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钰,你没事吧?”
乔钰净完手,回到课室孟元嘉便迎上来,言语不乏关切,紧张地上下打量,生怕乔钰受伤。
有夏青榕的前车之鉴,听闻乔钰被陈世昌带走,孟元嘉心惊胆战,急忙就找来了。
乔钰不见先前戾气横生的骇人模样,笑容温和,带着安抚:“放心,我没事。”
孟元嘉半信半疑:“当真?”
乔钰点头:“我对陈世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听完幡然醒悟,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就让我回来了。”
孟元嘉瞠目结舌:“你说的是陈世昌本人?”
陈世昌和他两个狗腿子劣迹斑斑,偏又擅于在先生面前伪装,孟元嘉怎么都无法将他和乔钰口中的人对上号。
乔钰眼神格外真诚:“我骗你作甚,你若不信......喏,陈世昌这不是回来了,你只管细瞧便是。”
孟元嘉顺着乔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陈世昌果真出现在门口。
蔫头耷脑的,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眼眶红肿,好似真的痛哭过。
乔钰和孟元嘉的视线有如实质,陈世昌哽咽着看过来。
与乔钰四目相对,他哆嗦了下,已经复位的胳膊出现幻痛,怂了吧唧地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孟元嘉信了九分,啧啧称奇:“乔钰你说了什么,陈世昌为何变化如此之大?”
乔钰看着愈来愈近的三人,漫不经心道:“应当是意识到自己以前不干人事,心中愧疚难安,不敢见人罢。”
陈世昌:“......”
王羽&吴横:“???”
乔钰三言两语将那场单方面碾压的暴揍糊弄过去,转眸就对上孟元嘉满是敬佩的眼。
“乔钰你好厉害,我连恐带吓,告诉先生都没用,你只动了嘴皮子,就让陈世昌像变了个人似的。”
乔钰但笑不语。
孤儿院、军校以及后来的从军经历告诉乔钰,一味的示弱退缩没有用,对方只会变本加厉,越发没有底线。
唯有以暴制暴,一寸寸碾碎他的骨头,让他体验比受害者痛苦百倍的折磨。
这才是针对施暴者最好的举措。
乔钰亲身经历过,最痛恨陈世昌这种人。
有些事重复太多次,纵使事隔经年,做起来依旧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的生疏。
乔钰翻开书本,照着诗文继续练字。
周遭喧哗,他心中宁静,不动如山,优美流畅的字迹现于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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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钰下手阴险刁钻,陈世昌疼得半死,身上却不见一处伤痕。
这一回,陈世昌总算体味到有苦难言的滋味。
他不想再待在私塾,和乔钰共处一室,便去找柴振平告假。
柴振平没看出陈世昌有哪里不适,狠说他一通,还是同意了。
乔钰乐得清静,专心自学,背书或练字,非常充实地度过三节课,放课后直奔卢家村而去。
夏家,夏青榕正在看书,面容年轻却愁苦的妇人在檐下做针线活。
夏青榕引乔钰到他房间,乔钰问:“今日感觉如何?”
夏青榕淡笑:“无甚大碍,明日便可回去。”
实际上他早就习惯了陈世昌那群人带给他的疼痛和折磨,夜里躲在被窝偷偷落泪,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他也照旧迎来灰暗无光的一天。
可现在不一样。
他黯淡且痛苦的生命出现了转机。
乔钰拉了他一把,给予他无限的勇气和信心。
“这是我课上记的笔记。”乔钰把自制的笔记本拿出来,“我俩住得这样近,不如明天一同上学?”
彼此有个伴,路途也不至于太无聊。
乔钰也担心陈世昌那狗东西欺软怕硬,打不过他就去欺负夏青榕。
有他在,任陈世昌狗胆包天,也不敢对夏青榕如何。
夏青榕欣然同意,两人便约定了碰面的时间。
“天色不早了,我还得抄书,先回去了。”
夏青榕送乔钰到门口,转身发现他娘正看着他:“怎么了娘?”
夏母笑着问:“他是你新交的朋友吗?”
夏青榕怔了下,半晌后点头:“是,他是新交的朋友。”
乔钰回到家,和商承策用完晚饭,又去喂福宝寿宝。
狗崽长得很快,这才半个多月,体型就大了一圈,依稀可见狼狗的霸气英姿。
乔钰揉揉吃得正香的两只,起身时顺手摸了把转成螺旋桨的尾巴,进屋继续抄书。
“还有多少没抄完?”商承策靠在门框上问。
乔钰头也不抬:“还有一本多。”
商承策站直了:“早点睡,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乔钰挥了挥手,商承策轻手轻脚离开。
......
