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执法殿
这么听话, 惹得殷承衍不禁又看了他一眼，随后勾了勾唇角垂下眸继续挑选灵矿。
两人各自做自己的事，不一会就到了议事殿前, 途中经过琮阳宗的藏经殿时，殷承衍稍稍留意了一下。
他们先前就想着去藏经殿一观，近日忙着为楚星禹提升修为，便将藏经殿忘在了脑后，待领了宗门事务之后倒是可以去一趟。
议事殿还是上次来时的模样，但与上次不同的是, 半个多月之前殷承衍和楚星禹，还是站在殿内任由掌门与其他长老打量的年轻弟子。
而这次, 议事殿内已然有了他二人的一席之地, 不过, 对于二人的归属上, 起了些许争论。
严格来说，殷承衍和楚星禹皆出自月华峰，成为长老后也理应留在月华峰, 然而事实却是, 月华峰本就是琮阳宗实力靠前的峰头, 其长老席位已经没有空缺。
所以，殷承衍和楚星禹两人需换到其他峰上。
对于这般的绝世天才，所有峰主都极力争取，除了没有长老空席的几个峰头外，其余峰主纷纷开口争夺两人的归属。
最难受的当属月华峰峰主, 看着十分眼热却又无可奈何。
因着是刚晋升的长老, 殷承衍和楚星禹的席位皆在末位，两人表面安安静静, 实则在悄悄打量着殿内的众人。
难得琮阳宗的长老们聚在一处。
殷承衍一眼扫过，此时整个议事殿内约莫有四十余人，几乎是琮阳宗所有的长老都来了。
平时有长老晋升绝没有这般场面，上次他们二人晋升核心弟子时，殿内也只有十数人罢了，就连半个月前护宗阵法被毁时也不曾见到这么多长老。
殷承衍听了些许时间，心中猜测这场争论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神识微动为他和楚星禹周身覆上一层薄幕。
单纯的一层神识无法起到障眼法的作用，只能保证他们二人低声交谈不会引来殿内其他人的注意。
神识无色无形，楚星禹却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伸出手朝前方摸去。
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殷承衍扣住了他的手腕，将楚星禹的动作拦了下来。
楚星禹侧过头，眼中露出疑惑。
殷承衍目光掠过周围的长老，见他们注意力仍在争论上面，无人留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收回目光后微微靠近楚星禹，低声告诉了他这层神识的作用。
楚星禹恍然明白，看了眼自己被殷承衍拉回来后却没有被松开的手，同样压低了声音问：“哥你说我们会被分到哪个峰头？”
殷承衍像是忘了自己还握着楚星禹的手腕，闻言面露思索，指腹无意识地摩擦了下他手腕处的皮肤。
片刻后忽地一顿，道：“约莫是景华峰。”
楚星禹眼眸疑惑：“为何？”
琮阳宗十二支峰，景华峰实力只排在中间。
殷承衍目光转向殿内，道：“你且看掌门之下第六个席位……”
那人正是景华峰峰主，荆子实。
楚星禹依言看了过去，看到一个神情肃穆，面容在一众峰主中稍显年轻的修士，着了身浅灰外袍，长发束起一丝不苟。
“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若我所料不错，他将会是下任掌门。”殷承衍淡淡说出自己的猜测。
然而楚星禹听到这句话却有些诧异，他们两人明明一直在一起，为什么衍哥知道此事，他却完全不知道？
殷承衍收回目光，道：“你可还记得先前收集的消息中，景华峰峰主与掌门是何关系？”
楚星禹仔细回想了下，片刻后迟疑道：“景华峰峰主的师尊与掌门似乎是师兄弟？”
“不错。”殷承衍颔首。
不仅如此，荆子实的师尊多年前曾经为救掌门身受重伤，无法治愈最终身亡。
因而掌门对荆子实以及整个景华峰十分偏爱，用心观察就会发觉，他有意培养荆子实接任掌门之位。
而荆子实相较于其他峰主年纪偏小，并不占据优势。
这时宗门出现了两个修为进步飞快的天才修士，万掌门若是聪明，定会将他和楚星禹的归属落于景华峰上。
毕竟两个修为高深的年轻人，掌控好了，便是两把可用的利剑。
事实也的确如殷承衍所料，最终掌门宣布他们两人成为景华峰的新晋长老，领执法殿刑罚执事事务。
听到结果与殷承衍所说一般无二，楚星禹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惊叹。
见尘埃落定，殷承衍也收拢了神识，与楚星禹一同道：“弟子领命。”
两人如今已晋升长老之位，自然不可再居住在核心弟子的山峰上，需将洞府搬至景华峰。
不过并不需要他们动手，而是由掌门直接执了特殊的法器将整座洞府移了过去。
挪动洞府的动静不小，引得门内弟子纷纷出来围观，见到身形威武的掌门后立即道了声“参见掌门”。
而殷承衍和楚星禹则在景华峰上的某座石亭中等候，不多时，就看到偌大的洞府被掌门托举在头顶，从核心弟子所居的峰顶挪至了景华峰上。
整座洞府直接被放置在已经清理干净的位置上，十分简单粗暴。
随后不等殷承衍两人上前道谢，万掌门便丢下一句“尚有宗门事务处理”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见状，他们二人也止了步。
洞府还是之前的模样，自有洒扫仆从前去清理，殷承衍微微侧过头看向楚星禹：“先去执法殿还是藏经殿？”
他们所领事务为执法殿的刑罚执事，平日里并无太多事情，有事时会通过身份玉牌传讯。
但殷承衍和楚星禹刚领此事务，理应前去了解一番。
而藏经殿，也是早晚要去一趟。
至于先去何处，殷承衍直接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楚星禹。
楚星禹纠结了片刻，做出了决定：“先去执法殿。”
殷承衍自无不可，因执法殿距离景华峰颇有些距离，两人又坐上了傀儡仙鹤，通体纯白的仙鹤快速扇动双翅在琮阳宗上空闪过。
在广场上空掠过时，坐在仙鹤上看上方护宗阵法破碎的巨大窟窿更为震撼。
之前殷承衍并未仔细观察，现下离得近了，透过窟窿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微微有些扭曲。
殷承衍微眯了下眼，问楚星禹可有看到窟窿后的异常。
楚星禹闻言抬头仔细看了看，随即眸中浮起惊讶，猛地点了点头：“衍哥，我看到了，那是什么情况？”
“看来是那个幻境造成的影响。”殷承衍道。
与此同时，下方那极其显眼的白色屏障也出现在两人眼中。
看着看着，楚星禹轻咦一声，惊诧地抓住殷承衍的手臂：“衍哥，我怎么觉得那个屏障变薄了？”
殷承衍闻言朝下看去，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应当与你我晋升长老有关。”
看这情形，难不成他们完全掌控此处幻境，需要成为掌门？
这个猜测一闪而过，被殷承衍暂且压了下来。
仙鹤飞速掠过此处，须臾之间就将窟窿和白色屏障抛在身后。
约莫半刻钟时间，傀儡仙鹤清鸣一声，在执法殿外落了下来，殷承衍和楚星禹从仙鹤上走下来，看向了眼前的执法殿。
与琮阳宗别处建筑截然不同，执法殿一眼看去就给人一种冷寒肃穆之感，建筑高大伫立，殿门大开，却仿佛是深渊巨口一般。
几根泛着冰冷光泽的锁链从檐下延伸出来，扯住了一个牌匾四角，黑漆金字写着“执法殿”。
的确是气势非凡。
殿门外有两个修士站立，各自手持一柄铁枪，神色冷肃。
不过殷承衍和楚星禹腰间坠了执法殿的身份玉牌，再加上两个守门人也听说今日有两个弟子晋升长老，领了执法殿的事务，所以虽然看他们眼生，但也没有阻拦。
殷承衍两人极为顺利地进入了执法殿内。
执法殿内部也与在外面看到的一般，到处充斥着冰冷的气息，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气，令殷承衍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定了定神，看向了楚星禹道：“执法殿时常会有尸体需要处理，山峰之下埋了座寒冰矿，因而整个执法殿都飘着股寒意。”
所幸楚星禹已经解开三层封印，不会被这些寒意影响。
楚星禹听出了殷承衍话中隐含的关心，嘴边抿出个笑：“衍哥，我们进去吧。”
殷承衍微微颔首。
进入执法殿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座更为高大的宫殿，殷承衍和楚星禹径直走了进去。
甫一踏入，殷承衍目光敏锐看向了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老者坐在角落中，灰扑扑的仿佛在此地已经坐了数十年一般。
老者此时闭着双目，但殷承衍却知晓，他和楚星禹踏入这殿内的瞬间，老者睁眼看了下他们腰间的玉牌，无声无息。
他心下微凛，今日来执法殿倒是来对了，不曾想琮阳宗修为最高的并非万掌门，反而是这个从未出现过的老者。
殷承衍表面不动声色，目光转向殿内。
两人面前有三个玄铁巨门，分别为审判、刑罚、黑牢，笔锋锐利，迫人心神。
殷承衍和楚星禹所领事务为刑罚，可入前两扇巨门。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走向了刻着刑罚二字的巨门，将玉牌按在玄铁门上，白光闪过后玄铁门轰隆隆开启。
刚一打开，瞬间便有一股冷意夹杂着浓重地血腥气扑面而来。
殷承衍莫名觉得有些烦躁，眉宇浮上些微的冷意，抬脚走了进去，当他二人进入之后，玄铁门又倏然落下。
楚星禹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又跟上了殷承衍的脚步，然而不知为何，殷承衍的脚步愈来愈快……
刑罚门后是一段狭长的暗道，亮着微弱的光，走出暗道后，眼前豁然开朗，却又令人心中一颤。
中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通道，两侧也是巨大的牢笼，一个接着一个，每个牢笼内皆关着一个几乎看不清模样的人，浑身血污。
有的奄奄一息，有的从披散的发中投出两道阴冷的目光……
殷承衍看着这一幕，从嗓子中发出一声冷笑，难怪……
难怪他一进入执法殿，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玲珑幻界居然从他脑海深处获取了这部分记忆，他被暗算背叛后关进了眼前的这种深牢，牢笼之内皆是穷凶极恶之辈。
牢门打开，却非生机，而是养蛊。
殷承衍记不清自己那晚究竟杀了多少人，也就是在那时，他功法初成，吸收了足够多的恶人之魂……
“衍哥……”
思绪蓦地被唤回，殷承衍缓缓转过身看向楚星禹，目光是楚星禹从未见过的幽深冰冷。
楚星禹忍不住眸光轻颤：“衍哥？”
殷承衍闭上眼不语，掩于衣袖后的手攥起，压抑着心头久违浮起的暴虐，然而周身萦绕的血气阴暗仍不断刺激着……
他知道方才的眼神一定吓到了楚星禹，心中不合时宜地浮起一句话，楚星禹现下应该能相信了吧，他绝非一个好人……
忽然，一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楚星禹的声音有些抖，却还是将手覆上他的手臂，似是玩笑道：“衍哥，你不会也怕黑了吧？”
楚星禹身上的气息稍稍驱散了周围的血腥气息，殷承衍睁开双眼，瞳眸深得如同散不开的黑暗。
他忽地伸手扶上楚星禹的腰将他拉入怀中，低下头将脸埋在他的肩颈处，轻嗅着楚星禹身上的气息。
心头浮躁稍缓，轻声道：“有一些……”
试探幻境
楚星禹微微一愣, 随即耳侧传来呼吸喷洒的痒意，抓着殷承衍的手臂紧了紧。
下一刻，殷承衍的手臂也箍得紧了些。
两人的出现引起了两侧牢笼的注意, 一道道视线从昏暗中投出，阴暗又冰冷，令人十分不适。
殷承衍垂在楚星禹颈间的头稍稍抬起些许，目光中凝着不耐，片刻后按捺住烦躁重又低下头。
不能吓到楚星禹……
然而这时，身后不远处的牢笼中, 从充斥着血腥气味的昏暗中传来一声狞笑，眼神中透露出恶心的觊觎：“哪里来的野鸳鸯, 你这道侣太不顶用, 不如来本座……”
话音猛地顿住, 一道倏然甩来的黑色灵气掐在他的脖子上, 一点点缠紧。
剩下的话再说不出口，喉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音，在高大空荡的牢笼中回荡。
