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封锁她的诺言
林与然乘电梯下楼, 步子刚迈出门厅，就听一声?沉黯的：“林与然。”
像是一直紧盯着出口，生?怕她?自己去坐地铁一样?。
迟曳迈步下车, 快步走到她?面前, 口吻几分不确定：“去我公司？”
林与然抬睫看着他俊脸上的瘀清和额角的创可贴，尽量表现得淡然，“不然呢, 迟总您不是不满意嘛，我得让您满意了啊！”
“那坐我车走。”迟曳轻扯她?袖子，往他停车的方向带她?，“你在去我公司路上出点?什么事，我们公司还得
担责。”
林与然用力一挣胳膊，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停住脚步，“迟总，我自己坐车去吧，总坐您的车不大好, 也不太合适。”
“哪里不大好？”迟曳全然不在乎她?的拒绝，再次拉住她?，“大不了，你再给我买盒包子补偿我。”
看到他微信说在楼下等她?，林与然就猜到今天不坐他的车不行了，但她?一定得这?么做, 不能像以前一样?，他随便一句借口, 就坐上他的车。
“买包子不合适，我怕迟总想多了。”林与然挣扎着胳膊。
迟曳牢牢攥着她?, “想多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你又不会负责。”他加重手?上力度，声?音带点?狠意，“林与然，跟你说了雪很?大，我们公司不想担责，别逼我把你扛走啊。”！！！
没想到迟曳会有这?么霸道的一面。
林与然稍稍愣一下，“迟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请您注意分寸。”
迟曳气音“呵”一声?，语气里些许嘲讽意味：“林与然，你跟我说分寸？”
他攥紧她?的胳膊。
“给合作客户天天带早餐，鸡蛋还煎成心形的，你跟我说分寸！”
“给合作客户过?生?日，看躺在一起的情侣厅电影，送的生?日蛋糕还是心脏形的，上面还写?着‘我喜欢你’，你跟我说分寸！”
“情人节，给合作客户送心形礼盒，还送亲在一起的人偶，你跟我说分寸！”
“……”
林与然脑子嗡嗡的，忙改口：“奥，突然觉得迟总说得有点?对，这?大雪天的，是不该给迟总添麻烦，迟总也是顺路的事，哎呦，您看，我尽瞎矫情了。”
她?迈步往迟曳停车的方向走，“那今天再麻烦迟总一回了。”
迟曳又气音轻“呵”一声?，还抓着她?，像是怕她?滑倒，把她?带到车跟前，为她?打开副驾车门，向她?摊开手?。
林与然知道，他这?辆车很?高?，她?得撑一下他，才?能稳得上去。
她?犹豫一下，没让他托，硬拽着门把手?踩上去，奈何脚底沾了雪，一使力，脚一滑，直接向后倒了。
被迟曳结结实实地接在了怀里。
“……”
剧烈有力的心跳自后背传递过?来，林与然感觉这?个怀抱似熔炉一般烫，能焚烧殆尽一切理智。
迟曳倒是没有别的动作，抱托着她?，给了她?点?力，让她?坐进去。
林与然尴尬的想捂脸，“谢迟总。”
迟曳没吭声?，把车门给她?关上，绕到驾驶座，开门坐进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车内只有环绕立体式音乐与沉寂对抗，勉强能不尴尬吧。
车子径直开到燃夜大厅门口，停稳后，林与然没着急下车，一边往起戴帽子和墨镜，视线一边往外扫。
迟曳看着她?的这?一系列动作，嗓音夹着一丝黯然失落：“林与然，你就这?么怕别人知道你坐我的车上班啊？”
“ ！”
林与然全当是了，“嗯。”一声?，推开门跳下车，快速闪身进了大厅。
来到工位上，林与然打开电脑，翻开设计稿，又犯起头疼来，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改。
迟曳拿着两杯蓝山咖啡闲步走进来，给她?桌上放一杯。
林与然趁机把设计稿的第一版打开给他看，“迟总，昨晚回去我又好好构思了下，认真改了改设计稿，您看看。”
迟曳意思性地往电脑上扫两眼，“好好构思了？认真改了？”
“嗯。”林与然脸不红心不跳。
“不行。”迟曳干脆说。
林与然好声?：“这?版已经是我的极限了，真不知道怎么改了，迟总可以具体说说哪里不满意吗？”
迟曳口吻倦淡：“说不上来，就是看着不舒服。”
林与然不想跟他扯皮了，也不想这?样?演下去了，口气认真起来：“迟总，咱们公事公办行吗？能不把感情的事牵扯进工作里来吗？”
“感情？”迟曳抱起手臂，话语里多了几分兴味，“我们什么感情？”
林与然一时哑言。
两人相对着，无言半分钟。
林与然叹声?气：“行，我再改。”
迟曳勾下唇，驱步进了自己办公室。
林与然沉浸下来，看着自己的设计稿，从自己方面找问题，可能真的就是稿子不行呢，她?尽力说服自己，然后很认真地把作品进行了配色调整，优化细节，精确比例。
改好后，她?再次敲开迟曳的办公室门。
迟曳草草扫一眼，还那句：“不行。”
多一个字都不说。
之?前的修改稿她?确实敷衍，迟曳说不行，她?认了，这?一版，她?可是耗了心血，认真思考、修改过?的。
林与然咬咬牙：“迟总，工作呢，说认真的。”
迟曳端正坐在办公椅里，颇有几分认真工作的架势，“就是认真的。”
“行！”
林与然无可奈何地退出办公室。
可以明确了，根本不是设计稿的问题。
林与然不打算再做修改了，在座位上构思起电影封面。
半小时后，她?拿着第二版的修改稿敲开迟曳的办公室门。
得到的结果当然是“不行。”
林与然退出来，像是较劲一样?，隔了半刻钟，她?拿着第三版再次敲开迟曳的办公室门。
结果一样?。
再一个半刻钟后，林与然又拿着第一版进去，被否定退出来后，林与然直接火了，她?演都懒得演了，都没做等待，拿着今天新改的那一版又进了迟曳的办公室。
迟曳坐在办公桌前，支着侧额看她?，语色淡淡的：“这?么快就改好了？”
他勾下唇，话语里带点?玩味：“林与然，你这?样?子，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借故往我办公室跑吧？”
“怎么，就这?么想看到我？”
“……”林与然很?无语，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你就说行不行吧？”
“不行。”
见她?脸上愠色明显，迟曳稍作收敛。
他起身，来到她?身旁，扯她?袖子一下，“走吧，该吃午饭了，吃完饭再改。”
林与然没有动，竭力压制着心口的火气。
“饭不吃啦？”见她?不动，迟曳停住脚步，折回身来，“稿件改不好，也没必要不吃饭，你不用着急，我们公司只要求质量，对效率没有要求，你可以慢慢改。”
林与然不吭声?，抬脸静静看着他。
数秒过?后，她?口吻极为严肃地说：“不是设计稿的问题不是吗？”
迟曳身形稍顿。
没给他接话的机会，林与然径直往下说道：“迟曳，你潇洒一点?儿行吗？我们又没谈过?，你这?样?子死缠烂打，真的一点?魅力都没有！”
话音一落，办公室一霎间死寂。
林与然垂下目光来，不再看他。
下落的视线里，迟曳垂在身侧的手?，瑟颤了下，指尖往起蜷了蜷。
好半刻后，
头顶传来一句很?轻的：“好。”
林与然微挑眼皮，没敢直直看他，视线正好落在他唇部的区域。
迟曳喉结滑动了下，动了动唇，像是发不出声?，他又重重咽了咽，才?出声?道：“就用第一版了。”
再没别的话。
林与然咬了咬唇：“那就这?，感谢迟总这?几个月的照顾。”
迟曳轻轻点?了下头。
一起沉默几秒。
林与然迈开步子，往外走。
迟曳在原地静站半分钟，提步跟出来。
林与然已在工位往起收拾自己东西?了。
迟曳走过?来，在她?背后沉默着看她?好一会儿，出声?说：“饭点?了，吃了饭再回去吧。”
林与然摇摇头。
始终背对着他，不出一声?。
刚才?心口的火气，在那句话出口的那一瞬，像是连带着把她?的心脏也一起焚了。
她?紧紧咬着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都抵不住心口的痛楚。
外面，飞雪还在扑簌簌地往下落，一阵强劲寒风拍向落地玻璃，发出沉闷的呼呼声?响。
迟曳往落地窗外看一眼，又开口：“雪很?大，送你回去吧。”
林与然第一反
应就是说“不用”，口中的“不”还未成型，只听迟曳又加句：“让王师傅送你。”
林与然稍作思量，然后点?点?头。
迟曳拿起手?机拨出电话，吩咐王师傅上来，挂上电话，他转身，回了他的办公室。
没多会儿，许久未见的王师傅上来了，和林与然点?头简单打了个招呼，他径直进了迟曳办公室。
隔一会儿，王师傅出来，路过?林与然工位时，笑着和林与然说：“林设计师，请在这?里稍等。”
迟曳的脚步声?跟在后面，
在她?身后停下来。
东西?已经都收进了包里，林与然没敢转身，就静静背对着迟曳坐在工位座椅里。
等车。
等分别时刻的到来。
就像多年前，她?和班主任申请了换座位后，她?被调到了迟曳的前五排。
离高?考那些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林与然始终知道，她?身后有道视线一直专注地凝望着她?，无论是上课时间，还是下课时间。
灼烫到无法忽视。
但她?从没往后看过?一眼。
五六分钟后，迟曳手?机铃声?响起，他没接，按掉了。
身后传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的声?音，而后，他轻声?说：“林与然，王师傅在大厅门口等你。”
林与然起身，拎起包，往外走。
迟曳缓步跟她?后面。
到了电梯口，迟曳加快脚下步子，走到她?前边，为她?按下电梯下行按键。
电梯门打开。
林与然迈出一步，又顿住，感觉像是有种无形的力量在牵扯她?的脚步。
见她?停住，迟曳忙伸手?，为她?挡住电梯门的自动闭合。
他就站她?身侧，静静看着她?，眼底漆黑似浸墨，湮灭一切情绪。他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
似在等着她?的话。
林与然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再次抬步，跨进电梯。
迟曳抽回手?，电梯门保持张开的状态两秒过?后，开始缓慢往起闭合，一点?一点?，在电梯最后闭合的关头，林与然终于拾起些勇气，抬起一直低垂着的躲避他的目光。
迟曳英朗的脸庞就在这?一秒，由闭合的电梯门遮挡，消失在眼前。
心头有一瞬极尽窒息的恐慌感掠过?。
林与然伸向一楼按键的手?指缩了缩，撤回来。
这?也许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该道声?别的。
那年，就没有好好道别。
总该好好道一次别的。
林与然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心绪，伸手?按下电梯打开的按钮。
沉重的金属门再次向两边缓慢打开来。
迟曳那张精雕细刻般的俊脸再度回到她?的视野里。
很?近。
他一手?撑在电梯的大理石门框上，身形有些脱力不稳的样?子，看到电梯里的她?，那如墨般的眼眸似又有了点?亮光闪动。
刚理好的心绪，一瞬间崩塌，纷乱。
林与然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一步，又被理智硬生?生?拉回。
她?硬挤出点?笑，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双漆黑眼眸，轻声?道别：“迟曳，再见！”
迟曳身形僵住，眼底那点?点?光顷刻覆灭。
曾经那个恣意少年，眼底论什么都夺不走的光彩，彻底熄灭了，不剩一丝。
他轻声?：“再见！”
林与然动动唇，想说，迟曳，总会有一个优秀的女孩，能好好珍惜你的付出，回应你的热烈……
看着那湮灭一切情绪的似墨般的眼眸里，暗流翻涌，似有一点?晶莹水光在打转，林与然喉头一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快速按下一楼的按键。
沉重的金属门再次将他们隔绝。
电梯急速下行。
林与然拭去脸颊滚落的两颗泪，对着已不在那个楼层的电梯门，低声?道：“迟曳，祝你幸福！”
第062章 封锁她的诺言
电梯到达一层的时候, 林与然?摸出?墨镜戴上。
前台的两女?孩看见她下来?，熟络地跟她打招呼：“林设计师今天这么早下班？”
林与然?脚步稍停了停，向她俩点点头。
走出?一小段, 她停住脚步, 又折回来?，跟前台说?：“今天起，我就不来?你们这儿坐班了, 如果近期有人找我，请如实说?我不是你们这的员工，早就不来?这边了。”
她停顿下来?，犹豫几秒，从手机相册翻找出?一张照片，给前台看，“如果是这个人来?问，请直接让保安扣留，并立即报警。”
听得两前台吃惊不已，但?都很专业地点点头, “好的。”
“米拉。”林与然?喊出?其中一位前台的名字，“我加你微信吧，把照片发给你，你把照片放你们前台电脑桌面上，供大?家比对。”
叫米拉的女?孩往出?掏手机，笑着说?：“好感动, 林设计师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林与然?虽然?不算她们这儿的正式员工，在?这工作也没多长时间, 但?她外貌过于出?众，公司上下没人不知?道她。
尤其是前台这几个女?孩, 经常看林与然?进进出?出?的，被?她身上那种松弛感和高?级感折服，都快成她粉丝了。
林与然?冲她挤点笑：“嗯，名字很特别，很好听。”
加上微信，林与然?把照片给发过去?，并附带：【姓名：郝清河】
米拉盯着发过来?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后怕地说?：“哎呀！这人我好像早晨坐地铁的时候碰到过。”
林与然?一惊：“你确定？”
米拉点点头：“确定，虽然?这人在?地铁里?是戴着口罩帽子的，但?这双眼睛好可怕，看人的时候黏腻又猥琐，和正常人很不一样，很好认。”
“早晨被?他?盯了两眼，我到现?在?想起都觉得恶心得慌。”
应该没错了，那照片是那天做笔录时吴警官给她看郝清河近期的样子，她顺手拍下来?的。过了六年，郝清河样子变化挺大?，都快认不出?了，她拍下来?，以备需要时比对。
林与然?倒吸一口凉气：“下次碰见，离他?远些，脱离危险范围赶紧报警。”
米拉重重点两下头。
林与然?不再多说?，“那就这，再见。”
