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的学习速度非常快。
在光之战士与禅院甚尔交手过几个回合后,他便能有样学样地开始对战甚尔。
当然,现在的他还远远不能保证无限制地使用咒力,身形和力量上也不能够完全追上成年人。
而甚尔的每一击都不会因为他还是个孩子而留手。
针对这样的状况,光之战士则再次切换出【占星术士】的职业来,在他身后视情况为他进行负面状态的恢复以及近战力量的加强。有了她的辅助,五条悟便能更细致理解禅院甚尔的近战风格与策略。
这样的教学效果看来还算显著。在那之后的大半年时间里,她与禅院甚尔谈好后续的具体价格,保持着这样每周两到三次的频率时不时带着五条悟到这里与他进行战斗训练。
而在其他的时间里,光之战士留在五条家的次数也明显因为五条悟本人而变多了。
——原本她是想着把这小孩托付给禅院甚尔以给自己争取更多独处钓鱼的时间,然而现在初衷却彻底颠了个儿。
五条悟只要看见她就会叫住她。
离得远光之战士还能直接跑走,离得近就会被他一把抓住衣袖,然后让她带着一起出去玩。
平常要是没有钓鱼玩乐之类的探索计划,光之战士倒也无所谓。
直到五条悟提出想要她跟着一起去上课。
他虽然人小小一个,脑袋倒是像个无底黑洞。——喜欢看得那些书学的那些东西更是异于常人。
那所谓的课程,密密麻麻的数字与公式,一度让她回归过去在冒险时于萨雷安魔法大学旁听课程的经历。
她曾跟过去试图耐心听五条悟指着书给她解释什么定理,然后毫无疑问入睡。
睡得那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然后她就再也不去了。
——可以学,但是没有必要。
一旦对方再提出来同样的想法,光之战士便会在脑袋痛的同时脚底抹油,在与男孩的就“留下与离开”的拉锯战中使出最后的绝招——【隐遁】。
然后,这样的状况在时间的流逝下越来越频繁。
每一次都让这六眼的小鬼头越来越懂得与她相处的“战术”,甚至开始乐于和她斗智斗勇。
这样过去了好几个月,五条悟便能够从走廊另一头瞬间移动到她身边,或者伸手用不熟练的某种引力,【苍】的雏形来把她拉过来了。他在这样的接近玩闹而非实战的情况下,居然慢慢学会了术式的第一重运用与短距离的移动。
惊讶于他极具天赋的学习能力与头脑时,光之战士倒也会因为他实力的渐长而感到隐约欣慰。
——钱袋子里的金额在肉眼可见减少,但五条悟成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也已经能够看到马上回到艾欧泽亚的曙光。
转眼又是一年入冬。
这一年的十一月,最后一次训练结束,禅院甚尔消失,不知所踪。
光之战士几次潜入禅院家,却没能找到人,反而看到禅院家那写个颇有年代的古代建筑被人为损毁一大半,还多了好多打着绷带的伤员。
不过看在五条悟体术已经精进不少,自身的金钱剩余也不足以再支付的情况下,光之战士没有再去主动寻找甚尔。
一个月之后的某一天,五条悟再次叫住她。
“希卡莉。”男孩遣散了跟在身后的家仆们,伸手熟稔地拉住她的衣袖,“明天和我一起去加茂家。”
正把院子里的新品种鱼类钓了个遍打算去卖钱的光之战士:“......?”
“御三家的例会,一定要我去。”提到家中那些老人们的话语,男孩的面容上总会闪现出厌倦与烦闷,“不想去。”
“那就不去呗。”光之战士想也没想,诚恳给出建议。
她看着面前的男孩梗咽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行,我要去。”
“......你是【保护】我的人吧?”他这么说着,“所以你也得去。”
光之战士盯着他,男孩瞪着眼睛迎上她的目光。
他坚持着自己的说法,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然后她就借着超越之力,再次看到眼前男孩在不久前的经历。
视角矮矮的,但是看得出来是在之前审过她和五条佑枝的地方。
她听见“自己”尚且稚嫩的声音。
【——我去参加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例会,但是希卡莉也要跟着我。】
【那是自然,悟大人。我们原本也是这么打算。】
那个苍老的声音从帘幕后响起,不同于对待她时的严肃态度,对于五条悟,这些长老更倾向于怀柔和纵容。
【让禅院、加茂的人看看,悟大人有多强,我们五条家有更优秀的人才。】
【只要悟大人答应与会。这可是您头一次出现在其他两家面前......在那之后,我们会想办法,让她成为注册在名单之中的“咒术师”】
【......】
她看着自己的“视角”沉默了片刻。
“自己”再次开口的声音冷了几度。
【那就这样。不准骗我。】
过去回归。
光之战士眨眨眼,再次看向拉着自己衣袖的男孩。
她思索一会儿,点点头:“行啊。”
御三家的例会,听起来倒像是还挺正式。
不是说五条和这两家关系都不太好?
