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云别开脸,往后退了几步:“放手。”
周启瑞笑意不减,难得看见李卿云脸上有别的神情:“别着急,我们也好久没见过了,叙叙旧嘛。”
李卿云冷着一张脸看他:“我不认识你,松手。”
周启瑞脸上的笑意登时褪了个干净,脸色变得阴狠,一只手攥住李卿云的衣领,“你不认识我?”
他笑了一声:“我不喜欢这个玩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李卿云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中不耐极了。
他暗自运气,一个拧身,用手肘压在了那人小臂上,猛地向后一击,打在了那人咽喉处,那人吃痛,松开了手。
等他转身要走的时候,那人竟顾不上疼痛又上前拉住他。
周启瑞一只手握在自己脖子上,死死盯着李卿云,见他一脸漠然,眼神里透着警惕和不耐,还有明晃晃的陌生。
不是玩笑,他真的不认识自己,不是气我的。
周启瑞只觉得荒谬,李卿云竟然不记得自己。
太可笑了。
他阴恻恻地笑了两声:“哈哈……”
那张姝丽的脸渐渐扭曲、狰狞。
其他人看他神情不对,怕出什么事,互相对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悄悄溜走了,其他人连忙上前劝他。
“李卿云就跟个傻子似的,他能记得住谁。”
“搞不好,他是怕你打他,故意骗你的也说不定。”
周启瑞挥开其他人:“起开。”
“还有,本少爷什么时候打过他。”
其他人面面相觑,是,你没打他,你睁眼说瞎话,人都让你撵到别地去住了。
李卿云真的没时间跟这人再耗下去了,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松手。”
周启瑞还陷在刚才的情绪里,厉声道:“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着。”
说罢,他还挑衅地上前,想将李卿云压在身后的石壁上。
李卿云用力甩开他的手:“滚开。”
他一拳打在了周启瑞的脸上,动作十分干脆。
这一拳丝毫没有收敛力度,周启瑞的脸被打偏了几寸,很快变得红肿。
周启瑞捂住侧脸,感受脸上传来的疼痛,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吼道:“李卿云,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李卿云,你打我!”
周启瑞崩溃地大喊,大声嘶吼,上去一脚踹向李卿云腰腹。
周启瑞已是筑基初期修为,李卿云避不开,被踹得后退几步。
“给脸不要脸,本少爷以前就是对你太仁慈了。”
李卿云这次没有退让,手上丝毫没留情,全往那人脸上招呼,可能是动作幅度太大,脸上泛起红晕,眼睛灼亮。
周启瑞看着那张脸,不知是顾忌着什么,并未下死手,只是抬手格挡,喝斥李卿云停手。
等戒律堂的人赶来时,就看见李卿云骑在那人身上,拳头凶狠地砸在那人身上,抬眼看过来时,神情平静的有些诡异,眼睛里透着戾气,直直盯着人看,让人不寒而栗。
戒律堂长老怒气冲冲地责问:“真是反了天了,学宫内明令禁止,竟然敢私下斗殴,你们有没有把宫规放在眼里。”
李卿云站在一旁听训,脸上已恢复平时淡漠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让你们大打出手?”
周启瑞躺在地上,摸了一把脸,看到手上沾染的血迹,无辜道:“他先打的我,我正在跟他好好说话,他上来给我一拳。”
戒律堂长老看向李卿云:“是这回事吗?”
李卿云不吭声,看了一眼天色,来不及了。
戒律堂长老又问他一遍,他还是沉默不语。
周启瑞趁机巧言善变,把责任都推到了他头上。
李卿云不开口,戒律堂长老当他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于是李卿云被罚跪两个时辰,本应再罚十戒鞭,但念在他身上有伤又是初犯,认错态度良好,便免除了戒鞭责罚。
李卿云跟着戒律堂的人走向思过崖,屈膝跪在崖壁前。
卫焱朝思过崖走去,步子迈的很大,他告诉自己,他就是去看李卿云的笑话,看他狼狈的样子。
卫焱说服自己,心下大定。
走到半道,天空忽然暗下来,响起阵阵惊雷声,夏日的雨总是来得迅猛。
卫焱顾不上撑伞,大步朝前走,远远看见那边围了一些人,李卿云的身影在人群里若隐若现。
周启瑞撑着伞,一脸快意,语气嘲讽:“啧,你刚刚不是挺能耐吗?打的我好痛啊,现在来打我啊。”
“哎呀,我忘了,你在这罚跪起不来。”
“要不你求求我,我大度一些不跟你计较,让你起来好不好?”
