨石下 坐着一位久违的故人,魔尊断渊!
断渊面前摆着很多武器,他正一把把的, 不厌其烦的擦拭着那些武器。
白曦凝视着那道有效遏制了神陨之地怨气蔓延的结界道:“看来是许长宿和金逸来了, 是他们的手笔。”
墨垠心中暗道, 那怨气一时半会儿没有肆虐的可能了。
他从白曦身上跳下来,跑到花易染身前, 贱兮兮问道:“你把你的”幸福”叫来的?怎么不同你一起喝酒?闹别扭了?”
花易染猛地将杯子砸向墨垠:“闭嘴!”
墨垠灵敏侧身,轻松躲过,此时白曦也走了过来:“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墨垠跳进顺势跳进白曦的怀里,将耳朵贴紧头皮,委委屈屈的扎到了白曦的颈窝。
白曦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轻轻叹了口气,但终究还是不忍心将怀中这毛茸茸的一团推开,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花易染又摸出了一壶酒,用拇指堵住壶嘴,从壶口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他用余光瞥了白曦一眼:“管好你的猫,再乱说我撕烂他的嘴。”
墨垠一副更加委屈的样子,趁机又往白曦脖颈处蹭了几下。
白曦安抚着墨垠开口:“许长宿和金逸何时到的?可是冥界安定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花易染却像是被点着了:
“还有脸问?三个月了,你们不回来,他们还不来?我就该一个人守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吗?”
天界能量交互很大,时间流速比人界快上很多,白曦和墨垠来回不过去了十日,但是人界却过了三个月之久。
但墨垠还是听不惯有人这么对白曦说话,他从白曦颈间抬起头:“嘴这么臭,吃屎了啊你。”
花易染猛地转过头,白曦一把将墨垠的头按回了自己的脖颈。
白曦冷静的开口:“我们从天界发现了一些线索,顺着这条线索或许能重新封印怨气。是一道符篆,你在这上面造诣最深,你看看。”
他取出清心经原本,翻到有定心印那一张,递给花易染。
花易染先是瞥了那定心印一眼,随后伸出手接了,直起身子仔细的看了许久。
他抬眼看向白曦:“这都能看出有封印怨气的门道?是你看出来的?”
白曦避其话锋,只是道:“能用上就好,你先研究着,我要去帮许长宿他们。”
“等下。”花易染开了口,他指了指墨垠:“他留下。”
墨垠往白曦脖颈缩了缩,白曦托着墨垠的手也紧了紧。
花易染冷笑一声:“放心,我不害他,不是你看出来的,就是他能看出印的门道喽。他对符篆或者空间造诣很深,我需要他。”
白曦转头看了看墨垠,墨垠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自白曦身上跳下,夹着尾巴走向了花易染。
花易染一把将墨垠薅起来放在腿上,而后用手将墨垠耳朵撸到脑后,迫使墨垠抬着头看他:“落我手里了吧,说,是你嘴臭还是我嘴臭?”
“花易染!”耳边传来白曦愠怒的声音。
花易染胡乱揉着墨垠的脸:“行了行了,一只猫而已,别跟看道侣似的,我不害它,你赶紧去帮许长宿他们吧,他们一老一小的,你多关心点儿正事吧。”
墨垠在花易染的魔爪下挣扎着坚强道:“白曦,你去吧,我没事哒,没事哒!”
白曦站了片刻还是离开了。
花易染将墨垠翻过来放到腿上,双手控住他的爪子:“你藏得很深啊,这么复杂的印都能看出门道。”
墨垠夹紧尾巴,弱声:“喵~~”
花易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之间,他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墨垠那柔软的肚皮之中。
他一边蹭着墨垠毛茸茸的肚皮,一边说道:
“别装了,我才懒得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只要不是那个邪神墨垠就好。白曦对天道那套规矩最为死板,跟许长宿信党一样,所以你肯定不会是邪神墨垠就是了。”
墨垠在天界做了几天人,又开始对这种撸猫行为抗拒起来,他本来还想挣扎,但是听到花易染这么说,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花易染在墨垠肚皮里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脸抬了起来,他将墨垠放在案上的一侧,指着他的鼻子警告道:“我带着你一同参悟这道定心印,没事少说话,你嘴巴太臭。”
墨垠乖巧:“喵~~”
花易染准备的功夫,墨垠不由的去满天黄沙里找白曦的身影。
找不到了,但他的目光却一眼落在了魔尊断渊的身上,断渊正一心一意地擦拭着他的刀,任由风沙侵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干扰到他。
花易染不是说断渊喝点儿就把什么都抖落出来,没有意思吗?
但花易染没招断渊的话,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但是叫过来怎么不一起喝酒,把人晾在那里呢?好想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
此时花易染拍了一把墨垠的头:“专心一点儿,要开始了!”
在花易染的引导之下,一人一猫的灵力渐渐渗进符篆。
花易染对符篆的造诣果然很深,在他的引导下,墨垠逐渐对符篆和空间有了新的感悟。
他不由觉得,如果跟着花易染参透这道符篆,他对天篆玉简的炼化也会更进一步,于是他将一切杂念抛开,全身心投入。
正当墨垠神游于空间之道的奥秘时,他突然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受了很大惊吓,懵了一瞬间。
花易染先嚷嚷了起来:“金逸,你要死啊,在这种时候打断参悟,搞不好要死人的!”
金逸却将墨垠紧紧的抱进怀里,又是摸又是吸:“别人可能会死,你不会,你留八百个后手,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走火入魔。”
他架着墨垠转圈,兴奋地说道:“小黑小黑,你这么大了,小时候看你像个长毛球,但是长大了竟然是短毛,不过胖乎乎的,还是一样可爱。你真是想死我了!”
