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看一看的话，小猫咪应该不会害怕吧？
如果害怕，就把唐礼和唐笑赶走。
舒念心里想了许多，最后点头答应，领着两个小伙伴过去。
猫窝是唐庆国做的，最底下的一层用的是大人的旧衣服，但是最上面以及最外面包裹的那一层，却是用的孩子的衣服。
才刚出生的小奶猫，活动范围很窄，几乎就是在猫窝里，这个时候的猫崽子对气味熟悉很强烈。
唐庆国就想着，让猫崽提前和孩子的气息融合，让它无时无刻都感知孩子的味道，这样日后睁眼到处爬，对孙女的排斥度会大大降低。
不仅如此，就是平常喂猫吃喝的事情，张桂花也一应交给孩子亲自去做。
这会儿，舒念领着小伙伴靠近猫窝，才刚蹲下，小猫咪就“喵喵”叫着，从窝的最里面爬出来。
它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一整天围绕自己的味道，不会伤害自己，会给自己好吃的。
“喵～喵喵～”
小猫咪努力的爬出来，鼻子轻轻嗅着，最后爬到一个软乎乎的物体前。
它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轻轻舔舐着，想要尝一尝有没有好吃的。
舒念的手指被舔得有些痒，很快往后躲，她把旁边的牛奶倒出来一点，端起来喂。
唐礼和唐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只小猫咪好可爱，喝奶的时候好乖啊！
“舒念，你不是说不可以摸么，那你为什么一直摸小猫咪？”
唐礼看了会儿，终于意识到不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舒念还没开口，一旁唐笑已经解释：“你笨，这是舒念自己养的小猫咪，主人当然可以摸啊！我奶奶说了，猫崽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养，主人每天摸一摸，它就会记得这个味道，等以后长大了，就会亲人。”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别人不能摸，不然小猫咪就认不得主人的味道，我以前养的大橘猫，它从小就跟我一起睡，我和它最亲，它只喜欢窝在我怀里打呼噜，我奶奶都要排第二个。”
说到最后，唐笑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甚至有些伤心。
舒念想到唐礼说的话，又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事情，奶奶安慰陈阿婆的时候，好像是轻轻拍一拍对方的手背，然后又拍一拍对方的肩膀。
陈阿婆在奶奶的安慰下，慢慢就不伤心了。
现在唐笑很伤心，嗯，感觉快要哭了。
舒念依样画葫芦，挪过去，抓起对方的手，轻轻拍了拍。然后，又拍拍对方的肩膀。
想了想，补充一句，“没事，会过去的。”
唐笑一脸疑惑，懵逼的表情完全表现在脸上。
舒念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她为什么要拍我，不仅拍我手背，还拍我肩膀？
舒念见小伙伴没有笑，就觉得自己做的应该还不够，于是直接开启绝杀。
她学着自己奶奶，张开双手，用力抱住对方。
然后，右手手掌抚摸着对方的脑袋，轻声说：“没事，没事。”
唐笑最后红着脸，带着一头雾水离开了。
唐礼也走了，但表情也是不太好。
在他的认知里，拥抱是表示特别喜欢的意思。
以前，张瑶瑶总是喜欢抱舒念，说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唐礼虽然有些羡慕，但他是个男孩子，就不和两个女孩子计较了。
但是今天，舒念竟然抱唐笑！
张瑶瑶抱舒念，她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
舒念抱唐笑，他们也变成最好的朋友。
所以现在，张瑶瑶、舒念和唐笑，他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
唐礼一通计算，发现自己落单了，他不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这个认知让他震惊，更是伤心难过，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第二天，唐礼决定做点什么。
于是乎，活动课时间，唐浩博被唐礼无缘无故抱了，而且是抱的很紧很紧的那种。
唐浩博被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更多的是疑惑。
“唐礼，你干嘛？”
唐礼抱着唐浩博，眼睛却是看向舒念几人的方向。
他咧开嘴，笑得有些得意，仿佛在说，看吧，我也有最好的朋友。
然而其他三人，没一个看得懂。
张瑶瑶更是直接走过去，一把掰开唐礼的双手，把唐浩博从中“解救”出来。
“唐礼，你干嘛呀，唐浩博都难受了。”
唐浩博脸色通红，跟着点头，“就是，你抱得太紧了，我差点死掉。”
“唐礼，你力气好大，不能这样子。”唐笑也跟着说话。
唐礼看着小伙伴们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是批评自己的，再看被自己抱过的唐浩博，也是一脸不情愿。
一瞬间，只觉天崩地裂。
没有人想当我的好朋友，他们都不喜欢我。
他们才是一国的，我被抛弃了。
你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们。
“哼，不跟你们玩了。”
唐礼气呼呼，瞪了一眼，快速跑开。
张瑶瑶一脸懵逼，看向唐笑和唐浩博，“唐礼为什么跑了？他回教室干嘛去，现在不是活动课吗？”
唐笑：“可能回去尿尿？”
张瑶瑶顿时恍然，“哦，那我们先玩吧，等他回来了在一起玩。”
于是三个小朋友，拉着舒念一起，开启四人游戏。
中午吃饭，唐礼依旧生气，不肯和张瑶瑶以及舒念坐在一起，硬是挤到了别的一桌。
为此，还被老师批评了。
之后午休，更是把头埋在被子里，不肯露出来。
张瑶瑶压根没有想太多，午休的时候还在念叨中午食堂的菠萝咕咾肉真好吃，回家要和奶奶说，在家里也做一次。
舒念睡在中间位置，一边听着张瑶瑶念叨，一边时不时扭头，看一下睡在上面的唐礼。
从唐礼第一次跑开，她就注意到对方好像不太对。
唐礼好像在生气？嗯，应该是在生气。
可是为什么，他在生气什么呢？
是因为昨天下雨了，今天滑滑梯湿哒哒的，不能玩？
还是因为食堂的午饭不好吃？
嗯，唐礼今天都没有光盘。
舒念很注重细节，对他人的情绪感知也比较敏锐，但她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她知道唐礼在生气，可为什么生气，却不清楚。
但现在的她，比之前主动了，也愿意迈出去第一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教室里的小朋友们终于全部睡着了。舒念缓慢转身，从被子底下伸出自己的小手，一下一下，轻轻拉扯上面的被子。
唐礼被拽得不高兴，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没好气小声嘀咕：“你干嘛？”
“唐礼，你生气了。”
舒念眼神清澈，直白道出事实。
唐礼被猜中心思，一下子慌了，却又强撑，“没有，我才不会生气。”
“有。”舒念继续说道。
唐礼瞪了眼，“我没有。”
“有的。”
“没有。”
“有。”
“没有。”
如此循环一百遍，唐礼投降了，“好吧，我有。”
舒念：“那你，为什么生气？”
唐礼想起被小伙伴拒绝的拥抱，觉得很丢脸，不愿意说。
即便是小孩子，也会有很强的自尊心。这一点，在唐礼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耐不住舒念一直缠着，以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且是真的疑惑不解，满心好奇。
唐礼哪里招架得住，舒念问为什么时，看自己的眼神真的好困惑，就像个好奇宝宝，没有一点笑话自己的意思耶！
“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许告诉其他人。”
舒念点头。
唐礼往床边移动，靠近对方的耳朵，轻声说道：“唐浩博不给我抱，我和他不是好朋友。”
舒念眨巴眨巴眼睛，疑惑不解。
唐礼又说：“张瑶瑶和你抱，你和唐笑抱，你们三个是好朋友。”
舒念努力理解，好像懂了一点点。
唐礼最后愤愤说道：“没关系，我自己抱自己，我不需要好朋友。”
舒念终于懂了，原来唐礼想要抱抱。
现在是午休，老师说不能坐起来，那就等一等，等放学排队的时候，就可以了。
唐礼以为，自己说了那么多，小伙伴会有反应的，哪怕是一句安慰的“没关系”。
但是，舒念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下子，唐礼直接自闭了。
然而放学排队，一直遵守纪律的舒念，忽然走到自己身边，很用力的抱了自己。
唐礼惊呆住，傻愣愣的看着对方。
舒念想了下，说：“是好朋友，一直，都是。”
说完，扭头看向其他小伙伴。
张瑶瑶不懂，但是很乐意去拥抱小伙伴，于是有样学样，快步走过去，抱住唐礼。
紧接着，唐笑和唐浩博也跟着一起做。
唐礼在一天时间里，收获四个拥抱，每一个人抱住自己时，都是紧紧的。
他们都抱我，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有四个好朋友，我比张瑶瑶还要多，我是有最多好朋友的人。
一时间，拥有四个好朋友得唐礼，幸福的飘飘然。
舒念回家时，和小黄狗说起幼儿园里的事情。
讲到唐礼时，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小黄狗却是秒懂，笑眯眯说：“因为拥抱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呀，每一次念念抱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好幸福。唐礼想要抱抱，肯定也是想要幸福，所以好朋友之间就要互相拥抱。”
“抱一抱，很幸福？”
“嗯，抱一抱，摸一摸，笑一笑，都是很开心的事情呢。你没发现吗，你每一次摸我和小白多几下，花球都会跑过来，它嫉妒呢。”
家里的毛茸茸，最爱吃醋的是大公鸡，最爱显摆的也是大公鸡，它的情绪，永远是最直接的。
舒念想起和大公鸡相处的日常，好像又明白了一点。
对别人微笑，抚摸，拥抱，是会传递快乐的。
别人会因为自己的举动，感觉到幸福。
舒念又想起从前，自己不喜欢被触碰，不喜欢被拥抱，每一次躲开妈妈的时候，妈妈都会很沉默。
“念念，我只是想抱抱你。”
“念念，你不喜欢妈妈吗？”
舒念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
喜欢妈妈的，但不喜欢碰。
不过现在，好像也能接受了。
舒念又想起爸爸中秋节来的那一次，离开的时候，也想抱一抱自己。
可是自己拒绝了，只说了“再见”，爸爸好像有些难过。
原来被拒绝拥抱，别人会伤心。
舒念靠近小黄狗，一下子抱住对方，又埋头，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脑袋。
小黄狗幸福的眯了眼，呜呜咽咽的，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舒念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但是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是毛茸茸幸福的声音。
临睡前，张桂花帮孩子打洗脚水，舒念站在旁边一直看。
在对方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一下子抱住。
张桂花愣住，“怎么了念念？地板滑？”
舒念摇头，想了下，说：“抱一抱，奶奶，高兴。”
第52章
张桂花被孩子的这一抱，彻底弄懵了。
她躺在床上，每次一想起这件事，就翻个身。如此翻来覆去，一整夜睡不着。
第二天，唐庆国顶着黑眼圈问：“你昨天喝了多少茶叶？”
“啊？我哪里喝茶，那茶叶都是你在喝。”
“那你翻来翻去不睡觉。”
张桂花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呆呆地，忽然又特别激动。
“老唐，你不晓得，念念她抱我了。”
唐庆国想起孙女会主动牵自己的手，不以为意，“孩子喜欢，就会靠近，这不是明显的嘛。”
