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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2

    临巷离曲巷有很长一段路。

    夜晚的红炉镇没了白日热闹沸腾,收摊的收摊,只有少数商家还亮着灯。

    心情的大起大落,仿佛神农尝百草,一夜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她从未设想过她的暗恋生涯会有这一天。

    月朗星稀,晦暗不明的光铺在地上,而她喜欢的人站在她的身边与她欢笑与闲聊。

    这一刻,她坚定的相信。

    即便未来的日子再不见天日,暗无天光,都应该坚定的怀揣初心与梦想。

    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你的梦想是否会在你面前抽枝拔节,开出一树繁花。

    过了不知多久,走走停停,他们驻在曲巷一扇古拙破旧的门口。

    门檐下挂着灯牌,霓虹灯顺着扭曲的字形在夜晚的红炉镇冲出一抹亮色。

    屋门敞开,浮华乱舞的灯光铺在反光地面上。

    这里应是红炉镇夜生活的伊始,少年的歌声滚滚洪流入耳。

    他们的包厢在b105,穿过羊肠走道,隔着隔音防火门她都能听见少年们的歌声。

    推门敞开,空调的凉气迎面吹来,刹那间血液沸腾。

    喻星炀的到来就像是丢了一记重磅炸/弹,周围哗地聚拢。

    “我靠,喻哥你总算来了!”

    “大半天不见人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干什么了!”

    时玥低头穿过人群,步履悄悄的靠在沈岁身边。

    她不敢乱动。

    例假的第一天,仍然汹涌。

    室内空调冷气很足,一簇凉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

    喻星炀还在ktv门口,他抬手按低了温度键,乔治明嘲笑他:“老喻,你是不是虚啊?也就二十四度,你调什么?”

    喻星炀不是个好惹的,他挑了挑眉:“我虚?要不试试?”

    “草,你该不会真的觊觎我的美色吧!我可不喜欢男人!”

    “傻逼。”他习以为常骂了声。

    时玥并没从喻星炀的行为里品出什么用意,目光仍像是聚光灯不断追随着喻星炀。

    她期待着今天终于有机会能听到喻星炀唱歌了,其实她幻想过很多次以他的嗓音唱歌一定很好听。

    喻星炀却不如她料想,刚跟乔治明逼逼完,就找了个角落俯弓着背玩手机,手肘搁在膝盖上,屏幕光亮映在瞳孔里,与世隔绝嚣张的像个大佬。

    时玥坐在木色沙发前呆立了片刻,沈岁哗地黏过来,冲她做鬼脸:“你终于来啦!”

    时玥喉咙滚动,轻轻的“嗯”了声。

    “下午你给我发微信做什么?话说一半,让人很好奇诶。”沈岁纳闷极了,当时她正在疯狂购物,弹了条消息却戛然而止。

    “不是什么大事,”回忆起这事时玥就脸热的不行,但沈岁的嘴巴比海大,她并不打算现在告诉她,不然肯定整个ktv都知道了,“已经解决了。”

    时玥决心转移话题:“你们今天玩的怎么样?”

    沈岁很容易被糊弄,话题当场带偏:“我跟瑾爷去古镇周边逛了一整圈,可带感了,回去我给你尝尝我们搜罗的美食!”

    “哎哎哎,沈岁你这吃独食的习惯可不好,只有姐妹有,兄弟没有吗?”或许是因为沈岁社牛,短短几分钟a班男生都插进来称兄道弟了。

    沈岁吐舌,自信的像只小孔雀:“当然啦,姐妹如手足,兄弟如衣服,好东西只有姐妹有。”

    男生:“这兄弟当不了了啊。”

    “那就绝交!”沈岁偏头抱臂。

    十六七岁的年纪总是带着欢笑,暗色晃眼的灯光像是海浪,一波一波的掀起浪潮。

    ktv总是人海沸腾,有聚会有男生的地方自然有酒桌游戏。

    乔治明围在同学旁边,他们肩抵着肩:“我们来玩摸牌怎么样?”