花易染真的会留八百个后手不假,但是墨垠却是一心参悟进去了,被金逸这么冷不丁的打断,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他终于缓过来了,起手毫不留情的给了金逸一爪子。
金逸竟受伤的手凑到嘴边吹气:“疼,嘶。”
墨垠又给了他另外一只手一爪子。
金逸转而抓住墨垠的脖颈子,往后遥遥的看了一眼,而后压低声音对花易染道:
“白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给小黑剪剪指甲吧。”
花易染立刻道:“同意。”
墨垠死命挣扎,但还是被金逸一手抓住了前爪,一手抓住了后爪。
“麻蛋麻蛋”墨垠骂了起来。
金逸手一松:“我C,他会说话,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墨垠失去了束缚,刚要跑开,却被花易染一把按住了。
花易染用另外一只手结了印,打进了墨垠体内:“现在不会说话了,按住。”
金逸有些犹豫,花易染挑了他一眼:“怎么?他是没毛了还是不可爱了?你不想抱了。”
金逸想了想,又像之前那样一手抓住了墨垠的前爪和后爪。
花易染从乾坤袋里倒出来了一大堆法器,然后一件一件的照着墨垠的爪子比划。
墨垠对法器反应越大,花易染就越兴奋,他最终选择了一件比他胳膊都长的大刀。
墨垠死命挣扎,恨不得立刻跟他拼了。
花易染比划着大刀:“我劝你自己把指甲伸出来,不然我一个不准把你的爪子剁下来也不一定。”
直到天完全黑透,白曦和许长宿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墨垠“嗷呜”一声,一瘸一拐,凄凄惨惨的走向了白曦。
白曦心中一惊,将他抱了起来:“你怎么了?”
墨垠凄凄艾艾的伸出自己爪子。
白曦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伤在哪里?”
墨垠将指甲伸出来,很努力的给他看凝在第三根爪子中间的一小滴血。
花易染哈哈大笑:“砍掉了一点儿血线,它为了不让那半滴血蹭掉,一下午不肯动地方,哈哈哈哈。”
金逸也哈哈大笑起来。
白曦有些无语。
但墨垠不管,他就是流血了,他一头扎进了白曦怀里。
此时许长宿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黑都这么大了,我能抱抱吗?”
白曦点了点头,将墨垠递给了许长宿。
墨垠不想离开,去抓白曦的衣服,但是没指甲了,抓不住,还是被递到了许长宿怀里。
“麻蛋。”墨垠粗着嗓子一脸严肃的看着许长宿骂。
他想劝退许长宿,然后他就就把自己还给白曦了。
许长宿果然看着他愣住了,此时有人拍了墨垠背后一把,墨垠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又发不出声音了。
花易染笑嘻嘻的将墨垠按进了许长宿怀里:“去音可撸,放心。”
墨垠心道:花易染什么时候能死啊。
此时金逸在后面嚷嚷:“行了行了,吃串儿喽,快来快来。”
他从午后起就拿出一个烤架,然后不知从哪里拿出很多穿好的肉串,一顿捣鼓来捣鼓去,此时他面前烤好的串已经堆了三尺厚。
金逸一挥手,将面前的串儿收走了大部分,而后对花易染道:“把你的酒分我两坛。”
花易染脸色阴沉下来道:“分个屁,我都跟你说了,那群人族是白眼狼,迟早背刺我们。整点儿串儿还得给他们送过去,天命者用活的那么卑微吗。”
金逸白了他一眼:“一会儿我的这些串儿要是有一根进了嘴,我就不姓金、”
他转身欲走,花易染却拉住他,塞给了他一大坛子酒:“只有一个要求,这些东西绝不许进那位嘴里。”
他向着断渊哪个方向摆了摆头。
“为什么?不是你朋友,你叫来的吗?”金逸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
“别问!”花易染又塞给他一坛子酒。
“好嘞。”金逸托着两坛子酒,愉快的去人族那边了。
墨垠看看花易染,再看看大石头前坐着的断渊:嘿嘿,绝对有情况,查,查清楚,将花易染一军。
第067章 矛盾
金逸开开心心的去了人族那边, 然后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他紧锁着眉头,径直走到花易染面前:“我明白了那些人族为何对我们充满敌意了,原来是你挑唆魔尊滥杀无辜!”
花易染面不改色:“我没挑唆, 是他自己要杀的。”
金逸的语气转为质问:“那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残害无辜?”
花易染的眼神徒然变凉:“你把事情都了解清楚了吗?就来质问我?”
金逸愤愤不平道:“我都听说了,是一个人族动了你的阵脚, 害得你差点在游湖里丧命。但魔尊断渊却因此一口气杀了十几个人族。”
花易染在嘴里倒了一口酒, 微微皱眉,有些不耐:“他杀的人你去找他啊, 你在这里质问我作甚?”
金逸开始恼怒起来:“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忘了你作为天命者的使命和责任了吗?”
花易染冷笑一声:“若是你差点死在里面, 恐怕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你……”金逸气得脸色通红,几乎说不出话来。
此时,许长宿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他走上前对花易染道:
“这三个月你独自在神陨之地确实辛苦,是我们的疏忽。但魔尊断渊生杀无度, 你还是让他离开, 与他划清界限为好。”
花易染耸了耸肩:“他愿意呆在这里,关我什么事?你们谁有本事谁把他弄走啊?”
金逸闻言,怒火中烧,猛地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 那边一个祭出玲珑塔,一个拔出战魂刀,对峙而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 墨垠叼了串儿, 跑回白曦身边拍了拍他的腿, 示意他边吃边看热闹。
白曦微微皱眉:“别闹。”
墨垠便叼着串儿乖巧的坐在地上,他同白曦传音道:
“按照花易染的一贯作风, 他在人族那里受了窝囊气,是一定不肯轻易咽下去的。他自己又不能亲手杀人,所以找来断渊当武器。断渊干这种事情很合适,一点就着,毫不含糊”
此时许长宿走了过去,一番口舌之后才勉强平息了金逸和断渊的对峙,又把金逸强行拉了回来。
而花易染正悠闲地吃着烤串儿,向着金逸一扬下巴:
“怎么,弄不走他啊?”
金逸本就火气冲天,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他直接一把将烤架和烤串都掀了个底朝天,怒吼道:“花易染,你这么漠视生命,还当什么天命者啊!”
