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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眼盲的嫂子(十四)

    擦澡没能持续太长时间。

    才过去一两分钟,随身携带通讯器响个不停,他打开一听,各个点位的作战队员都在汇报暴雨中怪物激动暴走,前线压力剧增,已有零星怪物冲破第一防线的紧急战况。

    随风擦澡的速度加快,给兰浅穿上衣服。

    一把带着体温的坚硬物体塞到兰浅手上,兰浅稍微一摸,是先前在海维房间受攻击而掉落的匕首。

    随风观察力何等了得,竟然连这个都带上了。

    “嫂嫂拿着防身。”

    “嗯。”

    后方守卫的作战人员已全部在房内集合,二人走出浴室,随风清点了一下人数,“前方需要增援,詹休夫妻和我一起去。怪物来到第一防线内,我们会马上实验基因试剂,海博士,麻烦你和助手到前方坐镇。”

    詹休夫妻二人:“收到。”

    观察实验数据本来就是海维的职责,他别无办法地点点头。

    随风又说:“银花留下保护嫂嫂,翁灼带领小分队将最后一批人员转移到地下避难所,2个小时之内,人员要全部转移。对昨天晚上转移过去的人员进行巡视,监测情况。”

    “是,老大。”

    “59号基地所有精锐,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现在就是我们为人类奋战,为自己奋战,为曾经失去的家人朋友,幸存的队友奋战的时刻。”

    兰浅听到了击掌声,继而是整齐划一的:“59号基地永不放弃,冲!”

    军靴在地板上排队小跑的脚步消失,兰浅坐在凳子上,暂时松了口气。

    随风很敏锐也很可靠,他在离开前特意叫了海维和詹休夫妇三人,发现他身份、想对他不利的玩家被拖住,给他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但也只是喘息。

    作战不可能永远持续,总有结束的那一刻,最多几小时。不排除那三个玩家会在中途开溜,来取他小命。

    看不见的死亡倒计时悬在兰浅上方,脚步声彻底远离,世界归于安静。

    他听到一道更轻的脚步,立刻辨认出来,那是银花的。

    “银花。”兰浅主动问道:“刚刚是你把随风叫去海维房间的吗?”

    “当然不是,兰浅。”

    兰浅呼吸骤停,血液逆流。

    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叫阿兰,银花最后那两个字声音虽然很轻,但叫的是他的本名。

    银花也是玩家!

    兰浅暗叫一声糟糕,身体登时紧绷。

    随风才离开,同样的营救短时间不可能发生第二次。他很信任银花,才会把保护职责交给她,谁知这样一个小姑娘黄雀在后。

    兰浅心中大概有了来龙去脉——拥有基因试剂的海维是玩家重点关注对象,海维对他那么殷勤,连带着把注意力拉到了他身上,玩家们只要用积分技能稍加试探,他马上暴露。

    银花声音放大了些,天真烂漫地笑道:“昨天还剩一点点水果,再晚点就没有了。阿兰,你想吃吗,我偷偷带你去吃。”

    兰浅的衣服被轻轻拽了拽。

    呼唤本名是一种警告,这不是银花的邀请,而是她的命令。

    尽管手心潮湿,兰浅表面却没什么异常,“好啊。”

    银花带着兰浅,在走廊里七绕八绕,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兰浅穿着长袖,手中攥着失而复得的匕首,整个人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银花带他过来想干什么,掩人耳目吗?不急着对付他,是信心百倍,还是说,她有同盟,他被带回了他们的阵地?

    “来了。”银花的年轻女声。

    “嗯,动手。”一道曾经听过的男音。

    兰浅迅速在大脑里匹配,男人是随风点名负责转移人员的翁灼。

    “你们……”兰浅的话还没说完,大脑轻微胀痛,眼前猝不及防一亮。

    清晰的图像从黑暗中显现,越来越亮,直到完全正常。

    一间狭窄的大约只有9平方的杂物房,一盏昏暗的小灯,他面前立着两个人。

    男人三十来岁,高瘦,穿着一身西服。他天生适合穿西服,宽肩窄腰,脖子上闻着一朵红花文身。

    右边的女孩头发全白,梳着羊角辫,正友善地冲他笑。

    翁灼和银花。

    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已经失明整整一天的他,竟然复明了!

    重建光明让兰浅心中激动难抑,平时看来再寻常不过的景象,落在他眼里,都那么珍贵。

    他没有放任汹涌的情绪,视线扫过翁灼和银花两人的脸。

    银花摆手:“长话短说,我的固定技能是治愈术,我帮你治疗了眼瞎。”

    兰浅没看出她的敌意,由衷道:“谢谢。”

    翁灼倚在门边,修长的身形略略放松,他微微抬起下巴,脖子上的文身舒展,看得更加鲜明。

    “不拐弯抹角了。”他冲兰浅一笑,露出一个很小的虎牙,“先声明,我和银花是玩家,但不是明星玩家,不在天梯榜前十,也不是称号榜第二。”

    兰浅点点头。

    “我们找你,说纯粹一点是想利用你。”

    兰浅没有太大反应,无利不起早,他们找他当然不会是做慈善。有算计,但没有以恢复光明来要挟,而是先帮他治疗,本身就说明了他们的诚意。

    “利用什么?”

    翁灼娓娓道来,“兰浅,我们在新手场时就关注到了你,看到了你的直播。”

    这话让兰浅有些吃惊,“玩家同时也是观众吗,观众是人类?”

    “好问题。”翁灼打了个响指,“据我所知,是人类可能性较大。观众将玩家的副本表现当做玩乐,当然不会是玩家。我和银花能看到直播,是因为我们在一个副本中,阴差阳错获得了‘观众体验卡’。”

    这部分认知,在罗免提供的记忆中都没有出现,说明连罗免这样的老玩家,都不知道观众体验卡的存在。

    兰浅思索几秒,“这样的话,不是打破了游戏的生态平衡吗?”

    “没错,观众体验卡虽然爆率很低,但玩家这么大的基数加起来,获得的人也有几百了。获得观众体验卡的玩家,可以进入直播间观看比赛,不仅能获得副本的模式和通关信息,还能知道玩家的技能。这也是为什么备受关注的天梯榜大佬的技能,几乎不是秘密的原因。”

    兰浅抓住了关键点:“我的技能也不是秘密。”

    翁灼点点头,他很喜欢和兰浅聊天,简洁又能切中重点。

    “你打蒙凯那一场是那一期热度最高的直播,虽然后面你关了直播,但之前的片段满天飞。还好你很聪明,你连辛扬都骗了,大多数观众都认为你的技能,就是你之前说的‘香味致幻’。新手场看的人实在太少,短时间内,相当一部分观众还不能把你和山神副本联系起来,不知道你真正的技能是血香。”

    兰浅反应很快,想到先前詹休夫妇在房间里弄出狂风暴雨,但没有近身攻击,恐怕就是在防备他的‘香味致幻’,怕吸入他的香气。

    他们和海维很可能不清楚他的血液香气对怪物有致命吸引力,否则他们会直接把他囚禁,用血香作为诱饵,别说击杀怪物,让怪物为他们所用都有可能。

    翁灼猜到了他的想法,“天梯七和天梯八可能不知道,但天梯榜前三绝对知晓。我看过天梯榜前三的直播,别说和普通玩家,和天梯榜前十的其他人,中间也隔着天堑。情报对天梯榜大佬来说非常重要,天梯榜前三是大佬中的大佬,他们每个人都养了情报贩子,专门提供情报。”

    兰浅:“观众体验卡不能转让?”

    “不能,很多随机掉落的技能都是和玩家绑定的,初始技能、称号积分技能都是。拥有观众体验卡的人,能获取情报,绝密消息在副本内一交易,他们能获得很多积分。其他玩家看中他们获取消息的能力,也会为他们保驾护航,安排人带他们过副本。”

    兰浅对游戏的探索太少,翁灼说的这一切,帮他补齐了很大一块拼图,让他知晓更多游戏运作的机制。

    “所以,天梯榜前三必定知道你的技能是血香。”翁灼说:“你太引人注目,已经引得天梯榜玩家来对付你。如果能通过这个副本,被天梯榜前三找上,只是时间问题。”

    兰浅蹙眉道:“他们为什么能和我组队,全部因为道具吗?”

    翁灼赞赏:“你脑子转得很快,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想和你组队的人有多少?我们在第一个副本之后就提交组队卡和你组队,到这个副本才被系统选中。组队卡也少,但比观众体验卡多得多,还能交易。想和你组队的至少几千人,凭什么一下就抽中三个明星玩家和你一起?”

    兰浅猛然抬头。

    “你明白了。”翁灼实在太愉快,忍不住出口赞了一句,“和你聊很省事,你冷静又机敏,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他屈起手指头数,“第一个玩家山神副本,副本坍塌了。第二个副本虫母降临,副本关闭。兰浅,如果你是游戏策划方,想尽办法吸引了更多玩家进来,却被一个玩家直接把灭了两个可以为你带来收益的副本,你会怎么样?”

    兰浅:“驱逐。”

    “Bingo。游戏设立天梯榜、称号榜、直播间,让积分可以直接兑换金钱,消除患病玩家的负面状态一视同仁,种种途径,在我看来,都是为了拉更多玩家进来,将游戏越做越大。我打听过,刚开始副本只有五十个左右,现在已经增加到上千,其中吸纳的玩家该有多少,被吸入直播间、用高回报来吸引观众下注的观众,又有多少。”

    翁灼从旁边拿了瓶水喝了一口,“兰浅,你觉得游戏的主办方是谁?”

    兰浅思考过这个问题。

    “凌驾于人类之上的其他物种。”

    游戏不是人类的科技水平能达到的,游戏的状态甚至能带入现实,他腰上的文身就是证据。

    “对,大部分玩家都坚信,这是神明设立的游戏。你关闭了两个副本,第三个副本,就云集了三个高玩来对付你。神明已经注意到你,很可能除了明面上的天梯榜玩家,神明也想在游戏中将你绞杀。这太容易实现了,随便让你眼瞎腿瘸,生还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不是吗。”

    兰浅已经猜到翁灼说的“利用”是什么,但他没问,而是说:“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和我们一样,从来没有被游戏麻痹。从一开始,在明知能得到那么多好处的情况下,你没有签约。这个副本,恐怕游戏也有引诱过你签约,你宁愿瞎着也不肯屈服。”

    银花和翁灼的眼里都有敬佩,“我们是签约玩家,就算能屏蔽这个副本的直播,也很难脱离掌控。你不同,你没有签约,游戏对你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

    翁灼斟酌着用了一个说法:“签的玩家就像神明的信徒,把灵魂卖给了神明,你不同,你目标非常坚定,你想离开,你甚至想让天梯榜覆灭,让游戏从此消失。”

    见兰浅听得仔细,也不着急催问,翁灼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不止是你的目标,更重要是你的实力。你的血液香气,让怪物激动不能自已的香味,不是副本影响你,而是你影响副本。”

    兰浅眼皮一掀。

    翁灼:“让副本关闭两次,这绝不是偶然。游戏中的神明,是不可能做出破坏副本,削减信徒之事的。”

    兰浅接道:“你怀疑,在神明之外,还有神明。”

    翁灼:“在副本中我们也见识过,以人类的实力,是不可能和神明抗衡的。只有神明才能击败神明,才有将游戏关闭的可能。”

    兰浅为他看问题的深度而震惊,又说:“你这是在豪赌,怪物从头到尾把我当食物,怎么可能因为食物而对抗整个游戏?”

    “不赌,什么都没有,失去生命只是时间问题。赌,至少还有微弱的可能。”翁灼拿出了一包烟,弹出一根烟,在手指尖把玩没有吸,“怪物想吃你的血液,把你当成所有物。如果有其它怪物来抢,独占欲极强的怪物怎么会放手?谁说食物不重要,让怪物产生了难得的食欲,你很重要。”

    在一旁的银花没忍住说:“况且怪物也是会变的,他们以为你是食物,你是玩物,或许只是迟钝的他们没意识到,他们早已暗中低头为你臣服。”

    兰浅沉默着消化了事实,“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摧毁游戏,保住我和银花的命。”翁灼说:“如果可以,保住更多的玩家。”

    他顿了顿,“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提出,我们尽量解决。”

    兰浅:“我要组队卡。”

    翁灼干脆利落地给了两张组队卡给他:“这是最后的两张,都给你。”

    “谢谢。”

    兰浅又问:“你们看出这个副本的玩家了吗?”

    翁灼:“我们,海维,詹休夫妻,还有胡乐歌。”

    这样算起来有7个,副本目前还有8个幸存者,有1个玩家藏得如此深,连洞察力极强的翁灼都没有发现。

    兰浅:“你觉得随风是玩家吗?”

    翁灼:“可能性不大,我没见他找过任何线索,除了保护基地,兴趣都在你身上。”

    兰浅点点头。

    “海维和詹休夫妇冲着我来的,早点通关最好。我对‘离开基地的钥匙’有点眉目,但现在基地被怪物包围,要离开不容易。瞬移在这个副本用不了是不是?”

    如果能用,詹休夫妇不会在海维房间等着被随风抓,早就溜了。

    “对,空气移动类技能都失效,要离开基地,只有靠交通工具。送海维过来的直升机离开了,下一次直升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指望不上。最现实的是开一辆装甲车,一路杀出重围,我和银花负责找车,但要时间准备。”

    “好。”兰浅说:“海维和詹休二人短暂结盟过一次,他们可能结盟第二次。我要去前线看一下怪物的情况,银花,麻烦带我过去。”

    兰浅要去下洗手间,翁灼准备去转移幸存者,银花拉住了他的西服。

    凑近小声说:“兰浅上个副本救了萍水相逢的辛扬,肯定会摧毁游戏,也会救更多人类吧,这种条件还要特意拿出来说吗?”

    翁灼摇摇头,“还没触碰到他的底线,所以他是白的。万一后面出了什么意外,变成纯黑,他会比任何人都心狠,他对人类没有那么多感情,你懂吗?他面对恐惧时,还有明显的兴奋,他不可控。真到那个时候,他拉着游戏一同覆灭,不是不可能。”

    银花被他吓了一跳,“不是吧,我看他唇红齿白的,还以为是个隐忍又受压迫的人呢。”

    翁灼笑了,“他隐忍?那些让他隐忍的自求多福把,报复时间还未到而已。”

    兰浅出来后,翁灼已经离开了。

    他的神态和之前没有太大差别,还是那副侧头没有焦距,耳朵偏头呈30度,习惯用耳朵先听声音的模样。

    他朝银花伸出手。

    银花:?

    过了两秒她才反应过来,把一小片衣角给兰浅捏着,佩服道:“还是你谨慎,我都忘了你看不见了。”

    兰浅笑道,“其他玩家记得就好。”

    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要不然随风先前不会说鼓舞士气的话。

    说来就来的暴雨渐渐停了,密布的乌云散去,显出下午的天光来。

    兰浅的眼眸没有转动,但走廊的路线,房间的陈设,角落是否有遮挡物和武器,他都尽可能地记了下来。

    还未到最前方,耳朵就听到了砰砰砰发射的枪声。

    银花特意带他去作战时不会有人去的天气测量点,位置很隐蔽,藏在窗户之后,不容易被人发现。

    双脚才站定,他们听到了怪物的嘶吼咆哮,海维的助理喊话发射试剂,动静极大,地板都在震动。

    兰浅和银花紧张起来,浑身戒备。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一声惊吓到极点的惨叫:“啊!”

    兰浅肝都跟着颤了一下,视线斜向下方,见角落注射了基因试剂昏迷的怪物,出人意料的苏醒了。

    狙击手立刻就位狙击,怪物却灵活至极,几颗子弹陷入了怪物的皮肉中,却没能让它产生阻滞。

    怪物冲破了火力封锁,如离弦之箭前冲,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抓住了距离它最近的作战队员,在刚下过雨湿淋淋的地板上,留下凌乱的泥痕。

    一头长发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是胡乐歌。

    那声惨叫,就是胡乐歌发出的。

    作战队员的反应速度奇快,自动步枪的声音不绝于耳,枪壳叮叮叮掉在地上。

    没用,没用!

    注射了试剂的怪物非但没有变回人类,短时间竟变得刀枪不入,这是进化的前兆。

    “戒备,戒备!”

    不用提醒,经验丰富的队员也迅速行动,手榴弹被精准扔入怪物的方向。

    往外奔逃的怪物浑身上下布满滑腻蠕动的触肢,腿部则是曲起的硕大节肢,行进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它腥臭扑鼻,粘液随着跑动一点点落下,怪物的头颅完全由碎肉拼成,猩红的眼球镶嵌在鼓胀的赘肉中。

    不像蜘蛛,不像游蛇,硬要描述的话,它像多种动物的杂交体。光看到就会让人一阵恶心,更遑论被它接近。

    被它抓住的胡乐歌不停挣扎,尖叫声能刺破耳膜,可她越反抗,在她身上不停蠕动的触肢就越多,越兴奋。

    数个被齐齐抛出的手榴弹离怪物距离极近,怪物却出人意料的半路折返。

    它用触肢卷住手榴弹,猛地拉伸开,手榴弹在里它稍远的地方炸开。一时间火光四起,它只损失了几条不痛不痒的触手,可附近被波及的作战队员因爆炸纷纷躲避。

    怪物已有相当的智商,竟将胡乐歌放在自己身前遮挡,不断变换方向,作战队员不敢使用大杀伤力武器,只能用子弹瞄准发射,却对怪物产生不了伤害。

    怪物那满脸碎肉的脸忽而抖动一下,一条粗而巨大的触肢从胡乐歌腿部往上,刺破了她的裤子,胡乐歌登时血流如注,发出杀猪般的痛叫!

