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春尽嘴角抽抽了一下,尽管面上稳如老狗,但内心已经在咆哮了。
纵容?我对你还不够纵容?换了旁人早被我打死了,你还能活着就感谢我的仁慈吧!
但显然这死丫头不会感激她,甚至还想蹬鼻子上脸,那还有什么必要给她留面子?
“拂雪姑娘,请放开我。”
先礼后兵,是她一贯待人的礼仪,因为对方是范黎的心尖宠,她连语气都是温和的。
拂雪还处在自己的情绪里,不仅不放手,还捏着春尽的下巴试图亲她。
春尽不仅没有生气,还露出无奈的笑容,有种平静的疯感。
“你这个死病娇,给我放手!”
春尽抓着拂雪的手,一个过肩摔把人扔到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拂雪被摔得七荤八素,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少看些强取豪夺的话本子,对你没好处。”春尽说完,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拂雪躺在地上,忽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里就蓄满了泪,双目通红。
“我只是想让你陪陪我……”
她的声音带着哀求,凄楚可怜,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
可惜,春尽已经走了
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用想都知道范黎那老登又把人叫走了。自从他回来,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真是个丧门星!”春尽低低咒骂一句。
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里头的人怎么样了,动手的时候畅快,现在却忍不住担心。
想了想,春尽还是决定管一下,可别死在她屋里了。
她走出院子,随意抓了个丫鬟过来,让她去请郎中来一趟,但不必说是她请的。
夹在两人中间终究为难,拂雪又是个疯批,还是离她远一些好。
她站在后花园的水榭上,看到女郎中进院之后,便转身往反方向走去,既然拂雪喜欢她的房间,那便让给她。
对她来说,除了钱没什么不能让的。
旁人可能会觉得折了面子,但她不会这么想,面子值几个钱啊,只要没人再打扰她的清静日子,房间、院子皆可拱手相让。
将军府是范黎成为大将军之前陛下赏赐的,那位对他寄予厚望,不仅破格擢升,还赐了与他军衔不符的气派大宅子,后来范黎在战场上立功,他又派人把将军府重新修缮了一番,更为精致奢华。
春尽去了离倚梅园最远的东厢,这里是将军府最偏的地方,除了打扫的下人之外,基本上没人会来。
不过即便是这么荒凉的地方,院落也是清静雅致,别有一番意趣——将军府里没有简陋的地方。
这方院子有个别致的名字,叫作栖霞阁。院中有一棵很大的桃树,此时已花落结果,一树葱郁。
春尽推开门进去,站在树下仰望,层层叠叠的全是树叶,一颗桃子都看不到。
本想吩咐下人把她的东西搬过来,但不知怎么心累累的,此处并无可以歇息的地方,她看着桃树眨眨眼,足尖一点上了树。
靠在粗大的树干上,春尽闭目假寐。
树上蚊虫多,但她身上有驱蚊虫的香囊,这些都不是事儿。
阳光自树叶的缝隙中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像无意中坠入人间的仙子般矜贵淡雅,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蛾眉凤眼,琼鼻樱唇,还有精致分明的脸部轮廓,普通人拥有一样已是奢求,她却全都有,并且还不以为意。
一阵清风掠过,光影明灭交织,为她蒙上了一层纱,使得她美得更加不真实。
桃枝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她站在树下怔怔的看着春尽,活像个痴女似的。
美神降临!我要一辈子做夫人的狗腿子!
兴许是她的内心太喧嚣,春尽被吵醒,她睡眼惺忪的看桃枝一眼,朝她伸出手。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桃枝还没清醒过来,激动的去握春尽的手,被轻轻拂开。
“让你把怀里的瓜给我。”
“哦,哦!”
桃枝把冰镇西瓜递给她,缓缓蹲下——站太久腿僵了。
“夫人,您就这么认输了?”
春尽:“此话(嚼嚼嚼)怎讲啊(嚼嚼嚼)?”
桃枝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回道:“您都被赶出梅园了,就别故作坚强了。”
春尽:“……”
“不行!我去找将军理论,就算是新欢,这也太欺负人了!”
桃枝气势汹汹的说完,因为腿麻没能起得来,表情略显尴尬。
“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还轮不到你一个丫鬟来为我出头。”
春尽吃完最后一口,抬头将瓜皮掷进门口的篓子里,飞身而下。
“我是自愿搬出来的,跟别人无关,你带人把我的东西拿过来,一个线头都别落下。”
拂雪不是想住吗,那就让她在毛坯房里住吧。
桃枝还想说什么,触到春尽的眼神一下明白了,她知道夫人说得不是假话,毕竟无论什么事她都能摆平。
夫人,我果然是你的狗!
桃枝“蹬蹬蹬”跑出去了,粉色裙角翻飞,像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
春尽唇角勾起,露出老母亲的欣慰。
她小时候穿的都是姊姊们不要的旧衣服,进了府之后不仅自己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也喜欢打扮自己院里的小丫头们,一水儿的姹紫嫣红,瞧着心情都好。
一刻钟后,桃枝没来,赵清蓉和金浅来了。
赵清蓉进门就用帕子捂着嘴笑,边走边说:“姐姐之前不是还护着那小蹄子吗,怎么这么快就被赶出来了?”
春尽挑眉,眯眼看着两人:“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