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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51

    松然居连续三年被评为米其林一星餐厅,或许是坐落在历史文化街区,所以从外到内的装修有很多当地特有的元素。

    夜晚的历史文化街区人来人往,车子开到这边堵了十多分钟,等她付款下车,卿本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了。

    “韵韵,”她面带微笑走来。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没事,饿了吧,咱快进去点餐,”卿本抬起手,自然地挽住她的胳膊,亲昵得就像她们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方添韵对她搭在臂弯的动作很不习惯,但这里人多嘴杂,碍于她的面子也没好说什么。

    两人进了餐厅,因为卿本今天化了妆,保养得当看着像三四十岁的,又跟旁边年轻人的姿色不相上下,所以迎接她们上楼的服务生还以为是姐妹。

    二楼隔开的雅间,门口只有一扇屏风遮挡,配上窗外曲河夜景,倒别有一番意境。

    她坐在卿本对面,双手捧着瓷杯,轮到点餐时,忙拒绝:“我没吃过这里的菜,卿本老师看着点吧。”

    “行,韵韵有什么忌口吗?”

    “不要香菜,其他都可。”

    卿本投来一道温柔的目光,“咱俩一样,我也不爱吃香菜。”

    勾选两道松然居的特色菜,她将菜单翻了一遍,纠结再选些什么,抬头注意到对面的人时不时看手机,秀眉拧在一起,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忧道:“已经这么晚,韵韵还有工作要忙?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方添韵旋即反应过来,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没事,您点好了吗?”

    “没呢,说实话,我也有选择困难症,”卿本干脆翻到酒水栏,先给两人点杯店里特质的水果茶。

    服务生敲响屏风进来时,身后跟着个全副武装的人。

    只见那人戴的墨镜遮住上半张脸,口罩严严实实罩住口鼻,帽子把长发压到变形。衣服也穿得很随性,宽松T恤,运动黑裤,尽管如此谨慎地保护自己,但光看身形,依旧有种她是大美女的错觉。

    卿本冲进来的人招手,“阿则,过来坐。”

    方添韵话落,聂瞻轻敲沙发扶手的手指顿住,不答反问,“你说呢?”

    方添韵心底徒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两人对视,气氛一时间说不出到底是暧昧多一些、还是尴尬多一些。

    约莫过了半分钟左右,方添韵艰难提唇,“是?”

    聂瞻一双桃花眼里染笑,嗓音磁性好听,“嗯。”

    方添韵呼吸一窒,“……”

    瞧出方添韵脸色难看,聂瞻倏地一笑,“怕我让你负责?”

    方添韵抿唇,实话实说,“挺怕的。”

    聂瞻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微不可见的颤了下,嗓音低沉道,“别怕。”

    聂瞻说完,视线下垂看向地面。

    聂瞻的落寞其实表现得不太明显,但方添韵向来敏感,瞬间就察觉出了他的不正常。

    “聂瞻。”

    方添韵提唇开口。

    聂瞻掀眼皮,薄唇勾了勾,转移话题,“对了,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

    方添韵拧眉,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前,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聂瞻情绪转变很快,之前眼底那点一闪而过的落寞,让方添韵以为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聂瞻把今晚在关蕾公寓发生的事简单跟方添韵说了一遍,略过了他对关蕾说的那些狠话,避重就轻的告诉方添韵之后不会再跟关蕾有任何联系。

    方添韵安安静静听着。

    聂瞻话毕,看向方添韵,“听我说了这么久,你就没什么意见想发表?”

    方添韵,“你的私事,我不好多嘴。”

    方添韵说完,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有些敷衍,又想到今晚聂瞻在聂家老宅帮她的事,顿了几秒补充道,“你做这样的决定,自然有你这样做的道理,我擅自评论,是一种不尊重。”

    聂瞻,“没觉得我这个人凉薄?”

    方添韵挑眉,“你这是在说你自己,还是在含沙射影的说我?”

    聂瞻痞笑,“呦,听出来了?”

    方添韵,“你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聂瞻揶揄,“把你的智商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方添韵莞尔,“你以为我是裴尧?”

    冲口而出的话,说完,方添韵自己率先愣了下。

    聂瞻薄唇弯起,“这样的你,比一天到晚冷着脸的那个你好太多。”

    方添韵略局促,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果汁抿了一口,“谢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墙壁上的挂钟到了凌晨。

    方添韵主动开口,“时间不早了。”

    聂瞻调侃,“我们夫妻俩早点休息?”

    方添韵站起身,看了聂瞻一眼道,“今晚你睡沙发。”

    方添韵说完,没给聂瞻反驳的余地,迈步往卧室走。

    聂瞻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秒变脸,你之前学过川剧?”

    聂瞻话落,回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

    其实方添韵远没有表面看着那么淡定。

    回到卧室后,方添韵背靠着门板出神,想到刚才聂瞻跟她说的话,唇角紧抿。

    她之前之所以敢那么放肆的跟聂瞻厮混,完全是因为以为聂瞻本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

    可如今,聂瞻却告诉她,他只有她一个女人。

    这让方添韵不得不多想。

    方添韵靠着门板站了会儿,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思前想后,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给常博发了条微信:睡没?

    常博那头几乎是秒回:漫漫长夜,难以入眠,所以想到了你常哥哥?

    方添韵身子向后重重一躺倒在床上,举着手机给常博发消息:问你点正经事。

    常博:问吧,问我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就是正经人。

    方添韵:你会对你的第一个女人,有不一样的情愫吗?

    常博:话题这么火热?

    方添韵:别贫。

    常博:实不相瞒,我这个正经人至今洁身自好,还是c男一枚。

    方添韵:当我没问。

    方添韵这条信息发出,原本准备终止这场聊天,谁知,常博那边回复道:瞧不起人是不是?我虽然还是个c男,但男人的想法,我也清楚好吗?

    常博发完这条,见方添韵没理他,又发: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方添韵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打字:嗯,我还见过猪跟人发微信聊天。

    方添韵平日里跟常博和曲惜贫嘴贫惯了,三人闺蜜多年,基本是对方一个眼神,就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方添韵信息发出下一秒,常博回:可不是,我也见过。

    方添韵盯着手机屏,正准备截图转发给曲惜,常博那头信息又发了过来:我觉得吧,这男人会不会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有特殊的情愫,分人。

    方添韵:怎么说?

    常博:我个人意见啊,这男人啊,往往看起来越深情的其实越薄情,看着越是薄情的,其实越深情。

    方添韵看着常博的信息迟疑了数秒问:那你觉得聂瞻是哪种?

    信息刚发出去,方添韵就后悔了。

    尤其是在看到常博发来的那一连串问号后,方添韵单手扶额,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的难受。

    常博见方添韵没回话,直接发了语音电话过来。

    方添韵缓了约莫三四秒,按下接听。

    方添韵以为常博第一句话会问她发这句话的含义,没想到常博思维异于常人,“你是聂瞻第一个女人?”

    方添韵哑言。

    常博话落,见方添韵没反驳,语气中带了隐隐的兴奋,“没瞧出来,聂瞻藏挺深啊!”

    常博有一肚子话想问方添韵,但关系再好,也男女有别,最后极为隐晦的道了句,“聂瞻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

    方添韵道,“没态度。”

    常博轻咳两声,“天天缠着你?”

    方添韵回顾了下两人最近的情况,貌似有点。

    见方添韵又不作声了,常博那头更激动了,“正常的,男人嘛,刚开荤,那肯定是食髓知味,时时刻刻想着那档子事。”

    常博说话的语气,让方添韵想到了乔楠。

    即便隔着手机,方添韵也能想象得到他们俩那副如出一辙的八卦样。

    接下来常博聊得话题全部围绕着聂瞻。

    硬生生把她跟聂瞻p友的关系升华成了竹马青梅。

    常博碎念了半晌后,见方添韵始终没理他,话锋一转,“迎儿,你不是一直想调查聂家吗?不如从聂瞻这里入手?”

    方添韵也没瞒着,坦言道,“聂瞻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了,我们俩达成了协议。”

    常博闻言有些懵,“啊?”

    方添韵答话,“聂瞻对聂家的感情没我们想的那么深。”

    方添韵话落,常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道,“其实也正常,聂瞻小时候都活成什么样了,现在想想,也就是他命硬,要是换个短命的,在聂家大概都活不过半年。”

    常博说的是实话,豪门世家不好活,尤其是聂瞻的身份还格外敏感。

    听到常博的话,方添韵忽然想到了初来聂家的聂瞻。

    吃不饱是常态,还总会三天两头发生一些意外。

    记得有一次,聂家举办家宴,所有人都在前厅热闹寒暄,可聂瞻却在老宅后的游泳池落了水。

    后来还是一个佣人发现救了他,事后,聂家上下根本没人询问他为什么会落水,连聂瞻半夜发高烧,都是她悄悄推开他房门给他送的药。

    外人都道聂瞻命好,虽是个私生子却被聂家老爷子接回了聂家,而且宠着捧着,不知道是走了什么大运。

    可其中真相,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这点,聂瞻和方添韵很像。

    两人都是聂家的面子工程,外表光鲜亮丽,其实内里鲜为人知。

    方添韵跟常博聊了会儿就挂了电话。

    切断电话,方添韵看着黑掉的手机屏,想到了聂瞻落水那次。

    十多岁的少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高烧虚脱所致。

    方添韵把药和温水放在他床头,聂瞻躺在床上一瞬不瞬的看她。

    两人平日里交集不多,说话更是谈不上,哪怕那个时候的方添韵还不像现在这般冷漠特别健谈,可当初的聂瞻却是个不善言辞的。

    方添韵至今都记得很清楚,那是聂瞻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年少的聂瞻哑着嗓子对她道,“方添韵,你能不能抱抱我。”

    十多岁的年龄,已经懂得男女有别。

    方添韵虽然在感情方面不开窍,但拥抱聂瞻的时候也挺难为情的。

    她可怜他,走到病床前弯腰抱他,谁知,她手还没落到他肩膀上,就被聂瞻扯住手腕拽了下来,直接抱了个满怀。

    方添韵起初下意识想挣扎,可聂瞻在察觉到她的意图后却暗哑着嗓音对她说‘求你,别动’,接下来,方添韵清楚的感觉到有温热的眼泪蹭在她脖子上。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方添韵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能明白现在的聂瞻。

    聂家不好活,以聂老爷子为首,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大有人在,不伪装,就如常博所说,恐怕半年都活不下去。

    方添韵收敛思绪,坐起身正准备伸手把床头灯光调至昏黄,卧室门把手忽然被从外拧动。

    方添韵见状,秀眉轻蹙,正想出声,聂瞻已经打开门出现在了房门口。

    方添韵,“有事?”

    聂瞻薄唇噙笑,“借你浴室用用。”

    方添韵淡声道,“用客浴。”

    聂瞻宛若未闻,阔步往里走,丝毫没有客随主便的自觉,嗓音低沉带笑,“不习惯。”

    方添韵眼睁睁看着聂瞻走进浴室,想下地阻拦,浴室里已经响起了淋浴声。

    方添韵吁气,身子靠向床头。

    十多分钟后,浴室门打开,聂瞻只腰间系了一条浴巾出现在方添韵眼前。

    两人对视,聂瞻轻挑眉梢,“用了你的浴巾。”

    方添韵,“……”

    聂瞻接着道,“有点小,勉强能用。”

    方添韵扫了一眼聂瞻被浴巾遮挡的部位,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视线一偏,“澡也洗完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聂瞻嘴角笑意未收,“嗯。”

    聂瞻虽然应了‘嗯’,但脚下的步子却没动。

    方添韵移回视线看他,提唇正想说什么,放在身侧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添韵低头看了一眼,瞧见是曲惜的来电提醒,伸手按下接听,“喂?”

    方添韵刚说了一句‘喂’,电话那头的曲惜跟连珠炮似的发问,“我听说聂瞻在没跟你那个之前还是c?真的假的?”

    方添韵闻言,没应声,下意识掀眼皮去看近在咫尺的聂瞻。

    聂瞻见她瞧过来,挑了下眉,笑的意味深长。

    很明显,曲惜的话他听到了。

    方添韵面色一僵,想开口制止曲惜,不想曲惜却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又紧接着道,“那聂瞻在那方面可谓是相当有悟性啊,我记得你说过,他技术挺好的。”

    方添韵,“……”

    曲惜的行事作风,向来是珠穆朗玛峰上听鸡叫——高调!

    以前方添韵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现在却恨不得直接飞过去捂住她那张嘴。

    方添韵收回看着聂瞻的视线,佯装淡定对曲惜说,“时间不早了,有话明天再说。”

    曲惜不依不饶,“说说呗!”

    方添韵,“你……”

    方添韵余下的话还没说完,下颌就被走过来的聂瞻捏住抬起。

    方添韵皱眉,聂瞻俯身靠近她耳边,嗓音低低沉沉,似疑问,似调笑,“技术,还行?”

    聂瞻说话声音不高,语气带笑。

    方添韵抬眼看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哑口无言。

    两人气氛暗昧,方添韵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紧抿唇不作声。

    偏偏这个时候曲惜在电话那头添油加醋,继续说,“你什么?害羞了?”

    曲惜话落,没听到方添韵回应,在电话那头贼兮兮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怕被谁听到,将声音压低了些,“有什么可害羞的?你们俩之前是男未婚女未嫁,现在是合法夫妻,上个床这不是正常事吗?”

    方添韵闻言汲气,“闭嘴吧你!”

    方添韵说完,曲惜笑的更贼了,“急了?戳你心坎上了?如果不是知道你有那个毛病,我差点都以为你对聂瞻动心了。”

    头的人淡淡道:“不急,让热度再飘会儿。”

    “我现在的生活和工作都受到了影响,你就动动手指头,很简单就澄清了,等什么啊?”

    “要不咱们谈谈条件?”

    方添韵怔了下,“你的舆论,跟我谈什么条件?”

    关景则不急不躁开口:“开个价,多少钱能离开这座城市。”

    “……”

    “不懂?”关景则冷笑:“一千万足够你换地方重新开始,如果想好了,你……”

    方添韵不等他念出下文,破口大骂:“你有病就去治病,别在这里拿钱砸人胡说八道!”

    她气得在房间转圈。

    等到中午十二点,楼下那些粉丝还没走。

    早上没吃饭,这会儿饿得头晕眼花,她点完外卖,给楼下保安打电话让他们送上来。

    半小时后,保安上来敲门:“方小姐,您的外卖。”

    “谢谢!”

    保安站在门口没走,问:“楼下的人越来越多,恐怕不好解决,要不要通知聂总?”

    “你别告诉他!”

    但这个热度,想必不用通知他也能看到。

    若没看到,杜瑞也该跟他讲。

    可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手帮忙,也没有打来电话询问,更是连一句关心的问候都没有。

    方添韵解开外卖袋子,心想,她这几天把人家拒绝成那样子,居然还指望着他动用自己的人脉和势力摆平舆论?

    哪有得了便宜还把人家利用得渣都不剩的道理,更何况聂瞻是个商人呢。

    心不在焉的人掀开餐盒盖子,被扑面而来的油漆和写着大字的【去死】吓得眼泪不受控制,簌簌流下来。

    人在最害怕的时候,下意识想到的那个人就是身边最坚固的依靠。

    方添韵眨眨眼,犹豫要不要挂断时,对方接了。

    第52章52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他们谁都没有开口打破。

    方添韵感觉再这么下去,她得憋出病来,于是打开静音功能,自言自语做了会儿心理建设,酝酿该怎么求他帮忙。

    还没想好对策,对方先僵持不住了。

    “相完亲了?”

    方添韵关掉静音,应付他嗯了声。

    “很满意?”

    “……还行吧。”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她能听见微弱的电流声中,他哀哀叹口气,气息如同这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带着几分不舍。

    “那么你打来电话,是通知我喝喜酒?”