从这个活动上看,倒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毕竟都在一个道上混。
光之战士并不太了解这其中的门门道道,但是五条悟主动提及,又还挺上心,她也不好就此拒绝。
——虽然现在的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了。
*
*
五条家那些老人们的算盘打得是噼啪响,甚至拿捏了尚且稚嫩的【六眼】,花大功夫给他做思想工作。
而不同于光呆怎样都好的佛系态度,五条悟一直惦记着禅院甚尔在那天夜里说的无心之言。
在那些令他心烦的老人们说出令他出席的条件时,他破天荒地爽快答应了下来。
也因此,他和光之战士一同出现在了加茂家。
御三家的会议,具记载书目所言,这是每年都必须要参与的。
——不管三家关系上是亲密疏远亦或仇恨,面子工程还是很重要。
不过到了今天这个时代,例会的本质早已由讨论咒灵及咒术界相关的问题转变为相互展示能力以用于威慑和制衡的勾心斗角。
五条家来的是【神子】五条悟与身为【保护者】、早已在三家之间被熟知却姓名不详的光之战士。
禅院家的人簇拥而来的是那小小年纪便觉醒了【投射咒法】,被视为极大可能继承家主之位的嫡子禅院直哉。
加茂家作为本年例会的东道主,自然是拥有【赤血操术】术士的家主本人出面,迎接这其他两家前来的“客人”。
与会的那些被视作“明日之星”又或者“未来希望”的大多是孩子,陪伴而来的大人们在例会上倒是各自话语里明枪暗箭,借助这些尚且稚嫩的孩童来谈论咒术界的利益分配。
没听个多久,五条悟就厌倦了。
真是够了。他想。
他无视掉一边禅院直哉频繁看过来的目光,开始专注于观察门外百无聊赖的光之战士。
因为身份的缘故,光之战士并没有被允许进入这间议事厅,而是在不远处的回廊前等待着。
他看见少女找了个能照得到太阳的地方,坐在被拂去积雪的庭石之上,尾巴惬意而有节奏地摇摆。
几分钟之后,她抖动两下毛茸茸的大耳朵,又睁开了眼,四下梭巡着,像是嗅闻到什么感兴趣的气味。
她原本闲适的目光在那一瞬间消失了些许,站起身往其它地方走去。
没有再去顾及跟随而来的五条家其他人包括老人们的面子,他在众人的目光中也起了身。
“......悟大人?”
没有在理会其他人,男孩迈步踏出大门。
没过多久,禅院直哉也按耐不住,左右看看,也跟着走了出去。
被接连无视的大人们:“......”
*
*
光之战士嗅闻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那是隐没在古宅浓郁线香里,带着一丝甜腻的铁锈味。
在察觉到细微不对劲时,她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血腥气。
不仅有血腥气。
从某个方向而来的,是零星逐渐消散的复数灵魂执念。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我?】
【为什么是你?!】
【要赶快......把这件事通知家主....】
【快去议会厅......!】
【这个人才是加茂家的......叛徒!】
【是耻辱.......】
一连串不连贯且多种声音的执念在空气中回响,光之战士收敛了放松的态度。
她抬脚便走。
循着味道一路找过去,血腥气越发明显,檀香逐渐无法掩盖。
而光之战士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她不再闲庭信步,而是跃上房檐,快步移动到那气味的源头。
在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沿途道路上,光之战士看到了诸多尸体。
从穿着上来看,这些人隶属禅院或是加茂。
他们身上的大多是被某种利器所给予致命伤,失血过多而死,在冬季的室外早已僵硬无匹。
而在这些丝状距离议事厅直线距离百米左右的庭院内,站着一个穿着深色和衣的男人。
那副打扮和加茂家的术士很像。
察觉到光之战士落于地面的声音,他抬起头来。
像是对她的出现毫不意外,他微笑着冲她打招呼道。
“呀。你来了。”
——这个人的额前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
光之战士手中下意识出现了黑漆漆的红月镰刀。
她又想起了在那【死灭洄游】之中所见到的,被称之为“羂索”的缝合线人类。
“你看起来像是认识我?”男人弯了眼睛,那看似温和的态度里掩藏着不寒而栗地审视,“这可真是意外。”
“算了,现在这也不重要。来了便好。”
“在京都保护【六眼】时的表现很精彩。不过你的出现太过突兀,这不行。”他说,“会打乱我的安排和计划。”
“你很强。但现在不能让你再继续无拘束地自由下去。”
“首先,让五条家主动放弃对你的袒护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