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这句话说完, 挺长时间两个人都沉默着。

    周围安静的只有海浪浮沉的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说出来的话林妄很少后悔。他吸了口气,往后靠在椅子上, 手指敲了敲扶手,自言自语似的说:“想抽烟了。”

    池渊忽然伸手抓了林妄肩膀一下,让他别靠的那么远,“躲什么。”

    “我就靠一下,哪躲了,”林妄让他说乐了, 往池渊那边靠了靠,“行,不躲了。”

    池渊摸了下兜,掏出一根棒棒糖,往林妄手里扔:“烟瘾犯了吃糖, 我闻不了烟味儿。”

    林妄边剥糖纸边说:“三十了, 还吃……草莓味儿棒棒糖啊?”

    池渊挑了下眉, 不讲理地说:“八十也不许抽烟, 馋烟只能吃糖, 不吃给我。”

    林妄直接放嘴里了,模糊地说:“晚了。”

    设想的最糟的结果没出现, 林妄咬了咬糖棍儿, 看着远处的摄影机,喊了一声池渊。

    池渊就挨着他, 一直很近,闻言“嗯”了声。

    “没什么要问的吗?”林妄神色平和, 语气还有几分舒缓气氛的轻松笑意,“还是你觉得我精神失常了, 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不知道戳哪根神经了,池渊垂着头忽然开始笑,声音很低,笑得眼泪都有点出来了,才抹了下眼角看林妄,哑声说:“你是精神病里最正常的那个。”

    “什么跟什么。”林妄也跟着笑了。

    池渊脸上的笑却没了,嗓音淡了点:“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妄:“那天晚上,你从浴室出来的前一分钟。”

    不等池渊说什么,林妄摸了把头发,想想都好笑:“给我吓完了,上一秒脑袋磕稀碎,下一秒啪就站你床边儿了。”

    “也没那么害怕,”池渊说,“没耽误睡我。”

    池渊说话总这么让林妄没法儿接,他捏了捏糖纸,点头:“你要这么说,也没毛病,谁让你好看啊。”

    池渊拿走了林妄手里的糖纸,默认了他的夸奖,“说说吧。”

    “什么?”林妄问。

    “你以前。”池渊说。

    以前,也就上个月的事儿,现在说起来都用上“以前”了。

    林妄沉吟了一会儿,才自嘲地说:“以前……和现在这个身份比,也不算有什么出息。享过福,也吃过苦,最后稀里糊涂地赚了点钱,有了点地位,和人见面,小的人家喊我一声林哥,老的还是喊小妄。”

    林妄回头看池渊,笑了声:“听着是不是还挺励志。”

    池渊说是,林妄说:“我没怎么和别人聊过这些……经历吧,说的含糊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说,不是糊弄你。”

    林妄以前没觉得自己是个絮叨的性格,现在却说的有点停不下来了。池渊就在旁边安静听着,不对他的话做任何情绪上的反应,别人看或许觉得冷漠,林妄只觉得放松。

    池渊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在他愿意听的时候。

    林妄轻声说:“换个人一下从这儿跑到那儿,从我变成他,可能早就懵了傻了疯了,从前好不容易得到的说没就没了,还背了一个亿的高利贷,这什么日子啊,死了得了。”

    池渊笑了声,笑起来眼尾有点往下压着,情绪全藏在眼窝里,林妄每次看着,都觉得他这样特别好看。

    林妄也笑:“落差这么大我也没疯,不是心里多有底。以前挣那么多钱的时候我也没多高兴,当然肯定没你赚得多,但是对我这个阶层已经不大不小是个富翁了,我还是不那么高兴。”

    池渊问:“为什么?”

    “十几岁的时候爸妈出意外都走了,剩我一个之后,总感觉没意思,”林妄仰头,看着一簇一簇的星星,有一颗孤零零地坠在最远的那边儿,“怎么活都是个壳。里边空的,什么都装不进去了。”

    说完这句话林妄停了几秒,看了池渊一眼,“也不是装不进去,感觉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合适往里装的。”

    池渊大方地让他看,林妄想的是什么他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然后或默契或耐心地装暂时不知道。

    再说话的时候,嘴角的弧度有点别的意味:“装过很多?”

