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辞演? ”
孟礼攥着手机, 嗓子和指节一起微微发紧。
“对,”那边李渐冶的声音也很疲惫,“还都正儿八经发了文。”
孟礼连忙开免提点开社交媒体平台, 果然原先敲定的主演和另一个重量级配角双双发文, 说决定退出《愚人》剧组。
匆匆看一眼, 孟礼一颗心沉到谷底。
妙啊, 他们措辞很玄妙, 都在暗示剧组里有“老鼠屎”, 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结合网上铺天盖地孟礼的黑通稿,是个人都能知道他们在说谁。
深呼一口气,孟礼对着手机说:“还有余地谈谈吗?西星那位咱们选了多久才选到, 真的很适合你写的主角。”
“哪还有余地?”李渐冶也很挫败,“招呼也不打一声,直接在平台甩脸子。”
“也许有,”
孟礼努力忽视嗓子里的干涩感,“我那个角色你换个人,也许就有余地了。”
“……什么东西?”李渐冶错愕。
孟礼清清嗓子开始解释。
具体的他没说, 大致说说猜测,含蓄提到他得罪一个大佬,有他在,《愚人》可能一直会有人使绊子。
李渐冶骂一声:“你以为我要跟你说这个?”
“啊?”孟礼实名懵逼。
“就网上这段儿的阵仗,哥们能看不出来是冲你来的?”
李渐冶叽里呱啦开喷, “你怂什么?说你演就你演,见不着你我这本子写不出来, 你知道不?”
“不是,”孟礼慢慢找回声带振动的节奏, “那你跟我说社交平台?”
“我那是让你挺住!”李渐冶骂一句,“草,咱们排除万难也要把这个本子拍出来!”
“好的遵命。”惊讶过去,孟礼莞尔。
李渐冶又让他转发《愚人》官博的最新宣传内容,必须挺住,他赶紧照办。
转发完,孟礼看一眼广场,哎?
不确定,再刷刷。
出乎意料,“老鼠屎”的说法大家似乎不怎么买账。
看得出路崭岩是想营造一个孟礼臭名远扬的局面,但是好像起到反作用,大家把这件事和职场霸凌联系起来。
什么瓜我也吃一口:幻视傻逼同事!捧领导的臭脚拜高踩低,说话还阴阳怪气的!
吃瓜不用起昵称☆:咱就是说,实锤黑料一个没有,倒是群起而攻之,好奇这个孟礼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你吃吧我喝西瓜汁:确实很像不小心得罪领导的职场萌新
永远给礼酱加油:希望孟礼加油,总有一天冲破这些无谓的困扰和枷锁。
孟礼的二姨☆:我去我家要是真有什么错请讲证据犯罪让法院判他演技差让观众判他,凭什么什么错都没有却要被排挤!
瓜之大一个箩筐放不下:资本为所欲为,编一些无中生有的所谓“黑料”就意图扼杀有创作欲的年轻电影人,话放到这里 《愚人》只要还拍我就一直支持他们
好,孟礼关掉手机屏幕。
既然还有人支持,既然好兄弟不离不弃,还有什么说的?干就完事了-
六月初,华戏本科的学生们马上要迎来期末考试,考完放暑假,整个校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浮躁的气氛,孟礼虽然告别正经校园生活好几年,却奇异地被这种气氛感染,整个人都很亢奋。
这天上完课,孟礼找到对外开放的表演教室,这间教室被《愚人》剧组租用搞选角。
和李渐冶聊完出来,孟礼给路秦川打电话,有个角色李渐冶看上一个老戏骨,想请路秦川牵线搭桥探探风,得到否定的答案,孟礼叹气。
他戴着口罩独自在校园里闲逛,碰到两个妹子在操场上面对面隔着两三米“吵架”,很神奇,两个人不是真的吵架,而是拿书本上的知识点在“对骂”,凶狠又大声,好像发誓要趁着肾上腺素飙升,好把那些东西刻进脑子。
有别的同学过去问俩妹子什么情况,妹子收起凶戾的表情说这是没办法,教授临时加两本参考书,实在背不住,只能另辟蹊径,丢脸?无所谓了,先把考试过了呀,不然半年白忙活。
孟礼叹为观止,看看,什么叫克服万难,这就叫克服万难。
克服万难。
……
晚上,孟礼斥重金在路秦川最喜欢的那家五星酒店订来一桌子食材,涮火锅用的,各类肉片、菌菇、豆制品、青菜码切整齐摆在盒子里。
小胡帮着拎上楼,一听价格直吸气:“我的天啊,这么多钱买一堆生的?天啊天啊。”
孟礼也是心痛:“是啊是啊,但是没办法,咱们boss喜欢,就当人工贵吧。”
“路总为什么就喜欢这家?”小胡问。
“不道啊,”
孟礼也很费解,“吃饺子也要叫这家,煮个粥你说家常吧?原材料就那几样,也要叫这家,谁知道是什么瘾。”
小胡嘿嘿嘿:“孟哥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迎合路总的喜好啦?还这么破费——哎哥,走错了!”
电梯到了,孟礼带头走出去,脚步一转走到西户门前。
“没走错,我得克服万难。”
路秦川当时入住,设门禁密码的时候没避着人,专门当着孟礼的面设成1009。
10.09是孟礼的生日嘛,非常黏糊非常不要脸。现在孟礼想进28西,可不就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他领着小胡摆好食材,小胡笑嘻嘻跑走,留他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路秦川下班回到家,刚刚开始考虑吃点什么,或者去走廊那边对门蹭点什么吃,一抬眼看见餐桌上摆着从厨房移来的电磁炉,炉上的锅子正在噗噗噗冒香气。
“回来了?”孟礼从洗手间出来,洗完手捞起冰桶里的醒酒器,又摸出两只水晶玻璃高脚杯。
“哟,”
路秦川一边换上家居衣服一边吹一声口哨,“今天太阳西边儿出来了?你整这么一桌子。”
走到桌边看一看醒酒器里深酱的颜色,路秦川会心一笑故意问:“这是红酒?”
“呵呵,”孟礼假笑一下,“是快乐水。”
路秦川再看看清清的火锅汤底:“老涮锅?”
“是,”孟礼倒出来两杯,
“跟咱们以前吃的一样。”
路秦川顿一顿,随即沉默地帮着倒麻酱、腐乳、韭菜花和酱油耗油。
“确实是和以前吃的一样,”
沉默片刻,路秦川感慨,“上学那会儿他们聚餐都是吃辣锅,吃多了也腻,发现咱们小时候吃的老涮锅也好吃,我记得有一段儿咱们周末总吃。”
“就这都是破戒,那会儿你脸上都快烂完了,其实不能吃太多肉,还吃辣呢。”孟礼接一句,走到厨房拿葱花香菜。
“对,对,”
路秦川点头,低声呢喃,“有两个学期我脸上长痘是真不能看,难为你也没嫌弃。”
孟礼端着两只小碟子回来,路秦川去接:“那会儿还没到买酒的年纪,每次拿着醒酒器玻璃杯装可乐装洋相。”
“是啊,是啊。”孟礼附和,一屁股做到路秦川边上。
锅开了,开吃。
顺便唠几句上学时候的旧事,气氛好到上天。
路秦川觑着旁边孟礼的神色,言语间稍微越界,以“咱俩好的时候”开头的句子越来越多,孟礼居然也没异议,没骂人,顺着话居然还能相安无事聊下去。
“那老头真有意思,”
路秦川说起治脸上痘痘,“咱俩跑那么远,没想到两分钟就把咱们打发了。”
那位老中医在留子圈很有名,男的女的毛病都能看,居住的城市距离孟礼他们车程三个多小时,俩人挑一个周末跑过去拜访。
孟礼按照毫升抿一小口快乐水:“我怀疑都是配好的,看多了,不用看就知道你什么毛病。”
“哎,”
酒足饭饱,路秦川脑子里的血液往胃里蹿,一整个缺血加缺氧,被火锅热气熏得不轻,“你还记得人老先生说我什么毛病么?”
“说你,”孟礼握着杯子转来转去,“说你肾气淤积,aka:我没喂饱你。”
路秦川侧头看他嘴边一点子似有若无的笑,忍啊忍,忍不住,抬手摸他的耳朵垂和后脖子:“谁没喂饱谁。”
他竟然没挥开他的手,也没张嘴呛他。
隔着五分之一米的距离,两个大高个儿,谁的胳膊都伸不开,局促又触手可及的,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不是你?”
孟礼半真半假小声抱怨,“跟驴一样,要是由着你来我早就废了。”
他说着抱怨的话,但是嘴角弯着,眼角也弯着,路秦川目眩神迷,宁愿这顿涮锅能吃到下辈子。
正在迷糊,忽然大腿上一凉。
“哎!”孟礼小小地惊呼,“你说说你,老摸我脖子干什么?”
路秦川低头一看,原来是孟礼杯子没拿稳,大半杯可乐洒得两人腿上都是。
路秦川笑着说:“好好好,是我不对。”
一边说一边伸手拿纸巾盒。!
奇怪,路秦川觉得自己动作很快很及时,怎么有一只手先他一步搭上他的裤腰呢?
“快脱了吧,尤其内库,白的染上颜色迟了不好洗。”孟礼的声音好像是勾着、飘着。
路秦川从头麻到脚:“你身上也都是,你怎么不脱?”
“我没穿啊。”孟礼说。
他的语气很平常,好像在说今天天儿不错啊,他的手好像也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抓进路秦川裤子里。
“怎么个意思?”路秦川克制地问。
孟礼手上摆弄不停:“怕你再起满脸痘痘,帮帮你。”
他抬起眼睛逼视路秦川,眼神侵略意味十足:“去卧室?”
路秦川试图保存一丝清醒:“不好吧,我发过誓的。”孟礼从兜里摸出一只小包装扔在桌子上,嘴里哼哼:“两个叉,你的码子。”成功堵住路秦川的嘴,拽起他推推搡搡到卧室。
腿被分开,孟礼阻止路秦川的动作,亲手给戴上两个叉的东西,路秦川一边收腹吸气一边盯他的手,随口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乖。
“不用怕,”
戴好了,孟礼仰倒,右脚踩到路秦川肩头,“完事帮我个小忙就行。”
路秦川一窒,迟缓地问:“什么忙?”
“就是,”
孟礼抬腰往上蹭,“白天我电话和你说的事儿,你非不答应,我不得采取非常规手段?”
“给你牵线那个老给子?”路秦川按住他摆扭的腰腹,“就为了这么个事?”
“你也知道是屁大点事,”
孟礼孜孜不倦去够两个叉的东西,“那你帮帮忙呗,我们真的非常需要他出演《愚人》,又不是不给钱。”
啪地一声,路秦川激跃的、攻击性十足的体态变得佝偻,躬身埋头坐在床上,一把推开孟礼。
“怎么个事?”孟礼被推得翻个身,没耐心了。
“所以,”
路秦川缓缓吐气,“你想出来这么一招?这是你求我办事的手段?你,你带来好吃的好喝的,你的……”
你的身体,滚烫的放浪的你的身体,你轻易地出卖它,只是为了求我帮个忙?不是,不是我以为的旧情复燃,不是我以为的水到渠成,是你蓄谋好的,想求我办事。
“那你,”数秒后路秦川微微昂起头,面无表情,“趴好吧。”
第62章 第 62 章
今天下午。
之前西星的那位挨骂, 李渐冶和孟礼一开始都很气,静下心来以后,又不约而同觉得有点冤。
那位私底下找他们, 很无奈, 发文和辞演都是公司的决定。
艺人表面上看光鲜亮丽, 实际在资本面前不值一提, 说什么做什么都受桎梏, 那位其实非常喜欢非常看好《愚人》, 奈何没得选,社交媒体平台当众下孟礼的面子,难受得要死,如坐针毡, 几次找孟礼聊,歉疚得恨不得掏心掏肺。
听着道歉,孟礼决定不能生气。
人不能总生气,气出毛病算谁的?关键是要吸取教训。孟礼得到的启发:
功成名就的、已经签公司的演员,顾虑太多,想说的话不能说, 想来也不能来,他和李渐冶建议是不是可以考虑选池下放,放到校园试试。
事实证明这是个好主意,李渐冶的确在华戏和电影学院挖到几个不错的好苗子。
“差不多了。”今天孟礼过去听听,李渐冶说大部分角色都已经选到合适的人。
唯独有一个角色, 很难,因为《愚人》的故事大部分人物都是主角的同学或者同龄人, 用学生刚刚好,但是有个角色呢, 他是孟礼那个角色的客人,是个老板,总要有点年纪,相对很重要,出场戏份比较多,几个剧情的转折都落在他身上,一定要演技过硬。
“唉,我一直想敲永哥,”
李渐冶其实有心仪的人选,“就是他们经纪公司不松口,一直也联系不上永哥本人。”
永哥是圈子里的昵称,大名周嘉永,人称黄金男配,火剧万金油,很仗义,听说待过一个组,拍到一半资方跑路,他们公司觉得片酬到位管剧组的死活呢,永哥力排众议自掏腰包垫钱帮导演拍完。
“我觉得他有戏,”
李渐冶一脸徜徉,“要是能搭上话就好了。”
孟礼提议:“我记得你对象是不是和永哥合作过?能不能帮忙牵线?”