花易染却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你话说得那么满,我还以为你就算动手也要把他打走呢。”
这话一出,更是火上浇油,金逸怒火中烧,双眼紧盯着花易染,双手紧握成拳,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许长宿连忙上前劝解,好说歹说才将金逸劝开了。
众人各自散去,只有花易染还在原地,他不以为意的喝酒,一口吃下手里没吃完的串儿。
墨垠再次用爪子轻轻拍了拍白曦,待白曦低头时,墨垠来回甩着尾巴同他传音:“这是唯一干净的了,给你吃。”
白曦淡声道:“你自己吃吧。”随即转身走开。
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修者来说,食物已非必需,偶尔品尝也只是为了解馋。而墨垠没有味觉,吃东西对他来说自然无趣。
他将目光转到了魔尊断渊身上。
他心中暗自琢磨:断渊帮花易染解决了麻烦,可花易染为何对断渊不理不睬?而断渊又为何赖着不走?这其中定有深意,值得深究。
想到这里,墨垠叼起那个烤串,小跑着去找断渊。
他边跑边传音道:“魔尊大人,小的给你送下酒菜来了。”
正在擦拭法器的断渊抬眼看他,冲他伸出了一只手。
墨垠以为有戏,心中一喜,甩着尾巴靠近断渊。
他刚想在断渊手上蹭蹭以示亲昵,而后套套消息。却不料,断渊突然将拇指搭在中指上,对着墨垠轻轻一弹。
墨垠顿时在空中飞了出去,好久才落下来。
麻蛋,没爱心,猫都不喜欢,墨垠从地上爬起来愤愤的想。
接下来的几日里,花易染与墨垠沉浸在定心印的参悟之中,彼此间的合作日益默契。
而金逸则每日气鼓鼓地跟随着许长宿与白曦,一同巡查着神陨之地的结界。他每次见了花易染都要翻几个白眼,然后一声不吭的走开。
魔尊断渊则成了神陨之地的一道独特风景,他不走也不靠近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跟条看门狗一样。
转眼间,七日已过。
花易染和墨垠终于对定心印完全参悟,拆截图纸也画完了。
墨垠感觉自己受益匪浅。
从定心印中领悟的空间之道,使他对天篆玉简的参悟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几乎将其中的奥秘掌握得七七八八。
如今,他甚至有能力偶尔“管教”一下天篆玉简的器灵,这几天都不给它吃东西,它也得忍着。
在器灵面前挺直腰杆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自在。
花易染却不显得多高兴,他双脚都在那把大椅子上,两条长腿一盘一折,自斟自饮。
他的目光一直散在那张分解图纸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将手里头那壶酒都喝完了,他才将图纸仔细收起踹进怀里。
他去了院里,把那日金逸丢在院里的烤炉清理了出来,取炭生火。
他像金逸那日一样烤起了肉和肉串,不多时,整个院子都弥漫起了诱人的香气。
等金逸他们巡查归来时,酒和肉都已经摆上桌子,酒香醇厚,肉质鲜美,诱人至极。
金逸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么清闲,还有空做烤串啊?”
花易染也不甘示弱,回敬了一个白眼:“告诉你,我用脚做的都比你好吃。”
“放屁!”
“不信你尝尝。”花易染举起一根烤串,递到金逸面前。
“切,我才不稀罕。”金逸把头扭向一旁。
“你是不是怕比你做的好吃,你自惭形秽啊?”
“放屁!尝尝就尝尝,谁怕谁啊?”金逸嘴上硬着,手里却已经接过烤串,咬了一口。
入口后他怔了一下,心中暗自佩服这个酒鬼对吃东西的品味,确实好吃得没话说。
但他嘴上却不想轻易认输,于是故作挑剔地回应:“你这……你也就一般般吧,跟我比还是差了点儿。”
花易染嗤笑一声,下一刻,他话锋突然一转,变得认真起来:
“定心印我已经参悟透了,也画出了拆解图。有了这份图,许长宿应该能在一夜之间复刻出阵图。不过,我们人手不够,需要魔尊来帮忙结阵。等阵结成后,我保证你再也看不到他。”
金逸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愧疚,觉得自己这几天对花易染的态度有点儿过分。
但他怕道歉了还得被花易染笑话,于是故意绷着,瞥了一眼烤串高冷道:“你这烤串虽然好吃,但是还缺点儿东西。要多加点儿调料才更完美,我这里什么都有,我就屈尊给你露一手。”
花易染拦住金逸,挑眉道:“你可以对我动手脚,但是你不能对我的串儿动手脚。”
金逸绷不住了,噗嗤一笑:"你神经病啊。"
调笑之间,二人之前的隔阂烟消云散。
然后四人坐到一起,大家一起在花易染的引导下看了定心印的分解图。
许长宿指着其中的一点提出质疑:
“这最中心的阵眼位置实在太过凶险,一旦其余四个阵脚的力量稍有失衡,所有的重压都将汇聚于此。
更何况,这个位置恰好在游湖的中心,万一出现任何差错,身处阵眼之人将直接暴露在怨气本源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花易染解释道:“我们四个在周围的四个阵脚,将天道之力注进阵法。而位于正中之人,只需全心全意地信赖我们,毫无保留地接受并引导我们的力量,将其精准地注入到阵眼之中即可。”
然而,这番话虽说得轻松,但要在生死关头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人,却是绝大多数人难以做到的。中间那人若稍有迟疑,便可能导致力量失衡,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生灵对死亡的恐惧都是本能的,所以能在那个最危险的位置,还要选择毫无保留相信别人,此人首先就要不怕死。
好在墨垠刚刚听到了花易染和金逸的对话,不然他会以为花易染要他去中间的阵眼位置,诚心要整死他。
但他知道花易染在打断渊的主意,所以他不慌。
断渊确实很合适,他根本不怕死,一旦投入战斗便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只要他同意了,加上四个天命者的协助,基本稳操胜券。
但断渊只是好战,又不是傻,他为什么同意啊?这件事情极其危险还对他没什么好处。
天命者们是为了人族,但魔尊断渊肯定不会为人族。
他一个月二十九天都在外面找架打,还有一天是因为魔族内部叛变了,他回魔界打。
他连自己的魔族都不在意,为什么帮人族封印怨气?
此时花易染已经开始行动,他拿了些酒肉向断渊的方向扬了扬头:“明天要用那位,你们先吃,我去同他说几句。”
墨垠誓要抓住花易染的把柄,他借着夜色悄悄溜到那块大石头后面,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他自以为藏匿得极为隐秘,却未料到,下一刻竟被一脚猛地踢了出来,甚至都没能看清究竟是谁的脚!
但是不慌,他把留音石留在那石头下面了。
墨垠远远地坐着,目光紧盯着那个方向,打算等他们谈完之后再去取回留音石。
只见花易染在断渊身旁坐下,紧接着,他们周围便涌起了一层风障,将外界的一切视听都隔绝开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风障逐渐消散。花易染站起身,他与断渊之间多了一个破碎的酒坛子。
墨垠见状,忙不迭地凑上前去:“没谈拢吗?”