张桂花摇头，又说：“不是那种靠过来，她就那么一下子，忽然抱紧我。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说啊，我抱一抱奶奶，奶奶心里高兴。你是不知道，我这心里头，热乎了一晚上。”
这下子，轮到唐庆国睡不着了。
午休的时候，在床上翻来覆去，来来回回想着，孙女到底有没有主动抱过自己？
想了很久，得到的答案是不尽人意的。
没有，一次都没有。
“啧，怎么好事儿没让我碰上。”
“不对，念念不是不喜欢被抱嘛，咋滴，这是改变了？”
唐庆国终于发现盲点，心里特别激动，放学接孩子回家时，有心想要试探。
“念念，爷爷抱。”
幼儿园外车辆和行人多，每次，唐庆国都是牵着孩子走。
但是今天，二话不说抱起，且还是抱得紧紧的。
他等啊等，等啊等，等着怀里的孩子不舒服，会挣扎着想要下来。
但没有，孙女在自己怀里，乖巧极了。
甚至，还主动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唐庆国站在马路旁，神色惊讶，“念念，你愿意让爷爷抱了？”
还是有点不舒服，两个人黏糊在一起，时间太长的话，感觉心里毛毛的。
但好像，也不是那么那么难受。
比以前，好一点点。
舒念“嗯”了声，点头，“爷爷抱，不怕。”
“真的？那爷爷以后想要抱念念，念念都答应？”唐庆国又问。
舒念想起小黄狗说的，别人拥抱自己，是因为喜欢，被拥抱的人，也会感觉幸福。
喜欢爷爷，那爷爷抱我，我也会开心。
舒念感受自己的心情，有点排斥，但不多，有点开心，但也不多。
可是一点点开心，那也算开心吧？
于是又点头，“嗯，开心的，喜欢。”
唐庆国顿时笑开，一脸褶子，每一条皱纹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幸福。
“咱念念啊，可真是最乖最好的孩子，爷爷最喜欢你。”
“等回家，爷爷给你抱得高高的，你就坐在爷爷的肩膀上，咱到处走。”
“哎哟，个心肝儿，真招人稀罕。”
舒念坐在三轮车后面，一路听唐庆国哼小曲儿，她听不懂那些歌词或者曲调，但是爷爷每次回头，都笑得好大声。
所以爷爷是喜欢抱自己的，他好开心。
爷爷这么开心，自己也感觉开心。
舒念默默的，在心里想着：如果自己要快乐的话，就抱一抱别人或者毛茸茸，如果想要别人或者毛茸茸快乐的话，那也可以抱一抱他们（它们）。
星期六，唐庆国再一次学习剪辑音频，终于成功了。
他在女婿赵秦的指导下，独立完成了第一次剪辑。
唐庆国把孩子叫到身边，满眼期待，“念念，你听听，怎么样？”
舒念拿起耳机塞好，按下播放键，一连串儿的动物声音流淌开来。
在别人听来普通寻常的叫声，对她来说，却是完全不一样。
“念念，早安。”
“念念，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啦。”
“念念早，早上的念念真可爱。”
“念念早上好。”
“念念起床啦～”
全部都是毛茸茸的统一问候，舒念一遍遍听着，心里也跟着说“早上好”。
“怎么样？这个行不行？”
剪辑音频，是完全按照孩子的要求剪的，在唐庆国看来，其实牛啊猪啊的叫声，没差别。
他有些担心，自己剪坏了。
舒念却抬头，笑了下，“爷爷，棒。”
说完，主动走过去，抱了下。
唐庆国心里舒坦了，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我就知道，剪辑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难，瞧瞧！第一次就做得相当好。
一旁赵秦却是大为震惊，忍不住问：“爸，念念刚才，夸你了？”
这孩子，竟然主动夸人。
唐庆国有些得意，显摆说：“念念还主动抱我了，你没看到？”
赵秦点头，“看到了，简直难以置信。”
在赵秦看来，自闭症的孩子是不喜欢主动的，包括但不限于主动说话，主动玩，主动接触。
可是才一段时间没见，侄女竟然主动夸奖别人，还主动抱别人？
“爸，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念念最近变化好大。”
唐庆国回忆一遍，没觉得哪里特别，“没干嘛，就每天随她高兴，她爱干嘛就干嘛。”
赵秦有些不太信，总觉得老丈人藏拙。
但这是好事儿，看到喜人的结果就行，至于他人不愿说的秘密，那就不要多嘴问。
剪辑一事，赵秦功成身退。
唐庆国学会之后，带着孩子一起，没事儿就捣鼓折腾。
录音机里的音频，分类越来越多，舒念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明显了。
这一天，大公鸡忽然走到小主人跟前，脖子扭来扭去。
舒念主动上前，摸一摸对方的羽毛，“花球，漂亮。”
大公鸡心里很高兴，说道：“念念，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舒念点头，做出倾听的准备。
大公鸡往前凑，挤进小主人的怀里，脖子扬起，嘀咕道：“我学会了。”
“什么？”
“念念，我学会控制拉粑粑了。”
大公鸡神情骄傲，说起自己默默训练的日常，提起整个过程的辛酸泪。
“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学习在一个地方拉粑粑，这样子，就不会到处都是屎粑粑。”
“后来，我就开始学习憋粑粑，想拉的时候，跑快一点，到固定的地方再拉。”
“念念你知道吗，我现在能憋一会会儿，嗯，大概，可能，一分钟？”
一分钟时间，足够自己飞奔，这样就不会拉在不该拉的地方。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憋两分钟，三分钟……总有一天，我可以完全憋住。”
大公鸡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不是那些所谓的直肠子鸡。
通过训练，是可以改变的。
就算不能一直憋住，但就是可以比别的鸡表现得好。
当然，不能说自己不能完全憋住，哈狗说得对，说话要满一点，这是给自己树立自信心。
我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舒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电视里看到的这句话。
她看着大公鸡，觉得眼前这只毛茸茸，变得好不一样。
花球好努力，这么努力的花球，羽毛好像在发光，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这么努力的花球，真的好厉害。
自己一只鸡，默默地努力，就学会了呢。
“我要，妈妈教，好久好久，才学会。”舒念伸出手，胡乱比划着。
大公鸡心里得意，但还是努力控制自己，“念念也很厉害，肯定比我厉害一点点。”
“花球，憋屎粑粑，奶奶喜欢。”
舒念忽然抬头，看向鸡窝的方向，果然，那一片的地面，少了许多鸡屎。
这肯定就是花球努力的结果。
这么努力的花球，要得到表扬才行。
舒念抱起大公鸡，快速走到牛棚，“花球，学会憋屎粑粑了。”
舒念像极了一个炫耀自家崽子的家长。
老黄牛看到小主人发自内心的笑容，不禁点头，“嗯，花球很聪明，学会憋屎粑粑，以后就可以上楼和念念一起睡觉了。”
舒念点头，又跑去猪圈，和小猪说：“花球很棒，会憋屎粑粑。”
小猪刚刚解决完，听到这话不以为意，猪猪我啊，从小就会憋呢。
不过小主人笑得这么开心，也就让她再高兴一点好了。
于是，小猪凑到猪栏前，用蹄子碰碰大公鸡的爪子，“不错不错，我们花球厉害起来了，肯定能成为永唐村第一只学会憋屎粑粑的鸡。”
“嗯，一定。”舒念跟着点头。
而后，她抱着大公鸡，在院子转了一圈儿，告诉小黄狗，告诉母鸡。
最后，来到厨房门口，眼睛亮晶晶。
“念念，肚子饿了？要吃什么呀？”张桂花看孩子走进来，随口问道。
舒念摇摇头，努力把大公鸡捧起来，抱得高高的。
张桂花转身，冷不丁对上一对鸡眼，吓了一跳。
“念念，你这是干啥？”这鸡眼，瞪得老大。
舒念：“奶奶，花球，会憋屎粑粑。”
“啊，啊？”
“憋屎粑粑，不随便拉，干净的。”
这么努力的花球，要得到奶奶的表扬才是。
张桂花想起最近这些日子，自己打扫鸡窝旁边的那块空地，确实轻松许多。
的确是，鸡屎少了。
“嗯，确实拉得少了，清扫起来快得多。”张桂花点头。
大公鸡在一旁“喔喔”叫，“奶奶，我没有到处乱拉，鸡窝旁没有，前院也没有，最多最多，就在树底下拉一点。”
舒念听完，跟着重复，“没有乱拉，鸡窝没有，前院没有。”
张桂花又点头，“嗯，前院也干净不少，基本上瞧不见鸡屎了。”
舒念和大公鸡仰着头，四只眼睛齐刷刷向上看，满满的都是期待。
大公鸡：奶奶快夸我，我表现得很好。
舒念则是：花球好棒，奶奶快表扬它。
张桂花看看孙女，又看看孩子举起来的鸡，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
“哎哟，咱家念念真棒，说要训练鸡拉屎，还真就做到了，老厉害呢。”
顿了顿，又说：“咱家鸡也很棒，真是听话，和念念配合的不错。”
舒念听完，眉头皱了皱，自己没有帮忙呢，是大公鸡独立完成的。
不是自己的功劳，不能抢。
于是摇头，解释说：“花球，自己学会的。”
张桂花是不信这话的，一只鸡怎么可能自己学会控制拉屎，就像是家里的狗，能够乖乖的去固定的地方大小便，那也是训练的结果。
但孩子高兴，孩子乐意，那就行了。
于是顺着孙女的话说，“嗯，是花球自己学会的，花球也老厉害了。”
这下子，舒念和大公鸡都圆满了。
是夜，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楼梯，在一众伙伴们的祝福下，去找小主人。
今天晚上，要和念念一起睡觉了，想想就有些激动呢。
好紧张，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拉粑粑。
大公鸡停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呆若木鸡状。
它在努力，努力的憋着，时间一秒一秒流逝。
十几秒后，大公鸡快速转身，扑棱着翅膀飞下去。
小猪看见大公鸡飞去固定拉屎地，顿时哈哈大笑，“两脚鸡，憋不住了吧？又想拉了吧？你这样子，我们可不放心让你去找念念呢。”
大公鸡拉完，仰着头，表情不屑，“猪啊，你不懂。”
这不过是睡前的必备活动罢了，毕竟小主人也要睡前上厕所的。
第53章
舒念在关门的最后一刻，看到了大公鸡，对方直接从一楼飞上来，停在二楼平台处。
“念念，等等我，我这就来了。”
大公鸡爪子甩得飞快，身体左右摇晃，一溜小跑就到房门口。
然后抬头，眯着眼说：“我已经提前拉完屎粑粑了，念念你放心，我一定一定，哦不，我保证，绝不会弄脏你的床单。”
舒念点头，让大公鸡进入房间。
但是打鸣是对方的天职，三更半夜的，大公鸡肯定要出去溜跶。
是以，房门干脆虚掩着。
“花球，睡这里。”舒念指着床头位置。
大公鸡心里满意，一步一摇走到床边，而后扇动翅膀借力，跳上床。
“哎？这是什么？”
大公鸡盯着床头边的一块白色棉布，微微怔愣。
舒念已经躺好，被子拉到脖子位置，露出来的头侧转，正对着大公鸡。
“浴巾。”
顿了顿，补充一句，“我的。”
大公鸡更加不明白，小主人的浴巾，又为什么要放在床头。
然而很快，它就明白了。
因为张桂花拿着一条稍显旧色的毛巾枕走进来，直接替换了床头纯白色的棉浴巾。
临走前，还不忘拍拍床上的孙女，“念念啊，你这浴巾质量忒好，可舍不得给一只鸡垫屁股。奶奶找来的旧毛巾枕正好，你放心啊，一早就用你洗衣服的洗衣液搓过。”
味道一致，就不会排斥。
舒念“嗯”了声，对于替换这件事，并无反感。
她只是用询问的眼神，无声注视着大公鸡，想要知道对方会不会喜欢。
大公鸡哪敢说不喜欢，它就蹲在床头，明明低着头，却愣是感觉到死亡凝视。
它坚信，自己要是抬头往上看，奶奶的眼神一定很凶悍。
“今儿晚上再乱拉鸡屎，明天拔光你鸡毛。”张桂花放完狠话，转身离开。
大公鸡睡不着了，缩在毛巾枕上，窸窸窣窣的挪屁股。
一想到奶奶那句“拔光鸡毛”，就心里哇凉哇凉的。
紧张——肠子蠕动——蠕动加快——想拉粑粑——
整个上半夜，大公鸡进进出出，飞下楼五六趟。
最后一次，小黄狗直接把鸡拦住，“花球，你怎么总是去拉屎，你吃坏肚子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回事儿？”
“小黄，你不知道，奶奶临睡前和我说……”
大公鸡心里苦啊，一想到自己要是稍有不慎，明天就会变成一只秃毛鸡，就心肝颤抖得厉害。
“小黄，我根本不敢睡觉。”
看了眼天色，大公鸡有些郁闷，“我好像要准备打鸣了，哎，我都没有和念念贴贴。”
之所以想要和小主人一起睡，为的就是能够贴贴，人类幼崽的温度，是它们这些毛茸茸十分喜爱的。
尤其是舒念，家里的毛茸茸都觉得，和她肌肤相触，有种很微妙的暖洋洋的感觉。
它们将此称之为，奇妙的缘分。
“喔喔喔——”
大公鸡站在矮墙上打鸣，打鸣结束，想要继续上楼。
小黄狗直接把鸡拦住，不肯让对方上去，“念念还是小孩子，晚上要熟睡的，你一上一下好多次，会吵醒她。”
“可是……”