    在兰浅不敢置信的惊异目光中,胡乐歌的肚子就像充气的气球,一下下变大,不过几分钟,看起来就像即将临盆的孕妇,肚子大到要爆开。

    银花也被这恐怖一幕吓住了,喃喃道:“糟了,怪物要产卵……”

    冲天的血腥气和腥臭味扑鼻,所有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愣,只有一个人冲出重围,从侧翼往怪物的方向奔袭。

    他没发出声音,身手矫健如猎豹,目光格外专注,眼中只有怪物。

    兰浅没见过他,但他就是有种直觉,这是随风。

    随风仿佛也有所感应,目光往他站立的地方扫过,两人的目光在半路短兵相接。

    第82章 眼盲的嫂子(十五)

    兰浅心头一跳,赶忙往旁边侧了侧身,以深色窗帘为遮挡。

    他不由得放远目光,目光掠过四面八方矗立的哨塔,看到一面特殊合金打造的高墙。黑压压的怪物在基地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地汇聚,推挤着往上爬。

    基地的围墙带电,强电流让很多怪物被掀到下方,落入陷阱中死亡。也有一部分怪物经多次电击后产生了抗性,高墙之内的地板被红黑的血污覆盖,那是突破高墙后被打成筛子的怪物尸体。

    围墙大门边有两张电子屏,拍到了围墙外围的情况。更远处的地上除了泥泞,还有焦黑,怪物的尸体被踩成了肉泥,几乎没过了怪物细细的“脚踝”。怪物的数量已经不敢想象,还有更多怪物不断赶来。

    风一吹,传来腥臭和硝烟的混合气味。

    怪物圈内显然经过炸弹清理,但怪物春风吹不尽,炸弹不足以让它们退散,更不能阻止它们的进攻。

    恐怖的数量,可怕的怒吼,足以成为所有人的噩梦。

    兰浅不动声色地将哨塔与基地围墙的构造记下。

    下方的随风也已挪开视线,发动了攻击。

    兰浅在日常接触中,大概判断出随风的体型,知道他个子高,肩膀、腰腹、手臂都被爆发力十足的肌肉覆盖。

    可再怎么用手触摸,也比不上视觉带来的海啸般的冲击。

    随风穿着作战服,手持微冲,肩膀上挂着弹链。

    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他高挺的鼻梁和锐利的眉眼,他宽肩窄腰,一双长腿被长裤包裹,裤脚束在黑色作战靴中,英姿勃发。

    他迎着怪物的触肢,在黏腻丑陋的触肢刺到近前时,下腰躲过,长腿竟以触肢为支点,在空中翻飞,后腰在作战中露出劲瘦的弧度。

    随风像一张完美的弓,更像一颗高速发射的子弹,直冲怪物面门而去。

    没有直面这一幕的人,很难想象渺小的人类,却对怪物毫不胆怯,英勇无畏的模样。更无法想象,随风的身体强悍到什么地步,浑身散发的气场,像一柄完全出鞘、寒光闪闪的利刃。

    “啊!!”胡乐歌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她的一部分上衣早被怪物粘液溶解,露出肚皮。

    薄薄一层皮被撑到不可想象的地步,能清楚看到尖锐的东西在青紫的肚皮戳刺。

    一旁的银花看得倒抽凉气,于心不忍地攥紧了拳头。

    随风沉声道:“一旦被怪物选为孕囊,一定会怪物化。胡乐歌马上要产卵,掩护我进攻!”

    连发的子弹划破空气,眨眼间没入胡乐歌的眉心,流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随风枪法了得,呼吸间击毙了胡乐歌,与此同时,胡乐歌的肚皮被从里破开,手掌大的、如同蜘蛛的新生怪物争先恐后从肚皮里跳出。

    怪物判断她已死亡,产卵的目的已经达到,发出三声与怒吼截然不同的大叫,像是在桀桀发笑。

    胡乐歌如断线风筝一般倒在血泊里,不断有让人毛骨悚然的小怪物从破烂的肚皮钻出,啃噬她才断气的温热身体。

    胡乐歌由孕囊,变成了新生怪物的口粮。

    惨不忍睹的一幕敲击在兰浅心房,他打开控制面板一看,幸存人数果然变成了(7/9)。

    随风没有停下,他如离弦之箭,来到了怪物近前。

    怪物黑色的触肢往他袭去,随风开枪逼退,身体腾空,以一旁的铁丝网为支点,弹向怪物的位置。

    宛如电影慢镜头,他在空中悬空,高高跃起,踩住怪物节肢的同时扣动扳机,怪物的两只眼睛当即被射出血花。

    眼睛被射穿的愤怒让怪物仰天长啸,身体地震般摇晃,碎肉不断落下。

    随风登时不稳,一条凶悍地、带着毒液的触肢擦着他的面门而过。

    他没有后退,以刁钻的角度从斜面躲开,不退反进,踩着怪物往上,瞬间逼近怪物头部。

    微型炸弹被他抛入怪物大张的嘴中,被怪物吞进喉咙。

    “滴滴滴”的倒计时声里,队员们朝怪物射击防止它往前,随风顺势一滚,躲到不远处的防御台之后。

    “嘭!”

    一声巨响,血肉炸开,怪物从内部瓦解。

    火苗窜起,硝烟弥漫,胡乐歌连同正在进食的新生怪物,一同湮灭在火光之中。

    防护网早已被升起,消毒白雾喷出,防止怪物的血液可能对人体产生的感染。

    “你们看,有效果了!”

    海维助理激动地大叫一声,惊魂未定的大伙循声望去,注射了基因试剂的其中一个怪物,触肢消亡,怪物躯体中,露出了一条人类手臂。

    海维大喊道:“张助,和我一同去拿纯度更高的2阶试剂,其它怪物都有变回人类的希望!”

    “是!”

    地板上怪物变成人类的进程不断推进,与怪物鏖战数月的作战队员,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然而,异变陡生。

    那刚刚人化到一半的怪物,被另一只注射了基因试剂药物的怪物咬住,怪物张开血盆大口,那它吞了进去。

    瞬间,怪物触肢变得粗壮无比,长出一个个肉瘤。

    触肢杀伤力暴增,如同涂满毒液的长鞭,一甩出去,就在建筑外壁上留下一个个大洞。

    子弹从四面八方发射,丝毫没减缓怪物的攻势。

    那怪物的速度不可思议,竟一举突破了两道防线,往兰浅的方向而来。

    “小心!”银花反应极快,迅速将兰浅往旁边一推,兰浅的脊背撞在墙壁上的一刻,他们站立的地方被怪物粗如蟒蛇的触肢破坏,呼吸间坍塌。

    地板倾斜,兰浅险些从窗边掉落下去,他险之又险地抓住了窗帘,勉强维持身形。

    玻璃碎了一地,触肢从缺口伸入,在它的甩动下,墙壁如同地震般抖动,天花板上的石头纷纷掉落。

    灯泡接触不良地闪烁,而后彻底熄灭。

    兰浅连站立都无法,只能往更里的地方去,逃离触肢攻击的入口。

    触肢横亘在通道中,银花被挡在另一边生死未卜,那一侧的碎石更是多。

    “进化!”

    “又是进化,竟然又有一只怪物进化!”

    兰浅听到了作战人员的咆哮,看到怪物粗壮触肢上的肉瘤爆开,露出黑色的粘液。

    粘液所过之处,哪怕是水泥,都会被立刻腐蚀。

    “银花?”

    攻击来得猝不及防,兰浅焦急出声询问,“银花,你在哪?”

    没人回答。

    不妙,这个副本无法使用瞬移,银花的初始技能又是治疗术,相当于奶妈。

    要是她被压在碎石底下,后果不堪设想。

    兰浅当机立断打算求救。

    腰部倏地一紧,他低头一看,一条细长的褐色触肢缠住了他的腰。

    兰浅飞快用匕首将触肢斩断,更多触肢涌上,将他大力往后拖。

    他登时失去平衡,整个人被触肢悬空带起,极快地消失在通道之内。

    风在耳边呼啸,兰浅看着被进化怪物刺穿那大亮的口子消失,牙咬得死紧。

    怪物被挡在防线之外,他在基地内部。

    可袭击他的触手,是从走廊里面攻出的。

    基地从里面被怪物渗透了,怪物来了个防不胜防,兰浅连呼救的时机都没有。

    “嘭!”他被卷入一个房间,门在眼前关上。

    他垂着眼皮,视线往下,大致看了一下,确定这是幸存者的房间。

    粗重的呼吸声从不远处传来,兰浅的余光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海维,在他身旁,立着一个与基地其他怪物截然不同的怪物,怪物的触肢还缠在海维手臂上。

    海维说去拿2阶试剂,原来是个幌子,趁詹休夫妻在前线被拖住,他迫不及待地先下手为强。

    “阿兰!你怎么也被怪物抓来了,你没事吧?”

    海维分明屁事都没有,语气却格外急迫,“啊,不要动我,阿兰,等我,我来救你!”

    兰浅:“……”

    不断有游蛇般的触肢在地面游走,兰浅的手脚被触肢捆住,整个人摔在地上,还有触肢沿着他的脸颊蠕动。

    光听声音、靠触感,确实会被吓住。

    前提是看不见。

    “海博士?”兰浅垂眸,不光声线紧绷,身体也恐惧得发抖,“这、这是在哪,我、我……”

    海维自得一笑,他坐在凳子上,脊背舒展,双腿分开,如同坐在王座。

    他的声音却伪装得逼真,十万火急。

    “啊,阿兰!”海维直喘气,“阿兰,别怕,我去救你!”

    他笑着痛呼:“啊!放开我,怪物,放开我!”

    为了更加真实,触肢还挤了一滩粘液在地上,兰浅被迫往那边去,触到了粘液。

    “阿兰不要过来,啊,好痛,我的肩膀被刺穿了,好多血好痛!”

    兰浅:“……”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地落在地上,焦急不已,“海博士,你怎么样了。”

    “阿兰,你快逃,这只进化的怪物太强了,你快逃,找随先生保护你。”海维拉长了声音,“死就死,我一定帮你拖住怪物,阿兰,逃!”

    随着他的“声控”,落在兰浅腰部的触肢放松了些,刚好给兰浅逃生的空间。

    兰浅没有动。

    他的模样十分坚决,“海博士,我不会走。你是总基地的医疗专家,拿着重要的基因实际,你比我一个瞎子的作用大得多,基地不能没有你。我死了就死了,但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

    海维喜上眉梢,嘴上还在演,让身旁的怪物不断蠕动摩擦,发出被掐住脖子呼吸不过来的声音,“阿兰,傻,我不允许你死。我一定要救你,你快走!”

    “不,我不走。”

    机会转瞬即逝,触肢重新控制了兰浅,试图站起的他嗑在凳子角,再次摔倒。

    兰浅的头作势埋在手臂中,大脑飞速运转。

    海维之前必然试探过他的眼睛,确定他失明。和蒙凯不同,海维没用暴力手段来制伏他,而是花时间刷好感值,想用怀柔政策,从他身上获得利益。

    海维不知道他复明,对他轻视,这是他的生机。

    棘手的是海维身边站着的,明显受对方差遣的怪物。

    海维的怪物和副本怪物差别很大,说明不是被他驯服的,而是他从别的副本带来的。

    海维的王牌和底气,就是这个怪物,要么这是海维的称号积分换的,要么这是他的固定技能。

    如果是称号积分兑换的怪物,能强悍到让怪物守候,所花的积分定然不少,海维绝对是称号榜第二。

    “啊!”思索间,海维又发出一声痛呼,“阿兰,阿兰!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詹休夫妻中午闯进来找你麻烦,我被他们制伏,让你被他们欺负,我后悔不迭。我没护住你一次,绝不能护住你第二次。”

    海维卖力地说着,还有闲情逸致和身旁的怪物互动,将怪物的触肢放在唇边,亲昵地亲了一口。

    兰浅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

    他眼眶已经红了,被触肢狠狠压制着不能动,脸上写满了愤恨和动容。

    海维见状,手指点了点,兰浅的脖颈顿时被触肢缠紧,呼吸困难。

    自己情况那么差,他还惦记着海维,哪怕脸色涨红,眼球都有些凸出,太阳穴青筋暴起,他仍旧说:“海博士,撑住,随风会来救我们的,你撑住!”

    海维露出嗤笑的表情,目光居高临下落在兰浅身上,仿佛在说,垃圾,自己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在等别人拯救。

    他看到兰浅脸上的不甘和不舍,随便发出几声头痛呼,果见兰浅不忍地捶地,心急如焚。

    海维心里对他的蔑视达到顶峰。

    这种蠢货是怎么拿到那么多称号,顶了他称号榜第一的?

    在副本里,所有玩家都是对手,兰浅却这么愚蠢,还以为人类世界那一套善良法则在这里行得通。

    副本里遵守丛林法则,一个没有实力空有善心的人,能侥幸活过虫母副本,侥幸拿到那么多称号,已经是祖坟冒青烟,撞大运了。

    就这,还被观众鼓吹,说什么如果兰浅签约,一定能撼动天梯榜。

    他?

    一个眼瞎的,只有“香味致幻”这种没卵用技能,只会用身体勾引NPC的人。

    蠢啊。

    兰浅蠢,被他搞掉的原天梯榜十蒙凯更蠢。

    有句老话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狗急了也咬人,蒙凯折磨兰浅,逼出对方的潜能,这不是蠢是什么?

    像他这样,用亲和力技能收服兰浅的心,还不是勾勾手指,用用谋略,就能把这蠢蛋耍的团团转。

    兰浅在虫母副本就圣母病发作,萍水相逢的玩家都救。

    自己在他面前刷了这么久好感,又在危机之际,拿捏了兰浅的助人心态,还不是自己要什么,他就乖乖给什么。

    不光给,还要对自己感激戴德。

    等他拿到百万积分,问出兰浅获得那么多称号的秘诀,兰浅死在他手上希望破碎的那一刻,该多精彩啊。

    见时机成熟,海维“奄奄一息”道:“阿兰,我好没用,不能帮你。”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好像失去了神智,又好像被怪物拖着在地上挪动,喃喃道:“都怪我,没有积分了。要是多五千积分,我就能兑换技能,把这个怪物逼退。我好没用啊,为什么就差一点积分,就这么一点。”

    他自爆玩家身份,情况又这么紧急,兰浅怎么可能不上套?从五千积分开始,等兰浅转过来,怪物的“进攻”就会升级,为了抵御怪物需要更多技能,开了一个扣子,兰浅会源源不断给他转积分。

    有了百万积分,他能直上天梯,未来之路一片坦途!

    见眼泪在兰浅眼眶里打转,海维再接再厉,“可惜了,阿兰只是一个NPC。如果阿兰是玩家,能给我转一点积分,我一会把阿兰救出,不可能让他死……我好不甘心啊,为什么我这么弱,如果我能强大一些该有多好。积分,竟然死在了这么一点积分上。”

    “我好想有同伴,好希望有人和我组队,在副本中就不会这么辛苦。”

    不光抖出了玩家的秘密,还把副本的存在都说了,兰浅还不来与他相认?

    海维嗤笑着,双手落在扶手上,好似无冕之王。

    果不其然,兰浅不敢置信道:“你、你也是玩家?我也是。”

    “什、什么?”海维的声音气若游丝,“怎么可能,你明明是NPC……”他很为难地说,“阿兰,有个请求很难启齿,但咱俩唇亡齿寒,现在顾不上了。你有五千积分吗,能不能借给我,这个副本结算之后,我立马还给你。只要五千积分,我一定能杀了这个怪物。”

    海维看到兰浅点头,仿佛听到了金钱入袋的响声。

    他唇角上扬,坐等积分入账,却见兰浅抬起了含着泪光的眸子。

    “海博士,我有积分,但我是未签约玩家,积分被副本冻结,用不了。”兰浅心急又自责,“游戏不光让我失明,还冻结我的积分,不给我活路。海博士,我拖住怪物,你快走!”

    海维僵住:“……什么?”

    未签约的积分会冻结吗?

    未签约玩家从来不在海维的考虑范围之列,他完全想不到,只差临门一脚了,会出这种篓子。

    兰浅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不停和触肢搏斗,痛苦不安的神色不是假的。

    加上游戏明显针对,他被冻结积分……还真的有可能。

    怎么会出这种幺蛾子。

    到嘴的鸭子飞了一只,海维气不打一出来。

    他又惨叫两声,“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他出气多进气少,声音都微弱下去,“转不了就转不了吧,阿兰,看来今天就是我们的死期。”

    海维发出了轻笑,“这个副本有4个明星玩家,要是能和明星玩家组队多好。我最崇拜的就是称号榜一,他一鸣惊人。我好羡慕,我一个积分都没有,他却有那么多个,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兰浅艰难地往他的方向爬,“海博士,你受伤太重,不要说话了。我是个瞎子,战斗力太弱。我这里有一把随风给的匕首,削铁如泥,临死前我送给你,你拿着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积分拿不到,打听称号也失败,海维用不了积分技能逼供,恨不得把兰浅锤死。

    兰浅额上都是汗,语气那么关切,想让他逃出生天的渴望那么强烈。

    随风的匕首?

    也好,就当是这蠢货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海维想让触肢把匕首拿过来,兰浅却死死不放。

    他被触肢勒过几次脖子,肉眼可见地状态差,离死只差一口气。

    恐怕是拼着死的决心,才不肯放手。

    兰浅往海维的方向爬,海维抬了抬手,让触肢放开兰浅些许。

    气喘吁吁又看不见的兰浅艰难往前,终于爬过了漫长的路,只剩一口气吊着,到了海维面前。

    匕首被他颤抖的手递过来,兰浅喘着粗气说:“海博士,我快死了,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是称号的秘密,还是积分的秘密?

    海维生怕他直接嘎了,当下不管什么匕首,弯腰凑近,“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兰浅支起上身,眼睛如鹰锁定海维,经过加成的战斗技能发挥到极致。

    总被兰浅放在手心把玩的匕首好似能与他连成一体,寒光闪过,海维的脖子瞬间被割开!

    海维惊愕不已,双目圆睁说不出话,倒是他旁边的怪物反应迅速,将兰浅击飞,触肢迅速涌上,止住了海维的血。

    触肢与海维的皮肤长在一起,那道深深的伤痕,竟开始慢慢复原。

    海维已是怒不可遏,狠狠盯着倒地的兰浅,阴鸷的眸子乌云翻涌。

    “好啊,差点栽在你手上,一个瞎子,竟然偷偷复明了。”

    海维站起身,“本来想让你死个痛快,你非要找罪受。落在我手上,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领着怪物一步步逼近,脸上尽是被激怒后杀机毕露的残忍,“积分被冻结,是你的谎言吧?今天不吐出积分,我就把你扒皮抽筋。我的怪物爱人,剥活人皮很有一套,不体验一下不是亏了?”

