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绮和坐电梯下楼。
刚出去,就见周纾和的车停在玻璃门外边。
走近了,她摇下车窗,胳膊支在车门上,朝她们招招手:“上车吧。”
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黎聿声觉得周纾和每一根发丝都是优雅的,脸上盈盈笑着。
周纾和说:“衣服很合适。”
那件灰蓝色中长裙套在大衣里面,底下露出一截小腿。
周纾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右手微微抬起欲言又止,细长的指尖指了指她又放下,终究没再说什么。
身边周绮和胳膊肘戳戳她:“上去吧,我又不会跟你抢副驾驶。”
黎聿声抿着唇,指尖攥得发白,绕半圈,上副驾驶。
车上暖气很足,和外面冰冷严寒对比鲜明。
周纾和眼底多了两分柔情,不说话,但那双似笑非笑,眼底沉了不知多少秘密的眼睛却好像能看到千言万语。
黎聿声身体有几分僵硬,直挺着,离座椅靠背还有几公分距离。
周纾和突然这时候附过身,黎聿声一怔,看到那双承载了无数故事,秘密的眼眸,在微弱的霓虹灯光里浮浮沉沉。
“安全带……”
两指勾过,从右肩一路拉至左腹,发丝剐蹭脖颈来回摩擦,唇瓣轻启,伏在她耳畔:“今天很漂亮。”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气息由领口灌入,一路下滑,一同萦绕的还有那带着淡淡皂角的香味,势不可挡的洪水一般,急不可耐侵入她的安全领地。
黎聿声感觉脸有些发烫,不知道是车内的暖气还是温热潮湿的氛围。
偏偏这时候周纾和离开了,刚刚的暧昧仿佛是蜻蜓点水,不经意间挑逗湖面,撩起欲望,又缓缓飞开。
黎聿声在这样的氛围里沉溺,轻轻闭了闭眼。
车开始开动,周纾和转动方向盘,指尖轻扣着转盘,余光一瞥她还是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深v领口露出洁白锁骨,踩紧油门,车在路上疾驰。
黎聿声不敢去看,还僵在座位上。
身边人倒是没什么顾虑,回头望了眼周绮和,嘘寒问暖:“昨天刚回来,适应不适应。”
周绮和突然被问话,也有些紧张,虽然在黎聿声那开得起玩笑,但真正到堂姐面前了,嘴巴又跟上了胶似的。
毕竟关于周纾和的传闻也听了不少,又加上多年来一直居住在国外,接触的少,不熟悉。
最后只吐出两个字:“……适应。”
前座周纾和似乎点了点头,然后说:“今年冬天冷,出门多穿点。”
周绮和只顾着点头了,跟点头鸡一样,其实茗城的冬天没有爱丁堡冷,早晚温差也不是特别大,只是今年下雪次数频繁了些。
“祖母怎么样?身体还好?”
没想到周纾和在次发问,而且还和黎聿声问的一模一样,周绮和心里犯嘀咕,这两人简直像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周绮和:“奶奶很好,她说不用担心她,她一个人什么都不缺。”最后还补充一句:“就是希望堂姐你经常回去看看她。”
周纾和转动方向盘,从岔路口转了个弯:“嗯,下个月要去趟英国,顺带去看看祖母。”
周绮和跟周纾和见面的机会几乎都是在奶奶那,但周纾和基本当天就走,不过夜,她也忙,不是专程来看多半是有生意上的事顺路。
每次周纾和走后,奶奶就会抱怨两句。
她住在爱丁堡一栋独栋的二层小别墅里,带一个小小的前院,前院一张小圆桌,一把藤椅。
她总戴着她那副老花镜看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每次周纾和走后她就会摘下老花镜叹口气:“她就是心太冷了,捂不热。”
所以周绮和对堂姐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冷,仿佛一个“冷”字概括了她全部。
“下个月带阿声一块去。”周纾和又说。
周绮和一怔:“阿声也回去?”
黎聿声望向驾驶位,周纾和看看她说:“阿声也想奶奶了吧。”
黎聿声还没来得及回,周绮和迫不及待接上:“奶奶天天盼她回去,她说阿声最会逗她笑,每次她来奶奶都开心得不得了。”
周绮和这人就是憋不住话,几句下来聊到熟悉的话题,熟悉的人,情绪又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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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红绿灯,周纾和边看前方边说:“你们两跟我先去接个人。”
“谁?”周绮和话没过脑,想也没想直接问。
“致和。”
“我姐?”周绮和眼皮跳了跳。
“嗯。”轻声一应。
周绮和:“所以现在要去大学城吗?”
