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结束时原也也喝了一些酒,脸被熏得红扑扑,但从眼神半点看不出来到底醉没醉。
身边有好几个同学陆陆续续过来想加他微信,原也都没有拒绝,宋其松站在他身边感觉自己就像是棵孤苦无依的小树,又或是什么idol签售时身边站着的保镖。
再加上看到自己的备注还是弟弟时心情更不妙,怎么还只是弟弟呢?
多大众多普遍的称呼,松子默默为自己不平,甚至都觉得直接打自己名字看起来都比这个要特殊。
只是松子现在依旧缺乏勇气,只敢想着,而相关的词句一个都不敢从嘴里跑出。
孟思嘉这会儿从门口出来,先是给松子打了招呼后才揪住原也:“你这又是怎么摔的?”
原也嘟囔一句,孟思嘉没听清:“什么?”
向时齐在旁边补刀:“遛狗摔的。”
孟思嘉:“……”
宋其松从他哥就能猜到思嘉下一句要对原也说什么,立刻向前小小跨步,半遮掩在原也面前。
果不其然,思嘉下一句就开始:“怎么遛狗都能摔?”
原也这句话耳朵都要听出茧了,索性将头抵住松子的背,小小声嘀咕:“怎么每个人都要说一遍。”
思嘉还在叫他:“小也。”
原也于是抬头,但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手被谁握住,他顺着看去,是宋其松。
“以后不能这么不小心了,这次能摔成这样下次就会更严重,你千万要长记性……”
耳边思嘉的唠叨还在继续,但此刻在原也思绪繁杂如棉花的大脑中,他竟无比清晰看见、也听见松子说。
“要靠一下吗?哥哥。”
海妖一样。
不对,原也想,这就是海妖。
于是他即刻放弃挣扎,一头将自己丢进松子的怀抱中。
孟思嘉顿住:“要注意…?”
宋其松怀抱满满当当。
他也明显吃惊,原本以为只会如蜻蜓点水般的倚靠,却出乎意料变成了全心全意的依赖。
想全伸开手抱住,但又碍于其他人在只能堪堪伸出一只手揽住。
怀里的人这回才像是看起来醉意上了头,毛茸茸的头发挠了他下巴好多次,呼吸之间也带有明显的酒气。
声音也含糊滚作毛线球,宋其松俯耳去听,但还是无法将其拆解成线。
“那我先送原也哥回家吧。”宋其松当机立断。
孟思嘉虽然出于直觉觉得古怪但试图开口几次却最终闭嘴。
向时齐更是无所谓,他知道原也的酒品,喝酒也不闹人闹事,正好自己准备先送思嘉回家,也同意,只是说:
“那你们打车回去时注意。”
松子很乖很乖点头:“好的。”
一路上原也都没再说话,眉眼耷拉着,两颊也红彤彤,窝在座位里一动不动像极了木偶。
宋其松这时候又来看他的伤口,趁着他迷糊叫他伸一下手。
于是原也乖乖伸手。
宋其松仔细检查后,进一步确认了接下来需要再涂药的打算。
“还有膝盖。”
原也乖乖将腿转向松子的方向。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松子的发旋,他有些迷迷糊糊,总怀疑眼前的是否是小鸟的巢穴。
醉鬼又接着想:我好像也是小鸟。
下一秒,他便扑在宋其松身上。
松子:。
松子问他:“你在干嘛?”
原也趴在他身上,口齿清晰回:“回窝。”
宋其松从他身下脱身,又在他下一秒重心不稳即将歪倒时将他扶在自己身上。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侧,宋其松稍显不自在地扭了扭头。
这时他才继续问:“什么窝?”
原也又朝他怀里钻钻:“鸟窝。”
宋其松低低笑出声。
原也伸手拍他,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眨盯住他。
宋其松笑:“怎么了原小鸟?”
原小鸟说:“不要动。”
于是松子一动不动,比标兵还标,坐在车里像是立着一根钢笔。
原小鸟再一下扑进他的小巢。
但实在可爱,太好笑,宋其松今年刚要十九,哪里算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年纪,更何论现在。
宋其松实在憋不住笑。
原小鸟再抬头,一脸严肃:“震动也不行。”
松子可怜巴巴:“做不到。”
原也盯着他思索好久,突然毫无联系开口:“你好漂亮。”
松子的脸便在黑暗里一下通红,甚至怀疑酒精是否能通过呼吸传播,怎么现在在原也说完那句话后,自己的大脑也感觉像麻痹一样呢?
松子磕磕绊绊回,一下就不敢看向原也的眼睛:“你、你也是。”
原也理所当然:“我当然是。”
-
车行驶到后半程时原也早已睡熟,被叫醒时脸上还由于长时间压在松子没扯平的衣褶上烙下了细长的红印。
眼睛水润润,完全同新生羊羔一致。
“到家了。”宋其松将他小心翼翼扶下来。
睡过一觉后原也倒感觉自己清醒了很多,只是太困,困到他恨不得立马以天为盖以地为席呼呼大睡上三百天。
但松子不依不饶:“等下还要再涂一次药知道吗?”