说起这个李渐冶一脸烦躁:“不知道,有毛病,丫最近跟有病一样,谁要他帮忙。”
哎哟?
孟礼忙问怎么了,原来林老板审时度势,也收到来自路崭岩的压力,甚至劝说李渐冶暂停《愚人》的筹备。
唉呀妈呀都引起人家两口子之间的危机了,孟礼呃呃呃半天憋出一句:“要不然等天凉一点?哥们再来演你的片子?”
他嘴上这样说,内心里祈祷:别别别别别。
李渐冶眼睛一眯朝他呲牙:“你又想打退堂鼓?”
孟礼摆摆手冲李渐冶笑:“永哥是吧?我问问。”
必须问,一定要磕下来。一定要帮着把《愚人》搞定,拍到最好。
至于问谁,孟礼当时就打给路秦川问,因为他记得好像仟夢和周嘉永的经纪公司关系不错,好几部仟夢的项目都请过周嘉永,应该认识吧。
没想到路秦川一口回绝,没有一点余地。
后来孟礼多方打听一番,问过冯曼语又拜托小胡问问别的助理,得到一条情报,那就是永哥吧,演技好人品佳还仗义,唯独有一点比较引人非议,那就是喜欢在合作的男演员里集邮,他取向固定口味很杂,几乎一个剧组换一个伴儿,好多年轻男演员都上过他的“集邮册”。
这么一来,孟礼就有几分明白路秦川为什么不肯搭桥,不想让他和这种人有交集呗。
孟礼的想法也很简单,憋着一口气呢,《愚人》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永哥一定要敲,至于路秦川,给点甜头给点安全感吧。
有点不情愿,但是,克服万难嘛。
这才有的今晚上28西这顿涮锅。
路秦川让他趴好,他简直是松口气。
该说不说,路秦川配件真的不错,年轻的时候猴急,不懂慢工出细活,导致孟礼总不愿意来,但是后来再滚到一起的时候大有长进,小手段小花样特别多。
这也是孟礼不信路秦川没睡过万会凌他们的原因,没有练习哪来的长进?总不能是年龄到了无师自通吧。
那个两个叉的东西,刚才孟礼正面面对,槽啊不自觉心跳巨快。孟礼也是个人,是人就有欲望,看见那么大一团没点感觉才奇怪,即便它的主人很不招孟礼待见。
孟礼脸埋在枕头里,心想路秦川说的也对,他实在是个没什么节操的烂人。
快点吧,治治我这个烂货吧,赶快,让我的脑子重新集中到正事上吧。
他对路秦川说:“我求你办事,你肝我,很公平吧?别磨蹭。”
路秦川摘掉两个叉,弹到他两个丘上,下一步却迟迟不动,就那么僵着。
“嘛呢?”孟礼催促。
“不公平。”路秦川突然开口。
“那你想怎么着?”孟礼扭回头问。
“你别扭,趴着别动。”
路秦川下床,不知道开哪个柜子拿什么东西,又回到床上,在孟礼囗子那里扒拉一下, “可以啊你,准备工作很全,都洗干净了?”
孟礼觉得这个笑,没什么温度,趴着也看不清身后具体情形,心里七上八下:“嗯嗯,干净了。”
“开开了?”路秦川问。
“嗯嗯嗯,做过了,你、你快点。”
指头尖还在那里乱划,划得人心烦意乱,孟礼说话打磕绊。
“用什么做的?手还是别的?”路秦川贴近一些,俯在他的耳边问。
他里面空漾漾一阵一阵发凉,就是很需要很热很带劲的东西帮帮忙,他屏着紊乱的呼吸:“别的。”
“我家的?”路秦川啧啧啧,“怪不得上面沾水滴。”
孟礼眼前一黑,忍不住回头看。
路秦川手里不是别的,是那个好玩的东西,饭前孟礼刚用过,孟礼说话更磕绊:“你你拿出来干嘛??”
“怎么?”
路秦川拿着,在孟礼背上腰上敲敲打打,“你趁我不在进我家,玩我的东西,被我发现还嘴硬?”
孟礼咬牙不说话,路秦川接着说:“你说说你,是不是不长记性?你不听我的,我说过不许再跟我藏心眼,我说过没有?你呢,你还搞这一套,不该受罚?”
“我搞哪一套?”
孟礼快到极限,不知道哪个地方痒到整个小腹都在抽抽,“怪谁?我又不是要和永哥干嘛!我就想见面吃个饭问问参演意向,你非咬死不同意!”
“我还不知道你?”
路秦川又拆一包两个叉给玩俱裹上,贴着浅浅捱刮,“要是没意向呢?要是人永哥提出点这样那样的小条件呢?要是开拍过程中对你动手动脚呢?你会拒绝?你他吗屁都不会放一个,对吧孟礼?”
“你甚至,”
路秦川往里按,“会半推半就,死活都会吊着人家帮你们拍完,对吧?”
啊啊啊被戮穿了,孟礼有点狼狈。
但他一时半刻顾不上,填充感慡得他眼前金星乱冒,嘴里松一松:“那不会,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工作是工作,我不会胡来。”
路秦川手上停住。
“是吗。那行,我替你和周嘉永牵线,但是有个前提,见第一面你要说清楚。”
“说什么?”
孟礼身体里好像有一捧小火苗,但他死活碰不到焰芯,该冷的地方还是冷,难受到爆炸,“说什么都行,我都听你的。”
“真的?”
路秦川问,孟礼一口气说真真真,路秦川说,“那好,你和周嘉永见面,我要陪你去,你要说,我是你男人,你是有主的人,绝了姓周的念想,怎么样?”
“你——”
靠这记绝杀,那还谈个鬼啊,孟礼呼吸不畅光速滑跪,死活压住一浪高过一浪的催磨,试图找理由,“不用吧,你多忙啊,我自己去就行。我、我会说清楚的,我会说我是仟夢路总的人,大哥咱俩肯定不能有故事。”
“是吗。”路秦川不置可否,离开孟礼的耳朵,在孟礼身边坐直坐好。
过一会儿,孟礼刚刚想喘匀一口气重新谈,听见身后说话。
“孟礼,”
路秦川淡淡笑起来,“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说完咔哒一声按下开关,直接开到高档,逼得孟礼惊叫出声,双手痉挛一样攥紧床单。
这个,路秦川赛进来的东西,好像和陆倾还不一样,在陆倾面前就算还有药效加持孟礼都还能忍,这会儿怎么就半点忍不了,想,想运动,想换荷戗实弹的东西,想扳着路秦川的脖子推到枕头上,想坐上去,想……
一千一万个想,孟礼忍着一声没吭,凹一个陶醉的表情,好像路秦川的两个叉并不如电动的两个叉,路秦川坐在那翘得老高。
“孙子,你好受到哪儿?” 孟礼嘲讽。
“我不好受,”
路秦川徐徐掳一把,“我还能自力更生,你呢?你自己身上拔掉不就行了?”
“我为什么啊?”孟礼缓口气,“我得劲着呢,谢谢。”
“是吗。”路秦川没什么感情地说,“我今天难受死了,你也不能好受。”
“你能怎么着?”
孟礼刚叫嚣一句,腰上一重,路秦川手肘杵在上面,整个身体重量压住,又调高一个档,孟礼眼前一黑,下巴嵌进枕头。
后来快到某个点的时候,路秦川又给调低,不温不火在那振,硬生生给孟礼从高峰薅下来,不上不下架住。
那也行,不要了还不行吗?慢慢习惯频率,或许能安生下来无欲无求。到这时候呢,路秦川哐地一下又调高。
孟礼一开始是腰椎核心被镇压不太好翻身,后来是没气力翻,被折磨得一脑门子汗,手脚蜷曲,臀肌股收肌全部过度紧张,估计明后天都得发酸发疼。
没劲儿了,都忘了,什么克服万难,好难克服。
路秦川这个狗,越来越难搞。
“前、前面,”孟礼断断续续抽气,“你碰碰。”
路秦川空闲的那只手伸过去拍他的脸:“你看你,你要是一直像现在这么诚实,多好。”
路秦川捞着孟礼的腰捞到怀里,环着他抻手到前面帮忙,又不肯痛痛快快帮,非要逼着问他长记性没有。
孟礼说记住了记住了,路秦川说行。
最后放他出去的时候对他说:“你记住,没下次。想让我帮你,你尽管开口,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孟礼整个人像从水里刚刚爬出来,有气无力:“我开口,你不答应。”
“那就好好说,多说几次,别搞歪门邪道,”
路秦川按摩他的腰腹帮他放松,“你庇股这么便宜?就值我帮这么一个小忙?”
路秦川抱着他晃几下:“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孟礼浑身脱力,枕在身后的肩膀上昏昏沉沉。
攒起一点力气,孟礼在路秦川怀里蹭蹭。
“就吃个饭,你抬抬手呗。我保证,正儿八经地拿剧本问,不提别的,不答应就拉倒。”
又低低说几句软话,路秦川拗不过,拽过手机发信息约饭,算是顺着孟礼的意,牵着孟礼的手握到两个叉上,孟礼也没说一定不许,真正半推半就,路秦川的东西淌在孟礼手心,路秦川又从别的地方挖来一些,推倒孟礼,全部涂在他后腰的纹身和白庇股上。
“你要是勾勾搭搭被我撞见,”
路秦川噙住他的耳朵尖磨牙,“怎么办?”
孟礼哼笑:“我保证不让你撞见。”
“小混蛋。”路秦川骂他。
涂完了,孟礼撑着最后的清醒问:“就这?不进来?送到你床上都不要,你真可以。”路秦川面目严肃:“你下回不带目的送上来试试呢。”
说完用被子把孟礼里三层外三层裹住,严禁他乱动,手脚并用抱住他。
等到怀里的人呼吸均匀,路秦川默念道:
“别试。”
“我哪里抵挡得住啊?”
“小混蛋。”
第63章 第 63 章
当天晚上孟礼在28西过夜, 早上醒来神清气爽,有点虚吧,到底年轻, 不碍事。
起来的时候他没惊醒边上的路秦川, 轻手轻脚忍着酸痛下床穿衣服, 出卧室。
经过走廊书格的时候, 眼风一错看见一本金框皮质相册, 看上去很新。
这年头谁没事儿做实体相册?不都是电子存档了事, 孟礼第一反应:是不是?和金家小公子的结婚纪念影集?
嘻嘻嘻嘻,就这你还还管哥们勾搭不勾搭永哥呢?自己屁股擦干净没有啊?
孟礼志得意满,打腹稿打到飞起,准备下回要是碰上什么事的时候好好埋汰路秦川一顿, 伸手取下来翻看。
……靠,这谁?
倚在路秦川身边,笑得跟花骨朵似的,特明媚特阳光,像个沙雕,孟礼心说这不我吗?不是, 哥们年轻几岁的时候这么丑吗?真难看死了。
啪地一下孟礼合上相册放回去,一脸牙疼地离开路秦川家。
没过几天,路秦川牵头,孟礼拉上李渐冶和永哥见面。
饭桌上,李渐冶卖一手好惨, 说剧组一水儿的零经验新人,缺少定海神针, 就等着永哥镇场子。孟礼在一边猛点头,颈椎快要劳损。
他们这边诚意十足, 带来完本的剧本,周嘉永看一看说好本子,又问第二主角是谁演。
第一主角是孟礼,白天是天天向上的学生,晚上是夜夜在下的男伎,第二主角没这么分裂,是他晚上的同事,就干这个为生,故事就从他们工作的场子里意外发现一具无名男尸开始。
要说永哥不愧在圈子里摸爬滚打这么久,好问题啊,还没定呢,这个就是之前西星那位当家小生的角色,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替换人选。
永哥大手一挥:要说定海神针,谁有李渐冶定?别幕后了,你的本子你的主角,你不演谁演。
李渐冶是真的想学拍片子,不想演,只是阴差阳错写本子的时候把这个角色写得很适合他自己,永哥不肯松口,说李渐冶演他就演。
一番扯皮,孟礼也撺掇,说自导自演也可以嘛,想和李影帝再演一次对手戏。一来二去李渐冶答应出山,亲自上阵担起主演的担子。
路秦川在一边冷眼旁观,看见姓周的和孟礼说话就心烦,心率恨不得蹦到一百二。
后来发现好像永哥眼睛挂在李渐冶身上比较多,没有太盯着孟礼看,路大总裁这才平常心一些,看出点别的门道。
下来以后路秦川和孟礼说你们好好拍吧,你们仨化学反应还可以,《愚人》说不定能火。
“呵,本来就能火!”孟礼很开心,尾巴翘上天。
过两天孟礼不很开心了,李渐冶发消息说开机可能要延后,社交媒体平台也发了,说是砸锅卖铁也要拍完这部片子,孟礼问怎么回事,李渐冶气到发哽,说资金上有点问题。
林隽涯林老板,源风一把手大当家,突然决定不投自家人的导演处女座,惊掉圈内一众下巴。
天哪,俩人出名的感情好,林隽涯出名的妻奴,怎么呢?
