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两边都在找营销号想发些通稿将这件事定义成朋友之间的祝福,结果发现秦琛和乐初白两个人连一个同框镜头都没有,商场里挂着的广告海报都比俩人离得近。

    微博互关也是乐初白发评论的时候先点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证明他们是朋友。

    于是两方达成共识,摆烂式处理,反正没太大影响,日后让两个人多互动就行。

    事实证明,这事儿确实不算事儿,文娱热搜更新得很快,一天的时间就没人讨论了。

    而乐初白和秦琛除了微博互关了,没有再互动过。

    现在提起小半年前的事情,秦琛都有些恍惚,他前阵子忙得基本没时间去想工作以外的事情。

    转发乐初白微博那一次,秦琛确实是有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甚至想过什么活动能和乐初白碰上,而事实是,他们总在错过。

    秦琛不是不明白,如果对方也想见他,这么多大型活动,他们不可能碰不上。

    这几年里他想避开乐初白,总会找各种理由,甚至直接推掉工作,真想躲着一个人,是非常容易的。

    现在他不躲了,却还是见不到想见的人,原因很显然,乐初白也有意躲着他。

    “不回复好像不太好,毕竟我的人设不是孤傲。”乐初白再开口的声音不像刚才那样低沉,他把头转了回去,后脑勺抵在墙上,嘴角微微翘起。

    真是完美的假面人,秦琛心想。

    总是有套无懈可击的说辞,让人窥探不到他真实的想法。

    “睡了。”秦琛心里堵着气又宣泄不出,索性丢下话结束这个话题,又躺了回去。

    *

    清晨六点才过,乐初白已经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身,此刻两人正是面对面躺着。

    窗帘不完全遮光,房间里不至于是黑暗一片,多少能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这样的光线下,摄像机拍摄的画面都是模糊的,乐初白也不担忧什么了,定定地看着面前熟睡的人。

    他是第一次参加真人秀,几乎二十四小时暴露在摄像头下,并不是他喜欢的。

    起初赵远辞在接到节目组邀约时,乐初白正好在他办公室,赵远辞和他提了一嘴,想着之前乐初白接到综艺邀约基本都是回绝的,问要不要直接拒绝掉。

    还没等乐初白回答,赵远辞收到了管理层发来的消息。

    “寰启投资了,节目组给了拟邀名单。”赵远辞道。

    寰启是乐初白目前经纪公司“长风”的母公司,作为投资方,提前拿到嘉宾名单再简单不过。

    乐初白正在看赵远辞给他挑出来的几个本子,头也没抬地问:“有谁?”

    赵远辞:“林紫烟和杨清越已定,江寒、谢雪婧、还有你待定,备选是秦琛和罗夏天,按照三男两女的配置来看,秦琛是来替你或者江寒的。”

    乐初白沉思:“江寒是那个歌手?”

    “对。”

    “他不是黑料上长了个人吗?节目组敢要?”

    “这个……”

    “公司是要我去吗?”乐初白问。

    “不是必须,你实在不想去的话,我帮你跟领导说。”赵远辞说,“只是这档节目回报率预计不错,公司很重视。而且和你的形象挺搭的,你也可以试着从这个节目开始,逐渐接触综艺这一板块。”

    乐初白抬头看他:“我可以接这个项目,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让秦琛参加。”

    赵远辞皱眉:“谁?秦琛?为什么?而且他只是个备选,谁能保证他……”

    乐初白坐在单人沙发上,淡定地翻了一页剧本,说:“那就让江寒退出,我不想和这种人接触。”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赵远辞正准备联系了相熟的营销号,想再把江寒之前的黑料翻出来,虽然是冷饭热炒,但在这个关头上还是能让项目组多几分考量。

    结果没等赵远辞这边动手,江寒从出道以来的所有黑料被全部抖了出来,发博的是一个刚注册的微博账号,但时间线清晰,证据齐全,直接在热搜榜上挂了几天,原先的代言、广告、节目全部掉了,倒是给赵远辞省了不少事。

    他又在暗中推波助澜,江寒直接被行业内封杀,赵远辞顺利地向节目组推荐了秦琛。

    清早的鸟叫声清脆,但不吵人,把乐初白的思绪喊了回来。

    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乐初白把秦琛的被角往上拉了拉,盖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然后轻手轻脚地起床去洗漱。

    十分钟后,乐初白在昏暗的光线下找到自己的麦,悄悄地下了楼。

    他拉开门走出屋子,摄影师们才架好机器,乐初白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早。”

    pd有些意外,见乐初白在戴麦,小跑过来帮他拉着线:“乐老师怎么起这么早?”

    乐初白简单回道:“生物钟。”

    戴好了麦,乐初白问道:“我去散散步,可以吗?”

    pd:“当然可以,我找个摄像老师跟着你。”

    乐初白本想拒绝,他喜欢一个人独处,又想到节目需要素材,最终还是没说,只当摄影师不在。

    农村空气清新,晨间的薄雾还没散,微弱的曦光从云层后透出来,看起来像是给万物罩了一层朦胧的纱。

    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路,乐初白突然扭头问一旁的摄像师:“老师,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给后期提供素材?”