“花球，你就算能够控制得住几分钟，但是一整夜很长很长，你根本没办法做到一直陪伴念念，所以还是放弃吧？”
小黄狗话音刚落，小猪忽然开口，“是的呢，我这么贪睡的猪，都被你吵得睡不好，念念还要长高高，你别好心办坏事儿。”
两只你一句我一句，本就有所动摇的大公鸡，顿时蔫了吧唧。
最后窝在墙角跟，无精打采，像是即将萎掉。
“我不能和念念一起睡，我没办法和念念一起睡。”
“为什么我是直肠子鸡？为什么我不能和小黄一样？”
“生而为鸡，为什么不能是公鸡中的战斗鸡？”
大公鸡嘀嘀咕咕，念叨许久，直到老黄牛的低沉叫声，打断它。
扭头，就看到老黄牛不知何时走出了牛棚，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对方是家里的大家长，无论是辈分还是本身年纪，都是被所有毛茸茸尊敬的。
大公鸡见着老黄牛，顿时不好意思，“哎呀，我说话声太大了吗？打搅老黄你睡觉了。”
“那倒没有。”
大公鸡松了口气。
然下一秒，又听对方来了句，“你上上下下拉屎的时候，就已经把我吵醒了。”
大公鸡：“……”
沉默许久，大公鸡忽然抬头，问道：“老黄，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到。”
老黄牛没回答，却是说起自己小时候的愿望，“我刚出生不久，看到盯在牛背上的白鹭，它们有纤细的长腿，有洁白的翅膀，轻轻展翅就能飞得很高很远。那时候，我站在田埂边，经常听到孩子们的欢呼声，他们拍手叫好，说着白鹭来了，白鹭来了。你知道的，我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从来不会这样子。那时候我就常常在想，我要是也有一对翅膀，我要是一头会飞的牛，那该多好。”
“老黄？”
“后来我长大了，日复一日的在田里耕作，我得到爷爷奶奶的夸奖，他们一遍遍抚摸我的脊背，一趟趟为我提来最清澈甘甜的水，农忙时候，半夜会给我加餐……”
老黄牛思绪抽回，笑了声，“不知从哪天起，我再也不羡慕被孩子们鼓掌拍手的小动物，无论是天上飞的白鹭，还是屋顶上奔跑的野猫，我就是我，一头实实在在的黄牛。我将自己的价值发挥最大，我就是人类眼中最好的伙伴。”
“所以花球，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强求，这是天性，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是，念念不会因为你不能陪她一起睡，就渐渐地远离你，不喜欢你。生而为鸡，你总是有自己的长处，多多发现自己的闪光点吧。”
大公鸡哪里听过老黄牛说这么多话，小小的鸡脑子，顿时不够用了。
它努力消化这些话，直到天亮，都没想明白。
舒念一觉睡醒，睁开眼看，床头边空空荡荡的。
她伸手摸了把，嗯，冰冰凉凉的，大公鸡早就走了。
那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舒念下楼洗漱，等吃早饭的工夫，在墙角跟找到了大公鸡。
对方缩成一个球，脑袋深深埋在自己的肚子里，其圆润程度，踢一脚就能滚出去老远。
“花球。”
舒念摸摸大公鸡的羽毛，轻声问：“昨晚，你没睡。”
“啊，念念你知道啊！”
大公鸡猛地抬头，惊讶极了。
舒念回忆昨晚，很准确的报出对方出去过的几次，最后又说：“等了好久，你没回来。”
然后，她就慢慢睡着了。再睁开眼，天就亮了。
大公鸡更加愧疚，原来小主人一直都惦记着自己呢，可是我……
“花球，不高兴了。”
舒念继续摸着，语气十分肯定。
大公鸡这会儿有点自闭，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聪明的鸡了，也做不了公鸡中的战斗鸡。
因为连夜晚陪伴，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虽然老黄牛有开导过，可是大公鸡心里依旧落差很大。
没得到和得到后放弃，那是两回事儿。
已得放手，那是一种豁达的心态。未得放弃，就显得有点孬。
“我是不是胆小鬼？”大公鸡觉得自己特怂。
舒念摇头，在她的认知里，没有胆小和胆大的区别，有的只有好和坏。
大公鸡有没有用，会不会有什么贡献，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和毛茸茸们在一起，只要互相喜欢，不就够了吗？
“喜欢花球，花球也，喜欢我。”
“相互喜欢，抱一抱，就开心。”
舒念还想再说，张桂花已经喊吃饭，她只能作罢，走去厨房。
今天是星期五，轮到小猪陪伴去上学。
但这个星期五，又是完全不一样的日子，因为唐庆国决定放弃电动三轮车，改为人骑猪。
这也是唐庆国散养家猪，往前迈出去的又一大步。
如果试验成功，家里的猪崽在路上乃至学校门口，都能保持“沉稳”，那离猪的自由，也就不远了。
小猪也是今早才知道这件事，此次此刻，一整头猪都兴奋了。
它已经从猪圈里出来，猪绳拴在自己身上，没有人牵着，独自在院子里晃荡。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杂乱无章，更是紧张的原地转圈圈。
小黄狗看得头晕，一整夜的巡逻，这会儿只想打盹睡觉。
“小白，你别转了，也别叫，一会儿念念就吃完早饭了。”
“什么？！那我岂不是马上就要出发了？”
“是啊。”
“可是怎么办，我的蹄子好像不听话了，它怎么自己动来动去，哎哟我的天，顺拐了顺拐了！”
一只猪，四蹄顺拐，其滑稽场面，可想而知。
唐庆国牵着孩子走出来，就看到自家白胖的猪崽子，“轰——”一声，倒在地上。
“发癫了？”
唐庆国沉默住，半晌说道：“念念，这猪瞧着不大对劲，要不咱还是算了？”
“不！我可以，猪猪我是坚强的。”
小猪在地上挣扎，越想爬起来，越是四肢使不上劲儿。
蹄子在半空中挥舞，猪叫声一声赛过一声，嘶声力竭。
“不要，扶猪起来，猪可以的！”
“念念，我要驮你去上学，你要相信猪猪我，我肯定让你成为整个幼儿园最靓的崽。”
“小黄，老黄，花球，绣球，咪咪——”
小猪仰天长啸，呼唤家中盟友，就连还没满月的猫崽子，都不放过。
唐庆国越看越觉得，自家这头猪，可能要发猪癫了。
“念念啊，我觉得……”
“爷爷。”
舒念忽然抬头，眼睛亮晶晶，说道：“小白说，它可以。”
第54章
“啊？”
唐庆国一脸懵逼。
舒念转述小猪的诉求，又再次点头，“小白可以，小白，能行。”
“你又知道了？”
舒念“嗯”了声，“知道的。”
唐庆国不以为意，一笑置之，完全不信孩子是真的知道了。
只当做，孙女是固执的一定要骑猪去上学。
孩子有想法有心愿，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唐庆国满足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扼杀。
于是乎，在小猪顺拐加紧张“抽疯”五分钟后，舒念终于顺利的坐到了猪背上。
小猪吸取教训，每一步都稳扎稳打，且走得小心翼翼。
出错？那是绝对不行的。
激动嚎叫？那更不可能。
主打就是一走一个不吱声。
唐庆国知道自家养的猪活泛，半大的猪崽最是体力充沛，好动得厉害。
然这一路护送上学，虽短短两公里，但他从未见过如此沉稳的猪。
这哪里是猪啊，分明就是他家老伙计嘛！
“不得了不得了，咱家老黄牛走路，都没这么稳。”唐庆国半开玩笑说道。
舒念俯身，抚摸猪脖子，很赞同，“小白，稳稳的。”
虽然没有老黄牛那么稳，但是比她坐哈士奇的时候，要稳的多得多。
小猪自知比不过老黄牛，但是得知自己比哈士奇走得稳，就一整个高兴了。
“是嘛，我比那只哈狗要厉害？哈哈，念念，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赞美了。”
“真的。”
“嗯嗯，念念从来不说谎，我相信呢。”
小猪心里得意，蹄子又有些意动，想要左右甩动。
好在，在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的时候，幼儿园到了。
唐庆国把孩子从猪背上抱下来，给她把衣服整理齐整，这才笑眯眯说道：“进去吧，等放学，爷爷再带着猪来接你。”
“念念快去上学吧，猪猪我放学就又来了。”
舒念走上前，抱一抱小猪，又抱一抱爷爷，这才转身进校门口。
一路上，她听到小朋友们的惊呼声，他们用很大的声音说着悄悄话。
“那个大二班的小朋友，她家的猪长大了，都可以骑了呢。”
“刚开学的时候，是坐在三轮车里的。”
“那她家的小狗和大公鸡，是不是也长得跟这头白猪一样大？”
“哇，她家有跟猪一样大的大公鸡，那是什么鸡？”
“我知道，是火鸡！”
“好厉害啊，她家有一只大火鸡，等圣诞节的时候，就可以烤火鸡吃了呢……”
舒念一路听着，没有说话，直到听到“烤火鸡”三个字。
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旁边。
是大一班的小朋友，之前去找唐笑和唐浩博的时候，见过。
舒念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依旧往前迈了一步，纠正说道：“才不吃，是好朋友。”
“你说什么？”被对视的小朋友一脸懵逼。
舒念皱眉，又说：“不吃鸡，一直不吃。”
“那你要一直一直养着，等它长得跟大象一样大吗？”对面的小朋友忽然反问。
舒念脑子顿时卡壳，回忆自己看过的所有有关动物的节目，并没有见过跟大象一样大的鸡。
不过，有一种长得跟鸡很像的动物，叫鸵鸟。
它很大很大，跑起来飞快，比小汽车还快。
在舒念心里，自己的毛茸茸是很厉害的，虽然不能长得跟大鸵鸟一样大，一样强壮。
但如果是小鸵鸟的话，应该可以的吧？
于是又说：“不是大象，是鸵鸟，小鸵鸟。”
“哇，原来你家养了一只鸵鸟。”
一个上午的工夫，大二班的一个小朋友，家里养了一只鸵鸟这件事，传遍了大一班。
然后经过一个自由活动课和吃午饭时间，大班四个班级的小朋友，全都知道了。
张瑶瑶和唐礼听到传闻，激动地跑去询问。
“舒念，你家里有新的毛茸茸了吗？”
“是一只鸵鸟对不对，舒念，你爷爷奶奶真好，还给你养鸵鸟呢。”
“我们放学可以去你家看鸵鸟吗？”
“明天星期六，我们再一起去舒念家看鸵鸟吧。”
放学时间，舒念站在学校大门口，表情是茫然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伙伴们认定了自己家里有一只鸵鸟？
明明已经解释过了，可是张瑶瑶他们还不信，好奇怪啊！
小猪放学接人，回去的途中，明显感觉到小主人心不在焉。
第三次，舒念差点都猪背上滑下来时，唐庆国也察觉到不对劲。
“念念，你怎么了？”
唐庆国心里紧张，孩子在学校里遇到事儿了？
这么个表情，这么个情绪，难道被欺负了？受委屈了？遭到霸凌了？
短短几十秒，唐庆国直接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舒念缓缓抬头，说道：“爷爷，他们都说，我有，一只鸵鸟。”
“啊？”
“张瑶瑶他们，明天要来家里，看鸵鸟。”
舒念心里惆怅，无意识呢喃，“变不出鸵鸟，怎么办呢。”
唐庆国听得云里雾里，也没法从孩子口中打听到“鸵鸟事件”的原委。
但孙女的几个同学要来家里，那必须是欢迎的。
鸵鸟没有，那不是还有猫崽子嘛！
“念念，咱不看鸵鸟，你不是答应你的同学们，等小猫长大了，就抱出来一起玩吗？”
舒念点头，但又很快摇头，“没有满月。”
“猫和人哪能一样，二十多天了呢，小猫可以出窝了。”
唐庆国说话声音凿凿，十分有信服力。
舒念相信，爷爷是不会骗自己的，于是很快转移注意力，想要快点回家，去看看自己的小猫咪。
小猪跟着高兴，走路又稳又快，“念念放心，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呢，你马上就能见到咪咪。”
舒念坐在猪背上，紧紧地揪住猪绳，跟着一颠一颠的，心也跟着飞起来。
很快，二人一猪走到村口，眼看着就要转到自家大门的那条小路上。
小黄狗远远瞧见，急速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叫。
“念念，不好了不好了！花球和别的鸡，啊不是，是和别的鹅，打起来了！”
小黄狗飞奔而至，跑到小猪跟前，仰头又是一句，“别家的鹅，可凶！花球不让我帮忙，它快要被打趴下了。”
在乡下，舒念见过最多的打架就是狗。
一整群的狗子，不知道起因是什么，忽然就全部扭打成一团，狂叫，撕咬，扑倒，仿佛要把对方彻底打倒在地。
但下一秒，又会莫名其妙的散开，各自朝着其他方向跑去。
小黄狗一直守在家，舒念从一开始担心自己的毛茸茸会被其他狗子欺负，到后来就渐渐把心放在肚子里。
时间久了，几乎都快忘记，还有打架这件事。
而今天，听到是大公鸡在打架，更是惊讶极了。
“鹅？”
难道不应该是和同类，也就是别的鸡打架吗？
小黄狗不停点头，“对，就是鹅，是唐浩博邻居家的鹅，一只长得很肥的鹅，它“呃呃呃”又“嘎嘎嘎”的叫，每次攻击，都把脖子伸出去老长，那个喙一下子戳到花球身上，念念你不知道，它的喙里长着两排尖尖的牙齿……”