这本子看过的都说好,又有李渐冶本人、新锐演员孟礼、老戏骨周嘉永加盟,能闭眼投的项目啊,怎么突然撤资。要是别家或许还有可能是受正器路总阻挠,但是源风是李渐冶娘家啊,妥妥的自己人,这能不管的。
孟礼听李渐冶的意思,林隽涯还是看他最近风头太盛,劝说未果不太高兴。
另外似乎林老板还有一个不高兴的点,就是不满意李渐冶走别的路子敲永哥。
孟礼秒懂,路秦川那个孙子也是这个调性啊!他们当总裁的一个两个这都什么毛病。
“没事,最晚月底开机,我有点钱,先拍着。”李渐冶很心累。
孟礼:“我也稍微有点,不多吧是个心意,让我带资金组吧。”
李渐冶笑着说好。
放下手机,孟礼闭上眼深呼吸,钱,《愚人》急需新的资方,需要钱。
就算顶流片酬这些年全积攒下来,满打满算李渐冶的存款不够一个高质量剧组霍霍。
另外一些零零散散的赞助也有,不是没有,圈子里这么多山头,有人买路崭岩的账就有人和路崭岩八竿子打不着,看你路总的脸色?有什么好处?滚滚滚,这些人肯投资,愿意跟着李影帝喝汤赚钱。
但是,这些都不够,还是要有个大头,牵头的行业标杆来担纲出品,吸收综合更多的资金也好,将来跟院线谈排片也好,总要有一个。
大头,除了已经退出的林老板,还能有谁路秦川头大?
天塌了个高的顶上,钱没了头大的填上呗。
走,路秦川办公室走一趟。
孟礼带着剧本,问李渐冶要来开支预算和别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资料,挑一个中午,溜达到公司顶层。
他到的时候秘书室在午休,没人,可能都去吃饭了吧,他没在意,径自推门进去。
拐进走廊,哎?以前没注意,路秦川办公室的走廊和世斐的走廊,还有包括花园路二楼的走廊,都是一个装潢风格。
一个设计师批量画的吧,孟礼漫不经心地想,下一秒他脚步一顿。
“路总还是慎重考虑一下。”
是严田的声音,孟礼快速辨别,更加快速地想要后退出去,孟礼没有听墙角的癖好。
“林隽涯撤资,《愚人》肯定要找新的出品公司,我难道袖手旁观。”办公室里路秦川说。
呃。
孟礼退两步又走回来,真不是故意想偷听啊,但是这个话题是真的想听啊。
严田的声音苦口婆心:“坦白地说,这笔投资恐怕不太划算。”
“《愚人》本子不错,班底也可以,”
孟礼听见路秦川手指叩在木质办公桌上的声音,“没道理赔钱,赚多赚少的问题。”
呵,狗儿子算你有眼光。
“话虽如此,”
那头办公室里严田语气审慎,“这些是资金上的投入,路总您也要考虑情感上的投入。”
孟礼听见路秦川沉吟着问:“情感上的投入?”
“是,”
严田的声音添一丝笃定,“目前看来,孟先生似乎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与此同时,您无可避免会狠狠罪您的父亲,是否有些得不偿失。”
不知道怎么的,里间路秦川半天没言语。
孟礼低着眼睛思忖一秒,脚步一转拐进会议室,门打开一条缝。
好半晌路秦川声音才轻飘飘传来:“你觉得得不偿失。”
“是,”
严田似乎有些迟疑“这不是一笔小的投入,少说八位数往上。先不说董事会的意见,即便能通过……”
“你有话直说。”
“是,”
严田小心翼翼劝谏,“孟先生现在伤了心,不愿意敞开心扉,如果您出这笔钱,恕属下直言,是否坐实了您就是想用钱砸门,恐怕您两位的关系只会更僵。”
“我知道您对孟先生一向大方,这可能违背您的行事准则。不过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好像没那么有价值,您的真金白银信手花出去,过于轻易的话好像不太会得到珍惜。”
“唔,”
路秦川嗓子里咕哝一声,分不清是同意还是反对,“你意思是这笔钱会肉包子打狗,孟礼不会领我的情。”
严田劝阻的声音充满抚慰的力量:“当然如果您二位是恋人关系或者婚姻关系,就不必这么见外。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到那时您大可以不必再和孟先生计较财务上的问题。”
意思就是现在嘛,您还是得计较计较。孟礼靠着门,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脚。
有空,咱就是说有空,考虑跟严助理请教请教,说话的艺术。
里间又是冗长的一段无言,然后路秦川似乎下决断:“那就再看吧。”
行呗,再看。
秘书室的人随时可能会回岗,孟礼悄无声息离开会议室又离开顶层,到一楼咖啡厅一边点两份简餐,一边装模作样给路秦川打电话。
问有没有空,路秦川肯定说有,两人约好一会儿办公室见。
又逛悠十几分钟,孟礼拎着两份简餐上楼。
他没直接说投《愚人》的事儿,单纯吃饭,反而弄得路秦川受宠若惊,问他又怎么回事。
孟礼慢条斯理挑出三明治里的生番茄片,眼睛低着,声音也低着:“没什么。”
“行,”路秦川笑得见牙不见眼,“你不说,我就真当只是吃饭了?”
孟礼“嗯”一声,路秦川心情大好,捏过他挑出来的番茄吞到嘴巴里,孟礼瞟一眼没说话。
吃完三明治,孟礼抿一口冰咖问路秦川:“忙吗,怎么中午没出去,在办公室干坐着干嘛呢。”
路秦川:“一点杂事,你什么时候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了?”
孟礼:“嘁,谁稀罕打听啊。走了。”
说完真走了,一句没提投电影的事。
一直等到第二天,第二天把李渐冶给的那些资料打包发给路秦川,孟礼电话打过去:“怎么样路总,这项目您看合适吗。”
“咳咳,”
路秦川有一套完整说辞,“人两口子事儿,你还真操上心了?你放心吧,林老板也就是让李渐冶吃点教训,后续资金不会不给续上的。”
“喔。”孟礼似有若无答应一声。
看来昨天中午的“杂事”您是听进去了啊。孟礼根本没费心问第二遍,只是说:“有道理,好的我知道了。”
按掉电话点开相册,翻出来前一阵子去李渐冶家吃饭的随手拍,有品相绝佳的牛排和配菜,当然还有和两位主人同框的合影。
照片里,孟礼、李渐冶和林老板肩并着肩坐在一起,要说谁和谁都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但是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三个人里人家俩是一家子,就是有这么一股旁若无人的气场。
孟礼给图片配文:久违的两口子家常菜,好吃。怀念以前有人搭伙的日子。
随后手指一划,点分组可见,分组只有一个人——
路秦川。
请您老联想,放飞想象力,最好是把哥们发的这个“羡慕”和昨天中午的饭联系到一起。请务必拿捏重点:两口子,羡慕。
生番茄片好吃吗,不好吃,孟礼一向不爱吃的,从来都是路秦川挑走吃掉,孟礼猜路秦川还想吃。
太含蓄了吗?不怕。实验已经证明直白的□□行不通,严助理的话又振聋发聩,和路秦川玩点含蓄的,势在必行。
您不是说投我们的电影是“肉包子打狗”?修勾不会说话的啊,修勾想要和人类贴贴,只会通过尾巴和溜圆的眼睛表达,您不是说我是狗吗?那就狗一个给您瞧瞧咯。
尽情联想吧,想通来找我,我等着你。
第64章 第 64 章
接下来几天, 孟礼每天趁路秦川早上出发以后上28西溜达一圈。
进门以后直奔走廊书格,翻来覆去盘那天无意间发现的皮质相册,翻到哪一页不重要, 重要的是和原样不同, 往外摆一点或者往里推一点, 显眼又隐蔽地, 留下一点点痕迹。
往外走的时候呢, 茶几上的杂志碰移一点, 餐桌椅子挪动一下,最后再施施然带上门。
一天不被发现,没事,两天呢, 三天呢,一周呢。
孟礼笃定路秦川迟早会发现,因为他每次去看,那本相册都和前一天他离开的时候摆放位置有变化,说明什么,说明路秦川也天天看呗。
怎么说, 咱们这是活成了白月光的模样?孟礼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或许他和路秦川是没缘分,最开始路秦川热乎的时候他很逃避,好不容易他迈过心里的坎儿接受下来,好没两年路秦川跑了。
他们俩好像一直这样,节奏不太同步, 他用心的时候路秦川漫不经心,路秦川上头的时候, 他又没什么感觉。
纠缠到今天,一地鸡毛。
哎呀我说命运呐。
孟礼感慨良久, 足足有两分钟吧,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
下一步要借个力,孟礼让小胡打听打听B市有没有老中医,说是最近睡眠不很好。
小胡原地大惊失色:“啊!失眠可是大问题,孟哥你不会抑郁了吧!”
“去去去,”
孟礼脑门子挂黑线,“你盼我点儿好的吧。就是睡不着,这几天晚上净唠嗑了。”
小胡问大晚上的谁陪你唠嗑,这么大瘾,孟礼故意遮遮掩掩:“以前一个老同学,人那边儿有时差,不是大晚上。”
又说几句,孟礼加一句:“找医生你得用车,你得花钱,知道找谁报销吗。”
“谁?”
孟礼咳咳咳:“你路总,明白吗。”
小胡恍然大悟:“明白明白!”
孟礼满意。想必这个消息能很快传到路秦川跟前。
相比之下,这段时间孟礼本人见到路秦川则表现得非常回避,停止约饭约电影等一切见面,问就是到路贝阳家健身房健身,没空。
也确实,《愚人》里的角色人设,孟礼一身腱子肉不合适,他得再清瘦一些,肌肉少练一些,这比增肌还难练,且得下功夫呢,也合理。
又过十来天,俩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路秦川的目光探究意味越来越浓重,28西走廊书格的相册有一天乾坤大挪移,被路秦川故意摆到床头,小胡也说已经“报销”过了,孟礼知道,天要下雨上游发洪,这就是该收网的时候。
这天,孟礼熬个大夜早上定六点的闹钟起,一整个白天忍住不补觉,到凌晨十二点半,跑洗手池边上给添点装饰效果。
装饰的名字叫做酒精,他买的红酒,洒在衣领子和前襟还有袖口,剩下的用来漱口,保证呼出来一口气酒精浓度能让帽子叔叔原地逮他,头发揉乱,睡衣扣子拽开,配上浑然天成的熬夜憔悴脸,完事。
妆造就位,每一句台词都精心设计烂熟于心,三二一,action。
砰地一声,28东的门被大力推开,走到电梯旁边,紧接着安全出口的隔热门也发出哐当的响声,孟礼拎着一瓶半满的酒瓶一屁股坐到楼梯上。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凝神听,果然没一会儿西户门锁传来咔哒的轻响,他趁机对着手机话筒嚎一嗓子。
“思闻儿啊!你说为什么啊!”
四下寂静,黑夜里什么都模模糊糊,隔热安全门上投照出一道阴影-
这天晚上路秦川睡得晚,不过这几天路大总裁都基本要过十二点、一点才能睡着。
胡平舟带来的消息让人悬心,孟礼从来没有失眠的毛病,为什么突然失眠?胡平舟不是个有城府的人,三两句话就被路秦川摸清底细,孟礼不仅失眠,而且和有时差的老同学唠嗑打发夜晚的时间。
是谁,还用想?
听见走廊和电梯间的动静,路秦川几乎是没有犹豫翻身起床出门,穿过走廊,徐徐推开大门,一墙之隔传来沈思闻的名字。
路秦川脸色几变晦暗难明,最终走到隔热安全门旁边,孟礼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
“你说我贱不贱?我没事儿就想跑路秦川办公室,想找他吃饭。”
“你说得对,可不么?看见别人两口子好,我就想起以前和路秦川好的日子。”
“嗯嗯,你不知道,他家有本相册,就是一些我俩以前的照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的,他也没告诉我,你说他是不是真的?”
“我有时做梦,老梦见他以前和我分手的事儿,要不就是梦见他要跟别人结婚,醒来觉得自己特贱。”
“思闻儿啊,他那是有原因的,他对咱俩一直有误会。”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难道要我去跟他澄清吗?凭什么啊。”
孟礼清越的嗓音染上沙哑,好像有说不完的痛苦和纠结,隐秘地夹带一点点鼻音,彰示着他的眼睛里或许不清白。
他哭了,他在掉眼泪,他一个人,听上去带一些醉意,深夜买醉,不为别的,路秦川胸口一点点点燃:
他是为了你。
身后的门被推开,孟礼捕捉到细微的响动,适时“挂断通话”,灌一大口酒,对着前方漫无目的抹眼泪,一边抹一边说:“搞得老子贞洁烈女给他路秦川守身似的,凭什么?”