    这就问的太直白了,林妄让他问笑了,“你看我像吗?不是年纪大的都玩的花,林哥正经着呢。”

    池渊不说话,就是看着他笑,笑得那么好看,看得林妄耳根子烫。

    烫归烫,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林妄舔了下糖,甜的有点腻,“真没有。以前没什么心情,后来闲下来了,总结了一下,原因大差不差。”

    林妄拄着胳膊:“见过的都说我这么稳重会照顾人的,肯定适合谈,其实反过来想想,我稳重和我要求你也稳重不冲突。不是自夸,比我岁数大的比我岁数小的,到头来没一个能赶得上我的。”

    林妄真的很会聊天,说不清池渊让他逗笑几次了,笑完该问的一个不落,什么情况下脑子都清醒。

    他漫不经心地靠着椅子,拿话刺林妄:“比你大的比你小的都敢谈,不知道的以为我和你同岁呢。”

    林妄笑着不说话,池渊就用鞋尖踢踢他:“嗯?林哥?”

    林妄也踢了池渊一脚,舌头在糖上打了个圈:“同岁个屁同岁,你搁我这就一小孩儿。”

    踢完池渊没还手,林妄就继续说:“我想的有点儿多,真有点儿多,考虑的比较……周全吧。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刺激着你,你确定要听么?我也可以不说,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池渊不太在意地“嗯”了声:“说吧。”

    林妄犹豫了一下,说:“别把我当精神病啊,我们现在活着的这个世界,其实是我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剧情我记得不那么细了,但确定是那本书。”

    池渊脸上终于有了点惊讶,但也没维持多久。林妄这么沉稳的人都觉得池渊像个不透明的瓶子,口封的死死的,上上下下怎么晃悠你都看不见瓶里的水是什么样。

    林妄拿膝盖碰了他一下:“主角是你。”

    “我也觉得。”池渊说。

    “不够你嘚瑟的,”林妄低笑了声,“另一个是柳临嘉,你们俩虐恋情深了几十万字。”

    池渊了然地“哦”了声:“你想问我今天和他干什么去了。”

    林妄否认:“不是,我想说——”

    “他来找你,”池渊打断他,一脸平静,“我让他滚远点。”

    “……”林妄张着嘴,好半天,佩服得池渊比了个大拇指,摇摇头,“原著剧情里,你就是在这个综艺里对他一见钟情,三天后把人绑回别墅,和他——”

    “我以为你说的我都爱听,”池渊忽然说,“这个能跳过去么,要吐了。”

    “好吧,”林妄叹了口气,又笑了,“我就是想让你了解一下剧情,没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池渊心里有数,林妄这个人哪都好,就是脑袋里太周全了,差一步都不行。池渊觉得固执死板,看他就累。

    “所以呢,”池渊看向他,“是书怎么了,耽误你吃饭了还是耽误你喝水了。”

    远处的摄影机又往后挪了挪,似乎想给他俩拍一个夜里的远景,林妄听见动静往那边看了一眼,池渊动都没动。

    林妄一脸无奈,搓了搓手指,“你这么平静,我感觉我才是那个24的。没什么所以,书里和我之前生活的地方也没什么区别。”

    说到这,他声音低了些,没看池渊:“真没什么区别,没把握的事儿还是没把握,以前干不出来的,现在也干不出来……也可以理解成我这个年纪的人,都不习惯在没确定的时候一头热撞进去。”

    池渊听完收回了视线,手里的糖纸折成了一个很小的球。

    两个人同时沉默,默契地消化,默契地思考。

    有些话林妄还是没说,就像他自己说的,是没把握的事。

    林妄从上帝视角看过池渊,洋洋洒洒几十万字,抛去那些不正经的,林妄以旁观者的身份认认真真地看过池渊的一生。看他在自己的领域里获得那么多成就,看他被无数人喜欢着爱着,看他这么优秀,还会因为感情挣扎……

    那之后,林妄阴差阳错地进了这本书,和池渊有了不一般的关系,站到了池渊身边儿,在最近的地方面对面的,一遍遍地看着他。

    越看越能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复杂、多么吸引他的人,那几十万字实在有点浅薄了。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唾手可得的,连“唾手可得”四个字都是对他的侮辱。

