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震慑。
三大组织的领头人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老爹的话并不是只对港口和森鸥外说的,而是对他们所有人。
而为什么受伤的只有港口afia恰好倒霉地撞上了老爹的蜥蜴干罢了。
如果先对老爹古董店的人或者符咒露出觊觎之心的是其他组织，恐怕被白鲸的尾巴扫到的就不是港口，而是他们各自所在的组织。
还好……
福泽社长心想：他记得,国木田汇报过,武装侦探社和老爹古董店的关系还不错,武装侦探社甚至还在给老爹古董店的小孩子补课。
种田山头火心想：还好他和布莱克也算朋友，因此跟老爹古董店的关系还行，异能特务科甚至拥有陈龙答应的一个承诺。
什么也没有、还倒贴了梦野久作和泉镜花出去的森鸥外：“……”
只有森鸥外受伤的世界形成了。
大人们考虑到的是老爹话里潜藏的含义，但小玉听到的却是：
“老爹,你怎么知道我被港口惹生气了？”
确实,从昨天星期五晚上听到森鸥外和梦野久作的对话之后,她是有点不太开心。
只不过从星期五晚上,到现在的星期六傍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没来得及难过而已。
小玉知道,森鸥外不是好人。可“知道”和“见到”是两码事。
而且……红叶姐也帮着森鸥外。她让龙叔打电话给红叶姐，问过久作回横滨的事情,但红叶姐说，没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小玉没忍住看了尾崎红叶一眼。
尾崎红叶也正注视她。
小玉别开目光,目光落在中原中也身上，掠过芥川龙之介,很快又收回来。
明明她还挺喜欢跟红叶姐、跟中也哥还有刚刚算是和解了的芥川龙之介一起玩的,但是……小玉瘪了下嘴巴，为什么他们要跟着森先生干呢？
尾崎红叶并不意外小玉的反应。她掩下一声轻叹。
虽然如此，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依旧选择站在港口的立场上。
老爹只当没看见小女孩的别扭：“小玉，老爹只是年纪大了，不是聋了。你喊得那么大声，老爹怎么可能听不到？”
“那，老爹，龙叔，”小玉犹豫了一下，看看旁边的港口afia……都是坏蛋吗？和瓦龙一样？”
老爹瞥了眼陈龙，没说话。
但陈龙知道他的意思：你自己惹出来的问题，你自己回答。
陈龙抓了抓头发，叹口气，也顾不得其他人还在这边，老老实实地蹲下来，扶着小玉的肩膀，说道：“小玉，我很高兴你终于向我提出了这个疑惑。”
上个星期听小玉跟他兴高采烈地说，港口还挺有意思的，陈龙当然担心。
可要是拦着小玉，不让她跟港口接触。凭小玉八十斤的体重，八十一斤的反骨，反倒更要往港口大厦跑了。
反正港口afia还不至于对小玉动手，只能暂时放任小玉。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陈龙诚实地说道：“我很抱歉，小玉，关于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
本以为陈龙会说“是”的港口一行人面面相觑。
就连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的众人也有点诧异。
国木田独步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被江户川乱步按住了。他对国木田独步摇摇头，示意国木田独步不要出声。
而这边，陈龙向小玉伸出手，说道：“小玉，把虎符咒拿出来。”
小玉困惑地把虎符咒放在陈龙手心，而后却又反过来被陈龙握住她的手腕，将虎符咒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陈龙问她：“小玉，还记得虎符咒代表什么吗？”
小玉对每个符咒的功能都了然于心，答道：“平衡啊。”
“对，是平衡。”
陈龙握着小玉的手指，包住虎符咒，耐心地向她解释道：“阴和阳，善和恶，是一体的。而我想，横滨也是这样一座城市。”
“至于港口……大概也是如此？我不好说。”
陈龙苦恼地挠了挠头，看了看森鸥外，说道：“我确实和你一样，有点生气。但刚刚办理完领养手续，回来的路上，我看见疏散横滨市内人群的，是港口的成员。”
再加上刚到横滨的第一天，布莱克警长就跟他说过，港口相较于瓦龙，更忙于建设城市，反而没有那么猖狂。
当然，但那也只是相较于瓦龙而已。作为afia干净不到哪里去。
可能是被老爹古董店的人打击的次数有点多，森鸥外一时间竟然差点就被感动了。
“何况，港口与其内部的人，既是一个整体，每个人也都是个体。我很难说，所有人都是坏人。”
“所以，我暂时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虽然我很希望你不要遇到那么多复杂的事情，但这是无法避免的。”
陈龙的手指点了点小玉的眉心：“不过，我也得提醒你，小玉，不要太早下定论，因为表象有时是会迷惑人的。[注1]”
“就像你一开始觉得港口很有意思，现在却又改变了想法，不是吗？”
“总而言之，做判断的人是你，我只能给你提供建议，但不能用我的观点去要求你。小玉，因为我也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
相比于小玉，这些话带给其他人的触动，其实要更深一点。他们或多或少露出怔忪的神色，凝望着不远处的叔侄。
海风轻轻吹拂着小玉的衣摆，她垂下眼睛，凝视手心里的虎符咒。
很快，小玉抬起头，高兴道：“我明白了，龙叔！既然港口里的每个人也是个体——也就是说，我讨厌大坏蛋，不妨碍我跟红叶姐、中也哥还有芥川他们玩，对吧？”
陈龙：“……”
森·大坏蛋·鸥外：“……”
陈龙“呃”了一会儿，头疼地搓了搓脸：“如果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吧？”
陈龙向老爹投去求助的目光。
然而老爹半点儿帮他的意思都没有，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老爹古董店里走。他今天在魔法资料室里找了一天的资料，确实有点困了。
忽然，老爹又回过头，还没等陈龙欣喜，就听老爹对特鲁说道：“特鲁，记得把材料都放回去，不要浪费了。你需要练习的话，只用一点点做实验够了。”
“好的，先生。”
特鲁一边跟上老爹，一边琢磨着等会儿该怎么练习今天老爹使用的这两个魔法。
.