转头，她在?大?厅找了处僻静角落，当即给吴警官打了个电话?过去?，把刚才米拉说?地铁碰到郝清河的事情告知?给他?，并告诉他?郝清河有可能会出?现?在?燃夜附近。
吴警官说?：“收到，你多注意安全。”
挂上电话?，林与然?定了定神，提步往外走。门口停着迟曳那辆骑士十五世，王师傅为她拉开后座车门，静等她。
林与然?快步上了车，王师傅为她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坐进来?，笑着问：“林设计师是要回家还是上哪？”
“回家。”
“好的。”
王师傅在?导航输入华纳嘉园，确定路线，启动车子。
林与然?想起来?，王师傅好像就接过她一回，居然?还能记得她的住址，便客套问一句：“王师傅，家里?都还好吧，请那么长时间假，没出?什么大?事吧？”
王师傅先愣了一下，反应几秒后，他?往后看一眼，笑着说?：“没事儿，我家里?都没什么人了，能有什么大?事。”
他?嘿嘿笑两声，意味深长地说?：“迟总说?我有事，我也只能有事了。”
林与然?哑然?。
下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王师傅扭头过来?，笑问：“林设计师有没有觉得我有点眼熟啊？”
“嗯。”林与然?看他?，“好像哪里?见过。”
王师傅呵呵笑：“我给迟总家当司机很多年了，以前，你们上学那会儿，迟总每周有那么两到三天，都要我开车载他?到你家小区门口等你，一等就是等半夜。”
绿灯了。
王师傅转回身，踩下油门，接着往下说?道：“等着了，就让我打车灯一路送你到清徐路的巷口，我们再快速绕到另一头，他?先你一步进网吧，佯装早就在?网吧打算通宵的样子。”
“遇上雨雪天，你从家出?来?，迟总通常会佯装刚巧路过，捎上你。”
“呵~”王师傅低笑一声，“从紫竹公馆去?清徐路，怎么会路过南亭佳苑！”
“有时候，等到深夜，约摸着你不会出?来?了，迟总会回家睡觉，但?还是不放心，会让我一直候
着。”
又一个红灯。
王师傅停下车，转头过来?，笑了笑，感叹道：“少年时的迟总，还真是青涩又纯情啊！”说?完，稍停两秒，他?又笑了下，“好像迟总现在也没什么长进！”
林与然静静听着，始终没吭一声。
王师傅不知道他俩之间的事，还当是她害羞了，后面就再没说?话?。
行驶到北兴路，看见前边不远处的《大胖包子铺》还在?营业，林与然?忽地出?声：“王师傅，就把我放那个大胖包子铺那儿吧，我下去?买两包子吃。”
“行。”王师傅轻踩刹车，将车平稳停在?包子铺路边上，下车快步绕到后座，为林与然?拉开车门，“林设计师，我在?这儿等你啊。”
林与然?跳下车，“不用等，你忙你的去?吧，马路对面就我家，我买完自?己走回去?。”
“不行，路上雪很厚，摔一下我不好交差。”王师傅有些为难道，“雪还没停呢，还是把你送家楼下比较稳妥。”
林与然?坚持：“真不用，没多远的路，雪下这么小了，就零星飘了点，没关系的。”
王师傅抬头看眼天色，妥协了：“那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林与然?点点头，迈步走进包子铺。
这家店的包子，林与然?从来?没吃过，她原本就不怎么爱吃包子，今天没吃午饭，也没心情回家做，在?车上看到店铺还开着，没来?由的就想吃了。
想尝尝迟曳喜欢的味道。
包子铺老板娘看见林与然?，开心笑了，热络说?：“哎呦，姑娘，你又来?买我家包子啊？”
林与然?冲她挤点笑：“嗯。”
“看来?你是真爱吃我家的包子了。”老板娘笑着，“不是我自?卖自?夸啊，我家包包子的茴香，都是我自?己亲手种的，绿色纯天然?，拿它做馅，不好吃才怪呢。”
林与然?愣住，“什么？茴香？”
“嗯？”老板娘诧异看她，“你还不知?道我家包子是茴香馅的？那你每天买的包子给谁吃了？”
第一次过来?给迟曳买包子，林与然?只问了一句都有什么馅的，老板直接说?他?家就一种馅的包子，带了一嘴是什么馅，那会儿刚巧有一辆摩托轰鸣而过，林与然?没听清，她当时还想着挺好，省得她再猜度迟曳爱吃哪种馅了，也就没多问。
见林与然?愣着不说?话?，老板娘笑了声，自?顾自?说?：“是给你那个特俊的男朋友买的吧？那后生长得一表人才的，天天开豪车来?接你，我们很难不注意到你俩，他?之前也老来?我这买包子呢。”
林与然?咬着唇不作声，老板娘看她脸色不大?好，也不絮叨了，笑问：“今天还拿一盒？”
林与然?点头：“嗯，拿一盒。”
出?了包子铺，一股冷风裹挟着数片雪花迎面扑来?，手中包子冒的白气瞬间四散进寒风中。
林与然?停下脚步，盯片刻手中包子，
拿一个出?来?。
飞雪落几片在?包子上，被?包子的热度迅速融化，冷风肆意，皑皑白气很快被?吹散，包子的热度迅速往下冷却。
林与然?捏着包子犹豫几秒，张嘴咬一口下去?。
眼泪在?茴香冲击味蕾那一刻决堤。
她从小就不吃茴香，一丁点都吃不了，姚阿平也就从来?不做这个菜，她甚至都不认识这个菜。
她唯一知?道的迟曳不吃的菜，也就是茴香了。
上学时，有一天，顾嘉泽早晨带了她妈妈做的包子来?，迟曳正好没吃早餐，顾嘉泽分?给迟曳一个，迟曳吃了一口，直接吐了。
当时顾嘉泽他?们还笑他?少爷病，吃个包子还能吐。
她插话?：“我也吃不了茴香，吃不惯那个味道就是会吐啊。”
迟曳笑了。
他?说?：“那以后咱俩能吃到一块去?了。”
被?顾嘉泽他?们逮着这句话?，一通起哄。
她记得深刻。
可她却天天买这个包子给迟曳吃！
对于不喜这个味道的人来?说?，这包子难吃得简直难以下咽，她都不能嚼嘴里?的包子，迟曳却面不改色甚至是有些满足地一连吃了那么多天！
就因为那包子是她给他?买的！
喉头哽得厉害，强烈排斥着要下咽的食物，林与然?抹把眼泪，忍着胃里?的翻涌，强行把包子咽下去?。
然?后，又咬下一口。
她一口接一口，和着眼泪与雪花，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自?虐一般。
喉咙里?翻涌上来?一些，她就塞更大?一口进去?，捂住嘴，硬吞下去?。
然?后，再咬下新?的一口。
空中零星的飘雪，渐次转大?，似鹅毛又似柳絮，无声无息地飘下。
路上行人被?雪势追赶，脚步匆匆，偶尔一两人驻停脚步在?她身边，又被?她似没有了魂魄的冷漠驱逐。
林与然?就着雪花与泪水把三个茴香馅的包子全部吃进肚。
踩着积雪回到家，拖鞋只换了一只，胃里?的翻江倒海再也忍受不住，她扔下手中的包，向卫生间跑去?。
那个吃一口就吐了一个早晨的少年，到底是怎样咽下去?一整盒包子的！
她唯一知?道的他?不爱吃的东西，她却天天买给他?吃。
到底怎样一颗心，才能如此包容她这般的忽视！
他?对她的包容，就没有底线吗？
林与然?趴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直到再也呕不出?什么东西来?。
她拿冷水洗把脸，撑着虚脱的身体，躺进沙发里?。
许见薇应该是走了。
屋内阙静。
虚脱和饥饿一同将她的身体带到一种昏昏沉沉的境地里?。
迷迷糊糊中，林与然?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一个场景中。
生日王冠、散在?桌面上的彩带、绑着缎带包得夸张的礼物、吹熄的蜡烛、被?切割的奶油蛋糕……
满桌的笑闹声中，迟曳冷冷清清静坐其中，低头认真挑着一盘葱爆牛肉里?的葱丝和姜片，挑干净后，他?转动桌面，把那盘牛肉转到她面前，递给她个眼神，示意她吃。
隔一会儿，又转过来?一小碗挑干净葱花、姜丝还有花椒粒的羊排煲。
又一会儿，转过来?一小盘挑去?芝麻的香辣排骨。
林与然?盯着眼前的排骨微微犯愣，那盘香辣排骨她是想吃的，但?上面撒了太多芝麻，她便一筷子都没动。
那么小的芝麻粒，撒那么多，也不知?道迟曳是怎么弄得一粒都不沾的。
迟曳每每给她转过来?一份菜后，又会若无其事地抬头应和两句旁边人的喧闹。
之后，又转过来?一小盘剥好的虾。
都是她爱吃的。
那是顾嘉泽的生日派对，她吃饭太挑，本来?一桌子菜没两样是她能吃的，但?她被?迟曳照顾得吃到撑。
兴许是胃吐太空，太饿了，才会做这个梦。
肚子咕噜噜叫，将林与然?唤醒。
身体低血糖反应，浑身沁一层冷汗，她撑起虚弱的身体，拉开茶几配的抽屉，翻一盒奶油曲奇出?来?吃。
手机铃声响起。
林与然?看眼来?电显示，是林逸群的电话?，她按下接听键。
很意外，电话?那头是王雪的声音。
王雪的声音里?充斥着焦急与慌张：“林与然?，你快过来?，林医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瘫坐在?地嚎啕大?哭，然?后他?倒地上，形神涣散，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了。”
“我们问他?怎么了，他?也没反应，就那么和死人一样躺着。”王雪抽泣一声，“我们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敢动他?。”
右眼皮突突猛跳，林与然?抬手按住眼皮，跟王雪说?：“帮忙照看一下他?，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林与然?站起身，眼前忽地一片黑
蒙，她又倒坐回沙发上。
撑着额，闭眼等这阵黑蒙过去?，她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把那只拖鞋换下，没带包，只抓了个口罩出?门。
在?电梯里?，下了一单滴滴快车。
出?来?小区门口，滴滴叫的车刚好到了，林与然?坐进去?，直奔医院。
第063章 封锁她的诺言
林与然离开后, 迟曳撑着?电梯的大理石门框呆站了许久，直到麻木将身体里的痛楚削弱。
他虚步走回林与然的工位，坐进她刚还坐着?的椅子里。
周遭的一切都静悄悄的。
林与然的性格很静, 她坐在这里时, 也就一点画笔的沙沙声，还有点鼠标、敲键盘的点声响。
现在，连那?点声音都成了他的奢望。
兜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击破阙静。
迟曳掏出手机看眼来电显示, 接起来。
盛琼华带了点埋怨的声音隔着?电流传递过来：“臭小子，说好了回家?看我和你爸，怎么还不回来？今天你爸休息在家?，你把手头工作放一放，回家?陪我们半天吧。”
“行。”迟曳低声应。
“你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
“妈，挂了啊。”迟曳截断她的话，“我去准备一下就回。”
挂断电话，迟曳又在林与然工位坐了小片刻，才打电话吩咐王师傅，他起身去办公室拿外套下楼。
路过前台, 米拉喊：“迟总。”
迟曳不耐烦地摆摆手：“有事先跟李秘书说。”
路上，迟曳问王师傅：“把她送回家?了？”
“嗯，回家?了。”王师傅老实?答，“不过，到了林设计师家?小区对面那?家?包子铺那?里，林设计师说要下去买包子吃, 不用我等，我就没?往家?楼下送。”
迟曳诧异：“她买包子吃？”
王师傅：“对。”
“那?家?大胖包子铺？”迟曳寻求肯定问。
王师傅略感异样, 回头诚恳答道：“是的，就是那?家?。”
迟曳再没?吭声。
北城离津汐不远, 王师傅开得快，一个来小时就回去了。
回到紫竹公馆，盛琼华看到迟曳，脸上的喜色一下就没?了，心疼地捧住他的脸，问：“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迟曳简单敷衍她：“没?事，就是和朋友喝酒，喝多了闹着?玩磕到的。”
“还有，你怎么看着?这么没?精气神？”盛琼华把他全身打量一遍，“人怎么也瘦一圈？”
迟曳眉间凝起点不耐烦，扒拉开她，往沙发上一瘫，随便扯一句搪塞：“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盛琼华追过来，坐他旁边，“那?午饭吃了吗？”
“没?呢。”
“想吃什?么？我让刘姨给你做。”
迟曳想都没?想，说：“吃包子吧。”
“行。”盛琼华喊刘姨过来，吩咐道：“那?就给阿曳做顿他爱吃的蟹粉大包，再炒几个他爱吃的菜。”
迟曳出声：“吃茴香馅的。”
话一出口?，盛琼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看着?他，“什?么茴香？你打小就不吃那?玩意儿，咱家?都没?那?个菜。”
话间，迟云廷从二楼书房下来，“阿曳回来啦？”
迟曳起身，唤声：“爸。”
迟云廷来到客厅，跟盛琼华说：“听阿曳说要吃茴香馅的包子，那?就做一顿吧。”
“这菜我还挺爱吃，就因为他打小不吃，我就再没?吃到过。”迟云廷笑一声，“今天他好不容易要吃了，我也跟着?回味回味。”
盛琼华只好吩咐陈姨赶紧去买菜。
迟云廷端起茶杯，看迟曳坐沙发上沉默寡言的，上下打量他，开口?问：“最近遇到什?么事了？看你状态不对，脸上还带着?伤。”
迟曳嗓音倦懒，不咸不淡地敷衍：“没?什?么事，就是没?睡好，累。”
脸上的伤，刚给盛琼华解释过了，他懒得再说一遍。
迟云廷看了眼他瘦削的脸，扫到他腕间的手链，了然道：“上回在公司总部?开会见你还没?这么瘦，你这手腕子上戴的什?么玩意儿，是不是处女朋友了？”
“累的。”他加句。
盛琼华打迟云廷胳膊一下：“当?爹的，说什?么呢！”
迟云廷笑一声：“男孩子，怕什?么。”
迟曳头疼地捏紧太阳穴，低声：“没?处。”
盛琼华暗暗松口?气。
迟云廷：“那?戴什?么手链，男人还是得戴表。”
迟曳没?吭声，沉默着?陪迟云廷喝茶。
盛琼华三不五时跟迟云廷聊一句，坐那?不时看眼迟曳。
刘姨上来说饭菜备好了。
不是饭点，盛琼华还是陪他们父子俩坐下来简单吃点，平时工作都忙，一家?人能聚到一起的时间不多。
一大桌子菜，迟曳只夹包子吃。
盛琼华给他碗里夹的菜，他都没?动。
吃完第二个包子的时候，迟曳突然起身，拔腿向卫生间跑去。
盛琼华放下筷子，追过去，看着?他趴马桶上吐得稀里哗啦的，心疼地给他拍着?背，“你说说你，不能吃，抽什?么风非要吃什?么茴香馅的包子。”
迟云廷也跟过来，“还是吐啦？”
“我还以为你口?味变了，突然能吃茴香了。你吃不了，干嘛非要遭这罪？”
迟曳没?理他俩，趴马桶上一直吐到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才停止。
盛琼华把他扶到卧室，让他躺着?，缓劲，吩咐厨房做点养胃的粥来。