舒念的心情越来越糟糕，揪着猪绳开始难受。
怀里的毛绒狗，差点滑下去。
“爷爷，花球，被欺负。”
舒念扭头，向爷爷求助。
唐庆国哪里晓得事情的弯弯绕绕，听到孩子这话，只以为自家的公鸡，又去邻居家的鸡窝里捣蛋，被邻居给揍了。
于是摆摆手，满不在乎说：“念念啊，咱家这鸡啊，就是欠揍。你瞧它隔三差五就去霍霍你陈阿婆家的母鸡，一天天的，还飞去人家屋顶上拉屎，该！”
“不是，是，被欺负。”
舒念心里急地不行，越是着急，越不知道怎么表达。
想要告诉爷爷，是一只大鹅在欺负大公鸡，但是这个鹅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小猪听着小主人生硬拗口的话，觉得别扭极了。
平时小主人说话，顶多就是说的慢，句子不怎么连贯，哪里像现在，忽然就变成一岁奶娃娃牙牙学语了。
肯定是太担心花球了，对，没错，就是这样！
小猪瞬间理解，明白之后，忽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念念，抱紧我的脖子。”小猪忽然哼叫一声。
舒念没有思考，下意识按照对方说的去做。
然而刚抱住脖子时，小猪便甩开蹄子，朝前直冲出去。
“哎哎哎！”
“赶紧回来，你这头死肥猪，小心摔着念念。”
“回来！回来！！”
唐庆国的声音随之响起，跟在后头一起跑。
小猪不管不顾，一边奔跑一边还不忘扬声，“爷爷放心，我带念念去救花球，你慢慢跑。”
舒念坐在猪背上，小猪跑得飞快，把她颠的差点从上面摔下来。她紧紧的抱住猪脖子，还不忘努力揪住猪绳。
然而顾此失彼，怀里的毛绒狗掉了。
小黄狗跟在后头跑，第一时间叼起。
“念念，你不要怕，我跑得很稳的，我们要快一点，再不去救，花球就变成秃毛鸡啦！”
虽然平时总是吵架，谁也看不惯谁，但这属于内部矛盾。
要是外面的毛茸茸敢欺负，那必须一致对外。
冷风吹拂面颊，急速使舒念失去思考的能力，等赶到现场，直接面对的就是自家毛茸茸被压在地上，嗷嗷惨叫的画面。
一瞬，她的心揪住。
从猪背上滑下来，舒念小跑过去，一把薅住大鹅的脖子，两只小手掐住，死死地。
大鹅忽然受到攻击，被遏制住命运的脖颈，虽然人类幼崽的力量不是很大，但依旧难受。
“嘎嘎，嘎嘎嘎！”
“放开，放开我的脖子，哪里来的人类幼崽，咬你啊！”
“呃呃，呃呃呃！”
“老天鹅，鹅鹅鹅！救命，要，要被，掐死了！”
大鹅的惨叫声，很快引起主人家的注意。
大门打开，里头冲出一个老太太，手上拿着一把珵亮的大铁勺。
“哪个不要死的畜生，敢来我家偷东西。”
老太太话音刚落，唐庆国的声音跟着响起，“念念小心！”
舒念扭头看旁边，那刚刚扬起的大铁勺，几乎就要朝她劈下来。
几乎同时，小黄狗往前纵身一跃。
“砰——”
“汪呜——”
沉闷的声音灌入耳朵里。
挨了一勺的小黄狗，倒在地上，匍匐着，呜咽惨叫。
舒念直接吓呆了，坐在地上，傻愣愣的，没有任何动作。
“哎哟，怎么是个娃娃。”
老太太这才看清楚，小脚利索，飞快走过去，把人拎起来。
唐庆国已经跑到跟前，抱起孩子检查，确认孙女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花姐，你这勺子要命哟，要真打在我孙女身上，指定得起一个大包。”
“还好还好，下手也没利索。”
第55章
唐庆国对眼前的老太太，即便再恼火，也不敢太过凶狠质问。
无他，这个老太太叫谢根花，早年丧夫，中年丧子，晚年就是靠领政府的低保金过日子的。
这样的人家，确实可怜，也让人同情。
但村子里的家家户户对谢根花诸多照顾，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的丈夫当年是为了救人去世的，算得上是村子里的英雄。
谢根花见着熟人，铁勺直接收起，“庆国啊，我以为是哪个偷鹅的小贼，你不晓得，我家里的鹅，少了好几只勒……”
一场误会解开，双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太太谢根花赶着自家大鹅回去，唐庆国则是抱着孩子回家。
舒念趴在爷爷的背上，眼睛却是紧紧盯着身后看。
小猪，小黄狗，大公鸡，一连串儿的排成一个小纵队，不紧不慢跟随。
小猪：“小黄，你真勇敢，救了念念。”
大公鸡：“小黄，谢谢你，你还救了我。”
小黄狗：“没事没事，我本来就是要保护念念的。”
说完，抬头向上看，尾巴轻轻摇晃着，“念念，你吓到了吗？现在还好吗？”
舒念什么也不知道，脑子里一团浆糊，乱糟糟的。
等回到家，也是一副呆呆地表情。
唐庆国以为孩子吓着了，赶紧让老伴儿过来哄哄拍拍。
张桂花瞧着孩子的样儿，心疼坏了，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唐庆国：“咱家鸡跑到花姐家去了，她家养的鹅，你又不是不知道，凶得很……念念估摸着想要救鸡，和那鹅打起来了，花姐以为是偷鹅贼，拿着铁勺冲出来……”
话说到这儿，唐庆国这才想起来，孙女之所以会受到惊吓，还是因为自家猪崽子发疯。
“这头猪，瞧着不大行，还得再训养训养。”
唐庆国心中本来打算，看小猪送孩子的半个月反应，如果表现全部良好，那就开启自由散养。
但今天这么一出，他又不放心了。
张桂花跟着点头，“是得好好训养，可不能出乱子，你瞧瞧，要是摔了孩子，又或者撞了别家娃娃，可不得了。”
说完一顿，想了想又说：“花姐那里，以后还是别让念念过去，鹅太多，小心些好。”
舒念被奶奶搂在怀里，一句句听着，但又好像一句都没听进去。
晚饭后，她捏着两块带肉的排骨，去狗窝边。
小黄狗已经吃完饭，这会儿正在四仰八叉的打盹睡觉。
听到声响，快速睁眼，待看清楚来人后，又半眯着眼，开始摇尾巴。
“念念，你来啦～”
舒念蹲下，伸手，把排骨喂到小黄狗嘴边。
小黄狗得到加餐，自然高兴，吃的欢快，一边吃一边说：“念念，你最好了，最喜欢你。”
“疼吗？”
舒念的小手油乎乎，想要摸一摸小黄狗，又不知道应该摸哪里。
她知道小黄狗被打了，但是具体被打到哪里，又不是很清楚。
小黄狗知晓小主人来意，心里热乎乎的，暖洋洋的。
它主动把自己的后腿伸出去，却又摇头晃脑不在乎，“就是后面挨了一下，不疼的，我们狗腿是打不断地，花婆婆的勺子看着好大，其实打得一点也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我明明听到你叫了，如果不疼，为什么要叫？
舒念不相信，一下一下抚摸着后腿，良久，忽然开口。
“对不起。”
是我不好，让你挨打了。
“花婆婆，本来，要打我。”
是你替我挡住了挨打。
小黄狗不赞同，“不对，不是替你挨打，是保护你。念念，我肯定是要保护你的啊，如果你受伤的话，那要我用什么用呢？”
舒念不说话，心里闷闷的。
小黄狗吃完两块排骨，又说：“小白好像被爷爷训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它？”
舒念这才起身，走向猪圈。
此时的小猪，一整个躺在地上，这样滚那样滚，把自己白色的猪毛弄得脏兮兮。
不仅“自暴自弃”，还嗷嗷叫惨，“爷爷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让我自由出去耍，我又没有把念念摔下来，怎么能叫做错事呢。”
小猪扭头，看到猪栏边的小小身影，“蹭——”一下，原地弹起。
身上的肥肉跟着颤抖，一齐奔向前方。
“念念，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呜呜呜，念念，我其实很坚强的，只是心里有一点点委屈。不过你来了，我就不想哭了，我可是勇敢坚强的猪。”
作为事件的“交通工具”，小猪的参与感并没有多少。
得知是小黄狗让小主人过来的，它直接就说：“猪猪没事的啦，念念还不如去看看花球，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哦，要不是它跑去和大鹅打架，才没有这么多事呢。”
鸡窝旁，大公鸡站的直挺，两只鸡爪子却是小动作不断。
一会儿左爪踩右爪，一会儿右爪往上翘，总之瞧着特别的心虚。
“花球，受伤了吗？”舒念开口问。
等待一晚上的暴风雨，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
大公鸡一整只惊呆住，小主人不是来骂自己的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啊？
“花球，疼吗？”舒念又问。
她的眼神是真挚的，真真切切的流露着心疼和关切。
大公鸡顿时鸡脑卡壳，不管不顾奔过去，撞进小主人的怀里。
然后，脑子发热，一股脑儿倒出自己干得那些事儿。
舒念这才知道，不是花婆婆家的大鹅主动欺负鸡，而是自己的毛茸茸先出手，挑衅大鹅的。
如果不是大公鸡先做坏事，两只根本不会打架。
如果大公鸡没有被打趴下，小黄狗也就不会挨打。
如果……
舒念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不高兴，怀里的大公鸡，一下子推出去。
大公鸡猝不及防，摔了个鸡啃泥。
“念念？”大公鸡懵逼一脸。
“你坏。”
舒念站起来，说完就走。
后院忽然安静了，所有的毛茸茸都停下动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主人离开的身影。
等那身影消失，又顷刻炸开锅。
小猪：“花球，你作死哦！你竟然主动去挑衅一只大鹅。”
小黄狗：“我虽然不怕受伤，可是念念因为我受伤好担心，花球你真的不好。”
母鸡：“愚蠢的鸡，除了打鸣，还会打架。”
老黄牛：“花球，念念生气了。”
舒念真的生气了，撤掉了床头的毛巾枕，从二楼杂物间找到一块木板，使劲拖到平台处，把那个过道挡住。
张桂花瞧着，不大明白，询问孙女这是做什么。
舒念一本正经，表情严肃，“挡住，花球，不能进来。”
“哎哟，咱家这鸡，你不是最喜欢嘛。念念，你又不想和这只鸡一起耍了？”
“不要，它坏。”
坏的毛茸茸，才不要一起玩。
舒念把毛巾枕交给奶奶，关门睡觉。
张桂花不晓得家里的鸡怎么惹了孩子不快，但孙女竟然会生气，还发脾气，这事儿可真新鲜。
对普通孩子来说，嬉笑打闹，生气大叫，这都是很正常的情绪表达。
可对于舒念来说，她的情绪一直都是内敛的，不想表达，又或者不愿表达。这不仅仅表现在不怎么说话，还包括脸上的表情。
张桂花把孩子生气的事情说给老伴儿听，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进步表现。
唐庆国也觉得是，会生气会闹脾气，这才是正常小孩儿该有的样子。
“这事儿咱不管，就看孩子怎么弄。”
“嗯，不过念念喜欢家里的鸡啊猪啊，没准儿过两天又和好了。”
老两口甚至开始打赌，猜测孙女和大公鸡和好，需要几天。
第二天星期六，五虎小将齐聚舒念家。
张瑶瑶兴冲冲过来，准备看鸵鸟，结果被告知，鸵鸟压根不存在。
“……可是他们都说有。”张瑶瑶不死心。
舒念不说话，自觉自己已经解释过了，是小伙伴们不愿相信。
如果别人不相信，那同样的话 ，再多说两遍三遍，也是没用的。
“你要看小猫咪吗？”舒念直接转移话题。
张瑶瑶果然被吸引，直接忘记鸵鸟的事情，嚷嚷着要去找小猫咪。
几个孩子蹲在猫窝旁，看着小小一只奶猫，从猫窝里爬出来，一不小心，跌落在地。
“哎呀，掉下来了，会不会疼？”
张瑶瑶吓得不行，这只小猫咪实在太小了，感觉自己一脚就能踩扁。
“这真的是狸花猫吗？可是我看到过狸花猫，好大好肥，有那么大！”张瑶瑶张开双手，努力形容。
唐笑很肯定点头，“就是狸花猫，你看它的颜色，现在浅浅的淡淡的，但是等它再长大一点点，就会很深。”
舒念跟着点头，“爷爷说，咪咪长大了，会抓老鼠。”
“它动了，它动了！”唐礼一直盯着小猫咪，小家伙翻下猫窝到处爬，他比谁都兴奋。
几个人蹲在地上，一步一挪，小猫咪爬到哪里，他们就挪到哪里。
然后，亲眼见证小小狸花，翻到垃圾桶，撕咬沙发布，撞翻塑料扫帚……
没有一个人去制止，所有人都用惊叹的眼神注视着，觉得这只小狸花猫力气真大。
临走前，张瑶瑶很肯定的说：“咪咪长大后，肯定是大力士，它以后会抓大老鼠，比兔子还大的那种。”
“那是田鼠。”唐浩博纠正。
唐礼把带来的奶粉递过去，“舒念，等下次，你带咪咪出来，我们在一起玩。”
同村的，就这点好，想要一起玩耍，喊一声就能约。
舒念和小伙伴们一一道别，抱着小猫咪回去。
还没送回猫窝，怀里的小猫咪就开始闹腾了，小爪子贼锋利，三下五除二，把小主人的毛线袖口，抓得起球。
不仅如此，还用牙齿去咬，一咬一个不知声，袖口彻底扯坏了。
坏事干完，小猫咪玩累了，翻个身，眯着眼睛睡觉。
雪白的肚皮，随着浅浅的呼吸一凸一凹，凑近了，还能听到“呼呼”的声音。
舒念低头，摸摸小猫咪的小脚脚，轻手轻脚把它放回猫窝。
然后，抬着自己的手，去找奶奶。
张桂花知道是猫崽子扯开坏了毛线衣，顿时哭笑不得，“才一个月就这么闹腾，长大了还得了。”
“咪咪有爪子。”
所以抓东西，就算抓坏了，也不是故意的。