    见兰浅眼睛往外,他轻蔑道:“怎么吗,还在想随风。我在基因试剂里加了点料,促进怪物进化,随风自身都难保,还来管你?”

    兰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忽而动了。

    海维以为他还想使出可笑的攻击,却见他的匕首向着自己,果断往自己胳膊上划。

    鲜红的血液从皮肤上破土而出,血香飘散。

    海维身边的怪物猛地转头,视线顿时牢牢锁定了兰浅。

    而在不远处的战场,随风脖子一偏,鼻子翕动,脸沉了下来。

    第83章 眼盲的嫂子

    海维没想到兰浅会自残,一时愣住。

    兰浅的唇角微微抿住,面色沉静,眼睛有神而专注,显得格外幽黑。右侧窗户照来的白光将他利落的眉骨、高挺的鼻梁、瘦削的下巴照得清晰分明,显出一种和他清俊长相不符,格外坚韧的硬朗。

    海维心中一怔。

    来到59号基地之后,他基本都和兰浅待在一起,见过他双目无神、目光垂落的模样。

    他没想到,兰浅复明之后,明亮的眼神让他整个人完全不同,就像一副精美绝伦的黑白画,终于添上了颜色,惊艳无比。

    ——可惜了。

    这是在副本里,再好的皮囊、再好的气质都没有用,兰浅注定死在他手上。

    如果海维对自己少一点自信,他会发现兰浅肩膀紧绷,腰部前弓,那是蓄势待发准备进攻的动作。

    他也会发现兰浅从头到尾没看他,而是关注和他绑定的“怪物爱人”,而他的“怪物爱人”,身体早就不自然地颤抖,触肢疯狂蠕动,连呼吸的频率都乱了。

    但是,对兰浅眼瞎的初印象让他打心眼里轻蔑。

    他知道虫母副本,但他以为被虫王和其他虫族疯狂渴求的血香,只不过因为兰浅是虫母,而不是他本身血液的问题。

    海维嗤道:“这就顶不住压力要自杀了?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让我动真格。”

    他抚摸着脖子上已经粘合的伤口,傲然道:“黔驴技穷了吧,想不到我有怪物爱人这么强的武器吧?”

    “你已到穷途末路,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怪物爱人是我花费所有称号积分,又经过了一次升级才得到的王牌技能。你呢,不过一个香味致幻技能,有我的怪物爱人在,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产生幻觉?”

    兰浅压根没听他说一个字。

    他紧绷的肌肉都在防备海维的怪物,视线也在怪物身上逡巡。

    这只怪物和其它怪物不同,以双腿站立,全身的皮肤都覆盖着一层黑色皮肤,那皮肤很独特,像是流动的液体组成的,诡异莫名。

    怪物的双脚长而粗,腰部往上到四肢,长着无数张牙舞爪的黑色触肢。头部呈现一种人被剥皮之后只剩肌肉组织的红色,两颗纯黑的眼珠镶嵌在眼眶中,裂开的嘴唇中伸出肉芽般的鲜嫩触肢。

    怪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兰浅,带来特有的,人类目光绝不会有的生理性压迫,那窥视让人头皮发麻,呼吸不畅。

    是它吧,之前在海维的房间,兰浅就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怪物窥探,就是眼前这个怪物在偷窥。

    海维在距离兰浅五步的地方停下,刚被割喉的他到底对兰浅有几分忌惮,捞起怪物爱人的触肢亲了一口说:“把他拿下,我要他全部积分。”

    余光看到怪物在发抖,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海维觉得有些不对,但没仔细分辨。

    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触肢如蛇互相挤压,眨眼间就来到兰浅面前。

    数条粗壮触肢往兰浅而去,不是冲着他的要害,全部触肢包括怪物的眼睛,看的都是兰浅的伤口。

    怪物带着沉甸甸的威压逼近,兰浅侧腰躲过,反手用匕首砍断近前的一条触肢。

    谁知,触肢被砍后丝毫不影响灵活,在砍掉的创面重新长出,卷住了兰浅的手,往他流血的手臂上卷。

    粘湿阴冷如青蛙表皮的触感让兰浅生理性不适,怪物的粘液更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他当即踩住墙壁,利落的一个侧旋,将触肢反拧到一起,压低身体往地下一铲,气势如虹地重重一划。

    割下的触肢落在地上,呼吸间化成一滩黑色的水,重新汇聚到怪物周身,又成了它的一份子。

    不妙,这只怪物的复原力太强,它不仅能帮助海维愈合致命的割喉伤,它的身体也不会遭到损坏。

    前两个副本的经验告诉兰浅,人类要想杀死怪物,必须找到怪物的弱点,否则耗也会把人类耗死。

    他不知道怪物爱人的弱点在哪,但他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兰浅手臂一撑,飞腿扫过,海维笨拙地往后退。

    兰浅跟上,鲤鱼打挺直立,揉身往海维一扑,锋利的匕首瞬间插入海维肩膀,血流如注。

    “啊!”海维没想到兰浅这么迅速,身手敏捷到让他眼花缭乱,不用三招,又让他受伤。

    敌人近在咫尺,海维下意识抬手阻挡,兰浅五指成爪,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伴随着一声杀猪惨叫,海维的右臂登时脱臼。

    兰浅眼睛都不眨,来到海维身后,卸掉海维另一边肩膀的同时,匕首抵住海维刚被割过一次的脖子,往后一退。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待兰浅将海维挟持,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不急不喘,出手高效且干脆,手没有一丝颤抖,身体在搏斗时状态抵达巅峰。

    他和别人打过架,知道基本招式,但从来没感觉过身体这么轻盈,攻击这么有效。

    仿佛有一套搏击战术的程序在他体内加载,不用练习拿来就用,战斗不是他的技能,而是他的本能。

    这就是战斗能力加成吗?

    1个称号积分换得的技能太好用了,解他燃眉之急。

    走神的功夫,脖子剧痛的海维怂了,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怪物爱人,嚎叫道:“给我把他弄死,把阿兰弄死!切了他的腿,吃掉他的脑花,活活生吃他!”

    兰浅的目光落在怪物身上,毫不犹豫用力,再度割开海维的喉咙。

    血液飚出,海维发出一声破碎的抽气声,被他破布一样扔在地上。

    他早已计划好逃跑路线,海维受重伤后马上会死,怪物必定救人。这几秒的时间差,足够他破门而出。

    松开海维的一刻,兰浅加速往门口方向狂奔。

    怪物的触肢跟在后面,高高扬起。

    兰浅速度已拔到极致,手刚刚摸到不锈钢门把手,腰部忽然被缠住,他整个人被怪物举到半空。

    他当即割断其中几条触肢,怪物顺势把他往旁边一摔。

    坚硬的墙壁就在眼前,这样一撞,会出人命的!

    千钧一发之际,兰浅用力扭身,护住后脑,后背顿时摔在墙壁,让他五脏六腑都要移位,身体剧痛。

    “救……”

    倒在血泊之中的海维朝怪物伸手,他没有时间了!

    只要怪物爱人将他救起,被摔懵了的兰浅没有反抗的可能,立马落入他的手中。

    视网膜中映着怪物越来越近的身影,海维兑换了防止疼痛的伤药,志在必得。

    出乎他意料的是,怪物竟从他的身边走过,直冲兰浅而去。

    兰浅挣扎着地上爬起来,吐出一口血沫,手上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血流得更多。

    怪物爱人的嘴角上扬,几乎挂在了耳垂,露出了一个恐怖的笑。

    嘴唇一张,说出了几个沙哑的字:“好香……”

    那声音如魔音贯耳,听得兰浅想要撞墙,脑浆仿佛被搅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好香……好香香香香!要吃,要吃,要吃!是我的食物,香喷喷的食物!”

    多说一句,兰浅的大脑更疼,疼得他要抽搐。

    倒地的海维已经石化了。

    就算有伤药,有治疗术,也无法治愈割喉这样的致命伤,只有怪物爱人能救他!

    “回、回来……我命令你你,回来……”

    怪物爱人陶醉地吸了一口,连看都没看海维一眼。

    海维心凉了半截,身体一阵阵发冷,眼前发黑,终于感觉到生命力流逝的恐怖。

    “我是你的……主人,爱人……没有我……你会死,快救我……”

    他在痛苦低吟,可兰浅和怪物的关注点,都不在他身上了。

    怪物离他越远,海维的心越冷,冷到他牙齿打颤。

    怎么可能?

    这是陪伴了他那么多个副本的怪物爱人,是他最忠实的工具。

    他想过,登上更高的位置,进入天梯榜之后,他要想办法弄更厉害的技能,摒弃这只怪物。

    想不到,代表忠诚,一直听令,比狗还乖的怪物爱人,竟然会抛弃他。

    他……要死了吗?

    他那么多积分,还有那么多在直播间看他的观众,都要见证他的死亡吗?

    他竟然会死在阿兰,一个他看不上的玩家手上?

    曾经多么嚣张,现在就多么懦弱,他不停挣扎,往怪物的方向伸出手臂,“救……救我,爱人,怪物爱人……”

    他的喋喋不休激怒了眼中只有兰浅的怪物,一条尖端带着突刺的触肢猛地捅进了海维的肚子。

    “什么爱人,人类哪有资格成为我的爱人,副本的谎言,你还真的相信了?是我离了你不能活,还是你离了我不能活?”

    怪物回头,充满恶意道:“让我遇到这么香喷喷的食物,你也算死得不冤。啊啊啊,好香好香!人类臭的要死,只有他,香入骨髓,香到我要流口水,要发狂!”

    怪物的声音是强有力的精神武器,兰浅头痛欲裂。

    求生欲支使着他,他的战斗本能和战斗意识熊熊燃烧,支撑起他的身体,让他在怪物转身那一刻,拧开了门把手,就要冲出门外!

    一条粗壮如水桶的触肢从后袭来,“砰”一声压住了门。

    那道象征希望的门被阖上,怪物歪了歪脖子,狂放笑道:“你是我的食物,啊啊啊啊香到不能自拔的食物,还敢跑?是我的,我的,给我你的血!”

    兰浅抬臂往触肢刺去,可触肢只掉落了一些粘液,无济于事。

    眼见触肢的突刺往他袭来,明显要制造更多伤口,让他流出更多血液被吸食,兰浅惊险地往旁边一避,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怪物砸去!

    兰浅的战斗技能加强后,力气也大了很多,一张沉沉的木桌在潜能爆发之下被他抬起,扔到触肢那边时,终于砸开了触肢的阻拦。

    他敏捷无比,趁触肢被砸开的瞬间,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在走廊上拔足狂奔!

    基地里的作战人员几乎都去了前方,幸存者这边的房间空空如也,视线范围之内一个人都看不到。

    兰浅抓过衣服下摆,草草将伤口一擦。

    “跑,能跑去哪?”

    怪物的声音贴着兰浅耳朵响起。

    他心下一凛,没想到怪物的速度这么快,比他更快!

    怪物虽然靠两条腿站立,但它并不靠两条腿走动,它的触肢贴着前后左右,吊在天花上。

    它反超了兰浅,在前方吊下数条黑色的触肢,想将兰浅截住。

    触肢生长的速度太快,宛如掉入了黑色蛇窟,兰浅的眼前更是出现了一堵触肢围成的黑墙。

    后边是怪物的本体,前方是黑墙,前后都是死路。

    兰浅脑子抽痛,但思绪格外冷静,他没有畏缩更没有减速,在前方的“触肢门”合拢时,卧倒往前一滑,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从那个还未闭合的孔钻了出去。

    几条触肢在他通过时缠在他手臂上,血液被吸盘卷入。

    吃入香甜的血液,触肢立刻沸腾。

    “啊啊啊好好好吃,好香!”

    “好甜好嫩,还要吃!”

    “食物,要香喷喷的食物!”

    蠕动摩擦的声音让兰浅悚然,他飞快切断手臂上的触肢。

    触肢却疯了似的,速度提高数倍不止!

    兰浅捕捉到破风声,脖子□□躲过从后发射的触肢,见前方一个转角,毫不犹豫地转过去。

    “呼呼呼——”

    速度已经很快,他硬生生拔高一截,像一颗破风而出的子弹。

    胡乐歌的惨状在他眼前出现,他决不能被怪物抓住,不能被怪物抓去产卵。

    兰浅的后颈湿了,那不是汗水,而是冰冷的怪物留下的粘液。

    他一秒钟都不敢停,过度的喘息让他肺部生疼,但他在紧急情况下根本感觉。

    触肢擦着他的耳朵而过,他的发根都湿了。

    他没有管,千方百计更快一点,不让触肢卷住他的腿,被怪物逼停。

    不能停,也不能只跑。

    基地被怪物围困,他不能往大门的方向跑,不能找随风和作战队员求救,他的血香会造成怪物骚动,基地目前承受不住。

    怪物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他的速度是有限的,这样下去会被怪物拖死。

    他记得往这边过来时,曾经看见路上有武器箱,说不定里面有枪!

    兰浅的身体机能发挥到极致,脑子也冷静到极点,大脑迅速分析位置,眼前仿佛出现一条最快抵达的路线。

    怪物在身后亢奋咆哮,触肢弄湿了他后背的衣服,走廊上摆的水桶、扫把不断撞倒。

    兰浅没有分心,他只有一个目标。

    活下去,不要落在怪物手上,活下去!

    近了,更近了!

    好几次触肢擦着他的脚踝而过,兰浅差点被绊倒,但他都坚持了过来,终于到了作战人员区域,转角的武器就在面前。

    偏偏这时,怪物的触肢卷住了兰浅的腰肢,四肢也被怪物缠住了。

    只有一步,只差一步!

    求生欲让兰浅眼睛明亮无比,战斗本能发挥到100%,一口咬断右臂的触肢,匕首的寒光一亮,在切断触肢时往外一扑。

    几把枪躺在木箱中。

    兰浅的眼睛接受信息,大脑处理分析,决定传达到手臂,整个过程只用半秒,一把枪被他拿在手中。

    他没开过枪,他也没见过手上这种型号的枪。

    但战斗意识刻在了脑海里,记忆捕捉到之前在前方围观时,一个不起眼作战人员拿着这种型号的枪发射的情景,兰浅将他的方法复制,在怪物冲到近前时,打开保险栓,扣动了扳机!

    冷汗顺着兰浅的眉峰流下。

    怪物已扑到近前,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

    普通人第一次开枪时没有准头,兰浅却在第一次开枪后极快稳定,对着目标连开数枪。

    触手逼到他睫毛面前,生生停住。

    怪物发出低沉嘶哑的惊叫,兰浅的手没有抖,对着怪物的头颅又开了数枪。

    他边开枪边后退,怪物被枪冲击得往后趔趄,连退数步。

    兰浅心跳很快,但他愈发沉着,瞥见武器箱中有一个打印着火标志的□□,他果断拿起打开,将□□丢到怪物脚下。

    “噼啪”声响起,怪物从腿部开始燃烧,火苗一下窜到怪物的身体,蔓延到怪物的触肢。

    热浪扑鼻,腥味浓厚到呛人,怪物踉跄着,火苗熏黑了墙壁。

    兰浅不清楚武器箱是不是易燃物,为了防止怪物过来,再度开枪,将怪物逼到后方转角处。

    呜呜咽咽的嘶吼变得更尖锐,过了两三分钟,燃烧的哔哔啵啵声弱了,怪物变成了一滩宛如石油的黑色液体。

    火焰熄灭,液体忽然流动,变成一道黑线,消失在天花板上的通风口内。

    死了吗?

    不像死亡,而像暂时逼退。

    兰浅在意识海中打开控制面板,幸存人数变成了(6/9)。

    他左右环顾没看到摄像头,拿着枪回到原来的房间,不管是血迹还是海维的尸体,都不见了。

    其他人不可能做的这么干净,只有一个可能——海维被淘汰,尸体被副本回收了。

    兰浅将枪放回原位,随便从幸存者生活区域,外面悬挂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绑住了流血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一擦脖子,一手的冷汗。

    他没有时间反刍杀人和击杀怪物的感觉,待起伏的胸膛平复,他迈动步伐。

    基地内部没看到监控,这么紧张的时刻,估计也没有谁会去查看监控。

    兰浅手脚放到最轻,来到平时议事的地方,墙壁上挂着一副基地作战图。

    基地有三个大门,除了刚刚随风战斗的那个大门,西南两侧还有两个。

    要离开基地,得避开怪物最多的地方,得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兰浅将地图看了好几遍,又拿出一张纸凭借记忆画下来增加记忆,最后将纸烧了。

    他没有回去找银花,而是独自在基地打探,找到了武器和物资存放的地方,实地走了一圈,拟定离开路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能听到武器开火声,但怪物震耳欲聋的发狂声没有了。

    兰浅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探索,折返到随风的房间。

    基地的房间格局都差不多,像是标准宿舍,随风的房间不比其他人的房间大。

    兰浅前两天已经记住房内各种陈设的方位,用眼睛加深了一遍印象。到这时候了,他才觉得后脖颈有些粘,想起被怪物的触肢缠过,打算进浴室洗洗。

    就要拉开浴室的门把手,他听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兰浅的指尖收回,三步并作两步,坐在茶几边的凳子上。

    没过几秒,一双沾了血污、被污泥溅上的黑靴出现在视线中。

    “嫂嫂,你没事吧?”

    随风大跨步进房,蹲在他面前,用手指将他额前的头发往后梳,仔细端详他的脸,“银花受伤了,她说带你去转转,你有没有受伤?”

    兰浅的眸子落到随风脸上。

    他还维持着没有焦距的表象,实则把随风的模样尽收眼底。

    随风古铜上的皮肤上还带着血迹,丝毫没折损他的颜值。他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下颌线清晰分明。他还喘着气,眸子漆黑如墨,眼中尽是关切。

    这张脸直直闯入兰浅心间,无端端让他的呼吸快了几分,对方脖子上的疤都让他记得清清楚楚,仅仅通过一个照面。

    “嫂嫂?”