这边乔钰奋笔疾书,直至深夜才熄灭油灯入睡。
另一边,乔家暂住的院子里,悄然出现一位远从京城而来的客人。
萧磊翻墙而入,躲在门缝后的乔文德拉开门,鬼鬼祟祟朝他招手:“这边!”
萧磊进门,叶佩兰赶紧把门关上。
乔文德觑了眼冷眼冷面的男人,很是局促不安地开口:“萧、萧护卫,前阵子出了点意外,乔钰那小子他......”
“乔钰没死。”
萧磊抢先作答,乔文德和叶佩兰都愣住了,他怎么知道?
萧磊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暗骂一声蠢货。
这些天他住在宛宁县,没有时刻关注这边的一举一动,今日来是为了确认乔钰是否还活着。
早在乔文德开口之前,萧磊就从他们脸上得到了答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真不知他们俩怎么生出大公子那样优秀的人。
萧磊心中鄙夷:“所以你们失手了,这些天也不曾再次下手?”
乔文德讪笑,他哪里知道乔钰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
做梦梦到乔钰化身厉鬼前来索命不说,现实中还被乔钰那畜生占了许多便宜,可以说是憋屈至极。
“我们给乔钰灌了砒霜,扔到乱葬岗之后就走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天我们也想过再动手,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叶佩兰附和:“乔钰学精了,还突发奇想去镇上读书,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
萧磊皱眉,若真如他二人所言,猴年马月才能从这穷乡僻壤离开?
在县城虽有侯爷的人照拂,各方面条件却怎么都比不上京城,更别说这些天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苦不堪言。
叶佩兰见萧磊神情莫测,看不出喜怒,和乔文德对视一眼,壮着胆子提议:“萧护卫,我倒是有个主意。”
萧磊看向她。
“虽说羲哥儿叮嘱过,萧护卫不能暴露身份,可此一时彼一时,乔钰奸诈奸滑,万一第二次再被他逃脱,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叶佩兰捅了下乔文德,后者顶上:“不如您今夜亲自动手,悄无声息地杀了乔钰,然后把尸体扔进山里。山里什么东西都有,这次他肯定活不下来。”
萧磊沉吟片刻。
他虽是大公子的护卫,实际上效忠的却是侯爷。
之所以不得亲自动手,也是大公子做事瞻前顾后,担心身世暴露。
殊不知侯爷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知道大公子不是侯府嫡长子,只因大公子聪颖过人,来日有机会高中状元,光耀门楣,这才隐而不发,让大公子继续做侯府嫡长子。
大公子想让乔家人动手,萧磊立刻将此事上报侯爷。
他确信侯爷另有安排,只是不知具体情况。
现在乔钰好端端活着,想来侯爷的安排也失败了。
既然如此,倒不妨亲自会一会这位真正的大公子,看他有几斤几两。
不过就算乔钰有天人之姿,他还是得死。
宣平侯府丢不起这个人。
萧磊心思流转,冷冷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速战速决,明日即可回京。
乔文德和叶佩兰狂喜。
乔钰终于要死了!
受制于人的憋屈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萧磊离开,两口子畅快笑了起来。
灯下,两人的模样犹如吃人的恶鬼。
......
乔家人的住处很是偏僻,从这里到乔钰的茅草屋,要经过一片农田。
农田旁是一条幽长小径。
通过这条小径,再走一段路便可抵达乔钰住处。
萧磊逆风而行,心中思量着该如何杀了乔钰。
一剑穿心,然后碎尸万段倒是个不错的死法......
正想着,头顶传来一阵异样的窸窣响动。
萧磊没有放在心上,加快速度赶路。
直到破风声响起,削铁如泥的匕首从他颅顶笔直刺入。
“嘿,晚上好啊。”
伴随着剧痛,鲜血飙出。
萧磊模糊了视野,依稀分辨出杀他之人个头不高。
是谁?
会是乔钰吗?
那个出身高贵,却阴差阳错流落民间,受尽欺凌苦楚的侯府嫡长子?
“砰——”
一阵天旋地转,萧磊重重砸到地上。
“滋”声过后,匕首被拔出,转而刺入胸膛偏左的位置。
乔钰敛眸,缓缓转动匕首,萧磊口中溢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侯府护卫,也不过如此。”
直到萧磊断气,乔钰抽回匕首,顺手在萧磊身上蹭干净,拖着他往山里走去。
山风穿林而过,掩埋今夜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