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宿舍后,知道了夏油杰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信息应该不会再监控她后,藤原泉便再拿出了另一部手机。
藤原泉手上手机和手机卡的数量其实远超夏油杰想象,这也是他在当年山村事件后联系不上她的原因,藤原泉早忘记了那件事,用了众多一次性电话卡中的一张,对她来说是很平常的事。
藤原泉一边熟练地给设置了密码的手机开机,一边放空大脑。
现在夏油杰应该还在因为她和被下死刑审判的伏黑甚尔疑似交情匪浅这件事在纠结吧,或者觉得她是潜伏入高专的间谍,或者觉得她心怀不轨别有谋划,不管怎样觉得,都肯定——
现在这段时间至少打扰不了她了。
就算他去通知五条悟马上来抓她,不也还有一会儿吗?
藤原泉心情倒很放松。先开了瓶可乐。
一边喝一边用刚刚拿出来的手机熟练打下伏黑甚尔的电话号码发短信——重要隐秘的事当然不可能打电话交代啊,周边都是耳力超人的咒术师怎么还可能大声密谋嘛。
说得一清二楚只是说特意说给别人听吧。
藤原泉把短信经过几次转码后发给了伏黑甚尔。
她其实没有存电话号码的习惯,和一般人相反,她会选择直接背住需要联系的人的电话号而不存。只是有时在社交上这样会显得很奇怪,所以她那部常用在外伪装的手机上存了些无关紧要的家伙到通讯录里——比如五条悟。
【哥,上次让你帮我搞定的那个咒具找到了吗?】
藤原泉会因为很多人有一样的姓氏而选择称呼名字,比如对伏黑家的人称呼惠、甚尔、津美纪等,但这并不是相熟的标志。
她和谁熟了就会有点乱称呼的毛病。
【你找这种东西做什么,真搞不懂你脑袋。】
藤原泉:......我特意把那个异能造物滤了咒力送到你的身边,结果你都找了七天才找到还好意思嘲讽我的脑袋??
真有意思。想起上个月自己像是给空军的钓鱼佬潜到水下给伏黑甚尔鱼钩上挂鱼的行为,藤原泉不由扯了扯嘴角。
但是明面上这件事也不能告诉伏黑甚尔,所以藤原泉面上还是不动如风,情绪稳定道。
【这边上司今时不同往日,疑心重得就像你的欠条一样。】
【你在点我?】
我给你还了几年的赌债还不能点你了?
你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爹。
藤原泉压了下自己起伏的心绪,表面上还是呼吸一错不错,沉稳平静的模样。
【我怎么敢呢,哥,我都喊你哥了,你事办好了吗?】
哥,下次借钱先喊我爹。
【东西拿到了,我回国拿给你。】
【别通过惠给我,过几天惠应该是重点监控对象。】
藤原泉蹙了下眉,又很快展开。
【不过这样也好,禅院直哉也不敢对惠做什么了。】
夏油杰听到了什么【按照约定把你的儿子送入高专】,在告诉五条悟后,他们肯定会对伏黑惠私下关注更多。只是苦于没有更多证据,不会对目前还是禅院家之子的伏黑惠真做出什么。
而禅院直哉那个家伙因为她入职高专,而现在她又要把惠接过去,估计也很担心她又和惠蛇鼠一窝、不对,沆瀣一气,起来争夺他的家主之位吧,禅院直哉最近肯定会对惠做些什么。现在高专对惠关注更多,也能保护惠。
这本来也是她的目的之一。藤原泉迅速过了遍自己的计划枝节,随口道。
在提到惠的事上伏黑甚尔这家伙松口就比较快。
【行,七天后给你。】
不过实际上每次在惠的事上更细心的其实是藤原。
【好,谢了叔。】
藤原泉迅速下线。
而另一边看着灰暗头像最后一句话的伏黑甚尔:......