    林妄的道德感也没多高,但在这段情感里他自觉年长,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更多。

    相识太短,了解太浅,还远没到情根深种的地步,捧着这么点儿似是而非的好感就往人身上凑,不合适。

    换个人这么干,林妄见着了都得骂一句不要脸,作践人。

    林妄得等,等他自个儿想明白了,等两个人更熟悉了,等配得上一句“细水长流”了。

    之后不管是藏起来也好,准备干点什么也罢,等到能确定了,再往池渊旁边站。

    这么点事儿在心里转了好几天了,转到今天看见了柳临嘉,林妄才一下醒了。

    想得多美呢,人正主还在这呢,你先臭不要脸地惦记上了。

    林妄就又寻思上了,谨慎惯了,他都控制不住,越想好好儿对待的就越是爱琢磨。

    寻思着寻思着就到了现在,他跟池渊两个人,坐在海边,什么都摊开了,说了这么多。

    “哥。”池渊叫了林妄一声。

    林妄把糖从嘴里拿出来,舔了舔甜皱了的腮帮子:“嗯?”

    池渊:“别和我这么紧张,我威胁着你了么。”

    林妄失笑,说没有。从他的角度看,池渊单手支着脸,身体一直倾向他这边,距离感维持得让人放松。旁边浅黄色灯光落在池渊颈侧,衣领下黑色文身线条模糊又温柔,和池渊现在的状态很像,慵懒安静。

    池渊唇角弯了一点,用眼神碰着林妄,“大我六岁,就是这么当榜样的?”

    林妄触着他的视线,舔了下嘴唇,笑道:“那我应该怎么当。”

    “没人催你,”池渊拿指尖贴了林妄手背一下,“但是,在我这儿,尝试也不犯法。”

    他抬眼,看着林妄:“一个月太急,一年够你琢磨了么。”

    话说到这份上,林妄一直想的“相识太短”就没分量了,池渊给了一年,花儿都能开好几次了。

    谨慎不代表不识好歹,恰到好处的机会,没人会放着不管。

    “够了,”林妄重新含住糖,咬着棍儿,笑了一声,“太够了。”

    池渊挪开手,往后靠了靠,和林妄保持了一点距离,低声说:“哦。”

    林妄没明白:“哦什么?”

    池渊敲了敲他的椅子,很轻的动静:“你可以开始表现了。”

    “我……”林妄顿了两秒,扑哧笑了出来,声高了点,“我还没说要干嘛呢,这么着急啊?不是说好了还有一年吗。”

    池渊纠正他:“还剩十个月零二十六天。”

    “……啊,也行,”忽然这么纯情,林妄还有点不习惯了,一时间迷茫又好笑地问:“那我现在……就开始追了?有点儿急啊。”

    “努力吧,”池渊站起来,往别墅的方向走,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笑,“我觉得我挺难讨好的。”

    林妄坐在椅子里,笑得都有点儿起不来了-

    回去的时候都快十点了,空调安装完,遥控器就给他们放桌子上了。

    池渊去洗澡的时候林妄开了空调,南方的晚上潮热潮热的,他一开始调到二十六度,想了想,又往下调了几度。

    聊了那么久,话说的太多了,剖析自己也需要力气,洗完澡林妄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不挑床的好处就在这儿,一夜好梦,林妄第二天准时六点十分醒了。

    他起床的时候池渊还在睡,眉头皱着,不太舒服的样子,应该是认床睡不惯。

    林妄洗漱完天还早,下楼的时候嘉宾都在睡,工作人员看见他还愣了一下:“林老师起这么早。”

    林妄看他们准备了挺多道具,站着没往那边走,笑着说:“我是不是不能提前看,你们弄你们的,我去那边走走。”

    “没事林老师你随便看,现在水正退潮呢,往那边走走说不定能捡着点海货。”

    林妄道了声谢,顺着工作人员指的方向溜达了一段,径直上了岸,在石板路上慢跑了起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林妄以前看过一段话,说如果有一件事很难坚持,那就把它留在早上,你刚睡醒的时候干。

    一天的精气神儿都在这一个小时里了。

    林妄把这话给朋友说的时候,有人开玩笑说“我连醒都醒不过来”,林妄那时候笑着骂他“那就怪你了,自己不使劲儿全靠别人的建议活着,那不扯淡么”。

    昨天有工作人员和他们说了,早上七点半楼下集合,林妄掐着时间跑了四十分钟就回去了。

    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昨天刚说要“讨好”,不能今天就把人落床上了,林妄自觉他这个当哥的得有点责任心。

    推门进屋,池渊果然还在睡,被都卷成一个团在手里抱着,十几度的空调吹得林妄脑门冰凉。

    “醒了怎么没起,”林妄拿遥控器直接把空调关了,揉池渊的头发,“马上七点半,再不起来等会儿摄影就推门进来了。”

