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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

    夜已深沉,天空中闪烁着几颗光芒黯淡的星。闷头跟在林冬身后,唐喆学几次想开口,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本以为经过刚才那段默契的工作配合,彼此间没事了,可事实证明,脱离工作状态后的林冬根本不想搭理他,从出屋开始就一言不发。

    有些话,就算两个人的关系再近,相处得时间再久,还是不能说。反而越是关系亲近的人,说出来越伤人。但他心底也有委屈,樊丽的案子是林冬和他一起办的,最清楚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的伤痕有多深,却依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他,明显是从领导的角度出发而非另一半的身份给予体谅。

    走到车边,林冬并没有开锁上车,而是靠到驾驶座那侧的门边,低头点了支烟。他默默地抽着,燃烧点忽明忽暗。唐喆学在一旁看着,悄无声息。内心都很澎湃,可彼此间的空气就像滩死水一样,近乎凝固。

    “二吉,”终于,林冬的叹息随着烟雾一起呼出,“等办完手头的案子,你去省厅追逃处进修一段时间吧,我上次去厅里开会碰到吕处,他点名跟我要你来着。”

    “????????”

    一句话差点给唐喆学激烈跳动的心脏干停了——去追逃处?这是要轰我走?

    “我不去。”他果断回绝。

    预料到他会如此回答,林冬并没有强硬的逼迫,只是淡淡道:“这是你往前一步的机会,二吉,想穿白衬衫,就得——”

    “是你想让我穿,穿你没机会穿的白衬衫!”

    刚还想着平心静气的沟通,可眼下唐喆学根本没法冷静:“组长,我知道我没你成熟,遇事不能像你那样考虑周全,你推着我往前走,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不能说轰就轰我走啊!”

    “真明白我为你好,你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林冬侧目而视,语气微沉:“我刚认真考虑了一下,是我管不了你了,得让一个和你没有任何瓜葛的领导来带你,我批评你,你会觉得是我不理解你不体谅你,所以你委屈,你冲我吼,但是换个人来,你还会有这种想法么?你根本就没资格要求人家理解你体谅你,对不对?”

    “……”

    没错,林冬说的字字都是事实,唐喆学无可反驳。这的的确确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界线模糊了,领导与下属,爱人与爱人,一个是自上而下,一个是平等以待。

    “认真考虑考虑吧,这不是命令,而是建议。”

    徒手碾灭烟头,林冬皱眉忍住灼痛开锁上车。自我惩罚,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这样干了。就像当年用烟头在胳膊上烫满水泡还不让祈铭帮忙处理,烂了才好,皮肉之痛越深,越可分散内心无处抓挠的伤痛。唐喆学说的对,穿白衬衫是他的执念而不是对方自己的。他已经在这份执念上栽过跟头了,可也许真应了那句老话,好了伤疤忘了疼,所以他得让自己疼,疼了,才能清醒。

    在车外呆立了许久,唐喆学默默地拉开副驾车门,看到林冬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那些心头积压的理由和气话瞬间烟消云散。他累了,他知道。结案的压力,受害者的冤屈,团队的荣辱,都压在身为一把手的林冬一个人身上。林冬一向把他们保护的很好,像一道坚实的屏障,一肩承担所有。但人都有极限,哪怕是在别人眼里无所不能的林冬,内心依然有脆弱之处。

    是啊,他应该站到对方前面去了,用自己的肩膀替林冬分担压力。

    轻轻带上车门,他伸手扣住林冬的后颈,用自己的体温抚慰爱人的情绪:“我去,但不是现在,等明年拿到研究生学位后,我肯定去。”

    掌下忽然一震——林冬笑了。他俩吵架从不过夜,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只要彼此能体谅对方的委屈和用心,没有过不去的坎。不像罗家楠和祈铭,一吵架就跟地球要毁灭了一样,有时候还得拉上他们两口子做战略同盟,搞得他俩不站个队都不行。

    过了一会,林冬抬起脸,语气明显比之前轻松了许多:“那你得祈祷吕处在你去之前,别被手底下那群混球气死。”

    挪动拇指轻抚爱人脸上被衣褶压出的印子,唐喆学调侃道:“祸害遗千年嘛,我听说,吕处原来和陈队是师兄弟,重案出去的能有好人?”