他害怕断渊不去,那花易染可能让墨垠去。墨垠惜命,怕在关键时刻稍有犹豫,便会满盘皆输。
花易染弯腰抱起墨垠:“谈拢了,吃饭。”
花易染带着墨垠回到酒桌上,几人闹闹哄哄的吃喝起来。
他们轮流抱墨垠,墨垠就没下过地,所以一直没机会去取大石头后面的留音石。
一个多时辰后,酒宴散去。墨垠又被带进去和大家一起研究阵图,一直到第二日出发,他都没能拿出留音石。
但他不急,那东西藏的隐秘,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当前最重要的是先封印怨气本源。
一行人来到游湖边缘,游湖暂时被控制住了,周围布满了金色的线。
众人各司其职,大阵开始缓慢结成,断渊则一早去了阵眼的位置。
天命者的四道金色天道之力汇集起来,全部向着断渊压去。
断渊丝毫不畏惧个人生死,只身一人飘荡在怨气肆虐的游湖之上,竟没受到一点儿影响,他专心致志地等待着四方力量的汇聚。
然而,就在这极为关键时刻,花易染所掌控的金色灵力突然断了一瞬。
整个大阵的能量瞬间失衡,原本平稳流动的天道之力突然变得紊乱,金色光芒闪烁不定。
就在这时,游湖中心的怨气本源仿佛感受到了这瞬间的破绽,猛然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只见怨气本源之中猛地伸出一只庞大而扭曲的大手,五指如枯枝般苍老,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这只手直接穿透了大阵的防御,一把将悬在游湖之上的断渊整个人拍进了怨气肆虐的游湖之中。
断渊的身影瞬间被汹涌的怨气吞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若断渊没有掉进怨气本源,那还是可以抢救一下。
但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花易染。
花易染站在原地,他神色复杂,却偏要强装轻描淡写:“这几天太累了,没把握好天道之力。”
金逸猛地冲到花易染面前,双眼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
“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怎么可能把握不好?你故意的!你想杀他,但是又要避免承担因果所以故意这样的对吗?”
花易染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金逸的话语击中了要害。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金逸锐利的目光,声音低沉而沙哑:“魔族而已,你们不也抱怨他乱杀无辜吗?”他是在为自己辩解,但声音中又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与颓然。
就在这时,漆黑的湖水中突然伸出一只人手抓住岸边,紧接着,一个身影艰难地爬上岸。
那人拖着沉重的战刀,一步步向众人走来。
随着他的移动,他身上的黑色怨气如同流水般往下滴落,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起初,他完全是一个被怨气包裹的人形,但随着怨气的逐渐消散,他深邃的双眸、鲜艳的红发以及那把散发着寒光的红色战魂刀逐渐显露出来。
正是死里逃生的魔尊断渊,他一步步逼近花易染。
众人见状,都以为他要寻仇杀人,纷纷挡在花易染身前。
断渊停下了脚步,视线绕过众人,看向花易染。
“对不起,”断渊的声音英朗,但却带着几分难掩的疲惫,“但是下次不要这样搞我了,死在战场上是我的荣耀,但死在这种地方,真的没有意思。”
花易染闻言,扒拉开挡在身前的众人,用尽全身力气,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断渊的脸上。
断渊应声倒地,再也没了动静。
第068章 整治
趁着众人正忙于为断渊驱除怨气, 墨垠溜到那块巨石之后,暗中取走了留音石。
他找了个偏僻安静的角落,在留象石里注入灵力, 不多时,花易染的声音清晰传来。
他的声音里全是愤怒和不满:“你不走赖在这里作甚?一刀没砍死你, 等着我砍二刀?”
断渊声音却有些激动:“十几日了, 你终于肯同我说话了。跟我走吧,你既已经成了我的人, 我以后自然会保护好你。”
“彭”, 一阵摔碎酒坛的巨响,伴随着花易染愤怒的咆哮:“别TM提了,你个变态!我把你当兄弟, 毫无防备地和你喝酒,你竟然在我的酒里下药?”
断渊急忙道:“我没有下药, 只是给了你火阳虎鞭酒, 我自己也喝了。”
花易染更加愤怒:“你TM的听听这酒的名字正常吗?”
断渊的声音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现在听起来确实不太正常,但以前我只知道这种酒的劲儿非常大。我喝了之后热血上涌,必须找人战一场泻火。上次我喝了之后没人打架,就跟醉鲲在水里摔跤泄火。”
花易染用更加愤慨的声音说:“那你喝了去给你的鲲摔跤啊, 你给我喝干什么?”
断渊很认真的解释:
“我真的很久没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了。我知道你实力不俗,但总不迎战。我以为你喝了这酒也得酣畅淋漓地战一场才能宣泄出那股灼热之气。我也不知道你反应为什么完全不一样,你扒开自己的衣服完全失去了斗志。”
花易染苦笑着拍手:“人才,真是人才!但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中招了, 那你也应该带我去找女人解酒啊, 你自己上是什么意思?”
断渊:“我没碰过女人,也不知道哪里有女人, 再说我当时立刻运功给你逼酒了。”
花易染说话全是用吼的:“运功逼酒能逼到床上吗?还没碰过女人,你一晚上都没停过,没碰过谁教你的,我现教的吗?”
断渊安静了一会儿,随后开口弱声解释:“我开始是没那种想法的,但确实是你先咬住我的脸的。”
“放屁!”花易染怒道,“我不会对男的有兴趣。”
“那确实,你可能一开始也没想法。但我也喝了不少那种酒,一直没宣泄出去,”断渊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没忍住,在你咬我脸后我抱住了你。”
紧接着,留音石中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伴随着一声闷响,仿佛有人被狠狠地甩在了石头上。
断渊还在坚持解释:“但真的是你先吻的我,然后才导致我忍不住的。这种事情一开始了哪里还能停下来,而且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化掉药酒的劲儿,所以……”
然后就传来拳头落到肉上的闷响,以及断渊隐忍的吃痛声。
过了一会儿,击打声还没停,断渊开口道:“要不你用个东西,看着你手疼。我倒是随便你发泄,但是你不要杀我,我得死在战场上才有意义。”
打击声停了,一阵静默后,花易染重重的叹气,说道:“那日醒来时我已经砍了你一刀,明日你再帮我个忙,我们两清。”
断渊连忙回应:“我什么都可以帮你,但事后你要跟我走。”
花易染吼道:“闭嘴!”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显然花易染已经离开了。
墨垠听的面目扭曲,不是,他们两个玩真的,还玩这么大?