“孟礼,”
他身后上方,路秦川克制地问,“你真没跟沈思闻好过?”
孟礼装作一惊,踉踉跄跄起身,指头恨不得戳到路秦川鼻子上:“你管得着吗!”
“小心,”
路秦川伸手扶他,拽着他上几个台阶走到平台,“楼梯上喝酒,你也不怕一头栽下去,磕坏了怎么办?”
孟礼作势要挣脱:“一头磕死算了。”
“孟礼。”路秦川喟叹,紧紧握住他的手。
两人对视,黑灯瞎火半醉不清醒,孟礼忽然推开路秦川:“你滚,我叫你滚你听见没?不是你把老子一个人扔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你管我死活!”
路秦川五味陈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么久你还耿耿于怀?我可以理解为你还惦记我么?”
“滚!”孟礼似乎彻底不伺候了,要回家,路秦川抱住他不撒手。
“我后悔了,”路秦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上飞机就后悔了,奈何总又不能让飞机调头,我在飞机上已经买好返程的机票,连轴转往回赶。”
孟礼僵在路秦川的肩头,忘了装醉:“……有这事儿?”
“有的,”
路秦川叹息,“可我赶回咱俩的公寓,看见沈思闻在咱俩的卧室,而你,半睡半醒躺在床上没穿衣服,你说我该怎么想?”
孟礼搜肠刮肚,剧本没这段儿啊!
加戏是吧?!
脑子里出现片刻的混乱,他首先实话实说:“我和思闻儿没在一起过,更没上过床,你说我没穿衣服?那天我想想,对了,你坐飞机赶回来,已经第二天了是吧?我喝多了躺浴缸里睡了,醒来确实是沈思闻在旁边,他捞我上来的?”
“那沈思闻看着我一脸挑衅?”
路秦川立刻明白过来,“他想让我赶紧滚蛋,明白了明白了。”
“不是,”
孟礼找回状态,满脸倔强,“我俩就是好上了,就是刚睡完,你既然走了干嘛回来?多此一举。”
“你,”
路秦川摸摸他的脸,手指抚过他眼下的乌青,无奈又心疼,“为什么这么倔?跟沈思闻说你和我是‘我俩’,现在到我面前你又跟他是‘我俩’,你到底跟谁一伙?”
“你管得着吗。”
嘴上这么说,但身体说着另外的话,孟礼放弃挣扎,半倚在路秦川怀里。发一会儿呆,又对着瓶口要喝,被路秦川拿走酒瓶,孟礼盯着那半满晃荡的酒瓶子,眼神直勾勾:
“我和谁一伙,都不能和你一伙。路秦川,会议室的半瓶红酒,我不能忘。”
路秦川心如刀绞:“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不该那样对你。”
孟礼一个劲摇头,似乎在牢牢抓住这件事敦促自己不能回头,路秦川只觉得手里的酒瓶根本就是祸害,费力气拖孟礼进西户的门,赶紧把酒瓶扔进垃圾桶,和孟礼面对面坐进沙发拐角两边。
“你最近是不是来过我这儿?”措辞一番,路秦川从头开始问。
孟礼晃晃脑袋看上去还是不很清醒,嗤笑一声:“没有,你这有什么好来的?我来干嘛?”
一边说,他一边反射性似的把手机藏到身后,一下引起路秦川的注意:“手机里有什么?我看看。”
“看你个鬼。”
孟礼好像做贼心虚,路秦川去捉他的手,又好说歹说哄着他指纹开锁,想一想点开相册。
这是孟礼早就准备好的,故意留的“破绽”,好几张相册的偷拍。
“还说没有,这是什么?不是你拍的我那本相册?” 果然,路秦川喜笑颜开。
“呵呵,”孟礼梗着脖子,“你又知道了?”
“当然,”路秦川说,“家里进人我不知道?小样儿,后来我专门换个地方摆相册,没想到把你吓跑了。”
“你试探我?”孟礼佯装大怒,路秦川急忙抱着他给他顺毛:
“我不是试探你,我是心疼你,就为这么一本东西害你晚上睡不着?你知道小胡来找我的时候我担心成什么样?你下回直接来问我,知道么。”
孟礼安静下来,脖子摇一摇:“不能问。”
他的眼睛几经游移,落在垃圾桶上,装着刚刚被路秦川扔掉的酒瓶的垃圾桶。
“我不能问。”他重复着。
他的骄傲,他的坚持,他的发誓铭记,他的刻骨铭心,仿佛都写在眼神里,路秦川心痛到没办法呼吸,苦笑着自言自语:“我要是没发过那些疯,你是不是就能来问了。”
“我有时候想,”
静谧黑暗的客厅,半醉半醒的孟礼,路秦川紧紧抱着,“我真的害你害得不轻,我抛弃你,两回,还非给你纹身,给你里面灌酒,做过那么多荒唐事,伤害过你那么多次,现在又要害你睡不着觉,我是不是干脆滚蛋,你还好受点。”
“可是,”路秦川对着孟礼扯一个笑脸,“我离不开你。”
“本来可能还离得开,现在更离不开了。”
“孟孟,”
路秦川靠近孟礼耳边,“你想我,想和我一起吃饭一起过日子,我也想你,恨不得抱着相册睡,我俩为什么不能和好?其实都是因为我犯过错。但是错误是可以弥补的,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告诉我。”
“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得到。”路秦川立下誓言。
孟礼脸上醉意褪去,抬起眼:“真的吗。”
第65章 第 65 章
真的吗, 路大总裁。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
孟礼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怎么才能糊弄住路秦川?
在李渐冶和林老板家,孟礼的确有过那么一丝羡慕和怀念, 他俩相处太好了, 自然亲昵, 同时也有插科打诨互相开玩笑, 互动自然而不至于平淡无趣。
除开羡慕和怀念, 孟礼还忍不住感慨, 人家俩萍水相逢,不存在什么知根知底的情分,岁数还差那么多,怎么能处那么好?
两个人认识太早, 太知道互相什么脾性,就这点不好,谁也骗不着谁。
路秦川又不傻,又是在孟礼想给《愚人》拉投资的节骨眼,张嘴就提和好?谁信啊,鬼都不信。
而且严助理有句话说得好,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是没价值的。
综合各种因素看,不给路秦川来一段一波三折能行?
当然牵扯出来路秦川赶飞机这事,有点出乎孟礼的意料,不过好在别的部分都还在计划之内。
“真的吗,”
学艺一年半, 演技还可以,孟礼吐字发声淬满厌恨, “那您行行好,能让我失忆吗?”
眼睑微垂, 面部肌肉放松,这是一个做梦一样空朦迷茫的神情:“让我失忆,忘了和你的那些糟心事,忘了有你这个人。”
假戏真情,演到深处谁分得清?孟礼呓语:“路秦川,让我忘了你吧。”
他演技真是好,演得路秦川满眼泪,握着他的手反反复复只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早就该忘了,可是你,现在又说你当时立马飞回去找我了?”
孟礼直愣愣的眼神打在路秦川脸上,“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你看见我躺床上,你不想着来看一眼死活,你就看见我没穿衣服?”
“怪我。”路秦川无限愧悔。
孟礼觉得不够:“所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是吧?前脚和你分开,后脚就能和别人好上?咱俩的感情对我来说就这么不值钱?这么没分量?也是,可能在你眼里就是这样,所以怪不得你说扔就扔。”
“是我的错,我没当时问清楚,我不该怀疑你的人品,不该误会你和沈思闻。” 路秦川无言以对。
“我的人品?”
孟礼来回念几遍,“对,对,不是咱俩的感情在你眼里没分量,是我这个人,在你眼里烂到家。你觉得我无缝你了是吧?所以又见着以后你变着花样糟蹋我,是吗?”
“算上前头没好上的时候,”
孟礼掰着手指跟路秦川数,“那是咱俩认识的第四年,四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逼德性?”
他对路秦川细语:“我就是养条狗,亲手喂它四年狗粮它都能觉得我是个好人,为什么你会那么轻易误会我?”
质问字字锥心,路秦川整个人垮掉,肩背塌着,脸埋进手掌里。
孟礼犹嫌不足,凑近一些低语:“还是你,打心眼里愿意相信我出轨在先?这样你甩我就显得特有道理,特名正言顺?”
路秦川如遭雷殛,喃喃自省:“原来是这样吗?”
“不是吗?你为了,”
孟礼循循善诱,“为了良心上好过一些,竟然把黑锅一股脑扣到我身上,不惜怀疑我的人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吗?”
路秦川如梦初醒:“我真该死。”
孟礼冷声说:“不过,我对你有个屁的感情,要不是你没皮没脸贴上来,我能对你有感情?”
“对,”路秦川一阵一阵抽气,“还是我先追的你,追到手,你爱上我,我却这样对你。”
“是啊。”孟礼轻声吐气。
他像是恶魔吐息,笼罩在路秦川周身,阴森森地散发寒气,冰冷的氧气争先恐后窜进胸肺,催磨得路秦川呼吸困难。
相对沉默,孟礼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酒柜边要找酒喝,路秦川回过神,不过没再阻拦,无言地取来玻璃杯,和他一起喝。
孟礼闭眼拿,拽出一瓶堪培利,路秦川又是一阵心梗,堪培力是调Intimate小银杯的基底,去年在花园路路秦川强行给孟礼纹身,喝的就有堪培力。
吗的,欠债太多,哪哪都是欠。
孟礼猛灌两杯,路秦川不敢喝了,欲言又止想劝不敢劝的样子,守着他,他假装再次犯醉劲儿,絮叨着自言自语:“本来我早滚了。”
说一半留一半,一下勾起路秦川的好奇:“怎么没走呢?”
“要问你,”
孟礼漆黑的眼睛猛地欺进,和路秦川脸贴脸,“你那个破婚约,怎么没结呢?”
路秦川冰冷的心肺一点点复苏,嘴唇渴望地颤抖:“我不想结了。”
“有这么简单?”
孟礼问,“当时魏越天欠你的工程款金额多大,你跟金家退婚也得在别的方面有所补偿吧?”
路秦川贪婪地抢夺孟礼口鼻呼出来的热气:
“无非搁置几个收购计划,卖几台车,影视城那个工程眼馋的人不在少数,拉几个拿干股的小股东也不算什么。金林和仟夢合作伙伴的关系还算稳固,他们不愿意撕破脸,也没有狮子大开口,赔老林几个艺人也就过去了。”
“……不,这些都不值一提,”路秦川摇头,“我什么也没做,我做得远远不够。”
孟礼慢慢“哦”一声,退开一些,嘲讽地勾起嘴角:“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热源远离,路秦川怅然若失。
“重要的是,”
孟礼优美的唇形一开一合,“‘不算什么’的资金周转,再大的梁子也随便就能‘过去’的合作关系,你为什么一开始非要选择跟别人结婚?”
路秦川被猛地问住,迟疑:“什么为什么?”
“明明有别的办法,你为什么选择联姻?你有考虑过我吗?”孟礼一字一句,路秦川无言以对。
“知道,”
孟礼轻轻笑起来,“知道知道,那会儿你看不上我,我就不算个东西,你不说了么?睡我也不耽误你结婚,是吧?”
“你想让我给你当情人,当小三,是吧路秦川?”
窒息,令人窒息一样的寂静,路秦川好像一具已经不会吐气的行尸走肉,呆坐在沙发上,一根指头动不了。
走吧,路秦川想说要不你还是走吧,我不再打扰你了。
可这一句话几个字死活说不出来,路秦川满眼都是孟礼,他冷酷的脸和他唇边的嘲笑。
“我很坏,做了很多错事,”
路秦川浑身都在无意识地轻微抽搐,“我知道没什么余地,很难求你原谅,我只是,只是想做点什么,稍微弥补也好。”
孟礼没反应,低头闷一大口酒。
好的,真的有一点醉了,是好的。
“你坏我蠢,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趁着这么一点醉孟礼声情并茂,半真半假真心违心,“我确实过不去心里的坎,很难原谅你,我也知道我必须不能原谅你,可我就是……”
他的眼睛里淌泪:“我就是忍不住想多看你几眼。路秦川,你说说看,你说我是不是蠢?明知道你很差劲,明知道你会打我的脸,我为什么还是把脸伸过来给你打?为什么呢?”
“别说了,”路秦川心里淌血,“你别说了。”
他早先察觉了他的冷酷和嘲笑,没想到他的冷酷和嘲笑是对着他自己。
路秦川跪在地上把住孟礼的手。
两个人身上都是睡衣,孟礼身上的被他自己蹂躏得不轻,袖口领口乱成一团,可是路秦川的莫名其妙比他的还要乱,他连着熬两个大夜,可路秦川比他看起来更狼狈颓唐。
“你干嘛?!苦着脸,还喝不停,你明天怎么见人?”孟礼小声嘟囔。
路秦川最近没剃一层青,罕见地留一撮额发,眼下遮在眼睛上,眼睛是红的,脸颊也是红的,乱七八糟惨不忍睹,但是裂开嘴笑得很开心:“你也心疼我?”