    林冬不屑道:“这话你明天当着罗家楠的面说一遍,我算你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欺身上前,唐喆学扣着林冬的脖颈压向自己,正欲用一记缠绵的舌吻来为这场争执划下休止符,手机却不合时宜的震起。

    有的人就不禁念叨,罗家楠打的,说给他发了案发现场照片,让他赶紧看看。一听有案发现场,唐喆学顿时来了兴趣,点开才知道被他妈那混蛋给驴了,浑身汗毛倒竖——蜘蛛写真,高清无/码,八只眼八条腿,腿上还带毛!

    底下还追了条语音消息,点开又听见那混蛋笑走形的动静:【这只是你们组岳林抓的啊,给你汇报一下工作成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用谢我】

    看自家大金毛举着手机一脸僵硬,又听到罗家楠的魔笑声,林冬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摁住语音回复道:【罗家楠,你今晚加班是吧?我也加班,你有种一宿别上厕所】

    ——哼,吓不死你个王八蛋。

    林冬的恐吓不能说十分奏效,而是精准拿捏。唐喆学回单位进办公大楼,看罗家楠夹着祈美丽从重案办公室出来奔卫生间,差点没笑跪在英烈墙前头。这大半夜的,林冬都不用扮鬼去吓唬罗家楠,光靠对方脑子里的联想就能得逞。利用他人内心恐惧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林冬的水平在局里绝对能拔头筹。

    玩闹归玩闹,正事不能耽误。佟蔓蔓的案子算有像样的证据了,后面按部就班的走流程即可,那些狗屁孩子再怎么串供也禁不住警方的分别审讯。另外绑架案在逃嫌疑人的事不能耽搁,双案并行实属常态。就是人手不足,还得问重案借人。

    开碰头会时,罗家楠抱着祈美丽,一边胡撸鸟毛一边阴阳怪气的:“林队,要么说你们悬案牛逼呢,坐那等着线索都能喂到嘴里。”

    “嗯,你开会抱个鸟,也挺牛逼的。”

    林冬知道他这是给自尊心找台阶下。再看祈美丽,困的,“嘎”都“嘎”不成调了,还胡撸呢,看一会胡撸急了不叨你罗家楠一口!

    “你俩别扯那没用的,说正事。”

    方岳坤大半夜被敲起来开会,也困的睁不开眼,全靠一缸子浓茶撑着。喝不惯小年轻们的黑咖啡,更不敢抽烟提神。眼瞅着该退休了,别回头血管崩了再混个烈士。

    领导发话,那就说正事。林冬让何兰把案件信息投影到大屏幕上,进行案情回顾:“2000年3月7日下午4时许,马来籍华侨富家年在回酒店的途中被绑架,一同被绑架的还有他的司机和保镖,绑匪有六名,拿到家属的第一笔赎金后,绑匪将保镖和司机撕票,继续向家属勒索赎金,后家属报警,警方于3月21日成功解救富家年,缉捕绑匪五名,主犯贺报喜漏网。”

    “呦,这案子是二吉他爸办的啊。”罗家楠小声嘀咕了一句,唐喆学不在场,可以提起已故的唐奎,“那怎么还让贺报喜逃了?”

    林冬斜楞了他一眼:“通讯干扰,缉捕贺报喜那组人没收到行动通知,耽搁了。”

    罗家楠点点头,又问:“需要我们重案干嘛?”

    “借俩人。”

    “那就把欧健和……”罗家楠琢磨了一下,“我这掰不出人来了,等早晨我问问文哥,看小钱儿和小田儿他俩哪个能挪给你用。”

    钱峰和田敏烨这俩,林冬要哪个都行,胡文治带出来的都是好孩子,至于另外一个……

    “能把欧健换成彭宁么?”他习惯性讨价还价。

    罗家楠立马瞪起眼:“诶,林队,问人伸手要东西可不带挑的啊,再说我们老三怎么了?摸排蹲守,追逃审讯,写报告整材料,哪一样拎出来差劲?”

