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都市小说 > 一闻钟情 > 55、喜欢你呀
    关佳颜撒谎了。

    虽然每天都跟谌过发微信、通电话,但她已经发烧三天了,正好从谌过看过她那天起。

    见谌过来,春鹂寒暄几句就走了。谌要上楼看关佳颜,关衡先拦住了她。

    “谌过,有些事情,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关衡端着杯浓茶,一脸疲惫。

    谌过抬头看看二楼栏杆后关佳颜卧室的门,收住脚步坐回沙发上,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关哥,是谷雨的事情吗?”

    “是。”

    谌过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关衡复述了那个事故。当她听到是谷雨主动挑起事端的时候,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感到恶心。

    可她万万没想到,关佳颜隐瞒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后面更加令人震惊、愤怒、心痛的部分。关衡在回忆起那段日子的时候,数次都浑身发颤地几乎端不住杯子。

    “……确定视神经损伤严重没有复明的希望后,我们都没敢跟颜颜说。她觉得自己害死了爸爸,求生欲很低。谷雨去看她,我们以为她肯定很愧疚,可是没想到,她是去——她是去要颜颜命的。”

    关衡痛苦地抵住额头,仿佛头颅中似有几百枚刀刃在反复切割他的意志,他灌下一大口茶水才哑着嗓子道:“谷雨哭得眼睛红肿,求着我妈让她去看看颜颜。她们刚在颜颜病床前坐了两分钟,护士来叫我妈去医生办公室。”

    “就在我妈不在的空当里,谷雨突然就变了脸,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看起来像是亲昵地趴着凑在颜颜耳边压着声音说话,言语却极尽刺激,说她害死了自己的爸爸,说她毁了关兰的顶梁柱,说她瞎了眼睛就是个废人了……不知内情的护工还以为是好朋友说悄悄话。”

    “我那时候正在办爸爸的后事,如果我在……也许就不会让谷雨得逞。”关衡喃喃自语道。

    谌过听得遍体生寒,隐隐地握紧了拳头,关佳颜啊关佳颜,你不是惯爱卖惨卖乖么,为何把这些都瞒得死死的。我若是知道谷雨当初是这样对你的,那还跟她讲什么体面送客!

    秋意微凉,关衡额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颜颜开始不配合治疗,一心绝食。早期身上有伤不能动,还能输营养液。后来她能动了就总是拽针头,没办法,我们只能要求医生实施一些束缚手段。”

    “我妈她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一面扛着公司,一面推着我熟悉经营,一面守着她正值青春灿烂年华却失明了的掌上明珠。”

    谌过猛地尝到一股鲜甜味,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嘴唇,关衡手上的茶杯早就空了,她拎起保温壶给他续上热水。

    “谢谢。”关衡机械地说,继而又接上没说完的话,“你想象不到,颜颜是被我们绑在床上,硬逼着她活下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谷雨的嫉妒。”

    “颜颜总说谷雨是个蠢货。谌过,你觉得那姑娘蠢吗?如此擅长诛心之术的人,怎么会是蠢货?人永远都不能低估人性的恶劣。”

    谌过摇了摇头:“她算不得蠢货,但也不过是个平庸之辈。不然就不会试着用那么拙劣的演技去离间我和佳颜。”

    关衡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叹息:“我想不明白,人怎么可以这么恶毒?他们家……谷风都是在关兰工作了几年,是我爸一手带出来的。我们的父辈是战友啊,是年轻的时候能把后背都留给彼此的,可以生死依托的关系,竟然——”关衡哽咽着无法继续。

    谌默默地等着关衡平复情绪。也许这个令他家破人亡的事故这几年来一直都在他心头萦绕着,也许他无数次复盘过这个悲剧,关衡很快就强忍住悲痛。

    “那一年实在是太混乱了,我妈像是疯了一样,把谷家的公司逼到绝境,我……取消了婚约,一心想着要把谷家打得一辈子翻不了身。谷雨被他们送到了国外,后来,谷风给我妈妈跪下了……”

    关衡双眼满布血丝:“我们不该放过他们的。”

    房间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气,关佳颜从谌家里拿走了两瓶她用的香水。隔着围栏的网布,能看到一个蜷缩成一团的被子球。

    谌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关的额头,汗津津的,探手往脖颈后一抹,也是一片潮湿。退热药应该是刚刚发挥了功效,她看着一头乱发扑在枕头上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该说的你不说,把自己都气病了还跟我装,你到底是傻还是精?”

    夜半雨声淅沥,屋子里很凉,关衡借了自己的备用笔记本电脑给谌过赶工。

    眼睛酸涩不已,屏幕上的人像色彩逐渐发花,谌过揉揉眼睛,往后摊在椅子上捏着颈椎,顺势往床上一瞥,差点吓到魂魄出窍。

    关佳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床头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双茫然无法聚焦的眼睛在氛围灯的冷白光线里恍如尚未点睛的祭祀神偶。

    心真是物理意义上的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谌抚着胸口猛吸一口气,差点叫出声音来,手心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砰”猛蹦。还不等她开口,关先叫了她。

    “谌过?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也太敏锐了吧,关怎么没想着是关衡或者春鹂呢,一下子就知道是她?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下了椅子走到床边,从床尾爬上床去摸了摸关的额头,凉飕飕的,“没再反复烧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关顺着她的手臂轻轻地靠了过来:“还好,感觉这次退烧后一身轻松,有点饿。”

    谌抬手揉了揉关的头顶:“饿啦?那你是在这儿等着,还是跟我下楼?我给你热点吃的。”