“滚滚滚,”孟礼装作被拆穿的烦躁样子,“我闲得慌?我心疼你。”
“嘴硬心软,你就是心里有我,”
路秦川傻乎乎地笑,孟礼满脸恼怒,作势要推路秦川,但是好像醉酒无力重心不稳,一下连胳膊带人推到路秦川怀里,路秦川抱住他,
“我知道你心里纠结,你的尊严不允许你这么轻易原谅,我也知道我不配再和你谈感情,还是那句话,你让我稍微做点儿什么弥补弥补,好不好?”
两个大高个男的挤在茶几和格兰维尔沙发之间逼仄的窄缝,时间过去好久,又好像其实只是一瞬间,孟礼很轻微地“嗯”一声。
路秦川狠狠呼出一口气,打着哆嗦在他眉心亲一亲。
然后路秦川的嘴唇黏黏糊糊在他脑门子上挨蹭,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他没拒绝,路秦川受到纵容,嘴唇缓缓下移,滑过颤抖的眼睑和峻峭的鼻峰,终于落在他的嘴唇上。
他们上一次亲,算起来没过太久,是在路秦川办公室的阳台,但是其中的虚情假意路秦川心里很清楚,所以,其实已经很久很久了。
“唔,”亲一会儿孟礼撇开脸,咕哝着说“你真会打算盘,自罚几杯就算赎罪。”
奇怪,孟礼心头泛起讶异,是演顺手了?后面这几句台词越说越真,简直不用演。
路秦川搂着他把他按进胸膛:“不算,早着呢,慢慢来,我慢慢赎。”
怀里的人没有提出异议。
这一刻,路秦川的心里简直充满感激。
第66章 第 66 章
路秦川把社交平台的头像换了, 换成一本黑棕皮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只看得见镶金的包边闪瞎狗眼。
不仅头像, 点进去页面的背景也换了, 也是这张。
对于这种暗搓搓的行为, 孟礼表示不屑不齿外加外交谴责, 勒令路秦川闭上嘴管住手, 不要到处显摆。
转过头给路秦川的背景点一个赞, 路大总裁发现以后抱着手机乐大半天。
那天晚上俩人算是和好,但是也就抱在一起深吻几次,并没有更进一步。
后面也没有,路秦川打定主意洗心革面, 给孟礼看看他的决心,甚至没有搬到28东,还维持住对门的局面。
除此之外殷勤备至,每天起大早过来给孟礼做早饭,三不五时送花送水果,很贵的那种, 淘一些文艺片的原胶拉着孟礼一起看,像个人似的。
孟礼问过路秦川怎么个事,路秦川笑着摸他的头发、耳朵和脖子:“追人懂不懂?我刚追你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小样儿,”孟礼侧过脸在路秦川手心啄一啄,“还挺纯情。”
又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懂, 我没追过人。”
“知道,”路秦川手心灼热, 一烫烫进心坎里,“都是别人追你。”
说起这个路秦川严肃起来:“我跟你说, 沈思闻就是在追你,老说我坏话,你不能信他。”
孟礼脸上很自然:“拉倒吧,人半句都没说过对我有什么想法,你就爱脑补,搞一些假想敌。”
“没说过?”路秦川也很纳闷,“他摆明心怀不轨。”
“真没说过。”孟礼很肯定。
“是你没听明白吧?”路秦川猜测,又腻腻地说,“挺好,说明你单方面屏蔽他的信号。”
孟礼说你滚吧,管好你的脑子,不要瞎想。
“真没有?”
路秦川手摸上孟礼屁股,“你浴缸醉酒那天早上起来没什么异样的感觉?”
孟礼冷下脸:“呵,要真有,那沈思闻不叫对我有意思,那叫□□,你觉得我朋友都是些什么人?人家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觉得我又是什么人?”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路秦川连忙道歉,指天指地一番孟礼才饶过。
既然重新开始追人,总得有点表示,孟礼还没怎么开口,路秦川几乎是自动自发提出正式见见李渐冶,谈谈《愚人》注资出品,孟礼表现出十成十的矜持,先说董事会后说你爸,不肯点头。
“哪个董事不满意,我打包发去正器。你放心,我给你办得妥妥的。”路秦川笑着安慰他。
好的,孟礼笑笑。
虽说是费点周折吧,结果大差不差。再加上每天有人给做饭浇花削水果,还不好?还给喂到嘴边,从前小时候都没这么好的服务,怎么不好?好着呢。
有仟夢加盟,万事俱备,《愚人》七月份准时开机。
七月份其实有点热,要是去H市影视城的话,估计需要每小时冲个凉换身衣服,每十分钟导演就得喊咔让化妆师给演员擦汗补妆,幸好仟夢和金林投的影视城地处北地Z市,有一部分已经建成投入使用,稍微没那么蒸着热,室外也能待住人,可以开工。
路秦川这个批,孟礼叫他闭嘴和住手,万万没想到忘了说jio,路总竟然堂而皇之跟到Z市,孟礼说酒店多贵啊,路秦川从善如流,在影视城旁边设立仟夢分部,二层带宿舍,不再住酒店,恨不得一天三趟跑剧组。
狗仔记者当然嗅到风声,谁谁谁!路总又在捧哪个小鲜肉!
问来查去,这个影视城刚刚投入使用,总共没几个组,仟夢的艺人只有孟礼呀。
大家都还记得去年炒过一轮的“太子妃”说,被证明好像是谣言,今年怎么又来?不确定,再看一眼。
有个狗仔摸到仟夢分部工作室,堵着路秦川的车问路总您觉得孟礼怎么样,果然路秦川没说“像一个朋友”或者“像一个同学”之类的话,所以就不是这个孟礼嘛,那么是谁呢?圈子里包括社交媒体平台上都在猜。
猜去吧,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猜到孟礼就是朋友本友同学本学。
这个时候,路秦川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在孟礼“友好的劝说”下意识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能会耽误片子,开始藏头露尾,每天安安生生一心一意在“宿舍”等孟礼下戏。
……
七月中旬国外一个电影节开幕,李渐冶受邀当嘉宾,紧锣密鼓的《愚人》剧组放假五天。
孟礼有点头疼,休息当然好,缓缓劲儿,每天和影帝级别的李渐冶和老戏骨永哥演对手戏,耗费的精力和心思就像奶茶里的奶冻,永远不嫌少,能松口气当然是好的。
孟礼头疼的点,他很怕路秦川趁机提出一起出去度假什么的。
他希望仟夢总部能有点什么事,路秦川回B市,别总缠着他。
路秦川和路秦川的殷勤,孟礼不反感也不介意,但问题恰恰就是他不反感。太舒服了啊,太舒服是要出问题的,穿鞋子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人不能让自己太舒服,会坏事。
就在孟礼纠结的时候,一通电话打进来,让他有借口短暂地出行,短暂地离开路秦川的视线歇口气:他妈妈叫他回家一趟。
孟礼平复一下心情,问地址,结果妈妈给他发来一看,好么在S市。
S市和B市一南一北,原来孟家早就整个搬离,怪不得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无所谓,现在妈妈喊他回家,他能回家了。
和路秦川说这事,路秦川比他还积极,物质意义上的,路秦川一口气给他订来一堆补品工艺品礼物,让他别空手回家。
孟礼点点头,是啊,现在他也算混出来点人样,不算空手回家吧。
路秦川很体贴,知道有些事他注定要一个人面对,没说要陪他去S市,只是说联系好仟夢在S市的分部,到时候给他派车派司机,稍微方便一点。
送到机场,路秦川逗孟礼:“挺住,下回我再陪你上门。”
“别闹。”孟礼笑一下。
送到贵宾候机室,孟礼两手拎满进去,路秦川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见。
边上严田问:“您真的不陪着一起过去看看?”
“不了,”
路秦川脸上有点惨淡,“他家里不认他,我负全责,什么脸上门?等他先回去缓和缓和吧。”
严田不明白:“就算是年轻时有些忤逆,到底是至亲骨肉,总不至于永远拒之门外。”
“没那么简单,”
路秦川神情沉重,“孟礼小时候是爷爷带大,和爷爷最亲,以前经常听他说起爷爷,现在一句不说,我怀疑人已经走了。”
严田惊讶:“和、咳咳,和您有关吗?”
“我不知道,”
路秦川苦笑,“孟礼不说,我敢问?我回国前两年听说身体不很好,一有假孟礼总往国内跑,后来我俩和家里都断了联络,再也没听说消息。你说我敢问吗。”
“您是担心因为您的关系,孟先生没能见到长辈最后一面吗?”严田问。
路秦川叹口气避而不答:“走吧。”说完径直坐回车里。
严田坐到副驾,扭脸对后排的路秦川说:“不和孟先生联络,这是他父母的决定,如果因此导致一些信息没有及时传达,似乎并不是您的过错,您不必过度自责。”
“不是这个道理,”路秦川不愿多说,转而问,“S市那边安排好了?”
严田回答:“都安排好了,您放心。”
“行,走吧。”-
按照地址找到地方,孟礼看半天,迟疑地请司机师傅停车。
这是S市著名商业区的一栋写字楼,怎么看,怎么不像住宅啊?孟礼拎着东西走进大厅,前台背景墙做得很大气,“朝光悦晴”四个字熠熠生辉,再看看边上各楼层商业牌,左看右看看不出哪里能安家。
“小礼,”关山晴倚在电梯边默默张望片刻,出声叫人,“你来。”
孟礼猛地回头,隔着半个大厅讷讷叫一声:“妈。”
根本听不见,别说关山晴听不见,孟礼声音小得他周围路过的人都听不见。
关山晴一边招招手一边按电梯:“来吧。”
孟礼疾走两步,一直盯着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关山晴神色如常:“你这孩子,发什么呆?”
“没有,”孟礼鼻子发潮眼睛发痒,拼命眨眼,“我看您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年轻。”
关山晴没接话,好像在一心一意等电梯。孟礼也不气馁,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会好的,路秦川说得对,慢慢来。
电梯到了,走出来两名穿职业装妹子,冲关山晴打招呼:
“关总。”
“关总回来了。”
关山晴安之若素,领头上电梯,两个妹子小声议论说那个是不是孟礼,她好像也没听见。孟礼想一想,下巴朝电梯墙上的招牌抬一抬:“妈,朝光悦晴,是您这个‘晴’?”
“是。”关山晴答得很快。
阔别五年多,她儿子目不转睛再看她,她没有回视的意思。
孟礼:“这么大一摊子,您和爸辛苦吧?”
“还行,”关山晴笑笑,捋一捋耳边的短发,“刚来S市那两年是辛苦一些,这两年好多了。”
她笑起来,孟礼不笑了。
孟礼张着眼睛:“您什么时候下班回家?我这拎着一堆东西呢。”
关山晴看看,笑意变得勉强:“你过来就行了,买这么多东西。”
电梯到层,关山月叫来两个人接孟礼手里的东西收起来,孟礼语气干巴巴:“您没想让我回家,是吗?”
“先到我办公室吧。”关山晴撇开眼睛。
从电梯到关山晴的办公室路上,经过一间四面的玻璃房,里面装饰五颜六色的,拼图软地毯、室内滑滑梯组件,还有月光一样柔软的纱悬在四周,应该是儿童蚊帐。
“妈,你公司福利不错啊,”孟礼多看两眼,“还有儿童活动室。”
关山晴停下脚步回头看孟礼,眼神复杂难言,只是说:“走吧。”
到走廊尽头,两间办公室脸对脸,关山晴带头拐进右手边的一间,孟礼跟着进去,进门是一道玄关,玉雕式的直挂云帆中式景观屏,有一道矮桌,桌上是一只相框。
孟礼心里火星一簇一簇地燎起来,妈妈的办公室一直摆着一家三口的相片,包括他?那是不是意味着一直挂念着他呢?这回没有让他回家的意思,将来总是有希望的吧?
走近两步,孟礼僵在原地,几次抬手都没抬起来,他眼皮子打颤,嘴唇也是。
“这谁?”孟礼强笑着问关山晴。
精心装裱的照片,的确是全家福,但是上面没有孟礼,关山晴和孟礼爸爸坐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各自膝上抱着一个小婴儿。
“哪来的双胞胎?”
关山晴避开眼神:“你弟弟妹妹,我和你爸爸领养的。”
“领养的?”孟礼轻声问。
“是,”关山晴做一个深呼吸,好像下定什么决心,“对外是这么说。”
孟礼垂着眼瞅瞅,又问:“几岁了?”
“四岁。”
“我毕业那年有的。”孟礼恍然。
他们,他们对他的失望,不仅仅止步于不想看见他这个儿子,甚至不想有这个儿子,大号废了小号重练,他们早早有准备。
这么多年,孟礼的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他心心念念的这么多年,他以为熬过去就会好的这么多年,原来对于爸妈来说其实是成功摆脱他的,这么多年。
做儿子做到这个份上,不如去死好了。
第67章 第 67 章
“小礼, ”
关山晴把相框收进抽屉,做一个里边请的手势,“到里面谈吧。”
孟礼现在手上很空, 因为他拎来的礼品被收走。收走之前他妈妈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一身轻, 安静地坐到办公桌前, 关山晴坐他对面。
奇怪, 她穿着柔软舒适的丝质套装, 坐下来怎么一点褶皱没有?仍然挺括, 端庄,遥远。
“你和路秦川,”关山晴探究地问,“你一直在他的公司?你俩这是定下了?”
