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一步的冲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洁癖。
但是他看着那颗血液都快流干的头,坂口安吾依然担心血液会滴到他的脸上。
军警将枪口对准了安东尼,硝烟的气味逐渐显现出来。
“先生,您现在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请您立刻停止您现在的危险行为配合我们调查。”坂口安吾旁边的军警冷冰冰地说道。
“哦,横滨的警察。”安东尼点了点头,只是他的声音拉得很长,动作也很慢,自然而然地透出了一股轻慢的味道,“这里有犯罪者吗?似乎并没有。”
阿列克谢抱着手里的那颗头,睁着眼睛说瞎话:“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是阿列克谢,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歌剧团的成员。虽然这场排练有点太过于逼真了,但是这些都是道具。”
“您看,我手上的这颗头大概已经很有名了,它在很多年前就存在了,试问什么样的防腐措施这么强大而且还会让一颗人头这么多年都没有腐烂呢?”阿列克谢微微鞠躬,“大概只有疯子才会整天抱着一颗头到处乱走吧。”
安东尼瞥了他一眼。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这话说得他真的很想再扣阿里克谢一个月的钱。
“我想,也没有什么颜料能够存在那么多年而不褪色。”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镜。
“怎么没褪色?”阿列克谢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头,“你看,他的脸色是不是比我苍白多了?”
那是因为失血了吧?
坂口安吾感觉自己现在在鸡同鸭讲。
当一方决定装死到底的时候,他大概真的很难和人讲通道理。
“被我杀掉的人总干有一个身份吧?”安东尼把头放在桌子上的休息一下,一颗头能有十斤了,十斤的死物抱着格外累,“不如这位先生告诉我他是谁?”
安东尼看向了太宰治:“那位先生也是可以的。”
这个人有没有身份是一个问题,安东尼是认定刚刚被他杀死的人并没有一个合法身份。
这种黑户是最麻烦的。
安东尼其实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制造出了一个“费奥多尔”,他觉得制造者多多少少都应该是针对他的。
如果太宰治能够说出来费奥多尔的来历,那还省得他去搜集情报了。
坂口安吾本能地看向了太宰治,太宰治在几个人的注视中摇摇头:“大概这是男人的秘密吧。”
他猜测魔人和群魔有什么关系,即使是猜想其实也是一个方向,但是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没有任何意义,毕竟这种事情是要拿去找群魔验证的,而群魔现在在用这件事情脱罪,想要否定太宰治只需要一张足够硬的嘴。
“真实可惜。”安东尼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坚持声称我们的道具是一个人……你们可是横滨人啊,异能的应用应该很广泛吧?为什么会感到这么惊讶,像是一群乡下人一样。”
当凶手是一个外国人的时候,事情的复杂程度直线上升,而当凶手是一个外国的异能者,那大概就是让人想要辞职的复杂程度了。
想要审判安东尼并不容易。
首先他们要能把安东尼抓到。
别人也兴许不知道,但是异能特务科这个刚刚被安东尼坑了的组织一定会自动啊,安东尼来到日本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消灭一个起源于日本的组织。
群魔的战斗力强到可怕。
以横滨暴力机构的力量完全没办法把他们捉拿归案。
横滨没法捉拿归案的人太多了。
森鸥外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森鸥外被自家萝莉送进警局都成了一种娱乐活动了。
横滨权威就是这么一点点消失的。
坂口安吾想把这群人塞进焚化炉里,总感觉烧过之后他们那嘴绝对是完好的。
实在是太硬了。
可是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镜遮掩住自己的情绪。
这招真的很好用。
阿列克谢低头看着自己怀里抱着的、在近两百多年前就已经不流血的头,笑了一下:“造成的财产损失我们会赔付的。”
有人推开门,手里拿着强碱和各种清洁用品,开始擦了起来。
这是正大光明地在销毁证据。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坂口安吾厉声喊道,“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
他的态度再严厉,他也只是喊,甚至还得控制着其他人不要随意开枪。
群魔没有如同组合那般嚣张到制造一个白鲸陨落的事件,但是也远没有组合那样合法到还试图获取异能经营许可。
也只有在日本,黑手党才是合法的,而在其他国家,这都是非法组织。
群魔非法惯了,也懒得去管横滨的规则。
“非常清楚,这位戴眼镜的先生。毕竟我们只是一个演艺组织,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安东尼走到了坂口安吾面前,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肩膀。
坂口安吾反手握住了安东尼——隔着安东尼的衣袖。
就算不用堕落论,他也知道安东尼在撒谎。
可是他之所以是异能特务科的成员而不是警察,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用异能发现的东西无法给别人展示,是没法作为呈堂证供,就像是测谎仪只能作为刑侦的辅助手段。
如果不是如此,谁会舍得坂口安吾这种破案利器去港口黑手党做一个卧底呢?