周围顿时一寂, 随后齐齐震惊看向通道口处站着的人。
殷承衍不知何时转过了身, 眼神阴沉, 一手控制着灵气，周身气息散发着浓浓的危险感。
“不知死活。”
冷冷吐出几个字，殷承衍五指蓦然合拢，“嗬嗬”声戛然而止，血液滴落的声音幽幽响起, 周围的血气瞬间更为浓郁。
此处虽然昏暗, 但关在刑罚狱中的都不是什么修为低下之人，比常人更好的眼睛让他们清晰看到了那处牢笼中的惨状。
饶是他们见多了刑罚, 也不禁深吸一口冷气，紧接着便收回了视线，缩在角落，唯恐这个煞星注意到自己……
殷承衍在出手的一瞬间就抬手捂住了楚星禹的双眼，不含温度的目光在两侧其他牢笼扫过，然后微微俯身靠近楚星禹耳畔，轻轻舒了口气，问：“可还想往里看看？”
楚星禹被捂着双眼也不反抗，语气乖顺：“衍哥，我听你的。”
下一瞬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忽然的痒意令楚星禹忍不住缩了缩。
殷承衍的嘴唇几乎要触碰到楚星禹，低声缓缓道：“既然这么听话，那么稍后我松开手，左侧第四个牢笼，你莫要看。”
楚星禹颈侧浮起薄红，有朝脸上蔓延的趋势，他点头：“我知道了。”
殷承衍看了他一眼，随后松开了手，然而下一刻又握住了楚星禹的手，神情自然：“走吧。”
仿佛只是因为楚星禹怕黑而拉着他走……殷承衍心中是这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从楚星禹身侧离开后，令人作呕的血气又萦绕于殷承衍周身，这次他只是皱了皱眉，稍稍攥紧了楚星禹的手往牢狱深处走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幻境将此处做到了何种地步……
两人一前一后错了半个身形，脚步声在空荡的空间中响起，更显诡异。
经过第四个牢笼时，殷承衍略微加快脚步，然而手上却传来了一股拉力，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目光落到了楚星禹的身上，心中隐约有所预感……
楚星禹原本垂着眼眸不去看两侧的牢笼，此时停下来后脸上闪过一抹犹豫，随后坚定地抬起眸。
两人相视了一瞬后，楚星禹目光缓缓转向了左侧……
殷承衍眸光一顿，明明有机会拦住楚星禹，却还是选择了放任。
昏暗潮湿的牢笼内，地面上一个血色人影靠坐在墙边，垂着头看不清脸，脖颈处露着一个大洞，血肉模糊，尚未凝固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血泊之中……
楚星禹定定看了几眼，神情从凝重渐渐变得平静，转过头看向殷承衍，提议道：“衍哥，我觉得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不用遮我的眼……”
闻言，殷承衍看了看他平静的神色，唇角微勾笑了声：“好。”
心中却道，下次还是再收点力……
两人继续往深处去，这次殷承衍直接撤去遮掩的修为，以强大的威压直接震撼住两侧牢笼中的人。
约莫经过百余个牢笼后，才出现了空的牢笼，殷承衍心下有些奇怪，琮阳宗怎么关押了这么多人？
转念一想，修士寿命悠长，琮阳宗建宗也数千年时间，几千年时间关押了百余人，也不算夸张。
但此时尚未到尽头，殷承衍和楚星禹继续往深处走去，又经过了数十个牢笼后，方看到了尽头。
目光触及尽头处那座石像时，殷承衍瞳孔蓦地缩了下，随即神色恢复正常，与楚星禹一同走近。
待看清石像之后，殷承衍目光已然变得平静。
石像约莫两三人高，雕刻手法略显粗糙，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男子模样，在此处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这里怎么会有座石像？”楚星禹想要靠近看看，然而殷承衍却站在原地不动，两人的手仍握在一起，他不动楚星禹也只能停下来。
就在楚星禹想要开口询问之际，殷承衍抬脚顺着他的力道走了过来，最后反而是楚星禹被拉着一同走到石像跟前。
站在石像前，殷承衍微眯了眼，心下暗忖，他先前所猜不错，刑罚狱都出现了，这石像也没被落下。
思及此，他唇角微微勾起，如此也好，当初被困此处时他就想毁了这石像，可以当初时机不对，最后这尊石像只能和他的主人一起被埋在了地下。
没成想，竟然还有机会让他圆了曾经的遗憾。
而楚星禹打量了一番石像后，没有看出有何特殊之处，顿时也没了兴趣，看向殷承衍：“衍哥，我们回去吧。”
殷承衍颔首：“走吧。”
两人转过身的一瞬间，数道灵气迅速穿过黑暗掠向石像。
一路平静，直到殷承衍和楚星禹即将走进狭长的通道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轰响，听着像是从极深处传来。
楚星禹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身后，紧接着目光看向殷承衍。
殷承衍面不改色，仿佛没听见一般，抬脚走进了通道中，楚星禹也只能跟上，但双眸一直盯着殷承衍，心里像装了只猫似的不停抓挠。
殷承衍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故作不知，想看看楚星禹如何发问，然而一直等他们离开刑罚狱，走出执法殿，重新坐上傀儡仙鹤……
楚星禹依然没有开口。
两人坐在仙鹤身上，山峰之间云雾缭绕，绿意清新，殷承衍神情稍稍放松。
楚星禹则一手支着下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时不时抬眸看一眼殷承衍。
看这模样，十有八九还在想那声轰响和殷承衍有没有关系……
殷承衍微微扬了下眉，直接道：“想问就问。”
楚星禹似乎正等着他这句话，闻言立即扬起个笑，眼含好奇问：“衍哥，你在执法殿中做了什么？”
“只是将那尊石像毁了而已。”殷承衍漫不经心道。
楚星禹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随后又有些担忧：“我们在执法殿解决了个人，又毁了石像，会不会引起关注？”
“无妨，”殷承衍安抚他道：“若真引起琮阳宗的关注，我们便顺势而为直接掌控宗门。”
毁了石像也算是一种试探。
原本他们打算一步一步掌控琮阳宗，然而不久前殷承衍看到那处被幻境砸出的破洞，忽而有了新的想法……
“……幻境的规则，或许已经被打破了。”
殷承衍将自己的猜测缓缓道来。
楚星禹眼眸微亮，点了点头：“原来衍哥是因为这个才破坏了石像。”
闻言，殷承衍迎上楚星禹灼灼的目光，扬了下眉道出真相：“更多的是因为看那个石像不顺眼。”
然而楚星禹却似乎更相信殷承衍是运筹帷幄才有此行径，不过听到殷承衍的话后还是点了点头。
殷承衍看出了他的敷衍，唇角勾了下，他说的皆是实话，楚星禹信与不信随他自己。
约莫半刻钟时间，藏经殿出现在二人眼前。
与执法殿的冷清截然不同，藏经殿内有许多修士气息，不时也有弟子进进出出。
殷承衍和楚星禹二人在琮阳宗名声虽显，但真正认得他们面貌的却是不多，而他们也收起了腰间玉牌，不欲被人打扰。
琮阳宗的藏经殿看上去十分华丽雄伟，共有五层，以长老的身份，除了第五层，其余皆可进入。
两人走进藏经殿，一层有不少弟子在挑选功法书籍，有的已经挑好了坐在自带的蒲团上看得入迷……
殷承衍神识扫过去，便将此处的功法一一看过，皆是些炼气期的功法武技，以及与修炼有关的书籍，并不是他和楚星禹所需。
因而直接又上了二层，然而仍不适合，两人又去了三层。
等到了藏经殿三层，此处弟子已经大大减少，唯有两个核心弟子在此寻找武技，三层的功法与书籍更为珍稀，殷承衍神识扫过，找到了放着炼器相关书籍的书架。
殷承衍和楚星禹走过去略翻了翻，不约而同又将之放回去。
“不如《炼器详解》。”楚星禹道。
殷承衍亦是如此想，“去四层看看。”
两人取出身份玉牌，顺利进入藏经殿四层。
四层的书架较之三层更为稀少，但四周摆放了桌案等物，看起来也不显得空旷，但此时除了他二人，四层并无其他人。
殷承衍同样用神识覆盖过去，随即一顿，走向某处书架前。
“傀儡炼制？”楚星禹看到其中一本，目露惊喜立即将之拿下来，翻了几下叹气，“没有傀儡仙鹤，只有一些小东西的炼制方法……”
殷承衍也拿下一本炼器相关书籍，安慰道：“即使有傀儡仙鹤的炼制手法，也必然是错的，倒是这些物品，说不定能窥得些许门道。”
楚星禹闻言又振作起来，朝殷承衍露出个笑：“那我仔细翻看一下。”
说完又补了句：“我一定会将傀儡仙鹤炼制出来……”
殷承衍眸光稍缓，抬手按了下他的发顶：“我自然信你。”
他这话并非安慰，而是的确觉得楚星禹可以做到。身为气运之子，楚星禹不仅修炼天赋奇佳，悟性也是非凡。
楚星禹眉眼绽开笑意，越过殷承衍朝不远处的桌案走过去，略窄的走道中，不可避免地，两人有一瞬间离得极近，衣袍接触……
殷承衍忽而伸手按住楚星禹的肩头，楚星禹疑惑侧眸：“衍哥？”
下一刻，殷承衍缓缓靠近，一时之间令楚星禹忽然回想起刑罚狱中他被殷承衍紧紧抱住的情形，颈部不由得浮起淡淡的薄红……
殷承衍察觉到楚星禹呼吸微滞，有些不解，随后便看到了肌肤上缓缓浮现的绯色，犹如红梅绽放。
见此一幕，他稍稍有些晃神，片刻之后蓦地思绪回归，神色认真问道：“先前忘了问，你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是不是熏了什么香……”
炼制傀儡
“好闻的气息……？”楚星禹眸中含着疑惑, 下意识低头鼻尖微动嗅了嗅，“没有啊……”
闻言，殷承衍若有所思地又靠近了些, 确定那股气息并不是错觉，但平日里他与楚星禹一直在一起，的确也不曾见过他熏香……
思忖间，便停留得久了些。
楚星禹觉得有些脸热，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何模样，他微微屏住呼吸, 悄悄抬脚往后挪了半步……
然而却忽略了此处书架间的间隙本就狭窄。
轻微的碰撞声响起，殷承衍倏地回神, 手臂伸出横在了楚星禹与背后的书架之间, 随后稍一用力, 便将楚星禹整个拉至自己身前。
“小心些。”
楚星禹因为惯性险些直接靠在殷承衍身上, 只能以手撑在殷承衍手臂上勉强站稳，手中拿着的傀儡炼制书也因之掉落，被殷承衍伸手接住。
他将书放在楚星禹怀中, 扬了下眉道：“拿稳了。”
楚星禹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 忽然有些不平衡, 低声嘀咕：“还不是因为衍哥你靠太近了……”
怎么觉得不自然的就只有他？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因为我靠太近了？”殷承衍挑了下眉，垂眸看着楚星禹的模样，缓缓开口的同时又靠近了些，在楚星禹凝滞的呼吸中, 唇角微勾道：“方才那算什么, 现在才是靠得太近……”
说完之后停了片刻才稍稍离开，察觉到他远离之后楚星禹微微张口舒了口气, 殷承衍笑意更深了些，好心退了一步放过了他。
声音中隐隐含着些调侃：“去看你的书吧。”
楚星禹缓了缓呼吸，点头捧着书朝一旁的桌案走去，直到坐下来翻开傀儡书怔怔了片刻后，才猛然回神一般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
而一直目视着他的殷承衍则将这一幕看了个完整，隐约捕捉到楚星禹喃喃自语中的几个字，似乎是“丢人”之类……
他眸中不禁又浮起些许笑意，心情颇好的挑了本炼器书籍走向那处桌案，在对面坐下。
原本还捂着脸的楚星禹立即正襟危坐，低着头一页页翻起书来。
殷承衍也不再说什么，侧首看了眼窗外，藏经殿四层已是极高，此处桌案正位于藏经殿背面，俯瞰过去山峰林立云雾重重。
不知不觉间，他的神识以此处为中心蔓延开来，犹如涟漪一般。
殷承衍表面却是如常，垂眸翻看起手中的炼器书。
在幻境中耗费这许久时间，他的耐心也将耗尽了……
楚星禹修为暂且陷入瓶颈，对于炼器的兴意也稍退，因而此处幻境已然没什么再留下的必要。