说她是探究吧, 其实脸上也没有多少好奇或者疑问的样子,活像例行公事,孟礼也就没什么兴趣回答或者辩解。
说不出来,说不出他是受人欺负,不甘心,想要混出点样子, 因此想借路秦川的势。什么都说不出,只有闭口不言。
看他这个样子,关山晴抚一抚眉心。
不过很快端正坐好,摆出语重心长的面目:“小礼,你也看见了, 我和你爸打拼出来这么大一摊子,将来都是要给你的。”
孟礼直接问:“需要我做什么?”
关山晴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踌躇, 叹好几口气才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该为爸爸妈妈分担一些, 董事会明天有个饭局,几个合伙人都在,你也来坐坐。”
孟礼回过味儿:“我爸能让我上桌吃饭?到底怎么了?”
“你爸,”关山晴这才说实话,“你爸身体不太好,可能要去国外住一段时间。”
又说:“你弟弟妹妹也去。”
“生病了?什么病——”在孟礼开口的同时,关山晴抢先打断他:
“我们聘请有职业经理人,只是到底不如自家人放心,也不用你花时间花精力做什么,时不时来公司看看就行。”
孟礼愣一会儿,听见自己问:“这样能行吗?董事会认我爸还是认我。”
“你这样,”
关山晴出主意,“你尽快请个律师,替你留在悦晴,也是个保障。我和你爸还有些别的不动产,留给你也需要走手续交割。要是一时半刻找不到可靠的,我替你委托一位也行。”
“只不过……”关山晴话锋一停。
孟礼:“不过什么?”
“你爸爸不太想让你插手,”
关山晴解释,“虽说现在合法,但是你爸爸你也知道,传统守旧,不接受你和路秦川的事情。”
“我如果说我和路秦川没关系呢?我,我和他中间好几年都是分开的。”孟礼追问。
“那你怎么不回家?”
关山晴问,问完又摇摇头,“小礼,你不用编瞎话来骗妈妈,娱乐新闻都写着呢。即便现在没在一起,过去总在一起吧?你爸爸……”
她措辞一番,最后说:“你爸爸现在也习惯了,你弟弟妹妹还小,你就别让我们再操心,好不好?你和路秦川在国内好好的吧。”
又说几句公司的事,说完以后母子俩没什么话说,只有相对无言。
“行吧,”孟礼声音干涩强颜欢笑,“往后您别当没我这个儿子就行。”
关山晴有一瞬间的心软,毕竟是亲生儿子。
桌对面的青年几年不见更显俊秀,比荧幕上还要英俊,低着头的角度也好看,眼睛那么长那么大,总给人湿漉漉的错觉,他是不是哭了?
没有,再抬起眼时,孟礼笑得很得体。
“好,我请律师。”
说完他也不用关山晴送,自己起身往外走。
出门前低低说一句:“妈,你还要看生意还要带孩子,注意身体。”说完推门出去,他身后关山晴几度张嘴,最终没喊他。
走过走廊,没再去看精致的儿童活动室,进电梯,孟礼一直在想,几年前他的爸爸妈妈选择变卖祖产来S市开拓事业,是为了什么?
呵,都是为了躲他啊。
避如蛇蝎,就是他现在出入大荧幕,表面上看也算光鲜亮丽拿得出手,也没用,他的父母亲对他避如蛇蝎。给他添弟弟妹妹,这么大的事,他妈妈还是高龄产妇,多危险,但是一句没告诉他。
现在急于找他镇场子,他爸还不肯见他。
不能,不能怪他们,孟礼额头抵在电梯墙上,因为他的关系,他们受过怎样的羞辱,是他,他害爸爸妈妈受苦,他让他们太失望。
司机还在楼下,孟礼就近找一家酒店,拼尽全身力气没打电话给路秦川找仟夢的法务,而是打给李渐冶、路贝阳他们问有没有认识这方面的律师,路贝阳还真的有个同学,路贝阳本来说亲自跑过来一趟,奈何正在参加一档新的选秀没时间,给孟礼一个电话。
电话打过去商定一个时间,对方说最快后天赶来,孟礼说可以。
晚上路秦川打视频,孟礼若无其事,偶尔还能呛声开玩笑。
说两句,孟礼不知道怎么的脑中灵光一闪。
“你说过有一家院线,是不是叫悦晴?”孟礼装作闲聊的语气。
“是,”
那边路秦川回答,“他家主打VIP的设施和服务,做商场起家,别人都是餐饮带商场再带影院,他们是影院带活商场。”
末了路秦川问:“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啊,”孟礼脑子疯狂转,嘴上滴水不漏,“随便问问。”
两人又聊几句,路秦川终于壮着胆子问:“家里怎么样?爸爸妈妈身体好吗?”
“好着呢。”
“那就好,”路秦川安慰,“日子还长,我陪你,咱们多上门走动,总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孟礼嗯嗯两声答应。
……
路贝阳的哥们过来,孟礼把大概情况说一遍,保密协议一签,很快投入工作。
这哥们是路贝阳发小,叫丁效,小眼睛、高鼻子,面貌英挺,脸折叠度很高,但是过于深邃的骨型反而衬得眼睛更小,给人感觉总像没睡醒。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像只是像,丁律非常精明:“领养,有合法手续吗?”
孟礼有些尴尬:“我见过照片,鼻子眼睛和我妈很像,领养应该是她怕别人议论想出来的说辞。”
丁律精神百倍:“您放心。”
“?我放什么心?”孟礼没懂。
丁律大手一挥:“我必不可能让两个奶孩子抢走您的合法财产!”
“……我没有担心这个,”
孟礼尽量让自己的诉求听起来合情合理,“我想摸清楚悦晴的运营情况,毕竟我要接手,财务和经营状况方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大致做过一些功课,”
丁律调出几页文件,“您可以信任令尊聘请的管理团队,这个团队很专业,业内驰名。如果您不放心,我长期驻扎在S市也不是不可行。”
两人说定佣金,孟礼冲丁效伸出手:“那就这么办吧。看来我们要长期合作了,丁律。”
两人握手,丁效微笑:“我的荣幸。”
靠谱啊,丁律。路贝阳好兄弟,孟礼发过去一个大红包。
现在他真的有钱了,卖一卖凑一凑,能抵上路崭岩威胁的诉讼金额。
最舒服的还是悦晴这个意外收获,路秦川总说想和悦晴合作呢,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家,悦晴竟然是孟礼爸妈经营的公司。
此外,关山晴还坚持给孟礼分几个点的干股,大概是孟礼看那张全家福的脸色太差吧,也有可能是生米做成熟饭,股权一旦转让,董事会和孟礼他爸都不能再说什么。
最后文件签署的时候孟高曙露一面,吹胡子瞪眼脸色铁青,根本一眼都不看孟礼,孟礼开口想问您身体到底怎么个状况,谁知道刚刚开口叫一声爸,孟高曙直接叫他闭嘴:
“我不是你爸,剩几口气给你霍霍?闭嘴。”
两边律师都在,孟礼觉得脸上火辣辣,低声笑笑:“您毕竟给我留这么些东西呢,总要喊一声。”
“要不是你妈妈再三恳求,谁留给你!”
孟高曙怒气满盈,原本不健康的脸色看上去更显青白,“这个签了,什么时候断绝关系的法律文书你也签一签!”
孟礼笑笑:“我妈让我来,我就来了,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怎么还骂我呢?”
“别吵,”关山晴劝架,说孟礼,“你服个软,你爸爸心脏不好。”
渐渐地,孟礼脸上诸如愧疚、不舍等等的神色褪去,淡淡答应:“好,爸,我错了,我不跟您顶嘴,您放心瞧病去吧,我一定尽职尽责当好工具人。”
“你!咳咳咳咳!”孟高曙又生气,关山晴拉着往外走:“算了算了,走吧。”
丁效直吸气:“您说话未免有些不客气。”
孟礼目送亲爹妈扭打着消失在走廊尽头,喉咙里笑笑:“二老说是去看病,实则是想躲我躲得远远的。既然做下决定,我总得让两位觉得他们的决定是对的吧?我要是个大孝子,万一给两位整后悔了怎么办。”
“什么?”丁效没听清,他声音很小。
“一定是这样的,我说两句好听话,我只要挽留,他们就会后悔的,对吧?”
孟礼呢喃着问,问他自己,问空气,丁效还是没能听清,空荡荡的屋子,没人答他。
后来丁效出去,笑着笑着孟礼哭了,蹲在玉雕的帆船后面,哭到想吐。都说家是永远的港湾,他这艘小帆船呀,往哪儿开才算返航?
不知道。
第68章 第 68 章
后来孟礼反反复复思考, 有点子想不通。
他又不是瘟神,怎么爸妈这么着急躲他?
孟礼打开浏览器和社交媒体平台,做一件他本人从没做过的事:在搜索框搜他和路秦川的名字, 给他发现一篇八卦报道, 看两眼, 嘿。
这个撰稿记者, 不知道哪根筋灵光一闪, 攒出这么一篇东西:
说新晋荧幕宠儿孟礼和仟夢掌门路总, 年少相识,大概中间出某种变故导致两人有几年没联系,现在破镜重圆旧爱重燃,这回《愚人》由仟夢出品, 这是尽释前嫌修成正果,路总以前总说的“像一个朋友”,孟礼就是这位朋友!俩人还是同学,一切都对得上号!白月光回归,大大的Happy Ending。
除却一些晦暗不可说的边边角角,竟然猜得七七八八。孟礼直吸气, 看看底下的评论,这个论调由于过于梦幻过于纯爱,接受度并不高,文章点击量也不高,热度平平, 但是孟礼猜他爸妈可能看见了。
行吧行吧。
公司经营,孟礼没时间也没那个能力, 委托丁效组一支监管团队。
丁律国内知名法学院硕士毕业,毕业以后没在大律所任职, 另辟蹊径自己成立法务工作室,自己是老板,这就自由很多,常驻悦晴也没问题。
头一回当甲方,孟礼有点摸不着头脑,和丁效、悦晴几个管理层打交道,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识模仿什么人,回过神发现,槽啊怎么一直在下意识模仿路秦川啊。
真的,路秦川在仟夢那些下属面前的说话行事,孟礼发现自己真的有在学那个调调,哕了。
不过孟礼又想,那也是,路秦川别的方面一言难尽,当老板没话说,跟着学吧,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嘛。
休假结束,李渐冶对孟礼的状态刮目相看,哥们你放假去哪修行了?莫名有一股抑郁低沉的劲儿,更贴角色了,有点精髓拿在身上的,可以可以。
孟礼笑笑,也行。
主演状态好,剧组进度推得飞快,李渐冶有时候带着几个主演和编剧看条,自己都能给自己看嗨,《愚人》整个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七月下旬,孟礼飞回B市参加两个试镜,结果都很喜人,陆续还有好几个邀约.
看来路崭岩对他的围追堵截没什么成效,资本都是向钱看,谁跟口碑好抗票房的演员过不去?谁跟行业龙头仟夢过不去?
正器虽然家大业大,到底隔行如隔山,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小鬼不给你推磨哦,孟礼设想一番路崭岩气急败坏的嘴脸,哈哈哈笑嘻。
七月底还有一件大事。
接连几天孟礼下戏都没第一时间回去,路秦川有点奇怪,问小胡也说不清楚,神神秘秘的,到24号早上,孟礼照常出发去组里,出发前有意无意提一句,说等下可能有个包裹,你收一下。
上午路秦川开几个会打几个电话,正在看秘书室回的邮件记录,快递到了。
天地良心,路秦川没想拆孟礼的东西,但是包装盒子上大大的红心实在扎眼,路秦川踌躇一番,欲望超越理智,找出剪刀把纸箱划拉开。
做工精良的盒子,里三层外三层,最里面一层包着细密的泡沫纸,特讲究,拆开看是两只白瓷玻璃的保温杯,定制的,一定是定制,因为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儿,白瓷上的彩绘好漂亮,风景如画的小镇,远方河流雪山树木,正是路秦川和孟礼大学所在的小镇。
看得出孟礼不懂陶瓷,选的不是最好的骨瓷,两只杯子的杯身亮度透明度来看,只是最平平无奇的白瓷,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路秦川心情也飞上天。
抱着盒子坐进椅子里,路秦川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手不抖了,起来烧水,珍而重之地拿出两只杯子清洗,烫一遍,倒扣控水,一整天都飘飘忽忽的,好像踩在云上。
傍晚孟礼回来,拎着一只正方形蛋糕盒,站在玄关里冲路秦川笑:“生日快乐,路秦川。”
“今天怎么这么早?”路秦川笑着接过蛋糕,“请假了?”