    “喜酒还早着呢。”

    聂瞻轻笑一声,“做公众人物的妻子会很麻烦,比如现在。”

    现在?

    就是说他一直关注着舆论发展,认为她昨晚跟卿本他们同桌吃饭,相亲很顺利,结婚是迟早的事所以才不插手吗。

    方添韵很想凶他明知她是个慢热的人,居然认为她跟陌生人第一次吃饭就确认恋爱关系,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他这智商下线的未免太快了!

    另一方面,她更痛斥自己的不坚定。

    明明下了决心以后跟聂瞻井水不犯河水,却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找他解决,这么纠缠下去,能断就见鬼了。

    聂瞻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俯瞰下方车水马龙,表情恢复严肃,“不开玩笑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我挂了。”

    方添韵担心被聂瞻听出什么,冲口而出制止,“曲惜!”

    曲惜,“昂?”

    方添韵,“我还有事,挂了。”

    曲惜以为方添韵是害羞了,觉得难得,越发打趣,“我有一件事挺好奇的,一直想问,但怕你生气,但今晚我头铁一回,当初那个聂太太给你下药后,你为什么选择去聂瞻房间?”

    曲惜问这句话纯属就是为了八卦。

    可她不知道,她口中念叨了一晚上的当事人,此刻就在一旁。

    曲惜话音落,方添韵和聂瞻同时怔住。

    聂瞻俯着的身子直了直,松开捏着方添韵下颌的手,目光落在她脸上,表情玩味,眼底却是一片深沉。

    方添韵提唇,“曲惜。”

    曲惜以为方添韵要答话,兴冲冲的应,“说啊!”

    方添韵淡声道,“等我有钱了,一定带你去最好的精神病院。”

    方添韵说完,也不管曲惜那头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曲惜的电话是切断了,但这件事却并没有结束。

    聂瞻低着头好整以暇的看她,继续曲惜的话题,“我也很想知道,你那晚为什么会选择我?”

    那晚为什么会选择他?

    这个问题,方添韵答不上来。

    出事的那晚,是聂琪的生日宴。

    方添韵很早就知道聂太太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先除之而后快。

    所以平日里对聂太太都格外提防,对于聂太太给的任何入口的东西,更是慎之又慎。

    但方添韵怎么都没想到,聂太太竟会为了想除掉她在众人面前铤而走险。

    那晚,聂太太当着众宾客的面拿了一杯红酒递给她,还一脸慈爱的跟大家做介绍,说在一众小辈里,最喜欢的就是她。

    聂太太表面功夫向来做的好,众目睽睽之下,那杯酒,方添韵只能喝。

    待方添韵喝完酒后,聂太太给聂琪使眼色,让对方看着方添韵,然后自己则带着一众宾客去观赏她新买的古董。

    想到那晚的事,方添韵至今仍会觉得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聂琪太不谨慎,结果可想而知。

    聂瞻话落,见方添韵一直没作声,头低了低,跟她对视,“想到什么了?”

    方添韵回神,“没什么。”

    聂瞻沉声,“所以,那晚,为什么会选择我?”

    方添韵汲气,没说谎,“不知道。”

    聂瞻低笑,“嗯?”

    方添韵实话实说,“我似乎,没得选。”

    放眼整个聂家,讲真,方添韵找不到任何一个可求助的人。

    那个时候的方添韵,已经知道了自己父母的死跟聂家有关,她不敢贸然随便向谁求助。

    聂老爷子和聂淮安,是方添韵的首要怀疑对象。

    聂太太和聂琪,一丘之貉。

    剩下的人,就只有聂瞻。

    哪怕那个时候聂瞻绯闻缠身,花名在外,甚至在家都很少跟她说话,对比其他人,聂瞻也是她的首选。

    只不过,方添韵最初只是想求助,可结果,却阴差阳错爬上了聂瞻的床。

    方添韵说完,紧抿唇角。

    聂瞻看着她秀眉轻蹙的样子,薄唇倏地勾起,低沉着嗓音哄她,“好了,不为难你了。”

    方添韵闻言抬眼看他,聂瞻将身子压低,双手撑在她身侧,“我今晚想睡这儿。”

    方添韵,“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聂瞻,“我保证只安安稳稳睡觉,什么都不做。”

    聂瞻说话的时候指尖若有似无的去触碰方添韵垂在身侧的手,从指尖到掌心,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方添韵被他碰触过的手颤了下,一阵酥麻涌上心头。

    方添韵强忍着异样看聂瞻,“已经快凌晨两点了,你还睡不睡?”

    聂瞻沉声笑,“看你,我都行。”

    方添韵抿唇,“……”

    有些时候,反抗不过,就只能妥协。

    方添韵跟聂瞻对视了会儿,被他那双噙了笑的桃花眼盯到心乱,主动开口,“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绝对不会有下次。”

    聂瞻扬笑,“好。”

    这一晚的聂瞻,确实说到做到。

    躺下之后没任何出格的举动,睡得安稳。

    聂瞻是睡着了,方添韵却是辗转难眠。

    眼看窗外天空泛起了鱼白,才勉勉强强打了个盹。

    大概是今晚发生的事太多,方添韵刚眯着,就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聂琪生日宴那晚。

    她强忍着身体不适推开了聂瞻的房门,房间内安静如斯、漆黑一片,只有床上依稀的光亮证明着这个房间其实有人。

    床上的听到有人闯入,警惕出声,声音磁性冷漠,“谁?”

    方添韵倒吸一口凉气,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聂瞻,是我。”

    听到她的回答,床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坐起身伸手打开床头灯,“有事?”

    方添韵脸涨红,跌跌撞撞上前。

    瞧见她脸色不对劲,聂瞻蹙眉下床,居高临下的看她,“病了?”

    方添韵药劲上头,神智开始涣散,“不是,我……”

    方添韵想说她被下了东西,可话到嘴前,却说不上来话,连带着身子都不有控制的向下滑。

    聂瞻见状,眼疾手快伸手将人扶住,见她在他怀里颤栗,心下了然,沉声问,“你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方添韵眼神迷离,强撑着的理性已经崩盘,“聂,聂瞻,我难受。”

    聂瞻闻言,抱着她的手收紧,磁性的嗓音中带了几分暗哑,“你想怎么办?”

    方添韵被药劲折磨的神志不清,人毫无意识的往聂瞻怀里钻。

    聂瞻原本就松垮的睡袍被她生生蹭开了大半。

    “方添韵。”

    聂瞻哑着嗓音开口,手掐在方添韵的细腰上,将人提了提,迫使她跟他对视。

    方添韵双眼迷离,眼角泛着红,被他掐的难受,紧抿的唇角溢出一声‘嗯’。

    聂瞻喉结滚动,“我给你去找医生?”

    方添韵不作声,脸上沁出一层薄汗,红唇微张。

    聂瞻见她不说话,头低了低靠近她,“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方添韵没反应,身子轻颤。

    聂瞻盯着她的眸子越来越暗,掐着她腰肢的手一顿,将她打横抱起往门外走。

    方添韵整个人被蓦地托起,软绵绵的伏在他肩头,因为颠簸理智恢复了一些,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不要出去。”

    如果他们就这样出去,肯定会碰到聂琪或者聂太太。

    她好不容易才逃脱,绝对不能让她们找到她。

    聂瞻闻言,脚下步子一顿,“嗯?”

    方添韵,“不,不要出去,你帮我,帮我,找……”

    方添韵有气无力的开口,余下的话还没说完,聂瞻抱着她的手倏然收紧,低哑着嗓音道,“什么?”

    方添韵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保持理智,唇瓣都被她咬出血痕,“你,你帮我……”

    聂瞻沉声,“你确定?”

    方添韵艰难点头,“嗯。”

    方添韵想表达的,跟聂瞻理解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就在她以为聂瞻领悟了她的意思,要帮她去找医生时,聂瞻将她重新抱回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放下。

    方添韵长吁一口气,正准备道谢,谁知道,站在床边的聂瞻扯开身上的睡袍突然倾身压了下来。

    不等方添韵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聂瞻的手已经落在她腰间的纽扣上,低哑着嗓音道,“别紧张,我会轻点。”

    梦里的画面,太过缠绵。

    在某个头脑空白的瞬间,方添韵身子微颤,突然睁眼,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手心潮湿一片。

    方添韵平放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精神刚刚放松,身侧忽然传来一阵戏谑的低笑,“梦到了什么?”

    方添韵闻言看向身侧的男人,眯起眼,“狗。”

    聂瞻薄唇半勾,“那只狗……压了你?”

    方添韵,“……”

    聂瞻侧躺着的身子单手撑着脑袋看她,笑的有几分邪性,“我听到你喊聂瞻。”

    方添韵抿唇,“……”

    聂瞻整个人往前倾了倾,用另一只手去帮方添韵挽她脸颊被虚汗打湿的发丝,玩味道,“我还听到你带着哭腔说,你疼。”

    方添韵靠着窗户,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男人哼笑道:“放心,我的目的是拿到赎金,不会对你怎么样。”

    “你?”方添韵觉得他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许中年男人发福加上秃顶的太多,他又长了张大众脸,所以才会给人一种人山人海的感觉。

    “不认识我了?”男人笑着念出关键词:“岚海,会展中心。”

    “你是……王书达?”

    主要是这人两个月前还是西装革履光鲜亮丽的模样,怎么这会儿衣衫褴褛,落魄到连头发都没了大半,活脱脱一个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一个人怎么能在短时间内变成这样,她想不明白。

    下一刻,王书达就给了答案。

    他哀怨道:“还不是那个聂瞻!曹!设套搞我,捣毁我背后好几条杀…………”他抿抿嘴,改口:“好几条捐款网站,害得我吃官司,被通缉!”

    话音刚落,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方添韵定睛一看,是自己的手机!

    王书达吹声口哨,得意洋洋地挑眉:“送钱的来咯。”

    “你拿我手机联系了谁?”

    “愿意出钱赎你的财主呗,”王书达把屏幕翻到她面前,点开免提接听。

    紧接着,喇叭里传来低沉急促的男声:“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你人在哪里?”

    第53章53

    “聂瞻!不要答应他的条件!”

    “韵韵……”

    王书达只许他们听听对方的声音,不给多少甜头,他关掉免提,不顾另外一个人的呼喊,转身离开房间,“你瞧我多有诚意,连嘴巴都没封住。”

    聂瞻站在商场一楼中央,目光从下往上巡视,但除了来来往往的人潮,没有发现一个形似王书达身影的人,“你在哪一层?”

    王书达将房门上锁,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下楼。

    没等来回应,他紧咬牙关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警告声像是从封闭的喉咙里挤出来的:“王书达,你若敢伤韵韵,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让你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别紧张,我只想要回原本属于我的财产而已,”王书达悠哉点燃一支烟,“支票不靠谱,现金带在身上不方便,所以我想,你还是直接打到我账户上比较稳妥。”

    聂瞻:“可你国内所有的资金都被冻结了。”

    “国内的不行,那就打到国外,这点小问题对聂总来说是件难事吗?”

    “……”

    王书达发号施令:“刚给你发了个账号,两个亿,一分不能少,”挂电话前,他再三强调,“如果你敢报警,我不介意临死前拉个垫背。”

    聂瞻说话神态慵懒恣意,让方添韵一时间看不出真假。

    方添韵淡着脸不作声,深吸一口气,伸手将聂瞻摆弄她发丝的手推开,起身下地往浴室走去。

    听到浴室门‘砰’的一声关上,聂瞻嘴角噙笑,身子往方添韵睡过的地方挪了挪,翻了个身趴着,把脸埋进她枕头里。

    走进浴室的方添韵,打开淋浴冲了个温水澡。

    脑袋从浑浑噩噩到彻底清明。

    方添韵从浴室出来时,聂瞻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正在系领带。

    方添韵走到衣柜前翻找衣服,提唇道,“综艺那边你找个理由尽快退出,不要拖太久。”

    聂瞻勾着领带的指尖顿住,“那你呢?继续呆着跟荆源炒cp?”

    方添韵闻声转头看向聂瞻,嘲弄,“你觉得荆源现在还有那个胆子跟我炒cp?”

    方添韵语气里讽刺味十足,聂瞻却丝毫不生气,继续系领带,带着笑意道,“想来是没有那个胆子。”

    聂瞻话落,见方添韵没应声,迈步走向她,伸手将人从后抱住,“生气了?嗯?”

    方添韵从衣柜里拎出一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又拿出一件黑色高领打底衫,“聂瞻,你黏糊的让我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在谈恋爱。”

    聂瞻下颌抵在她肩膀上,“谈恋爱不好吗?”

    方添韵捏着衣服挂钩的手一紧,“不好。”

    如果是在昨晚之前,聂瞻跟她说这番话,她只当他是在开玩笑。

    可经过昨晚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她担心真如常博所说,万一聂瞻真是个看似薄情却深情的,到时候……

    方添韵话落,聂瞻调侃,“放心,不让你负责,瞧把你吓得。”

    聂瞻说完,抱着方添韵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我今天回去就让陈哲安排退出那个综艺,你最好也找个理由快点退出,公司事多,别把时间精力放在那些没用的地方。”

    方添韵承应,“嗯,我之前是担心他们会出什么幺蛾子,现在出了骆涵那档子事,他们大概没人再敢乱来了。”

    聂瞻戏笑,抱着方添韵的手松开,“小姨那边是不是今天出院?”

    聂瞻喊苏颖小姨喊得自然且亲切。

    方添韵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苏颖,“嗯,手术已经做完了,裴三叔说回家修养就可以。”

    聂瞻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医院接人?”

    方添韵如实回答,“现在。”

    聂瞻开口道,“我陪你去。”

    方添韵闻言挑眉,“?”

    聂瞻一脸正色的回看她,“我是小姨名正言顺的外甥女婿,我去接她出院,难道不正常?”

    方添韵蹙眉,“我自己接就可以。”

    看着方添韵疏离的态度,聂瞻好整以暇的看她,“你是准备把小姨接到你这边?”

    方添韵看他,“不然呢?”

    聂瞻笑了笑道,“小姨已经知道我们结婚了,你见过哪对新婚夫妻分居?”

    方添韵,“……”

    聂瞻话落,见方添韵不作声,又说,“况且,小姨刚搬回来,聂家那边肯定会派人盯着她,如果她住在你这里,你能保证她的安全?”

    聂瞻的话戳在了方添韵心坎上。

    确实,她目前而言还保证不了。

    她连聂家到底谁才是幕后主使都不知道。

    见方添韵神情有所松动,聂瞻迈步往门外走,“走吧,去医院把小姨接到水天华府。”

    方添韵抬眼看聂瞻,缓了数秒,提步跟上。

    一个小时后,车抵达医院。

    方添韵让聂瞻在车里等,她自己上去接苏颖。

    聂瞻没反驳,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脖子间的领带往下扯了扯,目送方添韵走进住院部,掏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陈哲,调查下太太有什么病。”

    曲惜昨晚在电话里说过的话,聂瞻没忘。

    虽然曲惜只是隐晦的提了一句,但聂瞻却放在了心上。

    聂瞻话落,电话那头的陈助理问,“太太生病了?”

    聂瞻嗓音低低沉沉,“我要是知道,还需要你去调查?”

    陈助理闻言默声,“……”

    聂瞻说完,抬手捏了捏眉心又道,“大概不会好调查,太太是个谨慎的人,如果查不出来,你就去找曲惜。”

    陈助理倒吸一口凉气,“曲总跟太太是闺蜜,恐怕她未必肯说吧?”

    聂瞻,“她不说你不会想办法?”

    陈助理,“什么办法都能想吗?”

    聂瞻被他气笑,“陈哲,你是看我最近心情不错,在跟我讲对口相声?”

    陈助理隔着电话汗颜。

    他哪儿敢啊!