    “咳咳。”兰浅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也在找银花,又怕自己添乱,慢吞吞的沿着墙壁摸索回来了。她怎么样,有事吗?”

    “医生给她治疗,没大碍。”

    兰浅不想让随风看出端倪,眼皮低垂,看向斜下方,“前线情况怎么样?”

    “不好,海维说去拿试剂却失踪,这个人有问题。所有注射了试剂的怪物不仅没有退化,还进化了,为了杀死这批进化种,我们折损了几个兄弟。嫂嫂,你手臂上是什么,受伤了吗?”

    随风眉头紧蹙,“我带你上药。”

    兰浅摇摇头:“没事,就是坍塌时被墙壁割破的。”

    包扎伤口的布条还在,兰浅自己都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随风却仿佛没闻到,将布条拆下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确定伤疤不再流血,他才放了心,“小伤就好,嫂嫂以后别去前面了,危险。”

    怪物无法抵抗他的血香。

    随风无动于衷,说明他是人类。

    兰浅一颗高悬的心落入肚子里。

    “嫂嫂,要去洗洗吗?”

    兰浅正有这个意思,“好。”

    随风牵着他的手往里,将他往浴室带,“嫂嫂等我,我去给你拿衣服。”

    兰浅“嗯” 了一声,转过头来。

    一只巨大的浑浊的黄色眼珠就在他面前。

    兰浅吓了一大跳,心脏差点骤停。

    第84章 眼盲的嫂子(十七)

    怪物。

    浴室里怎么会有怪物?!

    兰浅瞳孔紧缩,额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喉咙一阵阵发干,几乎控制不了身体的后退本能!

    他死死克制住了,重重呼吸了一下。

    那只眼珠转了转,凑得更近了些,饶有兴味的打量。

    是不是被发现了?

    “咳咳……”兰浅当即弯腰,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咳嗽,手按在脖颈,低下头来。

    他闭了闭眼,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干涩僵硬的眼珠,后脑勺紧张到抽疼,但他顾不上。

    这只眼珠,是海维的怪物爱人没死,追到这里来了吗?

    不对,那只怪物特征根本不是这样,先前交手时,他明明白白看到两只眼珠,和身前的根本不是一个品种。

    这样巨大的黄色眼睛,不像副本中任何一种,除了一个人。

    楼亭。

    第一个副本中,楼亭曾将整个卧室变成触肢的海洋,除了湿粘蠕动的触肢,就是挂在天花板上、如虫卵一般挤在一起的浑浊眼珠。

    一个猜想在兰浅脑海里形成,他内心大震。

    “嫂嫂,怎么了?”

    听到他的咳嗽声,找到换洗衣服的随风从后方过来,关切地擦去他头上的汗,“不舒服是不是,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一个如此巨大的眼珠在面前,随风恍若未觉。

    他看不见怪物,他不知道他们正在被怪物环伺。

    难道说,怪物只在玩家面前显现,随风只是普通的NPC人类,能被怪物屏蔽。

    “嫂嫂?”

    意识到思考时间太长,怕露出破绽打草惊蛇的兰浅回道:“我、我没事。”

    “那我给嫂嫂洗洗,一会儿吃完饭早点睡觉。”随风替他脱衣服,凑近的瞬间一顿,鼻尖翕动,往他脖颈后方嗅去。

    “什么味道,好腥,好难闻。”

    眼瞎时还不觉得,复明后,随风的存在感强到无法忽视。

    他脱了作战服,仅留一件黑色背心,从身后靠近,比他矮的兰浅完全被他笼罩。

    从后方看,兰浅就像被镶嵌在他的怀中。

    兰浅身体微僵。

    海维那只怪物的触肢留下的粘液早已干涸,随风的嗅觉竟然这么灵敏,这都能闻到。

    “被怪物触肢上的粘液糊到了。”

    他故意没说是哪个怪物,随风果然被诱导:“前线进化种的粘液毒性很强,嫂嫂竟然没事,真是万幸。”

    他不由分说将兰浅抱起,放到浴桶中,“嫂嫂,以后不许去了,下次谁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

    他放好水,从架子上取下洗澡毛巾,沾了水细细擦拭兰浅后颈的肌肤。略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上头,像一片羽毛,刮得兰浅很痒。

    “都是我不好,嫂嫂看不见,又被怪物纠缠,不知道多害怕。怪物的气味好腥臭,嫂嫂是不是好不舒服?嫂嫂,我怨我吧,你打我吧,我没照顾好嫂嫂,弄成这样。”

    兰浅摇头:“这还不叫照顾,什么叫照顾?你是基地的负责人,保护我的安全,就是最好的照顾。那么多基地被怪物冲击到全军覆没,带领59号基地奋战到现在,你很了不起。”

    “真的吗?”

    随风特有的爽朗笑音响起,炯炯有神地看着兰浅,“嫂嫂真的这样认为吗?”

    “当然。”兰浅的眼睛故意垂着,视线向下,看不到随风的眼睛。

    但他看到了随风的喜悦,胳膊和肩膀的肌肉线条深刻流畅,古铜色的皮肤正微微颤抖,可想而知多么兴奋。

    随风在激动之下张开手臂,情不自禁将兰浅抱在怀里。

    兰浅枕在他的颈窝,鼻尖碰到了他偏硬的肌肉,呼吸间全是对方身上的淡淡柑橘香,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将他完全包围。

    怪物的眼珠就在身侧,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和随风的一切。

    兰浅紧绷的心,在对方强有力的臂弯、宽阔的胸膛中,罕见地感觉到了放松。

    好似有人将压在他肩膀的千斤巨石挪开了,在高空的钢丝中架起一座桥梁,哪怕那种安全感稍纵即逝,也足以让精神紧绷到极点的兰浅得到短暂的小憩。

    他在随风怀里闭上眼睛,感觉到对方发笑时胸膛的震动,也跟着提了提嘴角。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他才拍了拍随风的腰,“好了,洗吧。”

    “都听嫂嫂的。”随风含笑着将他放开,手放在浴桶的边缘。

    “嫂嫂,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水顺着兰浅的肌肤流入桶中,他点点头:“嗯。”

    黄色的眼珠靠得愈来愈近,距离兰浅不超过二十厘米。

    不对视,兰浅都能感觉到眼睛中的窥探、趣味,还有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兰浅嘴唇微抿,灯光洒在他的鼻梁、下巴、锁骨,显出一种冷白的玉石质感,紧绷的肌肉,让玉石的成色更加高级。

    他碰到的怪物不算少,他已经在克服。

    可人类骨子里对怪物的恐惧,像是刻在基因中的密码,不可能完全战胜。

    “随风,可以洗快点吗?我有点饿,想去吃饭……”

    兰浅的话一顿,嗓子像吞入一块粗粝的石头,血液瞬间冲到大脑。

    随风的手一直规规矩矩放在他身前。

    那在他背后给他洗澡的是什么?

    晴天霹雳。

    “嫂嫂的话怎么能不听,我这就快点。”

    随风近在咫尺,但他的笑音,如同隔着一道厚厚的门,兰浅已经听不到了。

    他垂着眼睛,缠着毛巾给他擦澡的触肢一览无遗。

    他微微偏头,确定触肢不是从随风身上长出,而是被一团浓黑的阴影包裹,都兴奋难耐地往他的方向来。

    那条印着小熊的灰色毛巾被无数触肢争抢,毛巾上全是触肢分泌的粘液,混着水粘在了他的皮肤。

    随风闲适的模样,明显知道触肢的存在。

    他是和怪物合作的人类,还是说,他本身就是怪物?

    如果他是怪物,为什么能无视他的血香?

    兰浅心乱如麻,眼前一晃。

    等随风除尽衣物跨入浴桶,将他完全环抱,他陡然反应过来。

    这是干什么?

    狭窄的浴桶挤下两个成年男人,随风的身材还这么健硕,可想而知多么拥挤。正常来说,兰浅应该被挤得浑身不舒服,手脚都无法伸开。

    他坐在随风的大腿上,无处可放的腿被随风一拉,便夹在了随风的腰间。

    毫无间隙,皮肤紧紧相依,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本该感知到随风皮肤的火热、强悍的四肢、浴桶水波的浮动、对方气息的侵袭,实际通通没有。

    他的感知废了,除了视觉,他的五感完全麻痹。

    随风给他洗过不止一次澡,以前也都是这样吗?

    左边是怪物的眼球,还被这样挤抱着。

    随风不是人类,他是怪物。

    才击退海维的怪物爱人,才得到片刻的喘息,眨眼间,又投入了另一个怪物的陷阱。

    先前那一丝安全感,好似一个笑话。

    要是他没有复明,这一切他根本不会知道,他还被随风蒙在鼓里!

    触肢还在兢兢业业拿毛巾给他洗澡,随风将他沾了水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的手拂过兰浅的鼻子、嘴唇、沿着锁骨往下。

    兰浅感知不到,可他的视觉清晰地知道随风做的一切,脊背一阵恶寒。

    心念流转间,兰浅评估出双方实力,决定按兵不动。

    他被兰浅束缚着,就像掉入蜘蛛网的猎物,很难逃脱。

    随风深藏不露,实力绝不会低于海维的怪物爱人,对基地的熟悉程度吊打他,还对枪械那么熟悉。

    兰浅没有任何获胜的把握,出手之后非但不能全身而退,还可能会暴露,把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只能等。

    等随风离开房间去前线斗争,他一定要逃离基地。

    “嫂嫂。”

    随风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兰浅毫无办法地与他对视了一瞬,立刻侧眸转向一边。

    “怎么了。”

    “嫂嫂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选择海维?”

    兰浅心中一突。

    随风的语气很平常,和他以往说话的模样没有区别,带着一股爽朗劲儿,像邻家的弟弟。

    可兰浅分明看到了他深不见底的眸子,沉沉的眼睛中涌动着怒火,陷在深深眼窝中的漆黑眼珠逐渐变红。

    随风的脸上,更是半点笑意都无。

    兰浅脑中拉响了嘟嘟的警报,危机感和恐惧沿着他冰凉的双腿窜到大脑。

    随风在生气。

    他并不是什么丈夫的弟弟,而是隐藏的怪物,如果他发怒,后果简直不敢想。

    “嗯?嫂嫂,为什么不回答我,在我和海维之间,嫂嫂为什么选择海维?”

    随风靠得更近了些,与此同时,那只黄色的眼珠也靠近,只要兰浅侧身,就能触碰到!

    冷汗混杂在脸颊的水滴中,兰浅干涩道:“我洗好了,抱我出去。”

    随风没说话,但兰浅下垂的目光清楚看到,随风曲起了双腿,将他完全困在身体组成的牢笼。

    他们的下腹紧紧相贴,就算没有触感,兰浅也受不了这个。

    生死时刻,他没时间在意这种细节。

    无声的沉默,也是尖锐的对峙,不用互相对视,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剑拔弩张。

    像一根逐渐拉到极致的弦,兰浅的心跳越来越快,只要一张嘴,心就能从喉咙里蹦出。

    “啪啪!”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兰浅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弹,被随风不由分说地按住了腰。

    不仅腰腹,连胸膛都贴在了一起。

    “老大,你们在里面吗?我来给你和嫂子送餐。”是银花的声音!

    兰浅刹那间浮现出一丝希望。

    想办法拖住银花,将随风是怪物的消息传出,以翁灼的机敏,定然会想办法营救。

    随风却没动。

    他依旧捧着兰浅的脸,就像在触碰珍贵的瓷器,沿着兰浅眉眼的纹路一点点描摹。

    在“咚咚咚”跳个不停的心跳中,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等等,这就来。”

    他没有再逼问,将兰浅从浴缸里抱起,用宽大的白浴巾将兰浅包裹,就这样连人带浴巾抱出了房间。

    随风慢条斯理地将兰浅胯上的浴巾打了个结,兰浅腰细,结打得轻轻松松。

    将兰浅放在凳子上,随风也系着一条浴巾去开门。

    “银花。”

    “老大。”兰浅听到了银花不好意思的声音,“原来老大在洗澡啊,好家伙,老大你的身材也太好了吧,这八块腹肌,这手臂肌肉,这比例好到爆炸的身材。如果没有怪物,老大绝对是最红的模特,让无数粉丝嗷嗷叫那种!”

    她平时话没这么多,她在拖时间。

    恐怕银花两人没收到自己的消息,觉得有些不对劲,来探查情况了。

    不知随风是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也没在意,笑道:“我在给嫂子洗澡。”

    “哇哦,共浴吗?”

    兰浅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身体却绷得分外紧致。

    他若无其事地伸手给自己泡茶,手却“不小心”碰翻了水壶,陶瓷水壶顿时落在地上,噼啪碎了一地。

    “嫂嫂?”

    “嫂子?”

    门口两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随风大跨步走来时,银花也从门缝探头,查看门里的情况。

    “嫂嫂,有没有事?有没有被碎片割到,有没有受伤?”

    随风紧张地攥住兰浅的手,将葱白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没看到伤口,松了口气。

    “嫂嫂口渴的话就使唤我倒茶,要是伤到了,我会很难受。”随风吩咐道:“银花,过来把碎片扫干净。”

    头发染白扎着羊角辫的银花小跑过来,拿着扫帚清扫瓷片。

    随风转身去拿另外的水壶,兰浅抓住这一次机会,视线上抬,和银花对了个正着。

    他正要给银花递眼色,用嘴型告诉她随风有问题,眼尾忽然闪过一抹黄。

    一记重锤砸在兰浅心上,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黄色眼睛,就在不远处监视着他。

    不止。

    天花板上也挂着几个眼珠,清一色转向他的方向,一眨不眨。

    一滴冷汗顺着太阳穴流过鬓角,兰浅低下头,很小幅度地摇了摇。

    银花挪开视线,专心扫地。

    兰浅的余光一直看着她,见她直直往身旁的眼珠走去。

    他心跳不自觉加快,眼睁睁地看着银花过去,却不能发声提醒!

    就在与黄色眼睛撞上的最后一秒,眼睛灵敏地闪开,银花擦着眼睛而过。

    兰浅心底一沉。

    银花年纪小,有没有成年都难说。比一般小孩成熟,但远没有翁灼缜密。

    怪物的眼珠就在面前,她面不改色,不见紧张。这对和怪物斗争,对怪物形成条件反射的人类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翁灼在这,或许还能伪装。

    但银花这个反应,只剩一种可能——银花看不见这只眼睛,没感觉到怪物的存在。

    这怪物能隐形,很危险。

    “扫仔细点,扫完就出去。你负责嫂嫂的安全,如果下次再带嫂嫂去前线,领什么惩罚你知道。”随风倒了杯水走过来。

    他没让兰浅接,而是将杯沿抵在兰浅唇边。

    兰浅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了水。

    银花扫完地,笑嘻嘻道:“知道啦,一定保护好嫂嫂,老大放心。那我走啦,我也还没吃饭呢。”

    脚步声渐渐远去,门被关上了。

    千斤巨石重新压在了肩头,脚下的钢丝变得越来越细。

    兰浅基本可以肯定,银花什么都没看出来。

    剩他一个。

    房间里直面怪物的,又剩下他一个。

    “嫂嫂,吃饭。”随风拿勺子喂兰浅,兰浅张嘴接过,胡乱咀嚼了两下。

    “嫂嫂,这鱼好吃吗?”

    兰浅根本没吃出食物的味道,下意识点头:“好吃。”

    他垂眸一瞧,心陡然一凝,鸡皮疙瘩瞬间长满手臂。

    “是鱼吗?”他反应极快,“难道我的味觉出现了问题,我吃着怎么是鸡肉。”

    “哈哈,看嫂嫂心事重重的,和嫂嫂开个玩笑。”随风笑道:“有蒸鱼肚,想吃吗?”

    “嗯。”

    不是玩笑,而是试探。

    兰浅心绷得发紧——随风看出什么来了吗?

    如果房间里一直有怪物的眼睛,他找完线索从外面回来,有没有被看出异常?

    兰浅的心高高坠在半空,双脚也腾空,踩不到坚实的土地。

    他不动声色地换了口气,又吃了几口饭。

    和怪物在一起,他没有任何食欲,吃不下了。

    正要让随风把饭拿走,随风主动停了下来。

    爽朗的笑音一字一顿道:“嫂嫂,为什么是海维,为什么选择别的男人?”

    简单的一句话,让兰浅仿佛置身悬崖峭壁,下方是高崖万丈,呼呼的罡风吹过,只要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他以为银花的打岔把这件事揭过了,实际根本没有。

    他的余光看到随风骤然消失的笑容,感受到随风拔高的怒气。

    这个问题,关乎他的生死。

    “嫂嫂,为什么不回答我,嫂嫂在心虚吗?”

    随风忽然逼近,将兰浅坐的凳子转向,和他对个正着。

    他不要拖延,他现在就要一个回答!

    兰浅情急之下,别无办法地做出和先前一样的反应。

    他眉头微微蹙起,侧脸格外冷峻,淡淡道:“你有什么资格问?”

    随风没回答。

    兰浅的表情和语气都降到了冰点之下,“随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要选择和谁一起住是我的自由,我是你嫂子!”

    “是吗?”随风的话里也没了平日的爽朗,像烧红的烙铁,“你还记得你是我嫂子?和别的男人同床共枕,这就是嫂子?”

    随风的距离太近,兰浅当即扬起手臂,一巴掌就要甩下!

    随风轻轻松松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搂,兰浅被抱到他的怀里,被他的铁臂束缚着动弹不得!

    随风掐住他的下巴,“又要打我?嫂嫂又要打我?对别的男人笑,对我就冷若冰霜,这就是嫂嫂的选择?”

    他的吐息吹在兰浅脸颊,不管是动作还是语言,都像一头被侵占领地的发怒雄狮。

    兰浅的五感没有消失,他能感受到屁股之下随风带着体温的大腿,知道随风胳膊的用力,随风的雄性气息如同飓风将他包裹,他无路可退!