“嗯,她应该刚下班。”
到大学城附近,由刚刚繁华璀璨转变为烟火气的喧闹,黎聿声和周绮和都不约而同想起大学时候自己,那个时候真是无忧无虑,想法也没那么多,学生时代总是让人怀念的。
来来往往的学生,刚下课三五成群准备去吃饭,大学城附近有条小吃街,价格亲民,花样多,当时a大是没有茗城这种待遇的。
不过也有自己特色,遍地的小酒吧,咖啡铺子,装修风格全凭老板的喜好,因此在a大那几年跟周绮和去过不少特色酒吧,吧台高脚椅上坐下来,点一杯龙舌兰或威士忌,听酒吧里年轻人的故事。
远远看到周致和穿一身高领毛衣,高腰裤走过来,外面套件深色大衣,头发扎的很低,脸上没有表情,熟悉的感觉,她没变,还和印象里一样,她一直都是这样不苟言笑的人。
周绮和跟黎聿声是出国以后认识的,周致和不是,黎聿声很早就接触过她,甚至比周纾和还早。
小姨的长女,医学院毕业以后,留在茗城工作,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做医生了,又回学校教书,现在是医学院最年轻的副教授。
周致和学习很好,智商高的冰冷美人,她上学时候连跳两级,后来毕业都比同年级人小,记得应该跟周纾和同一年级,却小两岁,今年刚满二十九。
黎聿声小时候见她,她也不说话,冷冷的,见面只是打个招呼,半阖着眼皮,总让人觉得好像没睡醒似的。
周致和上来,目光没落在前座,只盯着周绮和看了好一阵。
那目光让周绮和一愣:“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绮和。”
“我知道。”声音也是平平的,没有声调。
过一会儿又补充一句:“你怎么回来了?”
周绮和耸耸肩:“爸妈让我回来的,回公司做事。”
“挺好。”两字结束对话,抬头:“姐,开车吧。”
这么冷淡,周绮和也没兴趣再聊,但坐在周致和身边,怎么都觉得别扭,明明是亲姐,结果比刚刚跟周纾和聊天还别扭。
车重新启动。
繁华街道落幕,行色匆匆的人不见了,离开大学城,穿过商业区,进入郊区路段,开始冷清起来,别墅群围绕山水景点而建,环境很好,人少。
和商业区的繁华喧闹完全不一样,大学城的烟火气不一样,这里是优雅的也是冷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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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到后,家宴还未开始,宾客却已经到了不少。
站在大理石台阶上,听到身后汽车引擎声,转头望去,是顾家的车。
紧接着顾韵林从后座下来,几步跨上台阶。
周致和皱眉:“你怎么来了?我家家宴。”
“来凑热闹。”顾韵林挑了挑眉:“再说,你家这还算家宴呢?啧啧,我这辆车,车库还有地方停吗?”
周致和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说话。
“致和,我发现你对我很有意见是不是,你问问她,她专程邀请我来的。”顾韵林扬了扬下巴,脸朝向周纾和。
乘这个空挡周致和已经进去了,顾韵林看看她背影又看看周纾和:“她就这么讨厌我,我得罪她了?”
周绮和接上话头:“她就那个性子,对谁都那样。”
顾韵林眼睛一亮,上前两步,揉揉周绮和头发:“这是你家小公主吧,张这么大了?”顺手捏捏她的脸蛋:“……嚯,脸怎么变这么圆了,国外伙食好啊,阿纾,你看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以前她跟着你的时候瘦的跟什么似的。”
周绮和从她手里挣脱开,捋顺炸毛的头发,咬牙切齿:“我,我是周绮和。”
“哈?认错了?”顾韵林眼睛瞪大了些,推推眼镜,手又揉揉她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说这变化也不能这么大吧。”
周绮和一把推开,刚捋顺的头发又被搓乱,气的跺脚:“我终于知道我姐为什么讨厌你了,你!离我远点!”
周绮和也气冲冲进去。
只留她们三人还立在门口,顾韵林目光落在黎聿声身上:“……欸,这个好像有点像。”
黎聿声下意识后退,记得以前她就是这样,喜欢把人当猫猫狗狗似的搓来搓去,黎聿声想起那些“惨痛”经历,往周纾和后面躲了躲。
周纾和无奈:“你别欺负她了,阿声胆子小。”
顾韵林眯起眼睛,脸上表情变换莫测,似乎在想些什么,最后缓缓吐出一句:“整天这么凶巴巴,冷冰冰的,吓人。”
黎聿声站在周纾和身后抿起唇,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也许是长大了,也许是时间久了思想也会变,要是以前她她肯定会反驳,肯定会冲上去跟人家理论:她不是,她是世间最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