    “气味,气味不一样。”关突然说。

    “啊?什么?”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关轻轻说道:“你身上染了你父母家的中药熏香味,所以我知道是你来了。”

    “宝贝儿这么厉害啊!”谌伸手刮了刮关的鼻尖,“我回家的时候抢了我妈一件外套穿来的。”

    关安静地有些反常,只无声地抿着嘴笑了笑,然后乖巧说道:“我不下楼了,麻烦你给我热口吃的吧。”

    谌犹豫了一下,觉得这姑娘情绪很不对劲儿,但想着还是先吃点东西重要,于是就拍拍关的肩膀,然后下楼去热炸虾球了。

    关衡听见动静出来问了两句,得知关佳颜退了烧而且有食欲之后,才安心地回了房间。

    几分钟后,谌过端着盘子一进屋,就听见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响。

    “……佳颜!大半夜地你洗什么澡?”她端着盘子在外头一脸无奈,都还不知道后半夜会不会接着烧呢,这急得是个什么劲儿?

    关在卫生间里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声:“退烧出了一身汗,我就简单冲一冲。”

    谌把盘子放在书桌上,就站在卫生间门口揣着手机足足盯了十五分钟才把关佳颜盯出来,这人果然洗了头!

    “你冲澡就算了,头是非洗不可吗?”谌抱着手臂,慢吞吞地跟在关后面,看她习以为常地走到梳妆台旁边,打开抽屉拿出吹风筒。

    “吹干就好了呀,我这么健壮一人,怎么可能洗个头就洗病了,你们也太不把我的体格看在眼里了吧。”关解开干发帽擦干手,举着插头把吹风筒插上电。

    她比从前熟练多了,谌过在心里想着。

    谌默默地观察着关吹头发,想起她第一次进这间卧室的情形,那时候的关在自己的屋子也只能算勉强能自由行动,如今,这才短短几个月过去,完全可以用轻车熟路来形容她了。

    失去了妈妈无微不至的保护,再娇气的大小姐都要试着自己长大。

    谌端起盘子走过去,一手拿过吹风筒,一手把盘子往关手里递:“我爸特意给你炸的,酥皮都炸干了,不油腻的,放心吃吧。”

    关喜出望外,开心地接过盘子拿手捏着虾球吃,谌拿着吹风筒站在她面前,把长长的头发都顺着吹到肩后,一点不影响这小扭扭进食。

    两个人都安静地不说话,静音吹风筒的噪声很低,开慢风的时候甚至有种白噪音的感觉,听起来让人很舒适。

    空气里散发出淡淡的酥香味,关佳颜吃完虾球后,头发都还没吹透。谌过关了吹风筒倒了精油在手上给关揉头发,玫瑰香气很快将整间屋子填满。

    “这会儿先别睡了吧?能坚持住吗?再等头发干一干。”谌过把盘子送楼下后,又回来洗净手,两个人依然一坐一站,谌拿着吹风筒开了常温风,拎着关的长发,对着她里层的发根处吹风。

    等两个人又洗漱一遍再躺到床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谌的眼皮都已经酸得下坠了。

    关可能是发烧的时候睡多了,这会儿精神十足,撑着脸趴在谌的身边嘀嘀咕咕地一直在说话,问谌过的爸爸妈妈有没有讨厌她,还问两位长辈都喜欢什么东西,说她下次上门做客的时候一定会记得带礼物。

    话多得像在没话找话。

    谌过伸手勾住关佳颜的脖子,一把将人给拽下来,把那颗散发着玫瑰香气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头,偏脸亲了亲她的额头:“乖,让姐姐睡一会儿吧。我已经连着八天每天睡眠都不超过6小时了,中间还熬过两个通宵,谌老板要猝死啦。”

    关佳颜果然住口,趴在谌过的肩头不动,像是听话地乖乖睡觉了,谌翻了个身,把那只大号考拉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佳颜乖,以后就没人欺负你了。”

    几分钟后,谌过挺直身子坐起来,一把掀开被子把勾着脑袋的关佳颜给揪出来,拨开长发捧住那张湿漉漉的脸,看着那双依然在默默流泪的眼睛,以及那张闭得紧紧的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的嘴。

    “佳颜,你这样憋着哭,还不如跟我跳着脚撒泼打滚呢。”她伸手抹着关佳颜的眼泪,心里是真的又酸又难过又着急,连说话都比往日软了几分,带着点手足无措,“宝宝,你哭得姐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谷雨那档子烂账是万万不能再提了,这孩子心里的苦,她又怎么不知道呢?再多的言语安慰都是满纸空言,太苍白太无力了。

    关佳颜突然扑过来死死地搂住了她,无声的流泪也变成了低低的呜咽:“谌过,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对我究竟是同情,是怜悯,是施舍,还是真的喜欢?

    如果是喜欢,为什么不说喜欢我,为什么不能给我承诺?

    “喜欢你呀,我喜欢你。”谌被关箍得几乎背过气去,但还是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给了她应答,“是想一辈子都看着你、牵着你、陪着你的喜欢呀,小傻瓜。”

    关突然偏过头来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两个人的牙齿被磕得生疼,口中登时浸出一点鲜甜的血味。

    一只手扫过她的锁骨后,一面把她推倒在枕头上,一面追过来解她的睡衣纽扣。

    谌拨开那垂在自己脖颈间绸缎一样的长发,轻轻地喘息着抬头主动亲了亲那双黯然无光的眼睛:“你要什么我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