张桂花点头，一边给孙女换衣服，一边说话，“嗯，得给它准备挠爪子的物件了，不然别说你的毛衣，家里的沙发，床上的被套，估摸着都得被霍霍。”
“挠爪子？”
“对，猫的爪子啊，是会不断生长的，它得自己挠，要磨爪子。回头让你爷爷做几个猫抓板，搁它猫窝里头。”
“咪咪，翻垃圾袋。”
舒念想到客厅里发生的事情，补充一句。
张桂花顿时头疼，这就是养猫和养狗的区别。
狗好训练，训好了就会遵守规矩，家里不会乱霍霍，且能看家护院。
但是猫不同，想要训好一只猫，并不容易。
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
猫不爱着家，即便认主，也保持很大的自由，尤其是狸花猫，基因里就带着野性，捕鼠抓鸟是把好手，自己在外晃荡，也从不饿死。
张桂花看着几乎报废的毛衣袖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只猫崽子，既然是养着给孙女的，那就是一只宠物猫。
宠物猫，留着长长的猫爪，倒不是一件好事，少不得以后要抓伤孩子。
即便过两个月猫打了疫苗，但还是不妥当。
于是，张桂花干脆抓起猫崽子，准备给对方剪指甲。
舒念站在旁边看，懵懵懂懂的，以为这是和自己每个星期剪指甲一样的事情。
然而听到奶奶说，猫咪以后经常剪指甲，就不会抓破东西了，就算抱在怀里，也不怕被抓伤。
舒念不知怎得，就想到了小伙伴说的，抓大老鼠。
“没有指甲，能抓，大老鼠吗？”舒念盯着小猫咪看。
张桂花笑了，“没指甲当然不行的哦，猫要爬树，要上墙，要抓老鼠，那都需要锋利的爪子。”
“那打架呢？”舒念又问。
张桂花顿住，想了想，才说：“宠物猫的话，应该打不过乡下猫。不过没事儿，咱家的猫啊，养在家里就成，不出去耍。”
舒念却是一把抢过指甲钳，藏在自己身后。
“念念？”张桂花抬头看去。
舒念摇头，“不剪指甲，咪咪抓老鼠，还要，打架。”
“念念，不剪指甲，你以后可不能随便抱猫了，它会挠你。”
张桂花解释，自己剪指甲，是为了让孩子以后可以和猫尽情的玩耍，“等猫崽子长大，和你亲近，你想抱着一起睡，奶奶也放心。”
不剪指甲，成年的狸花猫，那得多凶！
这要是一爪子挠下去，嘶——
第56章
舒念喜欢刚刚加入大家庭的毛茸茸，这只小猫咪的名字叫咪咪，还是自己取的呢。
等咪咪长大了，可以陪自己聊天，可以躺在自己腿上晒太阳，可以一起分享好吃的，可以……
有许多事情，想要和它一起做。
但是如果为了做到这些事情，小猫咪以后不能愉快的出去玩耍，不能爬上高高的大树，不能翻过墙头趴在屋顶上晒太阳，不能抓住老鼠炫耀自己，不能……
光是想一想，舒念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
她曾经在一本漫画书里看到过一句话：你可以不是一个好人，但你一定不要成为一个坏人。
舒念不喜欢毛茸茸变坏，也不喜欢自己变坏。
坏人，多么难听的一个词啊，好像和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奶奶不剪，我，不抱。”
想了想，又纠正，“可以不抱。”
孩子主动请求，张桂花当然满足，她把猫崽子重新放回猫窝，又去客厅打扫卫生。
舒念跟在身后，帮忙捡地上的碎纸屑，那些都是小猫咪撕掉的。
张桂花见孩子干得起劲，干脆自己不动手，直接吩咐说：“念念，照顾小猫，你也有责任，这里既然是你和同学们玩猫弄乱的，那奶奶就全部交给你了？”
“嗯。”舒念点头。
下午，唐庆国做了一个猫抓板，陪着孩子一起，放进猫窝中。
小猫咪刚刚睡醒，吃饱喝足力气多得没处使，对着猫抓板一顿狂挠。
“咯吱咯吱——”
那声音落在唐庆国耳朵里，只觉浑身难受。
再看孙女，眼睛亮晶晶，蹲着还不够，恨不得把头伸进猫窝里，去看小猫挠爪子。
“念念，你这么喜欢猫，为什么不让奶奶剪指甲？”唐庆国对此很好奇。
舒念盯着猫窝里看，听到问话，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脱口而出。
“不能，做坏人。”
坏人？剪个猫指甲，就是坏人了？
唐庆国不明白，又问：“但是念念啊，你知道的么，那些养在城市里的猫，都是要剪指甲的。不仅要剪指甲，还要关在笼子里，主人不能二十四小时一直陪着，怕猫乱跑，只能关起来。就算不是关在笼子里，也是关在家里。”
如果说剪个指甲就是坏人，那把猫成天关在家里，岂不是罪恶？
唐庆国提起这茬本就是随意，也没指望孩子能够搭话。
但是孩子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
舒念将视线从猫窝中收回，低头开始认真思考，大约过去几分钟的时间，忽然抬头。
她看向对面，仅仅注视一秒，又移开视线。
但却努力阐述自己的想法，“宠物猫，是宠物猫，住在城市里。乡下猫，是乡下猫，住在这里。它们不一样，所以不能一样。”
而后想到什么，又是一句，“宠物猫，有猫粮，乡下猫，没有。所以乡下猫，要爪子。”
唐庆国忽然听懂了。
孩子的意思是，宠物猫住在城市，自有它们的一套生存法则，但是乡下猫住在农村，也该遵循自己的生存法则。
宠物猫有人伺候喂养，不愁吃喝，活得下去。乡下猫在农村不保证一日三餐，不应该被剥夺自己捕食的能力。
唐庆国从没想过，一个五岁的孩子，会有这么透彻的理解力。
这么小的小孩儿，脑瓜子每天都在想什么呢，思考的这么深刻？
不，孩子并不会深入思考，她的想法是浮于表面的，她只是根据自己的观察，做出相应的判断。
透过现象看本质，或许孩子自身，也并不能理解。
但即便如此，唐庆国却觉得欣慰，这就是孩子与生俱来的品质啊！
多么难能可贵。
作为大人，何必非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孩子？
“嗯，念念说得对，既然是乡下猫，那就应该会爬树上墙抓老鼠，当一只宠物猫，多少丢脸。等咱家的咪咪长大，肯定是一只凶猛的大狸花。”
“会抓，大老鼠吗？”舒念满心期待。
“大老鼠，多大？”
“兔子那么大。”
舒念满心期待，看向爷爷。
唐庆国：“……”
老子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兔子那么大的老鼠，这得多少斤重啊！
兔子大的老鼠，那不得成精了都。
但自己没见过，谁说又一定没有呢？
于是点头，笑说：“能，哪里不能呢，不过要抓那么大的老鼠，得是成年的狸花猫。至少得一年后了……”
舒念和爷爷蹲在一起，就小猫咪以后能长到多少斤，开始聊天。
大多数时候，都是唐庆国在说，舒念会很认真的听，记下有关猫咪的点点滴滴。
遇到自己从来没听过的，也会偶尔给出表情反应，或疑惑，或惊讶，或点头。
孩子有互动，有反应，唐庆国讲得更积极，连带着对猫崽子，也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咱家咪咪，现在得宠勒，得是孩子的心头宝。”
唐庆国坐在厨房门口，和老伴儿聊天。
张桂花跟着点头，“可不是，自己才丁点儿大，照顾猫崽子那叫一个细心哟，越看越招人稀罕。”
“是个好孩子。”
“本来就是，咱念念就是话少，心敞亮着呢。”
鸡窝就在厨房后边不远，大公鸡将唐庆国夫妻俩的话听了个全乎。
然后，木楞的杵在石头上，一动不动。
入夜，月色朦胧，家家户户静谧无声。
舒念正睡得香，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过来。
她躺在床上，伸手摸自己的毛绒狗，抓住抱在怀里，这才睁开眼睛。
黑黢黢的房间，有一些些月光薄薄的透进来，隐约朦胧。
她看向窗户，没有看到任何影子，确定声音不是从窗外传来的。
但是“笃笃笃”的声音，不是小鸟啄树木的声音吗？
很快，那奇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这一次，舒念听清楚了，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
“笃笃——”
“笃笃笃——”
舒念悄咪咪爬下床，蹑手蹑脚靠近门口，在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时，猛地一下打开门。
然后，四目相对。
大公鸡看到小主人，一整只呆住，仰着脖子，似乎已经傻了。
但很快，它回过神，蹲在小主人的裤腿边，黏黏糊糊的。
“鸡睡不着了，一点都睡不着。”
“一想到念念不喜欢我，天都要塌了。”
“念念，你不要不理我，鸡不坏，一点都不坏。”
“你别最喜欢那只猫，你喜欢我，好不好？”
舒念穿着秋裤，但到底单薄，鸡爪子一下一下的，不疼，但是挠得有点痒。
她往后躲，想要避开这种不舒服的状态。
大公鸡瞅着小主人对自己避之不及，只觉晴天霹雳，“念念，你都不让我靠近了吗？”
“不是。”
舒念蹲在房门口，头歪歪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声音软软的，“痒。”
“那念念，你最喜欢新来的小猫吗？”
“没有，最喜欢。”
“那念念，你还喜欢我吗？”
舒念不说话了，眼神幽幽看着对方。
大公鸡哪里受得了这样，梗着脖子开始倾诉。
“我不坏的，我只是想去找大鹅学打架，花婆婆家的鹅可凶可厉害，我只要打得过最凶的那只大鹅，我就是公鸡中的战斗鸡。”
“那念念，我就可以和小黄一样，看家护院了。”
大公鸡有些伤心，“它们说，公鸡是最没用的，除了打鸣什么都不会。我连陪念念睡觉都做不到，我是一只没用的鸡。但是学会看家护院，我就变得有用了。”
谁都不愿意当个无能者，即便是毛茸茸，也不希望。
舒念眨眨眼睛，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吗？
第二天清早，舒念带着大公鸡的想法，去找其他毛茸茸。
几只听完之后，集体沉默。
它们好像，似乎，可能……误会伙伴了。
老黄牛最是坦然，最先站出来，“花球别伤心，是我们误会你了，跟你说对不起。”
小黄狗“汪汪”两声，绕着大公鸡转圈圈，“花球对不起，你是一只勇敢的鸡，你敢去找全村最凶的鹅。”
村里的小个子毛茸茸都知道，花婆婆家的领头鹅，那是如何彪悍的存在。
其最高战绩，是啄伤了一个成年男人。
小猪和母鸡跟着道歉。
对于毛茸茸们来说，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很快，大家伙又都和乐融融。
小猪想到什么，直接出主意，“花球，你要学习战斗技术，那就要送礼，你把自己的玉米粒拿去，都给那只鹅，请求它叫你啄人的技术。”
尖嘴类的动物，都有喙，但是如何利用好自己的喙，如何啄得更巧妙，那就需要技巧了。
在一群鸡鸭鹅当中，很明显，鹅是大佬。
而花婆婆家的那只鹅，更是大佬中的大佬。
大公鸡觉得这话很对，靠打架偷学不成，那就光明正大去拜师学艺。
自然，作为一只鸡，想要带上“拜师礼”，那是不现实的。
于是乎，这个重任就交给了舒念。
舒念从奶奶的杂物间里舀了一小袋玉米粒，同时带上两条小鱼干，护送大公鸡前往。
为了保证安全，小黄狗陪同左右。
一路上，大公鸡紧张极了，时不时就“喔喔”叫。
“念念，那只鹅会不会记仇，不答应？”
“它要是冲出来啄你，你受伤了怎么办？”
“哎呀，还有花婆婆，她会不会打我们？”
“要是……”
“你闭嘴吧！”
小黄狗实在听不下去，呵住一直碎碎念的鸡，“你要是再咕咕咕叫，我可以现在就咬掉你的毛。”
大公鸡浑身一个激灵，被狗咬掉毛，那岂不是连鸡皮都没了？
村子里那只太嚣张的鸡，竟敢去挑衅睡觉的狗，被咬得屁股毛全没了，脚都瘸了呢。
要不是它的主人及时赶到，那天必定成为一道红烧大公鸡。
“小黄，我们是家人，不能说这么可怕的话。”
大公鸡眼珠子骨碌碌转，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对面的狗子。
谁曾想到，不过半年时间，曾经被自己压着欺负的小狗崽子，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
果然，长大的狗子，绝不是一只鸡可以欺负的。
哎，我也算是只欺负过狼狗的鸡了，鸡生无憾。
大公鸡漫天遐想，终于安静了。
一人一犬一鸡，走到谢根花家的大门口。
此时大门紧闭，瞧着像是主人家外出了。
大公鸡却抬起自己一只鸡爪子，指了个方向说：“那边，我晓得后院有个狗洞，可以钻进去，找到那只大鹅。”
舒念听到这话，下意识扭头看自家狗子。
小黄狗顿时原地跳起，“念念，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才不是那种乱钻别人家墙角的狗，那狗洞我不钻，我才不去。”
话说完，直接冲着对面大公鸡呲牙咧嘴，“你自己去，你去钻狗洞。”
大公鸡一脸疑惑，“本来就是我去啊，小黄，你在说什么傻话。”
第57章
狗满意了，不是自己去就行。
“那你快去，去找那只鹅，告诉它我们来了。”
小黄狗目送大公鸡离开，扭头冲身旁的小主人说道：“念念，为保护你的安全，我们去那边的草垛后面，你去躲起来。”
“为什么？”
舒念不明白，来找大鹅，大鹅还没有出来，自己怎么就要躲起来了？