    池渊抓住他的手,往怀里藏了一下,眉头皱得很不高兴,说:“困……床太硬。”

    叫是叫不起来了,林妄托着池渊肩膀硬把他抱起来,边抱边说:“再忍两天,马上就回家了。”

    池渊坐起来眼睛也没睁开,讹人似的把脸扣在林妄肚子上,搂着他腰说什么都不动。

    外边摄影已经在敲门了,喊“池老师林老师”。

    这副模样没法见人,真直播出去池渊脸都不用要了,林妄哭笑不得地应:“等一会儿!换衣服呢,马上。”

    低头小声哄着:“快起来,我刚下去的时候看见退潮了,等会儿鹿导可能让我们玩水,多凉快啊。”

    肚子有点痒,过两秒池渊肩膀开始抖,他抬头看林妄,眼底是倦的,嗓子也有点哑,但笑的很明显,说林妄:“哄三岁小孩儿呢,还玩水……幼不幼稚。”

    林妄说的时候没觉得,池渊一提也反应过来了,掐了他脸一把,笑骂:“滚蛋!赶紧起来,二十多岁的人了让人堵被窝里,害不害臊。”

    池渊眯了眯眼睛,边下床迷迷糊糊地找拖鞋边说:“不害臊,不像你。”

    这一早上起床气大的,说话带着刺儿。

    林妄不跟小孩一般见识,拖鞋踢到他脚底下,提前去浴室帮他把牙膏挤好了,看池渊换完衣服,才开了门。

    摄影大哥精神抖擞:“林老师早上好啊,咱们现在就开始直播了。”

    林妄看了眼镜头,昨天被拍了一天,也有点习惯了,摊着手说:“播吧,我收拾完了,怎么播都体面。”

    不体面的池老师花了十多分钟洗脸刷牙,才慢悠悠地跟林妄一起下楼,满脸都大写着困。

    楼下遇见苏溪和方粤了,看见池渊的状态“哎哟”了一声:“怎么了池老板,没睡好啊?我也觉得床不太舒服,鹿导糊弄人呢。”

    池渊随口“嗯”了声,眼皮半耷着,下楼的时候林妄都忍不住盯着他,怕他一步走差了摔下去。

    等人都到齐了,鹿鸣胜举着喇叭说:“昨天晚上的饭现在应该都消化得差不多了吧?早上的饭我们一早就准备好了,但是食物来之不易,你们要凭借自己的双手获得。”

    苗倾鹤一脸绝望:“不是吧鹿导,又要猜谜?昨天我都没吃饱。”

    陶允晴安慰他:“没事倾鹤,你不是在减肥嘛。”

    苗倾鹤更绝望了,捂着脸说:“谁减肥吃那么油的蛋炒饭啊……”

    鹿鸣胜笑够了,说:“今天不是猜谜,今天比一比体力。”

    “不吃饭比体力,”苏溪调侃,“鹿导是不是去哪个折磨人的综艺进修了。”

    林妄想想早上看到的游泳圈和不同颜色的马甲,有了点猜测,就是不知道困成这样了池渊还能不能有心思玩儿。

    趁鹿鸣胜做准备的时候,林妄小声问他还不舒服么,池渊眼底都是血丝,定定地看了林妄一会儿,过了两秒,把脑袋扣他肩膀上了。

    林妄肩膀一沉,立刻看摄影机,这动作就有点过火了,摄影大哥心里有数地瞬间挪开拍别人了。回头的时候正对上柳临嘉的视线,林妄没说什么呢,柳临嘉已经很快地偏头不看他们了。

    林妄感觉,昨天池渊可能不是简单的就说了句让人滚。困的时候不爱动,脾气上来了凶着呢。

    鹿鸣胜:“现在开始,我们重新打乱分组,四人一组在海里接力赛,赢的那组吃海鲜大餐,输的就吃蛋炒饭!”