他唏嘘的把留音石收了起来,这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依照花易染的性子,发生了那种事情他肯定得至死方休。
但封印怨气本就危机四伏,花易染无论如何都不该在这种事上夹杂了个人的恩怨情仇。
试想,若是那天稍其他人稍有疏忽,陷入那危险境地的可能就不止断渊一人了,可能是许长宿,可能是金逸,最重要的是,可能是白曦。
所以就没有人管管花易染吗?任由他一直把个人恩怨放在首位,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显然,不止墨垠一人这么想,他回去的时候,许长宿和金逸都在同花易染交涉。
金逸急躁,许长宿无奈,至于花易染本人,他无所谓的喝着酒,一脸的油盐不进。
白曦面色有些凝重的望着怨气的方向:“大家的天道之力已经消耗了大半,如果再有什么差错,我们就得前往天道福地补充天道之力了,这一来一回,又会耽误不少时间。”
墨垠心中一惊,天道福地?能消解白曦七情六欲的天道福地?那地方绝对不能去,上一次白曦从那里出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最大的差错和变故无非就是无法预测行为的花易染,花易染得治!
于是,墨垠向白曦道:“我想借用一下生息命梭。”
白曦有些意外:“必须要用吗?这种邪器还是少接触为妙。”
墨垠感觉到白曦的关心,很受用,他甩着尾巴道:“安心,我有分寸,我只借用几个时辰,保证它没有机会认我为主。用完之后,我会立刻还给你。”
白曦没再说什么,祭出生息命梭给了墨垠。
大概过去一盏茶,争执的三人散开了。
花易染悠然的躺进摇椅里饮酒晒太阳,而长宿和金逸则带着怒火和无奈各自寻了地方去调息了。
墨垠将生息命梭收好,抖了抖自己的毛,让自己看起来更蓬松一点儿。
做好准备,他迈着小碎步跑向了花易染。
他竖着尾巴绕着花易染的摇椅转圈,蓬松的尾尖扫过花易染拿着酒壶的手。
花易染扭头看他,他便乖巧的坐在地上,夹着嗓子冲花易染:“喵~”
花易染的嘴角爬上一抹浅笑:“做什么?”
墨垠看他这幅样子觉得可以更近一步,于是轻轻一跃,跳上了他的肚皮。
花易染身体猛然绷紧,但又慢慢放松,他一手往自己嘴里倒酒,另一只手抚摸上了墨垠柔顺的毛发。
他道:“怎么?舍得离开你主子了?”
墨垠趴在他身上,用毛茸茸的头轻轻蹭了蹭了他下巴。
墨垠心里却在想:“麻蛋,什么时候做事情能不出卖色相啊,真憋屈,想随机杀人。”
但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素养过高,蹭蹭下巴踩踩乃,再往花易染怀里一躺,然后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始有节奏的发出猫猫特有的呼噜声。
呼噜声他是略微动点儿手脚的,但是前戏做的足够多,花易染并没发现。
渐渐地,花易染摸墨垠肚皮的动作越来越慢,往嘴里倒酒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直到酒壶落地,那只手完全搭在了墨垠肚皮上。
墨垠抬头看了看,花易染确实没动静了。
一圈蓝色的光芒如同水波一样散开,天篆玉简的领域在这一刻悄然形成。
外面看里面依旧是一人一猫熟睡的样子,但里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花易染是被人拍脸拍醒的,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人是明晃晃的金逸。
想到这几日接连被金逸问责,他心里烦躁,刚想呵斥两句,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住了。
他一下子清醒了,查看起现状。他的躺椅不见了,被捆在一个直背的木椅上,很不舒服。
手脚束缚的绳子明明材质普通,但是挣脱不开,周围全是空白一片。
他思索片刻,想到即便是自己昏睡,也没人可以从许长宿他们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带离。
所以他应该还在原地,这里是领域。
而接近他的人肯定大家都熟悉,所以面前的人是:
“小黑。”花易染脱口而出。
墨垠笑了:“果然瞒不过你。”
花易染道:“我都说了不会深究你的身份,为何还用金逸的样子?”
墨垠道:“怎么?看不惯金逸?我也可以变断渊和许长宿的样子。”
花易染听到“断渊”两个字神色一暗,但很快恢复如常,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要白曦的样子,正合我心意。”
墨垠:“滚”
花易染哈哈大笑了一阵,而后才问:“把我弄到这里有什么事情?”
墨垠道:“多亏你前阵子助我参悟空间之力,我刚刚尝试着运转了几个周天,竟意外地开启了领域,多谢啊。”
花易染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这么谢?”
墨垠挑眉道:“你并非特意助我,一句谢谢已足够。至于这绳索,才是我们今日要谈的正事。”
说着,他一步步逼近花易染:“我总是忘不了,那日你一定要对我用因果溯源术,差一点,差一点儿啊,我就真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花易染暗自运功,冲击着那绳索,但领域之内,他的一切都被压制。
尽管心中感到一丝不安,花易染嘴上却毫不示弱:“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之后对你做的过分的事情更多,但拿出这件事作甚?”
他抬眼直视墨垠,仿佛要将对方的洞穿:“你是觉得我算计了白曦,所以特意将我弄进来算账的吧。”
墨垠心中暗自“啧”了一声,暗想这花狐狸果然狡猾,自己铺垫了那么多,还是被他一语道破。
他索性忽略了花易染的言语反击,直接说道:“你也清楚你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搜你个魂不过分吧?”
花易染心尖一颤,不由厉声道:“你敢!”
墨垠扬眉道:“这有什么不敢的?我跟你说,你有病。一边要求自己宁负天下人,不愿天下人负你;一边在每次下杀手的时候又犹豫、自责,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花易染仿佛被看穿了心事,眼神有些闪烁,强辩道:“谁说我犹豫自责了?”
墨垠并不想与他争辩,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与你争辩这些。你的这些行为,一定和白曦口中提到的你那段经历有关。我自己看看就知道了。”说着,他再次逼近了花易染。
花易染忙道:“等一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不就行了吗?搜什么魂,搞不好要变傻子的。”
墨垠嗤笑一声,故意逗他:"你聪明过头了,变傻一点儿正好,再说你自己信你自己说的话吗?"