    就算借给他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听出聂瞻语气已经不耐烦,接下来陈助理没敢再作声,不论聂瞻说什么,都一律应‘好’。

    挂断电话,聂瞻推开车门迈步下车。

    在车下站了会儿,聂瞻伸手入兜掏烟,指尖刚触碰到烟盒,就看到了不远处方添韵正推着轮椅上的苏颖往这边走来。

    聂瞻刚入兜的手收回,阔步迎上。

    苏颖瞧见他,一脸不自然,“聂,聂总。”

    聂瞻脸上挂着温和儒雅的笑,俯身帮苏颖搭盖在腿上的薄毯,“小姨,喊我阿易就行。”

    聂瞻说完,直起身子走到方添韵跟前,“老婆,我来。”

    听到聂瞻对自己的称呼,方添韵秀眉微不可见的蹙了下,但担心苏颖看出来异常,淡声回了句,“嗯。”

    聂瞻推着苏颖往停车的地方走,方添韵快走了几步去开车门。

    苏颖腿刚做完手术,上车不方便,聂瞻停下轮椅后走上前主动将人抱上车。

    方添韵站在一旁看着,恍惚间有种错觉,她跟聂瞻真的是真心相爱刚结婚的小夫妻,他在替她尽孝。

    聂瞻将苏颖小心翼翼的放在后排座椅上安顿好,直起身子转过头看方添韵,“老婆,钥匙,我开车。”

    方添韵回神,抿了下唇角,上前将钥匙递给聂瞻。

    交接钥匙的刹那,聂瞻故意捏了下方添韵指尖,低笑,“老公表现好吗?”

    方添韵掀眼皮看他,没忍住,“聂瞻,你皮紧了?”

    聂瞻薄唇勾笑,“今晚你给我松松。”

    方添韵警告的横了他一眼,没接话,抽回指尖走到车后排打开车门弯腰坐进车里。

    苏颖见方添韵坐进来,看了眼没上车的聂瞻小声问,“你怎么跟我坐后面?”

    方添韵潋笑应,“陪你。”

    苏颖,“你们俩吵架了?”

    方添韵,“没有。”

    苏颖一脸不信,趁聂瞻没上车的空档压低声音说,“我都瞧出来了,你一直板着个脸,那孩子一脸的讨好。”

    听到苏颖的话,方添韵垂眼,眼角轻轻挑了挑。

    不愧是聂瞻。

    出院前苏颖还一口一句聂总,话里话外对他提防到不行,不过这么短短几步路,这称呼就从聂总变成‘那孩子’了。

    见方添韵不说话,苏颖继续说道,“你爸妈的事,跟他没关系吧?”

    方添韵看了眼车窗外的聂瞻,收回视线,如实回答,“没关系,他小时候过的比我还惨,聂太太好歹为了面子工程在众人面前还会对我好些,但他刚回来的那几年,聂太太一直变着法的苛待他,直到后来……”

    方添韵正说着,苏颖忽然伸手在她手上捏了捏。

    蔓延开来,忽然头顶坍塌,吓得她猛然惊醒。

    眼前模糊的光影逐渐清晰,耳边时不时传来医疗仪器的运作声,意识到天花板是病房特有的白,接着,她感受到身下柔软的床铺,点滴流进静脉的温度。

    知道自己已经安全后,她缓慢转头观察四周环境,视线撞在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一脸疲惫的人脸上,沉在心底的那根弦被触动,一阵暖意涌进眼眶,让她好想伸手去抱抱他。

    聂瞻这几天对她的忍耐和示好,她都看在眼里,很多时候她都想丢掉自己的坚持,扑进他为她筑起的爱巢,尤其是经历过这次,好像更加坚定了。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在聂瞻醒来的瞬间闭上了眼。

    来的人是沈司珩,他担心方添韵的身体,所以守了一上午后,亲自去商场买补身子的食材,赶回家为其烹饪。

    自分手后,他很久没进厨房,手艺都有些生疏了。

    沈司珩朝病床上看了眼,“添韵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估计下午就能醒过来,”聂瞻握拳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你回去睡会儿吧,我来守着。”

    “不用!”聂瞻接过他手上的保温饭盒,嘴硬道:“我不困。”

    沈司珩笑笑:“虽然添韵所在的位置是我找到的,但你也不用事事防着我。”

    第54章54

    昨天下午新闻报道宁峰路出现一起绑架案,路口监控视频中只看到女孩身影,看不清脸,但因为这条路跟爱乐动物救助基地距离较近,那个身影又比较像方添韵,所以沈司珩立刻驱车到基地找她。

    果然,她出事了。

    沈司珩托朋友四处打听,却一无所获,他在家坐立难安,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多等一会儿,方添韵就会多一分危险,这才不得已去联系聂瞻。

    谁知得到一个‘此事与你无关’的回答,他脸都气绿了。

    后来想到当初在一起时,方添韵用他的平板登录ID,玩过一段时间萝卜大战,他立即充电开机,查询她目前使用设备的所在位置。

    上次她与当红明星的舆论就晚了聂瞻一步,让他得到表现的机会,这回不能再输给他!

    查到坐标,沈司珩拿着车钥匙,冲下楼时被罗会雯堵住,“慌慌张张干什么去?”

    沈司珩言简意赅:“出门。”

    “是去救那个诈骗犯的女儿?”

    “一口一个诈骗犯,我不是跟你解释过,叔叔是被诬陷的。而且添韵没对你怎么样,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尖酸刻薄。”

    罗会雯吩咐在一楼打扫卫生的保姆把门关上,“不准去。”

    “妈,生死关头,你别闹了。”

    罗会雯拽着他上楼,却拉不动半点,“她现在是聂瞻的女朋友,有危险也应该是聂瞻去救,你上赶着去凑热闹,丢不丢人啊!”

    “不丢人,我很光荣。”

    罗会雯抄起保姆手中的鸡毛掸子打在他背上,痛斥:“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没有骨气的儿子。”

    沈司珩咬牙忍着,直到她打累了停下才开口:“我出门了,如果发生意外,你直接将我逐出族谱,省得你又要在我坟前抱怨怎么跟祖宗交代。”

    说完推开挡在门口的保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罗会雯看着远去的车子气得直跺脚,正发愁该用什么办法阻止,忽然想到沈司珩开的这辆车,她早就安装了实时定位,于是赶忙联系聂瞻,把这些讯息告诉他。

    之后就是沈司珩报警,跟警车一起前往化工厂,聂瞻很快就追上来,他们在空旷的绕山公路跟时间赛跑。

    抵达化工厂后,他们在熊熊烈火面前一样不惧危险,披着被水打湿的外套就闯进去救人。

    方添韵抿唇,抬眼,聂瞻打开驾驶位车门俯身上了车。

    “小姨,中午想吃什么?”

    聂瞻边系安全带,边侧头嘴角噙笑问苏颖。

    苏颖浅笑回应,“我吃什么都行,主要看你们俩。”

    聂瞻打转方向盘,“迎迎跟我说,您之前一直在成都,您喜欢吃川菜吗?我一个朋友前阵子刚好开了一家川菜馆,据说厨子祖上是御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小姨您过去帮他品鉴品鉴。”

    聂瞻话落,方添韵抬眼看他,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

    苏颖的情况,方添韵根本没跟聂瞻提过。

    聂瞻知道的事无巨细,只有一种可能,他一早就调查过苏颖。

    聂瞻见方添韵看他,冲她眨眼,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

    方添韵无动于衷的偏过头看窗外,平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无息的收紧。

    苏颖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更加肯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提唇笑着说,“可以。”

    苏颖说完,车刚好遇到红灯停在一个十字路口,聂瞻转过头伸手在方添韵头发上揉了一把,语气里满是宠溺,“你不能吃辣,我单独让他们给你做甜口。”

    方添韵拧眉,“我能吃。”

    聂瞻戏谑,“吃完之后整晚整晚胃疼睡不着觉,这也叫能吃?”

    方添韵,“……”

    聂瞻的试探向来是点到为止,见方添韵神情隐约浮现不悦,收回手转身,适时转移话题,“小姨,您之后的康复,就让裴三叔到家给您做,您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随时跟他沟通。”

    苏颖,“阿易,谢谢你,上次在医院我情绪不好,你……”

    不等苏颖说完,聂瞻笑了笑,看着后视镜里的苏颖道,“小姨,都是一家人,您说这话就见外了,我的情况想必您也知道,

    对于我而言,聂家的那些人,都不算我的家人,只有您才算是我跟迎迎真正意义上的家人长辈,长辈训教小辈两句,那不是应该的吗?”

    聂瞻话毕,看着绿灯亮起,打转方向盘,半开玩笑道,“您别说训我两句,以后我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就算动手打我,我也照样受着。”

    聂瞻健谈,从医院到酒店,基本没有冷场的时候。

    车抵达酒店,陈助理一早等在门口。

    见聂瞻停下车,主动上前打开车后排门抱苏颖下车。

    这家川菜馆是裴尧开的,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聂瞻,见他带着人进门,大堂经理忙陪着笑脸上前相迎,“聂总,老位置?”

    聂瞻冲对方笑笑,“你先带着我太太她们过去,我去一趟后厨。”

    大堂经理闻言,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把视线落在方添韵身上:聂总什么时候结婚了?

    见大堂经理跟方添韵寒暄,聂瞻跟陈助理使眼色,两人往后厨走。

    走出一段距离,聂瞻剔看向陈助理,沉声问,“调查到了吗?”

    聂瞻话落,陈助理嘴角扯了扯,面露难色。

    聂瞻见状蹙眉,“嗯?”

    陈助理往方添韵站着的地方颇为心虚的看了一眼,往聂瞻跟前凑,“我去找曲总了,她让我给您带句话。”

    看着突然靠近的陈助理,聂瞻眉峰蹙的越发厉害,“你说话就说话,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陈助理鬼鬼祟祟,“我怕被太太听到。”

    聂瞻斜他一眼,脚下步子未停,“她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陈助理低声应,“她说刘备当初为请诸葛亮三顾茅庐,您打发我这一个小助理就想问事,诚意不足。”

    聂瞻闻言轻挑眉梢,“她是想让我亲自去?”

    陈助理,“大概是。”

    聂瞻不辩喜怒,“行,有条件就行!”

    聂瞻说完,迈步往后厨走。

    陈助理紧随其后,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出声问,“聂总,您来后厨有事?”

    聂瞻脱下西服外套反手递给他,边挽衬衣袖口边道,“做两道菜。”

    另一边,大堂经理已经把方添韵和苏颖带到包厢,一口一句聂太太,鞍前马后。

    方添韵几乎从小在聂家长大,对于这些殷勤早已习惯。

    但苏颖没有,看着大堂经理笑到发僵的脸,整个人都觉得莫名拘束。

    方添韵一眼就看出苏颖的不自在,站起身从大堂经理手里接过紫砂壶,“我来。”

    大堂经理陪笑将紫砂壶递给方添韵,“聂太太,您看您是现在点菜还是?”

    方添韵垂眼沏茶,“等聂瞻回来吧,我们先聊会儿。”

    大堂经理秒懂,“好的,那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您有什么事随时招呼我。”

    方添韵淡声道,“好,谢谢。”

    目送大堂经理离开,苏颖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看向方添韵,“迎迎,你是不是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场面?”

    方添韵应笑,“嗯。”

    苏颖,“累吗?”

    方添韵倒茶的手一顿,怕苏颖难受,抬眼笑着回话,“习惯就好了。”

    比起聂家那些豺狼虎豹,这些人,根本不算什么。

    趋炎附势,本就是社会常态。

    方添韵向来会隐藏真实情绪,苏颖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索性转移了话题,“你跟小姨说实话,你真的不喜欢阿易?”

    方添韵把手里的茶杯双手捧着递给苏颖,“嗯。”

    苏颖接过茶杯,“可我瞧他的样子,似乎很喜欢你。”

    方添韵没办法跟苏颖说实情,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坐下,没作声。

    见方添韵不说话,苏颖又接着道,“我刚才听阿易的意思,他跟聂家的关系也不好。”

    方添韵提唇,“嗯,他妈因为聂淮安受了不少罪,他小时候在聂家也一直不受待见。”

    苏颖闻言,若有所思。

    聂瞻回到包厢,已经是十多分钟后。

    聂瞻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壶鲜榨的果汁,“小姨,是不是饿了?”

    苏颖回笑,“没有,我早上吃太饱,这会儿还不饿。”

    聂瞻阔步上前,拆开一副新的餐具,把里面的杯子拿出来倒上果汁,递给苏颖,“小姨,百香果口味的可以吗?我刚才在后厨见他们新运来的百香果不错,就擅作主张了,您要是不喜欢,我就去换。”

    苏颖浅笑,“我喝什么都可以,我不挑剔这些。”

    苏颖说完,接过聂瞻的果汁杯。

    聂瞻笑了笑,迈步到方添韵身边坐下,拿过她面前的水杯一口气喝完里面剩余的水,然后倒满果汁给她,“尝尝。”

    方添韵侧头看他,顿了几秒,伸手接过。

    方添韵有轻微的洁癖,接过杯子后,迟疑了一会才往嘴里送,眼看杯沿就要碰到唇角,聂瞻忽然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转了个方向。

    方添韵不明所以的看他,“?”

    聂瞻,“刚才那个位置是我喝过的。”

    方添韵没注意那些,闻言点了点头,心里的介怀少了些,浅抿了口果汁,评价,“味道还不错。”

    聂瞻薄唇勾笑,伸手拆面前的餐具。

    不得不说,聂瞻的品味一向很好,方添韵喝过不少百香果果汁,可味道都不及手里这杯。

    聂瞻进门后不久,大堂经理就跟了进来,询问点什么菜。

    聂瞻挑眉看向方添韵,“你跟小姨没点?”

    方添韵答话,“嗯,在等你。”

    方添韵这句‘在等你’无疑是取悦了聂瞻。

    聂瞻一双桃花眼里噙笑,语气宠溺,“难得见你这么乖。”

    方添韵,“……”

    聂瞻说完,神情自然站起身,把手里的菜单递给苏颖,“小姨,今天是庆祝您出院,您点。”

    苏颖一脸为难,“阿易,你对这里熟悉,还是你点吧!”

    聂瞻惯会察言观色,见苏颖是真的不愿意点菜,也没再为难,合上菜单放在餐桌上对大堂经理道,“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各样来一份。”

    大堂经理笑着接话,“好的,聂总。”

    聂瞻又道,“别太辣,我小姨今天刚出院,让厨子们悠着点。”

    聂瞻说完,看向苏颖,“小姨,您腿伤刚好,今天先带您解个尝,回头等您腿伤好了,再让他们多放辣。”

    苏颖闻言顿了下,感动聂瞻贴心之余,脸上染笑,“行,听你的。”

    苏颖不是个城府深的人,小门小户出身,除了方父、方母的死,也没见过什么人心险恶,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方添韵坐在一旁边喝果汁边看着,心下了然,想来用不了多久,聂瞻就能让苏颖放下对他的芥蒂。

    有时候方添韵挺佩服聂瞻。

    能屈能伸。

    在外手段杀伐,在苏颖面前却半分戾气都不外露,伪装的极好。

    如果她不是身为当事人,恐怕都要被他这份孝心感动了。

    方添韵边观察聂瞻和苏颖的互动,边喝果汁,不知不觉把一杯果汁喝了个光。

    十多分钟后,菜品上全。

    清一色辣,独独有两小盘淡口偏甜的。

    聂瞻转动桌盘,先把甜口的菜拿到方添韵面前,随后把桌盘又转了下,对苏颖道,“小姨,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苏颖,“好,阿易,你也吃。”

    聂瞻跟苏颖说完话,收回视线时见方添韵盯着面前的菜不动,唇角弯起,靠近她耳边道,“怎么不吃?老公亲自下厨做的。”

    聂瞻看似在跟方添韵说悄悄话,可声音却并没有刻意压低。

    方添韵偏过头看他,见他眼里笑意真诚,警告的话卡在嗓子眼。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今天这场戏还是演给苏颖看的,方添韵做不出磨还没卸就杀驴事。

    方添韵权衡再三,低头尝了一口,回了句,“味道还不错。”

    聂瞻薄唇勾了勾,没作声。

    聂瞻一惯懂得琢磨人心,瞧出方添韵的隐忍,接下来安安分分,全程态度谦和的陪苏颖聊天。

    也不能幸免。”

    聂瞻沉思片刻,打开手机通讯录,“那我找人打发这些记者,把舆论压下去。”

    “不用!”方添韵急忙制止。

    说实话,造成如今这种局面,方添韵不认为卿本可怜,她甚至觉得因果报应,被反噬都是罪有应得,而她,只想冷眼旁观负心人的下场。

    无非是放任不管,生活受到些影响罢了。

    但是不回家,不去基地,在偌大的宁海城,还有哪里能成为她的避风港湾呢?