    工作人员拿了个盒子让他们抽签,林妄第一个,抽了蓝色的,池渊抽了个红色的。

    全部抽完,分组彻底乱了。

    林妄,陶允晴,柳临嘉,苏溪一组,剩下的人和池渊一组。

    海水已经退潮很多了,事先布置好的比赛地点水也不深,刚到林妄大腿中间,对池渊来说也就他膝盖往上一小截儿。

    三个女生吃点亏,最矮的陶允晴已经淹到腰了,抓着苏溪的胳膊说了好几遍“我的妈呀我不会摔个狗吃屎淹死吧”,给他们逗得笑了半天。

    一行人换上了节目组准备的救生衣和游泳圈,两组分成红蓝左右两派站着。

    到了放狠话环节,苗倾鹤在对面戳陶允晴心窝子:“林哥你把游泳圈让给晴晴吧,反正你也用不上。”

    陶允晴反唇相讥:“好像你多高似的,你比池哥矮一截!你把池哥的借走吧!”

    话题中心的两个人都没说话,池渊困的懒得说,离了林妄又不能往别人身上靠。林妄一边用眼睛标着池渊,一边往后站了半步,防止陶允晴说激动了仰倒过去。

    接力赛要求嘉宾从水浅的地方往深的地方跑三十米,对面终点有NPC提问,答对了就给你一面小旗子,让你直接回去。答错了要绕着NPC转三圈再回去。

    为了拍清楚,节目组还用了无人机,嗡嗡的在头顶响着。林妄这组决定让柳临嘉第一个,陶允晴第二,苏溪第三,腿最长的林妄收尾。

    “我们有点亏啊林哥,”陶允晴手挡着嘴,小声和林妄说,“不仅有两个女生,还有我这个小短腿,debuff拉满了。”

    林妄安慰她,看了眼对面的池渊,也小声说:“没事,他们有一只没睡醒的树懒。”

    陶允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扑哧笑了,捂着嘴“鹅鹅鹅”的停不下来。

    对面第一个是方粤,看着清瘦的方导裤腿衣服卷起来身材相当不错,在水里跑的又快又稳,给真正清瘦的柳临嘉落下好几米。

    “别害怕,”苏溪笑眯眯地说自己男朋友,“他呆的很,问题肯定答不上来。”

    和苏溪说的一样,NPC问:“如果海里同时掉下你和口红,苏溪会先捡哪个?”

    方粤沉吟了好久,久到柳临嘉拿着小旗子往回走了一半,才说:“她捡不动我。”

    问题就是闹着玩儿的,对不对全凭导演的指挥,NPC把旗子给方粤的时候柳临嘉已经到了。

    之后是陶允晴和宋珉覃,柳临嘉跑出来的优势在这一回合彻底没了,还被落下半圈,陶允晴玩了命地跑差点摔了也跑不过一米七五常年健身的宋珉覃。

    第二轮苏溪对苗倾鹤,苏溪有练瑜伽的习惯,在水里平衡感很好,居然打了个平手。

    林妄出发的时候池渊已经在回答问题了,NPC问:“如果林妄赢了,你觉得他会分享给你海鲜饭吗?”

    池渊对这种废话提不起半点精神,睡不醒的时候平等地嘴毒每一个人:“是他给不给的事么,鹿鸣胜让么,那么抠。”

    鹿导无辜被骂,很有节目效果地说:“不通过,怎么老骂我啊池老板,不通过!”

    说完抬了下手让NPC拒绝给旗。

    池渊打了个哈欠,完全不在意,开始慢悠悠地绕着NPC转。

    林妄大步跑到了他那组的NPC前面,听对方问:“如果世界末日,只有一个逃去地下避难所的机会,你觉得池渊会让给你吗?”

    林妄看了眼龟速旋转的池渊,忍着笑说:“能吧。”

    趁他没睡醒拿走就完事了,还什么让不让的。

    林妄拿着旗往回跑,跑到一半池渊终于转完了,一步步慢慢往回挪。给苗倾鹤急坏了:“池哥我真不想吃蛋炒饭了!加把劲啊!你快醒醒!”

    他喊完林妄也到了,鹿鸣胜宣布林妄组赢,现在立刻去吃大餐。

    饭桌上,鹿导刻意安排他们在一桌吃,让输的组眼睁睁看着那些帝王蟹、黄花鱼、八爪鱼、皮皮虾……就是吃不着。

    “初生啊初生,”陶允晴边开螃蟹边说,“这也太残忍了,是不是呀倾鹤。”

    苗倾鹤拒绝回答,苦哈哈地试图和池渊分享吃蛋炒饭的痛苦。

    池渊坐林妄旁边,碗里的蛋炒饭上一会儿多块蟹腿肉,一会儿多块皮皮虾肉,一口一块吃的很自然,没有一点违反规则的不好意思。

    苗倾鹤眼睛都瞪圆了,咽了咽口水:“池哥你——”

    池渊用筷子把碗往自己的方向推了一点,眼都没抬说:“想吃自己想办法。”

    苗倾鹤能有什么办法,他离林妄那么远-

    吃过饭,鹿导让他们回去休息,池渊到房间就躺下睡着了,林妄在浴室低声打电话。

    “你让我给你联系的表演课老师最近有事,没时间给你开小灶了。”施予说。

    林妄背对着洗手池,手拄着:“还有别的老师么姐?”