“李卿云,你跟我认错,我这次就原谅你,而且以后会对你好一些。”
李卿云跪在地上置若罔闻,一个眼神也未给他。
周启瑞见状,心下大怒,将手中的伞朝他倾斜,雨水顺着伞骨浇到李卿云身上:“李卿云,我让你跟我认错,你聋了吗?”
他的话没得到任何回应。
李卿云依旧稳稳地跪在地上,不闪不躲,任由身上被雨淋湿,雨水不住地浇到他头上然后从下巴滴落,浑身狼狈,但是他的脊背依旧挺得很直,面对旁人的羞辱无动于衷。
学宫里依旧有四时变化,这时已经傍晚,山里气息寒凉,被这雨水一浇,透骨的凉,卫焱都有些受不住这寒意。
他拨开其他人,阴沉地盯着周启瑞,正想上前,被赶来的卫月生一把拽住。
卫月生把伞撑在卫焱头上:“不能冲动。”
“周启瑞不是寻常人,他爹是天衍宗宗主周方铭,最宠爱他这个儿子,将他惯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你现在过去替李卿云出气,现下是一时痛快了,过后周启瑞会把这笔账算在李卿云头上,这种人防不胜防,你还能时时跟着李卿云吗?”
卫焱闻言顿住,深呼了一口气,满不在乎地道:“你想多了,谁要替他出气,我只是想凑近看热闹。”
卫月生睨了他一眼,也不打算拆穿他,便松开了手了:“等着吧,来的时候我已经通知了戒律堂的人,他嚣张不了太久。”
不多时,戒律堂的人赶来了:“都散开,思过崖聚众嬉闹者,罚宫规一百遍,戒鞭十下。”
一些人见状离去。
周启瑞笑得肆无忌惮,站在原地不动,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留下继续观望。
林清毓在戒律堂也有些时日了,这种人见多了,何况凭家世,林清毓也不怵他,压根不理会他这副挑衅的样子。
林清毓淡定开口:“周启瑞,这个月你已两次违反宫规,今日再犯,就要在禁闭室受雷刑十日,若是不愿,就让周宗主来接你归家。”
周启瑞听完怒然瞪着他,正想开口让他滚,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本少爷的事。
身边的张礼拉住他的袖子:“少爷,算了,先忍着吧,宗主在闭关,现下正是冲击渡劫期的紧要关头,你要是再犯错,学宫真要处置你,没人出面保你,先别跟他置气,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算账。”
“况且林清毓是南境林家的嫡长子,修为已是金丹期,咱们现在打不过啊。”
林清毓家世显赫,品貌上乘,天资出众,实乃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周启瑞听完蓦地笑了,面上笑靥如花,他长相本就姝丽,这一笑容貌更胜,只是声音却阴恻恻的:“林师兄说笑了,我一向乖巧听话,最是安分守己,怎么会违反宫规呢,我只是看李卿云下着雨还跪着,于心不忍,想替他撑伞,既然戒律堂不许我关怀同窗,我现下就走。”
旁人听了都忍不住牙酸,周启瑞可真是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周启瑞低下头,收起笑意,一脸阴森,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
“走。”
见周启瑞离开,也没乐子瞧了,其余人也相携离去,顷刻间人散了个干净。
卫焱也随着人群离开,转身时看见戒律堂的人凑到了李卿云身边,又是那个家伙。
林清毓撑着伞走到李卿云身旁,眉眼含笑,眼波流转,压低的声音有些微哑,略带磁性的嗓音悦耳动听,语气透着熟稔和亲昵:“卿云,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