原也困到眼睛一眨全是眼泪,他试图讨价还价:“想先睡觉。”
宋其松:“不可以。”
“等下还得喝醒酒汤,要不然明天早上会很难受。”
原也不同意:“我没醉。”
宋其松比了个数字:“那你说说这是几?”
原也便不再理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自顾自地往前走。
宋其松跟上去,有些担心他生气但又想坚持自己的做法,刚准备再解释时,就听见原也在想,脑海中的声音极其幽怨:
[好困……]
松子简直能看见一长串具象化的省略号。
宋其松嘴角上扬,但后面又小小叹一口气。
这么久相触下来他早已摸清原也的脾性,能躺着就不坐着,这会儿面对身上的伤口肯定也会先臣服于大睡的欲望。
他于是抓了个折中的方法:“那我跟你去你家好不好?”
原也没接话,依旧慢吞吞向前走,影子在月光下都显得几分耷拉。
宋其松想这应该是在走神,再贴住他的指尖,果不其然,此刻原也在想:[今天月亮怎么那么大。]
宋其松再问:“可以吗?”
原也这时候才回神,懵懵懂懂问:“什么?”
松子说:“现在去你家帮你上药再煮点醒酒汤。”
怕他觉得麻烦宋其松还扯上挡箭牌:“昨天凶了里奥我怕他对我记仇,所以也想去你哪里先躲躲。”
故意耷拉下眼睛,可怜兮兮。
原也乌沉沉眼珠盯住他,像是在思考,但松子却没有听见任何心声,原也此刻只是单纯在发呆,盯着自己的脸发呆,盯着自己即将装不下去的可怜劲儿发呆。
最终原也说:“好。”
原也家里和他上次来并没有什么大致的变化,唯一显目的就是当时宋其松送给他的小熊玩偶此刻正高调得坐在其他娃娃堆积成的三字塔之尖处。
原本憨态可掬的面容在此时宋其松看来都带了下耀武扬威的炫耀。
松子默默给小熊比大拇指:好样的。
原也一进家里就感觉自己不受控像沙发上躺去,本想说尽一下地主之谊,结果一沾上沙发全都拉倒。
困。
原也眼皮立马黏上。
“要洗澡吗?”
松子的声音在此时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原也努力睁眼,想自己澡还是得洗,冲一下也要冲。
虽然他懒,但并不至于懒到窝进酒气冲天的被窝里一起发酵。
于是他挣扎:“要。”
宋其松又问:“有没有保鲜膜?”
原也:“什么魔仙堡?”
松子:……
“是保鲜膜。”
原也这才听清楚,指了指厨房:“柜子上。”
宋其松第一次来到原也家的厨房。
其实叫仓库或许会更好。
冰箱的食材是一无所有的,柜台上的锅还未拆封,一切都维持着最原始的模样。
看起来醒酒汤是做不了了,松子叹气,松子难为无米之炊。
宋其松从柜子里取出保鲜膜,细心地将原也的伤口包扎妥当,再将他像引领盲人那样带去卧室,关门前还操心了好几句:“你一个人能洗吗?”
原也看着他,难得头脑清楚地回道:“我也只能一个人洗。”
宋其松一愣。
好有道理。
原也洗得很快,几乎没几分钟就结束,整个人湿漉漉,水汽黏在他身上像是露珠。
宋其松刚刚翻出了他家的医疗箱,一个个扫过去几乎都已过期,翻了好半天才找到没过期的药品。
松子有些无奈:“怎么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呢?”
原也此时已经扑进了床里,含含糊糊回:“本来也不是什么事。”
宋其松拍他小腿:“转过来朝着我。”
原也勉勉强强翻身。
他实在太困,但又中途被伤口上药时的刺痛激得清醒好几次,拿过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半。
这会儿宋其松也刚上完药,正想开口再叮嘱些什么时就听见原也说:“要十二点了。”
松子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他试图接上原也天马行空的脑回路:“灰姑娘的魔法失效了?”
但看见原也看向自己不明所以的眼神松子便意识到:糟糕,自己投其所好大失败,完全猜错。
有一点点丢脸,松子移开视线,一下就不敢看向原也。
“没有。”原也说,“你该回家了。”
这比灰姑娘魔法失效听起来要更可怕。
但宋其松完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只得闷闷应声:“好。”
很可惜,装可怜也没用。
原也甚至下了床,跟着他——但宋其松更感觉是带着他走到门口。
松子踏出去,正想说晚安时就被门风一下扫了脸。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开始悄悄伤心,“啪嗒”一下,门又打开。
“啊差点忘了。”原也一板一眼,“谢谢你,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