    他第一次上真人秀,总听人说要有综艺感,他不太明白怎样做算是有综艺感,但绝对不是他现在沉默寡言的样子。

    摄影师摇摇头:“乐老师随意就好,太刻意反倒会显得假。”

    乐初白似懂非懂:“啊,我怕观众觉得无聊。”

    “我们节目的风格就是岁月静好,慢生活,乐老师这样很合适。”

    乐初白笑了笑,放下心来慢慢走着,看一些许久没见过的风景,听听远处传来的家禽声,还有过路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他应该有近两三年没有休息过了,借着录制节目能得到一点放松,还能遇到好久不见的人。

    他突然觉得接下这个工作挺正确的。

    没等他走多远,忽然感觉有水滴到脸上,他抹了抹被滴到的地方,还没等反应过来,细雨猛然落下。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由小到大的过渡,像是有人拿了浇花壶,恶作剧地站在云上胡乱浇花。

    散步计划破碎,乐初白戴上帽衫的帽子,拔腿往回跑。

    来时没觉得自己走了这么远,现在跑回去竟然还花了几分钟,墨绿色的卫衣被雨水一打,几乎要变成黑色。

    出门一趟,回来也才七点半,小院和离开时一样安静,大家似乎都还没起。

    乐初白站在屋檐下,脱掉湿了大半的卫衣,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才回屋去换衣服。

    打开门正好与同样早起的林紫烟撞上。

    “初白?你起这么早?我以为你们还在睡。”

    乐初白:“早啊紫烟姐。”

    二人压低了声音在说话,林紫烟朝外看了一眼:“这雨怎么突然下这么大,今天还能去插秧吗?”

    “看起来是阵雨,不会下太久,晚点儿去地里看看吧。”

    “行,我先去把早饭煮上,一会儿他们醒了就能吃了。”

    林紫烟绕过他,撑伞去了厨房。

    乐初白放慢脚步上楼,悄悄把门拉开一点,朝里探头。

    屋内还是昏暗的,床上依旧是一个鼓包,乐初白才踏进去,“鼓包”说话了。

    “开灯吧。”

    乐初白愣了愣:“吵醒你了?”

    “没有。”秦琛淡淡道。

    一贯有起床气的大少爷突然这么好说话,乐初白有点摸不准他是改了性子,还是早早醒了,现在已经消气了。

    乐初白把连帽衫挂在椅背上,伸手摸到门边的灯光开关,“啪”的一声,室内瞬间明亮,两人都被突然的光亮晃了眼,惯性地低头用手挡了挡光。

    秦琛坐起身,被子随即掉在腰间,感觉有些冷,他又把被子拉起来裹住自己,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现在并没有完全清醒,看人看物都有些迟钝。

    等乐初白在行李箱里翻出新衣服时,他才终于把目光从那件颜色一深一浅的连帽衫上转移到乐初白身上。

    “外面下雨了?”秦琛问。

    “嗯。”

    “很大吗?”

    “有点儿。”乐初白合上行李箱,站起身要去卫生间换衣服。

    秦琛语气有些不好:“为什么不带伞?”

    乐初白脚步一顿,心想他的起床气是延迟到现在才发作吗?

    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突然下的,我不会未卜先知。”

    秦琛对他这个回答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什么也没说,又倒回了床上。

    乐初白看了他一眼,径自去了卫生间。

    秦琛躺了一下就弹起来了,有些烦闷地去找衣服,虽然是在这样质朴的环境里,他也要做最光鲜亮丽的那个。

    他的形象就是他的饭碗,录节目带的都是低调但有型的衣服,不会过于繁琐,但又能很好地衬出他的身材。

    不愧是手握顶奢成衣代言的时尚宠儿。

    听见卫生间的门打开,秦琛抱着衣服过去,也不顾及乐初白,直接把衣服挂在挂钩上,走到洗手台前,拿过自己的牙刷和牙膏,准备先刷牙。

    乐初白刚洗完脸,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抹面霜,忽地停下动作,从镜子里看了眼低头在挤牙膏的秦琛。

    茉莉桃子味的牙膏?

    一些记忆从脑海中浮现,乐初白不管脸上还没抹匀的面霜,匆匆盖上盖子,转身出了卫生间。

    从前他们在每次在卫生间,总会发生些什么。

    早上洗漱是多发期,秦琛很爱挤着他一起刷牙,打打闹闹的,等洗漱完,他就会被秦琛捧着脸或压在墙壁上接吻。

    所以那段时间里,乐初白对于早晨的气息就是清甜的茉莉桃子味。

    气味是一种很好的记忆巩固工具,以至于多年后乐初白再闻到相似的味道,碎片般的记忆就这样拼凑了起来。

    怎么会有人几年都不换牙膏牌子呢?

    乐初白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