此时距离他二人离开执法殿已经半个时辰，那老者却对他暴露实力杀人以及破坏石像一事毫无反应。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那处窟窿的确影响了幻境本身的规则。
不过，令殷承衍略感惊奇的是，在他神识铺开之后，下面三层的琮阳宗弟子对此毫无所觉。
而楚星禹却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殷承衍，但并未说什么便重又低头看起了书。
楚星禹察觉到了，殷承衍可以确认。
他思忖了下，觉得应当还是与灵气融合有关，导致楚星禹对于他的力量有着更敏锐的感知。
四层关于炼器的书籍并不多，仅有寥寥几本，更多的则是一些高深的功法武技，但偏偏对殷承衍和楚星禹来说，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且这些炼器书籍真真假假，不可尽信。
琮阳宗不愧是他和楚星禹的神识共同创造出来的幻境，当殷承衍将手中的炼器书翻看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神识也才覆盖了四分之一。
所幸手边尚有几本炼器书籍，待尽皆看完了应当能覆盖整个琮阳宗。
“衍哥，给我些灵矿。”
这时，楚星禹抬眸道，神色中有些跃跃欲试。
殷承衍一边将放着二人身上所有灵矿的那枚储物戒递给他，一边问：“已经有头绪了？”
楚星禹点头：“有些头绪，想试一试。”
只凭着这本真假不明的傀儡书，这么短时间内就有了头绪，楚星禹的悟性比殷承衍所想的还要高。
他眸中立即浮起抹兴趣，重新拿了本炼器书籍翻开置于手中，眼睛却看向了楚星禹。
然而下一刻，楚星禹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后看向了殷承衍，眉皱了起来：“衍哥，我忘了我还不会炼器手法……”
不会炼器手法，哪里处理得了灵矿，尝试炼制的第一步就惨遭折戟。
可怜巴巴又含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殷承衍，殷承衍心下失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没听出来一般，道：“那怎么办？”
楚星禹深吸了口气，随后有些不自然开口：“哥哥你帮我提炼下灵矿……可，可以吗？”
声音越来越低，但眼睛却执着地看着殷承衍。
殷承衍勾起了唇角：“乐意至极。”
闻言楚星禹双眸亮起，如暗夜繁星点点，整个人就像被浇足了水的小树苗，目光灼灼地等着殷承衍的动作。
“需要什么灵矿？”
“火属的皆可。”
殷承衍微微颔首，神识探入储物戒，因这段时日一直在炼制各种物品，动作十分娴熟，须臾之间便挑选出了数枚灵矿，或赤或橙，颜色艳丽。
下一刻伸出手，掌心立即浮起一团黑色的火焰。
殷承衍这边提炼着灵矿，那边神识蔓延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一心二用。
楚星禹目不转睛看着殷承衍的动作，殷承衍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团黑漆漆的物质塞进火焰中，之后火焰猛然涨大了一圈，看到这一幕时，他眸中若有所思一闪而过。
在火焰的灼烧下，灵矿融化成液体，其中杂质被灼烧殆尽，殷承衍将灵矿液盛装起来，问道：“可还需要炼器炉？”
楚星禹一边将装着灵矿液的金红盒子接过来，一边道：“只是些小东西，尚且用不到炼器炉。”
这点就与炼制法器不同了。
殷承衍点头，收起火焰看着楚星禹的动作。
只见他用灵气控制住灵矿液，使之渐渐融合成形，同时一只手虚空描绘着某种像是阵纹一般的东西，十分精妙。
见此一幕，殷承衍便有种预感，楚星禹这次炼制应当会成功……
灵矿液融合成形的的过程极为缓慢，楚星禹额上缓缓沁出一层薄汗，眼神却依旧专注而坚定。
殷承衍也极有耐心的等着，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眸光忽地一凛，抬眸看了眼窗外。
有人察觉到了他的神识，不是万掌门也不是执法殿的那位老者，偌大的琮阳宗倒是卧虎藏龙……
随后便又不甚在意地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楚星禹身上。
察觉到了又如何，他想做的没人能拦住。
不多时，灵矿液终于融合成形，殷承衍看了看尚且通体赤红的傀儡，眸中浮起若有所思，貌似是个人形？
傀儡成形的刹那，楚星禹将早已摹绘完成的纹路印入其内部，随后傀儡身上亮起一抹白光将其整个包住，像是灼铁浸水一般发出轻微呲声。
约莫持续了半刻钟时间，白光骤然一亮后暗淡下来，露出了傀儡的真实模样。
“这是……”殷承衍眸中闪过诧异，目光紧紧盯着楚星禹手中的傀儡。
的确是个人形，只有手掌大小，身着浅绿衣袍，长发由一根束带束起，五官看起来十分灵动。
殷承衍唇角微勾笑了下：“这是殷小禹？”
那傀儡的五官，赫然与楚星禹一模一样。
楚星禹闻言有些赧然，更多的却是高兴，将傀儡递给殷承衍：“衍哥，送你，后面有个位置可以放灵石……”
殷承衍接过傀儡，像是一个缩小了的楚星禹躺在他手掌上，他目光稍缓，手指合拢轻轻握住，指腹缓缓在傀儡脸上擦过……
见此一幕，楚星禹猛地顿住，脸上一红。
殷承衍看了他一眼，唇角笑意加深，随后才将傀儡翻了过来，背后的确有个放置灵石的位置。
只不过这傀儡本身就不大，放置灵石的位置也颇小，殷承衍取出颗灵石，以灵气化刀切下一角灵石，将之放入傀儡中。
霎时间，傀儡小人更为灵动。
殷承衍心有所感，将傀儡小人放置桌案上。
下一刻，傀儡小人便走动了起来，一直走到桌案上的玉壶旁，两只手抱起比自己还高的玉壶，往一旁的碧玉杯中倒了一杯茶水，虽然颤颤巍巍却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做完这些，傀儡小人把玉壶原地放下，自己也瘫坐在地。
“非常不错，”殷承衍着实有些惊讶，没想到楚星禹首次炼制就能做到如此地步，迎上楚星禹含着期待的目光，笑了下道：“我很喜欢……”
闻言，楚星禹眉眼舒展，嘴角露出开心的笑。
“傀儡不止这一动作，但……需要衍哥你自己发现。”
殷承衍眸中兴意更甚，他拿起已经安静下来的傀儡，然而下一瞬却忽然目光一凛，抬眼看向了藏经
殿外的方向。
“有人来了。”
楚星禹闻言收敛了笑意。
此时，殷承衍的神识已经覆盖了大半个幻境，外面乘坐傀儡仙鹤飞来之人，正是先前察觉到他神识的那人。
那人也没有掩饰，进入藏经殿后径直走上四层，目的明确。
脚步声传来，殷承衍和楚星禹没有动作，只目光看向了入口处，不出片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来人身着灰色衣袍，眉清目朗，看起来颇为年轻，但脸色却又显得十分苍白，仿佛许久不曾见过日光。
他看到殷承衍和楚星禹，一言不发直接出手，目标却不是殷承衍，而是楚星禹。
殷承衍目光顿时一冷，铺天盖地般的黑色灵气立即涌出挡住他的攻击，随后直直冲向那人。
然而，下一刻，出乎他们的意料，那人一击不中立即大喊了声：“我认输。”
见状，殷承衍挥了下手，灵气猛然止步，却没有被收回，依然占据了藏经殿四层大半空间，威胁感极强。
殷承衍正欲开口，却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哥哥。”
他动作一顿，看向了一旁的楚星禹，目光触及他脸上的错愕后，随即反应过来，垂眸看向了手中的傀儡小人。
方才他抬手控制灵气时似乎按到了某个地方……
已故之人
思及楚星禹之前所言, 傀儡小人还有其他动作，莫不就是这个？
殷承衍这么想着，手指微动意欲找到方才无意中按到的位置。
然而, 一旁脸色爆红的楚星禹看到他的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手中抢下了傀儡小人。
殷承衍猝不及防被抢走，愣了下看向楚星禹，微微勾起嘴角看着楚星禹红透了脸的模样，道：“殷小禹，你刚才已经送给我了。”
楚星禹藏起傀儡小人, 稍稍松口气，然后支支吾吾道：“太容易误碰了, 我修改一下再还给你。”
闻言, 殷承衍扬了下眉, 十分怀疑他拿回傀儡小人之后不是修改, 而是将那声“哥哥”彻底抹去……
不过，眼下的情景却是不方便再说下去，他只好微微颔首, 先道了句：“稍后你我一同修改。”
随后, 殷承衍重又看向了突然出现的那人, 神色微冷：“你是何人？”
灰衣年轻修士见他们结束了对话，听到殷承衍的问题略顿了下后回道：“你们是何时入门的弟子？可听闻过左巍昂这个名字……”
殷承衍和楚星禹相视一眼，这个名字他们的确听过，甚至不久前还讨论过……
景华峰峰主荆子实的师尊，万掌门的师弟, 正是左巍昂。
这人为何会提起已故之人的姓名？
“有所耳闻。”殷承衍淡淡道。
目光却有些锐利, 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
当他察觉出些微不对劲时，那人忽然开口：“我就是左巍昂。”
殷承衍眸光一凛。
虽说此处是幻境之中, 但死人复活也是超出了常识，除非传闻中的已故之人并未死去……
“我们听闻，左巍昂当年为救掌门身受重伤，无法治愈而亡？”殷承衍道。
左巍昂闻言露出个苦笑：“如此说倒也不算错……”
而此时，殷承衍已经看出他的不对劲之处，眼前自称是“左巍昂”的这人，居然毫无修为？
但方才他出手时的那一击，明明有着元婴后期的修为……
一旁楚星禹脸上赧然已退，仔细看了看左巍昂后悄悄靠近殷承衍，“哥，他身上气息十分奇怪，感觉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殷承衍点头：“我也察觉到。”
二人说话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对面的左巍昂自然也听在了耳中，叹了口气解释道：“说来话长，此事还需从当年我为掌门师兄挡下攻击说起……”
殷承衍听了片刻眸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
左巍昂本应伤重死去，然而当时琮阳宗正经历一场危机大难，临危之际，左巍昂与万掌门的师尊找到二人，言琮阳宗有一方法可将人魂融入护宗阵法，以身化阵护持宗门。
上任掌门本想牺牲自己，却不想在此时他的弟子重伤危急，因而便拿着那方法找到了左巍昂，问他是否愿意。
以身化阵，虽意识尚存，但自此之后不可再现于人前，直到护宗阵法被毁，方会随之消失。
上任掌门既想留住弟子性命，又不忍看他陷入无尽的孤独之中。
左巍昂却没想那么多，既能活下来又能护住琮阳宗，他毫不犹豫选了同意。
“……此事唯有我与师尊二人知晓，就连掌门师兄也不知道。”
听完后，殷承衍尚有疑问。
一是左巍昂既然不能现于人前，如今为何能出现在他和楚星禹面前？
二则是，左巍昂见到他们之后立即出手攻击楚星禹，是为何？
前者殷承衍尚且有些猜测，左巍昂能出现，约莫与护宗阵法上那处窟窿有关……
而后者……殷承衍瞳眸深处涌出点点冷意，若非左巍昂那一下出手不含杀气，仅仅是为了擒住楚星禹，那么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有。
既然心有疑问，殷承衍也就直接询问。
左巍昂的回答确如殷承衍所猜测的那般，他的确是因为护宗阵法被撞出一个窟窿才能现身于人前。
而他为何攻击楚星禹——
“我察觉到有一股神识欲覆盖整个琮阳宗，担心你们要对宗门不利，便寻了过来。”
左巍昂看向了殷承衍，继续道：“我修为不如你，但看你二人行为亲密，想着若擒住了他，可用来威胁于你。”
行为亲密？
闻言，殷承衍和楚星禹皆是一顿，不约而同看了彼此一眼。
殷承衍心中暗道，左巍昂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和楚星禹只是对面坐着，谈何动作亲密？
想来是左巍昂与护宗阵法融合之故，因而“看”到了他和楚星禹在书架前的那一幕。
他揽着楚星禹的腰，微微俯身靠近与之低语……
的确称得上是“行为亲密”。
而楚星禹显然也想到了原委，悄悄又看了殷承衍一眼。