花易染眼见墨垠步步紧逼,一颗心越来越沉,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出手了。
他调动起体内残余的天道之力,瞬间撑开身上的绳索。
只见他身形一展,宛如挣脱束缚的凤凰,骤然飘向半空,周身环绕着璀璨的金光,耀眼夺目。
他的额头,一道清晰的天道纹缓缓显现。天道纹为花易染披上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他的气势瞬间攀升至顶峰,整个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
“孽畜,还不知罪?”花易染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整个空间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命者威严
这一刻,花易染不再是那个平时嬉笑怒骂的花狐狸,而是真正展现出天道力量的天命者,令人忘而生畏。
第069章 过往
天命者的威压与天道紧密相连, 一旦得以释放,其威能之盛,足以令五界众生心生敬畏。
花易染不留余地的释放出天道之力, 试图以压迫式的威压,令眼前的人俯首。
然而, 面对这浩瀚的天威, 墨垠却只是抬头平静地注视着他,眼神中未泛起一丝涟漪, 仿佛那足以撼动天地的威压, 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微风拂面。
花易染心中不禁愕然,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总爱卖萌的小黑吗?他的心性,怎么会如此坚毅?
此刻, 只见下方那身披金逸皮囊的小黑缓缓开口,他轻声数道:“3……”
花易染的额头上顿时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身上残余的天道之力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而且正在迅速消散,马上就要耗尽了,面前这人好像洞悉一切。
紧接着,墨垠的声音再次响起:“2……”。
随着他“1”字出口, 花易染周身的金光瞬间消散,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猛地压回了椅子上,那些原本被挣脱的绳索也重新将他紧紧束缚。
墨垠垂着眼看他:“害人终害己,你若是在神陨之地没有消耗过天道之力, 如今或许还真有可能逃脱出去。”
说罢, 他伸出手, 缓缓探向花易染的额心。
花易染奋力挣扎,但身体却被束缚住了, 他急道:
“你来真的?你想清楚,若是你这搜魂之术将我害死,其它天命者绝不会放过你。而若是我侥幸未死,我的报复可就不止针对你一人了,白曦可比你好糊弄得多。”
墨垠冷笑:“你可真卑鄙啊。”
花易染毫不退让的紧盯着他:“彼此彼此,你若不趁人之危,怎么可能把我困进领域?”
墨垠手掌轻轻一托,掌心之中顿时浮现出一枚两端圆润如珠的黑色梭子:
“这是生息命梭,我特意借来保住你神魂的。有了这个,你神魂绝没有受损的可能。但疼是肯定要疼的,忍着吧,谁叫你作了那么多妖的。”
花易染眼神愤然,咬牙切齿道:“你若是敢搜我魂,我以后一定视你为死敌,与你不共戴天。”
他用出了这辈子最凶狠的表情,但是这一切在墨垠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
墨垠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上了他的额心。
那一刻,花易染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的额心长驱直入,直接冲击着他的神魂。
他的神魂被这股力量搅动,像是被撕裂一样疼痛难忍。
然而,就在他的神魂即将破碎之际,有绿色的丝线迅速涌现,将他那即将破碎的神魂重新链接起来。
这些绿色的丝线修复得极快,让他的神魂很快恢复了七八分。
紧接着,第一股霸道的力量一直往上蔓延,它并不搜查别处,而是直接向着花易染神魂深处包裹得最严实的地方冲去。
花易染死命抵抗,他拼尽全力,甚至不惜让自己的神魂被冲击到破碎,但那股力量还是强行闯了进去。
绿色的丝线再次迅速涌现,将他的神魂重新凝聚。
花易染恢复意识,他看着那已经进入他神魂中最隐秘角落的力量,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他嘶吼一声:“不要!”
然而,他什么都改变不了,那股力量已经彻底地进入了他的神魂深处,探索着他最隐秘的过去。
一刹那,花易染仿佛穿越了时空的裂缝,重新置身于七百年前那片被无尽黑暗所吞噬的世界。
彼时,他作为天命者被委以重任,降临于那方饱受苦难的土地。
生灵涂炭,哀鸿遍野,花易染怀揣着满腔的炽热与责任感,投身于与世界的重建。
为了更快地解救苍生,他甚至戒酒长达一年之久。
世界渐渐重现光明与希望,然而,随着时光的流转,他逐渐发现,这些生灵对他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
他们开始对花易染过度的热情和依赖,那一双双眼睛中,除了感激,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贪婪与渴望。
花易染提防了,但人心哪里提防的住,他们还是对花易染出手了。
第一次用的毒,被花易染轻松化解,那些用毒的凡人跪在他身前,额头都磕出了血。
他心软没有报复,还为人心复杂大醉一场,醒来后又被那些凡人用法器捆住了。
他这次不再难过,而是冷笑。
那些试图用法器困住他的凡人,在他看来,就像是用脆弱的蛛网去困住庞大的大象,何其可笑。
一怒之下,他给那个镇子降下了十年的干旱,并从此远离了所有凡人,选择在山顶的一棵树下遗世独居。
他设了层层结界,没有人可以找得到他。
就那样他又在那方世界留了五年,直到他在回去的路上捡了一个弃婴。
但凡那孩子大一点儿他都不会管,怕有天又被背刺。
但那么小的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哭声微弱的像只猫。
花易染自己也吃够了孤独的苦,于是他捡回了这个孩子。
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照看大的孩子总不会背叛自己吧。
为了不重蹈那些师徒文的覆辙,他直接让他捡来的小孩儿叫他爹。
他给婴儿起名花星澜,还郑重其事的告诉那孩子他是自己的亲生的。
未婚先认了个大胖儿子,他做的够多了吧,人性再怎么恶,孩子总不能害自己亲爹吧。
一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拉扯到十六岁,这里的任务完成了,孩子本事也学了不少。
这天,花易染第一次允许孩子喝了酒,父子两个在山巅的青松之下,共赏明月,对饮成欢。
花易染喝了一大口酒道:“星星啊,儿大不由爹,你也该出去闯荡闯荡了,爹在家等你。”
他害怕当面和星星道别,准备等孩子下了山,留给他一山头天材地宝和书信一封,潇洒离去。
那个时候的花星澜,其实已经没有谁可以伤的到他了。
变故就是在那一夜起的。
那帮凡人不知道怎么破了结界摸了上来,花易染猛然站起,却觉得头晕目眩,极其不适。
即便如此,那些人依旧奈何不了他,但是他们却抓住了花星澜
花易染咬牙切齿的骂花星澜,说平时教他的都给狗吃了!