小黄狗回忆之前鸡鹅大战，那大鹅的凶残，历历在目。
这么凶狠的看家护院的鹅，脾气肯定不好。
花球看上去弱弱的，又爱胡说八道，一言不合，肯定又会打起来。
当然，这些猜想，小黄狗也就在脑子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最后只笑笑，“念念，花婆婆家有好多鹅，我们只有一小袋玉米粒，万一被别的鹅抢走，那就不好了。”
原来要保护玉米粒，嗯，这是花球要给它师父的，要保护好。
舒念被说动了，很自觉去草垛后面蹲着。
小黄狗在大门口站了会儿，最后悄咪咪绕到后面，准备去看热闹。
而此时的大公鸡，已经顺利钻进狗洞，其动作丝滑，根本不像第一次。
狗洞之后，是一个菜园子，里头长着一些冬白菜，旁边还有一棵光秃秃的果树。
大公鸡猫着身体，脖子转来转去，寻找曾经压着自己打的那只大鹅。
然而大鹅没找到，却被其他鹅发现了……
紧接而来，院子里传来一阵鸡叫。
小黄狗蹲在狗洞附近，听小伙伴惨烈的叫声，有些不忍心。
最终，还是勉为其难，钻进狗洞。
一边钻，一边碎碎念，“你这只鸡，真是不聪明，明明可以飞到矮墙上，站在高处寻找，非要学狗爬狗洞……”
小黄狗钻进狗洞，寻找惨烈的鸡。
最后在菜地的小角落里，发现了扑棱翅膀的小伙伴。
只有一只鹅，压着大公鸡在打。
一只，就只有一只……
那鹅还不是成年鹅，和大公鸡的体型不相上下。
小黄狗只觉没眼看，完全不想承认，这就是小时候蹲在自己身上啄的它嗷嗷叫的鸡。
大公鸡已经被啄傻了，两眼呆滞状，在绝望中呼唤着希望。
然后视线一瞥，看到了熟悉的毛发。
哦，我的小黄，我亲爱的小黄，它来解救我了！
“小黄，救救我，救救我……”
鸡叫声引起鹅群的注意，为首看热闹的大鹅立即转身，视线对上狗子。
小黄狗估算鹅群的数量，确认自己打得过。
但是，不能打，它们是来拜师学艺的。
于是很干脆蹲下，坐好，尾巴轻轻摇晃。
“鹅兄们好，好久不见，大家都是邻居，我们不要打架。”
“愚蠢的狗子，竟然敢钻进我们的领地，你要偷什么东西，我们绝不放过你们。”
“不不不，我们是好人家的毛茸茸，从来不偷东西，你还记得我么，我们见过，我的主人叫唐庆国，他和你的主人是认识的。”
“那只愚蠢的鸡，也是你的伙伴？”
小黄狗不想点头，但又必须点头。
为首的大鹅“嘎嘎”叫了两声，压着大公鸡啄的那只鹅立即松开，快速退回去。
大公鸡呆呆地，依旧趴在菜地里，好像被啄傻了。
领头的大鹅：“赶紧出去，离开这里。”
小黄狗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自觉往后退，退到一半，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
哦，还要救鸡。
可是傻了的鸡，怎么救？
“小黄，小黄。”
大公鸡终于回过神，哭丧着说：“鸡爪子软软的，站不起来了。”
小黄狗：“……”
沉默两秒，沿着矮墙边缘，缓慢地一步步走过去。
然后，叼起大公鸡，再次缓慢地一步步往后退。
原本只是说句玩笑话，没想到，这会儿真的叼鸡了。
小黄狗救出大公鸡，一路叼着去草垛后面，大公鸡见到小主人，哭得跟马上要被炖了一样。
舒念哪里见过这阵仗，无措极了，眼神无声询问身旁的毛茸茸。
小黄狗：“它被欺负了，别的鹅压着它啄，欺负的死死地。”
“偷偷进去，不对。”
舒念摸着大公鸡的羽毛，说出自己的想法。
其实在大公鸡说要钻狗洞时，她就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
蹲在草垛后面没事儿干，想啊想，舒念终于想明白，没有主人的允许，客人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呢？
只有小偷，才会这样做。
所以它们，是在抓小偷！
大公鸡仰起脖子，“不是小偷，我只是进去找那只大鹅。”
“要敲门。”
“可是狗洞没有门啊？”
“敲大门。”
舒念指着谢根花家的大门，一扇木制的大门。
大公鸡浑身哆嗦，想起谢根花的大铁勺，只觉鸡脑要涂地了。
小黄狗却很赞同，小主人的做法是对的，“花婆婆不凶，念念不要怕，你去敲门，如果花婆婆在家，肯定会给你开门的。”
舒念第一次主动去别人家，而且是在爷爷奶奶没有陪同的时候。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无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都承受着压力。
身体本能抗拒主动，心理上也不愿和陌生人接触。但是看到一脸期望的大公鸡和小黄狗，又觉得，自己好像肩负重任。
如果我努力一点点，就可以帮助毛茸茸的话，那我是不是很厉害？
花球高兴，小黄高兴，我也高兴，大家都高兴。
花婆婆有大铁勺，不能偷偷摸摸，那敲门以后，要不要喊？
大声地喊？小声地喊？
舒念站在门口，自我进行一番心理建设，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小手。
“砰——砰——砰——”
几乎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
很快，木门后面传来一群鹅叫声。
舒念听到，那群鹅骂得好凶。
“砰——砰——砰——”
舒念继续敲门。
不一会儿，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带着点恼火，“谁啊，大中午的不睡觉，出来作死啊！”
门打开的一瞬，舒念本能抬手，护住自己的脑袋。
等了会儿，又松开，抬头，怯怯的往上看。
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时，赶紧避开。
谢根花没想到，敲自家大门的竟然是个小娃娃，只以为是哪家的屁孩子过来捣乱。
于是挥挥手，直接赶人，“去去去，去别家耍去。”
舒念没走，甚至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她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衣角。
“花婆婆。”
属于孩子的软糯的声音，轻轻响起。
谢根花赶人动作顿住，低头看拉住自己的娃娃，看了半天，终于记起来。
“你是庆国家的娃娃？”
舒念点点头。
“你来我家干啥？”
舒念想了下，说道：“找大鹅。”
“找鹅？”
谢根花更加迷糊，找什么鹅啊，那都是我家的鹅！
“喜欢鹅，摸一摸。”
舒念第一次撒谎，整个人几乎僵硬住了，一只手死死揪住毛绒狗的耳朵，一只手捏紧装有玉米粒的袋口。
谢根花并没有看出孩子的异样，甚至有些惊讶。
自家的大鹅这么凶，竟然还有小娃娃喜欢？
这可真是稀罕事儿！
“你要瞧我家的鹅，那就进去瞧一瞧，但不能摸，那鹅凶得很。”
对于人类幼崽的请求，谢根花到底没法拒绝，但丑话说在前头，该提醒的一定得提醒。
她领着人去往后院，就让孩子站在篱笆门外。
冬日暖阳，晒得人晕乎乎，谢根花困劲儿上来，摆摆手，自顾回屋继续睡午觉。
舒念垫着脚尖，趴在篱笆门口，寻找有过一面之缘的大鹅。
大公鸡这会儿倒是聪明了，扑棱翅膀飞到矮墙上，两只鸡爪子来回踱着，“那儿，在那儿！我大鹅兄在那儿！”
为首的大鹅对主人领过来的人类幼崽没有好感，对站在矮墙上的大公鸡更是厌恶。
听着鸡叫声不停，更是恼火的“呃呃呃”，“烦死了！你们这群家伙，赶紧都给我出去。”
“大鹅兄，你别生气，我们是带着诚意来拜师的。”
小主人看鹅看傻了，小伙伴除了“喔喔喔”什么也讲不清，小黄狗心里叹气，肩负起沟通重任。
双方经过长时间的摩擦和不友好交流，事情终于明朗。
“念念，把东西给大鹅。”小黄狗小声提醒。
舒念恍然回神，抬高自己的右手，把一小袋玉米粒和两根小鱼干，挂在篱笆门上。
她看向为首的大鹅，眼睛亮晶晶，“教花球，我家里，还有。”
一袋不够，那就两袋，两袋不够，那就三袋四袋，奶奶的杂物房里，有好多好多玉米粒呢！
大鹅本是不屑，但是在人类幼崽一袋两袋三四袋的诱惑中，动摇了。
“你真的能给我许多袋玉米粒？”大鹅看向篱笆门。
舒念想了想，郑重点头，“嗯，有好多，好多。”
“那每天一袋，你看行不行，行的话，我就教那只鸡。”
“每天一袋太多了，大鹅兄，你不要太过分！”
小黄狗赶在小主人开口前抢话，说完抬起爪子，挠了挠身旁的人。
舒念疑惑低头，就听小黄狗嘀嘀咕咕，“念念，它讹人，你给的太多了。”
“骗人的毛茸茸？”
舒念表情困惑，转而惊讶，最后皱眉。
大鹅被那双清澈的眼睛紧紧注视着，顿时浑身不自在。
家里的鹅太多了，主人每天就喂那么点，根本吃不饱啊！
这哪叫骗，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罢了。
“呐，三天一袋玉米粒，这买卖成交。”
“七天一袋，你真的太贪了。”
“我怎么贪了，是你们上门求我来着，算了算了，五天一袋，这是最低要求。”
“你这只鹅……”
小黄狗和大鹅进行激烈的谈判，最终以七天一袋玉米粒，外加两条小鱼干成交。
大鹅收了舒念送上的一袋玉米粒和两条小鱼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干完。
吃饱喝足，仰着脖子，晃头晃脑说话，“呐呐呐，从明天开始，天一亮，你就到这里来，我教你鹅的本事。”
大公鸡几乎喜极而泣，从矮墙上飞下来，直奔大鹅。
“师父，你就是我花球的师父了！”
舒念不知怎得，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动画片，那只猴子拜师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飞过去的。
不对，那只猴子还抱住了那个和尚的大腿。
抱大腿，是不是显得更有诚意？
于是，她好心提醒一句，“花球，抱一抱，大腿。”
大公鸡听到小主人的要求，眼睛眨巴眨巴，不明所以。
但听不明白，并不妨碍去做，小主人是不会害自己的。
大公鸡直接蹲下，鸡脖子往前一伸，缠绕着大鹅的鹅掌，甚至用自己的喙轻轻啄了两下。
大鹅惊得往后扑棱，“你干什么，你这只愚蠢的鸡。”
“抱抱，不开心吗？”舒念看向大鹅，表情疑惑。
然后扭头，又看向小黄狗，无声询问。
小黄狗：“……”
狗脑在这一刻，仿佛不够用了。
第58章
大公鸡拜师成功，洋洋得意，回到家后，就在伙伴们中炫耀。
炫耀结束，鸡爪子抬起，就差指天，“呐，我师父说了，明天天一亮，等我打鸣之后，就去找它，从明天开始，我就要成为一只战斗鸡。”
说完，大公鸡飞出矮墙，去隔壁邻居家的鸡窝里，继续侃大山。
等鸡一走，小猪才扒着猪栏问：“小黄，那鹅真答应了？”
“答应了。”
“它们不是打架来着，有仇嘛？”
“用奶奶的玉米粒和小鱼干换的，七天一袋玉米粒，外加两条小鱼干。”
“那只鹅怎么好意思？！”
“念念答应了的。”
小猪顿时不说话了，然后摇着自己的一卷短尾巴，回窝睡觉。
舒念不知道毛茸茸们所想，她护送大公鸡去拜师成功，以后每七天要送一次粮食，这件事，必须告知爷爷奶奶。
偷拿东西是不对的，今天拿的也要说。
张桂花听孙女说起，家里的粮食竟然被拿去喂鹅了，一整个惊讶住。
“念念，你去花婆婆家了？”
舒念努力去读奶奶的情绪，感受到对方好像并不是很高兴，不禁开始紧张。
“奶奶对不起，我当，小偷了。”
果然，偷东西的都是坏孩子，奶奶不喜欢。
张桂花当即摆手，“那点子玉米粒，拿就拿了，自家的东西，哪能算偷。奶奶就是好奇啊，你竟然自己一个人去别家玩耍了。”
唐庆国也是又惊又喜，这在之前，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于是问道：“念念，你喜欢去花婆婆家里啊？”
舒念点头，解释说：“有大鹅。”
那是花球的师父呢。
唐庆国恍然，原来是喜欢大鹅。
“你喜欢，那就去，不过念念你得小心，鹅可是凶得很，要听你花婆婆的话，不要靠太近。”
“明天，能去吗？”
舒念还惦记了明早大公鸡学习的事情，她有些期待，很想亲自去看一看。
唐庆国哪里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大手一挥，爽快答应。
于是乎，第二天天不亮，舒念就起床了，在爷爷奶奶还没睡醒的时候，已经独自下楼。
她蹲在鸡窝旁，等大公鸡最后一次打鸣结束，就和对方一起去花婆婆家。
大公鸡见小主人这么重视自己，只觉此时此刻，是家里最受宠的。
那打鸣声，要多嘹亮，有多嘹亮。
天，亮了。
舒念跟着大公鸡准备出门。
一人一鸡刚走到门口，小猪却是翻过栅栏，跟了出来。
“我去学习，你一头猪跟着做什么？”大公鸡瞅着白胖猪，不大高兴。
小猪“哼哼”两声，猪蹄子直跺地，“你蠢得勒，天还没完全亮呢，念念这么小，出去多危险啊！我要跟着去保护念念。”
说完，又点头，“老黄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小黄昨晚一整夜没睡，它也得跟着去。”
大公鸡顿时恍然，是哦，自己一只鸡，跑来跑去没人会在意，小主人这么可爱，要是被坏人抓走了可怎么办？
“那念念，你不要去。”