殷承衍从思绪中回神，就看到他这副偷偷摸摸又可爱的模样，微微笑着抬手揉了几下他的发顶，一边对左巍昂道：“我和小禹是兄弟。”
“我可以不对琮阳宗做什么。”殷承衍收回手，神色微微含着些漫不经心。
左巍昂了然，问：“需要我做什么？”
一旁楚星禹闻言心下也明白了，他们的目的是掌控幻境，即琮阳宗，而如今，有个左巍昂在这里，倒是可以从另一种角度来解决这件事。
殷承衍却忽然迟疑了下，转头看向了楚星禹。
楚星禹：“？”
殷承衍眸光微动，并未说什么又转了回去，道：“我需要你让小禹成为琮阳宗掌门。”
此话一出，在场其余二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楚星禹，满眼不解拉住了殷承衍的衣袖，又碍于旁边还有他人不能多言，“哥，应该你做掌门才是。”
殷承衍摇了摇头，将手覆上楚星禹的手，手指隐晦地在天灵戒上轻点了点，道：“你忘了我的身份？”
他是天灵戒的戒灵。
楚星禹蓦地反应过来，瞳孔一缩，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煞白，抿紧了唇：“我不做这个掌门。”
殷承衍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他格外惨白的脸上，他不过是提醒楚星禹，他是天灵戒的戒灵，因而还是由天灵戒的主人来掌控幻境更为合适……
楚星禹这是想到了什么？
殷承衍还是第一次见楚星禹露出这副模样，比之他梦魇中低喃“手没了”时还要可怜令人心疼。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左巍昂，下一瞬忽地挥了下手，所有的灵气迅速回拢化作一个罩子将他和楚星禹包围在内。
做完这些，殷承衍方垂下眸，先将自己方才不便道出的原因解释清楚，然后问楚星禹：“你刚才误会了什么？”
黑色灵气罩顶部浮着块夜光石，能让殷承衍看清楚星禹脸上的神色。
楚星禹听完似乎缓了过来，略沉默片刻后看向殷承衍，扬起个笑说：“方才是我想多了，衍哥，我当这个掌门。”
殷承衍却蹙了眉，楚星禹不愿意说……
他思忖间，楚星禹的手忽然覆了上来。
“衍哥，我们先出去吧，迟则生变。”
殷承衍迎上楚星禹的双眸，定定看了看后，点了下头：“也好。”
他又挥了下手，周围的灵气如潮水般退回体内，藏经殿四层也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看到他二人出来后，左巍昂神色有些凝重：“我能不能问下你们为何想要掌门之位？”
左巍昂自认眼力尚可，能看出来对面这两人对掌门之位并不是真的感兴趣，反而像是要完成某种任务一般……
“原因不能说。”没问出楚星禹异样的原因，殷承衍的眸色有些沉，淡淡道：“我们要的只是掌门之位，并非真的掌管琮阳宗。”
完全可以由楚星禹拿了掌门之位，而万掌门则担任副掌门，继续掌管宗门事务。
左巍昂也是心思敏捷，立即明了他的言下之意：“我明白了，三日之内，必将掌门之位奉上。”
说罢，左巍昂告辞离去，看方向正是前往琮阳宗的最高峰，掌门居所与议事殿所在的主峰。
待他离开后，藏经殿四层又只剩下了殷承衍和楚星禹。
楚星禹低着头努力缩小存在感，但身上那道目光却仿佛火焰一般灼烧着被殷承衍看着的位置。
殷承衍看着鸵鸟状的楚星禹，气笑了下，走近伸手抬起他的脸，道：“现在可以说了，方才为何吓成了那般模样？”
楚星禹嘴角垂下眼神可怜：“哥，能不能不说？”
“不能。”殷承衍心中暗忖，他就知道果然有问题。
然而，楚星禹却闭上了眼，妥妥一副试图逃避的模样，“我不想说。”
殷承衍微微眯起眼，盯着他看了片刻：“罢了，你不想说也行……”
楚星禹惊喜睁开眼，双眸微亮。
速度快的让殷承衍噎了下，继续道：“但是要把傀儡小人还给我。”
闻言，楚星禹脸上浮起犹豫，试图商量道：“能否明日再还？”
“不行，就现在。”
楚星禹只好将傀儡小人又取了出来，慢吞吞地递给殷承衍，颇有些依依不舍。
殷承衍伸手接过，手指在傀儡小人上四处摸索了起来，楚星禹见状双眸微微张大，心中浮起不妙预感。
“找到了……”
殷承衍唇角勾起，下一刻手指按下。
“哥哥。”
又按了下。
“哥哥。”
再按。
“哥哥。”
……
掌控幻境
一声又一声在藏经殿四层内响起, 楚星禹已是脸颊红透。
他又自知理亏，嘴唇张了张终究没有开口，索性自暴自弃地捂住双耳, 假装听不见这声音。
殷承衍见状，终于停下动作，方才因楚星禹不愿道出原因而浮躁的心绪也渐渐平稳，轻轻抚了下傀儡小人，然后将之收了起来。
见此一幕，楚星禹也悄悄放了下手, 似转移话题道：“衍哥，你将傀儡小人收到了何处？”
事实上, 他早有此疑问, 殷承衍并未戴有储物戒等物, 却能将物品收起, 楚星禹一直都好奇极了。
殷承衍看了他一眼，回道：“我传授于你的功法，修炼到高深时, 可开辟小型的空间。”
有些类似于这个小世界的秘境, 但又与秘境有着本质的不同。
秘境的存在相当于小世界身上长出的一个个瘤子, 因此殷承衍先前十分疑惑，这个小世界如何能承受住如此多的秘境。
换做他之前的小世界，实属不可能之事。
而殷承衍开辟的独立空间，与小世界本身并无关联，也彼此不受影响。
殷承衍细细道来, 楚星禹眼中露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听起来比储物戒方便许多。”
毕竟，储物戒还需认主, 甚至还有可能被他人抢夺后强行抹去神识印记。
若被强行抹去印记，原主人也会受伤。
不过楚星禹如今功法尚未修炼至高深，暂且做不到开辟空间。
虽不知左巍昂如何在三日之内将琮阳宗掌门之位奉上，但对于殷承衍来说，他的神识已经覆盖整个琮阳宗，可以说琮阳宗上下所有人的命尽皆被他握在手中。
三日之内，若左巍昂说到做到，琮阳宗自然无事，反之，他也不介意靠暴力拿到掌门之位。
在此期间，殷承衍和楚星禹索性就待在了藏经殿中，三日时间不长不短，闲暇时楚星禹就琢磨傀儡炼制手法，需要休憩时就去五层，将储物戒中的床榻放出来，直接歇在藏经殿中。
至于为何能上藏经殿五层？
自然是因为殷承衍直接出手破坏了五层的禁制。
到了五层，藏书更少，显得些许空荡，恰好能放下床榻。
此处关于傀儡炼制的书籍倒是有两本，却并无傀儡仙鹤炼制方法，想来是宗门不传之秘。
殷承衍想着或许可以从左巍昂处要来傀儡炼制之法，楚星禹却道：“正所谓百变不离其宗，有这几本傀儡炼制书，我应当也能推测出些门道来。”
闻言，殷承衍转念一想，现下这几本傀儡炼制书已是真假难辨，想来如傀儡仙鹤这般难炼之物，那方法约莫更是如此。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
而这几日殷承衍也未闲着，将藏经殿内的炼器书籍都看了一遍。
这日深夜，楚星禹在五层休憩，藏经殿四层只剩殷承衍一人，明亮的光从夜光石上散发而出，照亮整个四层。
窗外夜风渐凉，通过神识可看到琮阳宗掌门与众长老仍在议事殿内，而普通弟子对此事尚且不知。
收回心神，殷承衍微微抬眸“看”向了藏经殿五层。
五层并无书架，四周摆了些精致的玉石台，其上或是放着琮阳宗的高级功法，或是极珍贵的其他书籍，有几个已经空了，便是放着炼器与傀儡书的位置。
中间则留着空荡荡的偌大空间，此时一张精美的床榻，帷幔并未垂落，悬挂于两边，可以看到床榻上楚星禹沉静的睡颜。
而床幔一角，则悬挂着一盏华丽非凡的夜灯，灯内是光芒微弱的月纹石，投出一小片光亮却又不扰人清眠。
殷承衍的心神在那夜灯上停留一瞬，唇角略扬起些许，随后在楚星禹脸上停留许久……
沉睡中，倒是看起来极乖。
确认楚星禹进入深眠之中，殷承衍收回大部分心神，然后取出一，表面看起来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书。
一行行字迹借着光映入殷承衍眸中，他的神色中渐渐多了一抹凛然。
他手中拿的，正是从天道处忽悠来的第二本剧情书。
待离开玲珑幻界后，他们便会来到北部之外的极云洲，同时戒灵的剧情也趋近于结束……
夺舍，反杀，再经奇遇拿到新的金手指……
殷承衍反反复复看着手上的这部分剧情，从只言片语中得知楚星禹下一个金手指的位置。
东部，望月海深处的白月秘境。
极云洲分东西南北四部，唯有北部被伏龙山脉阻挡分隔，其余三部却是贯通。
只不过，他虽得知了第二个金手指所处位置，却不知其具体在何处。
最初捏死戒灵而成为金手指时，殷承衍就有预感天道口中的“待走完剧情就可离开”十有八九不会如此简单。
若是单纯只是冲他而来，殷承衍自信自己有实力可以顺利脱离小世界。
但如今……他却不想就这般离开了。
因此有些事情必须早做打算。
殷承衍合起剧情书，神色莫名道了句：“既然能顶替一次，约莫也能顶替再顶替一次……”
白月秘境中的金手指，那只白狼，它成为楚星禹的灵宠也是居心不良……
思及剧情中的某些言语，殷承衍眸光渐冷，他传授了楚星禹功法，也承了楚星禹的一声“衍哥”，他护了这许久的人，怎么可能再让其他人算计？
此为一种方法，若不成功，还需另有准备。
窗外，明月悬挂高空，在殷承衍身上投下一抹清冷月光，使夜光石的光也带上了些许冷意。
殷承衍静坐了一夜，直到晨光熹微时分听到五层传来动静，才一抬手按上剧情书将之收回。
不多时，楚星禹从五层走了下来，看到他后扬起抹笑，道：“今天是第三天了，左巍昂也该来了吧。”
殷承衍昨晚一直在思索剧情，倒是忘了留意议事殿中讨论的结果，闻言心念一动，立即“看”到了议事殿中的情况。
众峰主与长老皆在，万掌门与左巍昂却不在此处。
殷承衍一边又“看”向掌门洞府，一边回道：“最后一日了，不论成与不成，也该出现了。”
话音刚落，他就在掌门洞府中看到了两人，不出所料他们在谈论掌门易主一事，略听了片刻后，殷承衍心神回归。
不出意外的话，此事已成。
殷承衍看向楚星禹：“掌门一事无需担忧……”
“现下需要考虑的是，待掌控幻境后，那层白色屏障或许会消失，我们要如何处理那个幻境？”
楚星禹在殷承衍对面坐下，笑意不变道：“幻境我们自然要抢过来，而那个卓家嫡系，他若对卓河衣谋害我父亲一事并不知情，便放他离开。”
闻言，殷承衍颔首。
幻境被夺走之后，原主人就会被强制扔出玲珑幻界，对于卓家弟子，能在楚星禹手中留得一条性命已是他的宽容了。
殷承衍不觉得楚星禹做的有何不对，换做是他，只会更狠。
原剧情中，那人倒是被扔出了玲珑幻界，但那是建立在楚星禹不知道卓河衣与他父亲的死有关的情况下。
如今的楚星禹，对卓家绝没有什么好感。
二人各自翻看手中的书，偶尔讨论上几句。
约莫两个时辰后，震耳欲聋的钟响忽然响彻整个琮阳宗，殷承衍和楚星禹齐齐一顿，然后看向了彼此。
心知，左巍昂等人已经商议出结果。
钟声越响，事态越急，这次的钟响比上次护宗阵法被砸破时还要响上几分，琮阳宗弟子纷纷出来迅速朝广场赶去。
遇上同样面色匆匆的师兄弟时，急切询问：“师兄可知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其他弟子之间，然而直到他们在广场上站立，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时隔两日，左巍昂又一次踏上了藏经殿四层，见到殷承衍和楚星禹后微微一顿，然后对着楚星禹抬手行礼道：“请掌门随我前去广场。”
见状，殷承衍也看向了微愣的楚星禹，扬了下眉缓缓道：“掌门，可要我护送你前往广场？”
楚星禹先示意左巍昂起身，然后脸上浮起无奈对殷承衍道：“哥，你还是叫我殷小禹吧。”
殷承衍也不再逗弄他，三人一同离开藏经殿乘了傀儡仙鹤朝广场而去。
待傀儡仙鹤一路急掠至广场时，琮阳宗的弟子已经站在广场上。不止如此，所有峰主以及长老也皆在此处。
可以说，除了因闭关无法前来的长老弟子，其余弟子尽皆到了。
而此时，万掌门也出现在众人面前，走到仙鹤前去迎接殷承衍三人。
傀儡仙鹤落下后，殷承衍扫了眼此处的情形，悄然抬起手轻轻推了下楚星禹，楚星禹霎时明了，抬脚走了下来。
殷承衍则跟随其后。
接下来便是预想之中的情况了。
万掌门直接宣布由楚星禹担任新掌门，他为副掌门。
众弟子一脸震惊：？？？
尤其是曾见过殷承衍和楚星禹两人的，眼珠子险些都要瞪出来。
然而面面相觑时，却发现他们的师尊/峰主皆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万掌门又道，宗门一切事务与从前一样，不会改变。