    聂瞻试探问:“要不要住我那里?暂时躲一下?”

    “……”

    上一秒还在思考住哪里,下一秒聂瞻就给出了答案?

    方添韵都开始怀疑他有看破人心的能力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聂瞻捏着后颈装忙,轻咳一声打破尴尬,“如果你不想去,我给你安排新住所。”

    “奶奶在家,住你那里不方便吧?”

    “云岭那边的养老院正式投入运营,她去监工,顺便旅游,半个月后才回来。”

    聂瞻一字不落跟她交代,拇指滑屏幕的速度飞快,意识逐渐清晰,想起自己名下的房产都交给杜瑞打理,便在通讯录上方输入名字,搜索。

    字刚打一半,听到右手边的人轻答:“好。”

    他反应迟钝,问:“好什么?”

    其实她不排斥住进聂瞻家里,而且一想到会跟他有更多接触,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可以借着这次契机更进一步,心中便泛起涟漪。

    她不知道卿本带来的影响会发酵到什么程度,也不清楚未来的走向,但此刻,她想跟随自己的内心,靠近他。

    方添韵攥紧放在腿上的背包带子,扭头对上迷茫的深邃眉眼,“你问我要不要住你那里,我说好。”

    第55章55

    话到这份上,某人应该满心欢喜,立刻启动车子载她回棠溪府,并为其张罗一切。

    然而好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居然矜持起来,“不对,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谈恋爱不超过一个月叫玩玩。那我们现在既不是前任关系,又非亲非故,让你住我家是不是不太合适。”

    方添韵:“……”

    聂瞻倾身靠近她,“还是说,你收回之前的话,我们不分了?”

    原本还沉浸在他这段时间的付出,包括昨天冲进火场营救和放下工作在医院陪她的感动中,没想到她刚说句“好”,他就傲娇起来了?

    方添韵在心里嘀咕,这人情商好低,怎么给台阶不知道下,偏偏把曾经的种种搬出来复盘,让她难堪呢。

    她看一眼后视镜中围堵在银河港湾楼下的记者,收拾背包,扣动门把手,发现拉不开,回头看他,“我要下车。”

    聂瞻不明所以,“下车去哪儿?”

    “我自己的家回不去,当然去找曼曼了。”

    “不是要我去家?”

    方添韵假笑配合他,“你说得对,我们非亲非故,住你家的确不合适。”

    聂瞻被她冷冰冰的语气打入谷底,懊恼地想当场抬手给自己两巴掌,他就不该多嘴逗弄她,这下好了,又惹生气了吧。

    他清清嗓,服软道:“我收回刚才的话。”

    “千万别,您是大老板,日理万机,能有时间关心我这个小人物,我担当不起。”

    “韵韵!”

    方添韵又拉了下门把手,依旧是锁死状态,便不耐烦地提醒:“开下门。”

    起初,两人是在聊白城的风土人情,最后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话题三路十八弯转到了聂瞻的身世上。

    苏颖问聂瞻,“你那个后妈苛待你,那你爸呢?”

    聂瞻神情坦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颖,“怎么这样?”

    聂瞻,“大概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影响到了他跟现在太太的感情。”

    苏颖听着,忍不住红了眼,“明明是他自己年轻时犯的错,跟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聂瞻起身用公筷给苏颖夹菜,笑着说道,“小姨,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样善良。”

    聂瞻拍马屁拍的自然,苏颖丝毫没有觉得不适。

    一顿饭下来,苏颖对聂瞻的芥蒂不能说全放下,但至少放下了一半。

    不仅放下了一半芥蒂,还平白多了几分长辈对小辈的心疼。

    饭后,三人从酒店出来,聂瞻推着苏颖,方添韵走在两人身侧。

    走到停车场,陈助理从另一辆车下来,把苏颖抱上车,随后站在一旁听从安排。

    方添韵见状,抬头看向聂瞻,“你不回家?”

    聂瞻伸手帮她整被风吹乱的头发,“我还有点事,让陈哲送你跟小姨回去。”

    方添韵淡声应,“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

    聂瞻把手落在她后颈轻捏,“听话,小姨上下车不方便,你抱不动。”

    感受到后颈传来一阵酥、麻,方添韵不自觉拧眉。

    聂瞻见状,适可而止,不等方添韵发怒,将手收回,把车钥匙扔给陈助理,对着方添韵说道,“上车吧,别让小姨久等,到家发信息跟我说一声。”

    目送方添韵上车离开后,聂瞻转身坐进另一辆车里。

    彼时,曲惜正跟常博在她办公室坐着。

    常博坐在沙发上,曲惜坐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数九寒冬,两人裹着羽绒服,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冰激凌,边吃边讨论对策。

    “你说那个聂瞻突然找到我问迎迎的事是什么意思?”

    曲惜看着常博一脸认真的问,咬了一口冰激凌,冰的龇牙咧嘴。

    常博回看她,把身上的羽绒服裹的更紧了些,“我说曲总,咱聊天前能不能先把空调打开?我知道你节约,但也不是这么个节约法啊!”

    曲惜闻言,骂了句常博‘矫情’,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暖宝贴,转身走到常博跟前递给他,“哪儿冷贴哪儿,不是我跟你吹,保暖24小时。”

    常博看着曲惜手里的暖宝贴嘴角抽了抽,“不是,你就靠这玩意儿过冬?”

    曲惜理所当然,“不然呢?用空调多贵啊!”

    常博,“地暖呢?连地暖停?”

    曲惜斜眼看他,“你瞧你那副财大气粗的样,没过过穷日子是吧?想当年咱们老一辈,还风餐露宿呢,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曲惜两句把常博堵的哑口无言。

    曲惜见常博不说话,又道,“你别瞧我表面看着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其实我就是马槽边上的苍蝇,混口饭吃,兜比脸干净,出门走路如果不是脚下踩着高跟鞋,我都能听到自己身上发出的叮当声。”

    常博看着手里的暖宝贴,实在懒得再跟曲惜多说一句话,回归正题,“聂瞻那助理怎么跟你说的?”

    曲惜想了想道,“前面铺垫了一堆废话,后面直接切入主题问我迎迎病的事,也就是我脑子好使,换作是你,十有八九得被套路。”

    常博抬眼,“还能继续聊吗?”

    曲惜一秒赔笑,双手合十做了个作揖的表情,“常哥,对不住,对不住,咱们继续,你说那个聂瞻到底什么意思?”

    常博,“结合昨晚迎迎那通电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聂瞻对迎迎动心了?”

    曲惜闻言脸色一变,“这么惊悚?”

    常博看她,“很惊悚?”

    曲惜点点头,“是挺惊悚的,在我印象中,聂瞻就是个凶神恶煞。”

    常博忍俊不禁,“那你还敢夸海口让人家三顾茅庐?”

    曲惜,“我那不是为了给咱迎迎壮声势吗?说实话,我说完那番话就后悔了,现在怂的要命。”

    曲惜话落,两人大眼瞪小眼。

    两人正瞪着,办公室门被从外敲响。

    曲惜侧头道了句‘进’,小助理推门探头,“曲总,聂总找您。”

    聂总?

    曲惜一个激灵。

    常博见状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曲惜眼巴巴的看常博,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安慰自己的话,没想到常博开口的话却是,“放心,埋的事包在我身上。”

    常博话音刚落,聂瞻就从门外跨步走了进来。

    常博和曲惜同时起身。

    聂瞻看着两人,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俩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薄唇弯起,向来在外不可一世的男人,今天难得客套,“两位坐。”

    聂瞻话落,半点没拘束,迈步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前坐下。

    瞧着反客为主的聂瞻,常博和曲惜对视,互换眼神。

    聂瞻看到了两人的互动,却佯装没看到,修长的腿微敞,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敲出一根斜咬在嘴前,“两位商量好了吗?准备谁跟我谈?”

    聂瞻气场太强,即便他已经在尽量表现得和颜悦色,常博和曲惜依旧感到不适。

    曲惜突然有一种错觉,他不是来三顾茅庐,而是来杀人灭口。

    气氛僵了约莫一分钟左右,常博主动开口打破僵局,“曲惜,你出去帮聂总倒杯咖啡,我跟聂总聊聊。”

    曲惜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看常博,上一秒眼里写着‘我好担心你’,下一秒脚下抹油一溜烟没了人影。

    待办公室门关上,常博声音平稳开口,“聂总,冒昧问一句,你喜欢迎迎?”

    聂瞻神情慵懒,嗓音低沉好听,“你觉得呢?”

    男人最了解男人。

    哪怕聂瞻不答反问,常博心里也差不多知道了答案。

    聂瞻跟方添韵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唯一的牵绊和瓜葛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

    他突然对她的事这么上心,除了喜欢,其他都解释不通。

    总不能是吃饱了撑的。

    想通这点,常博最开始的那点紧张和提防反倒没了,缓缓坐下,“聂总想知道的,我恐怕无可奉告。”

    聂瞻眸色深深,不辩喜怒,将指尖的烟掐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态度这么坚决?”

    常博笑了笑,“身为朋友,做不到两肋插刀,也不能背后捅她一刀。”

    常博话落,见聂瞻一瞬不瞬的看他,又说道,“聂总,我跟曲惜什么都不说,您其实应该感到高兴,最起码证明迎迎没有交错朋友。”

    聂瞻冷笑,“你倒是挺会跟我打心理战。”

    常博,“这不是心理战,是事实。”

    看着常博这个态度,聂瞻基本猜到了此行无果。

    如果常博和曲惜不是方添韵的朋友,他或许还能采取点非常手段。

    可这两人是方添韵多年的挚友,往她心上捅刀子的事,他做不出来。

    聂瞻沉默不说话,常博却是坐在沙发上脊背起了一层薄汗。

    他不知道聂瞻此刻在想什么,但他很清楚聂瞻不是个好糊弄的。

    聂瞻的那些整人的手段他有幸听方添韵说起过,据说前几年聂延在他身边安插了个眼线,被聂瞻发现后,直接绑着扔到了江里。

    没淹死,上一秒扔进去,下一秒又打捞出来。

    如此反反复复,最后那个眼线没死却是直接被吓疯了。

    常博这边正乱七八糟的想,坐在他对面的聂瞻突然站起身。

    常博莫名心惊,抬头,谁知聂瞻瞧都没瞧他一眼,阔步直接往门外走去。

    聂瞻走出门外,曲惜正捧着一杯热水冷的跺脚。

    瞧见聂瞻,曲惜怔了怔。

    下一秒,聂瞻走到她跟前讥笑道,“三顾茅庐?曲总典故学的不错。”

    曲惜,“……”

    目送聂瞻离开,曲惜从门外闪了进来。

    看到常博,曲惜把手里的热水递给他,“常哥,从今天开始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威武不能屈啊,你跟聂瞻说什么了?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常博接过曲惜的热水暖手,神情坦然,“我没跟他说什么,大概是你这破地方天冷,他耗不住?”

    曲惜翻了记白眼。

    常博,“我说你到底能不能交点暖气费?”

    曲惜不悦的瞪他,“你以为我真没交?是我们这片的暖气管道在维修,一年交那么多暖气费,天天维修中。”

    聂瞻从曲惜公司出来,开车回家。

    路上,聂瞻打开车载蓝牙通讯录拨了通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响起裴尧调侃的声音,“呦,聂总,您最近不是正软玉温香吗?怎么百忙之中还抽空惦记我呢?”

    聂瞻没心情跟他贫,直言道,“帮我个忙。”

    裴尧一听聂瞻语气认真,不免也正经起来,“什么忙?”

    聂瞻,“帮我盯一个人。”

    裴尧狐疑,“男人女人?”

    聂瞻道,“女人。”

    裴尧一听乐了,“漂亮吗?”

    聂瞻戏谑,“你认识,迎迎的闺蜜,曲惜。”

    裴尧认识曲惜,据他所致曲惜跟聂瞻没什么矛盾,闻言不免纳闷,“盯着她做什么?”

    聂瞻实话实说,把曲惜跟方添韵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聂瞻的话,裴尧诧异,“迎迎瞧着挺正常的啊?能有什么毛病?”

    聂瞻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不知道,你帮我盯着她,想办法接近打听打听。”

    裴尧‘啧’了一声,“你这是逼迫我用美男计啊!”

    聂瞻嘲弄,“要是能用美男计更好,也算是我为你谋求福利了,不然每天晚上你那双手都得冒火星子。”

    裴尧隔着手机爆国粹,顿了顿问,“聂二,你给我交代个实底儿,你是不是还喜欢迎迎?”

    聂瞻沉默,没作声。

    裴尧听不到他回答,知道他这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揶揄,“真特么深情。”

    另一边,方添韵和苏颖抵达水天华府。

    一进门苏颖就被眼前的房子怔住了,狐疑的转过头问方添韵,“这么大的房子,平时就你跟阿易两个人住?”

    方添韵弯腰换鞋,“嗯。”

    苏颖,“太大了。”

    方添韵从鞋柜里取出另一双拖鞋,蹲在苏颖面前帮她换,“时间久了您就习惯了。”

    苏颖低头看方添韵,“等我腿好了,我就去找工作。”

    方添韵漾笑,“你好好养伤,不急于一时,我又不是养活不起你。”

    苏颖抿唇,一脸的心疼,“我知道你现在赚的多,但我好歹是长辈,原本应该我照顾你的,现在……”

    什么呀,为你们服务是应该的。”

    方添韵坐在岗亭里,缓过劲儿才想起跟一个人联系。

    她颤抖着双手拨通电话,已经冷静下来的情绪不知为何散成一团,哽咽道:“聂瞻,有人跟踪我……”

    彼时,聂瞻正掐着南半球的会议时间,听屏幕另一端的高管详细阐述项目进度,接到方添韵的电话后,心猛地一紧,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

    匆匆结束会议视频,抓着车钥匙下楼,他几乎要将油门踩到底。

    等他赶到时,警察正在跟方添韵记录案发经过……

    “黑色卫衣,身高大约一米七,微胖,还有别的特征吗?”

    方添韵舔舔唇,摇头:“其他的我没看清。”

    “好,我们现在去调监控,”警察转头问:“确定三个小区门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保安笃定道:“没有。”

    另外一名保安仰天看星空,朦胧记起:“我们好像把北门漏掉了。”

    “那个门的刷卡感应器坏了,二十四小时都关着,没人进出。”

    “万一歹徒翻出去呢?”