大公鸡觉得，与其让小猪陪着一起，还不如让小主人留在家里。
小猪觉得行，跟着点头，“那好那好，念念留下，不要出去冒险了。”
要是有坏人抓鸡，鸡飞一飞就跑了。小主人又没有翅膀，跑得还不快，实在太危险了。
小黄狗打盹醒来，朦胧睁眼，就见不远处的墙角跟，蹲着一团。
定眼再看，竟然是小主人。
“念念，你不是陪花球去花婆婆家里了吗？”
舒念听到声音扭头，摸摸对方的脑袋，“不能去，危险。”
“危险？怎么了？”
“它们说，有坏人。”
小黄狗想起老黄牛的担心，心中了然，但看小主人闷闷不乐的样子，又跟着难受了。
不喜欢看到小主人不高兴的样子，念念应该要每天开开心心的才对。
“那念念，你想去吗？”
舒念抬头看过去。
小黄狗又说：“你想去的话，我就陪你去，嗯，我一只狗可能打不过坏人，再叫上小白和老黄，我们仨都陪你去。”
还能这样子吗？
“念念，只要你想，我们都很愿意的。”
小黄狗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舒念很快遵从自己的内心，点了点头。
小黄狗立即跳起，跑去牛棚和猪圈两边，不一会儿，小猪跳出来了，老黄牛咬开了系得并不是很牢的牛绳。
舒念坐在牛背上，身后跟着小猪和小黄狗，三只毛茸茸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外走去。
大鹅作为领头鹅，带领家中十几只鹅，每一只都被教的生猛，且它们一学就会。
然而第一次带鸡，却是发现，自己那一套本事，是一点没有用武之地。
它不明白，同样是家禽，都是尖嘴毛茸茸，为什么鸡就这么蠢呢？
“这样啄，往前，往前！”
“脖子伸长，在最高处用力往前伸，不要软绵绵的，你是没吃饭么！”
“动作不到位，做多少次都没用，重复训练，你不要偷懒……”
大公鸡怀揣着激情前往，然想像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跟着一只大鹅学习打架的技巧，学习啄人的技术，这简直比打鸣难上一千倍一万倍。
“我在永唐村，在所有大公鸡中，也是很厉害的。”
大公鸡不服气，又一次被骂之后，哼唧说道。
然而话音未落，就被大鹅甩了一脖子，两只鸡爪子差点被弹肿。
“喔——”
“叫什么叫，天天和鸡比，那你就只能是只鸡。既然要当鸡，你来找鹅做什么？”
“可是……”
“你要当一只战斗鸡，那就必须成为鹅一样厉害的存在。你想要看家护院，就必须学会鹅的本事。”
“师父……”
“不要叫我师父，你这只愚蠢的鸡，不仅笨，还懒，简直弱得可怕。”
“师父，我还是很有上进心的。”
“啊啊啊！你这只鸡，不要一边说上进一边偷懒！”
谢根花家的后墙空地处，一只大鹅几乎快要被折磨疯了。
面对又笨又懒的徒弟，它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贪每七天一次的粮食。
如果上天再给它一次选择的机会，那它……还是会妥协。
无他，实在是对方给的太多了。
心里的气没处撒，大鹅只能怼怼怼，疯狂输出。
舒念坐着老黄牛到达时，天已经完全亮了，这时村里的村民已经出门活动，老黄牛也算安心了。
它把小主人放下，就准备带着小猪一起回家去。
“念念，我们得走了，不然爷爷奶奶起来，就不好交代了。”
老黄牛和小猪离开，舒念跟着小黄狗走过去。
大鹅骂得厉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一个不经意扭脖子，看到熟悉的人类幼崽时，一整只惊呆住。
此时的大鹅，开启一连串头脑风暴。
“我刚刚是不是骂的太凶了？人类幼崽的表情很不好，会不会护犊子？”
“如果人类幼崽要护着这只鸡，这个买卖是不是就断了？”
“那要不然，不用心教？就混混多吃几次粮食？”
大鹅想明白，脖子再次昂扬，“呐，人类幼崽，我是很严厉的师父。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可以放低要求。”
大公鸡正在练习甩脖，看到小主人到来，立即开始诉苦。
舒念一句句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大公鸡和大鹅都以为舒念会生气时，对方却是忽然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舒念往后退了两步，朝着大鹅的方向，轻轻点头。
然后说道：“对不起，花球，不乖。”
大公鸡：“？？？”
大鹅：“？？？”
舒念道歉完，又是一句，“要好好学。”
大鹅顿时明白了，这个人类幼崽，一点都不护犊子。
那我就可劲的霍霍这只鸡了。
“好说好说，只要你不生气，我一定好好训练这只鸡。”
舒念在空地上看了一会儿，就在大公鸡一声声“惨叫”声中离开了。
小黄狗紧跟其后，快到家门口时，忍不住问：“念念，你不觉得花球很可怜吗？”
小主人怎么忽然不喜欢花球了？
舒念想到幼儿园老师教的，摇摇头，“学习，就是这样的。”
“啊？”
“老师说，学习要努力，不努力，不如不学习。”
“可是花球只是只鸡啊！”
一只鸡也要和人类一样努力？
舒念摇头，不赞同，“不只是一只鸡，花球，是战斗鸡。”
小黄狗想起大公鸡时常挂在嘴边得瑟的那些话，忽然就不替对方可怜了。
该吧，每天嚷嚷着要成为一只公鸡中的战斗鸡。
说说那么厉害，现在，那就努力成为那么厉害的吧。
小猪听闻外头的热闹，也跟着哈哈大笑，“这只鸡，没想到吧，念念可是听什么是什么，它这回要吃瘪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只大鹅，真的很凶？”
小黄狗：“反正骂得挺凶。”
今天星期天，舒念依旧在家里休息。
除了外出学习的大公鸡，其他毛茸茸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有点无聊，干脆去客厅里找小猫咪玩耍。
快一个月的狸花猫，已经有一斤左右，此时的小猫咪长相十分可爱，虎头虎脑的。
但同时，也是最好动调皮的时候，什么都要去抓一抓，咬一咬，还会逮着一个物体，来回撕扯。
从这里跑到那里，从那里跑到这里，没一刻停歇。
舒念跟在小猫咪身后，它跑哪儿，她就挪到哪儿。
小猫咪要是咬家里的沙发布，她就把小猫咪拎起来，然后重新挪一块地方。
几次三番下来，小猫咪不高兴了，恼火的“喵喵”叫。
“喵呜～坏蛋，抢玩具！”
舒念拍拍小猫咪脑袋，但下手太重，一下子把猫拍倒在地。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小猫咪重新拎起来。
再次站稳的小猫咪，骂得更凶了，“坏蛋，大坏蛋，肯定不是妈妈，是超级大坏蛋！”
虽然这个人类的味道和妈妈一样，但是一定是坏蛋假扮的。
小猫咪坚决不信，每天喂自己好吃的妈妈，是这个样子的。
舒念没去纠正“坏蛋”这个词，反而着眼于“妈妈”这个词。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还是小孩子，是不能当妈妈的。
而且，小猫咪本来就有妈妈，只是妈妈去世了而已。
于是摇摇头，很认真解释说：“不是妈妈，是姐姐。”
“坏蛋。”
“咪咪是猫猫，姐姐是人类。”
“大坏蛋。”
“人类不是毛茸茸，咪咪的妈妈，是毛茸茸。”
“大坏蛋好吵，烦死了。”
“咪咪乖乖，不咬，奶奶要骂。”
不听话的小猫咪，会被打的，舒念相当清楚，奶奶拿起扫帚的那一刻，是多么的厉害。
为了不让咪咪步花球的后尘，所以要从小猫咪开始教育。
小猫咪“喵呜喵呜”半天，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类，好像听得懂自己的喵喵语耶？
所以，等我长大了，也会变成无毛的两脚兽？
一想到自己会失去漂亮的毛发，小猫咪顿时整只不好了。
小奶猫四肢僵硬站立，傻愣愣的看着眼前人，好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一样。
第59章
一人一猫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舒念就听到小猫咪呜呜咽咽的，哭了。
那声音听着奶乎乎的，有点可爱，又有点凄惨。
舒念听不明白，但她立即起身，去猫窝旁边拿了食物和牛奶。
“咪咪不哭，吃饭饭。”
舒念把吃的喝的推过去，小猫咪顿时不哭了，然后往前一扑，开始大口大口喝奶。
喝到一半，想到自己长大了会脱毛，又开始哭。
于是乎，一边喝奶一边哭，一边吃饭一边哭，到最后，食物牛奶洒得到处都是。
它仰着头，睁大眼睛看向前方，沾满牛奶的胡子一颤一颤的，牛奶滴滴答答。
因为仰头幅度太大，身体重心不稳，“吧唧——”，往后摔了个四仰八叉。
“喵呜——”
小猫咪摔得不疼，但觉得很丢脸，准备嚎啕大哭。
却在哭的前一秒，听到一句，“咪咪好厉害，会翻跟头。”
小猫咪仰躺在地上，眨巴眨巴眼睛，不确定的继续看。
嗯，人类的眼睛里没有藏着坏心思，是真的在夸我耶！
我会翻跟头，所以我刚刚不是摔倒了，是翻了一个跟头？
小猫咪被舒念夸得飘飘然，果断开始在地上到处滚，这样翻，那样翻，翻到最后，直接滚进沙发底下。
舒念跪在地上，弯腰低头，小手伸进沙发里面。
“咪咪，黑，出来。”
小猫咪瞅着四周环境，并不觉得黑，这么点黑漆漆，视线完全不受阻碍。
就算是晚上，猫猫也什么都能看得见！
“两脚兽，怕黑，哈哈，哈哈哈～～”
小猫咪躲在沙发底下，开始嘲笑小主人，那笑声又清又脆，尖尖细细的奶猫叫声，很快吸引路过的小动物。
农村的早期水泥房子，浇筑的并不严实，经过常年风水雨打，墙角难免出现裂缝，更甚者有些水泥地面会凹陷下去。
老唐家的客厅是水泥地浇筑的，但用的并不是纯水泥，这当中掺杂了其他沙土和泥，在当年并不算偷工减料，而是为了省钱。
经过几十年，客厅的墙角一处，正好有一块下陷的裂缝。裂缝不大，也就两指左右宽厚。
但这样的距离，老鼠钻进钻出，却是方便。
小猫咪得意洋洋喵喵叫，很快就和进来找食物的老鼠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只体型较小的老鼠，身上的毛发都没有完全变黑变硬，尾巴也不是很长很粗。
但对于一个月大的小奶猫，却是庞然大物。毕竟，那几乎有它半个身体那么大。
老鼠怕猫，但猫崽子，却并不怕。
找食物的老鼠自动忽略沙发底下的小奶猫，按照既定路线往前游走。
被忽略的小猫咪顿时气呼呼，藏在骨子里的血性一瞬被激发。
“喵呜！”
小猫咪不管不顾，直冲小老鼠而去。
“吱吱吱——”
“喵喵喵——”
“吱吱——”
“喵喵——”
“吱————”
舒念一直跪在地上，趴着头看沙发底下的情况，但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小猫咪叫声特别急促。
她害怕极了，担心小猫咪是不是卡在哪个缝隙里出不来。
“咪咪？咪咪？”
“咪咪，咪——”
声音戛然而止。
小猫咪叼着一只只比它体型略微小一些的老鼠，从里面钻出来，和舒念四目相对。
那老鼠，竟然还是活的，被小猫咪咬住脖子，四肢乱舞。
“吱吱”声，伴随着挥舞的老鼠尾巴……
舒念喜欢毛茸茸，但对于黑乎乎又牙尖嘴利的老鼠，却避之不及。
这会儿，那老鼠几乎快要怼到自己脸上，舒念一整个吓傻了。
一动不动的，僵硬住。
小猫咪牙齿用力，咬破老鼠的血管，原本“吱吱”乱叫的老鼠顿时不吱声了，跟死了似的瘫软着。
它把老鼠放下，仰头表情得意，“喵喵”叫着，“两脚兽，你快看，一只大玩具，和我一样是毛茸茸的呢。”
见舒念不说话，小猫咪抬起爪子，摁在老鼠身上，左右揉搓。
“快看，软乎乎的身体。”
“呀，尾巴还会动，猫猫再咬一口。”
小猫咪咬着老鼠，在客厅到处甩来甩去，一会儿咬住，一会儿放开，一会儿按兵不动，一会儿使劲猛踩。
老鼠虽生命力顽强，但被玩得久了，也渐渐失去活性。
小猫咪玩累了，踢踢一动不动的老鼠，没了兴致。
“死掉的玩具，不喜欢。”
然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小猫咪慵懒转身时刻，原本死的不能再死的老鼠，忽然“活”了过来，“呲溜——”一下，朝着门口跑去。
“吱——”一声，刚跑到门口的老鼠，就被一口叼住。
小黄狗咬住老鼠，牙齿上下轻轻一碰，只听得“卡嚓”一声脆响，鼠头分家。
小黄狗叼着死老鼠去门外，扔了之后，又去草地里擦嘴巴，来回撇干净了，这才重新回到客厅。
“念念不怕，老鼠被我咬死了，丢得远远的。”
小主人怕老鼠这件事，家里的毛茸茸们都知道，是以只要看到老鼠出没，大家都会一起抓。
其中，又以狗子最是厉害。
小黄狗脑袋蹭蹭，舒念终于回神，抱住狗头，跟着蹭。
“小小的，尖嘴巴，黑乎乎，丑东西。”
舒念回想刚才对视的画面，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小黄狗摇摇尾巴，继续安慰，“不怕不怕，全都被我消灭了，所有老鼠都不能伤害念念。”
“嗯，不怕。”
“对的，等晚上，我再去抓老鼠，一定把家里的老鼠全部消灭干净。”
一人一犬互相抱着，画面温馨极了。
然而一旁的小猫咪，却很不高兴。
