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做完笔录后，日色已经西沉，燕祈也后知后觉地饿了，短暂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带胆小鬼去了校门口的炸鸡店。
并且第一次点了满满一桌子炸鸡。
毕竟现在是个存款五万的有钱人，该奢侈的时候还是要奢侈一点。
虽然付款的时候燕祈心在滴血。
角落的座位里，胆小鬼跟得了多动症似的，时不时揉着脑袋，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第一次做人的她显然不太习惯，雪白的小脸飘着茫然：“老大，我好像生病了。”
燕祈看她的眼神颇为无语。
“醒醒，你不是人，你不会生病。”
胆小鬼一秒恢复正常，她吐了吐舌头，整个人却依旧散发咸鱼的气息。
她慢慢捂住心脏的位置：“好奇怪，我承接了这具身体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记忆，现在这儿却感觉钝钝的，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死前好像在哭，她为什么会那么难过？”胆小鬼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任由那股不知名的滋味在心里疯长：“我是怎么了？”
燕祈思考片刻，然后往她嘴里塞了根鸡翅。
“可能是饿的。”他说。
胆小鬼嗷呜一口叼走鸡翅，油润的小嘴吧唧两口，吐出一根完整的鸡骨头。
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瞬间被美食冲淡，看着面前满满一桌炸鸡，胆小鬼馋的不行，得到燕祈一个略显纵容的眼神后，她这才大快朵颐起来。
“对了，老大，我现在有名字了，这具身体叫田……”她摇了摇头，突然笑了起来，“不对，我要跟着老大姓，以后老大要叫我燕茵哦。”
燕祈点了点头。
虽然不明白胆小鬼为什么会降临在这具身体里，但除了他之外，好像没人发现胆小鬼少了一只脚，当然，就算没有脚她也能正常行走，甚至还能隔空穿鞋。
这也就说明……
如果他当时真的下手准备除掉胆小鬼，她也几乎不可能被消灭。
人类的力量根本无法除掉鬼吗？
燕祈突然感到一阵细思极恐。
胆小鬼，拥有制造幻觉，控制人心的能力。
身为曾经的万鬼之王，拥有数万鬼怪手下的npc头子，燕祈比任何人都深知这种能力的可怕，精神病院院长所开发的，根本不到胆小鬼能力上限的万分之一。
幸好，燕祈莫名感到庆幸，幸好胆小鬼是个傻的。
闭上眼睛，燕祈默默召唤出系统。
“系统，我要制定员工守则。”
他的话音刚落，手边便出现一张羊皮卷，以及一根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羽毛笔。
员工守则四个字镌刻在羊皮卷顶部，中间保留大片的空白以供燕祈输入。
燕祈抬起笔锋，顿了顿，写道：“员工不可伤害人类。”
几乎他刚写完，这行字便在纸上消失。
系统的机械音在燕祈脑中响起。
【触发违禁词，本条守则不成立，请宿主重新输入】
燕祈：“？？？”
你们是什么系统，居然还胡乱设定违禁词。
再次输入仍然显示无效，燕祈无奈叹气，又在这行守则前面加了未经允许四个字。
结果不出所料，再次被系统驳回。
一来二去试了十几条，每一条都显示触发违禁词。
燕祈愤怒，燕祈无奈，燕祈开始摆烂。
他开始面无表情地胡编：“员工永远忠诚于伟大的燕总。”
系统发出“叮”的一声。
【宿主成功编辑一条员工守则，守则成立】
燕祈再次：“？？？”
好吧，反正系统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狗了。
正在燕祈寻找哪里能修改守则的时候，系统再次发出“叮”的一声，一条播报猝不及防地突然出现。
【经检测，宿主已完成第一周期营业目标，人气值达到80000】
【开始进行任务结算——】
【结算完毕，鉴于宿主在短时间内超额完成目标，现决定在原奖励的基础上，额外奖励神秘奖品一份，神秘奖品将在三天后自动派发。10000奖金已汇款到宿主账户，彩蛋已发放到宿主的物品栏】
【宿主是否选择砸碎彩蛋？】
燕祈第三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明三个小时前，自己的人气值还不到一万吧？
.