    那你为什么天天追着欧健从走廊这头骂到那头?林冬默默吐槽。就罗家楠这个重案祖传的护犊子劲儿啊,没法说,自己关起门来怎么打怎么骂都行,一旦放出来,别人半个不字都不许说,说了就跟扇他脸一样。当然不是说欧健那孩子有什么不好,业务能力还不错,主要是还没沾染重案的土匪气质,性格有点软绵绵的,对付贺报喜那种穷凶极恶的匪徒,他担心孩子上墙。有前车之鉴,抓个强/奸杀人犯还被一钩子送进医院里去了。

    方岳坤屈指敲敲桌子:“抓紧布置人手,林冬,罗家楠,这人归你俩了,要再让他跑了,你俩一起去墓区派出所报道!”

    “呱~”

    应着大老板的命令,祈美丽说了句梦话。

    从会议室出来,林冬回办公室盯佟蔓蔓案的进度。秧客麟正在恢复赵翼鹏手机里四人小组的聊天记录。刚恢复出来一些对话,照片和视频还得等等。

    “狗东西。”

    岳林家里有妹妹,对这种破事深恶痛绝。刚去郭嘉琦家里搜查,也算开了眼了,小小年纪,电脑里塞了数十g的色/情视频和图片——郭嘉琦说是自己从网上爬下来的。再看看孩子房间墙上挂的信息类比赛证书,他真心觉着如今的精英教育不光培养出了少年科技高手,还顺带养出了有知识有手段的少年犯。

    拿起打印出的资料看了看,何兰叹道:“哇哦,这个叫谭笑的孩子才初二就一米八四了,真够高的。”

    文英杰对着电脑屏幕轻嗤一声:“嗯,你没看他堂哥谭辉呢,一米九,快二百斤了,打篮球的,反正那体格子我是打不过。”

    超越成年人的体格,接近成年人的思维模式,青春期脱缰的激素刺激,还有对法律的无知与漠视,这些都是促使青少年犯罪的因素。林冬默默浏览着已恢复的记录,看着看着,眼神忽悠一定,随即抄起手机给唐喆学打了过去。

    唐喆学正在对郭嘉琦的母亲兰秀进行审讯,既然她说药是她的,那总得交待出个来源。兰秀一口咬定是自己去美国旅游时那边的医生给开的,她有合法的处方,并非私自夹带入境。处方她现在拿不出来,问就是扔了,还胡搅蛮缠,指责警方和佟蔓蔓那家人串通一气诬陷自己儿子。这女的倒不是律师,但那嘴皮子比老公还利索,而且音频极高,尖锐的嗓音回荡在面积不足二十平米的审讯室里,钻得唐喆学脑瓜子直嗡嗡。有电话打进来赶紧接起,顺道出去透口气。

    “喂,组长,怎么了?”

    “我看到四人组的聊天记录里有段话,赵翼鹏问‘还有药么’,郭嘉琦回答‘应该有,再找找’。”林冬说着一顿,语气变得有些凝重:“我怀疑,佟蔓蔓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在她之后,甚至之前,还有。”

    我艹,唐喆学无声地骂了句脏话,周身瞬间笼上阵无力感。尽管以前也接触过一些青少年性犯罪的案子,但如此胆大妄为且演变成惯犯的还是头一次碰上。别的就不说了,单看审讯室里那个妈,这家庭教育肯定出了问题。

    回头望向审讯室,透过隔窗看到墙上的电子时钟,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糟了糟了,把吉吉和冬冬忘了,我这就给我妈打——”

    “不用,我哥去了。”

    林冬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点无奈。开会之前收到了张照片,自家大哥搂着吉吉冬冬比“耶”的自拍,看得他血压忽忽悠悠往上飙。

    “你哥?”

    唐喆学顿时头皮一紧——这神出鬼没的大舅哥,又隔山跨海的跑过来嚯嚯我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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