但是自己孩子得救啊,花易染假意被那些人擒住,心中盘算着与花星澜汇合后一同逃脱。
但他这一被擒,就再也没逃脱,在他身后,被他护住的花星澜刺破了他的丹田。
丹田刺破则无法聚力,众凡人如同饿狼般一拥而上,将能挑的筋都挑了,能穿的骨都穿了。
最后花易染浑身上下只有眼皮子能动了,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向他养了十六年的花星澜。
周围的凡人簇拥着那位他养大的少年,纷纷拱手祝贺:
“恭喜萧宗主,贺喜萧宗主,擒住了这位飞升大能,萧宗主不仅自己日后前途无量,更为我们整个大陆的灵气复苏带来了希望。这方大陆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天道之气的滋养了。”
萧宗主?那他的星星呢?那个人就是星星啊,儿子怎么能害亲爹呢?
此时又有人道:“萧宗主之大义,真是令人敬佩。为了大陆的复兴,您竟然肯献祭自己的亲儿子作为夺舍之容器。若是没有萧宗主这份深沉的大义,我们神宇大陆恐怕再过几个千年,也再难以孕育出飞升大能。”
夺舍自己的亲骨肉?怪不得呢,他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若是亲爹都能害亲儿子,那么亲儿子背叛亲爹,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花易染的眼角滑落一滴清泪,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之后的百年里,在这方大陆之上,“神血”、“神骨”、“神髓”以及蕴含天道之力的奇珍异宝,成为了交易市场上最为昂贵与抢手的商品。
确实有人借着花易染的天道之气飞升了,但那个萧宗主没有,他把责任归结到了花易染身上。
原本花易染重生骨肉的时候还可以喘息一阵,但如今的萧宗主一点儿喘息的空间都不给他。
花易染用结着白翳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上蠕动的蛆虫,他已经麻木了,并不会感觉到疼或者恶心。
他用很久之前,用惯的那种父亲的语气道:“星星啊,爹爹快撑不住了。这一生中,爹爹恨过、怨过,但到了生命的尽头,最挂念的依然是你。这一百多年来,尽管世间万物皆变,唯有你真心陪伴过爹爹。”
他抬眼看萧宗主,目光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爹爹就在临死之前再帮你一把吧,献祭天命者会让天道看到你的价值与能力,从而助你飞升,你要把握住。”
萧宗主信了,大概是一直飞升不了脑壳气坏了。
当滚滚天雷轰然劈下,花易染在雷光中放声大笑:“你连你自己的亲儿子都能夺舍,还信我这个便宜爹能牺牲自己去成就你?真是可笑至极!”
在天雷的洗礼下,花易染涅槃重生。
他恢复成了他初次降临这个世界时的模样,全身被璀璨的金光所笼罩,额心的天道纹路如同活物般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神圣。
他的醉月弓已被夺走,但他却依旧能虚空拉弓,引箭而出。
他指尖凝聚出流光箭矢,那箭矢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直指萧宗主的额心。
萧宗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喊道:“爹爹,我真的错了!我不过是……”
花易染噗嗤一笑,而后毫不留情的将流光箭矢she入了他的额心:“当你爹要死,当你儿子也要死。留着你,真的很危险。不过,我倒是感谢你,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任何时候,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活的话,那个人一定要是自己。”
言罢,他再次虚空拉弓引箭,一束耀眼至极的流光箭矢在他指尖缓缓凝聚。
他轻轻一松手,那箭矢便直入云霄,随后化作一场潇潇洒洒的箭雨,倾泻而下。
血染大地,一片狼藉。
花易染独坐在那颗曾经陪伴星星成长的大树下,静静地看着地上一片片血红。
他一坛接一坛地喝着酒,他的心中却异常平静。
直到天空中百里金云压境,他才轻松的站了起来。
天道派来的行刑者,来了。
第070章 心柔
回忆结束, 墨垠没有继续探别的回忆,而是将力量收取了回来,他顺便也松开了束缚住花易染的那些力量。
花易染身体微微颤抖, 脸色苍白如纸,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他的眼神中的那份防备与狡黠终于卸下,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与哀伤。
墨垠问道:“你不是天命者吗?创下那么重的杀业竟然还能活着?”
花易染听到这话, 手猛地一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服。
那一刻, 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暴露在了墨垠视线下。
那些伤痕, 形状如同布满刺的荆棘,每一道都深可见骨,明显是天谴。
花易染吼道:“这些可够你看的?都说飞升后长生不死是好事, 那是因为他们他妈的没遭受过这东西。我承受了整整八十一道天谴,每一道都像凌迟一样疼, 但是却死不了。直到现在, 这些伤痕还经常疼,只能靠喝酒来压制。”
墨垠看着那些伤痕,心里自是很震撼的,但他知道不能被花易染的情绪所引导, 压下心绪淡声道:“我要说不够看你要怎么办?把裤子也脱了?”
花易染闻言,怒火中烧,他几乎要失控:“你是人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墨垠淡然回应:“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的过去又不是我造成的?”
花易染咬牙切齿:“你把我的一切都抖落出来, 就是为了讽刺我嘲笑我吗?你真该死啊。”
墨垠垂着眼, 淡漠的看他:“你对别人向来冷漠凉薄, 怎么也会害怕别人这样对待你?”
花易染心中微微触动,但嘴上倔强的不肯承认:“谁说我怕了, 你怎么对我你随意!”
墨垠见花易染似乎有所松动,他立刻乘胜追击,盘腿坐在地上,让原本需要抬头看他的花易染能够平视他。
他看着花易染的眼睛缓缓开口:“但这样做,真的能让你心中的痛苦减轻吗?还是会让周围的人都无法再对你付出真心?”
花易染道:“去他妈的真心,给狗都不要。”
尽管如此,墨垠的话语还是悄然渗透进了他的心田。
当他卸下所有的防备后,他人的话便如同利箭一般,直击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墨垠继续缓声道:“没有那一份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和真心,你拿什么抵御岁月漫长。”
花易染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剥了刺的榴莲,只剩下一颗毫无防备脆弱不堪的心儿,裸露在这残酷的世界中。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儿臭,但是他觉得自己内里确实是腐烂发臭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张口就把真心话说了说来:“我已经这样很多年了,没有人会对我付出真心的。”
墨垠震惊道:“不是,你都作成这样了,金逸和许长宿放弃你了吗?大家劝你劝的我这个旁观者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还觉得他们对你不真心?”