众弟子又茫然了：那新掌门换了有什么用？
作为新上任的掌门，楚星禹就像个吉祥物一般，甚至都不用说一句话。
自然，他此时心神也不在这场别开生面的掌门之位交接上。
殷承衍和楚星禹的目光尽皆看向了不远处的白色屏障，片刻之后，殷承衍眸光一凛。
果然，幻境的规则已被改变，在万掌门说出楚星禹担任掌门时，那层白色屏障肉眼可见地薄了几分。
看情况，半个时辰内必然消失。
然而，就在殷承衍眼神示意楚星禹时，周围空间忽然一顿，仿佛时间骤停一般。
楚星禹瞳孔缩了下：“衍哥，他们？”
殷承衍眸光微震，神识立即将整个琮阳宗各处探过，发现除了他和楚星禹两人，其他所有人以及山林间的鸟兽皆停顿在了原处。
甚至连风也停了……整个琮阳宗陷入沉寂之中。
这是原剧情中也不曾发生过的事。
殷承衍走到楚星禹身侧，抬手按了按他的头顶安抚道：“莫慌。”
他略沉吟后道：“你尝试一下，能否控制这个幻境？”
楚星禹闻言便摇了下头：“不能。”
方才他就已经试过了。
殷承衍面露沉思，若是因为他们利用规则改变而导致了如今的情况，应当不会一直停顿，还会有其他意外出现才是。
如今的情形，以及那个仍在变薄的白色屏障，都暗示着幻境已经被掌控，那为何……
殷承衍眼神忽然一变，心头蓦地浮起个猜测来。
难不成……
这处幻境并不像原剧情中那般是楚星禹一人的幻境，而是他和楚星禹神识刹那融合的结果。
殷承衍目光转向楚星禹，道：“我有个想法需要一试。”
“什么方法？”楚星禹觉得殷承衍的神色有些奇怪。
“手给我。”
闻言，楚星禹下意识伸出手，随即蓦然一愣想到了什么，震惊地看向殷承衍，难道……
殷承衍接下来的动作验证了楚星禹的猜测，两人手掌相握，下一刻，黑色的灵气倏然冒出。
刹那间，两人神色微变压抑着脑海中不断冲击神识的猛烈刺激时，忽然对周围多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联系……
果然如此。
饶是殷承衍已经有所猜测，眼神还是微微一变，他垂眸看向楚星禹，恰好迎上楚星禹震惊的目光……
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意思……
难不成他们之后想控制幻境，就必须要灵气融合？
屏障消失
周围是死寂般的沉默, 正如此时殷承衍和楚星禹的内心一般。
两人周围，琮阳宗的数百人站在广场之上，各异的神色仍挂在脸上, 更添了几分诡异氛围。
殷承衍握着楚星禹的手，呼吸微沉了些，表面看起来倒是如常。
他转过头扫了一眼周围的琮阳宗众人，心念一动，原本停顿在半空的风忽然动了起来，吹拂过两人的耳畔。
试探过后, 殷承衍心中便了然了，现下整个幻境, 也就是整个琮阳宗, 就像傀儡一般受到他和楚星禹的控制。
只是这控制的方式……
殷承衍的目光从他二人握在一起的手上掠过, 看这情形, 定然与他当初选择以灵气融合的方式进入玲珑幻界有关。
他思忖了下，先收回灵气松开了楚星禹的手，楚星禹也缓缓舒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默默缓神时, 一缕灵气悄然缠上他的手指, 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但比之方才，已是减轻许多。
楚星禹垂下眸，看到这缕灵气被殷承衍控制成了极细的模样，而灵气的另一端就缠绕在殷承衍的手上。
宛若一条黑色的细线绑在殷承衍和楚星禹之间。
“试试可否能控制幻境？”殷承衍开口道。
楚星禹从灵气上收回目光，心念微动, 霎时间, 整个幻境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鸟兽清鸣声在远处的林叶间响起……
风吹动叶片的声音, 流水潺潺的声音……
尚且还停顿着的，唯有这广场上的数百人，以及某些正在闭关中的琮阳宗弟子。
楚星禹皱眉问道：“衍哥，这些人怎么办？”
殷承衍也在思索此事，他和楚星禹也能控制眼前的这些人，但要比控制鸟兽等物更耗费心神。
想了想后，他道：“万掌门等人的修为不低，之后若是遇到其他幻境，或许可起到作用。”
这些人的修为虽是幻境所化，但在玲珑幻界的作用下却也相当于真实存在一般，若是遇到与琮阳宗相似的幻境，便能派上用场。
楚星禹也明白了，但看着周围仿佛雕塑一般的人，悄悄往殷承衍身边靠了靠，道：“就是这般模样看着有些吓人。”
殷承衍看了他一眼，将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微扬了下嘴角，配合道：“的确如此。”
然后道：“那就先将他们都送去演武殿吧。”
演武殿并非是一座殿堂，而是琮阳宗某处四面环山而凹出来的一座山谷，谷中修建了巨大的演武台，容纳数百人不成问题。
说是“送”，实则却是控制着他们自行前往那处山谷之中。
待目视着所有琮阳宗修士进入山谷中，殷承衍忽然看向了楚星禹，在他脸上仔细打量着，看得楚星禹微微一顿，眼含疑惑：“衍哥？”
殷承衍淡淡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道：“从之前灵气融合助你提升修为之后，现下看来，你似乎愈发适应了。”
殷承衍忽然想起他之前趁楚星禹熟睡后，尝试灵气融合一事。
当时楚星禹融合的灵气比现在的更细，但即使处于沉睡中，楚星禹却还是微红了脸呼吸不稳，甚至偶尔还会哼吟几声。
如今再看……
楚星禹面色平常，只呼吸微微不稳了些而已。
殷承衍心中忽然浮起个想要输送更多灵气的念头，察觉到后眉心微拧，立即将之压至了心底深处。
而听他如此说，楚星禹微怔之后，脸上立刻露出惊奇的表情，似乎的确如殷承衍所言，想了想猜测道：“难道与我的修为提升有关？”
经殷承衍这么一说，楚星禹也忽然发现，以他如今的修为，灵气融合后提升修为的效果较之前稍稍有些减弱，虽不明显，却也让楚星禹敏锐察觉到其中细微的不同。
他将自己的推测道出，殷承衍闻言眼露思索。
心中暗忖，或许不止是修为提升，更多的是因为功法也提升了……
“或有这个可能。”
既然已经将琮阳宗众人转移过来，殷承衍便收回了心神，同时手指微动，缠在楚星禹手指上的那缕灵气颇有些依依不舍地飘了回来。
殷承衍见状眉心微蹙，看了眼楚星禹，发现他不曾察觉这一幕，心下稍缓 。
此时距离他们彻底掌控幻境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那处白色屏障应当也要消失了。
殷承衍对楚星禹道：“我们先回去。”
然而楚星禹的表情却莫名有些恍惚，闻言才蓦地回神，点头跟在了殷承衍身后，垂下的目光却在自己手指上掠过……
灵气已经被收走，但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之前的感觉，如影随形，由指腹处缓缓蔓延，潜入心府……
…………
两人迅速朝着广场处掠去，当回到那处幻境前时，白色的屏障俨然只剩下薄薄一层，已经勉强能透过屏障看到幻境中的场景。
殷承衍抬眸望去，和楚星禹所言一样，屏障后是一株极为高大的树木。
他们进入幻界之前所在的秘境，灵气已经十分充沛，却也没有在秘境中见过如此大的巨树，仿佛遮天蔽日一般。
不过，树干上却并没有楚星禹所说的那个卓家之人？
这时，楚星禹也疑惑了声：“那人怎么不见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承衍眉心微拧了下，看向楚星禹道：“稍后小心一些。”
在剧情已经崩得不成样子的情况下，再出什么意外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楚星禹点头，朝他挪了两步拉住了殷承衍的衣袖，笑意清浅：“衍哥保护我。”
殷承衍的目光移至他的手上，墨色的衣袖衬得楚星禹的手格外白皙，又分外和谐。
他忽而微微笑了下，道：“再有一段时日，以你的修为进度，就无需我的保护了。”
没成想，楚星禹听了这句话却反应极大，笑意猛地僵在了嘴角，片刻后才笑道：“那到时就换我来保护衍哥。”
表面看起来恢复了正常笑容，手指却将殷承衍的衣袖攥得更紧了，指节处泛起微微的白。
对此，殷承衍仿若未觉，扬了下眉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然而，待他转回头时却忽然收敛了笑意，瞳眸微微幽深起来。
他想，他或许已经猜到了，楚星禹在藏经殿中脸色苍白却不肯告诉他的原因。
他从不进入天灵戒中，以至有些时候他们二人都忽略了“戒灵”一事，当楚星禹反应过来他戒灵的身份之后，不免就会想到即将到来的夺舍。
方才也是如此。
只不过……
殷承衍心下叹了口气，夺舍的剧情却是必然要走。
琉璃幻莲出现在秘境中一事发生之后，殷承衍与天道交谈中得知，剧情稍有偏差无伤大雅，但大变动绝对不可。
他也是后来才知，琉璃幻莲的剧情改变之后，小世界内表面没有异常，实际已经发生过一些动荡。
所幸被天道及时平复，也因此导致天道又耗费了更多力量，暗自休养去了。
离开之前，在殷承衍耳边好生喋喋不休了一番，说一定要按照剧情行事，它在夺舍之前才会回来……
殷承衍没想到，这件事对楚星禹的影响如此之大。
在那日左巍昂离开之后，楚星禹时常会盯着他出神，起初殷承衍还不怎么在意，现下想来，应当也是因为此事。
殷承衍微闭了下眼，再度睁开时眸中暗光划过。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能轻易离开这个小世界了。
两人不远处，白色的屏障俨然只剩下极淡的一层，其中场景已经清晰可见。
而殷承衍却忽然看向了楚星禹，在楚星禹疑惑的眼神中，抬手捏了捏他脸颊的软肉，力道不小，楚星禹不禁轻嘶了声。
见状，殷承衍唇角微勾了下，事情的原委他虽然想得清楚，但楚星禹宁愿自己难受也不告诉他的行为，令他想起来还是有些气闷。
捏了几下后，殷承衍仿佛只是心血来潮才做出这般行为，道了句：“手感不错。”
随后便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
徒留一脸茫然的楚星禹愣在原地，脸上被捏过的位置出现了浅浅的红痕。
然而不等楚星禹缓过神来开口质问，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他神色一凛看向前方。
只见不远处白色的屏障“砰”地一声轰然破碎，化作细小光点消失于空中。
殷承衍和楚星禹看清了屏障后隐藏的幻境。
整个幻境，都被巨树占据。
比隔着屏障看起来更为巨大，树干粗壮虬结，深绿的树冠蔓延了那处幻境的整片上空，投下黑沉沉的阴影。
除了这株巨树之外，幻境中再无任何活物，甚至连草叶虫蚁也不见丝毫踪影。
殷承衍心中警惕的同时悄然看了眼楚星禹，看到他脸上并无太过惊讶之色，便知眼前这巨树应当与他上一世一样。
唯一的不同，便是那个消失的卓家嫡系弟子。
楚星禹忽然皱起了眉，目光紧紧盯着巨树的某根枝干。
他看得久了些，殷承衍心觉不对劲，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根枝干只是巨树的其中一根分支，却也有水桶般粗壮，深褐色的树干有些凹凸不平……？
“那是……”
殷承衍眸光一凝，下一刻忽然抬手，黑色如洪流的灵气在半空化作一把灵气刀，猛地向那处枝干砍去！
然而当灵气刀进入那处幻境范围内，原本平静的巨树忽然疯狂震动起来，巨大的枝干像人手一般抬起猛然朝灵气刀拍了下来。
刹那间，殷承衍和楚星禹心头浮起一股诡异的感觉。
他们感觉这巨树像是活的一般，此时正在看着他们。
殷承衍冷哼了声，周身骤然涌现大量的灵气，源源不断地传入与巨树对抗的灵气刀中，肉眼可见地，灵气刀上黑光一闪，气息更加危险。
不出片刻，灵气刀猛然斩断拦住他的枝干，砍向了那个凹凸不平的枝干——
“咔！”
巨大的断裂声响起，两根粗壮的枝干一前一后砸落在地，掀起阵阵尘土。
殷承衍和楚星禹立即凝眸看向后面那根枝干，看清之后，殷承衍目光微变，楚星禹也深吸了口气。
只见，被砍断的深褐色枝干中，掉出了一具骇人的白骨。
出现在这处幻境中的白骨，身份不言而喻。
十有八九就是楚星禹之前看到的那个卓家嫡系弟子。