    施予:“有肯定是有,不过你们这么上网课能有多大效果,你问问池渊有没有熟悉的人脉,最好能去你住的地方给你面对面讲。”

    林妄想好好钻研演技肯定是好事,施予巴不得他好好干点正事,这话也是想了挺长时间了:“我最近在给你联系资源,不能可池渊那一棵树上吊着,等明年争取档期排满,演技这个东西不锻炼不行。”

    “辛苦了,”林妄笑了声,“我去问问他,可以不可以都给你回个消息。”

    工作谈完,施予从经纪人变成了姐,跟林妄聊起了家事:“前两天我去看你爸妈了,你中秋表现的挺好,难得,他们提你的时候没生气。”

    林妄手指点了点台面,笑道:“那肯定好,毕竟亲爸亲妈,浪子回头金不换么。”

    施予说了他两句,又说:“综艺直播我看了,你话太少,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八个人本来镜头就不够分,你一声不吱的谁拍你。”

    “我下次多说说。”林妄答应着。

    “这段时间过的还行?池渊好相处吗?我看直播他还挺照顾你的,要是没他估计你一个镜头都没有。”

    可别提这个,为了让池渊的话听起来正常点,林妄找补多少次了。他垂着头无声地笑笑:“挺好相处的,包吃包住,哪找这么好的活儿去。”

    施予还在说他不爱找镜头的事:“还有两天,你学着点,看看别人都怎么说话,微博上的差评别看别想,那些磕cp的你看看池渊那边是什么意思,也别瞎点赞。”

    “什么cp?”林妄一愣。

    “你没看手机?我不是让你勤看手机勤和粉丝互动了吗,又当耳旁风,”施予训了林妄几句,“你话少也有这个好处,不熟你的路人觉得你人还可以,不少粉丝磕你跟池渊。”

    林妄无奈地摇摇头:“瞎扯。”

    施予不放心的地方太多,电话打了近一小时,挂断后林妄想着等池渊彻底睡醒了再问。

    这一等,直接等到这期综艺的尾声了。

    许文阳和林妄说,池渊睡不醒的时候得蔫儿满一天,晚上好好睡一觉,第二天才能缓过来。

    节目组准备的床怎么都不可能比家里的舒服,甚至还不如上次他们住的酒店。池渊白天强撑着录节目,晚上回来在不舒服的床上硬睡,两个晚上就把自己糟践得跟病了一场似的。

    最后一天录结束画面的时候,他歪着脑袋躺林妄肩膀上眯着,摄影机就在旁边拍,林妄也没忍心让他起来。

    和来的时候一样,先坐飞机回去,司机在机场开车来接他们。

    一到家,池渊饭都没吃就回卧室了,闷头连睡了三天,这三天饭都是林妄端上去的。

    许文阳和林妄说下一期录制在两周后,剪辑要一周,让他和池渊在电视上看看,直播效果那么好,电视上也不能差。

    林妄随口答应着,其实也没时间看。

    池渊让余琦帮他联系了一个表演系老师,每天都来别墅上课,老师和池渊是熟人,特别严厉,林妄天天挨骂,下课了脑袋里都还在想怎么把这个情绪演好,这个台词说好。吃饭喝水都想。