    随风的怒火中烧让整个房间宛如沸腾的开水,天花板上的眼珠越来越多,其它眼珠也在逼近。

    他独自陷在怪物的巢穴中,面对怒意暴涨的怪物,除了被吃没有第二条路。

    问题是,随风能抵御他的血香,从没说过把他当食物的话。

    那随风要的是什么,他不想吃自己,他要什么?

    大脑隐隐捕捉到一点想法,兰浅拼命想捉住。

    他被随风牢牢掌控在怀中,无法挣扎,无法逃脱。

    情况万分危急,他的大脑却更加冷静。

    随风在生气,生气什么?

    口口声声质问海维,如果忽略随风怪物的身份,仅从人类的角度来看,随风是……在吃醋。

    灵感如火花一般在兰浅脑中迸发。

    刚进副本时随风对他的刁难、随风的蔑视和后来的转变、随风因为海维耿耿于怀,种种线索像串在一起的风铃,让他的大脑通电。

    不是食欲,而是玩弄。

    怪物想要的,不是他的反抗,而是他的感情!

    恐怖的黄眼睛从各个方向围拢,没有时间了。

    最后一刻,在随风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兰浅环住了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禁忌如同轰然倒塌的城墙,不仅是叔嫂之间,更是怪物和人类之间。

    随风的怒火,被人类薄薄的两片嘴唇浇灭平息。

    兰浅的吻时间很短,一触即分。

    即便吻了随风,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刚才一切好像只是短暂的错觉。

    “放我下去。”他极密的睫毛往旁边瞥,眼皮与眼窝的弧度狭长而漂亮。

    随风把他的头掰正,“嫂嫂刚刚对我做什么?”

    兰浅咬着唇,一言不发。

    “嫂嫂,再对我做一次。”

    兰浅被碰撞出的怒火,在他的催问中,也爆发了。

    他不在意自己还在随风怀里,身体前倾,揪住了随风的衣服,让随风后仰,形成了压制的动作。

    “为什么非得问?”

    兰浅的目光没有落在随风眼眶,但里面燃着烈火。

    “为什么非得问海维,一次又一次?”

    兰浅湿润的手心抓得更紧,更加咄咄逼人,“你要我怎么说,我不想和你住,是因为我怕和你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随风搂他的力道变得更大,就着兰浅压制他的姿势没有一点反抗,“什么感情?”

    兰浅命令:“放我下去!”

    随风不依不饶:“什么感情?”

    兰浅用力从他身上挣脱,赤足踩在地上,腰上系的浴巾掉在地上,他全然不顾。

    没走两步,他被拦腰抱起。

    “砰”一声,他被甩在床上,随风强健如猎豹身体笼罩,劈头盖脸的重重吻了过来。

    第85章 眼盲的嫂子(十八)

    “唔……”

    兰浅紧抿的唇缝被舔开,舌头就像闻着猎物香味的狼,凶恶地闯了进来。

    湿红的口腔侧壁被不断刺激,兰浅的上颚被不断舔过,舌面被一次次刮过,就连舌底那一点点嫩肉都不放过。

    攻势太猛,兰浅招架不住,口水从唇角溢出,沿着侧脸没入枕头里。

    “唔唔……”他捶打随风的肩膀和手臂,对方的肌肉硬得像铁,强健身体构筑的牢笼将他完全捕获,他挣扎不得。

    相反,越挣扎,随风越亢奋,动作越暴烈。

    兰浅的浴巾早就掉了,在激烈的动作中,随风草草系着的浴巾,也坠到了床底。

    兰浅连换气的空间都没有,周身的温度提升了几度,额上是湿淋淋的汗水,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热汗。

    随风把他带入热情的漩涡,反复侵占唇舌,甚至攻入了他的喉咙。

    不是怪物的触肢,仅仅是一条人类的舌头,将让兰浅节节败退。

    随风吸吮他的口液,他也被迫吃入随风的“口水”,舌头的味蕾来不及品尝出味道,口水就被咽下。

    随风是铜墙铁壁,兰浅的战斗技能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无法呼吸让兰浅的眼眶生理性泛红,眼泪浸润过眼珠,让他的眼睛琉璃般剔透,眼尾和鼻尖,也染上了可怜的粉红。

    “呜呜呜!”捶打的力气变大,兰浅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将牙齿变成武器,正想咬下随风的舌头,随风掐住他的脸颊一抬,牙关便无法合拢。

    以更方便、更敞开的姿势,被随风吸着滑嫩的舌头,被迫吞入一股又一股口液。

    “不要……”兰浅艰难地发声,声音被随风吞吃。

    随风的热情和狂放,让他有种随风一辈子没开过荤,对亲吻上瘾到极致的错觉。

    “不要,不要!”

    兰浅一口气上不来,喉咙剧烈紧缩,随风感觉到他的不对,终于放开了些许。

    “呼呼呼……”

    兰浅胸膛起伏,重重地呼吸,眼泪沿着眼尾流下。

    随风宽大的手掌扣住他的后脑,凑近将他的眼泪吻去。

    “嫂嫂,你好美,好甜,好嫩。”

    随风的手指压住兰浅的嘴唇,从唇角到唇缝。

    放开手时,被亲得艳红的嘴|肉一弹,像已经熟透、充满汁水的红果实。

    随风直起健硕的身体,捞起兰浅的腿扛在肩上,从他的脚背亲吻到他的脚踝。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如同攻城略地的雄狮,侧面的灯光让他一半侧脸明亮,另一半侧脸藏在阴影之中,以线条感极强的鼻梁、下巴为分界线。他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掠夺欲,雄性荷尔蒙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将娇弱的猎物捆得很紧。

    “嫂嫂,怎么会这么好看?皮肤滑嫩,哪里都好吃。”

    他扣住兰浅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嫂嫂,怕痛吗?”

    兰浅的呼吸总算平稳了些,他含泪的目光上望,踩住了随风的胸膛,不让对方靠近。

    猎物已经捕获,随风拥有无穷耐心,又吻了吻另一边脚背,“怎么了?”

    “这样是不对的,随风。”兰浅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睫毛轻颤如扑闪的蝶翅,沾满汗水的胸膛高高低低。

    他难以启齿道:“我是你嫂子,是你大哥的伴侣,这样是不对的。”

    随风的手掌将他的双脚拢在掌心,“大哥已经死了,我还要感谢大哥,如果不是他,嫂嫂怎么会来到我身边?”

    “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他不一定死。我能被你的基地救回来,他也可以。”兰浅偏头,耳后到下巴的轮廓清晰而分明,“和你这样……你不知道,我的心里多么受煎熬。”

    他感知到随风湿漉漉的亲吻,仿佛他的脚是至高无上的美味,值得最珍惜的品尝。

    从皮囊到汁水,都得在随风嘴中融化。

    兰浅的心悬着,他没看随风,但他知道随风在看他,在从头到尾的打量。

    他用出这招的时候,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来这个副本之前,他和妹妹兰素在天台上看雨。

    不起眼的杂草,在狂风暴雨中被溅上泥水,可狂风一过,小草还是小草,照样茁壮成长。

    身体从来没有被弄脏的说法,这是他的身体,这是他的灵魂。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可以接受,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没听到随风回答,兰浅低低地呼唤:“随风,随风……”

    话语带着一点点黏黏糊糊的鼻音,充满依赖和信任。

    随风放下了他的双腿,重新俯身,将他搂在怀里。

    “嫂嫂,我在,别怕。”

    他将兰浅的手臂挪开,凑过来亲吻兰浅的眼皮,怎么也吻不够似的,到眼角、鼻梁、下巴。

    “嫂嫂怕大哥回来是不是?”

    兰浅沉默了会儿,才说:“嗯。”

    随风笑了,“大哥回来不是正好吗?这样,我们就能偷情了。那样多惊险,多刺激,是不是?”

    兰浅被这句话噎了一下,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几声女性的叫声。

    不是受伤那种痛苦的叫,时而绵长,时而高亢。

    兰浅:“……”

    他的脸颊微红,耳朵也爬上了绯红。

    “嫂嫂,你听到了吗?”已经够尴尬了,随风还特意提起,“是詹休和贾灵书夫妻在办事,他们的房间就在我们正下方。”

    想到詹休夫妇想置他于死地,兰浅的眸子变得极冷。

    “怎么叫得这么大声,嗯?嫂嫂,我要让你喊得更大声,更爽,更难耐,但我不会让任何人听见,嫂嫂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兰浅忍无可忍地捏住他的嘴,偏过头,侧脸好似结了薄薄一层寒霜。

    “滚下去。”

    随风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舔了一口,像找奶喝的小兽,又去找他的嘴唇亲吻,找口水吸。

    “随风……呜呜,停下!”

    “我错了嫂嫂,我不该把你和其他人比,其他人,又怎么比得过嫂嫂你?”

    随风爽朗的笑音贴着兰浅的耳朵说:“好嫂嫂,再让我亲一亲,嗯?嫂嫂不想这么快,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做。嫂嫂,让我吃你的口水,好想吃。”

    他含糊不清地说,顺势含住兰浅的耳垂,从下往上舔遍了兰浅的耳廓。

    敏感至极的地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撩拨。

    兰浅的呼吸也乱了,紧紧揪住了床单。

    在一句又一句“嫂嫂”中,在随风火热的吐息中,一瞬间他真的产生了背德的荒谬感觉。

    随风有力而修长的手指覆盖着兰浅的手背,让他松开了床单,与他十指相扣。又抓着兰浅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引导兰浅另一条无处安放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嫂嫂。”

    兰浅的上颚发麻,已经被亲得不能够了。

    “嫂嫂的身体这么敏感,又这么羞涩,嫂嫂是不是从来没和大哥这样过?”

    似有若无的呼吸小刷子似的拂过脖颈,兰浅身体彻底热起来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想侧过身稍微阻挡一二,可他两腿都被随风压制,无处可藏。

    这样下去很不妙,事情可能一发不可收。

    男人在床上说什么都不做,他一个字都不信,更何况对方是没有伦理道德的怪物。

    兰浅的心砰砰直跳,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随风蹬下去,一抹蠕动的深色闯入眼帘,他的眼角狠狠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床上爬满了触肢,浑浊的黄色眼睛在床尾虎视眈眈,兴致勃勃地看着床上的一切。

    触肢缠在他的脚踝,吸盘吸着他的腰肢。

    没有被随风覆盖的地方,全是一层又一层蠕动的触肢。

    触肢无孔不入,甚至沿着他的腿往上钻!

    兰浅身体一弹,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反应消弭得一干二净。

    和他紧密贴合的随风似有所觉,撑起身体,目光如鹰隼,锐利地盯着兰浅。

    兰浅心头一紧,心跳瞬间加快。

    随风摩挲着他的小腿,在他耳边缓缓问:“嫂嫂,你眼睛能看见了吗?”

    一句轻飘飘好像玩笑的话,让兰浅如坠冰窟。

    他陡然想起,楼亭半边身体曾在他面前溶解,变成无法直视的怪物,看一眼就头疼欲裂。

    人类的肉眼,承受不了高等造物。

    一旦随风这只怪物和楼亭一样,亮出“真身”,他立刻会暴露。

    随风发现自己复明,继而发现自己知道他是怪物,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便荡然无存。

    “咚咚咚——”

    随风审视的目光像割在兰浅身上的刀,他咬住牙关,听到的都是自己过速的心跳。

    他恍惚间听到自己冷哼了一声。

    “随风,如果我能看见,你以为我现在会在哪?”兰浅没有焦点的眼睛带着怒火,“下去。”

    随风没有动。

    一分一秒,都是无形的博弈。

    脚下的钢丝,不知什么时候会断。

    过了几息,随风笑了,“嫂嫂别生气。”

    他又凑过来亲吻,“我是关心嫂嫂,嫂嫂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我保证。”

    兰浅忽而撑起手臂,反客为主,坐在了随风身上。

    凭着感觉光脚下床,还未站稳,就被一双肌肉匀称的手臂捞了回去。

    随风从他肩膀密密麻麻地亲过去,“嫂嫂,别生气了。”

    高大的男人躺了下来,将兰浅搂在怀里,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揉了揉他的头,“嫂嫂,我守着你睡觉。”

    兰浅闭上眼睛,心跳仍然高频跳动,风声鹤唳,不敢回归原位。

    随风是冲着他来的吗?

    他和这只怪物,并没有你死我活的利害关系,任务也没有要求击杀。

    他的玩家身份已经曝光,身边又出现随风这种炸弹,万万不敢久留。

    他僵硬着不敢动,随风却得寸进尺,将腿挤了进来,像八爪鱼一般把他缠着。

    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轻声说:“睡吧,最香的嫂嫂。”

    第86章 眼盲的嫂子(十九)

    “砰砰砰!”

    在昏昏沉沉无法剥离的梦境中,兰浅听到一阵锐响,陡然苏醒过来。

    思绪还未回笼,理智已率先辨别出这是枪声,瞌睡虫一扫而空。

    他伸手摸了摸旁边,一手冰凉,睁眼四顾,恐怖的巨大眼球也不在房中。

    随风离开了!

    兰浅翻身穿衣服下床,拉上百叶窗,外面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天光是将明未明的淡青色。

    还没天亮,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

    他歪头听了一下枪声的来源,发觉离得很近,在枪声之外,不断有窗户破碎、坠在地上的脆响。

    “阿兰!”

    门被推开,银花气喘吁吁地冲过来,“你怎么样,基地里进怪物了!”

    兰浅眼角跳了一下,“翁灼呢?”

    “主要的作战人员都被老大叫过去了,怪物太近,我们都很危险。”

    兰浅看着她的眼睛,“别慌,冷静点。有没有办法联系上翁灼,我们现在就走,随风是怪物,整个基地都不保险。”

    “能……什、什么?”

    兰浅再次强调:“现在就叫他,趁怪物入侵,基地一团糟的时候离开,正好掩人耳目。”

    银花依言打开通讯器,将消息发了出去,后怕道:“随风竟然是怪物,昨天我来找你打听海维的事,差点露馅!海维呢,幸存玩家少了一位,他是不是没了?”

    “嗯。”

    “难怪……难怪大家都说他逃走了,可基地外围都是怪物,除了死,还能怎么逃。”

    兰浅从窗边的抽屉里找到两把枪,带在身上。

    “别说那些了,出去再……”

    他转身朝银花瞥了一眼,却见她双目圆睁,一脸惊悚地望着他。

    兰浅似有所觉,飞快偏头,和窗边一双猩红的眼睛对个正着。

    发觉兰浅的瞬间,那双眼睛弯弯,露出一个弧度,仿佛在说:找到你了。

    兰浅头皮一炸,不假思索地往外狂奔,几乎同一时间,“刺啦”一声,玻璃窗被刺破,尖端带着勾刺的触肢弹射进室内。

    “卧槽!”

    银花一句吐槽还没说完,就被兰浅往外一推,带有浓浓腥臭气味的触肢贴着两人而过。

    “跑!”

    兰浅发出指令,自己也往外疾驰。

    银花离门边更近,三两步跑了出去,兰浅紧随其后,重重把门关上。

    不到半秒,足有四五厘米厚的金属门板就被尖锐的触肢勾刺捅穿。

    “咚——”地板都震了三震,怪物爬上房间了!

    触肢仿佛长眼睛,用力之下,直接把整个门板掀飞,又快如流星地往兰浅而来。

    兰浅的脑中出现了一副无形的地图,自动用荧光点标注出了车库位置,电光火石之间计算好路线,扯着银花就往左边走廊飞奔。

    “卧槽,这是什么!”

    那触肢极其凶残,在墙壁上一刮,水泥四处飞舞,弄出飞沙走石的巨大动静。

    兰浅恨不得长出十双腿一起跑,每一次都感觉触肢已贴到他的头发,只要那口气掉下去,他立刻会被触肢捕获。

    狂奔让他喉咙里泛上一股血气,水泥块四处飞溅,在避无可避的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登时见血。

    “吼!”山崩地裂般的怪物吼叫如同子弹发射到两人耳边,像一支巨大的手,粗暴地攥紧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呼吸都不能。

    “香,好香,我的,是我的!”

    “香香香,要吃……”

    受到血香刺激的怪物发疯一般加速,触肢黏在走廊的侧壁,潮水般的黑色触肢从头顶涌过,挡住了前方的路。

    触肢层层叠叠,像流动的粘稠黑水,浇出了一个隐约的人形。

    银花大惊失色:“卧槽,这是什么,怎么和其他怪物长得不一样,是变种吗?”

    “是海维的技能。”

    前后、上下都被触肢覆盖,退路被完全堵死,兰浅和银花同时掏枪,背靠背形成防御,利索地扣动扳机。

    打着旋的子弹射向怪物的眼睛,怪物往后一偏,轻松躲过。

    超强的战斗技巧让兰浅无师自通地精进了枪法,每开一枪,对枪支的熟练程度就更高。

    银花背的是微冲,杀伤力更大,对着怪物的“心脏”连开数枪,怪物被击得一退。

    走廊都是灰尘,银花一头白毛变成了灰色,硝烟的味道混合着腥臭味、烧焦味,让她几欲作呕。

    她边开火边吗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海维什么技能?”

    “海维的技能是怪物爱人,他死了,但他的怪物爱人还在。”兰浅长话短说,“找□□,它怕火!”

    “看我的。”

    银花个子小,日常背着一个包,看起来很不起眼。

    可她那包里大有乾坤,她随便一掏,真掏出了两个□□,分给兰浅一个。

    □□从前后两个方向被扔出,兰浅连开数枪,拉着银花往暂时停止攻势的后方退,拐进了右边的走廊,绕路往停车场去。

    没跑几十米,地震一般的动静再度跟上来,被激怒的怪物快得不可思议,触肢连发,凶狠刺来。

    兰浅的余光瞥见,微一侧身,将银花往前一推,受了这一击。

    他的背部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液当即染红衣服,血滴坠在地上。

    兰浅闷哼一声,抬手往后开枪,子弹很快打尽,后坐力让虎口发痛。

    “阿兰!”银花回身继续开枪,趁怪物被短暂压制,将兰浅往后拉。

    走廊上有一道铁门,兰浅将门关上,又将旁边的矮柜推倒。

    银花扔出一颗手榴弹,拉着兰浅进入侧面房间,躲开了怪物爆炸时的血肉冲击。

    怪物的触肢被炸断不少,身体的“肩膀”更是炸开一个血洞,可这只稍微减缓它的步伐,它的眼睛更红更恐怖,执着地朝兰浅二人冲来。

    “香啊啊啊啊香!给我,给我!”