解决巨树
看着树下的那具尸骨, 殷承衍思绪微动。
不久之前，这处幻境刚从天而降时，楚星禹利用蠢天道的世界珠, 曾短暂进入过幻境中一瞬，看到了巨树树干和那个卓家弟子的身躯长在一起……
不过转瞬便被那白色屏障察觉到，不得不立即退了出来。
当时他们还以为那副场景是种特殊的掌控幻境的方式。
现下看来，哪里是什么掌控？而是巨树在进食。
将剧情书翻看过数遍的殷承衍确认，剧情中虽有这株巨树，但也只是有些攻击手段而已, 绝非他们现在看到的这般。
也就是说，剧情又发生了莫名其妙的变化。
殷承衍惊诧之余又生出些难以言喻的预感, 思及前几次剧情改变, 总觉得这次也跟他有脱不了的关系……
这时, 巨树又有了动静。
殷承衍看向不远处, 巨树身上伸出数条藤蔓抓起被他砍断的两根枝干，缠绕回断裂之处。
随后，断口处不断溢出黏腻的墨绿色物质, 看着稍显恶心, 墨绿黏液以极快的速度将枝干重新固定在树身上, 然后颜色不断变深膨胀，眨眼间断口处便只剩下了深褐色的鼓包。
像是树身上被划出的两道伤痕，经历数年风风雨雨后长成了这般模样。
然而现在，这整个过程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见此一幕，殷承衍和楚星禹稍稍有些惊异, 不过眼神中却没有过多担忧。
这巨树虽然看着诡异了些, 倒也不是太慢对付。
既然那个卓家弟子已经死在巨树手中，那么他们也就无需顾虑太多了。
对付巨树的方法并不难。
殷承衍在楚星禹耳畔低声道了几句, 楚星禹立即点头。
“那么，我们先控制一下幻境。”殷承衍说着伸出了手。
听到“控制幻境”几个字，楚星禹微微顿了下后才面色如常道：“好。”
见他点头后，殷承衍心念一动，一缕墨线般的灵气从他手上冒出，直直朝着楚星禹的手指缠绕过去。
楚星禹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黑色一闪，灵气便倏然缠上了手指。
莫名令人看出了几分迫不及待。
殷承衍：“……”
自己的灵气这么没骨气，他也只能装作看不到，转而将目光放到了巨树之上。
巨树实力强大，还有些令人看不透的诡异，像殷承衍之前那样单纯的以灵气砍杀并不明智，于是，殷承衍决定火攻。
不过为了不让巨树被烧之后四处逃窜，他和楚星禹需先掌控幻境，然后封锁住巨树所在的那片区域。
待巨树消失之后，再将已经什么都不剩的幻境吞噬掉。
助燃之物，是从卓河衣的储物戒中找到了一种蓝色油状物质，名为点星水，是从一种十分常见的灵矿中炼制而来，平时也用来帮助提炼灵矿。
殷承衍直接用灵气携着几大瓶的点星水，尽数浇到巨树那庞大的树冠上面。
而有一瓶不慎被巨树察觉，立即便从树冠中伸出了数条来势汹汹的藤蔓。
见势不妙，灵力猛地往上一躲，并顺便把装着点星水的瓶子丢了下去，下一刻，藤蔓直直穿透了瓶子！
蓝色的点星水轰然倾洒下来，尽皆淋到了树冠上。
巨树似乎察觉到了不妙，所有叶片疯狂拂动着发出巨大的“哗哗”声，然而却无意中将叶片上的点星水甩得更加均匀。
收回灵气后，殷承衍看向了楚星禹，楚星禹了然，一边点头一边伸出了手，掌心缓缓浮起一抹红色。
看着他手中渐渐成形的灵气团，殷承衍唇角微扬
火攻所要用的火，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火，楚星禹吸收了火灵蛇、鸩火羽、以及水中火三种黄级灵物，灵气本身就是一种极厉害的火焰。
楚星禹凝出一团火焰状的灵气，正要朝巨树丢出去，然而抬手的一瞬间，殷承衍的声音蓦地响起：“等等。”
殷承衍喊住了楚星禹，在楚星禹疑惑的目光中，他忽然伸手也凝出了一团黑色的火焰。
比之楚星禹手中那团却是小了不少。
殷承衍控制着灵气漂浮于半空中，手掌一翻又取出了枚深灰色的珠子。
见状，楚星禹眼中疑惑更甚：“衍哥你拿地狱珠出来做什么？”
殷承衍一边从地狱珠中抽出些黑色物质塞进火焰团中，一边道：“太多了，消耗一些。”
这些丑东西，当初他不小心收集了太多，如今除了能供他炼制法器之外，便再无用处。
不如趁此机会多消耗一些。
楚星禹看了眼那团愈来愈大的黑色火焰，又看了眼自己手中小小的一团，突然觉得好像不需要他的灵气了。
殷承衍却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的灵气也就是量大了些，实际烧起来定是不如你。”
毕竟一个是些没什么用的恶魂，一个却是融合了三种黄级火属灵物，在灼烧上面，肯定还是楚星禹的更为有用。
闻言，楚星禹眼眸微微一亮，心中刹那间的郁闷不翼而飞，好奇地看着面前的黑色火焰，问道：“衍哥，我上次就想问了，你从地狱珠中取出的是什么东西？”
殷承衍见火焰已经足够大，一边停下手一边看了眼楚星禹，眼神微深：“是什么东西？你曾经见过，可以仔细回想回想。”
当初解决宫月菡的下属时，他便用地狱珠分辨出了其中的作恶之人，抽取了他们的神魂。
整个过程，并未有任何掩饰。
楚星禹微微一怔，眸中浮起回忆之色，片刻之后眸光一顿，惊讶地看向殷承衍手中的地狱珠：“是那些人的神魂？不对，我记得当初看到的是灰色的东西……”
“你没猜错，”殷承衍道：“灰色的是属于地狱珠的力量，那些人的神魂太弱，被地狱珠遮掩了起来。”
楚星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殷承衍微扬了下眉，问：“你不觉得此举残忍？”
毕竟，他不仅抽了那些人的神魂，甚至还拿来当做燃料。
楚星禹理所当然摇头道：“那些人生时作恶多端，死后还能有些用处，也算是物善其用。”
殷承衍闻言唇角勾起，可惜手中有着东西，不能去揉楚星禹的头。
他将地狱珠收起来，然后将看起来十分庞大笨重的黑色火焰抓在手中，自然不能一手掌握，只能抓着其中一角。
“我数一二三，然后一同扔过去。”殷承衍道。
楚星禹点头。
他们两人一边掌控着幻境，一边举起手中的灵气火焰。
殷承衍略微低沉的报数声在楚星禹耳边响起，最后一个“三”字道出口，两人便齐齐将火焰团丢向了巨树。
温度极高的火焰遇上树冠上的点星水，猛然燃烧起来，眨眼间火红之色在两人眼眸中蔓延。
而殷承衍的那团火焰……
殷承衍：“……”突然后悔凝出这团火焰了。
只见，黑色的火焰在落到树冠之际便一点一点将自己融入了楚星禹的火焰之中，以至于一会儿后再看，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火红。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缓缓道：“我的灵气还挺喜欢你。”
楚星禹闻言心中一跳，暗暗缓了下呼吸后，看向殷承衍，扬起笑道：“我的灵气也喜欢衍哥。”
殷承衍挑了下眉：“最好如此。”
因着他修为高于楚星禹，先前都是他将灵气融入楚星禹体内，现下看到这一幕，殷承衍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楚星禹。
楚星禹犹豫了下，随后指尖微微一动，下一瞬，一道红色灵气浮出，出现的瞬间便倏然缠绕上了两人之间的那条“墨线”。
“唔……”
两人呼吸顿时一乱，楚星禹更是压制不住嗓子中的闷哼声。
然而这时他也无法再将那缕灵气收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灵气一圈圈缠绕上黑色灵气，最终也缠绕上了殷承衍的手指。
两道灵气相触的部分开始缓缓融合。
饶是殷承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震了一下，心神动荡险些控制不住幻境。
他微微拧眉平缓着呼吸。
先前不是因为楚星禹的修为增长，这感觉有所减轻，如今为何又激烈了起来？
目光落到楚星禹身上，楚星禹脸上已经泛起淡淡的红晕，额头上与颈间也覆上了一层薄汗，微张着唇呼吸，连唇色也染上了更深的红色。
见此一幕，殷承衍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目光也继续光明正大地盯着楚星禹看。
楚星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呼吸已经渐渐平稳，但脸色还是微红，罪魁祸首就是殷承衍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不远处枝叶被燃烧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热浪被紧锁于那处幻境之中……
但仿佛有另一种含了温度的氛围悄然生出，萦绕于殷承衍和楚星禹周身。
直到两人之间的灵气彻底融合，殷承衍才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手指微动将融合后的灵气送入了楚星禹体内。
与此同时，又用了一道灵气缠绕上楚星禹的手指。
随着他目光的离开，楚星禹暗暗松了口气。
下一刻殷承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来你的灵气的确喜欢我。”
吞噬幻境
殷承衍说完, 并未留意到楚星禹因他这句话又乱了心神，他的目光看向没了动静的幻境之中。
灼热的气浪仍然翻滚着，但那株巨树却沉寂了下来, 地面上尽是灼烧后的残枝灰烬，而中央熊熊烈火继续燃烧，看起来尚需些许时间。
又过了两刻钟时间，火焰一点点缩小，直到仅剩下了一人多高，然而在这之后, 却陷入了僵持，许久也不见其再度缩小。
殷承衍眸光微凛, 将神识探了过去, 那灵火上尚且残存着楚星禹的气息, 殷承衍没有直接探入其中, 但隔着火焰看了一眼，便发现了其中端倪。
火焰之中，赫然已经没有了巨树的树身, 透着火焰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绿意, 像是一块青绿的玉石, 在火焰之中四处冲撞，急切地想要逃窜出来。
殷承衍将看到的情形同楚星禹缓缓道来，同时也发现二者比起来，还是灵火更胜一筹，眼下的情形也僵持不了太久。
不过, 对于那个青绿玉石状的东西, 他倒是有些兴趣。
索性巨树已被燃烧成灰烬，那东西也被灵火牢牢困住, 殷承衍和楚星禹心念一动，将对于那处幻境的封锁撤去，抬脚走了过去。
封锁撤去的瞬间，就有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木头灼烧的气味扑面而来，殷承衍忍不住偏头轻咳了两声。
他修为高深本来不惧高温，但也不知那巨树是何物种，灼烧完的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微辣的冲击感。
楚星禹倒是适应良好，鼻尖微动轻闻了几下，道：“这木头用来烤肉一定不错。”
可惜已经被全烧尽了。
身侧，殷承衍咳完便听到这么一句话，目光复杂看了眼楚星禹，稍后忽然微微一亮，抬手按在楚星禹肩侧，道：“借你封印一用。”
楚星禹立即想起了先前取鸩火羽时的情形，点了点头：“尽管用。”
话音落下，殷承衍的一缕灵气从掌心溢出，然而下一刻却又忽地顿住，眸中浮起些许懊恼之色：“倒是忘了我现在不可轻易探入你体内引动封印。”
楚星禹也是一愣：“……我也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瞬，旋即笑了起来。
那处幻境中的热意渐渐在往四周扩散，殷承衍道：“先过去。”
没有封印能让他好受一些，殷承衍也只能忍着过去了。
他稍稍屏息，与楚星禹一同靠近火焰，站在不远处凝眸看着。
待热浪散了七七八八之后，殷承衍方缓缓平稳了呼吸。
此时，火焰已经再度缩小了些许。
殷承衍和楚星禹站的位置，目光恰好能透过火焰触及中间时不时闪过的绿意。
“我听说有些生长了数万年的灵树，有可能凝聚树心，这东西难道就是树心？”楚星禹道。
殷承衍也不知，剧情中巨树不似这般疯狂，楚星禹只将其所在的幻境吞噬，并未伤及巨树根本，因而没有见到这东西。
而他先前的小世界中，也没有这般生长了数万年的树，自然也未曾见过。
“或许是。”殷承衍道。