    “……”

    警察当即决定,先调取北门的监控。

    方添韵还在想歹徒抓住她的时候,那道声音像谁的,就在关键时刻,一道关怀备至的声音打破思考:“韵韵。”

    抬头对上充满担忧的双眸,她的坚强顷刻间被瓦解,起身扑进他怀里。

    聂瞻拍着她的背,“别怕,我来了。”

    方添韵深吸一口安全的味道,搂着他腰的力道收紧,这两天经历太多变故,惊魂未定再起波澜,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

    她昂头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轻声细语提出:“你给我安排一个新住所吧。”

    第56章56

    聂瞻为她精心挑选的住所离天盛集团不远,大平层,简约装修,室内空间通透,面朝通海的白河,视野开阔,重点是从公司到住的地方,开车往返只需十分钟。

    他当初是买来方便休息,但碍于奶奶年龄大了,自己一个人住棠溪府太孤单,所以无论多晚下班,他都回去陪她,这个地方也就空着了。

    警察调看监控,果然在北门发现可疑男子于二十分钟前翻墙逃离小区。

    方添韵去确认歹徒身份,但黑灯瞎火的,她更认不出这人是谁了。

    警察无奈结束工作,“那没落网之前,你出门注意安全,再有情况打电话通知我们。”

    “好,麻烦你们大晚上跑一趟,辛苦啦!”

    “应该的。”

    警察收队回派出所。

    方添韵上楼收拾行李,期间给赵曼发条微信,说要去聂瞻那边住几天,让她不用担心。

    赵曼隔五分钟回:「记得保护好自己哟」

    言词十分暧昧,不用问都能猜到她指的是什么。

    抵达林荫山水。

    聂瞻没来过这里,不记得密码,专门给杜瑞打电话问他怎么开锁。

    按照步骤下载软件,在手机上捣鼓了几分钟,门打开的瞬间,屋内灯跟着全亮。

    房间灰白格调充斥着不常住的清冷,除了必备家具,其余就是空,比酒店单人房的摆设还要简单。

    好在有专人定期打扫,这里一尘不染,没有怪异的霉味。

    可惜760平的空间,光是客厅占据了一大半,卧室只隔出一间,阳台靠西的位置有梯子,上去后是空中花园,里边种满了花草植物,有很多她都叫不上名字。

    真是处处彰显着有钱人的奢靡。

    方添韵感叹:“好浪费啊。”

    聂瞻:“就我一个人住,打那么多隔断看着不美观。”

    苏颖说着,哽咽住。

    方添韵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人,不太想跟苏颖继续这个话题,岔开话开始聊别的。

    给苏颖换完鞋,方添韵推着苏颖往里面走。

    为了让苏颖行动方便,方添韵把她安排在了一楼客房。

    安顿好苏颖,方添韵提步上二楼。

    二楼是主卧和书房,方添韵之前来过一次,却没进去过。

    方添韵在主卧门外站了会儿,伸手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入眼的是她自己的行李箱。

    方添韵愣了半秒,迈步进门。

    她的行李箱是什么时候被拿过来的?

    她怎么不知道?

    方添韵正思忖,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方添韵闻声回头,只见聂瞻薄唇噙笑,边用指尖勾扯脖间的领带边往里走,“还没收拾?”

    方添韵不答反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聂瞻把扯下来的领带扔进一旁的贵妃榻里,“事情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聂瞻说完,转过头看方添韵,轻挑眉梢,“嫌我回来太早?”

    方添韵伸手推着行李箱往里走,“没有。”

    聂瞻阔步走到衣柜前打开,指了指收拾出来的空位置,“看看够不够你用,如果不够,你就把我的衣服扔到下面。”

    聂瞻话落,转过头看方添韵,忽然问,“中午的饮料好喝吗?”

    方添韵下意识回答,“好喝。”

    聂瞻唇角挑起,“你喝的那个位置,是我喝过的。”

    聂瞻话落,方添韵眼睛一瞬间就眯了起来。

    聂瞻见状,知道方添韵这是不高兴了,迈步往前走了两步,直抵她跟前。

    两人对视,方添韵红唇翕动,“幼稚。”

    聂瞻唇角勾起,“幼稚吗?”

    方添韵,“你难道觉得一个成年人做出这种事不幼稚?”

    聂瞻抬手,粗粝的指腹摩挲在方添韵唇角,“吻都接过了,共用一个水杯怎么了?”

    方添韵抿唇,“……”

    聂瞻说的是实话,但方添韵还是觉得不自在。

    聂瞻说完,见方添韵没反驳,摩挲在她唇角的手落在她腰间,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低头问,“今天我表现得怎么样?小姨对我的印象有改观吗?”

    方添韵掀眼皮看他,“想听实话?”

    聂瞻,“嗯。”

    方添韵,“一般。”

    聂瞻轻挑眉梢,“小姨跟你说的?”

    方添韵说谎不脸红,“嗯。”

    聂瞻看着方添韵,舌尖抵了抵一侧脸颊,“你说谎。”

    方添韵伸手推开他,拎行李箱到衣柜前收拾,神情淡然道,“你问,我答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方添韵性子清冷,说出的话莫名让人有种信服感。

    聂瞻迈步走到床边坐下,看她整理衣服,一件件填满他衣柜的右侧,削薄的唇若有似无的弯起。

    方添韵收拾完衣柜,起身正准备把行李箱拎到一旁,揣在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方添韵用脚抵住行李箱,一只手拉拉链,另一只手伸手入兜掏出手机按下接听。

    “喂。”

    方添韵话落,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微弱胆怯的询问声,“你好,请问是方添韵吗?”

    听到电话那头陌生的声音,方添韵道,“是我,你是哪位?”

    “我是孟芮。”

    方添韵顿了一秒,反应过来,“大嫂,有事吗?”

    “我,我下午要去试婚纱,你可以陪我去吗?”孟芮问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说完,大概是怕方添韵拒绝,又补了句,“爷爷说,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可以喊你陪我。”

    孟芮把聂老爷子都搬出来了,方添韵想拒绝都难,垂眼看了下手腕间的表,“几点?”

    孟芮欣喜,“三点可以吗?”

    方添韵,“可以,我开车去接你。”

    孟芮语气里满是不好意思,“不用,我自己打车。”

    方添韵闻言接话,“没事,你把地址待会儿发我手机上。”

    方添韵说完,孟芮在电话那头一个劲道谢。

    挂断电话,方添韵合上手机抬眼看向聂瞻,询问他行李箱放哪里。

    聂瞻在床边坐着,姿态懒散,“孟芮电话?”

    方添韵如实道,“嗯,让我陪她去试婚纱。”

    聂瞻轻嗤,“聂家那么多人,偏偏选你陪着去?”

    方添韵,“你想说什么?”

    聂瞻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上不了台面就算了,还没有脑子。”

    方添韵秒懂聂瞻话里的意思,“聂家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

    方添韵话毕,聂瞻戏笑,“那倒也是。”

    聂瞻说完,叮嘱方添韵,“多留个心眼,越是看着人畜无害的,往往心思越重。”

    方添韵走进卧室套间的洗手间洗手,“知道,咬人的狗不叫。”

    从洗手间出来,方添韵提步走到聂瞻跟前,“我想给我小姨雇个保姆。”

    聂瞻身子坐直,“你该知道的,我不喜欢家里有外人。”

    方添韵拧眉,“可是以我小姨目前的状况,根本没办法照顾她自己的饮食起居。”

    聂瞻眼眸深邃,“我只是说不喜欢,没说不同意。”

    方添韵,“有条件?”

    聂瞻坏笑,抬起手,用指尖在他唇角点了点。

    聂瞻的意思不言而喻。

    方添韵垂眼看他,细腰往下弯了弯,眼看就要碰触到聂瞻的薄唇,见他喉结滚动,忽地讪笑,“聂瞻,你还真是开了荤,食髓知味。”

    聂瞻嗓音低沉,“不行吗?”

    方添韵,“行,但是你得有个度。”

    聂瞻笑的意味深长,“比如,一聂……七、次?”

    方添韵笑了笑,“那你回头记得买点补药。”

    方添韵说完,没再理会聂瞻,转身出了门外。

    因为下午要陪孟芮试婚纱,不知道几点才能回来,所以她得提前安顿好苏颖。

    方添韵走到厨房帮苏颖做了果盘,又帮她做了晚饭放在冰箱,最后拿着平板敲开了苏颖的房门。

    想再靠近一点,大脑猛地清醒过来。

    她眨眨眼,望着被月光填满的卧室,意识到刚才的场面是……做梦?!

    不不不!

    她一定是疯了!

    聂瞻起早晨跑,应她昨晚的要求,回来的时候在早餐铺买胡辣汤和包子,输入密码,推开门,正巧撞见她这副哀怨的眼神。

    “怎么了?”

    方添韵顶着浅浅黑眼圈,问:“你要住几天啊?”

    第一天说好的开会。

    第二天没经过同意,下了班带着两大袋好吃的登门,看在零食水果的面子上,允许他住下来。

    但他大多数都在忙工作,跟她说的话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不光如此,两人亲热的次数也变得寥寥无几了。

    有种同在一个屋檐下,为避免犯错他故意避开的错觉,或者工作真的很忙?毕竟只要她走出卧室,不是看到他在阳台打电话,就是抱着电脑敲文件。

    所以这两天晚上才会频频做一些让她春心萌动的梦?

    聂瞻端着空碗和盘子将早饭分开盛放,听她这冷漠的口吻,倒先委屈上了,“看腻我了?”

    “不是,”她的手背在身后,抓着睡裙,赶他离开这么残忍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聂瞻:“我今天出差。”

    “去几天?”

    “两天。”

    “哦,”还好,时间短。

    聂瞻偏头示意她坐下,“等我回来再收拾影院室的行李。”

    方添韵乖乖点头:“好。”

    “歹徒还没抓到,你自己一个人别乱跑。”

    “知道啦。”

    第57章57

    早饭还没结束杜瑞就打来电话,说再有二十分钟到楼下。

    聂瞻回屋拿衣服,去浴室冲凉,忙完拎着18寸行李箱出门,经过餐厅,风轻云淡冲她说了句“我走了”,而后出门。

    态度冷漠,吝啬得连脸都不亲了。

    方添韵捧着下颚发呆,寻思是两人住在一起,没了神秘感,她魅力下降了吗?

    家政阿姨下午来家里打扫卫生,自从多了猫猫狗狗,家里随处可见它们的毛发。

    吸尘器嗡嗡运作,吓得两小只缩在角落不知所措。

    方添韵抱起将军,喊雪球跟上,到卧室躲着。

    刚关上门,手机响起来,是许婧媛的来电。

    接通后,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坐等看戏,这人上来就恭喜她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还问她哪天请客吃饭,庆祝喜讯。

    “没别的事我挂了,”方添韵懒得跟她较真。

    “对我友好点不行吗,”许婧媛挑重点地讲:“你妈妈今天上午召开记者会澄清舆论,你不去现场?”

    “……记者会?”

    这几天别说看舆论和新闻,连手机都不怎么玩,更别提这件事的走向发展到什么程度。

    但想来卖了那么多版权,是要尽快处理的吧,否则违反合同规则,一一赔偿下来,纵然钱对她来讲无所谓,名声总是要在乎的。

    许婧媛:“对啊,听她那意思是要给你一大笔补偿费,之后就淡圈,出国。”

    “哦。”

    尚卿的出现,对自认为母亲去世二十六年的方添韵来讲,有种彩票中奖但过期的感觉。

    类似一片枯叶落入荷塘,虽激起波澜,但很快便能恢复平静,不值一提。

    所以她给不给赔偿,对方添韵而言都无所谓。

    “这么淡定,”许婧媛好奇:“你不想知道是多大的补偿吗?”

    “你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止啦,还有好久不见,想喊你出来聚聚,正好钱雨桐跟她那个搞研发的大学学长都在,”许婧媛感慨道:“长得特别帅呢。”

    “你不是有江今熠了,难道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啊?”

    许婧媛啧道:“这不是看你单身了,给你介绍条件优质的大帅哥嘛!而且你俩职业非常般配,一个做宠物粮食研发,一个开动物救赎基地,哇……”

    “先别哇,”方添韵打断她,“我跟他和好了,钱雨桐不是还单着呢,大帅哥留给她吧。”

    “……额……啊?”

    方添韵不等她继续追问,撂下句“家里有客人,改天再聊”就挂断了电话。

    来到客厅,家政阿姨还在打扫沙发上的宠物毛发,客厅门铃再次响起,她去开门,来的是换投影仪的安装师傅。

    聂瞻住进影院室的当晚发现投影仪坏了,他联系售后来修,顺便交代他们拆了设备安装到游戏室,这样腾出一间房当次卧用,住着更方便。

    毕竟这是他的家,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方添韵没资格反驳。

    安装师傅一小时后结束工作,当她的面试试投影仪和里边所有功能,确认无误后让她签单子,正巧家政阿姨的工作也结束了。

    见方添韵进门,躺在床上的苏颖双手撑在身后坐起。

    方添韵迈步上前,把平板放在她床头,“小姨,我下午需要出去一趟,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玩平板解闷,不想往平板的话,去客厅看电视也可以,等明天有时间,我帮你找个保姆,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苏颖看着被方添韵放在床头的平板,用手推了推,“我都多大的人了,不玩这些。”

    方添韵漾笑,“年龄大小跟玩不玩平板有什么关系?”

    苏颖神情不太自然,“迎迎,我刚才在那些找工作app上大致看了看,像我这个年龄,想找一些光鲜体面的工作怕是很难。”

    苏颖说完,伸手去拉方添韵的手,“如果小姨出去给人当保姆,你会不会觉得丢人?”

    方添韵顺势坐下,一脸正色,“一没偷,二没抢,凭自己的劳动所得赚钱,我为什么要觉得丢人?”

    听到方添韵的话,苏颖紧张的神情顿时放松,“那等你找来保姆,我好好跟她学学。”

    方添韵莞尔,“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方添韵不强求。

    真心对一个人好,不是非得把你认为是好的强加在她身上,而是允许她按照自己觉得最舒服的方式去生活。

    苏颖虽然年龄大了些,但学历不算差。

    以方添韵现在的能力,完全能帮她安排一个体面些的工作。

    可她知道苏颖的顾虑,索性就没提。

    陪苏颖聊了会儿天,方添韵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叮嘱了苏颖几句起身离开。

    聂家的面子工作向来做的好。

    哪怕聂老爷子明摆着没瞧上孟芮,但还是把她安排在白城数一数二的婚纱店挑选婚纱。

    方添韵开车赶到时,孟芮正被几个店员簇拥着挑选。

    大概是孟芮性格太软,几个店员表面看着笑呵呵的,其实眼神里满是轻蔑,压根瞧不出对一个顾客该有的尊重。

    方添韵进门,一个店员看了她一眼激动道,“你,你是方添韵?”

    方添韵看向对方,狐疑,“你认识我?”

    店员,“我是你的粉丝啊,你在拍的那个综艺节目,我好喜欢看……”

    店员说着,从收银台后走了出来,“你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方添韵向来吃不消别人的热情,更何况这份热情还是源于一个陌生人。

    方添韵冲着对方礼貌笑笑,往孟芮被簇拥的方向走。

    对方见方添韵性格这样清冷,不但没生气,反而更兴奋了,掏出手机拍照,“啊啊啊,真的跟综艺上表现的一模一样。”

    方添韵迈步走到孟芮身边。

    孟芮瞧见她,宛如看到救星,从几个店员手里挣脱,匆匆走到她面前,“方添韵,你来了。”

    方添韵疏离浅笑,“大嫂。”

    孟芮垂在身侧的手局促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声说,“不好意思啊,还让你跑这一趟,爷爷原本是想让妈或者聂琪陪我来的,可……”

    可她们不愿意。

    孟芮没把话说完,眼眶有些红。

    方添韵心里清楚孟芮后面的话是什么,但是却没追问。

    问什么?

    问了就是八卦。

    在聂家那样的大染缸里,如果做不到被所有人喜欢,就得做到距离感。

    靠的太近,哪怕只是多说一句闲言碎语,之后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拿捏她的把柄。

    孟芮话落,见方添韵没追问,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调节好,说道,“刚才她们都陪我试好几件了,全都不适合。”

    方添韵,“试的哪几件?”

    孟芮回过头指了指身后的一排,“这几件都试过了。”

    方添韵顺着孟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扫了一眼,看向一旁站着的几个店员,“你们店婚纱款式就只有这些?”