一切都要从三个小时前说起。
根据燕祈的要求，隔壁老陈先送燕祈去警察局做笔录，而他自己则是由于这三天的兵荒马乱，此刻已经是身心俱疲，急需去酒店大睡一觉回回血，明天再来警局做笔录。
当然，主要原因是隔壁老陈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祈。
还有那个诡异的小女孩。
脖子上的鬼手印没了，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懈，隔壁老陈见到酒店就跟回了家一样，沾床就睡了过去，不过他这觉睡得不太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才睡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挣扎着睁开眼睛。
醒来已是满身冷汗。
看见他醒了，助理兴奋地抱着电脑凑过来，激动道：“哥！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们的视频火了！”
“视频？什么视频？”隔壁老陈一头雾水。
“就是你用无人机录的视频啊！”助理满面红光，原本他跟在隔壁老陈身边就是为了学习做爆款视频，平时没少帮隔壁老陈做后期，不过这是在第一次他独立剪辑的情况下，取得这么惊人的数据：“才发了不到一个小时，点击量就突破了三十万。这下那个臭小子是彻底翻不了身了！”
助理朝隔壁老陈竖起大拇指：“哥，您这手釜底抽薪玩的实在是太妙了！”
“卧槽！”
隔壁老陈心里的不安这一刻放大到了极致，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他猛地夺过电脑，打开自己的主页，果不其然看到一条长达一分钟的新视频……
没错。
这条视频正是燕祈的揍人视频。
“嘿嘿，”助理笑着讨赏：“哥，我把你出现的画面都剪掉了。”
隔壁老陈浑身颤抖地看完视频。
看完后，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助理：“你为什么要发这个？”
“为什么？”助理挠了挠头，不解道：“哥你不是讨厌他吗？之前还是你让我买水军黑这个叫燕祈的新人主播的。”
“他可是抢了你的热度，害你直播出丑啊。”助理叉着腰，一脸的义正言辞：“哥你录他打人的视频，不就是为了发在网上让他身败名裂，再也不能当主播吗？”
“现在的网友可是很严格的，女明星多吃两口饭，网友都会嘲笑她们是猪，明明体重都不到一百斤，合作的男演员还要说她们胖，一点都不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助理咯咯笑出了声，掰着手指逐条细数，对这些事比对自家户口本上有几页人还要清楚：“这个视频拍的很清晰，再加上燕祈那小子长得确实是帅，只要发出去网友绝对能扒出来是他，网友的道德感那么强，去他评论区喷死他只是最基础的操作，说不定还要线下人肉他呢。”
“当然，最重要的事我没忘记，我把被揍得那个兄弟一开始的反击给删掉了，只放了燕祈打人的那部分。”
助理越说越自豪：“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有隐情又能怎么样，大部分网友也就是看个热闹，谁管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网友们骂他只是图个发泄而已。”
“这个视频发出去的那瞬间，他就已经被毁了。”
说着说着助理再次佩服起隔壁老陈。
“哥，您在他打人的时候录这个视频实在是太明智了。”
隔壁老陈险些原地休克。
他捂着心口，只觉得根本喘不上来气，看向助理的眼神简直能杀人：“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讨厌他了？”
哥为什么要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助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振振有词道：“燕祈是不是打人了？”
“是。”隔壁老陈咬紧牙关。
“你让我去接你们，你这一路上是不是脸色阴沉，一句话都没说？”
“是。”隔壁老陈开始磨牙。
“你最后是不是让他在警察局门口下的车？”
“是。”隔壁老陈险些咬碎了一颗后槽牙。
“那不就得了。”
助理双手合十，拍了个重重的巴掌。表情倨傲的像只刚侦破大案的侦探：“燕祈今天打了人，然后哥你录了视频作为证据，劝说他自首，因为目睹一场惨案所以你心情不佳，因此一路都没说话，最后将他送去警察局自首，为的是让他得到惩罚。”
“最后，”助理拍拍胸口，保证道：“我再将他打人的视频传到网络上，让他得到网友们的正义审判。”
“很好，很好。”隔壁老陈怒极反笑，双眼爬满鲜红血丝，就那么死死瞪着助理：“你挺会编故事啊。”
助理谦虚地笑了笑。
下一秒，一颗大号的抱枕朝他飞了过来，狠狠砸在他肩膀上。