    “乔牌玩法。”乔治明努起下巴,点了下桌上的那副扑克。

    “哈哈哈,瞧把你嘚瑟的,还乔牌玩法!”

    有人嘲笑也有人附和:“怎么玩怎么玩兄弟,女生一块来玩吗?”

    三两名女生探出好奇的脑袋,试问:“好呀,你这乔牌玩法还没玩过,游戏规则呢?”

    乔治明最近沿袭了喻星炀的臭屁,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独家传授,一副扑克,每人三张牌,下放一个joker,从左往右开抽,时间到点,joker在谁手上谁就喝。”

    说完,看他们没反应,用指骨敲击桌面:“玩不玩?”

    即刻,一呼百应。

    “玩玩玩!今晚不醉不归!”

    “喻哥玩吗?”

    喻星炀横着脸没搭话,姿势又转换成了伸着腿单手枕着胳膊玩手机。

    最靠里那个国字脸男生说:“哈哈哈哈不是,喻哥不是不抽烟不喝酒不唱k专业三好青年吗?”

    喻星炀横了他一眼。

    乔治明抢答道:“那你们可不知道,这狗东西玩这游戏可厉害了,就没喝过。”

    “蛙趣?这么吊?”

    喻星炀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他却越说越来劲。

    “真的啊,他就像个挂逼,好像知道你的牌在哪。”

    男生觑他一眼哈哈道:“我不信,还能有这种事?”

    也许是反骨作祟,喻星炀呵了声,夺过乔治明手上的扑克朝桌上扔去,用特别欠扁的语气说:“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赌王。”

    酒桌游戏开始了,时玥被沈岁周瑾哄着骗着也参与了这次游戏。

    她们以摸牌的形式定座位,听知情人士透露在喻星炀前后两边最不幸,也许是因为缘分,时玥抽到了喻星炀的后边。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不幸,反而感觉自己幸运,上天垂怜,今天一整天,她都在跟他近距离接触。

    第一轮他们定了五分钟,旁边的人对于他的挂逼属性好像很不满意。

    “哎喻哥,你不会真打算开挂吧?”

    被他们挂逼挂逼叫的烦了,他干脆双手一摊,摆烂闭眼抽。

    “我闭眼,行了吧?”

    “喻哥牛逼!”周围爆出唏嘘的掌声。

    她坐在喻星炀的身边,乌木味的气息裹挟着她,出神到她有些恍惚。

    沈岁摸着牌,眨眼看向她:“小时,该你了~”

    乌木味的气息灌进喉咙,骨节分明的手指衬着肤色,他手握着四张牌,心跳几乎停摆。

    “小时你抽好了吗?”沈岁继续催促。

    她心脏一跌,近乎慌乱的从那四张牌里抽出了一张,是joker,但现在joker早已无法牵动她的情绪。

    她僵硬的收回视线转身,面前的沈岁还在她四张牌里挑挑拣拣然后转身朝向了身后。

    毫无意外,五分钟内她手里的牌并没有被抽走,她成功当选了那个天选之人。

    “小时,居然是你!”沈岁难以置信。

    “我去,待会儿居然要见小时喝酒,简直是开园菜,新鲜!”周瑾也在边上起哄。

    先前玩这种游戏她就像是上天的宠儿,运气好到没边,而现在居然输了,惩罚还是喝酒,对于跟时玥比较熟络的人都比较惊奇。

    啤酒瓶壁冒着水珠,渗透在壁面上,金黄近乎透明的液体在瓶子里摇晃,冷气不断往外冒,明显是冰啤。

    时玥按了按肚子,例假第一天就喝冰的,这几天肯定不好过,但都玩到这了,愿赌服输,现在提更换惩罚的意见也不合适。

    见时玥犹豫,沈岁似乎看出了端倪:“小时,你是不舒服吗?”

    “要不别喝了。”

    周瑾拍拍胸脯义气道:“我能喝啊,我替你喝好了!”