他们二人本还想收了灵火，好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何处，然而就在楚星禹动手的刹那间，那树心立即就要窜出来，没有火焰的遮掩，树心的气息赫然暴露。
与那株巨树一般无二。
这倒是在预料之中，但殷承衍却从树心中察觉出一闪而过的杀气，当即便用灵气将树心又压回了灵火之中。
“这东西上面有巨树的神智。”
楚星禹已经眼疾手快重新用灵火将之困住，闻言微微惊诧：“它居然还没被烧尽？”
但也很快就要被彻底烧尽了。
楚星禹抬手又送了些灵火过去。
随着时间流逝，树心的力量渐小，能活动的空间也愈发缩小。
见此一幕，殷承衍忽然皱了皱眉。
楚星禹看到问：“怎么了衍哥？”
殷承衍看着眼前逐渐缩小的火焰，若有所思道：“不知为何，这一幕令我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而这时，树心的抵挡已经极弱，灵火乘胜追击，更猛烈地灼烧，眨眼间已经缩小到拳头大小，将树心牢牢包裹在内。
殷承衍和楚星禹隐约可以透过灵火看到，灵火中间树心似乎在缓缓融化……
殷承衍眉心更紧，怎么感觉更眼熟了？
他微微垂眸细细回想，片刻之后猛地顿住，目光直直看向包着树心的那团灵火，“水中火？？”
眼前灵火融化树心的模样，莫名让他想到了水中火形成时的场景。
一旁楚星禹听到，诧异看向殷承衍：“水中火？可是此处也没有水……”
殷承衍解释道：“并非是说一定是水中火，只是看起来与水中火的形成过程颇有些相似之处。”
尤其是此时灵火将树心灼烧融化，包裹在内，与当时水中火形成的最后一步极为相似。
两人说话间，灵火已经迅速将树心彻底融化，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波动由灵火处蔓延开，令殷承衍和楚星禹极为熟悉。
“真的是……”楚星禹目露惊讶。
方才那股波动，赫然与当初水中火出现时的波动一模一样。
殷承衍知道，这是玲珑幻界核心被触动而产生的波动。
不过，眼前这东西看起来与水中火还有些不同。
在这股波动出现后，灵火已经缩小成薄薄的一层，覆在融化成液体的绿色之上，火焰赤红，绿意清透，十分漂亮。
殷承衍没有直接用手去拿，而是先用神识扫过。
许是因为成了灵物，那层火焰已经没有了楚星禹的气息，殷承衍直接将神识探入，随即微微扬了下眉：“火中水？”
这是他神识探入之后传来的讯息。
洞府后殿温泉池中形成的灵物，名为水中火，而在他们眼前形成的这个，叫做火中水。
二者的名字也是颇为敷衍。
“它叫火中水？不应该叫火中木吗？”楚星禹的关注点也是在它的名字上。
殷承衍微微颔首，也觉得楚星禹说的有道理。
水中火形成之时，是在水中经历了冰中生火，但这个所谓的火中水……却是由灵火灼烧树木最终而成。
殷承衍抬手将火中水取在手中，刚一入手传来些微的灼意，然而下一刻却又寒意刺骨，灼寒不断交替。
这个灵物似乎有点意思。
殷承衍眸中浮起兴趣之色，忽然想到了这个灵物的绝佳用处，看向了楚星禹道：“我要送你的护腕，恰好缺了些攻击手段，这个灵物正好可派上用场。”
护腕上还要有攻击手段吗？楚星禹闻言眸光茫然了一瞬，随即浮起笑：“多谢衍哥！”
他也要尽快将傀儡仙鹤琢磨炼制出来！
殷承衍用玉盒将火中水收了起来，然后看向了眼前的幻境，手指微动便有一道细线般的灵气冒出，须臾之间便缠到了楚星禹的手指上。
他看向了楚星禹：“你我试着看能否将这处幻境纳入掌控之中。”
楚星禹微微蜷了蜷手指，点头之后将心神放在幻境上。
两人站立在这处幻境中央，周围是满地黑漆漆的灰烬，殷承衍和楚星禹踩在灰烬上，衣摆微微浮动。
约莫一刻钟后，一声清脆的轻响传至整个琮阳宗，一瞬间，草木生长，鸟兽长鸣，就连演武台上站着的数百个琮阳宗修士，修为也齐齐上了一层。
反而是殷承衍和楚星禹两个人，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然而此时两人却无暇顾及其他，他们控制着琮阳宗的幻境将巨树幻境吞噬之后，原本被困于幻境之内的神识倏然脱困。
两人终于看清了玲珑幻界的真实模样。
周围是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而黑暗最深处就隐藏着玲珑幻界的核心。
殷承衍的神识掠过去，然而在接近核心约莫百米的位置时，便无法再进一步，只得作罢。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看到了黑暗中无数亮着微光的星子，赫然是一个个幻境。
其中，最大最亮的那颗便是他和楚星禹的幻境。
而其他幻境，应当是在他们之后进来的那些修士。
待吞噬十个其他修士的幻境之后，玲珑幻界便会浮现一条道路，从这条路就可以离开北部进入极云洲。
殷承衍神识扫过，迅速挑选出与他们距离较近的九个星子，皆是世族之人。
他还看到了楚鸿，但在第二个金手指的剧情中，楚星禹在极云洲遇到了楚鸿，因此在剧情中，楚鸿应当是顺利通过玲珑幻界离开了北部。
若是之前，殷承衍必然会横插一脚，但夺舍剧情在即，还是稳妥为上，暂且放他一马。
就在殷承衍准备收回神识时，忽然看到了什么蓦地顿住。
他轻声开口：“琉璃幻莲？”
只见，数十颗晶莹剔透的紫色莲子静静漂浮于某处黑暗之中，蕴含着一丝危险气息。
殷承衍默默记下莲子所处位置，现下若取了莲子，玲珑幻界或许会有异动，可等离开时……
随后，他便收回了神识。
待睁开眼时，便迎上了楚星禹好奇的目光，“衍哥你看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什么？”
“的确发现了好东西。”殷承衍唇角微勾了下露出个笑，在楚星禹微亮的眸光中，抬手按上楚星禹的发顶，道：“我们先吞噬其他幻境，待离开幻界之前再去拿。”
楚星禹闻言微顿，片刻后扬起抹笑，道：“今日忙碌良久心神有些疲倦，衍哥，我们明天能否再去找其他幻境？”
的确，今日他们掌控琮阳宗，又解决了巨树，但是……
殷承衍看了眼楚星禹，他没看错的话，楚星禹看起来却并不像心神疲倦的模样。
不过，表面却不露声色道：“好，先回洞府中歇息一晚。”
他也想看看，楚星禹这么说是想要做什么？
离开之路
二人所回洞府, 即景华峰上的洞府。
自晋升琮阳宗长老，又在掌门万长奉帮助下搬移洞府之后，殷承衍和楚星禹还是初次回到此处洞府。
思及当日万掌门借法器之力挪动洞府的情形, 殷承衍眸光微动，忽而抬手触及楚星禹，下一刻黑色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随着殷承衍心念一动，一道灵光骤然从天际划来，飞速掠过云雾峰峦, 直直落至他的手中。
而楚星禹只感受到殷承衍的手靠近，随后便是熟悉的感觉袭来, 不等他有所反应这感觉便突然又如潮水般退去。
殷承衍的手已经收归灵气离开, 从他靠近到离开, 不过几息时间。
“……”楚星禹无言了一瞬, 旋即看向他手中之物，好奇问：“这是何物？”
只见，殷承衍手中托着一四四方方的白玉章模样的法器, 玉质通透, 内含云烟之景。
“这法器名为移山海。”殷承衍道。
听得这名字, 楚星禹隐约有些猜测。
果然，殷承衍一边催动灵气一边道：“正是那日万掌门挪动洞府时所用的法器，待我用灵气催动，你便能认出来了。”
开口的同时，他的掌心便溢出一缕缕黑色灵气, 灵气出现之后直接钻入移山海中, 在白玉中清晰可见。
然而下一瞬，移山海上猛然浮起一道刺目的红光, 不一会儿，就将原本的白玉之色以及黑色灵气彻底掩盖。
这时，楚星禹终于完完全全认出了这个法器，惊奇地打量了几眼，忍不住叹了句：“可惜，这法器只能在幻境中使用，带出去必然消散。”
毕竟，玲珑幻界中除了他们这些闯入的修士，其他一切皆为幻境所幻化。
闻言，殷承衍却是看了他一眼，眼神戏谑：“你莫不是以为，我取来移山海只为在幻境中使用？”
楚星禹微怔，旋即惊喜道：“衍哥你定是要将它炼制出来！”
殷承衍承认：“不错。”
这事也给了他灵感，幻境中的东西无法带出去，但琮阳宗修士手中的诸多法器，却是可以琢磨一番复刻出来。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洞府中，踏入之后却是微微一顿。
眼前的洞府与他们离开之前已是两副模样。
诸多房间亭台的布局倒是没变，院中看起来却是大肆休整了一番，竹叶掩映，百花绽放，泉水叮咚，颇有雅意。
抬眼看去，便令人心情愉悦。
约莫是景华峰上的洒扫仆从所为。
殷承衍和楚星禹踩在青石路上，朝二人房间所在位置走去。
临进门前，殷承衍细细观察楚星禹的神色，却见他神色平静，令人猜测不出他的目的。
他抬脚看似要随楚星禹一同走进去，与此同时紧紧留意着楚星禹的神情，随即便看到他唇角笑意一僵，转瞬即逝，若非殷承衍时刻盯着他，怕是也发现不了。
殷承衍微眯了下眼。
看来楚星禹当真要做些什么，且不想让他看到……
“楚星禹……”
殷承衍的声音响起，突如其来的“大名”让楚星禹身形顿住，转身疑惑道：“衍哥？”
“我去隔壁房间研究火中水，你且好生歇息。”殷承衍表情毫无异样，话中暗含关心之意。
楚星禹眉眼含笑：“衍哥你一切顺利。”
你不惹事我自然一切顺利……殷承衍心中这般想道，表面却是点了点头，然后朝另一处房间走去。
转身的刹那，他眸中暗光划过。
楚星禹这次想做什么，他也猜测不出来，只希望是他想多了。
殷承衍走进之前炼制法器时所用的房间，此处本是卧房，却在他误打误撞在此炼制夜灯后，之后炼制法器也都是在此处。
房间内的东西并无变化，可见那些洒扫仆从也只敢休整室外，不敢擅入二人内室。
而殷承衍与楚星禹说要研究灵物火中水，但进入房间之后却连灵物都不曾取出，反而端坐着取出了两本剧情书。
这两本剧情书，殷承衍都看过数遍。
离开玲珑幻界之法，也是从剧情中得知，然而殷承衍此时却在思索一些事。
按剧情所言，吞噬十幻境后离开之路自现，回来之前他也告诉了楚星禹，楚星禹并未有所异议。
由此可知，楚星禹的记忆中离开玲珑幻界就是通过这个方法。
离开之路自现……
殷承衍微闭双目，眨眼间便放出了神识，悄然无声朝琮阳宗广场上空的那处窟窿掠去。
原本他的神识想要脱离幻境达到幻界中，必须要与楚星禹灵气融合，但现在琮阳宗幻境被其他幻境砸出个窟窿，反而方便了殷承衍。
神识从窟窿钻出幻境之外，立即又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
与此同时，殷承衍也没忘了楚星禹，他知道楚星禹手中有蠢天道的世界珠，或许会借世界珠之力掩藏。
因此，在先前与楚星禹在门外交谈之际，他就悄然放出了几道灵气潜入进了房间。
殷承衍一心二用，一边控制灵气钻入盆景桌椅等隐蔽之地观察楚星禹，一边控制着神识一寸寸扫过幻界内的空间。
那些琉璃幻莲，殷承衍暂时没动他们，小心绕过了此处。
时间缓缓流逝，弯月初升。
殷承衍忽而皱了皱眉，除了玲珑幻界核心百步范围内，以及那些琉璃幻莲所在位置，他已经将整个幻界探查一遍，丝毫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而此期间，楚星禹也一直在老老实实看书修炼。
见状，他神色稍缓，继续将心神放在了幻境之外。
沉思良久后，殷承衍忽地睁开眼，抬眸遥遥看向幻境之外，神识也忽然返身回到方才被他绕过去的某处位置。
一颗颗紫水晶般的莲子在黑暗之中，收拢了自身光芒，安安静静聚在一起。
殷承衍忽然想起，玲珑幻界由莲子打开，合理推测，离开之路应当也……
思及此，他心念微动，下一刻神识忽地靠近卷起一颗最近的莲子。
刹那间，一股股强烈的痛意传来，殷承衍的神识几乎要爆裂开。
他冷哼一声，猛地压制住那颗莲子，莲子挣扎片刻无果，只能认命停了下来。
莲子是拿到了，该如何将离开之路呈现出来？
殷承衍沉思一会儿，随后眸光微冷。
幻境之外，殷承衍的神识忽然一动，化作针刺一般扎入那颗莲子顶端之处，瞬间就刺破了莲子的抵御。
下一刻，熟悉的空间气息便从莲子顶端中外泄而出。
殷承衍心神一定，看来他所猜不错。
一颗琉璃幻莲的莲子可为一条离开之路，被殷承衍用暴力破开的那颗莲子，其中空间之力不停泄露，一条白色光道缓缓浮现，以莲子处始，尽头不知何处。
与此同时，殷承衍也在留意着玲珑幻界核心的动静，然而一直到光道稳固，也不见核心有所动静。
殷承衍垂下眸，周身气息浮动，手掌中忽然出现一枚深灰色的珠子，正是他所拥有的那枚世界珠，也可称地狱珠。