    “给我,香喷喷,给我!”

    怪物的吼声对人类来说是精神攻击,让两人头疼欲裂,银花骂了一句脏话,“它疯了吗,怎么火没用,炸弹也没用!”

    兰浅后背血流如注,在危急时刻下,他却感觉不到痛。

    “进化了,进化种。”

    海维这只“怪物爱人”暂时被火逼退时,他就猜到,这只怪物会卷土重来。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更没想到,短短的时间,这只怪物无论是速度、体型、触肢的数量都出现了极大的增长,连弱点都没有了。

    下午逃跑时,他手臂上的伤口被怪物触肢吸过,流失了一部分血液。

    那么点血液,就能让怪物产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吗?

    兰浅的后背濡湿,自己都感觉到衣服被血液浸透,要是被怪物抓住吸血,怪物会进化到什么地步简直不敢想。

    跑,往前跑!

    停车场的位置并不远,那边还有武器库,可以用杀伤力更大的武器来对付怪物。

    银花边往前跑,边往后扔手榴弹,包很快空了。

    地板震动,爆炸的烟尘落在身上,两个人都灰头土脸,上演生死时速。

    “糟了,没武器了!”

    几分钟的功夫,子弹打光了,武器用完了,银花果断使用积分技能,将怪物控在原地三秒不能动弹,二人终于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出了走廊,来到了一片空地,车和武器就在前方。

    这时,破风声裹挟着恐怖的攻势从斜后方袭来,兰浅偏头躲过,锋利的银光在指尖流动,匕首当即切下一段触肢。

    来不及提醒银花往另一边跑分散注意力,他站立的地板龟裂,整个人被弹到半米高,完全失去平衡。

    数条触肢铺天盖地,兰浅的虹膜被触肢的阴影覆盖。

    银花被搅到了废墟之中,他就要被怪物捉住。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大喊:“闪开!”

    世界天旋地转,刺目的火光和巨大的声响将兰浅拍在原地,他吐出一口血,在灰尘滚滚中,看到身穿西服手持双枪,攀着墙壁一路飞跃而来的翁灼。

    他不知道甩出了什么炸弹,威力惊人,浓烟中看不清怪物的状态,但攻击的触肢不见了。

    兰浅反应很快,一秒钟都没有浪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去车库找车。

    有怪物作为掩护,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不顾伤口疼痛,将头发上足有一公斤的灰拍掉,往放车钥匙的小桌走去。

    经过一辆装甲车时,一双手悄无声息的伸出,捂住兰浅的嘴,将他拖入车内。

    注射器往他脖子一扎,一管药剂打入兰浅脖子,他四肢立刻绵软,眼眸涣散,失去力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落在我手上了。”一道平凡无奇的男音在他后面响起。

    是詹休。

    曾经找上门想和海维争夺,知道他身份的玩家詹休。

    詹休扔破布似的将兰浅扔到一边,发动了装甲车。

    外面爆炸不断,地板时不时剧烈震动,石子“当当”地拍打在车窗。

    这丝毫不影响开车的詹休,他利落倒车,不管后方是怪物还是人类,油门一踩,装甲车如狼飙了出去,留下一排车辙。

    兰浅不知被他注射了什么,连眼睛都不能转,看不到翁灼和银花是否追上。

    “没想到,你还有两把刷子。”詹休看起来三十五六岁,中等身材,略略有些秃顶,身上带着一股精于算计的市侩。

    “海维是你干掉的?他是称号榜第二吧,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你灭了,就这,还号称明星玩家。”

    詹休嘴里叼着根牙签,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怪物爱人不应该这么强,是不是因为你?你被怪物吃了一半,却没有被腐蚀,也没有被同化,简直是行走的怪物抗生素,怎么会是一般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能抵御怪物,能让怪物强化的你,就是离开基地的钥匙,你说对不对?”

    兰浅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詹休会这么敏锐。

    詹休对海维不以为然,肯定不是小喽啰,他也是明星玩家吗,天梯七还是天梯八?

    詹休吊儿郎当地笑道:“还以为称号榜多强,不过如此。称号榜第二被第一杀了,现在第一在我手上,还有什么话说。银花和翁灼是你临时盟友吧,你找人的时候也不挑一挑,干嘛找这么弱的人当搭档?”

    装甲车加速前进,沿着兰浅昨天看好的撤退路线而行。

    太阳从天边升起,天完全亮了。

    基地的围墙大门出现在眼前,这边的怪物不像基地正门那么多,依稀能看到几只在外逡巡。

    詹休笑得更得意:“等通关游戏,你这个传说中的未签约大佬,不就为我掌控了吗?”

    云在淡蓝色的天空飘扬,兰浅心中一悸,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

    醒来之后,随风就不在身边。

    他和银花一路奔逃,闹出的动静那么大,随风作为实力强得可怕的基地老大,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他心口狂跳,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第87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

    紧接着,另一个念头悄然升起。

    詹休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夫妻档。他老婆贾灵书也是玩家,却不在车上,人呢?

    兰浅在药物作用下艰难偏头,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一道等在高高合金门前的身影。

    长发马尾,是贾灵书!

    基地戒严之后,基地的大门只有负责人能开,不知他们怎么窃取到了密钥,智能锁被破解,基地侧门轰然打开。

    厚厚的合金门往两边开,基地之外的景象从门缝中显露,门缝越大,看得越多。

    “詹休,你们夫妻在干什么!外面都是怪物,你们疯了吗,为什么把怪物放进来?!”

    詹休带的通讯器亮起绿色指示灯,其他作战队员的声音从扬声器中怒吼而出。

    他毫不在意,直接将通讯器关了。

    “一群NPC乱叫什么,我当然是远走高飞,拜拜了您嘞。”他还想再说,装甲车忽而震动,巨大的动静从后逼近,“咚咚咚”弄出了地动山摇的气势。

    有着眼熟的红皮“人形”,却膨胀了数倍庞大到有几层楼高,腰部以下覆盖着黑色触肢的怪物,非但没被翁灼的武器弄死,还循着血腥味,从爆炸的烟尘中一路跟来。

    它体重大,踏出一步,沉闷的声响就敲击在耳膜。如同恐龙面前的兔子,装甲车在它面前小得可怜。

    丢掉猎物的怪物处在暴怒中,触肢狂甩,地板全被掀开,地表都开始龟裂。

    怪物体型大,却没被体重拖累速度,狂奔至门口,眼看就要追上装甲车!

    金属合金门的缝隙越来越大,终于完全打开。

    门边的几只怪物不约而同往里冲,不远处,沉睡中的怪物也被惊醒了。

    远处是残垣断壁、硝烟滚滚,稍近处,怪物摞在一起,像由触肢组成的肉墙。墙一面面倒下,高高的怪物一个个站起,外面顿时黑压压一片。

    怪物一秒钟都没耽搁,往基地奔袭而来,吼声淹没在扬起的灰尘中,就像迎头扑来的巨浪。

    “卧槽!”詹休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前有都有怪物,对装甲车形成包围夹击之势。

    他迅速射出子弹,解决了门口几只小怪物,把住方向盘身体一斜,打开副驾车门,对贾灵书大吼:“快上来!”

    后面的怪物太快了,装甲车在它眼里和玩具差不多,被追上凶多吉少。唯一的办法,是抓住这短短的时间,趁基地之外的怪物军团还未攻来,开装甲车从基地离开,抢出一条生路!

    贾灵书的双腿像是装上了风火轮,跑出了残影,明显用了加速技能。

    以这样的速度,从门口的位置奔过来只需要几秒。

    但怪物对人类从不仁慈,在它手上抢一秒都难如登天。

    在贾灵书摸到车门,就要跳上来时,进化过的“怪物爱人”甩出触肢,卷住滚滚朝前的车胎,巨力之下,装甲车无法抓地,车子顿时倾斜!

    贾灵书被掀开的地板击中,整个人飞出好远。她大约用了技能,身体在空中被什么托了一下,连滚几圈后终于停下。

    “咚咚咚——”

    “吼——”

    前方的怪物军团发出恐怖的巨响,离基地越来越近。基地的大门敞开,一旦它们冲入基地之内,所有在地上建筑中的作战人员会全军覆没。

    “咻咻咻——”水泥破碎激起的灰尘中,几个黑影往门口弹射而去。

    穿黑西装的翁灼最快,呼吸之间到了门口,在屏幕上输入指令,试图将大门关上。

    装甲车还未逃出,贾灵书当然不会让翁灼得逞,从腰后拔枪,对着翁灼,毫不犹豫就是一枪!

    翁灼就地一滚,以门边的转角为掩体,也朝贾灵书射击。

    他连开几枪,连成线的子弹刺破空气,往贾灵书肩膀射去。

    子弹速度快,准头高,贾灵书避让已经来不及,必中无疑!

    谁知,一阵黑色的,不止从哪里刮来的妖风裹住了她,将她往旁边一拖,避开了子弹。

    数道黑色的,时而膨胀时而缩小的流动影子在贾灵书身边,形成了一道屏障。

    “呼呼呼——”像狂风的哀嚎,像惨痛的尖叫,像死人谷的哀鸣。

    兰浅顿时认出,这是之前这对夫妻找他麻烦时,在海维房间用过的技能。

    包裹着贾灵书的黑影被风吹散,凶神恶煞地往翁灼扑去。

    那一瞬间,兰浅清清楚楚看到了狰狞的眼睛和嘴巴,那黑影组成了人的模样!

    这技能见所未见,不是什么黑风,更像是人的亡灵。

    翁灼也有些吃惊,但他丝毫不见惊慌,就地打滚,又将另一把枪握在手中,踩着金属墙面射击。

    他身体腾空,避开了“亡灵”的进攻,子弹接二连三,左手往贾灵书射,右手封住了她的退路,阻止她上装甲车。

    那边激战正酣,装甲车这边却顶不住了。

    “砰!”一声巨响,怪物“趴”在了装甲车顶,带着勾刺的触角用力,竟将装甲车顶整块切割下来。

    恐怖的战力,让詹休脸色大变。

    怪物无视詹休射出的子弹,触肢卷住了兰浅的腰肢,将不能动弹的他带到半空中,脱离了装甲车。

    霎时间,所有作战人员都看到了兰浅悬空的身影!

    风声、亡灵的呼号、交火的子弹声全部闯入兰浅耳朵,怪物的触肢贴上了他血流不止的后背,正在陶醉地、战栗地吮吸他的血液。

    “阿兰!”灰头土脸、额角被划出血痕的银花在下方心焦大喊。

    “包围贾灵书,阻止她,翁灼关门!”

    “快快快,关门,大批怪物过来,没有时间了!”

    “关门!!”

    除了这边,还有不远处心急如焚想要把门关上,却遭到贾灵书负隅顽抗的作战队员。

    血滴从兰浅的背上坠下,一滴都没有浪费,被激动的怪物尽数吞下。它兴奋得“手舞足蹈”,往装甲车踩去,装甲车侧翻,詹休从驾驶室翻滚逃出。

    兰浅的背被蠕动吸咬的触肢覆盖,血被吃了个干净,血香味随风吹到基地之外,飘向更远的地方。

    “咚咚咚!!”基地之外怪物的脚步声更加恐怖,宛如地震,怪物的速度提高了几倍不止。

    “糟糕,它们加速了!”

    “关门,关门!”

    贾灵书被几人包围,无法逃脱和詹休会和。她眼中一狠,一不做二不休,开枪击碎了翁灼正在输入密钥的电子屏,屏幕当场短路报废。

    “贾灵书,你疯了,不要命了!”

    “太近了,怪物要冲进来了,太近了!”

    “智能模式解除之后只能手动关闭,快去!”

    “来不及了!”

    外面是打了激素一般,疯狂往基地冲的怪物。

    里面是被怪物高举到半空,被怪物刺出伤痕还在流血的兰浅。

    中间,隔着一道迟迟关不上,关不了就无法带电,更无法阻挡怪物的生死之门。

    俘虏兰浅的怪物或许想让所有怪物知道,美味的猎物在它手中,让怪物知道它是最强的存在,竟把兰浅举得极高,在他身上玩味地刺出伤痕,让血流得更多。

    它张开血盆大口,触肢一弯,兰浅就要掉入它的口中!

    “阿兰!”银花大叫一句。

    她看过兰浅的新手场,知道他的血液对怪物的吸引力有多高,顾不上暴露玩家身份,立刻施展治愈术。

    兰浅后背的伤口飞快愈合,怪物的勾刺轻轻划一下,血迹还在,伤口已经合拢。

    詹休看着上方,又转向另一边支撑不住的贾灵书,蹙眉咬牙,朝怪物射出子弹。

    借着装甲车和怪物的遮挡,无数骷髅头形状的“亡灵”钻入了怪物体内,趁怪物踉跄之时,一条钩锁被他对空发出,卷住了兰浅的腰。

    个别嗅觉敏锐的作战人员,也发现了不对劲。

    “基地之外的怪物加速,难道是因为嫂子的血?它们因血而疯狂,连基地正前方的怪物都往这边合拢!”

    那人作战经验丰富,看基地之外的怪物群已近在眼前,明白现在是基地的存亡时刻,果断拔枪。

    “砰砰!”不是对着怪物而去,而是瞄准了兰浅。

    银花在施展治愈术时必须全神贯注,想开枪是不可能的,她的余光发觉了这一切,大喊道:“你干什么!”

    “老大不在,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基地危在旦夕,只能牺牲嫂子来保全基地。怪物偏爱他的血,将他射杀后扔到基地之外让怪物哄抢,说不定能拖住怪物,还能关上大门!”

    他的话让许多人一愣,短暂的纠结和不忍后,纷纷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兰浅。

    进化过的怪物爱人,触肢再生能力极强,连炸弹都不怕更何况子弹。

    阻挡这几发冲锋枪子弹对它来说太容易,前提是,后方的“亡灵”没有攻击它。

    “亡灵”看上去压根不是实体,似一团缥缈黑烟,杀伤力却比想象中大得多,怪物踉跄一下,竟然把兰浅暴露在外,子弹就要将他射中!

    “阿兰!”

    子弹在兰浅的虹膜中越来越大,偏偏他被詹休注射了药物,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成为砧板上的鱼!

    除了和翁灼费力摆弄闸门的队员,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兰浅身上。

    人的肉眼捕捉不到子弹的轨迹,但他们都知道,兰浅会死。

    死神的冰凉镰刀已抵在兰浅脖颈,这时,他猝不及防地往下一坠。

    束缚他的怪物触肢被不知什么时候飞出的刀刃截断,触肢斩落,兰浅也跟着下落。可是,他错过了子弹,却逃不开近在咫尺的怪物巨口,就要落入那狰狞的腥臭大口中!

    “所有队员听令,不许动嫂嫂。”随风爽朗的含笑声音从天而降。

    一道比任何人都快的身影踩着地面的碎石、侧翻的装甲车、怪物摇摆的触肢,不顾怪物被激怒时发出的阵阵怒吼与堪比重武器的触肢,如入无人之境,腰身如灵活的长鞭,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上,在兰浅落入怪物口中的最后一秒,将他抱入了怀中。

    他和兰浅诧异的眸子对视一眼,笑道:“嫂嫂,我来晚了。”

    随风没有耽搁,单臂搂住兰浅,卸下肩膀上的背包,让包径直落入怪物口中。

    而后飞出一条钢索,钉在围墙上方,往外面一荡,站在了城墙之上。

    他的出现给作战队员打了一针强心剂,几人合力拉动闸门,大门终于缓缓关上。

    还是晚了,外边的怪物就在眼前,要挤进来了!

    几十厘米厚的高高围墙,随风抱着一个人,却如履平地。

    他将兰浅搂在怀里,任凭怪物的触肢凑到面前,他眼睛都不眨。

    “引爆!”随着他一声令下,裹挟着热量的火光冲天。

    随风从城墙落下,同一时刻,围墙外圈埋的炸弹炸响,围墙之内被随风喂了满嘴炸药的怪物,也被炸了个稀碎。

    “三、二、一,走!”爆炸的烟尘中,硝烟味、烧焦味、血腥气一拥而上,几个作战队员的后背全糊上了怪物的残肢和血液,但他们顾不上,终于将基地的大门完全阖上,高压电立刻通上。

    到处都是怪物的血肉,仿若人间地狱。

    兰浅被呛得重重咳嗽了一声,很快被随风抚了抚胸膛,关切的目光看了过来。

    随风琥珀色的眸子带着笑意,像剔透的琉璃。

    “嫂嫂,没事吧?”

    兰浅摇了摇头。

    烟尘还未散去,没人看到这边的情况。

    随风擦去了兰浅脸上的污迹,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眼角弯弯。

    他健壮的四肢牢牢将兰浅环抱,笑道:“嫂嫂,你能看见我了是不是?”

    “嫂嫂想偷偷跑出去,告诉我,你想逃去哪里?”

    兰浅脊背一凉。

    随风站起身,抱着他从基地侧面穿过。

    须臾间,兰浅被带回了房内,被火热的躯体压在了床上。

    随风抚摸着他的脸颊,亲昵道:“嫂嫂看到了我的真面目,我怎么还能让嫂嫂离开基地呢?”

    第88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一)

    呵斥贾灵书夫妻的、呼喊着清理现场防止怪物血肉感染人类的、无数冲到近前撞击合金门的声音,被一只手抓在一起,远远扔在外头,听不见了。

    兰浅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视线范围之内是随风情绪莫辨的琥珀色眼眸,呼进来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柑橘香。

    随风胸膛和他相贴,带来纯雄性的压制,兰浅用手臂格挡了一下,后腰很快被箍住,被迫贴得很紧。

    “回答我,嫂嫂。”随风摩挲着兰浅的嘴唇,凑得更近,只要前进几厘米,就能与兰浅相碰,闯入他那条窄窄的唇缝。

    “没错。”兰浅没有再避,视线平静而淡然。

    “嫂嫂的胆子很大。”随风眼角弯了弯,“在怪物的怀里还这么放松,又有几个人类能做到?”