    其余时间林妄就在池渊的健身室锻炼,池渊偶尔也会过去。林妄才知道了平时懒洋洋的,吃饭喝水恨不得都让他喂的人,一到关键时刻为什么能随手就把他按那儿不许动了。

    正经练家子和他这种健身房选手还是有差距的。

    池渊要是想,林妄别说动弹了,能活着喘气儿就很不容易了。

    忙起来脑袋里的事儿就多了,左一个右一个牵着心,但林妄还没忘他跟池渊那个晚上聊的那些话。

    虽然回来之后每天过得和之前也没两样,也没因为把话摊开了就一下变得多么热情多么殷勤,但事儿始终在心里呢。

    睡都睡过了,不许动之后池渊都给林妄弄过好几次了,这种突飞猛进的关系突然要从互相了解这步开始,林妄一下就纯情了。

    步调慢了,情绪也稳了,别说进一步的触碰,就连手都没摸一下。

    夜里得空了,想想这俩礼拜干的事,林妄都觉得自己称得上正人君子了——

    池渊这样的人,天天在他面前睡得一点不设防,他都没什么动作,不是君子是什么。

    临录综艺前两天,池渊收到邀请要去参加一个晚会,大牌云集,俊男美女争奇斗艳的,林妄这种十八线肯定不在名单上,而且他也忙,池渊就没带他。

    头天早上出发的,第二天晚上池渊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林妄刚下课,正对着门口落得差不多的蔷薇花念台词呢,看见池渊先问了句:“饿不饿?”

    俩人吃完饭,池渊忽然说要看第一期《寻找生命中的静谧和爱》,林妄本来打算再看看记的那些台词笔记,闻言很自然地就扔了台词本,和池渊一起开了电视投影,窝在观影室那个软得能把人陷进去的沙发里跟他一起看。

    鹿导的综艺剪辑水平相当过关,录的时候林妄不觉得,背景音乐和小特效一加,一群人笑着聊天,肩膀撞着肩膀,眼神碰着眼神,还真有点儿静谧温馨的意思。

    池渊的镜头很多,林妄一直在他旁边,捎带着就露了不少脸。

    弹幕开着,有吐槽没有池渊单人画面的,林妄看见了,逗他:“说了让你离我远点儿,你不听。”

    池渊身上盖着林妄给他拿的毯子,闻言眯了眯眼睛,喝了口林妄给他冲的热牛奶,“没加糖。”

    “忘了,”林妄看得还有点上瘾,回头拿过来放一边了,“等会给你加。”

    “不喝了。”池渊手撑着脸,慵懒惬意得像只甩尾巴的豹子,林妄看电视,池渊看他。

    这么黑漆漆的环境,身边的人存在感会变得很强,这是池渊经常躺着的地方,林妄抽抽鼻子就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儿,特别好闻。

    看到好玩的地方两个人一起笑,笑声不高,低低的互相撩着耳朵。

    画面一切到池渊,弹幕的密度就上了个台阶,林妄看到一半转头和他笑着说:“以前还没概念,现在才发现我们池老板这么受欢迎呢。”

    “我也才知道,”池渊看着林妄,戏谑地把人看的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才继续说,“我还以为我是多普通的人呢,把你放心的,出个门连个电话都没有。”

    第23章 第23章

    林妄转头喝了口水, 眼底的笑意忍都忍不住,很知错就改地说:“知道了,下次打电话。”

    池渊抬手用指背刮了刮林妄的耳垂, 林妄说完的时候,勾着指尖弹了一下。力道不重,但还是有点疼。

    疼这个触感,在林妄和池渊相处的时间里,冥冥之中总会给他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味。

    细说林妄自己也说不上来,但他下意识就想把这种感觉岔过去。

    “不带动手的, 哎,”林妄笑着挡了下池渊的手,没急着哄人,眼睛瞥了眼综艺投影画面,“等会儿再唠, 马上看完了。”

    耳朵上的手收了回去, 林妄以为这就过去了, 眼神重新停在投影上。

    “哥。”池渊低声喊他。

    “嗯?”林妄刚要转头, 池渊已经靠过来, 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往右边推了一把。

    沙发实在太软,维持不住平衡, 林妄都没机会挣扎就背对着池渊倒进了沙发里, 左手被扯着压在后腰上。跪着的小腿被池渊用膝盖压住,像抓犯人似的制住了他。

    不疼, 但是动弹不得。

    林妄拧着胳膊,无奈地喊他:“别闹, 有点疼。”

    池渊跪在沙发上,直着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妄, 一只手握着林妄的手腕压迫着他不能坐起来,另一只手伸长够到玻璃杯,拿着杯口,仰头把剩下的牛奶几口喝完。

    吞咽时喉咙发出不明显的咕咚声,林妄脸陷进沙发里喘不上气,不得不偏过头,投影的光落在眼底,像在幻想池渊的喉结是如何上下滚动的——

    下一秒,杯子撞击瓷砖,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

    “嚓——”

    林妄神经一紧,小腿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池渊半分机会都不给,膝盖前顶更用力地压住。

    胳膊拧的发酸,身体扭曲着进入胸腔的空气也在变少,林妄耳边除了自己越来越大的呼吸声,还幻听似的重复着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池渊拇指抚了抚林妄手腕内侧,弯腰俯身凑近林妄的颈侧,嘴唇隐约蹭到跳动的颈动脉,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和血管,感受到温热的血流。

    低哑的气声紧紧贴着林妄的耳朵,很轻地问:“哥,哪疼啊?”