孟礼说谁啊:“谁为你请假啊?你脸怎么这么大。”
路秦川笑着伸手捏他的脸。
拆开蛋糕盒缎带,里面的蛋糕有点怪模怪样,路秦川左三圈右三圈看看,心里乐开花:“这是你做的吧?”
孟礼别扭地扭过脸不搭理。
“这个裱字,”
路秦川俯身详看,“‘Happy Birthday川’哪家蛋糕店?裱得歪歪扭扭,蛋糕胚也不平,奶油涂得像涂鸦,我得投诉。”
“别。”
孟礼脱口而出,随即闭嘴甩手走人,被路秦川抓住,摇他的爪子摇个不停:“最近你老是回来晚,是去蛋糕店学做蛋糕了?”
“你有证据吗,”孟礼斜眼看人,“没证据我告你诽谤。”
“你告去吧,”路秦川猛地把他抱起来,“抓我吧,关起来,一辈子不出来。”
孟礼骂一句:“腻歪不腻歪?恶心谁呢?”
“就要腻歪,”路秦川脑袋埋他肩头蹭啊蹭,“我很高兴。”
两人牵着手再去看蛋糕,孟礼死活不认他这段日子在学手艺做蛋糕,路秦川也不揪着说,转而说起那对杯子,说好看。
“我在S市出去逛了逛,看见一家做手绘的陶瓷店,随便订的,没几个钱,”
孟礼还是嘴硬,“你就骗人吧,你家什么好餐具没有,你看得上这个。”
“看得上,”路秦川认真地说,“去年你送我皮带和网球拍,比这个贵吧?但我就是更喜欢这个。”
孟礼故意说:“那你把牌子和皮带扔了呗。”
“不许阴阳怪气。”路秦川说他。
但也不是真的说,语气不轻不重。
两只杯子已经洗干净,路秦川拿一只又递给孟礼一只:“一个你的一个我的。”
“你幼儿园小朋友过家家呢?”孟礼抱着手臂,“你一个我一个的,幼稚不幼稚。”
“你就可劲儿破坏气氛吧,”
路秦川一手握杯子一手捉他的手,深深凝视,“你选礼物选得好,咱俩就像这两只杯子,永远是一对儿,永远不分开。”
“滚滚滚,”
孟礼要甩开手,“你才像杯具你全家都像杯具。”
路秦川紧紧抓住不肯放,不仅不放开还要更进一步,张开双臂把人抱住,孟礼垂下眼睛,一时有些迷惘。
耳边路秦川还在嘚啵嘚,开心坏了,孟礼嗯嗯嗯地附和。
他觉得路秦川其实适合去演戏,语言和动作丰富,感情饱满,他作为接戏的人简直不要太轻松,几乎不需要给予太多回应,路秦川一人包圆儿就能把戏演下去,针不戳。
只是演得久了,是演的还是真的,分得清么?
谁又知道。
到后面路秦川的嘴唇伸过来,孟礼也懒得细究,脑海里闪过一些念头,最后落在《愚人》上,先好好拍完吧。
他接受了路秦川的吻,路秦川按着他怼在窗户边,外面只要有人路过抬起头就会看见,他也没一定说不愿意,张开嘴舌头送给路秦川缠住,纵容路秦川的舌头探进来。
“嗯,孟孟,”
路秦川叫他,松开一些,有一下没一下啃咬他的嘴唇,“可以吗?”
贴着的胸膛,不约而同蹭出一层薄汗,互相能感受到对方濡湿的触感,温度特别高,气氛特别好。
孟礼刚想点头,他的手机滴滴滴滴开始响,路秦川手已经攀上他的胸背不许他接,他拍开路秦川的手:“急的你,应该是我订的饭到了,先吃饭。”
“这么周到,”
路秦川美上天,“好好好,吃饱才有力气。”
孟礼白一眼,接电话果然是外卖小哥,说孟先生您订的餐到了,他恢复比路秦川快,路秦川整个一艾欧尼亚!昂扬不灭,实在不能见人,他笑话两句,出门拿外卖。
开门的时候,孟礼有一瞬间的迟疑。
孟先生?哪里怪怪的。
他没多想,下楼,一楼员工都已经下班,空无一人,出门看看,嗬,这个外卖小哥是想吃差评吧?怎么给搁在路边呢?两大袋子外卖静静躺在马路牙子上。
孟礼溜达着过去,蹲下身,不经意间看见外卖单子。
这下他知道是哪里怪怪的了,他的外卖收货信息一直没写真名,写的是胡平舟的名字,可是刚才打电话的人口口声声称呼他“孟先生”。
怎么个事,狂热粉丝?狗仔?对家?目的又是什么?不会下毒吧?
孟礼蹲在那儿查看外卖袋,忽然听见身后引擎的声音和轮胎擦过水泥路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反应视线蓦地一暗,有人用什么袋子或者罩子兜头罩在他脑袋上!
“什么人!”孟礼矮身扎稳抓住身后的人一个过肩摔,竟然没摔着,没听见□□落地的钝响,那人落地很轻看来有些功夫。
与此同时两边胳膊也被人制住,孟礼视力受阻但是拳头没有,哐哐左右各来一下子出拳飞快,直接凿进左右两人肚子,登时响起一顿闷哼声,孟礼脱开钳制。
按理说他应该先扯掉头上的罩子再说,但他没来得及,罩子里味道很怪,说不清,那是一种工业的味道,他不该闻的,失策。
一阵晕头转向意识沉沦,孟礼歪倒在地,从商务车上又下来两人,抓起他的肩臂拖进车里,车门一拉,怎么开来的怎么开走,一点痕迹没留下,前后没超过三十秒。
当初选仟夢分部的地点,路秦川没选在商业区,选在一个比较幽静的住宅区,这下好了,路边活生生的人,被几个人一辆车悄无声息带走,一个看见的人都没有。
十分钟后,刚刚开始着急的路秦川接到电话,电话里自家老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常:
“秦川,今天过生日,不回家看看?”
路秦川正在发消息问小胡,问是不是今天孟礼还有别的节目安排,答得心不在焉:“我过生日回什么家?您二老的生日我再回也不迟。”
父子俩最近关系紧张,好些日子没电话交流,说话有些生疏。
又说两句,路崭岩问:“你心不在焉,在忙什么?”
“没有。”路秦川矢口否认。
“在找人吧。”电话里路崭岩突兀地开口。
“什么意思?”路秦川一僵。
路崭岩声音格外阴沉:“秦川,你过来一趟吧,我派司机接你。”
电话嘟嘟嘟地挂断,路秦川霍地冲到窗边,街道空落落,路边两只外卖袋子孤伶伶,一个人影没有。
治安真好,没人偷外卖。也是真诡异,拿外卖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第69章 第 69 章
路秦川在B市郊区有个马场。
这座马术俱乐部对外开放, 马匹、场地等等设施齐全,生意一般般但是养着十来个马术教练。
这些“教练”,穿马术服的时候少, 西装革履带墨镜的时候多, 时不时外出公干, 都是路秦川亲自带着。上一回公干还要追溯到年前, 跑H市一趟, 控制一个什么魏总的家。
路秦川这是哪学来的手段?当然是耳濡目染跟他爹学的。
但是小路总要说差点火候, 他的那帮马术教练至多带出去撑门面好办事,有点身手但真正施用的时候几乎没有,主要起一个威吓作用,真正进橘子的事一点不敢。
不像老路总啊, 养的这帮人胆子大得多。
今天劫的这个小演员,还挺能打,出拳的力道很刁钻,直接给一个兄弟干到医院拍片子,其余的人不敢怠慢,趁人还晕着赶紧绑好绑结实。
一个领头模样的人, 接一个电话完事儿骂骂咧咧:“阿豪脾脏破裂,这孙子要死。”
“死之前先让兄弟们爽爽,没听说吗,老板说到时候要咱们给他开包。”边上小弟嘿嘿嘿地接话。
“我看轮不到咱们,看看他背后的字儿, 再看看庇股这个肉蚤样子,早不知道被弄过多少回了。”领头的嗤笑。
说着抬脚踢踢脸朝下绑在床上的孟礼。
他的上半身白T恤整整齐齐, 下半边一片布也没有,左后腰的纹身赫然暴露。
另一个看守的手下一脸嫌弃:“老子对男的没兴趣。”
先前说话的那个猥琐地笑了:“别说, 我本来对大老爷们儿也没兴趣,但他这身白肉嘿,还真有点意思。”
几个人嘻嘻哈哈两句,无非是说穿着衣服看不出,哪能想到他长着这么肥的两扇肉,鼓鼓嘟嘟的,要说软绵绵吧,偏偏很有力道地往上拥翘,要说硬邦邦吧,看起来又弹弹的手感很好的样子。
“欠啊哈哈哈。”
领头哄笑,这时候楼梯口传来脚步声,几人连忙收敛,板起面孔默然不语。
严田走进来,皱眉:“先盖上,像什么样子。”
“是!”
领头的问:“严助理怎么上来了?董事长有什么指示?”
床上的躯体被一张毯子遮盖严实,但严田的眼睛还锲在上面,半天才说:“去两个人到外围,西南方向有一栋在搬家。”
这是一座距离影视城不远的别墅区,本来影视城就建在郊区,这一片的住宅入住率不高,实在没想到有人碰巧这个时候搬家,领头的连忙领一个手下出去看。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严田最后看一眼床的位置,再看看床对面的拍摄机器,默默颔首:“你俩打起精神吧。”说完下楼。
一楼客厅里,路崭岩正在泡茶。
“派出去了?”
“是,”
严田毕恭毕敬,“四周隔矮墙外加桂树绿植,即便搬家工人进进出出,也应该看不到这边的情形。我方才亲自过去问过,确实是正常的搬家,您放心。”
路崭岩滤出一道水:“你办事,我放心。”
严田默不作声。
路崭岩不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另一边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很斯文的样子,看上去很正常,无非脸色苍白一些,看上去像是没休息好。
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很正常,就是有一点很怪,这人大热天穿一件长袖,袖子很长,遮住一半手背。
如果细看就能发现端倪,他果露在外的上半截手背惨不忍睹,烂完了。
这是自身免疫系统疾病的并发症,治不好的。
严田隐蔽的目光收回来,知道这位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楼上那几个大块头?不过是开胃菜,最后路崭岩会让这个人碰孟礼,不戴的那种,到那时,孟礼也会染上这种病。
外面一阵响动,进来人说来了,路崭岩说严田:“你回避吧。”
“恐怕没这个必要。”严田站着没动。
“怎么?”路崭岩微微侧头。
严田论据充足:“到现在路总没有电话打给我,我的身份想必已经被察觉。”
路崭岩想想,满意:“他早就知道,却没把你换了,说明还是服我的管教。”
“一脉相承,”严田语气徐徐,“自然服您的管教。”
又一阵响动,进户门打开,路秦川进来,路崭岩两个手下跟在后面。
路秦川手插在兜里,满脸阴郁,站在玄关里不肯往客厅里多走一步:“这是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路崭岩下颌一扬,路秦川身后的两人把门锁死,路崭岩又冲严田点点头,严田走到路秦川身边:“路总,手机我替您保管吧。”
路秦川脸上没什么太诧异的神色,摸出手机但没着急递过去,低低笑一声:“你挺忠心,每月我比我爸多给你两万,你还听他的。”说完把手机拍在严田手里。
严田并不着急接:“路总别把我当小孩子耍,至少让我看一眼通话记录和社交平台吧。”
路秦川淡笑一声,依言解开指纹锁。
一瞬间他的目光和身形似乎都出现短暂的凝滞,不过很快恢复,不带感情地告诉严田:“明天我要在办公桌上看见你的辞职信。”
沙发上路崭岩十分泰然:“你换谁都一样。”
路秦川目光移过去,依然没什么表情:“今天什么章程。”
“今天你生日,”
路崭岩按遥控器,客厅里的电视大亮,“请你看看,你喜欢这个。”
屏幕上画面清晰,乍一看很像某种片儿,小制作粗制滥造没什么情节的那种,布景就一张床,孟礼面朝下趴着,没穿衣服,脸正对着镜头。
“你说说看,这么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好?撺掇着你,推掉和金林的联姻,还三番五次忤逆我的意思,”
路崭岩叹口气,“我看过他演的电影,演技不错,可见多擅长哄骗人,偏偏你毫无察觉。今天就让你看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路秦川还是屁都没一个,路崭岩只好继续唱独角戏:“你说说你从小到大,哪有不听话的时候?”
“是,”
路秦川终于开口,“我从小就听话,少先队我就是三道杠,从没有让您和我妈操过心。”
“是啊,”
路崭岩感叹,
“你小时候最听话,你上小学、初中,我和你妈妈都习惯了,进学校门,旁边宣传栏里每次都有你的相片。上高中,你妈妈去得早,没人看你,你又青春期叛逆,不肯用功好好学习了,不过大体上还算循规蹈矩,不像我那些老伙计家里的崽子,抽烟喝酒,胡闹。”
“从小大家都说你稳重,成熟,你说说你,”
路崭岩话锋一转,“怎么一碰见孟礼这个人就乱来?”