恶人之魂存处为地狱，地狱珠也是殷承衍身上除了他本身之外，最大的一个杀器。
虽然剧情中有言，白狼因多年封印十分虚弱，但……
殷承衍瞳眸中浮现冷意，心念一动地狱珠上又缠了几道黑色灵气，显得更为诡异。
随后，他抬手将地狱珠扔向了幻境之外，地狱珠沿着那条光道一闪而过，殷承衍的神识并未靠近光道，约莫两刻钟后，光道轰然破碎！
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那颗莲子。
殷承衍看了看不远处的数十颗莲子，心下暗忖，暂且还是莫要告诉楚星禹莲子一事，需等地狱珠寻到第二个金手指再……
忽然间，殷承衍思绪蓦地一断，抬眸看向了楚星禹的房间，脚下飞快却又无声地走至门边。
他的神识感受不到楚星禹的任何异样，但潜入房间内的灵气却可以感受到。
楚星禹为了瞒他，果然动用了世界珠。
待通过灵气察觉到楚星禹的动作后，殷承衍眸光猛然一沉，下一刻，身影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楚星禹坐在桌案前，手边是殷承衍所赠的那盏夜灯。
他手中执着一块圆圆的玉石，眸光不定。
他如今封印未解，修为只能到如此地步，那些能对付他人的手段，此时也没有什么用……唯有这枚玉石或许有用。
楚星禹看了眼身旁的夜灯，手指更紧了紧。
他绝不会让那件事情再次发生……
随后，他抬手就要将那枚玉石送至唇边……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出攥住他的手腕！
楚星禹心神一震，抬眸才发现殷承衍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眸中隐含怒意。
“你想爆体而亡？”殷承衍语气冷然，表情暗沉如水，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浮动起来。
楚星禹神情中闪过一抹慌乱，手指不自觉地攥得更紧，被手中玉石硌得生疼却又仿佛毫无所觉。
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做何解释，眸中生出可怜之意。
殷承衍见状险些气笑，目光触及他的手时微眯了下眼，攥着楚星禹手腕的手松开，转而覆上楚星禹的手将他的手指掰开。
待看到他通红的手掌时，神色更是一沉，冷着张脸取出一个白玉瓶，将药膏抹在他手掌上，动作并不轻柔，楚星禹忍不住轻嘶了声。
殷承衍冷哼一声：“现在才知道疼了？”
这样说着，他手中动作也轻了几分。
待涂抹完后，楚星禹自知理亏，眼看殷承衍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也不愿听他解释的模样，楚星禹眼中慌乱更甚，不管不顾地伸手抓住了殷承衍的衣袖，可怜兮兮道：“衍哥，我错了。”
殷承衍思绪回转，看到楚星禹微微泛红的眼睛，心知他方才沉思让楚星禹误会了，他微叹一声，抓住楚星禹的手让他松开了自己的衣袖。
然后在楚星禹惊慌的眼神中，殷承衍紧紧扣着他的手腕，看着楚星禹的双眼，开口道：
“殷小禹，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殷承衍心中清楚，但不能说。
“但我保证，你所担忧之事若是与我有关，那么必然不会发生。”
幻境围攻
楚星禹倏然怔住, 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猜测之色。
殷承衍瞳眸深邃，指腹摩擦着楚星禹的手腕，看似轻忽的声音中暗含着认真：“你可信我？”
问罢, 便与楚星禹四目相对。
楚星禹怔然神色退去，点头：“我信。”
闻言，殷承衍缓缓勾了下唇角，几乎看不出笑意却令人察觉他心情颇愉。
“好。”
殷承衍说着将世界珠置于他掌心，微微俯身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靠近楚星禹。
楚星禹蓦地一滞，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 心跳如鼓。
殷承衍靠得极近，二人几乎要呼吸交错, 这时, 殷承衍才停下开口, 声音极淡：“你若再如此, 那么在你爆体而亡之前，我会亲口吞了你。”
说完后，他在楚星禹睁大的双眸中缓缓起身, 看着楚星禹脸上神色, 唇角弧度更深了几分。
他这话绝非单纯恐吓。
今日之前, 殷承衍唯有功法初成之际，曾吸收过众多恶人之魂，且是以灵气吸收的方式……
之后便心生嫌恶，再不肯吸收。
但若是楚星禹……
思及此，殷承衍看向楚星禹的眸光又深了些, 若是楚星禹, 他倒觉得颇有“食欲”……
良久后，楚星禹方回过神, 却忽地低头掩住了双眼，遮挡住眸中暗生的某些情绪，嘴唇抿起：“衍哥，我信你，我不会再动苦海玉。”
所以，你千万不能骗我。
话音落下片刻后，一只手掌按上楚星禹的发顶，他身体蓦地一顿。
殷承衍周身浮动的气息尽数回拢，威压散去些许，手抚着楚星禹的头顶：“好了，今晚之事暂且过去，但是……”
他话锋一转，楚星禹忍不住放下手抬眼，眸中情绪已经压至深处，被些许的茫然遮掩：“但是什么？”
“你莫非忘了自己曾答应过我什么？”殷承衍轻抚的动作一停，道：“我可以允许你偷偷做些小动作，但不可用苦海玉刻意遮掩我的感知……”
楚星禹终于想起，神色中又闪过一抹慌乱，破有种出得龙潭又入虎穴之感。
殷承衍就这么看着楚星禹神色变化，最终定格在一副乖乖认错的表情上，小心翼翼伸手扯了殷承衍的衣袍，“我错了。”
他唇角微动了下，几不可察，随后却依然默不作声，准备看楚星禹还能说出什么。
楚星禹神色愁了一瞬，下一刻咬了咬牙，忽然直接伸手紧紧抱住殷承衍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衣袍中。
“衍哥，哥哥，原谅我行不行？”闷闷的声音从衣袍中传来。
殷承衍猝不及防倒是被他抱了个正着，楚星禹两只手紧握着将他抱得极为牢固。
“……”
殷承衍若是用灵气，势必会伤及楚星禹，他只能任由其动作，语气无奈：“罢了，下不为例。”
话说出口，殷承衍几不可察地一顿，蓦地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被楚星禹用苦海玉遮掩时，他似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楚星禹掩于衣袍中的脸上浮起点点笑意，嘴角压制不住地扬起，抱着殷承衍的手又紧了些。
殷承衍垂眸，感受着怀中传来的某些震颤感，微微眯起眼，他都如此心软了，楚星禹居然在偷笑……
心下不平，殷承衍按在他头顶的手掌稍稍下移，食指勾出了一缕墨发将之一圈一圈缠绕于指腹上。
起初楚星禹不觉，后来却察觉到轻微的拉扯之意，发现愈来愈重后，终于从殷承衍衣袍中抬起头，熟料这一动作反而使得拉扯几道更重，立即痛呼一声。
“衍哥，你怎么揪我头发？”
“有吗？”殷承衍漫不经心开口，“应当是你今日束发不稳，不慎掉出来了一缕。”
楚星禹：“……”
殷承衍说这话的同时，指尖扔轻动着继续缠绕。
楚星禹将一切看在眼中，但他今晚本就心虚，此时只当做没看见，同意了殷承衍的说辞。
然而楚星禹也不再埋首于他衣袍中，微仰着头看着殷承衍，眼巴巴的。
然而不等殷承衍开口说什么，地面突然晃动起来，连带着整个琮阳宗都震颤起来。
殷承衍和楚星禹眼神齐齐一凛。
楚星禹立刻松开了手站起身，神色凝重。
“衍哥……”
殷承衍神色平静：“你也感觉到了。”
说着，他的目光透过房间与重峦的山峰，看向了在琮阳宗广场上方的那处窟窿。
有幻境在攻击窟窿边缘，而且……不止一个！
“我们还不曾去找他们，他们倒是直接送上门来了。”殷承衍眼神不善。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和楚星禹控制幻境去吞噬其他幻境，可一日吞噬三四个，如此便可以在三日之后离开玲珑幻界。
而这三日，地狱珠再蠢笨也该寻到第二个金手指所处位置了。
然而，半道上杀出来一群想提前送死的……
殷承衍的神识几乎遍布整个琮阳宗，因此看得清楚，窟窿外足足有十几个幻境，不时攻击着窟窿。
而其中，有八个幻境都是殷承衍之前所挑选的幻境，皆是世族弟子。
如今，这些幻境尽皆趁着深夜围拢而来，十有八九是哪位世族家主所组织。
自然，殷承衍和楚星禹也不能任由这群人破坏幻境。
楚星禹神色冷了下来，伸出手道：“衍哥，我们过去。”
殷承衍点头，随后将手覆上，黑线一闪而过缠绕两人手上。
原本倒是不必离这么近，只用灵气绑住他们手指即可，但楚星禹不知是太过气愤还是忘了此事，直接伸出了手。
因而，殷承衍也直接将手覆了上去。
两人携手走出洞府，因手掌相握，袖摆也交叠在一起，颇有些无言的氛围萦绕在二人之间。
唤来傀儡仙鹤，两人一同坐上。
“之前可以随便坐，现在还需先掌控幻境才能坐。”楚星禹叹了口气，随后有神色稍稍兴奋，借此机会仔细研究起身下的傀儡仙鹤。
见状，殷承衍原本想安抚的话又收了回来，看了一会儿楚星禹的动作，提议道：“琮阳宗傀儡仙鹤也不少，拆解一两个也成问题。”
楚星禹双眸一亮：“有道理，待赶跑那群修士之后，我就拆解一个看看！”
殷承衍点头，瞳眸深处浮起淡淡的满意之色，拆解研究傀儡仙鹤也需大量时间，足够地狱珠寻到第二个金手指的位置了……
说起地狱珠，他之前刚送地狱珠离开玲珑幻界，还未来得及进行感知，就被楚星禹给气了一顿。
现在他和楚星禹灵气融合，也不便在此时感知，看来只能等将那些幻境解决之后就。
与此同时，幻境窟窿外，十几个星子围拢此处，犹如众星拱月一般。
一个世族修士看着眼前的幻境，倒吸一口冷气：“在远处看到就觉这幻镜极为庞大，没想到还是远远低估了……”
眼前的幻境，光芒耀眼，他们与之比起来简直是萤火之光对上灼灼曜日。
因而众人虽然攻击着幻境，心中却是直嘀咕，后来便忍不住与周遭人闲谈起来。
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冷哼：“怕什么，我等十几人，难道还怕他楚星禹一人？”
闻言，其他修士立即噤声。
说话之人表情得意，这人正是楚家长老之一，他早就注意到了这处幻境，本想离远一些，却没想到无意中感受到了楚星禹在窟窿处的气息……
若说谁最轻视楚星禹，那必然是楚家之人。
哪怕这位长老对秘境中的事情有些耳闻，但他仍将楚星禹当做那个在楚家举步为艰的小可怜……
然而，有一人却忽然停了攻势，目瞪口呆看着楚家长老身后，在楚家长老出口训斥之际，指了指他身后：“但是，好像不是只有楚星禹一个人啊……”
众人闻声齐齐抬眸看去。
只见，一只雪白仙鹤凌空飞来，仙鹤身上端坐着两人，一人是他们熟悉的楚星禹……
“不可能，楚星禹怎么会是锻骨境七重巅峰？！”一楚家弟子不可置信大喊。
若楚星禹有这天赋，在楚家又怎么会过得如此艰难？
待看到楚星禹身侧那人，他们更震惊了。
“幻境怎么能进入其他人？”
“不对，你看附近并无其他幻境，他们……他们……”
“他们是同一个幻境！”
“这怎么可能？！”
那位楚家长老脸色顿时极为难看，他是后来进的秘境，玲珑幻界也是开启第二日才进入，因而只对殷承衍略有耳闻，未曾亲眼见过，并不理解其他人的惊恐。
他正要开口呵斥，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立即面色一变，控制着幻境迅速离开。
然而，为时已晚。
他背对殷承衍和楚星禹并未看到，而其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仙鹤上那位玄衣修士，只抬了下手，便有一道黑光猛地袭向那位楚家长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砸向他的幻境。
“咔——”
细小的碎裂声响起，寻声看去，楚家长老的幻境已然布满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整个破碎化作尘土。
殷承衍淡淡收回手，毫无诚意感叹：“不小心用力太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