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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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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姣进屋,收拾东西,一气呵成。

    陈玉生拉着赵明焱跟进了屋子,“岑姣,你在做什么?!”

    陈玉生松开了赵明焱的手,他走到了岑姣身前,抬手想要去制止岑姣的动作,却又在岑姣冷漠的视线里停在半空,“岑姣,大事为重。”

    岑姣收拾行李的动作微顿,她抬眸看向陈玉生,“我既然答应了替你们寻药,就不会反悔。”

    “只是,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情,都由我来决定。”岑姣看向陈玉生,声音冷淡,“我不信任你们。”

    陈玉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看着面前的人,似有许多想说的话,可那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靠在门边的赵明焱冷哼一声开口道,“姣姣,我很久以前就和你说过的,陈玉生他们这种人,不能深交,他和我们不一样。”话语里,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像是已经忘了,刚刚岑姣对他说了些什么。

    岑姣看了眼赵明焱,她眉宇之间染上了一层疲累。

    “赵明焱,明天你就离开黔州。”岑姣的语气凝重,虽不似方才那般说狠话,却又带着不容人反驳的严厉。

    “姣姣……”赵明焱有些委屈,可他刚刚开口喊了岑姣的名字,却见面前的人抬眸朝自己看过来。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竟是让赵明焱没有办法插科打诨。

    向来没皮没脸的小少爷,竟是缓缓站直了身子,他看着岑姣,咽喉不断发紧。

    “如果你当真想知道为什么,你就回去问你爷爷。”岑姣道,“问问他,三年多前,我和他在流黄县,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岑姣不再与赵明焱多话,她转头看向一旁面色难看的陈玉生。

    “一晚上的时间,弄到进山的装备,明天天亮,我们就退房离开这儿。”

    陈玉生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岑姣却是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声音极冷,“陈玉生,你应该知道,在山林里,我活下来的机会比你大多了,那些装备,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我。”

    这话的意思明显。

    那便是无论他弄不弄来进山的装备,明天天亮之后,岑姣都会退房直接进山。

    深入无人的峡谷山林,那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当时陈玉生选择山野民宿,正是因为山野民宿会提供向导服务。

    而无人的深邃峡谷,并不是他们这种在城里长大的人能够轻易应付来的。

    陈玉生眸光闪了闪,等到再次看向岑姣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我知道了,明天装备就能到齐,不会耽误你时间。”

    岑姣闻言收回了落在陈玉生身上的目光,她微微侧过身,没再说话。

    那意思明显,便是请屋子里的两位,自行离开。

    出乎岑姣的意料,赵明焱没有再耍赖不走,反倒是跟着陈玉生离开了她的屋子。

    原先站满了人的屋子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岑姣看向已经被她收好的行李箱,突然失了力气一般,退了两步,靠在了床边。

    看了眼时间,夜里十点。

    岑姣摸出手机,只有两条罗芍的消息。

    点开,罗芍同她说了些花店里的事。

    岑姣垂眸看着聊天界面,手轻轻动了动,竟是拨通了罗芍的电话。

    嘟声响起第一下的时候,岑姣便有些懊恼,也有些后悔,她抬手想要去挂断电话,却仍旧是晚了,罗芍已经接通了电话。

    小姑娘略带些惊讶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进了岑姣的耳朵里,有些缥缈。

    “老板,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岑姣下意识答道,只是答完一个字后,又陷入了恒久的沉默。

    “老板,你没事儿吧?”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等到人声再次变得清晰时,四周有些许空旷,应该是接到电话的人拿着手机去到了僻静处。

    “没什么。”岑姣清了清嗓子,她抬眸看向面前的窗户,眼前是漆黑的夜,“这段时间我不在花店,你一个小姑娘,我有些担心。”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笑了一声,“老板,我看着店能有什么事儿。”

    岑姣也知道是自己心绪混乱才会对着罗芍说出这样的话,她也轻轻笑了一声,“这些天辛苦你了,晚上早些下班吧,趁着天还大亮着就关店好了。”

    “老板——”电话那头的人扑哧笑了起来,笑声中,仿佛也染上了城市里的那一份热闹,“哪有你这样开店的,放心吧,有我在,花店一定照顾得妥妥当当。”

    在同罗芍通话时,岑姣的思绪难得有几分放空,得以不再去想赵家的事。

    电话那头,罗芍仍在断断续续同岑姣说着这两天店里的事情。

    “之前的标本已经没剩多少了,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还有熟客来问,有没有新的标本上架。”