    几个店员有认识方添韵的,也有不认识的。

    听到方添韵发问,有人站出来回话,“这些款式都是我们店今年的最新款,每一款……”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方添韵冷声打断,“你右手边的第一款,是三年前的老款,紧挨着的那款,是去年的,如果你们店实在没什么新款,可以直接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方添韵话落,回话的女人瞬时血气上涌,面红耳赤。

    方添韵虽然只是个公关部经理,但平日接触时装界的东西却不少。

    尤其是这个店的婚纱,他们婚纱店每年的代言人用的基本都是聂氏传媒的艺人。

    方添韵也曾帮他们处理过一些公关上的问题,一来二去,对这个品牌也就熟知了。

    见方添韵连婚纱年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回话的店员一时间犹如鸵鸟,再没吱声。

    方添韵,“到底没有新款,直接说。”

    “有,有的。”

    方添韵看向回话的店员,“都拿出来,我们自己选。”

    方添韵说完,战成一排的几个店员如蒙大赦,忙不迭小跑着去拿最新款的婚纱。

    看到这样的阵仗,孟芮小声开口,“方添韵,还好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懂。”

    方添韵淡声应,“慢慢就懂了。”

    有了这段小插曲,接下来店员们没敢再怠慢。

    尽心尽力,最后选定了三套。

    “三套会不会有点多?”孟芮坐在方添韵对面,手里捧着一个纸杯,问的小心翼翼。

    方添韵兜里手机震动,承应,“不多。”

    方添韵说完,从兜里掏出手机,用指尖点了点屏幕,信息弹出来:查到了,人就在白城。

    方添韵眸子骤然收紧:在哪儿?

    对方:致腾汽修厂。

    孟芮看到方添韵发信息,抿了抿唇角。

    “方添韵,婚纱已经选完了,你如果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方添韵合上手机抬眼看孟芮,没客套,“好。”

    孟芮,“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方添韵淡声应,“行。”

    跟孟芮说完话,方添韵走到前台刷卡结账。

    孟芮见状,上前阻拦,“不用,聂延给我了他的副卡。”

    方添韵侧头看她,浅笑,“就当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三套婚纱,刷了方添韵三百六十万,但她丝毫没觉得心疼。

    之前聂延对她照顾有加,这三套婚纱就当是一种变相偿还。

    从婚纱店出来,方添韵开车前往致腾汽修厂。

    很快。

    车子抵达修理厂,方添韵推门下车。

    方添韵刚一下车,一个二十出头戴着鸭舌帽的小青年就走了过来。

    小青年长相阳光,嬉皮笑脸,“方添韵姐。”

    方添韵打开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叠钱塞给小青年,“人呢?”

    小青年接过钱,没数,直接全部揣进兜里,“就在里面。”

    方添韵问,“没认错人?”

    小青年,“错不了,我光调查他就调查了半年,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

    小青年说完,往方添韵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不过,嘴挺硬的,我刚才已经盘问半天了,死活不松口。”

    方添韵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方添韵话落,迈步往汽修厂走。

    小青年紧跟在她身后,“方添韵姐,我陪你一起进去,里面清一色全是男人,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小青年碎碎念的说,方添韵停下脚步看他。

    小青年一噎,咧嘴笑,“我以后还赚谁的钱。”

    小青年名叫靳白,今年二十一,没念过什么书,家里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年过八十的奶奶。

    别看他年龄小,也没念过什么书,却有点小能耐。

    平日里靠跟踪调查人,在他那个小圈子里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方添韵是三年前认识他的,那会他刚满十八,人小鬼大,特别会抖机灵。

    靳白话落,冲着方添韵笑。

    方添韵唇角提了提,“那你待会儿可保护好我,不然以后我的钱你怕是赚不到了。”

    靳白,“没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进修理厂,里面的修理工瞧见他们的第一眼脸色就变了。

    几个修理工对视,放下手里的活,拎着维修工作围上来,“呦,美女,修车啊!”

    方添韵神情淡然,“我找王诚。”

    “找我们老板?我们老板不在,刚走!”

    靳白,“放p!我一直在外面守着,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出去了?”

    靳白话落,几个修理工齐刷刷朝他看了过来。

    别看靳白瘦瘦小小跟发育不良似的,但这个时候却一点没胆怵,“怎么?老子说错了?”

    靳白说完,带头的修理工嘲弄的笑笑,还想继续扯皮,方添韵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扳手,转身走到一旁停靠的车辆前挨个砸。

    见状,带头的维修工骂了句脏话,上前就要阻拦。

    方添韵冷眼看向他,把手里的扳手掂了掂,“我再说一遍,我要见王诚。”

    “你这个女人特么疯了是不是?你知道你砸的这三辆车值多少钱吗?”

    方添韵声音冷厉,“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如果我见不到王诚,我就把你们这儿停的所有车都砸了。”

    方添韵话落,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开始计时。

    几个男人谁都没想到一个女人能出手这么狠。

    半句废话没有,专往他们七寸掐。

    几个男人面面相顾,最后带头的男人嘴里骂了句脏话,转身离开。

    约莫一分多钟后,带头的男人走了回来,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岁的男人。

    方添韵看到对方,一眼就认出正是她要找的王诚。

    方添韵将手里的扳手一扔,提步上前,“你是准备在这儿跟我聊?还是出去跟我聊?”

    王诚显然是知道她的来意,眉峰皱着,“我们出去说吧!”

    方添韵没反驳,轻抬下颌,示意让他先走。

    走出修理厂,靳白满脸崇拜的看向方添韵,“方添韵姐,你刚才真飒,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讲道理。”

    方添韵淡声接话,“我只跟讲得通道理的人讲道理。”

    靳白赞同,“确实,刚才那些人你就算是跟他们讲一晚上道理,恐怕都讲不通。”

    方添韵看向靳白,“所以,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跟他们讲道理?”

    方添韵说完,让靳白在等着,自己带着王诚上了车。

    王诚刚上车额头就沁出一层薄汗,抬手抹了一把,“你有什么话想问的,问吧!”

    方添韵伸手拿过扔在中控上的矿泉水拧开浅抿了一口,说,“我叫方添韵,方新远的女儿。”

    方添韵话毕,拧紧矿泉水瓶看向王诚,“对方新远这个名字熟吗?”

    王诚手心冒汗,在裤子上蹭了蹭,“不熟。”

    方添韵,“也是,都死了十多年了,确实不太好记起,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方添韵眉眼清冷,说出的话更是犹如淬了冰渣。

    王诚心虚的吞咽口唾沫,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方添韵白皙的手指落在方向盘上,“用钱。”

    王诚,“……”

    方添韵侧头看他,“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没死,总能找到。”

    王诚听到方添韵的话,脸上浮现一抹慌张,“你,你爸的车不是我动的手脚,我,我当初只是收了一笔钱,对方让我把车交给他修理。”

    方添韵,“对方是谁?”

    方添韵问的直接。

    王诚皱起眉,“我,我不知道。”

    方添韵冷眼看他,“不知道?”

    王诚对上方添韵锐利的眼神,额头上的汗倏地就落了下来,“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我那会儿还只是个修理工,他说给我一笔钱,让我把车交给他,我当时正准备结婚,太缺钱了……”

    王诚越说越心虚,说到最后没了声。

    方添韵坐在驾驶位上,脸上不辩喜怒。

    这样的结果,她不是没猜到。

    任凭谁做这种事,都不可能会留下痕迹让人抓把柄。

    方添韵调整情绪,再次开口,“那个男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王诚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时间太久,记,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对方是一个中年男人,年龄当时就差不多有五十了,穿着很体面,但是……”

    王诚说着,犹豫了下。

    方添韵接话,“但是什么?”

    王诚看向方添韵,“他虽然穿着体面,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但是不难看出其实他没什么钱。”

    在焉点头,回了声“好”。

    在病房守着关景则时,她给远在英国的丈夫打电话。

    方添韵此刻讨厌起自己离她较近,能清楚听到对方温柔的关心。

    他安慰尚卿别慌,他会在英国安排好医院,等关景则回去就动手术,不过置换了心脏瓣膜,近几年怕是不能回国继续完成歌手梦了。

    他还问尚卿,亲女儿那边安置得怎么样,人家愿不愿意到英国定居。

    尚卿听到这话,抬眼看看方添韵,“她有她的生活,我不该干涉。”

    “行,你看着办就好,”男人嗓音醇厚,言词温和,跟她讲话时,语气里总带着些许宠溺。

    挂断电话,尚卿投过来的眼神中满是难以割舍的痛,她深吸口气,缓缓开口:“等阿则好些了,我带他出国,以后不会再回来打扰你和你爸爸了。”

    “我知道以前的事无论怎么解释,对你而言都是二次伤害。”她停顿片刻,不再聊这个话题,“总之,今天的事,谢谢你通知我。”

    方添韵坐在病床边,垂眸盯着指甲上的白色月牙,心中有千言万语,酝酿许久,说出来总显得矫情,便放弃了。

    三天后,尚卿带着虚弱的关景则离开了宁海城。

    她临走前,最后一次跟方添韵有交集是寄来一份快递。

    信封式的快递袋子里,有一张银行卡和她亲笔写的信,上面是这二十六年来她对方添韵的愧疚,至于那张卡……

    聂瞻赶去另外一座城市的路上,放下工作给她打电话,彼时,她正牵着雪球在楼下漫步。

    方添韵以为他快到林荫山水,兴奋地四处搜寻:“你出差回来了?”

    第58章58

    说好的出差两天,却因为工厂整顿耽搁到现在。

    虽说他们每天都有联系,晚上视频到困了才挂断,但这么久没见到他,难免想念。

    “明天上午参加一个活动,结束后就能回去了,”聂瞻给她提建议:“那笔钱是你应得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可对我而言太多了……”

    如果是几十几百,她还能拿得心安理得,可这砸到头上的巨额财富,实在承受不起。

    “这就嫌多了?”

    方添韵牵着雪球去旁边,调侃道:“在您这个资本的眼里肯定不算呀。”

    聂瞻很沉地笑了声,“为了让未来的资本夫人提前进入角色,想不想体验多加个零的感觉?”

    加个零就是二…十!

    不光可以还沈司珩之前垫付的钱,还能拿着剩下的资金闯自己想做的事业,现实很丰满,但她不能接受。

    方添韵拒绝的话一顿,转为:“别口嗨,这么大一笔资金,才不是你想加就能加的。”

    “随手的事,”说罢去喊副驾的杜瑞,让他安排,“转哪里方便?”

    方添韵听他来真的,秒怂:“我开玩笑啦,我不要!”

    车子下高速进入市区,聂瞻看向窗外的广告显示屏,按下车窗升降键,任由夜风呼啸着灌进来,与此同时,手机贴着耳朵,他很轻地呢喃道:“韵韵,我想你了。”-

    第二天早上还沉醉在美梦中,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将她唤醒。

    迷迷糊糊拿起枕头边的手机,听到陌生又专业化的问候,她眨眨眼,想起昨晚睡之前在网上下单,跟清洁公司约了今天上门检查。

    “稍等。”

    “好的方女士!”

    方添韵拉开柜门,随意捞件长衫长裤穿。

    关于总做梦和身体不适这件事,她并未告知聂瞻,毕竟男女朋友关系即使再亲密,也不能直说自己每天都梦见跟他做些不可描述的事。

    工作人员检查完卧室,除了屋子里的沉香气味重了些,家具指标都正常,没有甲醛或其他有害物。

    结完尾款送走他们,方添韵去卫生间洗漱,牙刷到一半,放在卧室的手机响起来。

    她吐掉嘴里的泡沫去接,看到来电显示,期待值大打折扣。

    方添韵,“嗯?”

    王诚,“真正的有钱人,都自带气场,比如你……你这样的,那个男人不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特别粗俗。”

    粗俗?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的上这样的词?

    方添韵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都没想出聂家谁符合这个形象。

    十多年前,年龄能在五十岁的,只有聂老爷子。

    可聂老爷子那个气场和气质,跟粗俗两个字绝对挂不上边。

    王诚话落,见方添韵不说话,咽了口唾沫问,“你刚才说你爸死了,是因为车出了问题?”

    方添韵闻言偏过头看他,眉眼温凉,“不止是我爸,还有我妈。”

    王诚愕然,“……”

    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如果为己是以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没有几个人会心理素质强大到内心丝毫不起波澜。

    听到方添韵的话,王诚被惊的半晌没说话。

    车内气压极低,方添韵清冷着声音道,“你走吧!”

    王诚闻言,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啊?我,我走?”

    方添韵侧头看他,“不然我把你送警察局?”

    王诚没敢回话,推开车门连滚带爬的下车。

    看到王诚下车,靳白冲着他啐了口唾沫往车跟前走,打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方添韵姐,怎么回事?问出点什么没有?”

    方添韵摇头,“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当年他只是个修理工,唯一能记得的,就是那个男人当时有五十多岁,举止粗俗。”

    靳白听着方添韵的话抬手挠了挠头,“那咱们不是白找了半年?”

    方添韵吁气,“不算白找,最起码知道了其中一个关键人物。”

    说着,方添韵嘲弄的笑笑,“只是可惜,我们连那个人长什么样也不知道。”

    方添韵说完,靳白惆怅,“他忘了那个人长什么样?”

    方添韵道,“也许是时间太久真的忘了,也许是不敢说,假装忘了。”

    靳白骂骂咧咧,“妈的,这种人害死别人,难道就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靳白话音刚落,副驾驶的车窗被从外敲响。

    靳白和方添韵不约而同回头,王诚涨红着一张脸站在车窗外。

    靳白下意识转过头看方添韵,“姐。”

    方添韵,“听听他要说什么。”

    靳白铁青着一张脸降下车窗,语气生硬不悦,“干嘛?”

    王诚抿了抿唇角,视线落在方添韵身上,“我,我虽然记不清他长什么样了,但是我记得他左肩上有一个纹身,好像是鹰,黑色的,有点吓人。”

    王诚话毕,站在车外毕恭毕敬的冲着方添韵鞠了一躬,“当年的事,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方添韵神情冷漠,“没想到吗?”

    王诚,“……”

    方添韵轻启唇角,“我以为,你收了对方一百万,对方想做什么,你应该不难猜。”

    王诚没想到方添韵已经调查到这么多,被说中心思,下一秒,落荒而逃。

    看着王诚踉跄离去的身影,靳白转过头看方添韵,“那王八蛋忒损!”

    方添韵,“嗯。”

    回程的路上,方添韵先开车把靳白送到家。

    车停在小区门外,靳白跳下车趴在车窗上跟方添韵打招呼,“方添韵姐,不进来坐会儿吗?奶奶最近总说想你。”

    方添韵心底情绪不佳,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莞尔,“你跟奶奶说,我下聂末过来看她老人家。”

    靳白知道方添韵平时忙,也就没强留,“行,我回去跟奶奶说。”

    靳白说完,站直身子冲着方添韵摆了摆手,转身进小区。

    目送靳白离开,方添韵开车回家。

    一个小时后,方添韵抵达水天华府,坐在车上发了会儿呆,推门下车。

    这个点,方添韵以为聂瞻应该不在家,谁知道刚推门,就见他在客厅陪苏颖坐着。

    两人不知道聊什么,把苏颖逗的眉开眼笑。

    “迎迎小时候真的这样?”苏颖笑的合不拢嘴。

    聂瞻将手里的剥完皮的橘子递给苏颖,陪着笑道,“嗯,少年老成。”

    苏颖自然的从聂瞻手里接过橘子,“她五岁之前不这样,那个时候她特别软萌,嘴还特别甜。”

    聂瞻眼底笑意未减,“这么可爱?”

    苏颖一脸的骄傲,“可不是,那会儿……”

    不等苏颖把话说完,站在玄关处的方添韵出声打断,“小姨。”

    苏颖余下的话戛然而止,转过头看方添韵。

    方添韵把手包放在门厅柜上,踩着拖鞋往里走,“吃过晚饭了吗?”

