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灯光助理在外面调整光线，发型老师在休息室给楚景暄弄头发，摄影师则端了把椅子，在跟楚景暄沟通拍摄主题和细节。
结束了《演员的极限》的录制后，他们就直接来这里给《vogue》拍摄杂志封面了。
摄影师跟楚景暄沟通完，就去看拍摄现场了，楚景暄闭上眼睛，任由化妆老师和发型老师在他脸上头上发挥。
妆造前面已经做过了的，这会只是重新做点调整，因此挺快就弄完了。
弄完后，负责妆造的老师出了房间，这会还没喊拍摄，楚景暄就在给他准备的休息室假寐。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来电显示“郑医生”，楚景暄看了几秒，接了。
聊了几句，对方问：“还是听得到水声吗？”
楚景暄：“偶尔。”
对方又道：“今天呢？”
楚景暄沉默了几秒，才回：“没。”
……
临挂电话前，那位郑医生道：“听下来，最近情况好了很多，这是好转的迹象。”
挂了电话，楚景暄低垂着头，仿若静止似的坐了几秒钟。
好转吗？楚景暄觉得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偶尔会听到水声这一点而已。
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起身，走到了墙边，伸手，“啪”的一声，关掉了房间内的灯。
整个房间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楚景暄在黑暗中站了一会，然后，他又听到了水声。
仿佛要将他淹没。
啪——
房间恢复了光亮，楚景暄蜷了蜷手指，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下。
-
《演员的极限》宿舍大楼，宋斐时洗好澡，躺到了床上。
他今天起得早，又累了一天，这会也过了十二点了，本应该倒头就睡，但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
他想不通楚景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满分是觉得他演的好，所以给的？还是因为他们认识给的？他不觉得自己应该被扣那么多分，但说实话，ng了很多次，他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得满分。
但如果是念着同学情或者别的情，那前面扣他分扣那么厉害干嘛呢？
他翻了个身，面对墙壁，但怎么想，也想不透楚景暄是个什么意思。
第二天依旧是跟昨天一样的跑组面试积分赛，宋斐时依旧是一大早就到了影视基地。
今天倒是没有一下车，就遇上楚景暄，但往片场去的中途，还是遇到了。
想到昨天的事情，宋斐时一时间有点尴尬，他昨天可是没怎么给楚景暄好脸色，若是楚景暄昨天没有给他满分，他这会也就不会想些有的没的，估计会直接视而不见走了。
但楚景暄给了他满分，这让他觉得自己昨天发的脾气，有点不太对。
但也不能全怪他吧，谁让楚景暄非要故意扣他分呢。
他正踟蹰着要怎么跟楚景暄打招呼，楚景暄倒是先跟他打招呼了。
楚景暄像个没事人似的，看着他，笑了下，“早上好啊。”
不心虚不闪躲，坦坦荡荡，甚至还有点吊儿郎当。
宋斐时：……
这是什么情况？楚景暄怎么做到这么坦然的？
他怔愣了下，而未等他说话，楚景暄就已经经过了他，在经过他的时候，还一边跟助理说话，一边伸手，薅了一把他头发。
薅完，就跟他错身而过。
耳边还飘过他吩咐助理买咖啡的话语。
掌心揉过他头皮的感觉，像是过电，但宋斐时却皱了皱眉。
楚景暄的神情，还有这举手投足，风轻云淡、散漫随意，让他觉得自己的纠结、尴尬像个傻子，他在思忖着昨天的事情，但楚景暄却似乎浑然没放在心上。
他突然就想到了他以前遇到野猫，偶尔也会开心地薅小野猫一把，又想到自己一个大学同学，对很多女生好，也常常会跟人家有各种看似亲昵的举动，但对谁都不上心。
楚景暄刚才那样，漫不经心地揉他头发，让他想到了自己薅小猫，想到了那位同学。
楚景暄，像极了一个风流纨绔的公子哥。
所以楚景暄不打算为难他，但刚刚是在调戏他吗？
宋斐时拧了拧眉，不由转回身看了下楚景暄，只见那辆黑色商务车在楚景暄面前停稳，楚景暄躬身进了车内。
车门车窗将一切挡住，宋斐时收回视线，抬步往片场去。
他不知道的是，楚景暄坐在车内，隔着车窗，在看他。
-
宋斐时今天依旧没有选楚景暄监制的剧目，但上午的剧目拍的意外的顺利，等拍完，才下午两点。
距离下一批剧目开启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宋斐时本想先往下一场的拍摄片场去，休息一下，再揣摩下下一场的人物底色。
但过去的路上，经过了楚景暄监制的剧目，还没结束，他经过的时候，楚景暄正在指导学员演戏。
这是一场弑父夺权的戏，张力很强，但也很难演，演不好就成了干瞪眼。
比如这会饰演皇子的那位学员，就是。
楚景暄显然是对对方的表演很不满意，于是亲自上阵做示范。
宋斐时本来要走，但楚景暄的表演张力实在太强，一下子就把他抓住了。
一个被皇权和父权压迫的皇子，绝望而畅快地向自己的父皇反击的形象跃然而出。
宋斐时看的怔愣住，周围的工作人员也抖了抖鸡皮疙瘩。
“我都被楚老师的演技吓到了，怎么能演的这么真实。”
“你摸我手，我感觉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看的我心都揪起来了，怎么做到的。”
“有没有可能……我听说楚老师跟他爸关系很差。”
“我也听说过！据说对他爸非常非常不好。”对方说着，本就小的声音，这会压的更低，近乎气音，“听说还打过他爸，打的可凶了。”
他们距离楚景暄比较远，因此这几人说悄悄话也不怕被听到，宋斐时站在他们后面，听着，皱了皱眉。
“背后议论人，不太好吧。”宋斐时突然开口。
那几人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站他们身后的。
宋斐时说完，本来抬步要走，但临走前，想了下，又还是忍不住留了一句：“再说，又不是每一个父母，都是好父母。”
他其实不太清楚楚景暄跟他父亲的关系，到底怎么样，高三的时候，楚景暄是住校的，那时候住校的同学不少，他们之间也很少会聊到楚景暄的父亲。
但楚景暄家的家庭情况，他是了解一些的。
小时候他们住一个居民楼，那个时候楚景暄的父母就离婚了，楚景暄是跟他妈妈生活的。
印象里，楚景暄的妈妈挺严厉的，对楚景暄要求很高。
不过小孩总是玩心重，小时候的楚景暄虽然比他和关旷更早熟懂事一些，但毕竟也是小孩子，那时候还时不时会偷溜出来，跟他们一块玩。
那时候的楚景暄，是他印象里，性格跟自己年龄最相符的时候。
再后来，他就搬家了，等他再遇到楚景暄的时候，楚景暄就已经跟他父亲生活了，因为他妈妈过世了。
虽然知道这些，但从来没有问过楚景暄关于他家里的事情，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问，不知道该不该问，而楚景暄又从来不谈。
关系很差吗？是因为从小没在一起，所以生疏吗？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宋斐时已经走出去了几步，但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回头，朝楚景暄那边看了下。
接着他脚步顿了下，因为楚景暄也在看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一撞，宋斐时只觉得心口也像被撞了下，嗡嗡的，怔怔的。
楚景暄什么时候看到他的？楚景暄为什么看他？
杂七杂八的念头倏忽而过，而楚景暄已经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