迟曳躺床上睡了会儿，被?盛琼华叫起来喝了一碗清粥。
喝完粥，见他状态好些了，盛琼华回房，拿一个小箱出来递给他，“正?好你回来了，你帮我检查看看这些不用的手机里，还有内存卡里有没?有存什?么重要的内容，没?有的话，我打算丢掉了。”
迟曳接过箱子，打开看一眼，里边有五个手机，一些配套的充电线，还有两张老以前那?种内存卡，还有个读卡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迟曳拿着?箱子起身回了自己的书房。
手机都是几年?前的老款，有一款还是那?种能抠下电池来的翻盖手机，好在配套的充电器都在，迟曳给五个手机都充上电，开机查看了下，都挺空，里边没?存什?么东西?。
他又把那?两张内存卡拿出来，装读卡器里插电脑上。
一张卡里是空的。
迟曳又把另一张卡插上，打开，里边有九张照片，和一段音频。
迟曳先把那?些照片点开，一张张翻看。
第一张就是他在篮球场穿一套红色球衣，食指转着?一颗篮球的照片。
迟曳心跳骤然加速。
他往后翻，照片都是他高中时学校的样子，有扣篮时的，有课间操时的，有被?老师叫到黑板做题的……
情人节那?天林与然送他的那?几个人偶的形态，和这些照片里的他一模一样。
那?几个夜先生，市面上没?有。
是给他的专属。
最后一张，是他刚转去津汐三中没?多久，穿着?白衬衣，戴副眼镜，手里转着?一支笔，正?在看书的照片。
和被?他扣下的那?款夜先生一模一样。
迟曳怔住。
照片画质极差，几乎没?有什?么像素可言，一看就是几年?前那?种老式手机拍的。
迟曳呼吸急而乱，他手指微颤，点开那?个音频。
音响里传出一道浑浑浊浊的中年?男音。
言语粗鄙，不堪入耳。
第064章 封锁她的诺言
“呦！亲家母, 你这车挺不赖嘛！嘿嘿，亲家母，我闺女可?还没成人呢, 被你儿子骗得天天不回家, 在那小网吧过夜，都不知道被你儿子日过多?少回了。”
“亲家母，你开?这么豪的车, 应该不差钱吧，我闺女还这么小，就被你儿子破开?了，你总得给我点补偿吧，我也不多?要，你给我一百万，我保证日后不找你家麻烦。”
“不然?…”男人声音突然?发狠起来，“你们家以后别想?有安宁日子过了，你那宝贝儿子也别想?要了，我去法院告你儿子诱拐
、强.奸, 我让他把牢底坐穿。”
迟曳呼吸凝滞住。
又把音频听一遍，他拔步跑出书房，喊盛琼华。
盛琼华闻声赶过来。
迟曳把音频放给她听，“这内存卡哪来的？”
盛琼华听了两声，“奥，这是你高中那会儿早恋, 你们班主任把我叫学校，和你早恋那女孩她爸爸敲诈勒索我, 那女孩录下来的。”
盛琼华停顿下来，回忆了下, “那女孩的爸爸敲诈我，她偷偷录下来，把内存卡抠下来给我，说她和你没有，她爸爸再敢找我麻烦，就让我拿这个给警察，告他敲诈。”
迟曳浑身抖，“为什么不告诉我？”
盛琼华看着?他，“你当时还一小孩，告诉你能做什么。”
迟曳动了动唇，没出声。
盛琼华沉吟了下，又道：“我上次又看见那个女孩了，在你们公司门口?，打扮不一样了，但是那双眼?睛漂亮得真是让人过目难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天，看到她时的场景和这个音频里的差不多?。”
“什么？”迟曳瞠目看她。
盛琼华轻拍下他的肩膀，接着?说道：“那天我都听到了，那女孩她舅舅跟她要三十?万她外婆的赡养费，说不给，让她做不成人。”
“还说要跟我们家要五十?万彩礼，不然?，让咱们家鸡犬没宁日。”
迟曳嗓音微颤：“哪天？”
盛琼华：“十?五号，我去你公司找你那天。”
盛琼华算是看明白了，她坐下来，把话挑明：“儿子，我跟你说，你喜欢谁都行，但是这个女孩绝对不行。”
“我们家是有钱，但有钱就该扶贫、填无底洞吗？”
“两三百万的无所谓，咱家是不差那点儿，但是，那女孩那个爹，还有她那个舅舅，我看都是一个德行，都是搞敲诈的，那是无底洞，我们家是绝对不会与这种无赖人家有瓜葛的。”
“我们就你一个孩子，我们心疼你，不要求你牺牲自己的感情做家族联姻，娶个不喜欢的大家闺秀，但你也不能给我们找个这样的回来吧？”
这一通话说完后，书房里静悄悄的。
忽然?“扑通”一声。
盛琼华惊站起，“阿曳，你干嘛？”
迟曳双膝跪在盛琼华面前，拉住盛琼华的手，“妈，那都是她家里人做的事，不要连带着?嫌弃她，我会处理好的。”
盛琼华往起拉他，有些失望道：“小时候你跟你爷爷、你爸要压岁钱，你都没跪过，为了这么个女的，你这么大个人居然?给我下跪！”
“咱家这条件，你又长这么好，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啊，你非得要个这样的？！”
迟曳跪在地上岿然?不动，“妈，你听我说…”
“咱家有钱有势，我自小想?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还都是最好的，什么都不需要我奋斗，以前我也混不吝只管玩，不愿意?努力，也没什么梦想?，没遇见她之前，我觉得人生也就那么回事，挺没劲的。”
“妈，你常常出去跟人夸你儿子读的是顶级名校清北大学，可?你不知道，你儿子读清北都是因为她要读清北。”
“第一次看见她，我就喜欢上了她，从此生活像是有了目标，我有了努力的方向，我努力学习考三中，考了三中，我追赶她，想?往年级前三挤，后来我为了追赶她，考清北，现在考研也一样是在追赶她。”
“妈，你口?中那个优秀的儿子，其实都是为了追赶她才变优秀的，不然?，我可?能也就随随便便那么活了，按着?你们的安排上完国际高中，再去国外水个大学毕业证，回国继承家业，祸祸我爸打下的江山。”
“是她努力又优秀，让我觉得我不努力，不搞好事业，完全配不上她。”
“追赶着?她的步伐，我才发现，努力了，原来人生其实可以这么酷。”
“是我一直在攀登她。”
他握紧盛琼华的手，轻晃着?，恳求：“妈，我好喜欢她，不要嫌弃她，好吗？”
盛琼华哑言片刻：“可是，她家里…”
“她家里的几个烂人，干她什么事。”迟曳截断她的话，“对付几个无赖，咱家这样的权势，不有的是手段。”
盛琼华沉默下来。
迟云廷刚听着?动静出来，一直在门外静静听着?，他捏着?张报纸踱步进来，“我就猜你小子这状态就是谈恋爱了，还不承认。”
他伸手往起扶迟曳，“这女孩听着?挺不错，我就说嘛，我那吊儿郎当的混不吝儿子怎么突然?开?始变优秀了。”
迟云廷看眼?盛琼华，拍把迟曳的肩，“改天把那女孩带回家来，给我们见见。”
迟曳揉着?磕痛的膝盖，语气里几分无奈几分抱怨：“看把我妈怕的，人家根本不稀罕来咱家好吧！”
迟云廷反应了两秒，“敢情人姑娘不跟你好啊？那你跟我们扯这淡有屁用！”
“……”
迟曳挠头?，无奈说：“我再努力努力。”
迟云廷闲步往外走，“那你赶紧努力，我还指着?你接班呢，我都想?退休了，你可?别追不着?，给我颓了，又变回那个祸祸我家业的混不吝。”
迟曳失笑?。
盛琼华坐椅子里一直没再吭声。
迟曳把那张内存卡收起来，把那些旧手机还有另外那张卡递给盛琼华，“这些里边都没什么东西了，可?以直接扔了。”
盛琼华接过，长长叹了声气，“让你知道那个音频，还有她舅舅勒索她，是想?让你知道那个女孩家的背景，让你拎清楚，放弃的，没想?到你……”
她极失望地叹声气，懒得往下说了，正?声警告道：“反正?，那女孩摆脱不了她家那些腌臜亲戚，你别给我往家里带。”
迟曳没说话，迈步往外走，去客厅拿上自己的外套，跟坐沙发上看报的迟云廷说声：“爸，我有事，先回了。”
迟云廷点头?：“行，回去吧，看你也没心情跟我们待着?。”
“儿大不中留啊！”
回北城的路上，迟曳把刚才的事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捋，记忆深处的某个小细节就此被翻出来。
迟曳打开?手机，登上长年不用的企鹅号，点进林与然?的空间。
他记得，高三被请家长那天，在他告白之前，林与然?发过一条动态。
他翻到那个时间点。
那条文字动态还在。
——【妈的，这辈子都没这么自卑过！我他妈什么都不配！】
下面同学们的评论也在。
董茜：【学神，你说啥？你自卑，那我们怎么办？】
许见薇：【你什么不配，你最配了！没事闲的，也不要乱发动态。】
顾嘉泽：【我就不信你还会自卑！】
还有好几个同学评论：【一看就是被盗号了。】
……
显然?，大家都不相?信那样骄傲自信的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全当逗闷子了。
这条动态，他当时也看到了。
他当时看了也和大家一样的心态，就略过了。
结合今天得知的事情，
原来她说的自卑是真的！
迟曳盯着?那行文字动态。
那行话一共二十?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滴岩浆，往他心上灼。
那么骄傲自信的一个人，竟然?因为一个烂人而自卑，说她不配！
怪不得，当年她会那么决绝。
也怪不得十?五号那天她的态度突然?就变了，还跟他说周心彤家世?好，有名气，原来她是在羡慕别人，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羡慕别人！
迟曳捂紧灼痛的胸口?，吩咐王师傅开?快些。
车子径直开?到了华纳嘉园，到达时已接近晚上六点。
迟曳让王师傅先回去，他径直上了五号楼二单元八楼，轻敲两下门，等待几秒，里边没人应。
迟曳拿出手机给林与然?拨了个微信视频过去，响铃很久，都没人接。
他又试着?打电话过去。
电话里机械女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瞬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慌感铺天盖地般侵蚀了他整个身心。
那年，他耐着?性子等着?高考成绩出来，他确定看到林与然?被清美录取了，他希冀、期盼了整整一个暑假，想?着?到大学了，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让她兑现那个承诺。
可?开?学后，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存在手机里的那个电话号码，论他拨出百遍千遍，话筒里永远都是这句冰冷的机械音。
她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从他的世?界里抽离出去了。
这句机械音，他听了整整六年。
以致于?他现在一听到这句话，身体就会出现一系列应激反应，他心慌、气短、有些呼吸不畅。
迟曳靠在门板上，大口?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稍有好转。
他试着?再次拨微信视频过去。
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都以对方无应答挂断。
想?到一个点，他打开?手机里的一个程序，目光定在屏幕上，心口?的恐慌感才稍稍缓下来一些。
外面天色渐渐浓黑。
站太久，小腿有些酸痛，迟曳迈步走到楼层的步行梯，坐台阶上听着?外面的动静，静静等待。
晚上八点半，电梯间终于?有了动静。
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林与然?的声音。
她没有再次消失。
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
长时间没动，一条腿都麻了，迟曳拖着?腿一瘸一瘸地走出楼道。
然?而，
下一秒，撞入他眼?里的场景，
比上一秒，还要让他绝望、崩溃。
几步之外，林与然?搀着?林逸群的胳膊，正?在输门锁密码，林逸群的头?在林与然?肩窝深埋着?，背影亲密至极。
迟曳脸上血色一秒褪尽，他完全没多?想?，拖着?腿冲过去，可?惜，还是晚了，回以他的是闪进门内的两具亲密身影，还有重重关上的门板。
他冲过去，抬手要敲门。
蜷起的指节即将叩击到门板的时候，里边传出的声音，让他怔住。
“啊~”
“嘶~”
“嗯~”
林与然?悦耳的呻吟声，隔着?厚重的原木门板闷闷地传递进他的耳膜。
随后，门板一阵剧烈的晃动，隐约还有男人的喘息声传来。
心脏像是被豁开?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些稳不住身形，他伸手撑在门板上。
她离得他这么近，仅一门之隔。
可?她离他又是那么远，她在离他一门之隔的地方，让别的男人肆意?侵占着?她全部的身心。
他终究还是错过了她！
一滴泪，从眼?眶滚落下来，在褪尽血色的惨白脸颊划下一道沁凉痕迹。
第065章 封锁她的诺言
早晨七点刚出头, 林与然自然醒了，她起床，拉开窗帘。
昨天?的雪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 夜里听着窗外扑簌簌的声音一直没停。
果然没少下。
外面楼宇、街道皆被厚雪倾轧, 整个?世?界素白沉静，有种?浩浩荡荡的苍茫感。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林与然简单洗漱了下, 在居家服外面裹件长款羽绒服，出门?，买早餐。
昨天?，她和?林逸群都没怎么吃东西，胃里很空，就她会做的那点鸡蛋、豆浆，怕是不顶用，她打算下楼买点硬货去。
一开门?，林与然愣住了。
迟曳高?大?身形倚靠着她家门?后的墙面，面色惨白, 一丝血色都没有，眼?底红血丝密布，下眼?睑处拓出两圈极其明显的乌青，看上去异常憔悴。
他身上就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浑身被冷寒侵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僵硬, 耳廓通红，肉粉的唇也?成了乌紫色。
再看看这个?时间点, 林与然有一瞬觉得他是不是在她门?口站了很久很久。
林与然心口一紧，开口问：“迟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迟曳的目光都是呆滞的，听到她的问话，他眼?神?才动了动，乌紫的唇轻颤，慢吞吞地说：“刚来。”
他的嗓音极度嘶哑。