客厅里静默片刻,屏幕里的画面也好像静止。
“是,我从小到大做的唯一一件离经叛道的事,就是看上孟礼。” 路秦川承认。
“呵呵,”路崭岩微微讶异,“知道后悔了?”
“我后悔,”
路秦川说,“后悔回国,我当时就该坚持到底,陪他在那边儿饿死我也不该回来。”
客厅里气氛沉郁,寂静一刻,路崭岩手里的茶盏啪地一声磕在桌上:“冥顽不灵。”
“是不是就是我从小太听话,所以您特别不能接受我不听您的?”
路秦川才不管谁拍桌子,瞥一眼屏幕,“还等什么?让我看看,您能有多丧心病狂。”
路崭岩嘴角抽一抽:“等你的心上人醒,人昏着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了这么多人呢,总要先见见面。”
“见见面?您想听孟礼求饶?我奉劝您打消这个念头。”路秦川语意戏谑。
“不急,今天这座房子里外统共十二个人,上一个不求饶上十个。再说我也不稀罕他的求饶。”路崭岩乐乐呵呵的。
“知道,”
路秦川也很乐呵,“您主要是想让我看看后果,我违逆父命的后果,对吧。”
“唉,”
路崭岩站起身活动活动胳膊腿,用玩笑的口吻威胁说,“一个人少说半小时,或者你嫌太久,两个人一起上也可以。”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应声而变,两个身材健硕的男的出现在床边,其中一个手搭上孟礼小腿。
路秦川脸上好像现出一丝慌乱:“这是犯法的。”
“哼你也知道怕,”
路崭岩满意,“不过无名无姓的下等人,即便弄出人命又能怎么样?大不了赔给他家里一笔钱罢了。”
“是么,”路秦川收起惶急,低头笑笑,“家里不追究,您就万事大吉?”
“你还想告发你老子不成?”
路崭岩不悦,指指单人沙发里一直没说话的青年,“这位是B市AIDS互助会的骨干,如果我这十来个手下都不能让你低头,我只好劳烦这位朋友走一趟了。”
严田适时插话:“就在楼上,很方便。”
路秦川微微眨眼,扭头往楼上走,边走边说:“行啊,我排这位后头啊,孟礼什么病我就什么病,您满意吗。”
“你真要跟这么一个人烂死在一起?”
路崭岩气得一噎,“你上去也没用,周围都是我的人,人你是带不走。”
“是吗。”
路秦川站在楼梯半中央回头看向路崭岩。
刚进门的时候,父子俩一坐一站视线不在一个水平面,后来路崭岩站起身,两人总算互相正眼看看,现在路秦川占领高地,再次回到俯视的地位。
他居高临下:“我劝您认真考虑一下,朝光悦晴的公子,您这笔封口费得赔多少钱。”
这事,原本路秦川不知道,但他刚刚在路崭岩眼皮子底下知道了,严田说要检查他的通话记录,要不然他还真的没心情看手机。
一条新消息赫然出现在屏幕上,孟礼的爸妈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写得明明白白。
消息发信人是严田,路秦川飞快扫完,严田最后还有一句话:
你n救救孟礼。
第70章 第 70 章
严田是路崭岩的人。
路秦川不是蠢人早有察觉。
只是观察日久, 严田工作能力很强,且没干过坑害仟夢利益的事,耳报神就耳报神吧, 留着还能不着痕迹探探路崭岩的口风, 关键时刻未必不能反向利用一波。
后来路崭岩开始给孟礼找事, 路秦川冷眼旁观, 看严田对孟礼态度还可以, 没有很不友好的倾向, 所以一直没吱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想到福报在这里。
真是“福报”啊,路秦川想笑。想过严田本人对孟礼没有恶感,没想到是这样的好感。
“您救救孟礼”
前言一大篇, 孟礼到S市以后的行踪、家世调查、爸爸妈妈姓甚名谁以及名下的产业,一五一十条理清晰,一个标点没错。
这也是严田的一贯风格,发信息写邮件都像正式报告,一点马虎没有。
唯独最后一句,没标点, 连尊称“您”都忘了,或者干脆是手抖打错打成“你n”,其匆忙和慌乱可见一斑。
不过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路秦川不太有空去细想。
冲上楼梯,身后严田跟上来:“后门出去右手边有一户门前停一辆搬家车, 随时可以走。”
“我不用走,”路秦川闷头往上冲, “警车马上到。”
严田目光一震。
楼下路崭岩正在命令手下查资料,声音怒不可遏, 似乎不相信孟礼真和悦晴孟总有什么关系。
也确实,孟礼家里就皇城根一般人,不高不低普通人家,谁知道树挪死人挪活,搬到S市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飞黄腾达,不怪路崭岩不信,路秦川都不太敢信。
“悦晴真是他家的?”路秦川登上最后一级台阶匆匆问。
“错不了,”
严田压低声音,“悦晴虽然没上市,但是大宗股权转移还是有案可查,关山晴手里的股一部分已经转在孟礼名下。”
“不早说?”路秦川推开卧室门前问。
严田止步,耸耸肩苦笑:“调查报告写完,我没想好发给谁。”
没想好发给哪个路总,刚刚才下定决心。
路秦川严厉的目光扫去:“你快走吧,路崭岩到里头还得叫你捞他。”
严田难以置信:“您真的报警?”
“还能有假。”路秦川一把推开卧室门。
床上孟礼还没醒,闭着眼没动,看守的两个手下看见路秦川立刻围上来要拦,被路秦川一个眼神瞪回去,又看见严田在门外,一指一个摸不着头脑,互相看看相顾懵逼,眼瞅着四角上绳子被路秦川解开。
解到最边上右手,绳结刚松开不到一秒,孟礼一个打挺翻身而起,扣着路秦川的手腕下压连带着肩臂、脖子,瞬间就要把路秦川摔到床上。
“是我!”
路秦川连忙侧身化解他的力道,“孟礼是我。”
“路秦川?”孟礼睁开眼精光毕现,哪有一点昏迷的迹象,路秦川搂他的脑袋:“你没晕?”
“早醒了,”孟礼看看屋里两个人又看看摄像架,“这是哪一出?”
“你们两个,”
路秦川这个时候一阵一阵的后怕泛上来,感到轻微的晕眩,努力镇定,“下去看看吧,你们老板现在一定气得不轻。”
两个手下询问的目光看向严田,严田点头两人出去,严田进来拿起旁边的衣服递给孟礼:“先穿上吧。”
遥远的,不知道具体哪个方位已经有警笛声隐隐传来,路秦川劈手夺过衣服:“快穿,你们先走。”
“到底什么情况?”
孟礼套上衣服,“我们先走,你呢?”
“这里不是B市,路崭岩没办法我也没办法,报警以后一定要走流程,万一泄露出去,你是个公众人物,你快走吧,”
路秦川喊严田,“你开车,和孟礼先走。”
“我走不合适,”严田两步抢到窗边查看,“路崭岩目前还比较信任我。”
“两位,”孟礼叫停,“要不你俩先走我留下?”
卧室里静一静。
孟礼:“谁报的警?”
路秦川:“是我,我手机和小胡开着位置共享,一个地点停留超过三分钟他就会报警。”
孟礼四周打量打量,又问:“你爸干的?”
路秦川嗓子发干手心发潮眼前发昏:“是,不过现在他应该已经不敢了。”
“为什么?开弓还有回头箭呢?这阵仗他是想找人轮我吧?”孟礼没什么障碍张嘴就说。
“孟礼。”
“孟先生。”
路秦川和严田同一时间开口,路秦川默默抓紧孟礼的手腕,不敢想如果。
“您家里今非昔比,谁想动您都要三思而行。”严田眼睛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一圈,移开目光。
“哦,你们知道了,”孟礼恍然,若有所思,“所以现在没事了?”
“有事,”路秦川说,“要应付警方,我叫小胡报的是绑架。”
“你手机给我。”孟礼想一想,伸出手,结果路秦川没东西给他,倒是严田给他递过去,他三两下关掉位置,再发一串语音告诉小胡按兵不动。
“你爸在楼下?”孟礼左右甩甩脑袋往外走,“走,唠唠。”
他是苦主,他说什么剩下俩人敢不依?一前一后陪着下楼。
出去前,路秦川顺手抽走摄像架上的手机塞进口袋。
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孟礼脚步停一停,回头看严田一眼。
“你刚才说路崭岩还比较信任你,是什么意思?”
严田无言以对。
楼梯间做的是大落地窗,屋外天黑屋里开灯,三个人的身影映在上面分毫毕现,孟礼朝外看一眼,问路秦川:“你什么时候来的?”路秦川说刚进门。
“哦,”
孟礼不知道是看玻璃还是看窗外,慢慢笑起来,“我上车的时候还是大白天,到现在天完全黑,毫发无损,严助理,我是该谢谢你吧?”
“不敢。”严田喉咙里艰难地蹦出俩字。
大致掌握清楚状况,孟礼带头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一楼吊灯射灯都没开,只有一盏壁灯开着,刚才单人沙发里的那位已经不知去向,训练有素的大块头手下也都不见了,偶尔能从门厅的方向听到一些走动的声音,但都没让进屋,路崭岩还是在烧水,只是脸色差很多,刚才有多志得意满现在就有多阴沉铁青。
“孟礼,”路崭岩嘴皮纹丝不动,“你真是命大。”
孟礼稀奇地问:“您怎么着?还会腹语呢?”
“您先别说,先凝神听听,警笛声,听见没?”
孟礼嘘一声,路崭岩面色一变,孟礼乐呵呵宣告,“就是来逮您的。”
严田走过去站到路崭岩身后,压低声线:“是属下的错,路总的手机一直开有位置共享,外围有人帮着报警。董事长,快走吧。”
看样子路崭岩好像被茶水烫到一样,不过掩饰得很好,抬起手指路秦川:“逆子,竟然报警抓你老子?”
“别,”
孟礼牵起路秦川的手握住,“您的这位逆子现如今是悦晴的姑爷,还是逆子么?”
路崭岩气得面部肌肉乱抽,改指孟礼:“草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开眼了,我真是开眼了。”
“您这话我可不爱听,”
路秦川双手插兜,“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民?谁要不是,那是成分不好。”
哐地一声路崭岩手掌重重拍在茶案上:“路秦川,你松开这个戏子,你听见没有?你给我松开。”
路秦川坚定不移握得更紧,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最多几百米的距离,孟礼凉凉开口:“赶紧走吧?传出去您正器路总脸往哪搁?”
严田也劝:“他们报的警让他们自己去解释,您不必蹚这趟浑水。”
路崭岩喘着粗气,目光来回扫视,最后尝试拽儿子一把:“秦川,你跟我走。”
孟礼鼻子里哼一声,松开手也对路秦川说:“你现在跟你爸走,也行,你也少麻烦,你选吧。”
“你,”路崭岩冷冷叱骂,“装模作样!”
同一时刻路秦川抓住孟礼的手攥紧:“我陪你。”
孟礼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疯狂给路崭岩伤口上撒盐:“是啊,我装的,你儿子爱看,你说气人不?”
“表子行径,”
路崭岩也顾不上背景不背景,盯着孟礼诅咒,“你这样怂恿儿子反老子,你天打雷劈。”
“快走吧。”严田打断,先一步到门外招呼路崭岩几个手下,又两步赶到阳台打开门示意路崭岩快走。
警笛从前院传来,路崭岩眼角都在抽搐,最终走向后门。
“等等,”
孟礼忽然停下脚步,“不能都让秦川给您擦屁股吧?”
“你还想怎么样。” 路崭岩满脸生硬。
“我是被您带到这儿的,”
孟礼理所当然地要求,“您得送我回去吧?不只是您要脸,我也要脸。”
“不行,”路秦川不同意,“我不放心你跟他们走。”
路崭岩气得印堂发黑,来回念叨“翻天了”、“岂有此理”,严田适时插话:“我送孟先生,您快些抽身吧,再晚来不及了。”
这个局面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路崭岩只能默许,孟礼在那儿情真意切问路秦川:“你自己可以吗?”
“你放心吧,”路秦川更情真意切,“我爸都不管我死活,你就别操心了。”
哎呀,台词太好,眼看路崭岩又被气得一个踉跄,孟礼都不忍心再火上浇油,匆匆亲亲路秦川的脸,从后门出去。
咚咚咚,前厅敲门声传来,路崭岩的手下训练有素轻手轻脚,护送路崭岩快速上车,房内能稍微听见一两声路秦川的声音,不知道用什么说辞应付。
孟礼跟着严田上一辆车,前面就是路崭岩的车,一溜烟先开走,严田拧钥匙挂档也要跟上。
“等等。”
孟礼制止。
他说等等,他不只是说,他的手按住变速杆的操作柄,按在严田手上。
“严助理,”四周又静又暗,孟礼的声音很轻,“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