    阴冷湿滑的触感沿着脚踝往上,不用看都知道,触肢束缚住了兰浅的脚踝,正在往上蠕动。

    他生理性地细密颤抖,让随风发出了愉悦的爽朗笑容,俊朗的脸庞如沐春风。

    “随风。”兰浅直直望入面前那双幽深的双眸,“你是不是怪物对我来说没有分别,我对你没有恶意,我的目标和你没有冲突。”

    这是他的心里话,副本没有要求让他击杀基地负责人,对他来说,随风只是一个推动剧情的NPC。

    “不愧是嫂嫂。”随风语气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欣赏,“嫂嫂是让我放了你,你就能像今天那样,和别的人一起,开着装甲车,远远离开基地是不是?”

    兰浅闭唇不言。

    随风耐心地捡出藏在兰浅头发中的细小水泥粒,语气和动作都非常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嫂嫂说喜欢我,是骗我的吗,是缓兵之计吗?”

    兰浅心头一突,没有回答。

    随风也不恼,将兰浅翻过去,似笑非笑道:“嫂嫂被那恶心的低劣怪物碰过哪里?”

    “手臂对吗?”

    上一秒兰浅还在床上,下一秒就到了浴桶中。

    光溜溜的他坐在随风腿上,这次五感不再被麻痹,对方的体温,皮肤温热的触感,肌肉的弹性,他感知得一清二楚。

    随风慢条斯理的将他的手臂洗干净,旁边阴影中蠕动的触肢迫不及待地拥挤而上,缠着他的手臂吮吸,兴奋地发出“吱吱”的摩擦声。

    它们没有刺破皮肤吸血,那争先恐后的模样,更像标记领地,将其它气味掩盖。

    “还有哪里?”

    随风在他肩膀轻轻亲了一下,让兰浅转过去,掬水洗他后背的污渍。

    他俯下身,嘴唇贴着兰浅的后背,从蝴蝶骨往中间而去,动作不疾不徐,十分有雅兴。

    兰浅的手握紧了浴桶边缘,上午的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手背,蜜色肌肤上一根根青筋分分明明,紧绷的肌肉呈现出更出彩的漂亮。

    他皮肤很敏感,知道在后背亲吻他的不是任何一条触肢,而是随风的舌头。

    随风从左吻到右,拍了拍他的臀,笑道:“嫂嫂怕我吗,怎么这样紧张?”

    修长的手指借洗澡之名,巡视了兰浅每一寸皮肤,随风贴心道:“我给嫂嫂洗头。”

    他转回去拿洗发水的一刻,兰浅猛然抬臂。

    极大的力道和速度,让胳膊拉出一道水帘,水花四溅落回浴桶时,兰浅手持匕首划出锋利的弧形,反手刺入了随风的脖子!

    随风带他进浴室时,裤子就脱在旁边,那把一直被兰浅随身携带的匕首近在咫尺,成了兰浅最趁手的武器。

    战斗力加成让兰浅的身体如游鱼般灵活,出手如电,确保匕首扎进随风身体之后,抓住刀柄用力反拧,刺得更深。

    与此同时,他跳出浴桶,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水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就要从浴室中逃出。

    门被打开,巨大的黄色眼珠悬浮在兰浅面前,挡住了去路。

    迟疑的短短一秒,兰浅已失去先机,优势转眼化成劣势。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随风慢悠悠从浴桶中起身,一条触肢从后卷住兰浅的腰,和他腰腹上的文身完全重叠。

    躁动的触肢往上用力,将兰浅整个提了起来,触肢不断从天花板上长出,固定住兰浅的手腕,他被吊在半空。

    触肢将他的四肢拉长,每一寸被水沾湿的肌肉,都暴露无遗。

    “嫂嫂。”

    随风赤足往兰浅走来,不在意地将脖子上的匕首拔出,一点血都没流,伤口瞬间愈合。

    “还想逃?”他用最温和的话语说着最残酷的话,“嫂嫂怎么还不听话呢?是不是要打断嫂嫂的腿,香喷喷的嫂嫂才会学乖?”

    他双手把住兰浅的腰,如同在欣赏最精美的瓷器,俯下身贴在文身处,毫无预兆地咬下。

    皮肤被刺破,血液当即流出,血香散溢开来,束缚兰浅的触肢顿时疯狂。

    细小的触肢不断往兰浅的指缝、脚缝中钻,把手指和脚趾弄得黏糊糊湿漉漉,发出混杂在一起的尖叫。

    “好香!!好香,好香,给我吃!”

    “啊,好爽,吃到美味的血了,爽哭。”

    “给我一滴,让我来,我也要吃!香迷糊了,香到爆炸了,浅浅就是最香的,最美最嫩的!”

    随风咬得不深,血流得不多。

    兰浅的腰肢在他的手掌中更加劲瘦,他的大掌完全扣住兰浅的腰,古铜色和白色的反差巨大。

    被高高吊起、身体没有着力点的恐惧,让兰浅有种随风会亮出獠牙把他咬穿的错觉。

    他左右挣扎,腿用力想蹬出去,却被触肢紧紧捆绑,黏腻如爬行动物表皮的触肢不断在腿缝中缠绕。

    随风沿着腰部的黑色文身往下,到了兰浅白如玉石的下腹部。

    兰浅被他握住的后腰很快出现红红的指印,随风爱怜地吻过去,笑道:“嫂嫂,还反抗我吗?你不知道,肌肉收得越紧,越是漂亮。”

    “随风!”

    兰浅试图用双腿夹住对方的头,可疯狂的触肢力气太大,不停的刺激手心和脚心,电流从双腿蔓延到大脑,让他身体发软,根本用不上力气。

    在这里吗?

    被怪物强迫便罢了,难道要像死去的胡乐歌一样大着肚子产卵,将血肉再被小怪物所吃?

    “随风!”

    “老大!”

    兰浅忍耐到极致的嘶哑呼唤,和门外的呼喊一同响起。

    兰浅心头种种一锤,是翁灼的声音,他们来了!

    随风没有立刻动作,依旧在把玩他。

    “老大,在吗?”翁灼的声音隔着两道门,听起来瓮声瓮气,“试图绑架大嫂的詹休和贾灵书已经被兄弟们抓起来了,大哥要怎么处置他们?”

    随风抬起头,伸出舌头将兰浅胯部的血迹舔去,“我去看看。”

    无需开门,他穿墙而过,留下更加亢奋的触肢。

    没了随风的镇压,触肢越过兰浅的胸膛,一哄而上,想要抢夺最滑嫩香甜的血液!

    还未抵达兰浅的腹肌,触肢被不可名状的力量斩断,掉落在地。

    像是绝对领域,任凭触肢如何觊觎,都不可能靠近。

    兰浅没管触肢,也没管天花板上紧盯他的硕大眼球,专心致志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已和银花说过随风是怪物,翁灼定然也知道。既然结成同盟,翁灼会想办法把他救出,至少会来打探情报。

    问题是,随风和之前碰到的怪物、虫王都不同,心思缜密,完全猜不透。

    翁灼恐怕想不到,一门之隔的浴室中,他不着寸缕被怪物吊起,面临产卵而死的困局。

    “老大。”

    “老大。”

    一男一女两道声音,不止翁灼,银花也来了。

    “詹休夫妇现在在哪里?”

    “暂时被我们捆绑起来了。”翁灼说:“真不知道他们得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挟持大嫂。”

    随风笑道:“先斩逃兵,后斩乱臣。不止他们夫妻,还有乱发号施令,把枪口对准嫂嫂的,也不要放过。”

    指令直接明了,翁灼恭敬道:“是,老大。”

    银花快人快语道:“阿兰……大嫂怎么样了?他被怪物袭击,出了好多血,得赶快叫医生过来看才行。”

    “我给他包扎好了,问题不大,他身上都是脏污,我给他洗澡呢。”随风态度自然,没有丝毫破绽,“嫂嫂差一点就被怪物吃了,吓到他了。今天他的饮食我亲自照看,你们也别来打扰,让他好好休息。银花,你在外面守着就好,那些对嫂嫂有想法的队员,一个都不许靠近。”

    银花:“可、可是……”

    她被翁灼打断了,“老大这么说了,咱们做下属的服从命令就好。”

    银花妥协:“好吧,那老大,你帮我转告大嫂,让他别害怕,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

    拖沓的脚步声往外,兰浅的心跳越来越快。

    只要几秒钟,随风就会再度出现。

    今天是他的死期吗?

    死亡的恐惧从未远离过,想到死亡,身体被楼亭溶解的记忆便涌上,这是他这辈子的噩梦。

    等等。

    翁灼提出,在这个游戏之中,神明之外还有神明。

    随风与基地之外的怪物不同,明显是高阶怪物,还和第一个副本遇到的怪物那么相似。

    种种线索汇聚在一起,兰浅脑海灵光乍现。

    随风和楼亭,和两大虫王,性格迥然不同。

    但他们,会不会是同一个神明的不同面?

    兰浅心中巨震,又想起银花所说,或许怪物,不单单把他当食物。

    楼亭是最想吃他,对他表现出最强食欲的怪物,可直到山神副本的最后一刻,也没有付诸行动。

    对他没有食欲的随风,更不可能吃他。

    不管是宠物还是玩物,死掉就没有了。

    让他产卵,把他弄坏,也什么都不会留下。

    怪物绝不会那样做,怪物会让他活着。

    只要活下来,就有反杀的可能。

    几次呼吸间,随风果然再度出现在兰浅面前,笑道:“嫂嫂怎么不求助?”

    心中有了猜测的兰浅压住急促的呼吸,淡然道:“你在这里,他们又怎么是对手。”

    他没有和随风打哑谜,单刀直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等随风回答,他勾唇笑道:“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主动亲吻你一次,你愿意吗?”

    兰浅的身体不再紧绷,明明缠着触肢,被吊起的姿势那么狼狈被动,他却神采飞扬,眼中流光溢彩。

    黑灰触肢映衬着他的皮肤白如凝脂,他不像穷途末路的人类,而像一朵带毒的冰花。

    随风喉结上下滑动,一双眼睛被牢牢盯住,无法转动分毫。

    兰浅抬眸,命令左边的触肢:“放开。”

    人类冷淡的话语,却让触肢们狂喜到快要爆炸,立刻将他松开!

    兰浅湿润的指头拂过随风的侧脸,抬起了他的下巴。

    “把你的舌头拉出口腔之外,用力吮吸的激烈亲吻,任何人类,任何怪物都没有体验过。你是第一个,要不要?”

    第89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二)

    好似有一把小锤子锤在随风耳膜,浑身的血气上涌,除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兰浅,他无法做一个多余的动作。

    兰浅以往做的种种在眼前放映,不管是为了生存诓骗楼亭带情绪的血液更香,还是装作骄纵在虫王面前发脾气,让虫王无法自拔。

    一切只是他自保的手段,他比其他人求生欲更强,更大胆,是少见的能被恐惧和困境激发出兴奋的人,如今这句话,也是他的陷阱。

    理智上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可随风无法自控。他的心脏一阵紧缩,好似有电流流过,陌生的悸动在胸膛发酵,让他不由自主地设想。

    兰浅说的主动亲吻,激烈到要把舌头扯出来吸,将会多么刺激,他的口腔会被人类笨拙的舌头吸得发麻吗?

    还是从未有其他人体验过的……包括其他副本中的造物。

    不管是楼亭,还是没有出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两大虫王,此刻定然看着副本中的一切。如果他们看到兰浅主动,该多么嫉妒,会发狂到眼睛通红吧?

    理智如倒塌的城墙,在随风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反水的嘴唇自动开始说话。

    “嫂嫂,一个亲吻就想和我谈条件,是不是太容易了?嫂嫂以为,你的亲吻很值钱吗?”嘲讽甚至还没说完,喉咙就迫不及待地发问:“嫂嫂想问什么问题?”

    兰浅身体舒展,每一块骨骼,每一块肌肉的组合,都是上天最精美的馈赠。白皙的皮肤好似微微发着光,纹理和色泽彰显着力量感和优美,他的神情,不似落入兽口的猎物,而似坐在高高的铁王座。

    “怎么杀死外面那些怪物?”

    随风的目光定格在兰浅的眼眸,天花板上的眼睛却已把兰浅的全身看了个遍。

    他轻笑一声:“你们杀不死。”

    兰浅心头一荡,果然如此!

    “你们杀不死”中的“你们”将他自己隔绝开来,随风没把自己放在主语里面。

    换言之,他可以杀死那些怪物,和“你们”不同,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这话无疑佐证了兰浅的猜测——随风是凌驾于其他怪物之上的,独立于游戏、可以关闭副本的另一位“神明”。

    兰浅心头澎湃,指尖都在微微战栗,在高空走钢丝的惊险中,心底逐渐涌上一丝兴奋。

    脱离游戏、回归正常的愿望不再遥不可及,前所未有的可能性摆在他的面前!

    随风问:“就这一个问题吗”

    兰浅格外不吝惜笑容,明眸皓齿,唇红齿白。

    他眼波流转,笑道:“继续问下去,我怕付不起代价。”

    他的手臂搭在随风宽阔的肩膀,笑容轻松惬意,眼睛分明和其他人类没有区别,但一颦一笑间,那双含笑的眼睛都在说话。像个撩人心弦的小勾子,勾得心头发痒。

    “我的亲吻不值钱,强悍如你,自然看不上。”兰浅忽而垂目,“没有价值的吻,没资格拿到你面前。”

    随风盯着他张张合合的嘴,仿佛闻到了唇齿之间散发的清香。

    他能堵住这张嘴,狠狠吸咬,但那些不是兰浅主动。

    随风想惩罚他,玩弄他,可兰浅让他挪不开眼,话都在卡在嗓子里,变成执着而热切地凝视。

    兰浅转头对右边束缚他手腕的触肢说:“松开。”

    欢欣的触肢还未动作,随风跟着出声命令:“谁敢?”

    兰浅点漆的眼眸扫过随风,歪头问:“你看不上我的亲吻,触肢们会不会很喜欢?”

    听到这话的触肢都疯了。

    “啊啊啊浅浅主动亲我!含着我一直吸,小舌头舔过我的吸盘,啊啊浅浅!”

    “我要我要,浅浅看我!”

    “浅浅的小舌头是我的,我的!”

    “我要晕倒了,浅浅笑起来好好看,全身上下好香,我什么都听浅浅的,浅浅亲我!”

    缠绕兰浅手腕的触肢顶着随风的死亡视线,当场上演窝里斗,放开兰浅,拥挤着往兰浅的嘴唇伸去。

    它们在距离兰浅嘴唇一厘米的地方“矜持”停下,兰浅不用低头,仅仅伸出舌尖,就能亲吻到。

    为了抢占最前面那一块小小位置,触肢们你挤我我挤你,像得了失心疯的海葵。

    随风眼睛里涌动着沉沉的乌云,脸上常带的笑容渐渐凝固。

    这些都是兰浅的手段,他一清二楚。

    可是,兰浅宁愿亲吻那些对人类来说恐怖变态的触肢,都不愿亲吻他吗?

    他回答了问题,为什么不兑现承诺,想反悔吗?

    几条被甜美血香迷得团团转,被魅惑得找不到北的触肢,用几声夸赞就想得到亲吻,它们配吗?

    可恶的人类,看不穿的人类,骗术了得的人类!

    要是兰浅胆敢亲吻触肢,他就会让兰浅知道,什么叫……

    在随风力道极强的注视下,兰浅忽而一把抓住触肢,触肢们顿时在他手心失控地尖叫摩擦,亢奋得像神智不清的疯子。

    他把触肢扯远了些,微微低下头,就要往它们身上亲。

    随风眼角重重一跳,肩膀乃至脊背都绷了起来,暴虐之心在体内横冲直撞。

    情绪转眼拉到最高点,他的眉头皱得死紧,杀气逼人!

    突然,兰浅松开触肢,胳膊搂住随风的脖子,迎面含住了他的嘴唇。

    随风瞳孔一缩,完全傻了。

    心中暴怒的热浪瞬间被平息,转而升起另一种火热,不断在体内游窜。

    随风一动不敢动,呼吸忘了,眨眼也忘了。

    连带着,天花板上巨大的黄色眼睛呆滞着,其它触肢也静止了。

    兰浅撬开他僵硬的嘴唇,勾住他的舌头起舞,吻得极深。无路可退的舌头从随风口腔之中被扯出,兰浅用牙齿轻轻咬着舌面,舌头舔入随风舌底。

    他双手攀附着随风结实的臂膀,右手托着随风的后脑勺,手指深入对方发丝,或重或轻地按压着他的头皮。

    折磨了随风的舌头,兰浅将阵地转移到随风上颚,口腔侧壁被他刺激了一遍又一遍,大量口水被他吞入。

    随风终于反应过来,身体细密地颤抖,眼睛陡然变得可怖,毫不犹豫将兰浅的腰身紧紧搂住,让兰浅的小腹与他相贴。

    正要反客为主地将兰浅吸吻地透不过气,在他口腔肆意游走的舌头退了出去。

    一根银丝被拉出口腔,兰浅湿红的舌尖重新探出嘴唇,将银丝吃入,与随风的距离越拉越短。

    随风脸上已没有一点笑意,喉结止不住地吞咽几下,将兰浅搂在怀里,没有一丝间隙。

    亲吻的时间很短,心头的冲动却强烈无比,燃起熊熊大火。

    随风追过来亲,被兰浅躲开了。

    兰浅的手指依然在按摩他的头皮,一路往下到耳朵,“一个问题的酬劳已经付过了。”

    随风没说话,只用视线执着地追逐,大力紧箍着兰浅,代表侵略的雄性荷尔蒙爆棚。

    所有肢体语言都在表达一个意思:不够,远远不够。

    兰浅又笑了,激烈的亲吻将他的嘴唇变得嫣红,连轻微的吐息,都能点起烈火。

    他的下巴枕在随风肩头,凑近随风的耳朵,轻轻吹了口热气,用低低的笑音说:“随风你说,嫂嫂好吃吗?”