林与然有些不信，她试探性地问：“来做什么？”
迟曳动了动唇，艰难道：“我…就是…来看看你。”
他像是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说两个?字的时候，不大?能听得出来，说长一点，就很明显了。
林与然心揪起来，身体屈从第一念反应，伸手拉迟曳的胳膊，一股冷寒传递进她手心，冷得她一哆嗦，她紧张道：“迟曳，走，去我屋里坐一会儿?。”
“不。”迟曳有些慌地抽胳膊，“不去了，我看到你就行。”
他迈着迟缓的步伐往电梯口走。
林与然跟过去，“那一起下楼吧，我正好要下楼买早餐。”
看着他身上一点热乎气都没有，林与然犹豫了下，“迟曳，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一起去吃点儿?。”
迟曳脚步稍顿，似抉择了一下，然后，他哑着嗓音说：“我吃过了。”
“……哦。”
林与然走到电梯口，按下下行按钮。
半分钟后，电梯到了这层，向两边打开来，林与然走进去，迟曳站着不动，林与然眨着眼?睫看他，“不来吗？”
迟曳看着她，眼?神?极复杂，迟疑几秒，他缓步走进电梯。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迟曳一句话都不说，林与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一楼。
出了门?厅，迟曳没道一声别，沉默着往他停车的方向走。
林与然往那边望了望，他的那车，车顶和?挡风玻璃上盖了厚厚一层积雪，说他早晨来的，一点都不像。
林与然看着他步履迟缓地走到车跟前，从后备箱拿一铲子出来，慢吞吞地铲了铲挡风玻璃上的积雪，然后上车，隔了好久才启动车子。
看迟曳开出小区了，林与然才向小区外走去，在旁边的早餐铺子买了一盒三鲜馅的小笼包，两碗豆腐脑，一个?煎饼，一根煮玉米，又找了家附近药店买了一瓶红花油。
回来时，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林与然站便利店门?口想了下，进去买了十听啤酒，两罐锐欧，要结账时，她又去货架拿了瓶二锅头。
今天?应该不用去苏以柔家了，备些酒，给林逸群白天?喝，醉了，也?许能让他好受一点。
啤酒已经尽量挑度数高?的了，又怕不够劲，带了瓶白酒。
拎着一堆东西回到家，林逸群还在沙发睡着，林与然没喊醒他，把买来的东西轻放在餐桌上，拿着那瓶红花油轻步走回自己的卧室。
林与然挽起袖子和?裤腿，往脚踝和?胳膊肘的瘀紫处揉了点红花油。
昨天?下午被王雪叫到医院后，林逸群的状态和?王雪在电话里说得一模一样，林逸群就那么直愣愣地躺他诊室地板上，眼?神?涣散，不眨一下，盯着天?花板。
和?死的一样。
林与然一下就慌了。
林逸群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他这个?样子，肯定是出大?事了。
她冲过去，在林逸群耳边大?声唤了他两声，林逸群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与然招呼王雪，叫她去喊两个体壮点的男医生来，帮忙把林逸群抬床上去。
王雪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点着头应，把林逸群手机递给她，说拿林逸群指纹可以解锁，就跑出去外面喊人了。
林与然蹲坐在林逸群身旁，犹豫了下，按了他的指纹把他手机解开。
林与然的第一猜想就是苏以柔跟林逸群坦白了，她先点开微信，在消息列表找到苏以柔的头像，点进去，看了看最新聊天内容。
他俩的聊天?还停留在13号之前。
退出聊天?界面，林与然不知道该查看什么了，毕竟是林逸群的手机，关系再亲也?不能随便乱翻人手机。
恰巧，有个?微信群弹了一条新消息。
林与然扫一眼?，是一个?叫三中八班的群。
林与然点进去，稍稍往上划了划，一条消息赫然刺入眼?底。
【我在西藏旅行，看到当地的一则新闻，给你们看一下，你们看看这个?死者是不是咱们学校的苏以柔？】附一条藏区的新闻。
死者？
林与然脑中“轰——”一声。
想到苏以柔说她要去一趟南迦巴瓦峰，之后就不怎么回消息了，林与然后怕地咽了咽，屏住呼吸，颤着手指点开那条新闻。
【近日，在去往南迦巴瓦峰的路上，与友人自驾游因雪路较滑不慎跌下悬崖的游客，其中伤情最重的一名女游客已于今日凌晨抢救无效死亡，年?仅24岁，其友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新闻上附带了几张画质模糊的现场照片，还有医院抢救的照片。
可照片再模糊，林与然还是认出来了。
是苏以柔没有错。
林与然盯着新闻里满身血糊的苏以柔的脸，瘫倒在地，失声
痛哭起来。
被王雪叫来的三名男医生，看见这样的场面，都愣住了。
王雪也?哭，她抽泣着颤颤巍巍走到林与然跟前，哽着嗓子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与然捂住嘴，摆摆手。
三名男医生杵门?口不知所措。
林与然哭了一会儿?，强止住眼?泪，手背胡乱抹把脸，从地上爬起来，泣啜着跟那三名男医生说：“帮忙往诊疗床上抬一下林逸群。”
那三名男医生方动了起来，没费什么劲，把林逸群抬到了诊疗床上。
见林逸群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林与然抹着眼?泪，“可以帮忙喊下你们医院神?经科的大?夫过来看看……”
后面的话，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打断。
林逸群躺诊疗床上，身体一点点蜷成团，双手抱住头，嗷嗷哭嚎起来。
见状，林与然抹把眼?泪，跟王雪他们说：“不用叫大?夫过来看了，谢谢你们，你们先回去吧，让他哭一会儿?。”
“再帮忙跟院方说一声，林逸群今天?暂停接诊。”
王雪抹着眼?泪，很懂事地点点头，跟那三名男医生出去了。
林与然把门?关上，走到诊疗床前，陪着林逸群一起哭。
能哭出来是好的。
林与然不作任何安慰，只陪着他，让他哭够。
这个?时候，任何无言都是无力的。
一个?下午，
林逸群的哭声由?撕心裂肺，到呜呜闷哭，再到无声无息地落泪。
到晚上八点，林逸群眼?里不再流一滴泪，只睁着涣散的眼?睛盯天?花板。
林与然才试探性地唤他两声：
“林逸群？”
“林逸群？”
林逸群不应她，只眼?角又滑下一颗泪。
林与然知道他这是有反应了，出声道：“林逸群，我送你回家吧，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我们明天?一起去找以柔。”
听到去找苏以柔，林逸群缓慢转过头来看她，而后，他浑身抖颤起来，开始小声泣哭。
林与然拍抚着他的背，又让他哭了一会儿?，给他把鞋穿上，扶他起来。
林与然下了单滴滴快车，直接定位到医院门?诊大?厅。
林逸群这个?状态，林与然不放心他一个?人睡，就把目的地定到华纳嘉园。
林逸群像是被抽去了脊骨，浑身瘫软，站都站不住，林与然好不容易才强撑住他。
他这个?状态根本没法走路，林与然试着劝导他：“林逸群，你振作一点，我们回家，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打起精神?来，去找她。”
耳边一句虚哑的气声：“去找她？”
终于说话了！
林与然忙应他：“对，我们去找她。”
林逸群空洞的眼?神?像是看到光一样，动了动，他低声轻念着“去找她。”“去找她。”迈开虚软的脚步往诊室外走。
林与然肩膀搭着他一条胳膊，尽力撑着他。
王雪一直在林逸群诊室外守着，看见他俩出来，她小跑过来，扶住林逸群另一条胳膊。
两人一起搀扶着林逸群上了等在门?口的滴滴。
林与然向王雪道了声谢，叫她早些回家休息，王雪很懂事地点点头。
回家这一路，林逸群嘴里一直低念着“去找她。”
这三个?字像是有什么魔力，在到家楼下时，林逸群精神?状态比在医院时能好一点，林与然把他搀扶下车，乘电梯上楼。
门?口相对来说有些窄，搀着林逸群不好进，林与然便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先进门?，奈何他自己根本站不住，见他要栽倒，林与然快速闪进门?。
但还是晚了一步，林逸群的身体向门?后倒去，林与然中午吐了那么一通，也?没补充什么能量，本就没什么气力，又撑托他一路，力气几乎全部用光，他人高?马大?的，她根本扶不住，反而被他带的一起倒向门?板。
胳膊肘重重磕在门?板上，林与然痛嘶一声，疼得直飙眼?泪。
她揉了揉被撞得麻疼的胳膊，再次尝试往起扶林逸群，脚步杂乱间，被他一脚踩到脚踝，痛得她深深闷哼一声。
最后，她撑着门?板，尝试了好几次，才把林逸群从地上拽起来，拖到沙发上。
林与然尝试给他喂水，他都不喝，吃饭是完全不可能的，只好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把灯关上，看看他睡不睡。
林与然就坐他旁边，守着他。
她试着登上许久不用的企鹅号，挨个?问以前的同学，谁有苏以柔家里人的电话。
问了一圈，没人有。
林与然想着明天?起来直接回津汐去趟苏以柔家。
夜很静，唯有外面簌簌的落雪声。
林逸群还没有睡着。
林与然走不开，又没事做，她便试着上网搜了下藏区这两天?的新闻。
搜到了更早几天?的一则事故新闻。
才知，苏以柔在12号就已遇难。
眼?眶掉一颗泪出来，林与然快速抹掉，怕被林逸群发现，惹得他再哭一回。
苏以柔12号就遇难了，林与然15号还收到过她的消息，证明那消息很有可能是苏以柔家里人发的。
林与然点开和?苏以柔的微信对话界面，看着苏以柔15号发过来的那两句话。
她懂了。
——说不喜欢了，总比被林逸群知道她死了，更好接受一些。
还要借她的口告诉林逸群。苏以柔了解她，知道她一定会用一种?容易接受的方式让林逸群知道的。
她好爱他呀！
就连死，她都不想让他难过一下。
林与然无声抹把眼?泪，尝试着在和?苏以柔的微信对话框输入：【叔叔，阿姨，我们知道以柔遇难的事了，我们可以明天?去您家里看看吗？】点发送。
等了好半天?，没有收到回信。
林与然又试着把刚才的话用短信发过去，连发两条。
隔一会儿?，她的微信弹进来一条消息。
苏以柔：【我是以柔的爸爸，不用来家了，家里乱糟糟的，不太方便，24号给以柔办葬礼，你们想来送送她就来吧。】
林与然：【嗯，我们知道了，叔叔您节哀。】
手机屏幕熄灭，林与然无声抹几把泪。
寂寥的夜，林逸群时不时地泣哭几声，直到深夜三点，才听到他呼吸沉缓起来，林与然轻手轻脚起身，回卧室睡觉。
第066章 封锁她的诺言
揉完红花油, 林与然轻步走出卧室，把那?些酒轻手轻脚收回冰箱，而后, 坐到餐桌前, 悄声吃了一碗豆腐脑，啃玉米的时候，听到客厅有了动静。
林与然忙小跑过去。
林逸群醒了。
林与然有些愣地看他。
他整个状态不像昨天那?样死的一般, 倒看着和没事人一样，在?沙发坐着打哈欠。
林与然踱步走到他跟前。
林逸群抬头看她，眼睛一眨一眨的。
“要吃早饭吗？”林与然试探性地问。
“行。”他嗓音极干哑，但不是气声了。
林与然捏着手中的半根玉米，“我?给?你把饭拿过来？”
“不用，我?去餐桌吃。”语气相当平静。
林逸群从沙发上起身，林与然忙伸手去扶，林逸群躲开了，脚步很稳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林与然愣怔几秒, 先去给?他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先喝杯水润润嗓子。”
林逸群接过，仰头咕嘟咕嘟把水喝了。
林与然把小笼包、豆腐脑给?他打开，还有煎饼一起推到他面前，“这些都给?你买的, 你都吃了吧。”
林逸群没说话，动起筷子来, 夹小笼包吃。
林与然盯他一会?儿，暗暗松口气, 慢吞吞啃着手中那?半根玉米，陪他吃。
两人都不说话。
房间内一时只有吃东西的声响。
吃一半的时候，林逸群忽然出声问：“以柔去西藏干什么去了？”
林与然正嚼着最后一口玉米，一下定住，鼓着脸颊看
他。
“你知?道的，对吧。”林逸群自若地舀一勺豆腐脑送嘴里?，“然然，别瞒着我?。”
他放下勺子，夹起一个小笼包，“让我?一次痛完吧，以后让我?知?道了，还得再痛一回。”
林与然眨着眼睫看他。
他应该是猜想到了什么，也是，迟早会?知?道的，没必要让他痛两回。
林与然咽下口中的玉米，犹豫着开口：“以柔在?情人节前夕的时候……跟我?说她要去一趟南迦巴瓦峰看看你看过的风景…”
“去祈愿台把你挂那?儿的写有表白字迹的福牌摘下来，拿到你面前，让你承认，也跟你表白。”
话语落下后，林逸群无声往下掉了几颗眼泪，嘴里?的包子哽着，他往下咽了好几下都没咽下去。
林与然忙起身，接了杯水，递给?他。
林逸群却摆摆手，抽纸巾胡乱擦两把眼泪，硬把口中的包子咽下去。
林逸群再没说话，也没再流眼泪，狼吞虎咽把剩下的小笼包和煎饼吃下肚。
林与然看着他，悄悄抹走眼角滑落的一颗泪。
吃完早餐，林逸群就去卫生间洗漱了，明显是准备要去找苏以柔了，林与然给?他拿毛巾和牙刷进去，扒着门看他。
林逸群刷着牙，见她杵门口不走，看着她含糊问：“有话？那?就直说，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
“嗯……”林与然咬了咬唇，“昨晚，我?联系到以柔的家人了。”
她停顿下来，犹豫了下，“以柔爸爸跟我?说24号给?以柔办葬礼，我?们想去送以柔的话可?以去。”
林逸群刷牙的动作停了停，然后他吐掉口中的白沫，拿牙杯接水漱口。
“知?道了。”
他平静应一句，伸手关卫生间的门。
林与然退后两步。
隔半分钟，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淋浴声。
林与然没走开，就在?卫生间门口站着。
里?边隐约传出来几声被水流声混淆的隐忍闷哭声。
林与然跟着抹了几把眼泪。
林逸群这个澡洗了有一个多?小时，出来后，看着和没事人一样。
他穿好衣服，坐沙发上，拿手机订机票。
林与然看他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出声问他：“你打算干嘛去？”
林逸群抬起眼皮看她，不紧不慢说：“去趟南迦巴瓦峰。”