自己的大玩具竟然骗猫，装死，趁机跑了。
自己还没有抓，就被一只大猫咬死了。
可是这大猫怎么长得这么丑？
“喂，大猫，你是什么品种的猫猫？你是大橘猫吗？”小猫咪的声音突兀响起。
小黄狗挤出脑袋，瞅着地上的一团小不点儿，笑岔，“你才猫呢，我是狗，是一只狼狗。”
“狗？狗为什么抓老鼠？”小猫咪一脸困惑。
小黄狗忽然想起前几天，爷爷看到它在院子里抓老鼠，笑嘻嘻说的一句话。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咱家这狗子，每天都闲得很呐，哈哈！”
小黄狗很想说，自己才不是闲，是为了不让小主人害怕。
然而现在，面对抓老鼠的老祖宗，它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小猫咪没有等来回答，更加生气，“你，大狗，不准抓老鼠，那是我的。”
所有的老鼠，都是猫猫的玩具，狗子不能抢。
小黄狗抬起一只脚，就那么随便一踢，小猫咪立刻像个糯米团子似的滚出去好几圈。
等停下，就听对面传来一声笑，“猫崽子一只，还想抓老鼠，等长大再说吧。”
“我会抓老鼠，喵呜！”
“你只能随便抓抓小老鼠，那种比你身体还要大的老鼠，你不行。”
“我能行，猫猫很厉害。”
“小小猫一只，吹牛倒是挺厉害，以后和花球一样吧。”
“花球？那是什么猫？”
“不是猫，是一只大公鸡，每天说要抓老鼠，看到老鼠跑得比谁都快。”
“喵喵喵——大狗，你嘲笑我，猫猫跟你拼了！”
舒念第一次看到猫狗打架，软乎乎的小奶猫，根本不是狗子的对手。
小黄狗随便一爪子摁下，就跟如来佛祖压下的五指山一样，底下的小猫咪除了放狠话，骂得特别脏，啥也不是。
“小黄抬脚，咪咪快死了。”
舒念看着被压成一滩猫皮的小猫咪，心都揪在一起。
然而等狗子爪子松开，那一滩猫皮立刻原地弹起，再次变成糯米团子。
它一边往自己的猫窝跑，一边放狠话，“大狗你等着，猫猫肯定打败你，我要抓一只比你还大的老鼠。”
被欺负了，就找小主人求安慰？
这在狸花猫的认知中，几乎没有，即便它只是一只小狸花。
舒念看得惊呆住，明明，就在刚刚，小猫咪跑起来还跌跌撞撞的，怎么抓个老鼠的工夫，忽然就跑那么快了？
小黄狗：“念念，猫很不一样的，它们可以缩成一条猫，它们还可以跳起来很高，跑起来很稳，总之，你不要担心，就算是一只猫崽子，也不会很弱的。那可是大狸啊！”
舒念对中华田园猫的认知很少，虽然知道自己养了一只狸花猫，但狸花猫究竟是什么样的猫，她是疑惑的。
可是自己不知道，爷爷肯定知道。
舒念的印象中，爷爷好像什么都懂，就像一本百科全书。
唐庆国看到孙女主动来询问，心里别提多高兴。
“你说狸花猫啊，那可是相当厉害的猫。念念，你瞅见它们身上的毛发没，长得是不是特别像老虎的花纹？”
舒念点头，“像大猫。”
唐庆国：“对喽，所以狸花猫又被叫做虎斑猫，它们四肢强壮，肌肉发达，是抓老鼠的能手，那是自然选择的猫种……”
舒念认真听爷爷讲解，对狸花猫的认知越来越清晰。
等听完所有，她却有些烦恼了。
这么厉害的猫猫，就像小老虎一样呢，叫咪咪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念念，你想给猫崽子改名吗？”小黄狗蹲在旁边，提出疑问。
舒念想了下，点头。
然而走到猫窝，改名的事情刚提起，就遭到小猫咪的拒绝。
“猫猫就是咪咪，咪咪就是猫猫，才不要改名。”
舒念：“不好。”一点都不霸气。
小猫咪到底幼小，不懂霸气为何意，反而哼哼着表示，“咪咪，就是最厉害的猫猫，多好听的名字，那是妈妈给我取的。”
小猫咪记得还没睁眼时的那些日子，有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总是喂它好吃的。
那是妈妈的味道。
才不像眼前这个人类两脚兽，叽叽咕咕的。
第60章
小猫咪会抓老鼠这件事情，星期一上学的时候，很快在小伙伴们当中传开。
这是舒念第一次主动分享自己的事情，实在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根本就忍不住，嘴巴好像自己就张开了，叭叭叭说一通。
分享完消息，几个小伙伴们都很惊讶。
张瑶瑶：“那咪咪抓了一只多少大的老鼠呀？它不是狸花猫么，是不是抓到以后，就吧唧吧唧自己吃掉了？”
唐笑：“才不会，猫咪最喜欢玩老鼠了，咪咪吃得饱饱的又不饿，而且就算吃老鼠，也不会吧唧吧唧。”
唐礼：“咪咪长牙了吗？它可以吃肉了？”
唐浩博：“我不知道，反正我的狗子从一个月开始就会吃肉了。”
舒念看着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讨论，都在研究小猫咪能不能吃肉这件事。
他们也会问自己，但是听到她说“不知道”后，并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奋。
“原来舒念也不知道，好神奇啊！”
“唐浩博说小狗狗一个多月就可以吃肉肉，那小猫咪也能。”
“那个是熟的肉，老鼠是生的肉。”
“有什么关系，把老鼠放进锅里煮一煮，就变熟了呀！”
放学时，张瑶瑶拉住舒念，一再请求，拜托对方回家试一试，把煮熟的老鼠肉喂给小猫咪，看它吃不吃。
舒念完全没概念，只觉得老鼠肉和其他肉一样，小伙伴的意见很正常。
然而，当她把这个自认为很正常的事情告诉爷爷后，唐庆国惊呆住。
“什么？你说啥？”
“抓老鼠，煮一煮，咪咪吃。”
“啊不是，念念，你怎么有这么个想法？”
“唐浩博说，小猫咪要吃煮熟的老鼠肉。”
舒念回忆在幼儿园时，和小伙伴们进行的讨论，自认为表述无误。
唐庆国却是为难住了，猪肉羊肉鸡肉，什么肉都烧过，这个老鼠肉，怎么搞？
潜意识里，唐庆国已经接受孩子的提议，只是在纠结，该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烹饪。
张桂花正在做晚饭，听老伴儿在一旁嘀嘀咕咕，等听清楚话里的内容，脸色锐变。
“你可别霍霍家里的锅铲，那老鼠多少脏，不知道带了什么细菌，我的锅还要炒菜呢。”
“那不能，我又不傻。”唐庆国摇头。
张桂花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转而笑道：“你想这个有啥用，好歹先弄只老鼠来，说来也怪，咱家先前老鼠满屋子爬，这半年，几乎瞧不见了。”
以前的日子里，尤其是粮食丰收的时候，张桂花就会在杂物房以及厨房的角角落落，放上老鼠粘和捕鼠笼，隔三差五就能抓到几只。
老鼠繁殖快，一年好几胎，一胎几十只，乡下的老鼠多得数不清。
它们大的几乎有一斤重，见人不怕，时常钻进鸡窝猪圈，偷吃残羹冷炙。小的约莫一二两，凭借玲珑的身躯，钻进谷仓米缸，偷吃粮食。
“你要真想给猫崽子弄老鼠肉吃，后院那个破了口子的铁锅拿去使。”
张桂花说完，便自顾专心做晚饭。
唐庆国找到了废弃的铁锅，拿去水槽边清洗。
舒念抱着毛绒狗，踢踢踏踏走过去，倚在旁边认真看，眼睛亮晶晶。
唐庆国瞅了眼，为难说：“念念啊，不是爷爷不做，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老鼠，做不成老鼠肉呢。”
话音刚落，一旁小黄狗立刻原地跳起，“爷爷别怕，我这就给你抓老鼠去。”
舒念看着小黄狗跑走了，她很确定，凭借小黄的能力，肯定能抓到老鼠的。
唐庆国见孩子乖乖点头，只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洗锅表示自己的态度，但实际行动，条件不允许，得夭折。
他将一切计划的好好地，然而锅刚洗干净，还没来得及转身，家里的狗子就叼着一只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死老鼠，冲自己摇头摆尾。
定眼再看，哦，不是死的，是活的，一只半死不活的老鼠。
唐庆国：“……”
此次此刻，心情说不出的微妙。
尤其，是听到孙女说：“小黄抓的，真聪明，好棒。”
小黄狗得了小主人的夸奖，幸福的冒泡，“卡嚓”一口，直接咬碎老鼠头。
然后，死老鼠精准无误甩进唐庆国洗干净的铁锅中。
“爷爷，煮老鼠肉。”
“爷爷快煮肉！”
舒念和小黄狗同时出声。
唐佳欣接到父亲的电话，本不以为意，然而听完对方所说，大为震惊，且很不理解。
“爸，你说你要做什么？那个什么食材来着，我没听清楚。”
“你没听错，就是只老鼠，佳欣啊，你说老鼠肉咋做，你这平时做菜一把好手的，给支个招？”
“爸，我只是会做菜，我不是万能的。”
“那你之前不是做过嘛。”
“那是竹鼠，竹鼠！！！”
唐佳欣极力纠正，一想到老父亲要烹饪老鼠，浑身都不自在，“爸，你霍霍家里的锅碗瓢盆，妈她知道吗？”
“找了个废铁锅，在院子里支个铁架子。”
“哦，那你按照竹鼠的方式做吧，我给你说步骤。”
唐佳欣不理解，但尊重老父亲的想法，只是叮嘱戴上手套，别被老鼠身上的细菌感染了。
唐庆国真就照做，起锅烧水。
真正的美味，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经过唐庆国大半个小时的努力，一道清蒸鼠肉出锅了。鼠子被捞起后，锅里的汤水依旧清淡，只有几粒葱花漂浮在上面。
“念念，等放凉了，再拿去喂。”
唐庆国起身洗手，而后带着孩子去厨房吃晚饭。
饭后，小猫咪的加餐时间，一盘老鼠肉送上。
“咪咪，好吃的。”
舒念把小猫咪从猫窝里抱出来，搁在盘子边。
小猫咪正睡得香，冷不丁被吵醒，骂骂咧咧。然而一扭头，对上一坨肉团，却是傻眼了。
“这只肉球球，怎么长得那么像我之前的大玩具？”
“是老鼠肉，爷爷蒸的。”
“大玩具可以吃？”
“猫猫吃老鼠，能吃。”
小猫咪被诱人的香味吸引，一步一挪靠近眼前的盘子。
那盘子比它整个身体都大，走了几步，直接变成盘中餐的一部分。
咬一口，软乎乎的肉肉，有点好吃。
再咬一口，好好吃，比喝奶奶还要幸福。
小猫咪直接往前扑，趴在一团鼠肉上，撕咬啃食，等吃完，往盘子另一边滚出去，躺在地上四仰八叉。
它抬起自己的一只爪子，轻轻舔舐干净，然后又换到另一只爪子，重复同样的动作。
“人类两脚兽，这个鼠肉很好吃，我允许你每天给我弄一只。”
小猫咪觉得，这简直是美味啊！
这么美味的食物，两脚兽应该源源不断提供。
舒念点点头，觉得这样挺好。
但想到什么，又迅速摇头，“不行，我抓不到老鼠。”
不会抓老鼠，不能每天给咪咪提供老鼠肉呢。
小猫咪大为震惊，“那今天的鼠肉，是哪里来的？”
“小黄抓来的。”
“小黄，那只大狗？”
“嗯。”
“那就让大狗继续去抓啊！”
舒念没点头，替别人答应这个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万一别人不高兴呢？
就是毛茸茸，也一样的，万一毛茸茸不愿意呢？
不过，代为转述，却是可以。
舒念话刚说完，一旁大公鸡抢了话，“那只猫崽子，它怎么敢使唤小黄，它咋不上天呢！小黄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狗子，它可是看家护院的好狗，是最凶猛的狼狗，坚决不答应，绝对不答应……”
叭叭叭，一顿输出。
大公鸡跟着大鹅学了几天，虽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但内心依旧得瑟。
打遍永唐村所有公鸡群，它皆是无敌。
而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寂寞又闲着无聊的大公鸡，很干脆站出来，要去给小黄讨公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和它说道说道。”
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朝客厅走去。
小黄狗依旧懒洋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到大公鸡的身影消失了，这才扭过头。
“念念，猫崽子还小，会被花球欺负的。”
“什么？”舒念不明白。
小黄狗：“你还记得么，夏天的时候，我还小小一只，花球经常骑在我的头上啄我。”
舒念想起夏天的日子，那时候，小黄小小一只，经常和花球打架。
但每次，小黄都会输，可是输了的小黄从来不哭，下一次打架，会更勇敢。
所以现在，小黄在打架中长大了，变得很凶猛很厉害。
花球跟着大鹅学习，打架也变厉害了，那咪咪和花球经常打架，它也会变得很厉害吧？
“打架，变厉害。”
舒念摇摇头，一点都不担心，“咪咪长大了，会比花球厉害。”
她的咪咪，可是很凶猛的小老虎啊！
其他毛茸茸听到小主人的“精辟”言论，集体沉默住，它们谁也没有动作，只在心里，默默地，为猫崽子默哀。
而一无所知的小猫咪，却在今晚，迎来猫生此刻，最强大的“敌人”。
这“敌人”，更是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无时无刻的挑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