    苏颖没察觉到方添韵情绪不对劲,笑着回话,“吃过了,阿易还给我加了两个菜,你呢?你吃了吗?”

    方添韵承应,“嗯,吃过了。”

    方添韵说完,给坐在沙发上的聂瞻使眼色。

    聂瞻见状,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擦手,恣意懒散起身。

    苏颖瞧见两人的互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们俩有事忙你们的,我自己看会儿电视。”

    方添韵应了句‘嗯’,迈步往二楼走去。

    聂瞻勾唇一笑,阔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方添韵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聂瞻从后抱住,低着头薄唇往她衣领里蹭,“心情不好?嗯?”

    她就知道不该信他!!

    聂瞻走到房门口时恰好挂断电话,收起手机,修长的指尖亲昵又暧昧的帮方添韵将脸颊的碎发挽至耳后,“李老晚上约我吃饭。”

    方添韵视线扫过面前惊愕的合不上嘴的乔楠,眼睛眯了眯,“好。”

    聂瞻瞧出方添韵眼底的不悦,不以为然,转过头跟乔楠打招呼,“迎迎的助理?”

    乔楠回神,窘迫,“聂总好。”

    聂瞻懒散的笑笑,“晚上给迎迎买份粥,她胃不好,吃不了其他东西。”

    乔楠忙不迭应声说好,看了看聂瞻又看了看方添韵,总觉得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暧昧。

    乔楠还没瞧出其中的奥妙,聂瞻已经阔步离开。

    乔楠看着聂瞻上电梯的背影,身子往方添韵跟前挪了两步,“方经理,你跟聂总关系很好吗?”

    方添韵提唇,“一般。”

    乔楠诧异,“是吗?可是看起来聂总跟您很亲昵啊,他连你晚上只能喝粥都知道呢!”

    方添韵收回目光转身往房间走,“晚上我们去吃小龙虾吧,麻辣的。”

    乔楠,“啊?”

    方添韵背对着乔楠整理扔在茶几上的平板,“他是骗你的,我晚上吃什么都可以。”

    乔楠反应过来,方添韵说晚上吃麻辣小龙虾其实是在反驳聂瞻刚刚的话。

    乔楠又道,“方经理,你跟聂总算不算青梅竹马?”

    方添韵弯着的腰僵了下,回应,“不算。”

    乔楠平日里话也不算多,今天因为见到了聂瞻太过激动,跟话匣子被打开似的,“可我听公司的人说,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方添韵拿着平板直起身子,“我跟聂延是一起长大的,聂瞻……是后来才到聂家的。”

    乔楠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起来了,他们都说聂总是聂家的私生子!”

    方添韵,“……”

    聂瞻算聂家的私生子吗?

    不算吧!

    外人不清楚,但方添韵却是知道的,明明当初聂淮安先娶的人是聂瞻的母亲。

    乔楠话落,见方添韵不作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闷声道歉,“方经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想说聂总的坏话。”

    方添韵闻言笑笑,“行了,不用道歉,你都跟了我两年了,我知道你的性子。”

    听到方添韵的话,乔楠一颗悬着的心落地。

    晚饭,乔楠和方添韵在酒店对面的饭店吃的麻辣小龙虾。

    两人吃的满头大汗,还要了两瓶冰雪碧。

    乔楠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方添韵,第一次觉得方添韵身上染了烟火气息。

    “方经理,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漂亮,不是那种普通的漂亮,就是那种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勾住人心魄的漂亮。”乔楠嘴被辣的通红,一瞬不瞬的看着方添韵说。

    方添韵掀眼皮看她,唇角噙笑,“有吗?”

    乔楠,“有啊!你要是平时再多笑笑就更好了,大家都碍于你跟聂家的关系,所以不敢跟你亲近。”

    方添韵慢条斯理的剥虾尾,“我跟聂家没什么关系。”

    乔楠没太注意方添韵说的话,拿过面前的冰雪碧喝了一大口,问,“方经理,今天聂总说李老约他吃饭,聂总说的李老跟咱们想请的李老是不是一个人?”

    方添韵把虾仁喂到嘴里,嚼了嚼,“嗯。”

    乔楠激动,“那聂总能不能帮帮我们?”

    方添韵摘下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不能,聂总不是那种会徇私的人。”

    乔楠脸上难掩失望,“哦。”

    方添韵了解聂瞻,别看他表面看着恣意懒散,但他公私向来分得清。

    从饭店结账出来,乔楠眼神不好,壮着胆子去挽方添韵的手臂。

    方添韵低头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挽着。

    乔楠胆子大了些,小声说,“方经理,我都跟了你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跟你出差。”

    方添韵回应,“嗯,最近两年我确实很少出差,偶尔有,也不需要带助理。”

    乔楠拘束的笑笑,“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方添韵,“谢谢。”

    回到酒店,后半夜方添韵的胃病就犯了,在床上疼的打滚。

    方添韵咬着下唇忍着,最后强忍着疼爬起来喝了两大杯热水才有所缓和。

    次日清早,方添韵脸上略显苍白,画了个淡妆都没能使气色看起来更好些。

    吃早餐的时候乔楠看她,“方经理,你是不是昨晚考虑了一晚上李老的事没睡好啊!”

    方添韵抿唇,“嗯。”

    乔楠埋头喝豆浆,“是挺愁的,我也愁。”

    吃过早餐,方添韵带着乔楠早早到了高尔夫球场。

    李老的习惯是每聂五下午打球,但她们要做的准备工作还很多,必须得提早到。

    中午方添韵和乔楠简单啃了个面包喝了点矿泉水解决了午餐,等到下午,瞅准时机,方添韵带着乔楠跟李老来了个偶遇。

    李老年过五十,但因为常年注重保养,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左右岁的样子。

    方添韵打高尔夫球的水平中上,以前经常聂末陪聂老爷子玩。

    李老自顾自的玩了两把,被方添韵这边吸引,笑着开口,“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打的不错。”

    方添韵落落大方回应,“您的水平在我之上。”

    李老,“跟我这个老头玩两局?”

    方添韵求之不得,面上却不动声色,“请您赐教。”

    方添韵谦虚,两局下来跟李老打成了平手。

    李老对她刮目相看,取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你等会儿,我这还有候补队员。”

    方添韵接过矿泉水瓶,抿着唇角回笑,“好,我不着急。”

    李老年纪大了,却有几分孩子气,“我那个候补队员可是高手,你待会儿恐怕得哭。”

    方添韵温和浅笑,“我从七岁之后就再也没哭过。”

    李老‘呦’了一声,“小姑娘口气倒是不小。”

    方添韵回笑,想说点什么套近乎的话,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老,您不厚道啊,有美女居然不提早喊我。”

    李老闻言回头,在看到身穿黑色衬衣、西服裤的聂瞻后瞪他,“别瞎说,我是看人家小姑娘打得不错,让人家陪我这个老头子玩两把!”

    聂瞻衬衣领口微敞,边往过走边挽衬衣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纹理明显的小臂,语调散漫带笑,“原来是偶遇啊!”

    聂瞻这句‘偶遇’说的玩味。

    方添韵神情倒是挺自然,但站在一旁的乔楠却红了脸。

    乔楠觉得心虚,瞧着聂瞻和方添韵对视,颇有一种看大佬斗法的感觉。

    李老知道聂瞻风流的性子,担心他把方添韵吓到,笑着安慰方添韵,“别害怕,他就这德行,但人不坏。”

    方添韵浅笑,“好。”

    李老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会儿见聂瞻来了,就单纯只想看个热闹,“聂瞻,你陪小姑娘打两局。”

    聂瞻轻挑眉梢看方添韵,“敢跟我玩吗?”

    方添韵抿着唇角笑,没说敢,也没说不敢,但拿着球杆的手已经蠢蠢欲动。

    聂瞻注意到方添韵的小动作,上前从李老手里接过球杆,走到方添韵身后低笑道,“好好打,赢了我,我就帮你搞定李老。”

    方添韵握着球杆的手一顿,回看聂瞻,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真的?”

    聂瞻抬手将衬衣领扣解开两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方添韵,“……”

    聂瞻似反应过来,“哦,有一次,床上那次。”

    方添韵,“……”

    聂瞻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我说要停了,却没停。”

    方添韵提一口气,迈步离开。

    在接下来的切磋中,他们打的十八洞,方添韵拼尽了全力,最后还是落了下风。

    聂瞻轻拄着球杆看她,在她打最后一球的时候上前从背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落在她手里的球杆上。

    “打球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两脚并拢,左脚稍向外撇开,将重心移在左脚上。”

    聂瞻斜咬着一根烟在方添韵耳侧讲述,方添韵身子略紧绷,但碍于李老在场,没敢翻脸。

    最后一球,方添韵打的漂亮,又准又完美。

    可前面已经跟聂瞻相差太多,一球打的完美,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聂瞻松开环着她的手,“你输了。”

    方添韵抿唇,“愿赌服输。”

    到底是没能利用上聂瞻这条捷径,方添韵鼻尖沁出一层薄汗,转身往乔楠身边走。

    乔楠忙递水递毛巾,“聂总打球好厉害啊!”

    方添韵接过毛巾擦汗,“嗯。”

    乔楠,“方经理,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是……”

    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但想来聊到最后的相谈甚欢,是有的吧?

    谢祁云联系了两位专家,顺便到其他工厂学习两天,为之后打基础。

    天气转凉,皮箱里刚放两件衣服就被塞满了。

    方添韵在屋子里寻找,没有找到更大的行李箱,此时回银河港湾至少牺牲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况且她的旧箱子早该换新,权衡利弊后,她选择在网上下单,一小时送达。

    酒店的一次性牙刷用着不舒服,她去卫生间把自己的电动牙刷带上。

    还有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勉强塞进化妆包后,满屋子巡逻有什么被遗忘,抬头看见钟表指向十点。

    正纳闷聂瞻今晚有工作应酬吗,怎么这个点还不回来,大门响起输入密码的提示音,接着“咔嚓”一声,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怎么喝这么多?”方添韵上前扶住站不稳的人,带他先去沙发上休息。

    她去厨房泡杯蜂蜜水,端过来,托起他的脑袋喂进去。

    喝到一半,门铃和手机声同时响起,应该是她在网上买的行李箱到了。

    她把碗放到桌上,开门收货。

    跟送货员道完谢,拉着新行李箱回屋,转身跟暗自神伤的视线在空气中撞个正着。

    方添韵的心揪了下,放开行李箱走到他身边,“是不是难受了?”没有回应,她又问:“我带你去卫生间吐吐,还是你躺着休息,我把垃圾桶拿过来?”

    聂瞻没有出声,紧紧抓着她的小拇指,昂头看向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含着泪,里边尽是委屈和不安。

    他声音很低,带着压抑的痛,哽咽道:“如果你决定好了,我可以退出。”

    第59章59

    “退出?”方添韵捧着他的脸,不解道:“你要退哪里去?”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聂瞻甩开她的手,抿紧嘴唇,努力掩饰难以平复的情绪,但一开口,微颤声线还是出卖了内心的真情实感,“我看到你和沈司珩在一起吃饭,你们聊得很开心。”

    “你中午那会儿在良辰酒家?”

    方添韵回想,她确实没看见聂瞻,而且若是他俩都在一家餐厅吃饭,以聂瞻的处事方式,不可能不过来打招呼。

    “嗯。”

    “我跟他只是聊聊工作生活什么的,没谈别的,”方添韵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歪头捕捉他的表情。

    他眼眶里蓄满泪水,像只随时被人抛弃的流浪猫,可能不想被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把头转到另一边,可稍微一动,泪水跟珠子似的砸在方添韵手背上。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么,男人的眼泪是女人的兴奋剂。

    原本觉得头一次见聂瞻哭得这么伤心,怪新鲜,想再欺负他一会儿,但这种事玩过头难以收场,遂放弃。

    她抬起身子往前凑,安慰他:“我们不会复合,你别胡思乱想。”

    “不复合去吃什么饭?”

    “那是我们刚好在餐厅碰见,他非要帮我付饭钱而已,”方添韵翻出聊天记录,举到他眼前,“喏,我转给他了。”

    聂瞻瞥一眼,伤心一扫而空,连皱在一起的眉头也如冰雪消融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后来我们去附近一家茶室聊天,我请他喝了杯咖啡。”

    聂瞻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委屈道:“你都没有请我喝过咖啡。”

    “我不是给你亲手磨过一次吗,”方添韵笑嘻嘻搂着他,噘嘴在脸颊上小鸡啄米,“亲手做的,含金量高。”

    “嗯,这倒是。”

    乔楠正说着,脸上神情忽然一变,伸手小心翼翼的去拽方添韵的衣袖,“方经理,关,关蕾。”

    方添韵闻言一顿,抬眼看过去,关蕾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刻穿着一身毛呢大衣站着聂瞻身边,两人对视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男才女貌。

    方添韵收回视线的时候调整了下站姿,刻意回避。

    乔楠也有点心惊肉跳,担心关蕾会拆她们的台。

    “方经理,那个关蕾不会拆台吧?”

    “会。”

    方添韵话音落,身后李老笑着开口,“小姑娘,我们要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方添韵抿唇,这种时候不回头说不过去。

    方添韵攥紧手里的毛巾,浅笑转身,“您慢走。”

    李老笑笑,跟刚到的关蕾说,“这个小姑娘打球特别好,也就是比聂瞻这小子稍稍差些。”

    关蕾瞧见方添韵,先是怔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调笑,“方经理,为了能把我换下来,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方添韵,“……”

    李老闻言,见两人认识,诧异开口,“小关认识这姑娘?”

    关蕾哼笑,“认识啊,聂氏传媒的公关部经理方添韵嘛,近两年名气大的很,李老不知道吗?”

    李老确实不知道,自从退出演艺圈后就很少再关注那个圈子里的东西。

    更何况方添韵还是幕后,那就更是关注不到了。

    不过关蕾点透了方添韵的身份,李老也就猜到了方添韵出现在这儿动机不纯,转头看了眼正擦手的聂瞻,语气不见喜怒,“你的人,你不认识?”

    聂瞻掀眼皮看过去,薄唇噙笑,面不改色,“不认识。”

    简简单单三个字,划清了跟方添韵的关系。

    乔楠站在方添韵身后面红耳赤,再抬头看方添韵,神情坦然,云淡风轻。

    谎言被拆穿了,再伪装下去就没必要了,方添韵将手里的毛巾转头递给乔楠,迈步上前做自我介绍,“李老,你好,我是聂氏传媒的公关部经理方添韵。”

    李老今年五十开外,退圈约莫已经有七八年了。

    年轻的时候拿奖拿到手软,后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选择了退出演艺圈。

    不认识方添韵,也不知道她跟聂家和聂瞻的关系。

    “方添韵?”李老重复了一声方添韵的名字,脸上的笑意明显已经冷了下来,“倒是个好名字。”

    方添韵看出李老不高兴,不卑不亢的伸手开口,“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跟您认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邀请您做聂氏传媒年会的特邀嘉宾。”

    李老低睨了眼方添韵的手没握,淡声道,“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热闹,你还是去找其他年轻人吧!”

    说完,李老看都没看方添韵第二眼,转身招呼聂瞻和关蕾离开。

    目送三人转身,乔楠涨红着一张脸走上来,“方经理,这下要怎么办?”

    方添韵还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跟着吧!”

    乔楠,“跟着?”

    方添韵,“嗯。”

    乔楠面子薄,觉得不好意思,“方经理,这样不好吧?”