    时玥并不想别人代劳,愿赌服输,不然这游戏还真挺没劲的。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没事,我能喝的。”

    “小时……你。”

    “真没事的,就一瓶而已。”

    所有人都在劝阻她如果不舒服就别喝了,一个破游戏而已。

    只有喻星炀倚靠在沙发上,姿态懒散,未作任何表示,似乎预料到她会拒绝,再怎么劝也无济于事。

    时玥刚握住瓶身。

    “呲拉”一声,手里的冰啤被抽走,时玥愕然的看向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是喻星炀,他把那瓶冰啤往箱子里一扔,随手又捞出了瓶常温啤酒。

    常温啤酒推至她的身前,喻星炀嗓音平静,不咸不淡:“喝这瓶。”

    ·

    那晚,她喝了人生中第一瓶啤酒,金黄色的液体如海浪涌入喉间,酒精的刺激让她的大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喝下的那瞬间,她大脑放空,感觉这个偌大的世界揭开了一层神奇的面纱。

    而今天她只是揭开了新奇世界的凤毛麟角。

    时玥弯着眉眼,肩膀微微颤动。

    沈岁握住她的双肩,前后摇动:“你没醉吧?你还清醒着吗?糟糕……!”

    酒精在大脑里肆意游荡,她眨了下眼,眼底浮了一层雾气:“还好,只是感觉味道挺奇特的。”

    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味道。

    聚会圆满落幕,沈岁跟周瑾喝了点白的,醉醺醺的意识不太清醒。

    因为是第一次喝酒,即便是酒精含量不高的啤酒,时玥也有些微醺,并不能跟往常一样世人皆醉我独醒的送她们回家。

    喻星炀只能再次负责送她们回家,不过跟以往不同,这次这回还多了组。

    他近乎无奈的看向那三名烂醉如泥的女生。

    她决定给司机五十块钱,直接把那帮男的丢进租车里任司机送回去,而他亲自收拾这帮喝的烂醉的女生。

    时玥作为女生组头领。

    看似半醉,却也不太清醒。

    喻星炀站在她身前,问:“你还清醒着吗?”

    “嗯,清醒着。”时玥呼吸都带着酒气,她点头。

    他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5。”

    “……”

    “1+1等于几?”

    “1.5。”

    他啧了声:“……行了,知道了。”

    他抬手叫了辆计程车,亲自互送到民宿门口,计程车上,这三个女生简直在撒泼打滚。

    沈岁放声歌唱,周瑾嚎啕大哭,只有时玥安静如鸡,坐在后面静静看着他一刻未动。

    喻星炀头疼欲裂。

    短短十分钟车程他居然听了沈岁版的《千年等一回》《窦娥冤》,仿佛不是在送她们回民宿,而是在给他送终。

    哦,当然不止于他,还有司机大叔,开车路线已经变成蛇皮走位了。

    目的地民宿不算远,眼看着即将到达目的地,他喊出民宿老板娘,把她们一个个抡回卧室。

    老板娘抬起沈岁的胳膊,挂在肩上,她还在她身上吱哇乱舞:“害,这几个小姑娘怎么喝这么多?”

    “没把握好度。”喻星炀面无表情,“喝多了。”

    “倒是还蛮辛苦你,这几个小姑娘还怪折腾的。”民宿老板娘笑了声,“路上折腾了蛮久的吧?”

    “是。”

    “还蛮折腾。”

    老板娘轻笑。

    你还挺直白。

    时玥在属这三人里最安静的,也是坐在计程车最里边的,所以被留到最后再抡进去。

    喻星炀遭受完两人的非人折磨,终于轮到最后一位,以为可以松口气逃脱一劫,但他没料到,这位最安静的醉鬼,居然也一反常态。

    他准备将她安静的牵进去,这位安静的醉鬼居然趁他不经意挣开他的手,站在他的身后。

    凌晨十一二点的月色像是薄纱披在地面,于他背影落下半明半暗的背影。

    她的声音很轻,与夜色混为一体。

    “我踩到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