老爹和特鲁的回去，好像开始了这场集会的散场。
坂口安吾走到弗朗西斯和赫尔曼身边，措辞得体地说道：“菲茨杰拉德先生，麦尔维尔先生，请跟我们回一趟异能特务科。我们的人已经逮捕了从‘白鲸’上撤离的其他成员。关于你们的来意，异能特务科想跟你们好好谈谈。”
弗朗西斯还在盯着控制终端。听到坂口安吾的话，他冷笑一声：“谈谈？当然可以！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们，有只该死的老鼠正准备爬进来呢。”
赫尔曼则全然没有反抗：“请稍等，我和搭档道个别。”
他摸了摸海岸边的白鲸，温和地说道：“去吧，你自由了。”
白鲸发出近似撒娇的“嘤嘤”声，突然跃出水面，在巨大的水花中缩小，变成了巴掌大小，亲昵地蹭了蹭赫尔曼的脸颊。赫尔曼微微愣住过后，不由得笑了笑，没有拒绝白鲸。
坂口安吾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这边事情结束，对小玉和陈龙礼貌地道了声“再见”，就和种田山头火一起，带着弗朗西斯和赫尔曼离开了。
森鸥外同样领着爱丽丝、中原中也、尾崎红叶和芥川龙之介提出了告辞。
毕竟，森鸥外悠悠地叹了口气：“我这个大坏蛋还要回去修缮港口大厦。”
“哼。”
小玉冲森鸥外吐了吐舌头，跑到尾崎红叶跟前，抬头，说道：“红叶姐。”
尾崎红叶半弯下腰：“嗯？”
“我之前在港口骗了你两次，你骗了我一次。我说过，有机会就还你一次。”
尾崎红叶一怔，大概知道小玉要说什么了。
果然，小玉接着说道：“这次你骗我，说久作没有事。我们两清了。”
她仰起手掌，说道：“击掌为证，以后我们都不骗对方了，怎么样？”
尾崎红叶蓦然间有些想给这孩子一个拥抱。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尾崎红叶蹲下来，轻轻抱了一下小玉，坦白道：“我很抱歉，小玉。但或许我没法做出这种承诺。”
“哦……那好吧。”
小玉伸出两只手，拍拍尾崎红叶的背，轻快道：“反正肯定都是大坏蛋——”
尾崎红叶又一次纠正道：“是森先生。”
小玉也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吧，都是森先生的错。”
森鸥外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小玉，这样的话可真是伤人呢。”
小玉从尾崎红叶的怀里出来，对森鸥外扮了个鬼脸，没理他，转过头高高兴兴地对尾崎红叶、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说道：“以后有空我再去港口大厦找你们玩。”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却还是说道：“随你。”
小玉笑眯眯地看向芥川龙之介，正要等他的回答，却想起来一件事。
她冲太宰治招了招手，说道：“太宰哥！快！夸夸芥川。我们之前在‘白鲸’里说好的。”
冷不丁遭遇小玉点名的太宰治：“……”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包括福泽社长和森鸥外，其中尤以芥川龙之介的目光最为热切，也以江户川乱步的目光最为看热闹。
太宰治：谢谢你，小玉，下次可以不用再叫我了。
他不由得别开眼神，正想用点什么话术敷衍过去时，就被小玉拉了拉手，问道：“夸不出来吗？夸不出来我教你？龙叔平时可没少夸我。”她骄傲地说道。
陈龙：“……”比如说，夸小玉闯祸的本领是一流的？
眼见着是躲不过去了，太宰治只能安慰自己，没事，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于是，太宰治很快就神色如常，拍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说道：“做得不错，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的脸上泛起潮红。人却倒了下去。
中原中也：“……你对芥川做了什么？”
太宰治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什么也没做哦～”
森鸥外没眼看，按了按额头，连忙带着人回去了。
“……”
异能特务科和港口走了个精光，武装侦探社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
福泽社长是接到种田山头火的消息而来到这边的。
他向小玉和陈龙礼貌道：“我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贵组织阻止了组合的计划。万分辛劳，不胜感激。”
这还是小玉第一次见到福泽社长。之前几次周末去武装侦探社，福泽社长基本上都不在社内，似乎很忙碌的样子。
他看着比森鸥外要大一些，但头发已经白了。穿着深绿色的和服，腰间还佩着一把刀，神情严肃正经。
陈龙客客气气地对福泽社长说道：“没事的。武装侦探社也帮了很多忙。”
福泽社长道：“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小玉冲他们挥挥手：“那，太宰哥，乱步哥，敦，国木田先生，再见啦！”
江户川乱步肯定道：“确实很快就会再见的。”
国木田独步立刻想起来什么：“啊，对了，陈龙，明天小玉和梦野补课时间和之前一样。”
陈龙一秒答应：“没问题。”
小玉：“……”
太宰治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真可怜呢，小玉。”
中岛敦小声吐槽：“太宰先生，你明明就在幸灾乐祸。”
小玉扭过头，朝着异能特务科带走弗朗西斯和赫尔曼的方向，喊道：“等等，组合的老大，你们回来！要不你们再整点别的什么计划吧！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拯救一下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