被曾经的同僚喊叔是什么心情。
“呵。”
伏黑甚尔看着指尖烟头的火光,明灭一闪又没在晦暗的阴影里。
浅金色带红的火光。就像那个人一样。
不用笨重的眼镜,就很难掩盖那双金眸非人的冷意。
“搞不明白,在想什么的家伙。”
明明不用蛰伏于人下,却一直笨拙地扮演着普通人。
————
而另一边,夏油杰拿到了藤原泉和伏黑甚尔联系,而且明显关系不浅的线索,他的咒灵可以录音,就算人声嘈杂,少女当时的声音也很低,也是完全可以作为证据的。
再退一步,就算没有证据。五条悟也肯定会信他的。
只是。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犹疑着,徘徊着,看着面前在空中漂浮的咒灵。没有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五条悟。
他手指在旁边的书桌上点过,像摩挲了下,最后从一个糖盒里摸出来一根烟。
他硝子五条,其实只有五条不抽烟,而且很讨厌烟味,硝子是高一刚认识就有在抽烟,五条改不了她,所以就一直耳提面命让他不要跟着硝子学坏去抽烟。
夏油杰偶尔在想,比起说是那个幼稚的友人觉得【抽烟】是学坏。
会不会更多是害怕呢。
害怕在长大的过程中友人就突然变成了不一样的样子。而只有他还和以前一样。
他其实很早,大概在那次山村事件后就开始抽烟了,然后又、遇到了很多事。
虽然每次去见五条时会用香水盖一下味道,但是还是被硝子察觉了。
硝子把他拉过,然后给他塞了一盒如烟糖。糖盒里躺着和烟长得很像的糖。
既然随身带着,那看起来硝子也经常用这个哄五条。
夏油杰失笑,但是还是接过了糖盒,偶尔就把烟塞在盒底的夹层。每次白发青年皱着鼻子来检查时,他一开糖盒,就整整齐齐躺着一排如烟糖。
实在有很多漏洞。
但是五条悟会信。
他们就像是过家家一样陪着五条,过着和以前少年时一样的生活。
但是——
夏油杰熟练地夹着烟在盒侧擦了下,咒力燃起火光明明灭灭摇晃着靠近了他的唇边。
看着窗玻璃上映着自己晦暗,又被火光照亮一侧的脸。
实在是和学校里那温雅的眯眯眼老师模样很不同。
人都是会变的。
像他。
像藤原。
而这个名字一落进脑海夏油杰又是一愣。
不——
应该说藤原从来就没变过。
夏油杰想起那次山村时少女看着满地狼藉偶尔侧目时露出的温和一角下的冷淡表情,又想起了更久远的,星浆体事件时,禅院家派出的少女还穿着和服随意冷淡地对他一颔首,然后这些回忆又逐渐抽象,抽象成五条悟翘着腿坐在活动室里,拿着藤原泉的资料对他说的。
【......三度家臣、】
【上司都死了......】
【只有她还活着。】
究竟、
是个怎样的人呢。
夏油杰看着漂浮在手心的,记录了藤原那通电话录音的咒灵。
眼睫慢慢眨了眨。
最后掏出手机,播了个本该刚刚回到家的电话。
————
而另一边,高专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恶趣味,五条悟办公室的窗户其实恰好就对着高专教师宿舍的。
窗帘垂落两边,天光大敞,只是现在黄昏将暗,天色晦暗,对面那栋楼某一间骤然亮起光时五条悟就一下抬眼,眼睫一掀,盯着那间亮起来的房间看了会,又收回了目光。
垂眼,五条悟就看到了膝盖上放着的,从那个亮灯房间里收缴而来的笔记本——甚至是山下文具店里最便宜的草稿本、
有些粗粝的纸质落在指腹,五条悟刚刚翻开第一页。刚刚看到一堆用红笔鲜明又惊心列下的人名和【已死】标记时,就突然接到了电话。
“喂、杰。”
“哈,你也是来说那个家伙的吗?”
五条悟弯了弯眼,只是接着电话便没办法继续看本子上的内容了,于是他目光放远,望向对面那个亮着灯的房间。
六眼能够看到的不止窗户和透光的窗帘。
还能看到窗帘后,坐在沙发上像是毫无知觉看着书的少女。
不知是毫无察觉,还是早有预料。
五条悟笑了下。合上膝头的笔记本。
“我们的新老师,可是很有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