花易染想了想,还真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开始说有些孩子气的傻话,他道:“但是白曦就不理我。”
墨垠无语了一瞬:“怎么,谁都要围着你转啊?你害大家做了这么多无用功,白曦没扇你就不错了。”
花易染瞥了墨垠一眼:“你很关心白曦啊。”
墨垠回敬了他一个白眼:“没你的”幸福”紧张你。这个莽夫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你陷入领域了,此时正攻击我的领域呢。你能保证以后以大局为重吗?能的话我就赶紧放你出去,我快撑不住了。”
花易染立刻道:“我不要见他。”
见花易染已经恢复了冷静,墨垠知道此次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开始撤去结界,同时说道:“你们出去自己谈吧,我真的撑不住了。”
“喂。”花易染叫了墨垠一声:“陪我喝会儿酒吧。”
话音未落,结界已解除,断渊手持战魂刀挡在他身前,对墨垠满脸的敌意。
墨垠走过去拍断渊肩膀,他像花易染扬了扬下巴:“他说伤口疼,喝酒能缓解一些,你看着办。”
断渊眼中的冷意消散,他走向花易染:“你哪里疼?”
花易染低声道:“滚!”
墨垠已无暇顾及他们的争执。
因为生息命梭此刻仿佛嗅到了血腥的鲨鱼,它的器灵拼命想要钻入墨垠的识海,执意要找回它曾经的主人。
墨垠化成猫形刚走到断渊曾经呆的那块大石头下面,已经支撑不住了。
他往大石头下面一扑,意识瞬间没入识海。
天篆玉简,时光逆轮和驭命的器灵都漂浮在空中傻呵呵的看着生息命梭的器灵往识海里钻。
墨垠挥着手大喊:“乖儿子们,快帮爹爹拦住它,它是来争宠的。”
三个器灵如梦初醒,围追堵截生息命梭的器灵,墨垠在一旁给它们鼓劲儿:“爹爹爱你们,实在不想多一个分你们的宠了,但架不住它死皮赖脸的往里面钻。爹爹真是柔弱可怜又无助,你们一定要保护爹爹啊。”
在墨垠的言语激励下,三大器灵愈发勇猛,一举将生息命梭的器灵驱逐出了墨垠的识海。
墨垠将一切办妥,心里不由的一阵轻松。
他跳上大石头看向怨气的方向,看能不能看到白曦的影子。
但这一看却让他心中猛然一惊,因为他在不远处看到了十几个人族的尸体。
他忙跳下去查看那些尸体,只见这些尸体上的伤口均是一击毙命,干净利落,且伤口上弥漫着魔族特有的气息。这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禁想起了断渊的战魂刀。
墨垠几下跑到断渊面前:“是你杀人了?”
此时的断渊好不容易说动花易染,正与花易染对饮。
可却有一只猫闯了进来,打断了他的兴致,这让他十分不悦。他眉头紧锁,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花易染站了起来:“杀人?杀什么人?”
断渊的眼底这才闪过一丝慌张:“那帮人疯了,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找我报仇,说我杀了他们的同族。我已经避让了好几次,但你这边情况明显不对,他们又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我只好杀了几个,以儆效尤。”
“你!”花易染猛地起身,紧随墨垠之后,一同去查看那些尸体。
沙漠之上,行走总会留下串串脚印。那些尸体周围,便布满了许多纷杂凌乱的脚印,它们一直向神域之地的腹地蔓延而去。
花花易染凝视着那些脚印,眉头紧锁,问道:“那些活着的人族,难道都去了神域之地腹地了?”
断渊点点头:“杀了几个后他们就老实了,成群结对的向着里面去了,还说要让我付出代价。”
墨垠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刚想要联系白曦,却只见神陨之地深处突然火光四起。
一团团烈焰升腾而起,照亮了整个夜空。那些黑气仿佛炸开的火药桶,瞬间冲破了防线,疯狂蔓延开来。
墨垠心中一惊,毫不犹豫地朝着怨气深处跃了进去。而花易染则是被断渊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强行后退了数十里。
“滚!”花易染怒喝一声,体内灵力涌动,用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断渊震开。
然后,他一头扎进了怨气里面,断渊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进去,消失在了怨气之中。
怨气如同脱缰野马,转眼便往外蔓延了数百里,游湖的体积也随之膨胀了两倍不止,其中的怨气本源波涛汹涌,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令人心悸不已。
曾经罩在游湖之上的天命者大阵,此刻已完全破碎,游湖彻底失去了控制,如同一只冲破牢笼的野兽,肆意妄为。
怨气吞噬了四个村庄和一个小镇后,众人拼尽全力,才终于将怨气阻隔下来。
人族在这场灾难中显得太过脆弱,他们只救下了一个人——之前的老熟人徐朗。
徐朗也被怨气深深侵蚀,他的身体被成型的黑暗完全笼罩,此时白曦正在帮他清除怨气。
原来,那上百名人族在进入神陨之地后,竟然径直摸到了游湖的旁边。
他们各个揣着御怨符,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跳。
御怨符进入游湖,就如同将点着的炮仗扔进火药里,火光冲天,一触即发。
开始只是一个人族跳了进去,但掀起的巨浪与火焰却撩拨到了周围的人族。
他们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炸了开来。
天命者们反应迅速,但在那连绵不断的火焰爆发之中,他们也只来得及拉出了最外围的徐朗,其他人则永远地消失在了那片火海之中。
徐朗被拉出来后,仍然愤怒地嘶吼着:“魔尊以为我人族软弱可欺,竟杀我人族几十人!我们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随后他才在怨气的侵蚀下昏迷了过去。
金逸一想到刚才那些人族的惨烈模样,忍不住怒火中烧,他冲到断渊身前,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为什么还要第二次滥杀无辜。”
断渊冷着脸将金逸的手拂开:“本尊每兴趣杀如此弱小的人族,是他们自己找死。”
“你说什么!”金逸手指结印要祭玲珑塔,此时许长宿按下了他的胳膊:“金逸,冷静点。那些人族确实有异常,以前他们拼死拼活地阻隔怨气,怎么突然之间就什么都不顾了?纵然他们恨魔尊,也没必要在之前的十几天里都不报复,如今却突然报复。”
金逸急道:“道理我都懂,但是你看他杀了人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许长宿沉稳的按下金逸的手臂:“等那个人族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