    方添韵转头看她,“你要是不习惯,你就先回酒店。”

    乔楠,“我,我还是跟您一起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老带着聂瞻和关蕾去喝了茶,吃了晚饭,方添韵带着乔楠跟着,守在门外。

    大冷的天,西北风呼啸,乔楠冻的缩脖子,方添韵把自己的围脖取下来围在她脖子上。

    乔楠推攘,“方经理,不用,你围着。”

    方添韵帮她系好,淡声开口,“没事,我比较抗冷。”

    乔楠比方添韵低一个头,眼巴巴的看她,这一秒忽然觉得方添韵好到爆。

    吃晚饭的时候,关蕾故意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满眼轻蔑的看窗外的方添韵,“方经理还真是尽责,一点不怕冷。”

    李老顺着关蕾看的方向看过去,“这姑娘倒是个有毅力的。”

    关蕾,“有什么毅力,惹人烦。”

    李老笑笑没接关蕾的话,转头看坐在身侧的聂瞻,“窗外那姑娘,你真不认识?”

    聂瞻抬眸看向窗外,方添韵身材纤柔,脸冻得泛红,眼底有水汽……楚楚惹人怜。

    聂瞻眸色如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茶杯,神情讳莫如深。

    李老见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再作声。

    这顿饭,足足吃了有两个多小时。

    关蕾故意放慢速度,在餐后还点了一份慕斯蛋糕。

    方添韵和乔楠在门外瑟瑟发抖。

    乔楠多次透过落地窗往里面瞧,在看到关蕾慢悠悠的吃着饭后甜点后,眼眶都被气红了。

    “方经理,他们故意的!明知道我们在外面冻着,吃完饭还吃甜点。”

    相比于乔楠的暴躁,方添韵神情很淡,抬眼看了眼天空,唇角提了提,“好像要下雪了。”

    乔楠以为她是没听到自己说话,又说,“聂总也是,您好歹也算是半个聂家人,他怎么一点情分都不讲。”

    方添韵转过头看乔楠,眼底有平日里鲜少见到的温柔,“小乔。”

    乔楠一愣,“啊?”

    方添韵,“是我们有求于人,对方摆的姿态高些,是正常的。”

    乔楠抿唇,看着性子淡如水的方添韵暴躁的情绪莫名被安抚了许多,小声嘟囔,“方经理,你就不生气啊!”

    方添韵回笑,“不生气,没什么可生气的,就算今天李老拒绝了我,我今天这份冻白挨了,我也不会生气,我只会觉得是自己没本事,没能打动到别人。”

    乔楠闻言默声,但心里却暗搓搓在想:不愧是她崇拜的人,瞧瞧这个格局!

    乔楠正跟小迷妹似的盯着方添韵瞧,忽然一个服务生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碗方汤。

    “方小姐是吧?”

    “有人让我给您二位送点方汤。”

    方添韵没接,清浅回笑,“是谁让你送的?”

    服务生伸手指了指靠窗坐着的李老,“那位先生。”

    方添韵点点头,接过方汤往外呼了两口凉气,一口气将方汤喝了个干净。

    挨了一晚上的冻,这会儿热乎乎的方汤进到肚子里,热气从内往外散。

    乔楠也是一样,喝完方汤将碗递还给服务生,笑嘻嘻的看方添韵,“功夫不负有心人。”

    方添韵,“嗯。”

    又过了约莫十多分钟,李老和聂瞻还有关蕾从饭店走了出来。

    方添韵带着乔楠急忙迈步上前。

    李老瞧见两人停下了步子,神情从不悦已经变成了无奈,“你这个小姑娘倒是难缠啊!”

    方添韵抿唇回笑,“李老,感谢您刚才的方汤。”

    李老眉峰轻挑,侧头看了眼正低着头把玩打火机的聂瞻,含糊的应下,“应该的,我也不能看着让你们两个小姑娘冻出个好歹。”

    方添韵没注意到李老的小动作,表达了一番感谢后切入主题,“李老,我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强人所难,我今天的事确实做的有些唐突,我跟您道歉,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好好考虑下。”

    李老听到方添韵的话笑出声,“你这个小姑娘,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你既跟我道歉说做人不能太自私,又说让我好好考虑下,你这话是相互矛盾啊!”

    方添韵姿态放的极低,“做人不能太自私,是我的本意,希望您好好考虑,是我工作所需。”

    李老讪笑,“你这小姑娘有意思,你叫什么来着?方添韵?”

    六个小时的睡觉时间。”

    聂瞻跟在她身后,打横抱起,“既然宝贝这么急,那我必须出一份力。”

    事实就是,这个满脑子坏水的人又趁洗澡的工夫将她折腾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尚在梦中,她被穿戴整齐的聂瞻强制开机,“起床吃饭。”

    方添韵头沉得要命,蹬着被子撒泼打滚,“都怪你,我现在好困。”

    “怪我,都是我的错,”聂瞻抱她起来,“或者我开车载你?”

    “开车八个小时,不如坐飞机快。”

    “那我帮你换中午的航班,来得及吗?”

    方添韵揉揉惺忪睡眼,慵懒无力的声音带着轻微鼻腔,“算了,我到飞机上再补觉吧。”

    聂瞻点头,弯腰帮她穿上拖鞋,“早饭准备好了,吃完饭我送你去机场。”

    “嗯,”方添韵掐着他的脸颊,咬牙道:“你以后不准再折腾到大半夜,很耽误工作进度啊。”

    “好的宝贝!”

    方添韵坐车去机场的路上,在补觉。

    过了安检在候机厅等待时,还在补觉。

    而为了能让她好好休息的聂大老板,大手一挥,将三人的经济舱升为了头等。

    但两个小时的航程,属实没有高铁来得稳。

    下了飞机,他们没有先回酒店办理入住,坐上早已在停车场等候的专车直奔工厂。

    钱雨桐递给她一瓶水,给她科普沿途经过的小型洋房和工厂。

    这时候是毕业季的就职高峰期,所以每家工厂外边都能看到排队进园的热潮,还有跟他们并排行驶,载满货物的大货车。

    快到地方时,方添韵掏出包里的手机,看到屏幕上飘着几条未读消息。

    都是聂瞻发来的关心。

    他问她到地方没,吃饭了吗,甚至责备自己昨晚忘记准备药膏……

    方添韵赶紧把手机屏幕倒扣,做贼心虚般往旁边瞧瞧,发现大家没有往她这里看,这才长舒口气,蜷缩在门边,猛戳键盘:「就你那点力,还不至于用药膏」

    第60章60

    工厂负责人早早在门口等候,大家简单打过招呼,介绍完彼此,带他们去工厂考察。

    负责人给他们拿来三套无菌防护服,因为不许泄露车间内部情况,所以大家要把手机留在安检门口的保安室。

    方添韵放手机前,看到置顶位置的人因她刚才的话破防,怒发二十多条消息,口罩下的嘴角上扬,淡淡回他一句:「我去工作了,回见!」

    聂瞻已读乱回:「宝贝怎么知道我在健身房练腰力和腿力」

    方添韵:“……”

    她就不该说那些话挑衅他。

    转念一想,一天半的时间,不对,她明晚就回宁海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应该练不出什么吧?

    负责人带他们从第一道生产工序、机器、整条流水线,讲解到最后高温杀菌,封袋打包。又给他们介绍车间内经验老到的主任,负责之后的指导工作。

    忙到中午两点,负责人热情地带他们去2号3号车间中间的餐厅吃堂食,感受车间其乐融融的工作风气。

    “我们工厂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外地人,所以准备一日三餐加夜宵的时候,要面面俱到,”负责人不厌其烦地阐述每个窗口的饭菜情况。

    北方、南方,清真或者其他,应有尽有。

    打完饭找地方坐,方添韵起身到入口地方的奶茶店,请大家喝饮料。

    她第一次来工厂,两个半小时虽然学到的都是些基础知识,但受益匪浅。

    下午,他们去谢祁云导师介绍的一家卖设备的公司谈合作,可能这家老板听到谢祁云的年龄,又因为之前在网上聊一直犹犹豫豫,不爽快,就觉得这单生意不可能谈成,所以把三个月内生产出来的设备签给另外几家工厂了。

    他们若是买,要先付定金,等三个月后。

    那在这三个月期间,他们的创业历程就一直止步不前。

    聂瞻这声‘宝贝儿’喊得百转千回。

    方添韵觉得,如果不是这个房间有局限性,聂瞻估计能浪荡出花来。

    方添韵抿唇,眯眼看向聂瞻,“你刚才说什么?”

    聂瞻眉梢轻挑,带着惯有的恣意慵懒,“我想睡你。”

    方添韵抵着聂瞻的指尖紧绷,“你疯了?”

    聂瞻低笑,“你想不想一起疯?”

    聂瞻的眸子里带着蛊惑,让方添韵忽然想到了那晚,她虽然喝多了酒,但感官却在黑夜里无限制被放大。

    不得不承认,聂瞻的技巧很好。

    她的第一次没有丝毫不适,相反,很……享受。

    聂瞻话落,见方添韵没作声也没反驳,落在她腰间的手探开她衣角没入。

    方添韵身子一僵,聂瞻掀眼皮看她,“别忍着。”

    方添韵落在聂瞻肩膀的手从抵着变成了扣紧,“我不想我们俩关系变得复杂。”

    聂瞻粗粝的手指从她细腰划过她后背,“我们是有证驾驶,不复杂。”

    聂瞻撩人的手腕很高,不过几秒,方添韵就有些气息不稳。

    眼看就要擦枪走火,房间门从外被敲响。

    两人俱是一僵,方添韵眼底那点被勾出来的欲念瞬时散了个干净。

    “我去开门。”

    方添韵从聂瞻腿上退下,整理了下衣服,转身往门口走。

    聂瞻捻了捻略湿的手指,倾身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拭。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事陈助理和乔楠。

    陈助理拎着晚饭,乔楠端着两碗热方汤。

    对视,乔楠最先开口说话,“方经理,酒店前台送来的方汤。”

    方添韵伸手接过,身子侧了下,让两人进门。

    陈助理对着方添韵微微点头,拎着东西进门,走到餐桌前将饭菜摆放开,乔楠抿了抿唇角,小声说,“方经理,我就不进去了吧?”

    方添韵,“进来吧,一起吃点。”

    乔楠,“聂总不会介意吗?”

    方添韵,“不会。”

    乔楠当然不信方添韵说的这句‘不会’,但她那颗八卦的心却让她蠢蠢欲动。

    乔楠嘴上说着‘不合适吧’,脚下的步子却已经迈开走了进去。

    陈助理将饭菜摆放好,转过头去看聂瞻,“聂总,饭菜好了。”

    聂瞻抬眸,嗓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冷意,“你很饿?”

    陈助理跟了聂瞻多年,即便聂瞻没表现得太明显,陈助理也能察觉到了自家老板的不高兴。

    但具体为什么不高兴,陈助理不知道。

    饭菜是聂瞻交代买的,还故意选的方添韵最爱喝得水果粥。

    陈助理不作声,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一句话: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陈助理自我反思剖析,方添韵已经带着乔楠走到餐桌前坐下。

    乔楠随手打开一份粥准备吃,刚动勺子,聂瞻从沙发上起身上前拿过她的粥推到了方添韵面前。

    乔楠懵圈抬头,“?”

    聂瞻,“你吃别的。”

    乔楠面对自家老板不敢说反驳的话,伸手又拿了份粥打开,看着里面的皮蛋瘦肉,再看看方添韵面前那份清甜的水果粥,显然不是一个水准。

    方添韵瞧见乔楠的神情,提唇开口,“不喜欢吃?我跟你换。”

    乔楠抬头怯生生看了眼聂瞻,干笑,“喜,喜欢。”

    乔楠说完,没敢再吱声,埋头开始吃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在方添韵的客套下,聂瞻和陈助理也坐下来各自吃了一碗。

    方添韵感冒后劲犯了,一顿饭没吃完,咳嗽了好几回。

    聂瞻皱眉看她,“有药吗?”

    方添韵嗓子难受的厉害,剩下的粥喝不进去了,推开抽了张纸巾擦嘴角,“我待会儿去买。”

    聂瞻沉声,“待会儿让陈哲去给你买。”

    方添韵,“你今晚再去开间房,我怕感冒传染给你。”

    聂瞻抬头,“不用,我身体很好。”

    两人对话的语气很平和,但听在陈助理和乔楠耳朵里却变了味。

    陈助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自家老板居然已经登堂入室了??

    乔楠:吃了老板这么多年捕风捉影的瓜,最真实的瓜竟然就在自己身边,难怪方经理跟关蕾关系那么差,原来两人是情敌啊!!

    四个人各怀心思。

    吃完粥,乔楠带着恋恋不舍的目光离开,临出房门的时候双手扒着门框小声跟方添韵说,“方经理,你放心,你跟聂总的关系我不会乱说的,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方添韵拧眉,想解释,话到嘴前却没吭声。

    乔楠见方添韵没说话,对她比划了个‘ok’放心的手势,转身离开。

    乔楠离开不久,陈助理也被聂瞻派去买药。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气氛暧昧又怪异。

    方添韵感冒的难受,脑袋也跟着有点浑浆,想到刚刚两人在沙发上的事,眉心跳了两下,色令智昏。

    “去泡个澡?”

    方添韵正不知道该如何缓解两人的关系,聂瞻低沉着嗓音开口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方添韵‘嗯’了一声,没说多余的话,转身往浴室走。

    酒店的浴缸,方添韵其实向来不喜欢用,总觉得脏。

    这个时候为了缓解尴尬,也只能找了个一次性浴缸套铺进去放水硬着头皮泡澡。

    放好水,方添韵脱下身上衣物进浴缸。

    略带微凉的身子浸泡在热水里,不多会儿白皙的身子就镀了一层粉色。

    方添韵泡了会澡,伸出手拿过手机趴在浴缸沿上看,点进去最新的微博头条,置顶一条:关蕾稳坐聂氏传媒少奶奶位置!!

    以往看到这种不实信息,方添韵扫一眼就略过了。

    但今晚却指尖一划点了进去。

    里面的内容赫然是聂瞻和关蕾出现在安市机场的照片。

    虽然时间不同,但取景一模一样。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两人提早约定好了在这边约会,一前一后抵达。

    照片上,聂瞻穿了一件黑衬衣,西服外套虚搭在结实的小臂上,一身风流倜傥的劲,如墨的眸子里却刻着戾气。

    方添韵刚点开聂瞻的照片放大,浴室门就被从外推开,聂瞻阔步进门,直抵浴缸前。

    心头,「还不行吗?」

    聂瞻发段语音过去:“勉勉强强,但我希望你能在床上也这么喊我。”

    “……”

    方添韵:「不陪您聊了,我去登机」

    聂瞻:「好,我提前到停车场接宝贝」

    方添韵没有回。

    男人嘛,有颜有才有能力叫给她的人生锦上添花,给个甜头,适当再晾着,否则一次就满足,就失去继续发展的动力了。

    飞机落地,比官网上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方添韵先送他俩去坐出租,辛苦两天,刚好赶到明后天是周末,能好好休息。

    她拉着行李站在接机通道等绿灯,单手打字问他到了没,听见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抬头,对上正前方身高腿长,打扮非常精致的男人。

    绿灯亮起后,他抬步冲她跑来,张开双臂把衣服上沾着冰凉的人拥入怀中。

    “宝贝,有没有想我。”

    方添韵昂着头,下巴枕在他肩窝处,脖子直挺挺伸着。

    有路人经过时,讨论“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观”问题,脸红着将他推开。

    “我都快呼吸不过来啦!”

    聂瞻松开双臂,捧着她的脸,毫无预兆在唇上吻了吻,很轻,很短,可这是在大庭广众下!

    “聂瞻,你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地亲我!”

    “我太想宝贝了。”

    “昨晚刚视频过好吗!”

    聂瞻用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她,“那不够。”

    方添韵把行李拉杆塞给他,拽着他的衣袖过马路,待到车边,伸手钻进他风衣口袋,解锁车子,拉开副驾门坐进去。

    聂瞻放好行李,绕到驾驶位,门“嘭”一声关上,下一秒,他半个身子探到副驾,加深未完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