说完，他低头，继续订机票，“以柔不是想摘那?个福牌嘛，我?去给?她摘回来。”
林与然鼻子一酸，没再吭声。
静静盯着他把机票订完，又听他和院方打电话请假。
办妥后，林逸群看眼时间，起身说：“抢了张下午一点十?五的机票，我?回家拿趟证件，赶去机场，时间差不多?刚好。”
林与然有些不放心?他，跟着起身，“我?送你去机场吧。”
林逸群把她推回来，“不用，我?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他提步往门口走，林与然实在?不放心?他，跟着过去，林逸群很无奈地又往回推了推她，“我?真没事，你放一百个心?吧。”
林与然只好妥协：“那你注意安全，到了给?我?报平安。”
林逸群点头。
拉开门，他又停下了，扭回头说：“早晨，我隐约听见你在门口跟什么人说话，你一个女孩子住多?注意安全。”
林与然心?一紧：“林逸群，你别是跟我?交代后事啊？”
林逸群伸手摸摸她发顶：“想真多！”
“我是不会做傻事的，我?还想送送以柔呢。”
林与然勉强松口气：“哦，早晨那?是迟曳。”
林逸群“奥”一声，迈步往外走，走出两步，又折回来，看着她说：“其实，我?觉得你还可?以再争取一下，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但遗憾可?是一辈子。”
林与然咬住唇。
林逸群看着她，低声说：“看看我?和以柔。”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要是能勇敢一些，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她也不会?没！”
林与然咬紧唇，没说话。
林逸群静看她几秒，又劝声：“真的，事情总能解决，总有过去的时候，但遗憾真的是一辈子。”
说完，他像大?哥哥一样，温柔揉了揉她的脑袋，大?步向?电梯口走去。
林与然愣在?门口。
“遗憾一辈子”几个字犹在?耳边，心?像被什么狠狠捏住了。
良久。
她走回客厅，在?沙发上愣愣坐了一上午，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上演。
中午十?二点半，林逸群发过来一条微信：【已到机场，放心?。】
林与然再次叮嘱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拿到福牌赶紧回来。】
林逸群回她：【好。】
这口气算是勉强松下来了。
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林与然有种心?神被耗尽的感?觉，疲累感?迅速侵蚀全身。
兴许是昨晚睡得太?晚，林与然午饭也不想吃了，拖着疲累的身体，碎步进了卧室，一头栽床上。
忘记拉窗帘了，眼前明晃晃一片。
但她胳膊、腿都发沉，懒得动一下。
闭上眼睛，眼前依旧一片明亮。
明亮的像是回到了一个夏日午后。
耳边有蝉鸣，有拍打篮球的声音，有操场上的热闹喧闹。
林与然坐在?篮球场外的树荫下，手中拿瓶冰水，视线紧随着篮球场上那?个穿红色球衣的高大?身影，那?件球衣，她前天穿了一整天。
少年扣篮那?一瞬间，她唇角悄悄弯起一点弧度。
坐她旁边的女孩，拿胳膊肘轻轻怼了怼她，温柔笑着问：“很帅是吧？”
林与然收回视线：“什么啊？”
苏以柔笑着，不说话。
安安静静陪她看了会?儿男生打球，苏以柔出声问：“与然，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啊？”
“嗯。”林与然侧头看向?她，“以柔，你是不是也喜欢林逸群啊？”
苏以柔白皙的脸颊刷一下泛起一抹红，她低下头，小声“嗯”一声。
林与然轻笑：“嗯……我?找你就是要说这个，以柔，你不要听学校他们乱传啊，我?和林逸群就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稍近一点儿，没别的，你别误会?哦。”
“你放心?好啦，林逸群喜欢的是像你这种温温柔柔类型的，我?从小可?淘了，小时候还老?欺负他，他看我?跟看猴似的。”
苏以柔被她给?逗笑了。
“我?不会?误会?啦。”她温柔笑着，“都是女生，我?知?道女孩子暗恋一个人是什么状态，也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你暗恋谁。”
“暗恋？”林与然愣怔住。
苏以柔冲她点下头，笑而不语。
篮球场上，那?个高大?俊逸身影弹跳而起，红色球衣衣摆上扬，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线条，凌空中的动作恣意又迅猛，一个单手拉杆暴扣，稳稳落地，周围一阵拍掌、喝彩声。
苏以柔拿胳膊肘怼她一下，在?她耳边小声说：“迟曳向?你走过来了，记得把水主?动递给?他哦。”
然后，她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灰，向?操场另一边走去。
林与然心?跳怦然加速，愣怔看着那?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向?她一步步逼近，周遭的人和物一点点虚化掉，视野里?唯有他挺拔清逸的身姿是清晰的。
她才发现，那?个坐在?他旁边沉静又好脾气的少年，其实也是娇矜的，他一路走来，似带了万丈光芒，耀眼又夺目，引来无数倾慕的目光，而他就那?么疏懒又随意地一扫，目光没有为任何人作停留。
只专注地向?她走来。
迟曳走到她跟前，唇角撩起点笑，“林与然，你也看打球啊？”
林与然一下有种心?思被戳破的慌乱感?。
她低低“嗯”一声。
迟曳垂落视线，扫一眼她手中的冰镇矿泉水，将?手中的篮球往起抛了抛，拿食指一顶，篮球便在?他指尖飞速旋转起来。
林
与然看得恍了神。
转着球玩了下，迟曳把篮球夹身侧，一手撑膝盖，弯腰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笑问：“林与然，我?渴，你手中的水可?以给?我?喝吗？”
林与然仰脸看着他，他球衣的胸前、后背被汗水浸湿，胸廓随着喘息起伏着，额前的碎发浓黑如檀，带着淡淡湿意，看下来的点漆似的眼眸里?映了日光，明亮又清澈，从中可?以清晰地看见被他凝看的自己。
林与然心?抖了一下，把手中冰水递给?他，“给?。”
迟曳笑了下，伸手接过，拧开瓶盖，微仰头，脖颈拉直，喉结滚动，把那?瓶水一气喝光。
林与然仰头看着他饱满喉结一下一下滚出的性感?弧线，心?跳慌乱，一种眩晕感?伴随而来。
视线跟着旋转。
苏以柔温柔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柔声问：“与然，你怎么没有主?动给?迟曳递水啊？”
而后，苏以柔白皙清丽的脸一点一点被黑红的血侵染，最后成了血糊一片。
她躺在?那?座荒芜的山崖下，手臂颤颤巍巍向?她抬了抬，嘴角淌着血，跟她说：“与然，喜欢就表白吧，不要像我?和逸群一样。”
几颗眼泪从她血糊的眼眶滚落下来。
苏以柔哭着：“与然，我?好遗憾呀，我?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跟他说过。”
“好可?惜！明明一切都已经向?好了，可?还是来不及跟他表白。”
林与然哭起来，向?苏以柔的方向?跑去。
可?论她怎么奋力奔跑，她都够不到苏以柔的手。
跑着，跑着，苏以柔的脸渐渐模糊起来，最终在?她眼前消失。
林与然停下来，泪眼模糊间，她看到跪在?那?座悬崖边的林逸群。
他跪在?厚厚的积雪中，漫天飞雪向?他倾轧而下，盖了他满头满身。
林与然走过去伸手搀他，“林逸群，起来吧，地上太?寒，膝盖受不了的。”
林逸群冻得都有些僵硬了，他慢吞吞地抬起惨白的一张脸，颤着唇说：“别管我?，我?这样能好受一点。”
他伸手推她一把，“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但遗憾可?是一辈子，然然，别让自己遗憾。”
林与然被一把推回到家楼下。
眼前，迟曳正在?拿铲子铲挡风玻璃上的覆雪，把雪铲干净后，他坐进驾驶座，启动车子，向?小区外开去。
林与然听到有人打电话喊他去一个叫ONE NIGHT地方喝酒，她想也想拦了辆出租，跟过去。
服务生将?她引到一个喧嚣狂躁的世界里?，视线被霓虹错落光线切割，林与然找了好半天，在?一个昏暗与绚丽交织的沙发区，看到了静坐其中的迟曳。
他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空酒杯，身边的喧嚣他全然不顾，只自顾自喝酒。
把手里?那?一大?杯酒仰头猛灌下去后，他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林与然看他站都站不稳了，忙走过去，伸手扶他。
看到她，迟曳愣了一下，然后他眼眶红一圈，嗓音破碎：“林与然，我?知?道我?一点魅力都没有，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上了自己的车，快速驶离。
林与然朝他驶离的方向?追出去，边追边喊：“迟曳，喝酒了，不能开车！”
迟曳开得很快，一转眼，他的车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林与然无力地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前边，忽然传来一道长长的刺耳的急刹车声，路上行驶的车辆慢慢都不动了，堵了长长一排。
林与然右眼皮猛跳，没来由的心?慌。
她继续往前跑，在?十?字路口处，她停住了。
路口中间，迟曳的车与一辆大?货车撞在?一起，车头面目全非，整个车身侧翻在?地。
场面触目惊心?。
林与然双腿打着晃，颤颤巍巍走过去。
迟曳被交警从车里?拉出来，浑身是血，躺在?雪地里?。
林与然跪倒在?他身旁，把他从冰冷的地上抱入怀中，在?他耳边喊：“迟曳——”
“迟曳，你醒醒。”
怀中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旁边交警说：“姑娘，别喊了，人已经没了。”
“什么没了？”林与然不肯信地摇着头，眼泪如决堤的浑水，“我?还没有跟他说，其实那?些话都是我?瞎说的呢……”
林与然是被自己的哭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苍茫的雪色世界，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下意识摸过手机，要找迟曳的微信。
手机“叮”地响一声，弹进来一条语音。
是林逸群发来的，林与然点开，林逸群说：“然然，我?已经到拉萨了，放心?睡你的觉啊。”
林与然这才能从梦境中完全挣脱回来。
她看眼时间，晚上九点十?分了。
下颌挂着的一滴泪掉在?了被子上，林与然抬手胡乱抹几把脸。
梦的余悸久久褪不去。
林与然下地把灯打开，还是觉得不放心?，她又给?林逸群拨了个视频过去，林逸群接起来，看到他人好好的，她才完全放心?下来。
挂断视频，林与然盯着消息列表里?迟曳的头像看了半分钟。
没有点开。
确定是梦了，没有必要。
这一觉睡得还不如不睡呢，身体比睡前还要疲累，身上一层薄薄的细汗，林与然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撑着疲惫，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吹头发的时候，隐约听到放卧室的手机响了，最近怕漏接电话，她的手机铃声都是调到最大?。
关掉吹风机，走回卧室，拿起手机看眼来电显示，是迟曳打来的电话。
第067章 封锁她的诺言
肆夜会所?No.1豪包内。
张崑把手中酒杯丢桌上, 环抱手臂抱怨道：“妈的，咱来的是肆夜吗？休闲玩乐的地?方，我怎么感觉咱像是来吊丧一样！”
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死?气沉沉的气氛就此被打破。
看见来人, 张崑、梁思泽几人纷纷起身?到?门口迎接, 喊：“廷哥。”
李景廷一身?烟粉色高定西服，身?后跟一群身?材惹火的漂亮女孩，脚步稍定, 冲他们颔了颔首。
张崑看着他身?后跟着的这群女孩，乐一声：“还是廷哥会玩，身?边美女个个绝色啊！”
梁思泽看得两眼?发直，感叹道：“跟廷哥比，我们玩得可?太素了！”
李景廷是富少?圈内顶会玩的，比张崑他们大不少?，不一年龄段，平时不怎么跟他们玩，今晚也是听说他那个弟弟受情伤，在他这地?界喝闷酒, 他才带人过来跟他们玩玩。
张崑和梁思泽这话听着像调侃，但对于李景廷这个浪荡公子哥来说，绝对是赞美，他笑一声，“我家那个情种?弟弟呢？”
张崑往沙发区一指，李景廷顺着看过去, 迟曳和秦朗颓懒地?靠在沙发里?，手中各拿一杯酒, 在那猛灌，桌上已经?躺了十来个空瓶酒。
李景廷轻“呵”, “那怎么还有一个？”
张崑咯咯乐：“奥，那个也是情伤了。”
李景廷迈步往迟曳身?边走?，饶有兴致地?问张崑：“他俩都受的什么情伤啊？”
说起这个，张崑爆笑不止。
梁思泽答道：“你弟是死?追一女孩，追了好些年都没追着，被人截胡了。”
“他旁边那个，哈哈哈…他旁边那个被……哈哈哈”他也笑得停不下来。
叶邵文接话：“另外那个被一女孩骗心?又骗身?。”
这话说完以后，一群人都抱着肚子狂笑不止。
“操！”李景廷笑得全身?乱颤，“真他娘的丢人！”
笑够了，李景廷跟那些女孩说：“去，陪他俩喝酒去。”他往迟曳的方向微微抬了抬颌，“那我弟，你们谁要是能拿下他，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尽。”
那些女孩一听，都兴奋了，都争先恐后地?往迟曳身?边挤。
“滚开。”迟曳爆吼一声。
女孩们都被他吼愣住了，愣了几秒，些微收敛一些，不死?心?地?互相推搡着往他身?边坐。
“操！” 迟曳暴躁地?把手中酒杯摔出去。
酒杯砸在地?板上，发出一道极刺耳的破碎声。
已坐到?他旁边的两女孩，被吓得慌乱起身?，躲李景廷身?边去了。
其他女孩也都不敢往他身?