“燕祈那他妈是见义勇为，他揍得是一个连杀十三人的逃犯！”
隔壁老陈一脚踢在助理的屁股上，将他一路踹出这个房间。
狮吼般的叫声透过门板传了出来：“你被开除了！”
跌跌撞撞走到洗手台前，隔壁老陈用冷水泼了泼脸，反复深呼吸三十秒，以此来强行保持镇定。
要冷静，事情还没往最严重的方向发展。
助理只给那条视频简单配了个bgm，并没有打上什么引导性的标题。
如果因为自己又害了燕祈……
隔壁老陈懊恼地抓了抓头发，那他还算是个人吗？
颤抖着手打开燕祈的主播页面，果不其然，他的评论区已经被攻陷，恶评每一秒都在刷新，不到一个小时便已经累计五千多条。
[司马孤儿，打人有意思吗？把脸凑过来让老子打你几巴掌试试]
[人品真下饭啊，白长那么一张好看的脸，居然是个暴力狂]
[户口本只有一页的玩意，早点下地狱吧]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这种把人往死里打的暴力狂居然还能当主播，官方怎么不封杀啊]
[有谁知道视频里的那个大兄弟怎么样了吗？为什么被打的不是暴力狂主播：）]
[因为他已经死了]
[这狗b主播真名叫燕祈，江大大三学生，学号是xxxxxx，他居然还是我的校友，在我们学校人气很高……]
这些评论看得隔壁老陈出离愤怒，他一条条点了举报，最终决定从源头出发。
他原本打算直接删除这条视频，但在如今的网络环境，删除就代表心虚，心虚就等于掩饰，而掩饰的绝对就是真相。
手指反复摁在键盘上打字又删除，短短几分钟居然花费了成为主播这几年的所有头脑风暴。
一个点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隔壁老陈深吸一口气，修改了一个创意十足又不认真的视频标题。
“关于我唯一的哥今天抓了个逃犯这件事……”
根据标题一起改变的还有视频本身，隔壁老陈直接发了原视频上去，这一次视频中并不单纯只有燕祈揍逃犯，画面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他。
视频重新发出后，评论区也随之一变。
[老王怎么突然修改了视频标题，那个暴力狂主播威胁你了？]
[早就看那个蹭热度的对不顺眼了，老王别担心，我们替你骂他]
[这个标题是什么意思啊？唯一的哥？老王你家户口本不就你一号人吗？]
[肯定被律师函了呗，那个叫燕祈的才成为主播多久啊知名度就起来了，一看就是有后台]
[笑死，那逼设置了关注他才可评论，关注就关注]
[我早就关注了，为了骂他，嘻嘻]
草！
这些网友都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
隔壁老陈急得满头是汗，逮住一条恶评开始编辑回复：“你们误会了，燕祈真的是我唯一的哥……”
就在隔壁老陈一条条回复恶评的时候，包括他本人在内，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账号下场了。
一个顶着蓝v标志，名叫“江州市公安局”的官方账号打码转载隔壁老陈的视频，与此同时发布的还有一条深蓝色背景的通告。
@江州市公安局：
这两日我市监狱羁押的一名重要犯人越狱，经过两日的全市搜捕，于今日在热心市民燕先生的帮助下，该逃犯成功落网。此逃犯名叫秦玄，系江州市精神病院一案凶手，曾连续杀害十三名受害者……
一石激起千层浪。
评论区顿时沸腾起来。
官博发完通告后，又额外发了一条微博。
@江州市公安局：
再次感谢热心市民燕先生为我市人民的健康与财产安全做出的杰出贡献，不过请广大市民不要效仿哦，下次如果遇到类似情况，请积极拨打举报电话报警。
评论转发区热闹的仿佛过年。
[看了视频，这哥们真的太帅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拍电影，那一套制服歹徒的动作简直赏心悦目]
[看起来这位热心市民还很年轻啊，最多二十出头吧]
[面对逃犯居然这么镇定，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连杀十三人的凶手，我去，面对这种恶魔，这位热心市民都敢上去见义勇为？]
[还有人不知道吗？咸鱼直播有未打码的原视频，那场面简直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啊啊啊，我还以为这位热心市民是单纯的暴力狂，我为我的口无遮拦感到抱歉orz]
[跑个题，这位热心市民长得好好看哦，他好像还是个主播，不说了，滚去关注了]
半小时后，江州大学也转发了公安局的微博。
作为国内排名top3的大学，令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百年名校，江州大学对外一向庄重内敛，画风如同学风一样严谨。
官博只发了一句话。
燕同学，我们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