    电话那头,与岑姣这头,仿若两个世界一般。

    一个灯光璀璨,平凡,普通,却又温馨地令人移不开视线。

    另一个……

    岑姣眨了眨眼,她打断了罗芍的碎碎念,声音柔和地嘱咐罗芍走店里的账,买个好些的摄像头装上。

    罗芍虽有些不解,却是应了下来。

    听出了岑姣挂电话的意思,罗芍摇了摇嘴唇,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岑姣道,她眼眸闪亮,在这漆黑的夜里,宛若启明星辰。

    只是那拖长的尾音,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旁的什么。

    ……

    蔡宇杰甚少喝酒,所以酒量不大好。

    一听啤酒下肚,人的话也变得密了起来。

    他看向在听了语音后便一言不发的魏炤,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阿炤,你对除了以前的事儿产生兴趣,哥见了真的开心。”

    “可是……可是咱不能从一个坑跳进另外一个坑去不是?”蔡宇杰长长叹了一口气,“岑姣那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是看着就是个身上有故事的。”

    “阿炤啊,这样的姑娘,咱还是别牵扯进去了。”蔡宇杰偏头看向身侧的人,“你不是要回去办事儿吗?听哥的,多回去两天,离这山啊峡谷的,远些,散散心。”

    魏炤没说话,他只是拿起了身侧的啤酒瓶,对着蔡宇杰举了举。

    夜风微微有些凉,啤酒从喉咙流进胃里,让整个人变得更冷了些。

    魏炤眯了眯眼,他靠在椅背上,心绪却因为刚刚蔡宇杰的话,产生了几分波动。

    ——他对岑姣产生了兴趣,产生了,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以外的兴趣。

    再年轻几岁,魏炤许是不会对这样的兴趣产生什么疑惑。

    小伙子嘛,见到漂亮的女人,总是要多看两眼。

    只是四年前那件事发生后,魏炤对追查真相之外的事情,都没有再产生所谓的兴趣。

    银灰色的打火机在魏炤指尖转动着,月光落在打火机的银色外壳上,折射出了一线光晕。

    可怎么偏偏到了岑姣这儿,事情变了呢。

    蔡宇杰还在说着自个儿的大道理。

    魏炤却是一口气喝完了手里的那听啤酒,转头看向蔡宇杰,“蔡哥,我想起还有些事儿,下去一趟。”

    蔡宇杰摆了摆手,没拦魏炤。

    只是当魏炤顺着小楼梯三两步跳了下去后,原先看着醉得有些深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瓶。

    略低的唱腔响起,悠悠转转,散在这夜色当中。

    戏曲词文晦涩难懂,咿咿呀呀的,反倒与那藏匿在丛林中的虫鸣应和在了一起。

    魏炤的房间在二楼拐角。

    这间房也是山野里的客房,只是蔡宇杰常年留着,这么些年住下来,倒也成了魏炤的半个家。

    从柜子里翻了些消毒的双氧水和干净纱布放进一旁的塑料口袋里,魏炤直起身,看着塑料袋子里的东西,颇有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刚还觉得自己对岑姣的兴趣来得莫名,现在下来了,却又想着要给她送些消毒的东西过去。

    这个念头起来,魏炤的动作放慢了些,他身子微微向下,想要在椅子上坐下来,只是往下的时候,视线同样向下。

    魏炤的视线落在了柜子深处的一个铁皮盒子上。

    他神色微顿,而后伸手,将那个铁皮盒子取了出来。

    盖子掀开时,铁皮盒子随着魏炤手上的力道微微有些倾斜,里头装着的东西也撞上了盒子的内壁,发出了叮当声响。

    那是银质的徽章撞上内壁时发出的声音。

    魏炤神色暗了暗,他伸手将那些徽章在盒子里放好,尾指随着他的动作,撞上了一片冰凉。

    魏炤一愣。

    这盒子里装着的,是当年他队友们的徽章,以及一些现场留下的东西。

    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类似于耳钉的东西。

    魏炤将碰上他尾指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蝴蝶形状的耳钉。

    应该不是银质的,因为被放在这铁盒子里这么久,那蝴蝶上,半点没有被氧化出黑色的光点。

    反倒亮得有些晃眼。

    灯光下,那蝴蝶形状的耳饰摊平在魏炤的手掌当中,蝴蝶翅膀折射出熠熠的光。

    好似下一刻,这耳饰就会活过来,变成真正的蝴蝶一样。

    魏炤盯着那孤零零的一枚耳饰,总觉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