边坐了，分散开，四个坐到?了秦朗身?边，剩下的都很识趣地?在张崑他们几人身?边坐下来。
秦朗倒是没排斥，但他只?管喝酒，那些女孩给他递几杯，他喝几杯。
李景廷看着他俩这不成器的样子，抱起手臂说：“你俩就是没开智，出来多玩玩，就知道只?有一个女人多没劲了。”
迟曳探手又从桌上拿起一杯酒，浅撩了下起眼?皮，跟他说：“哥，我不玩那些。”
“啧~”李景廷皱起眉，“怎么，人追不上，你还要单身?一辈子呀？就不往前看啦？”
迟曳猛灌一口酒，没接话。
李景廷看他这个颓丧样子，愁得慌，“你要是真喜欢得不得了，那就狠命追，再不行，就用点手段追呗，搁这喝闷酒有屁用！”
迟曳捏着手中酒杯，耷拉着眼?皮盯一会儿杯中酒液，闷声说：“没有用，我死?皮赖脸把她圈我身?边，她说我死?缠烂打一点魅力都没有！”
听得李景廷懵一下，然后爆笑。
张崑他们也哄地?笑了。
迟曳很无语地?瞥眼?他们，把手中酒一口灌下。
李景廷笑得肚子疼。他抱着肚子，笑问他旁边的两女孩：“你们说我们家迟少?有魅力吗？”
一个女孩捂着自己心?脏，娇娇地?说：“太有了，今晚我一眼?沦陷，心?脏现在还在为他疯狂跳动呢。”
另一女孩说：“到?底是谁在乱说，迟少?要是向我勾勾手指头，我能为他疯。”
迟曳冷嗤一声，又抓起一杯酒往胃里?灌。
李景廷不管他了，把注意力放到?快喝死?的秦朗身?上，“这哥们也是，被女人玩了，你也玩啊。”
秦朗不说话，撑着脑袋只?管喝。
“没劲！”李景廷懒得理他俩了，招呼张崑他们，“来，咱们不管他俩，咱们玩咱们的。”
他带来的这些女孩，个顶个会玩，都是暖场高手，玩得花样百出，沉闷的豪包内一时语笑喧颠，热闹非常。
桌上的酒见空。
李景廷吩咐服务生再拿些酒来。
张崑有些看不下去了，冲迟曳和秦朗说：“妈的，一桌子酒没怎么喝呢，都被这俩傻子给喝光了，你俩这是打算直接喝死?还是咋的？”
他过去，把两人手中酒杯夺下来，“别他妈喝了。”
“现在有一招啊。”他把酒杯摔桌上，“我可?以帮你们给她俩打电话，说你们要喝死?了，我劝不住，让她俩来接你们走。”
“她俩要是能来呢，证明还有戏，咱再努力努力。要是不来呢，咱该玩玩，再也不惦记了，成不？”
秦朗把他的酒杯抓回去，“不用给她打，是我不要她，懂吗？”
张崑：“啧，不要，你妈的你往死?里?喝，旁边女孩也不理！”
“我他妈说不要就不要。”
“那行，随你！”
张崑无奈叹声气，转头问迟曳：“迟啊，你要打这个电话吗？”
迟曳颓然靠在沙发里?，
半天不出声。
张崑意会，从桌上拿起他的手机，抓他手按指纹，他也没反抗。
张崑先翻开迟曳微信。
他虽然不知道林与然的微信是哪个，但是很好找，迟曳唯一置顶了一个人，不用猜，绝对是林与然没错了。
他点开那个备注为「小狐狸」的头像，先照着满桌的空酒瓶子拍一张，给林与然发过去，又发条语音：“林女神，你能不能过来劝劝迟曳？他都要喝死?了，还在那喝，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
发过去等半天，没有任何?回应。
张崑不说话了，给迟曳手中塞杯酒，“要不再喝点吧！”
迟曳无声捏着酒杯，捏到?指节泛白。
张崑看着他这副样子，有点心?疼他这兄弟了，叹声气说：“有可?能，她没看到?微信，我再试着打个电话看看。”
他找到?林与然的电话，拨过去。
能打通，但半天没人接。
张崑心?疼地?看眼?颓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的迟曳，正要开口劝，电话在最后自动挂断的关头，接通了。
一声清透又干净的“喂~”被电流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个声音跟一般女孩的很不一样，不娇不嗲，轻灵中带一丝丝软，听起来有种?沁人心?脾的舒服感。
张崑从沙发往起弹了下，连忙：“喂~”
他侧头看眼?迟曳。
迟曳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怔怔盯着他放在耳边的手机。
张崑把刚微信那套说辞一字不落地?对着送话器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林与然听完什么也没说，直接把电话挂上了。
“……！”
刚才，电话被接起来，张崑也有点激动，一时紧张，忘了开免提。
电话里?的内容，只?有他知道。
此刻，迟曳眼?神没那么死?了，一眨一眨地?盯着他看。
张崑有点不忍心?告他林与然什么都没说就挂了，他举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打电话时，其他人也都安静下来，都等着结果呢，他这一声不吭的，李景廷急了，追着问：“那女孩说啥了？”
张崑支吾着：“……什么也没说！”
闻言，大家齐刷刷向迟曳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迟曳把手中酒一口闷了。
大家想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梁思泽给他把酒杯倒满，索性让他喝个不省人事得了。
张崑也不话说了，安慰性地?拍了拍迟曳肩膀，把他手机递还给他。
刚递出去，
手机“叮”地?响铃加震动一下。
张崑看眼?锁屏上弹出来的提醒横幅，一把拽住迟曳灌酒的胳膊，“别喝了兄弟，回消息了。”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不出声了。
张崑忙把手机递迟曳手边，“赶紧的，兄弟，解锁啊。”
僵住数秒，迟曳把手中酒杯丢桌上，拿过手机按指纹解锁，像是不敢看一样，又把手机丢给张崑。
张崑接过，麻利地?点开林与然的微信。
对话界面，赫然几个让人激动的字眼?：【在哪里?？】
张崑火速把定位发给她，又快速在键盘输入：【肆夜会所?，No.1豪包，来了直接报迟曳的名字。】
那边，
林与然发过来一句：【嗯，等我。】
发完消息后，张崑抱着迟曳手机自个儿乐了，“我操！谈恋爱太刺激了，老子就传个话，心?脏都不是突突就是嗝屁的。”
大家都在那等后续呢，他不说紧要的，光扯谈，大家都有些急了，纷纷开口问：“你倒是说啊，发消息说什么了？”
迟曳还那样，不出声，只?一眨一眨地?抖着眼?睫看他。
张崑把手机丢他怀里?，“自己看吧。”
迟曳迟疑了下，暗暗深吸口气，抓起手机，打开微信看一眼?，然后他盯着那个聊天界面，食指无意识地?摸他鼻背上那颗小黑痣。
就这么呆愣片刻，他把手机屏幕熄灭，探手拿起桌上酒杯喝一口。
张崑一把将?他手中酒杯夺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别他妈喝了，再喝，一会儿你他妈还会动吗？”
听张崑这话，还有迟曳这个状态，大家以为又告吹了，该玩玩起来。
张崑拍着迟曳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咱别再那么仁义了，今晚林与然把你带走?，你就趁醉酒把该办的都办了吧，这男女之间一旦发生实质性关系了，就不好断了，懂了吧？”
迟曳没吭声，往正躺了躺身?体，又理了理身?上的衬衣，把脖子上松垮的领带系好。
李景廷觉得跟他们玩实在太没意思了，本来打算要走?，听了张崑的话，立马来了兴趣，他往沙发一靠：“这是把我弟迷得神魂颠倒那女孩要过来了啊？哎哟，我可?太好奇了，什么样的绝色，能把人迷成这样，我一会儿得好好看看。”
“还有。”
他看着迟曳，“你哥们说得没错，你今晚不干点什么，往后还得难受，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得把握住了。”
迟曳依旧没吭声。
第068章 封锁她的诺言
看到是迟曳打来的电话, 林与然犹豫了下，按下接听键。
毕竟他们?还是老?同学，没必要搞得?和?老?死不相往来一样。
接起来, 听完张崑的话, 林与然没说话，把电话挂了。
脑子里乱得?厉害，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 这样的桥段，太常见。
林与然猜，无非就是想让她去找迟曳的一个小伎俩罢了，他们?关系那么铁，应该不会放任他不管。
挂上电话，林与然才?看到微信有新?消息提示，她点进去，看到发过?来的满桌子空酒瓶的照片，听了张崑发过?来的语音。
微信没回应，就打电话, 或许是真着?急了。
林与然静静坐在床上。
冲了一个澡，都没能冲刷殆尽那个梦的余悸。
梦境里，迟曳浑身是血在她怀里再也唤不醒的那一刻，仿佛世界都灰暗了。
那一刻的绝望与崩溃，还有那份追悔莫及，犹在心口萦绕。
心, 像是被反复撕扯般难受。
林与然无意识地抱起靠枕，压在心口的位置。
林逸群的话不断在脑海回放。
——“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 但遗憾可是一辈子。”
“遗憾一辈子”这几个字，她每听一次, 心就被狠狠戳痛一次。
犹豫片刻。
林与然再次点开迟曳的微信，输入：【在哪里？】指尖在发送那儿?迟疑几秒，点了下去。
她起身，去卫生间将半干的发丝快速吹了吹，换衣服出门。
打车来到肆夜会所，跟门童说找迟曳，服务生直接把她领进No.1豪包。
在门口的时候，还听见里边语笑喧颠的，她进去后，一包间人立刻消了音，目光都锁着?她看。
视线在场内逡巡一圈。
林与然被豪包里这种未来感空间的基调，以?及这里充斥着?的自由与释放，浅浅折服了下。
她提步，走到沙发区，在一堆纸醉金迷中，看到孤坐在沙发一角，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迟曳。
他手中还捏着?一杯酒。
林与然走到他身边，沉默着?看他几秒，将他手中酒杯一把夺走，重重搁在桌上。
她瞥眼坐在梁思泽、叶邵文还有李景廷身边的那些女孩，又淡淡扫过?张崑、邱禾跟贺慎语 ，最后把目光移到秦朗身上。
看他身边簇拥着?四个女孩，林与然拧起眉，看着?众人说：“喝酒就喝酒，你们?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
众人都愣怔着?看她。
没见过?她的，都被她的美貌给惊住了，见过?她的这几人都被她这话给懵住了。
林与然掏手机：“报警了。”
“操！”李景廷震惊得?气?声爆一句国?粹。
坐秦朗旁边的一女孩反应过?来，忙起身拉住林与然的胳膊，“姐妹，我们?不是。”
“对对，姐妹，你误会了。”秦朗身边坐着?的另一女孩忙给她解释，“我们?是听李哥说这边有单身帅哥，就是过?来泡他们?玩玩。”
“奥，这样啊！”
林与然瞥她们?两眼，把手机揣回兜里。
而后，她伸手去拉挨坐在秦朗身边一女孩的胳膊，不带什么情绪温度说：“给我起来。”
张崑忙拍拍迟曳肩膀，出声提醒：“林女神，迟曳在这儿?呢。”
林与然淡瞥他一眼，没理他。
张崑懵懵地看看迟曳，又看看其他人。
大?家都挺懵逼。
林与然把那女孩从?秦朗身边扯起来，又把目光冷冷盯在紧挨着?秦朗另一边坐的女孩身上，“姐妹，那么多男人呢，别?玩这种趁人之危下三滥的玩玩儿?，掉价。”
她把“掉价”两个字咬得?极重。
紧挨着?秦朗坐着?的那女孩听了，当下就往起抬了抬屁股。
林与然轻推一把她拉在手中的女孩，往李景廷的方向，“玩嘛，就去那边找骚的玩去。”
李景廷：“……”
那女孩很识趣地往李景廷身边去了，剩下那仨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起身往李景廷那边走去。
林与然瞥眼秦朗，秦朗瘫靠在沙发里，和?没骨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像是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
也只能管到这一步了。
她转身面向迟曳，弯下腰来，看着?他，放柔一分声音，开口问：“迟曳，跟我走吗？”
迟曳像是定住了，只颤着?眼睫愣愣看她。
林与然稍叹一声气?，向候在一边的两名?服务生招招手，“过?来，帮忙把他给我抬出去。”
两名?服务生应声过?来，一左一右把迟曳从?沙发上搀起来。
迟曳一点都不带反抗的。
另一服务生拿来了迟曳的衣服。
迟曳现在站都站不稳，得?人扶着?，穿衣服太麻烦，林与然便只把毛呢外套给他简单披身上，大?衣里穿的西服外套抱她手里。
酒都被秦朗和?迟曳喝了，张崑忙着?玩儿?，没喝多少，他跟出去，安排会所专门的接送驾把迟曳车开过来。
林与然离开后，安静了一段时间的豪包内一下炸开了。
“我操！”
“我操！”
“我操！”
……
一伙人，就会说这两个字了。
李景廷愣愣说：“我去！这女的，她刚那是什么操作啊？”
“她说谁骚？！”
梁思泽在他旁边“扑哧”一声笑了。
众人也都嘎嘎乐起来。
李景廷在乱花丛中玩儿?这么多年，可谓是身经百战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震惊得?都缓不过?神来。
他抬手胡撸胡撸脸：“我操！我他妈好迷糊，怪不得?她把我弟吃得?死死的呢，我一情场高手都觉得?她贼带劲！”
三人把迟曳塞进车后座，林与然跟张崑和?那两服务生道声谢，坐进后座。
前面司机问：“女士，请问去哪里？”
林与然只去过?一次迟曳的别?墅，还是喝醉了去的，第二天又走得?急，完全没留意别?墅区叫什么，也不知?道地址。
她扯迟曳袖子一下，“迟曳，你家地址哪里？”
迟曳很醉，但也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脑子还能思维，他现在想的是，家里有保姆阿姨在，怕林与然送他回去，把他交给阿姨照顾，就直接走人了，绝对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他歪靠在座椅里，不作声。
林与然无奈跟司机报一声：“华纳嘉园。”
路上，林与然给许见薇发了条微信：
【薇薇，秦朗喝酒快喝死了，身边还围着?四个妖精，你要不还是去找找他吧。】
然后，她把张崑发给她的地址、包间号那条微信给许见薇转发过?去。
许见薇回复过?来个：【谢谢姐妹。】
司机径直把车给她开到家楼下，还很负责地帮着?林与然一起把迟曳搀扶上楼。
跟司机道谢后，林与然关上门，打开鞋柜，把拖鞋换上，拿起迟曳那双拖鞋走到沙发边，蹲下来，给他换上拖鞋。