    为了玩弄兰浅,这个带着侮辱意味的称呼,随风说过许多次。

    可含在兰浅嘴里说出来,立刻让他的血液狂冲向大脑,鼻尖充盈着兰浅口齿的芬芳,他被陌生的狂潮彻底捕获。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指在兰浅丝绸般的后背拂过,急急回道:“嗯。”

    “想吃更好吃的嫂嫂吗?”

    什么?

    更好吃?

    还有什么吃法?!

    随风知道人类为了繁衍后代要做的一切,那些在他眼里索然无味。

    然而,兰浅一说,他登时被勾得心痒难耐。

    “要,要吃。”感觉到兰浅的手指离开了头皮,随风不受控地打了个颤,“再帮我按头皮,要重一点,耳朵后面要,后脑勺也要。”

    兰浅听话地重新按摩,嘴唇叼住了随风的耳垂,极快地吻过。

    “想不想让嫂嫂教你好吃的吃法,比按摩头皮爽一千倍,比亲吻舒服一百倍,让你食髓知味,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只想一吃再吃,吃到上瘾。”

    随风的脖颈、额头和手臂,齐齐浮现出明显的青筋。

    知道甜美的芳香后面是歹毒的陷阱,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往陷阱里滑。

    “要,嫂嫂,我要。”

    高等造物的强悍,让随风自动适应各种气温变化,不会感觉到热,也不会感觉到冷。

    此刻他却觉得,呼吸之间,尽是炙热的火焰。

    兰浅就是火源,只需轻轻一口气,就能让他爆燃。

    轻笑声回荡在浴室之内,兰浅松开了些,和随风那隐隐变成红色的双眸四目相对。

    “那嫂嫂再问你,你想不想被嫂嫂鞭打?”

    鞭打?

    像温切尔虫王经历的那样,嫂嫂坐在他身上愤怒地鞭打,让他全身上下爽到不行的那种吗?

    “想要,嫂嫂鞭打我,要用力的打。”

    “鞭打完之后,想不想嫂嫂亲吻你的伤口,从头到尾一处都不放过,让伤口又痛又爽?”

    “要,现在就拿鞭子,现在就要!”

    兰浅按住了随风,捧住了他的脸。

    “随风,想要嫂嫂折磨你吗?数不清的手段,想体验吗?”

    “要!”

    这话不是随风说的,而是那些疯到癫狂的触肢发出的。

    “浅浅,折磨我,求浅浅玩弄我!”

    “玩我才对,浅浅抽我,香香的浅浅打我,我会爽到飞!”

    “啊啊啊啊浅浅!”

    “浅浅,嫂嫂,嫂嫂,看我,嫂嫂!”

    兰浅对着随风,露出了一个纯真笑容。

    第90章 眼盲的嫂子(二十三)

    随风侧脸有如刀刻,眼眸亮如繁星,似两团炙热的火焰。

    他没说话,只用露骨而贪婪的目光盯着兰浅,从额头到下巴,一处都不放过。

    兰浅笑问:“嫂嫂能带你见识的花样很多,你能为嫂嫂做什么?”

    随风浑身上下肌肉紧绷,像蓄势待发的猛兽,“只要你说。”

    “好。”兰浅笑眯眯道:“那你先给我洗头。”

    忽而从暧昧中抽离,随风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反应迟钝了几秒。

    “刚才不是要给我洗头吗?可以继续了。”兰浅停下了揉弄对方头皮的动作,“你不愿意的话,我让触肢帮我洗。”

    “不许。”随风在触肢吵闹的争抢声中,捞起兰浅的腰,带他到花洒下方。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兰浅,心头仿佛有小蚂蚁在咬,痒得不行。

    水流冲干净兰浅头上的灰尘和小石快,随风一边给他打泡沫一边说:“还有问题问吗?第二个问题亲吻不够,你想想用什么来换。”

    “没了。”

    随风的脸一沉。

    兰浅瞅他一眼,忽而环住他的腰,“你洗头好舒服。”

    舒服?

    自己是来玩弄羞辱他,不是让他舒服的,他怎么敢舒服!

    该生气,该觉得被挑衅,该教训他的。

    随风心头的狂狼却被另一种更平和,更充盈,难以形容的陌生悸动取代。

    面上由阴转晴,嫂嫂的诱惑、鞭打全被抛在脑后,想追问的代价也忘了,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只有洗头好吗?”

    “洗头格外好,按压得很舒服。”兰浅的眼里看不到恐惧、排斥、憎恶,只有绵绵不绝的笑意。

    随风沐浴在他的视线中,仿佛在森林中吹着微风荡起秋千,有种无法描述的奇妙感受,满足又期待。

    他揉弄着兰浅的头皮,“洗澡不好吗?”

    兰浅直言:“洗澡技术很差。”

    不等随风回复,他抬起手臂把头上的泡沫抹在了随风额头上,“要不要我教你什么叫洗澡?”

    “洗澡谁不会。”

    随风就是这样认为的,可望着兰浅被拒绝之后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长出了一块挠不到的痒处。

    兰浅没给别人洗过澡。

    兰浅洗澡的话,会不会特别有耐心,指头拂过皮肤,就像按摩头皮那样,又酥又麻好似过电?

    他没有出言要求,希望兰浅像刚才那样,出其不意的主动出击,给他洗澡,最好再给一个火热的亲吻。

    可兰浅再无动作,乖乖站着给他冲泡沫,不再提起。

    痒处越来越痒,痒意累积着,逐渐滋生焦躁。

    兰浅迟迟不提起,他也无法开口。

    俯视着兰浅被水打湿的白嫩身体,手掌在他的胸膛按出的印记,随风喉结无意识滑动,问道:“那些想对嫂嫂不利的人,如果我把他们解决,嫂嫂怎么谢我?”

    兰浅擦干了头发,被随风抱着往前。

    他坐在随风臂弯中,笑道:“让你拥有前所未有的体验。”

    一双剔透的眼眸里尽是狡黠的笑意,姿态放松而惬意。

    随风知道兰浅的过往,知道他在学校时,平等地不搭理任何人,被大家称为独狼,有些孤僻,没人可以靠近。

    他在学校连表情都很少,笑容更是稀有。

    在打工的地方,也只是逢场作戏,笑意不达眼底。是带着神秘气息,让人趋之若鹜,又会让人本能感觉到危险的人物。

    从来没有任何对象能让他露出这种笑。

    好似一朵剧毒的藤蔓,收起了攻击性,不再高高在上地挂在树冠,而是垂下柔软的枝条,露出漂亮不可方物的、不可能被任何人看见的红艳花朵。

    短短几十分钟,随风感受过太多情绪,忽上忽下像坐过山车,心时酸时胀,时而热烈,时而高悬。

    他换了床单,将兰浅放在床上,没有把人放开,依旧搂着。

    兰浅富有节奏地抚摸他的脊背,看不到一点方才被怪物差点吞入的恐慌,脸上带着笑容。

    随风无法挪眼,躁动得厉害。

    他对兰浅没有食欲,却有另一种让他血气翻涌的欲求在体内冲撞,他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只知道心口发烫,渴望疯长。

    这时,外头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外面的人停在门口,“老大,总基地传来最新消息,他们知道我们被怪物围堵,知道海维叛逃,给我们派出了真正的救援。”

    机密的消息,在外面说不合适。

    随风有种被打断的烦躁和怒意,暂时压制跳跃在喉头的渴望,给兰浅扯过被子,让他盖好。

    他走出卧房,开门问:“什么救援?”

    外面那道嗓音有些耳熟,是作战队员中对随风忠心耿耿的一个。

    “总基地那边送来了一批精锐战士,还带来了最新研发的武器。据说两有种,一种是针对怪物的生物毒素,还有一种是追踪炸弹。”

    随风:“他们什么时候到?”

    “应该中午,最多晚上。”

    随风“嗯”了一声,“詹休和贾灵书夫妇呢?”

    “老大,给他们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把他们五花大绑,外面把守着好几个兄弟,他们竟然在眼皮子底下溜了,到处都找不到。大伙都传,詹休可能会歪门邪道,他身边环绕着骷髅头黑雾,很邪门。要不派人去地下避难所仔细搜一下,也许他们逃到下面去了。”

    随风富有磁性的含笑嗓音说:“不用了,下去吧。”

    “是,老大。”

    随风转身回来,兰浅适时打了一个哈欠。

    他没有提詹休夫妻的事,笑着对随风说:“在外小心。”

    随风扯下浴袍,慢慢穿衣。他身体有如雕塑,四肢修长,宽肩窄腰,腹肌背肌结实,是一具性感至极,充满张力的躯体。

    “嫂嫂别忘记承诺。”随风的眸子里却涌动着和以往不同的蠢动,“该拿什么回报我,嫂嫂不要让我失望。”

    兰浅挑衅地冲他抬了抬下巴,闭上眼睛。

    感觉到随风长久而锐利的注视,好几分钟后,脚步和关门声依次响起,随风离开了。

    兰浅提着的心落回肚子,既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虚脱,也有和无法捉摸的怪物对峙的兴奋。

    他深吸几口气,除去杂念,关注战局。

    随风没要求作战队员去找詹休,和兰浅想到一块去了。

    夫妻二人虎视眈眈,离逃开基地只剩几百米,绝不会善罢甘休。

    兰浅就是活靶子,只要他在,詹休和贾灵书一定会过来。

    这对夫妻实力很强,但毕竟碰过壁,大概率会挑防务最空虚的时候侵入。

    ——下一次怪物来袭,随风带领基地人员抵抗,大后方无人的时候,就是他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也是反杀夫妻二人的机会。

    早上起得太早,又来了一番生死时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兰浅身心俱疲。

    他没有急着补觉,打开控制面板,详细查看技能。

    [不语怪力乱神]和战斗能力加成他很清楚是什么意思,唯一猜不透的,就是花费2个称号积分兑换的技能[隐匿]。

    他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这技能应该能隐藏他的玩家属性。

    进入副本之后,其他玩家没有立刻认出他,而是把他当成NPC。要不是海维发现,连带着引起其他玩家的注意,他能装作NPC一直苟。

    其他玩家手上肯定有技能识别玩家,隐匿成NPC能拖延时间,让他收集信息,避开玩家针对。

    说实话,要不是被当成NPC,眼瞎的他刚进这个副本就凉了。

    没有梳理出更多线索,兰浅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沉浮许久,他被一阵铃声吵醒。

    战斗本能与危机感让他极快清醒,睁眼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中午1点。

    “叮铃铃”的铃声响个不停,喇叭传出随风的声音:“所有人戒备,除了保护嫂嫂的银花之外,所有作战人员立刻到基地前门会和,怪物狂暴不安,要攻进来了!”

    来了,怪物入侵,无人防备,詹休夫妻要来了!

    兰浅穿好衣物,将随风给的匕首捏在手里。

    “呜呜呜……”没过几分钟,外头传来人被捂住嘴,发不出声音的挣扎声。

    十几秒后,大门从外面被踹开。

    “把那丫头片子给我绑起来,别让她去通风报信。”穿作战服的詹休大跨步从外走入,绑高马尾的贾灵书紧随其后。

    “随风坏我们好事,要不然我们早就把你带出基地,通关拿奖励了。”詹休一步步逼近床边。

    他长相平凡,但一双眼睛露出精光,是很有主意的那类人。

    贾灵书想上前绑人,被他拦住了。

    他指尖一抬,一个黑色骷髅头凭空出现,呼啸着往兰浅而来。

    兰浅在床上一滚,避开了骷髅的攻势,还未稳住身形,凝成骷髅头的黑雾便在半路散开,化成更薄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急速笼罩。

    兰浅挥舞匕首,黑雾毫发无伤。

    空气愈发稀薄,黑雾将他兜在其中,控制着兰浅身体悬空,他在里面动弹不得。

    “别傻了,能无视所有积分技能又如何,这可是我的固定技能——亡灵召唤。亡灵直接作用在灵魂上,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要是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詹休抬起下巴道:“传闻中的称号榜第一,还不是成为我们的战利品。”

    詹休的“亡灵”是无形的,也是有形的。刀枪不入,对付敌人时却能产生力量,是天然绳索。

    看着兰浅满脸戒备的模样,他笑道:“拿下你的百万积分,排名应该能靠前一位吧?要我说,何必费心通什么关,围猎天梯榜所谓的大佬玩家,积分不是手到擒来吗?”

    百分积分才前进一名?他不是天梯七,就是天梯八!

    警报铃声还在响,詹休环着贾灵书,自得道:“随风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把一个男人当成嫂子,还成天跪舔嫂嫂的变态,没杀他算他走运。”

    被捆绑的兰浅已被亡灵运到床铺边缘,詹休前进两步,伸手就能把他抓住。

    “是吗?”一道爽朗的声音沿着窗棂响起,灵活如游鱼的身影闪电般从窗户跃入,兰浅的腰被一条覆盖着古铜色肌肉的小臂搂住,无视骷髅头亡灵,将兰浅拉回床上。

    身形高大的随风捏了捏兰浅的脸,挡在他身前,“我没去找你们,你们还有胆子回来,勇气可嘉。”

    兰浅猜到随风和他思路一样,都是诱蛇出洞,预判他会过来。

    他扫过詹休和贾灵书笑意全无的脸,默默挪到角落。

    “一个NPC,非得作死。”詹休深刻了解随风的棘手,不再多说废话,往床边大跃一步,手持匕首,冲他狠狠劈来。

    他们想保住兰浅的命,没有在室内开枪,容易误伤。再者,有机会用枪的副本并不多,在现实生活中他们只是普通人,并不习惯用枪。

    詹休经过速度和力量加成,快得像一道影子,一把匕首使出了重若千斤之势。

    那攻击完全不是人类能使出来的,恐怖的气势和怪物相比也不遑多让,兰浅面色都微微一变。

    他有超强的战斗能力加成,但让他和这种状态的詹休对上,他绝对讨不了好。

    他忍不住看向侧前方的随风,对方脊背挺拔如松,面色没有丝毫改变,眼睛都不眨。

    劲风吹开了随风额前的头发,另一侧的贾灵书攥着一把更长的刀,也冲随风砍来,形成夹击之势。

    眼看匕首就要刺中随风的头颅,他往侧面一闪,同时躲开了詹休和贾灵书两人。

    攻势太猛,詹休扑空之后往前冲,随风抓住他的手臂,从后腰掏枪,怼着詹休的肚子,“砰”的一枪。

    詹休和贾灵书脸色大变。

    随风没有一个多余的把式,出手就是狠招,玩家不习惯枪,他很习惯,出手就是开枪要命!

    这样近的距离,那么快速的子弹,就算詹休有三头六臂,也绝不可能躲开。

    兰浅睁大眼睛看着,由衷体会到,和随风的实力差距到底有多大。

    突然,前方的空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枪声响了,子弹却没有从詹休的后腰穿出,那一片时间和空间,形成了真空地带,肉眼可见地停滞了。

    兰浅心头一跳,陡然明白过来,詹休用了时间静止,随风被静止了!

    果不其然,詹休飞快从随风手上挣脱,拉开距离,将那颗已经刺穿他的衣服,让皮肤破皮流血的子弹拿下,扔在地上。

    他脸色发白,心有余悸,脑门上都是冷汗。

    死亡离他只有一线之遥,但凡他反应稍微慢点,现在就是一个死人。

    詹休不住后退,像是第一次认识到随风的可怕,嘴唇都在哆嗦。

    还是贾灵书更镇定,在时间静止的最后几秒里,打掉了随风的枪,手上那把刀垂直扎入随风的手掌,刺穿了他的掌心。

    贾灵书很聪明,与其浪费时间搜身看有没有别的枪,不如废掉随风开枪的右手。

    血从随风的伤口流出,他被控着不能动,如同待宰的羔羊。

    詹休攥紧匕首,杀机毕露,重新朝随风攻去,这次对准的是随风脆弱的脖颈。

    匕首势如破竹地刺破随风的脖子,一时间血流如注。

    詹休忍不住面露喜色,以为随风必死无疑,谁料随风动了。

    时间静止失效,随风竟就着贾灵书刺入他手掌的刀,抬臂一掌用力拍下,刀当即插进詹休的脖子!

    随风力气太大,刀在手掌刺得更深,血缀成线往下流。兰浅倒吸一口凉气,光看到都觉得疼得要命。

    然而,詹休的血流得更多,他被刺开了大动脉,脖子被刀尖刺得很深,命悬一线。

    两夫妻没料到随风能这么快冲破时间静止,詹休的匕首刺进随风要害更是让他轻敌,反应何止慢了一拍,再用时间静止都来不及了。

    贾灵书看到詹休受伤,眼眶当即红了,骷髅头黑雾呼啸着往随风而去,将他重重包裹。

    亡灵不容小觑,是精神和身体双重攻击,随风被迫松开。

    他被刺穿的手掌和詹休的脖子连在一块,他将刀拔出,血顿时从詹休体内飚出。

    随风慢条斯理地拔掉脖子上的匕首和刺穿手掌的刀,动作游刃有余,好似没有痛觉。他不给一点喘息时间,又朝詹休而去。

    他出手狠辣,目标也很明确,对方是二人夫妻组,先让他们减员,直接把詹休干掉再说!

    詹休用力压住伤口,血很快染红了他的指缝。

    “老婆,逆转时间!”

    “没用,阿兰能抵抗积分技能,有他在,时间无法逆转。”贾灵书面露不忍,但她很快忍住了,裹挟着黑漆漆的亡灵,往随风撞去。

    靠近随风的一瞬间,她的身影消失于无形。

    人不可能无故消失,这是隐身!

    随风压根没管她,也不管脖子和手上的伤口,静径直朝詹休攻去。

    贾灵书忽然出现,一把新刀被她捏着,寒光反射在兰浅眼中,刀刃离兰浅仅有一拳之隔。

    她放弃了随风,转而把目标对准更弱的兰浅。

    随风的攻击动作戛然而止,带笑的面容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