“安吾可真是没用呢。”太宰治在一旁笑起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宰治和坂口安吾是站在一面的。
安东尼低头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手。
坂口安吾看起来也不是多么结实的类型,但是他的力气却意外地大。
安东尼想,触碰他可并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看向手里的那颗头。
说起来如果这颗头是他的费奥多尔的头的话,安东尼只要把这颗头和坂口安吾一贴,坂口安吾就全身飙血当场去世了。
费奥多尔的异能规则大概还依然存在于他死亡后的身体上,如果被不被他承认的人触碰,那个人就会直接见上帝。
可惜不是。
坂口安吾本来只是随手一抓,顺便用一下堕落论,可是太宰治这立场诡异的话让他绷不住了。
这件事情想想就透着麻烦。
坂口安吾稍微思考一下自己所在的国家的做事风格,就不难想到他们绝对是想要通过息事宁人的方式解决掉这件事情。
太宰治并没有激怒他,他只是觉得自己的选择会影响太宰治的想法,太宰治本来就是一个在黑白两方有点摇摆不定的人。如果坂口安吾的立场变得不是那么鲜明,这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太宰治未来的决定。
虽然他们只是朋友,但是坂口安吾总觉得自己需要为这段朋友关系负责。
坂口安吾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操心。
“要逮捕我了吗?”安东尼这次没说“费奥多尔会吃醋”这样的垃圾话,“真是凶悍呢,先生,看来我现在就得麻烦阿廖沙处理一下这件事了。”
他的心情很好。
砍了一颗冒牌鼠头,现在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人生总要体验一些没有过的事情。”安东尼拎着那颗头,把另外一只手也送了上来。
坂口安吾攥着安东尼的手腕更紧了,这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反。
他真的嫌弃血会滴到他的身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真是能想得开,这是来自老年人的阅历吗?”菲茨格拉德恢复了镇定,“还是说像你和魔人这样的俄罗斯人都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他们这些异能者看似是受到上天眷顾的,实际上来自于上帝的每一份礼物都伴随着考验。
他们异能者也是直面最多危险的人。
砍头这个事情只是看起来凶残,实际上在异能者眼中,并不算杀伤性多大的东西。
菲茨格拉德甚至在想,这是不是群魔首领“幼稚”的恐吓?
安东尼看向了菲茨格拉德:“菲茨格拉德先生……我差点忘了你呢。”
安东尼看向阿列克谢,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知道阿列克谢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先生,说起来我这边总结了一份证据。”阿列克谢把一叠纸从边上群魔的成员手里拿了过来,“不多,但是足以把我们和组合的首领一起送进去了。”
这个证据并不是临时起意准备的,而是安东尼向威廉·波特提供写作资料的时候顺手收集的。
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够派上用场。
“我想,先生,您不会觉得我这是再陷害您吧?”阿列克谢看向安东尼说道。
“怎么会呢?我们是合法经营的公司。”安东尼和阿列克谢一唱一和,好不给面子地挤兑坂口安吾
“至于这位先生也一定足够公正吧?”阿列克谢把这些证据举起来,递到坂口安吾面前。
他的个子比坂口安吾要高出一截,所以他手中的证据几乎抵在了坂口安吾的脸上。
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当然是拖别人一起下水。
“……这件事情还需要调查。”坂口安吾看了菲茨格拉德一眼,选择改口了,“你们两个的事情都需要调查,刚刚是我冲动了。”
一个安东尼的压力他咬咬牙还能勉强顶得住,但是加上这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组合首领,他觉得在强撑下去完全不理智。
“嗯?”安东尼眯着眼睛看着坂口安吾,“就这样?”
坂口安吾松开安东尼的手腕,后退一步,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为我刚刚的冲动感到万分抱歉。”
安东尼轻蔑地看了坂口安吾一眼。
别以为他不知道。
死屋之鼠最近在横滨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给一个侦探社的社长和黑手党的首领下了异能。
受伤最重的不过是那两个人。
剩下零零散散的确实有无辜者。
可是……
论起社会危害性,哪有组合的大呢?
这个比安东尼还要危险的罪犯现在正端着咖啡看着他们被围捕。
犯下如此大错的男人真的就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你们这个国家,果然是只要……不,甚至不用鞠躬,说一句‘红豆泥私密马赛’就解决一切问题了。”安东尼冷笑一声,“不过让我猜猜看,他似乎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