迟曳靠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犹豫一下，林与然把他身体从?沙发里往起拉了拉，给他把外套脱下来，手探了探，想给他解领带，手都抓到他领结了，最终还是没敢解。
迟曳一声不吭的，由她摆弄。
看他眼神都有些迷离了，林与然去冰箱拿了颗苹果，进厨房准备给他做一份醒酒汤。
迟曳呆坐在沙发上，强忍着?心口撕割般的痛楚。
他后悔了。
应该回他那里的，这个房间太让他痛心，她昨晚才?在这里和?别?人欢愉过?，他们?还有可能在这个沙发上……
想到这些，他就觉得?痛得?喘不上来气?。
一刻钟后，林与然端着?一杯苹果蜂蜜水从?厨房出来，坐他面前，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吹凉了喂给他喝。
他真的一点都读不懂她！
她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好？
喝了两口，迟曳推开那杯苹果蜂蜜水，看着?林与然的眼睛，出声问：“林与然，你干嘛还要这么对我？”
林与然怔然看他。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把那杯苹果蜂蜜水搁茶几上，咬着?唇不说话。
迟曳看着?她，嗓音黯哑至极：“我一点魅力都没有，你就别?招惹我了，我怕我又控制不住
缠着?你要你负责。”
他声音里的委屈听得?林与然心揪着?疼，看他挺大?一个男人，在外面又拽又狂的，在她面前却是红着?眼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林与然突然很想抱住他，跟他说声，对不起，那些话其实都是她瞎说的。
梦里那种追悔莫及的无力与绝望感，侵蚀上心头一瞬，那句“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但遗憾可是一辈子。”在脑海一遍一遍地重放。
林与然双手不受控制地攀上他的肩膀。
迟曳身体一霎僵住，凝着?呼吸，双瞳放大?，愣怔看她。
林与然动了动唇，却组织不出半句语言，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该说什么。
脑海没来由地冒出迟曳那句
——“林糯桃，你说不出的话可以?直接做的。”
心跳比她现在的行为，还要脱轨得?厉害。
林与然簌簌地抖着?眼睫，盯着?近在咫尺的迟曳的嘴唇，试着?往上贴自己的唇。
她一寸一寸地接近。
心脏狂跳，像是要击穿胸壁一般。
林与然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她泄气?地松开他，往外退几步，大?口呼吸几次。
果然，清醒着?要她主动做这件事，她完全做不来。
林与然调整了下呼吸，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盯着?里边的酒看半晌，最后把手伸向那瓶二锅头。
今晚她打算豁出去了。
她拿下冰箱门上的磁吸启瓶器，启开瓶盖，对瓶一口吹了小半瓶。
她一杯啤酒就倒的酒力，喝了这些白酒，不出两分钟就觉得?脑袋天旋地转的。
趁自己没倒下前，林与然深呼几口气?，冲到迟曳跟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带，将他半靠在沙发的身体，扯向她，一鼓作气?，把她的唇盖到他的唇上。
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静下来。
周遭的一切仿似都凝滞了。
林与然闭着?眼睛，其他感官在这宁寂的氛围里被无限放大?。
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让心和?神都像是过?了电，酥麻感在全身游走，激得?她浑身都在抖。
迟曳的呼吸很重，扑在脸上比热浪还要滚烫，她都能感觉到至手心攥着?的领带传来的细颤。
耳边，两颗心脏在同频鼓动，还有迟曳吞咽口水的声音，隐约还有指甲嵌进沙发里的细碎声响。
林与然有些倒不上气?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将唇撤下来，大?口喘粗气?。
迟曳的唇微微张着?，胸廓剧烈起伏，也在喘粗气?。
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喘息几秒，他从?沙发上趁地站起来，瞪着?眼睛看林与然，喉结重重滚一下，“林与然，你把我当什么？”
林与然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两步，她浑身像是被烧着?了，大?脑已烧死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气?静滞住。
迟曳粗喘着?，眼睛紧紧追着?她，等她的答话。
一秒。
两秒。
三秒。
等不来。
只听迟曳喉间逸出一句极低哑的：“当什么都行！”
低到林与然差点没听到。
然后，他单手一把扯松领带，拽住林与然的胳膊，将她猛地拽入他怀中，修长手指穿入她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另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
猝不及防间，一个强势、霸道、带着?侵略性的吻，铺天盖地般向她袭来。
心脏有一瞬的骤停感后，开始疯狂。
林与然眼睫簌簌地抖着?，瞪着?眼睛，盯着?眼前将她视野全部占据的男人。
他的吻笨拙又莽撞，像是蛰伏多年的野兽，终于尝到了梦寐以?求的美食。
唇瓣被撕咬得?又疼又麻。
数秒的惊魂后，身体很诚实地做出反应，林与然轻轻闭上眼睛，承受着?他粗重又野蛮的热吻。
这个吻不好受，但迟曳将他这些年对她的感情悉数倾注到这个吻里，她要全盘接下。
林与然双臂无意识地攀紧他的脖颈，唇瓣微微翕动，笨拙地配合着?他的吻。
她不会换气?，缺氧和?窒息感让肺部裂开一样疼，脑袋也越来越晕，这种感觉像是快要死掉一样。
但她不舍得?推开他。
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那一刻，唇瓣上的力度忽然撤去了，耳边传来迟曳一句低哑的：“林与然，呼吸。”
林与然的脑袋在天旋地转，没有任何思维能力，听话地张开嘴巴，大?口喘息。
迟曳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力度重得?像是要将她揉进他滚烫的胸腔里。
他喝了不少酒，站着?亲吻这半天，此刻，他有些站不稳地向后退两步，林与然的身体被他带得?向前跌。
重量上来，迟曳一下没站稳，抱着?她跌坐进沙发里。
林与然的身体重重扑在他的胸口。
迟曳气?息紊乱，胸廓剧烈起伏，眼眸里醉酒后的迷离全部被缱绻和?深情取代。
林与然还残存一丝意识，启开那瓶白酒那刻，她就已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勇敢到底。
怕有什么万一，她想把她的初次就在这个夜晚交给迟曳。
林与然鼓足勇气?，再次攀住迟曳的脖颈，闭上眼睛，轻轻含住他湿软的唇瓣，笨拙地吮吸。
她的主动像是一枚催化剂，惹来迟曳比刚才?还要疯狂的亲吻。
两人唇齿间淡淡的酒香交织相融，更是将这个吻催化。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搂在林与然腰间的手臂收紧，紧接着?一个旋转，她被重重压在了迟曳身下。
“迟曳”
林与然低吟般唤一声。
她伸手将他松挂在劲间的领带扯下来，手掌轻抚他的后颈，示意他可以?肆意妄为。
唇，再一次被重重吻住。
林与然缓缓闭上眼睛…
第069章 封锁她的诺言
华纳嘉园的楼铺设的全都是地暖, 气又给得很足，冬天屋里温度和夏天差不多，晚上睡觉, 热得有时候还得踢被子?。
林与然睡着睡着梦见自己像是跌进了一个烤炉里, 烤得她?浑身冒汗，喉咙发干。
她?一下?给热醒了。
从梦境中出来?，林与然缓慢睁开眼, 视野由模糊到清晰，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周围环境是她?熟悉的卧室，可她?感觉自己还在那?个烤炉里烤着。
少顷的茫然过?后，身体?感官全部苏醒。
林与然感觉腰间还有腿部被什?么重重压着，她?低眼，看到自己身体?被被子?紧紧裹着，被子?外?，她?的腰被一条劲瘦手?臂揽着，腿部搭着一条修长裸腿。
她?睡觉喜欢蜷着侧睡, 此刻，她?感觉后背被一片滚烫紧紧包裹。
身体?条件反射地做了个翻身。
一张熟睡的俊朗面庞猛不丁出现在眼前。
林与然浑身紧绷住，心跳停一拍，混沌的脑袋一瞬间清醒。
身体?不受控制地弹坐起，裹身上的被子?顺势脱落下?来?一些，周身的闷热感稍退。
林与然低头看眼自己, 呼吸骤然凝滞。
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脑中“铮——”一声，
有根弦好像崩断了。
林与然赶紧钻回?被子?里, 把自己裹住。
意识到什?么，她?慌忙侧头看眼迟曳, 好在，迟曳睡得很沉，没有被她?惊坐起的动作带醒。
应该是感受她?动了，迟曳动了动胳膊，身体?往她?这边挪了挪，把她?再度紧紧搂入他的怀中。
怪不得她?梦见进烤炉了呢。
迟曳将她?紧紧裹被子?里，他又隔着被子?紧紧搂着她?，他身上多烫啊，又有被子?包裹，一层一层温度叠加，她?能?不热嘛！
而这一刻，林与然感觉比在梦境中还要热，但她?一点都不敢动，身体?僵硬着，全身感官都像是被迟曳的怀抱给禁锢住了。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还有他搂她?的力度，全数被放大，存在感都极为强烈。
僵持一阵。
林与然尝试着放缓呼吸，努力平复自己一团乱糟的情绪。
昨晚她?和迟曳亲吻的画面悉数在脑海回?放出来?，最后断片前的画面有些模糊，她?隐约记得她?被迟曳压在身下?了…
应该是做了吧？
林与然稍往起抬了下?脑袋
，看眼迟曳。
迟曳身上就?穿了条短裤和一件薄衬衣，衬衣微敞着，她?还能?看见一点他健硕的胸肌。
林与然脸颊一下?又热起来?。
她?躺好，把自己浑身摸一遍。
她?真的连一条内裤都没有穿！
啊啊啊！
要死了！
羞耻感顷刻将她?席卷。
林与然拿被子?捂住脸。
意识到她?和迟曳做了什?么后，林与然的心脏作死一般地跳，连带着身体?都止不住地微微发着颤。
她?感觉自己这颗心脏没法要了。
这算不算心脏病啊？
思绪在是该跑路还是在认账之间徘徊，最后，她?才认识到一个事实，
——跑个屁，这是在她?的卧室。
脑海里，昨晚的激情画面一遍遍重演。
清晰显示，是她?先?下?的手?，证据确凿，这顿账是赖不掉了。
拿被子?捂着脸，没一会儿就?热得受不了了，林与然探出头。
迟曳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
时间应该不算早了，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挤进来?，浅浅柔柔地洒在他立体?硬朗的轮廓上。
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薄薄眼皮下?淡青色的血管，鼻梁中断那?颗小黑痣被光线染成浅褐色，无端蛊人。
林与然在这一刻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敢作敢当?的人。
她?抖着心，簌簌颤着眼睫，欣赏起这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
眼前男人的这张脸，怕是精雕细刻都刻不来?，不敢想象人的面部线条竟然可以用流畅与锋利这样对立的词组来?形容，眉毛浓密，似剑，鼻梁高挺、笔直，从五官到轮廓都是挺括立体?的。
以致于，他给人的感觉就?很锋利，很不好惹，他应该是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用到她?身上了吧。
他这么静静睡着，眼皮沉阖，将眼底的不羁与狂妄敛收起来?，安静温驯，像极了一头被驯服的凶兽。
被她?驯服的。
林与然不自主地从被子?里伸出手?，竖起食指，轻轻地在他浓黑的眉毛上缓慢划过?，又一点点移向他高挺的鼻梁，在他鼻梁中断的那?颗小痣上稍稍停留，又一点点移到平铺在脸颊上的似鸦羽收拢一般的睫毛。
应该是被她触痒了，迟曳长睫微微抖了抖，林与然慌忙收回?手?。
屏息敛气几秒。
见他没醒，林与然又伸手指出去，轻轻摩挲起他的唇。
迟曳的唇很软，被她昨晚亲得有些肿，看着比平时厚一点，欲感更重了。
他们两个都不太会亲，昨晚有酒精作祟，各自动作都很疯狂，迟曳的唇被她的牙齿磕破好几处皮。
林与然轻轻点触着被她?亲破皮的地方，
不由轻笑一声。
她?没还注意到，迟曳平直的唇角，在一点点往勾。
等发现时，已来?不及收手?。
她?慌忙闭上眼睛，装睡。
迟曳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搂她?过?来?一些，在她?额头亲一口。
这一亲，身体?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细抖，又加重几分。
耳畔，传来?迟曳的一声轻笑。
“醒啦？”他嗓音有些干哑。
林与然紧紧闭着眼睛，抖着眼睫不说?话。
迟曳刮了刮她?的鼻头，嗓音染一丝笑：“林糯桃，你都抖成什?么样子?了，还装，怎么，又打算耍赖啦？”
“……”
林与然就?是觉得好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怕他又伤心了，她?只好睁开眼，把脸藏被子?里，就?露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他。
他像是早就?醒了，
眉眼间一点初醒时的惺忪感都没有。
迟曳被她?这副可爱样子?逗笑了：“林糯桃，你怎么抖成这样？我刚睡梦中还以为我搂的是一只鹌鹑呢。”
“你才鹌鹑呢！”林与然小声咕嘟一句，然后猛地探出手?臂，抱住他脖子?，狠狠咬住他衬衣下?半露不露的一条性感锁线。
刚就?看见他敞开的衬衣下?，这条锁骨线若隐若现的，像是在引诱她?。
借着他说?像鹌鹑，尝尝味道。
也?是惩罚他一下?，虽然她?愿意让他占有，但是她?断过?去了，他对她?那?样，清醒过?来?后，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
迟曳闷哼一声，手?臂收紧，忍痛。
也?把她?抱更紧了，像是纵容她?，让她?咬。
林与然一直咬到嘴里有血腥味儿了，才松开口。然后，又用被子?把脸遮住，眨巴着眼睛看他。
迟曳低头看了看被她?刻下?的血色印记，没有半分愠恼，反而满足地勾了下?唇。
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林糯桃，我警告你啊，你别乱动了，不然，你今早得哭。”
林与然没听懂他的意思，闷声问：“干嘛？咬你一口，你还打算打我啊？”
迟曳低笑一声，抬手?揉把她?的脑袋。
而后，他收敛笑意，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林糯桃，你知道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吗？”
“嗯……”林与然假意回?想了下?，调皮道：“不记得了。”
憋笑看他。
迟曳神色瞬僵，音色一下?就?不好了，“你家有监控没？”
林与然摇头：“没有。”
看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眉毛拧得紧紧的，开始怀疑人生?，林与然憋不住了，伸胳膊搂住他脖子?，把脸埋进他胸口，就?是笑。
迟曳肢体?僵硬了下?，几秒后，他反应过?来?，搂紧她?，“林糯桃，你再耍赖，我真的会疯掉的！”
林与然搂着他，听着他胸腔里铿锵有力的心跳，闷闷地说?：“我记得我亲你了，你那?会儿是愿意的吧？要不然我这得被抓去坐牢了。”
迟曳被她?逗得笑起来?，笑得浑身颤。
他这样开怀笑的时候，他脸颊那?个酒窝就?会很明显，林与然看得心痒痒，很想在那?个酒窝上亲一下?，但清醒后的她?，又恢复到了怂怂的状态。
她?悄摸吞了点口水。
迟曳笑了会儿，复又言归正传，看着她?眼睛问：“林糯桃，你昨晚亲我是认真的吗？”
林与然这回?不皮了，诚恳点头：“嗯，很认真的。”
她?稍作沉吟，带点隐隐的歉疚，坦白道：“迟曳，我实话跟你说?，其实我喝醉后，在没断过?去之前，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我只是会不记得断过?去之后的事。”
“真的啊？”迟曳一下?有些激动，“那?你记得你以前对我的那?个承诺吗？”
林与然抿唇，低低地回?：“记得。”
迟曳勾起唇角：“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林与然一下?不说?话了。
迟曳一直盯着她?的眼睛，沉着气，等着她?的答话。
沉默好一会儿，林与然才开口：“你都毕业了，怎么兑现？”
迟曳眼底掠过?一瞬失望，与她?争辩的话被某个观念打消，他无声几秒，开口说?：“只要你记得你的承诺就?行，到时候我会找你兑现的。”
林与然不太能?懂他的话，眨着眼睫疑惑看他。
“这个放以后说?吧，眼下?我有个紧要的要问你？”迟曳突然严肃起来?，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的眼睛，正声问：“林糯桃，你把我当?什?么？”
林与然脸上神情一瞬间凝固住。
她?紧咬着唇，不答话。
昨晚有梦的余悸，还有那?句“事情总有过?去的时候，遗憾可是一辈子?。”的冲击，冲淡了她?对她?可能?会面临的事情严重性的认识，她?一下?冲动了。
事情有过?去的时候，但是，她?不知道她?所面临的事情，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过?去。
万一她?出什?么事，她?希望迟曳可以把他们这段当?成是一次放纵，或是把她?当?炮友也?行，总不会比成为恋人，再离他而去来?得痛。
沉思片刻，林与然出声，不着痕迹地，含糊其辞说?：“我都跟你这样了，你说?当?什?么？”
其实，那?个承诺跟这个问题归根到一起，是同一个问题，林与然刚才那?样答的时候，迟曳就?猜到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一次。
这样的答复也?行。
总归不是不理他就?行，至少现在她?还让他亲。
把他当?什?么，他早就?无所谓了。
比起她?不理他的痛，这点不清不楚的关系给他的痛楚，根本
不算什?么。
“行，我知道了。”
迟曳勾着唇笑，但他的笑意很浮，应该是听出了她?的闪烁其词，林与然心揪疼一下?。那?个问题，她?现在还不能?给他明确答复，但是，她?可以把全部身心都给他。
“你还要吗？”
她?蚊子?音一样问一句。
第070章 封锁她的诺言
“啊？”
反应两秒, 迟曳笑出声，将她搂过去，在她光洁额头落一吻, “等你确定?心意吧。”
说完, 他迅速起床下地，向卫生?间走去，“我?去冲个澡。”
“……”
林与然在床上理了理心绪, 起床，把?衣服穿上，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未消融的积雪，有一瞬的恍惚，她昨晚听着外面哗啦啦的，像是下雨了。
想了想，天还这么冷，怎么可能会下雨。
又?做梦了！
整理被子的时候，林与然留意了下床单, 并没有看到有血迹。
难道是在沙发？
她趿拉着拖鞋来到客厅，收拾一沙发的凌乱，仔细看一遍，也没有血迹。
林与然有点怀疑她的衣服会不会又?是她自己?脱的？
但迟曳搂着她睡呢，
他也没否认。
在沙发上坐着琢磨了会儿，林与然起身, 走到书桌前?，坐下来, 打开电脑，在百度搜了下：第一次不流血正常吗？
系统精准识别她想要问?的问?题。
翻看了几条给出的答案, 都说：也属于正常情况。
那他们应该是做了吧？
迟曳看上去那么开心。
昨晚的一个小细节被想起来，
——他们好像没有做措施。
犹豫着要不要买个避孕药吃，而后林与然想到，她好像这两天就?要来大姨妈了。
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两遍日子，确认没错了，林与然放心了。
虽然她没什么经验，但有些常识她还是懂得的。
卫生?间哗哗的水流声停了，随后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迟曳探出头来喊：“林糯桃，家里还有毛巾吗？”
“有的。”林与然应一声，去储物柜里翻了一个毛巾套盒出来。
套盒是在超市搞特价时买的，里边本来有三?条毛巾，她用?了一条，昨天给林逸群用?了一条，里边还有一条，她直接连盒子一起拿给迟曳。
卫生?间门拉着一条缝，林与然走过去，轻敲一下门，打算从门缝递给他，怎料迟曳直接把?门全?拉开了。！
他身上只腰间围了一条她的白色浴巾。
林与然目光轻晃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睛。
迟曳勾下唇，接过盒子，一点关?门的意思都没有。
展开那条毛巾后，他稍稍愣了愣，往盒盖上看了一眼。
林与然站门口偷偷扫眼他性感的人鱼线，把?脸别一边，“牙刷，你想用?电动的还是普通的？”
迟曳反应了下，一手撑着门框，看着她问?：“你跟我?一起用?电动的吗？”
“呃……”林与然有些为难，“我?那支牙刷是新的，刚用?没两天，现在换了浪费，等我?用?三?个月我?再换电动的。”
“那我?也用?普通的吧。”迟曳唇角轻勾，“电动的，到时候一起用?。”
一颗水珠从他两块结实饱满胸肌间的线沟滑落，滴在地板上。
林与然眼睫细抖了下，“那我?去给你拿。”
她快速转身，去储物柜拿来一个牙刷套盒递给迟曳。
迟曳盯着外盒上写?着三?支装，里边仅剩一支牙刷的套盒，突然笑了，“你怎么买什么都是三?件三?件的买啊？”
林与然的视线在他还挂了几颗水珠的腹肌上划过，“嗯，都是促销装，这样划算一点，也省得我?老去超市买，浪费时间。”
迟曳笑起来，撑着门框看她，言语间带点少有的浪荡，“林糯桃，咱俩现在这关?系，你想看我?身子就?直白看呗，要摸都能给你摸。”
“……”
身子！
林与然耳根一红，很嘴硬地咕嘟句：“谁要摸了！”扫一眼他劲瘦的窄腰，慌着脚步往厨房的方?向走，“我?去弄点早餐去。”
身后传来迟曳爽朗的一声笑。
总感觉他心情突然一下变很好的样子。
林与然在厨房挖两勺黄豆，加一勺黑豆，拿水洗了洗，倒进豆浆机里，加上水，让豆浆机工作着，又?开火，放煎锅，准备煎鸡蛋。
抽油烟机和豆浆机同时工作，轰隆隆的声响将一切声音覆盖，厨房门被拉开了，林与然都没听到。
身体突感被一个高大阴影铺天盖地般笼罩，没来得及扭头看，鼻息间便被一股夹带着男人荷尔蒙的玫瑰淡香包裹。
与此同时，后背贴上来一片结实坚.挺且温度极高的胸膛，纤细腰肢也被两条劲瘦有力的胳膊紧紧揽住。
林与然身形一定，忘了给鸡蛋翻面。
没想到，她沐浴露的味道与迟曳身上的味道结合，竟能这般蛊人。
迟曳把?下巴抵在她颈窝，在她耳侧近近喷吐着伴有樱花与薄荷清香的温热气流，嗓音低低地问?：“做的什么早餐？”
没想到，她牙膏的味道会这么好闻。
林与然心扑通一下，“你自己?看嘛。”
“煎鸡蛋啊。”迟曳的唇轻轻碰一下她颈侧肌肤，发出一点“啵”的声音，“这个我?会，你去洗漱，我?来煎。”
他的一只手臂松开她的腰肢，腾出手，握住她拿锅铲的手，给有点煎冒烟了的鸡蛋翻了个面。
林与然感觉似有一丝电流在她全?身游走，浑身都有点麻。
她有些扛不住地把?锅铲递给迟曳，带点落荒离开他的怀抱，“那我?去洗漱了。”
“嗯，去吧。”
迟曳已不再是裹浴巾的样子，穿戴整齐，有模有样地站流理台前?，抓起一颗鸡蛋，在锅沿轻磕一下，倒入煎锅中。
走出两步，林与然又?折回来，拿围裙给他。迟曳往开打了打怀，示意让她帮系。
林与然抿唇，稍踮了下脚尖，把?围裙给他挂脖子上，又?探手给他把?系带系腰间。
系好一抬头。
迟曳唇角挂一抹好看弧度，目光很深地看着她。
“系好了。”林与然慌步离开厨房。
捂着狂跳的心脏来到卫生?间，林与然看着镜中脸颊一片绯红的自己?，心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适应和迟曳的亲密？
心脏老突突，实在有些不好受。
她拿起横放在牙杯上，已经挤上一段淡粉色牙膏的牙刷，抿唇轻笑一下，塞口腔里慢吞吞地刷牙。
视线无意扫到马桶旁边的垃圾桶。
里边静静躺着昨天拿给林逸群的毛巾和牙刷。！！
林与然定?住动作，盯着垃圾桶，可惜几秒，抬睫扫一眼挂在毛巾架上一粉一白的两条毛巾，又?扫眼放她牙杯里的那支同款白色牙刷，再看看垃圾桶里被丢掉的蓝色毛巾和牙刷，林与然把?自己?手中牙刷从口腔拿出来，又?确认看一眼。
还挺巧，她买的牙刷和毛巾促销装的配色居然都是粉白蓝，也凑巧，她随意那么一拿，给林逸群拿的都是蓝色。
林与然恍然明?白过来。
怪不得，迟曳刚才看着套盒明?显地愣一下，后就?看着他心情突然一下变很好的样子。
林与然吐掉口中的泡沫，稍稍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解释过她和林逸群的关?系，他怎么总不信呢！
漱完口，林与然拿清水简单洗把?脸，坐化妆台前?护肤，涂抹完面霜后，看着化妆镜中
宿醉过后浮肿的脸和眼睑下拓出来的两圈明?显的灰青，她犹豫一下，化了个淡妆。
把?睡得有些乱的发丝，拿夹板夹了夹。
打扮好后，刚好迟曳把?早饭做好了，已摆上桌。
他煎了四个鸡蛋，还把?冰箱里的两根肉肠也拿出来煎了，还拿她冰箱里最后的一个苹果和橘子拼了个果盘。
两杯热腾腾的豆浆，散发着袅袅浓香。
还算丰盛。
对于她那个空旷的冰箱，能变出这么多花样来，也是用?心了。
林与然拿叉子叉起一个心形煎蛋，翘起唇角笑了下，小口小口咬着吃。
迟曳目光直白地盯着她妆后的眉眼，看了小片刻，出声问?：“一会儿要出去？”
林与然摇摇头。
“不出去，还化妆？”
林与然垂下眼睫，躲开他的视线，小声：“这样好看。”
迟曳笑了。
他把?盘子里的一根肉肠切成小块，放到林与然面前?，盯着她吃一会儿，开口说：“要不，陪我?去上班吧？”
“不去。”林与然果断拒绝。
迟曳捏着手中的刀叉，“还是想和你一起上班…要不要考虑给我?公司的《白日梦境》出联名盲盒？”
林与然没半点犹豫，摇头拒绝。
迟曳脸部?线条一点点绷直，带点失望，很不解地看她，“为什么？”
不愿意再去燃夜坐班，除了不想遭到郝清河和姚平的骚扰，更主要的是不想迟曳的公司秩序被这些人扰乱，林与然多少能猜到那两个无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她不希望给迟曳带来任何麻烦。
但这些事，她并不想迟曳知道。
林与然沉思了下，想到一个完美的理由宽慰他：“迟曳，你知道的，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
“现在从事的工作，只是出于生?计，跟你公司合作成功后，我?的生?计已不成什么问?题，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支持我?妈妈医院的费用?，奶奶的费用?，还有我?学?习的费用?。”
“所以，我?现在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忙了，想多分一些精力在学?习上，也想潜心下来创作属于自己?的作品。”
“而且，手头还有几个电影海报的邀约，我?们IP的几个系列，也该出些新款了。”
这话是为了宽慰他，也是实话。
林与然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包括出国留学?。
申请巴黎美术学?院，是要求有自己?的作品集的，她也该开始做准备了。
这个理由足够完美，迟曳神色放松下来，“也对，你是该把?自己?的生?活节奏放缓一些了。”
他稍停顿，看着她，
“你尽管追梦，剩下的都有我?。”
林与然怔了一瞬，笑着叉一块苹果喂给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