    被碰过的肌肤泛起细微的战|栗,林妄躲避似的在沙发上蹭了下耳朵,哑声说:“还能是哪……你压着,我胳膊疼,腿也疼。”

    说完抬起自由的右手,反着推池渊的腰,夸大地说:“快起来,胳膊要折了。”

    池渊轻松地抓住他的手按在旁边,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话说的很乖,语气还有点反省的意味:“对不起,我道歉。”

    林妄哪敢让这种状态的池渊道歉,指不定有多少个法子折腾他,用力喘了口气,后背抵着池渊的胸口,哄着说:“不用道歉,让我起来。”

    池渊听他说完,抿了抿嘴唇,用力咬了一口林妄的脖子,松开时留下了很深的痕迹,林妄疼得哆嗦,肩膀连着后脊那一条酸成一片,被压着的小腿在沙发上打着颤。

    池渊脸贴着林妄的耳朵,意味不明地说:“哥,牛奶喝没了,没放糖。”

    林妄呼吸不稳地挪着肩膀,想都没想就说:“我给你冲新的。”

    留在颈侧的温热呼吸缓缓离开,鼻尖蹭过牙齿形状的凹陷伤口,一下一下,轻轻顶着,弄着那块受损的皮肤。

    林妄咽了下口水,肩膀隐隐约约地跳着疼,疼得他身体里烧起了一团火,燥得难受。

    池渊安静了几秒,抓着林妄的手,指尖一点点钻进指缝,直到十指紧扣,指腹可以轻易地抚过林妄的掌心,让林妄痒得想躲又躲不开。

    才垂着眼,吻过滚烫的耳垂,玩味地低声说:“哥冲的真快,已经可以喝了。”

    林妄从刚才开始就努力藏着的轻易就被池渊发现,他闭了闭眼睛,仿佛能感受到池渊从背后看过来的视线。

    带着戏谑的,调侃的,轻慢的眼神,把他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透,让他的冷静伪装变成羞耻拙劣的笑话。

    越想越不能想,林妄干脆把脸埋进沙发里,闷声说:“池渊,这事儿过去吧……”

    林妄已经臊得脖子通红,池渊松开了他的一只手,转而用指腹按着林妄的后颈。

    狭长的眼瞥过一旁的矮几,漫不经心地刺着林妄:“哥是不是刚才就想好了,所以拿了两个玻璃杯。”

    林妄手刚恢复自由就撑住沙发想起来,被池渊按着脖子又压了回去,只能说:“我又没疯……你别胡来,好——”

    声音戛然而止,汗水顺着额角渗出,流到眼睛里,刺得生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里潮热得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但事实是池渊每次都能悬崖勒马,留给林妄无限的空间和时间,让他一个人乱想。

    池渊松开林妄的手腕时,林妄终于能伸直腿,肩膀酸的真的要断了,浑身汗湿地趴在沙发上好半天没动弹。

    等一声轻轻的,玻璃磕在玻璃上的声音出现后,林妄耳尖一抖,触电了似的“腾”地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看向池渊:“你——”

    池渊面色如常地用指尖敲了敲杯子,“叮叮——”两声,嘴唇殷红得充血,被他用指腹粗鲁地擦了一下,更像受了伤。

    林妄也顾不上自己那点脸皮了,过去捏着池渊的下巴看他怎么样了。他这边眉头都皱起来了,池渊忽然舔了下嘴角,嘶哑地说:“不渴了。”

    林妄真是强忍着没钻地里去,好半天才说出话,脸皮儿烫的没眼看了,“……我下次给你打电话,要几个打几个。”

    池渊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嗯”了声,唇角的弧度一点儿没藏着-

    这一晚上林妄没睡好,十月下旬了,别墅的地暖热的头晕,他开着窗开了一宿。

    冷风热气对着吹,第二天睁眼看天花板都是晃的,洗了把脸才觉得自己缓过来点儿。

    下飞机坐上车林妄就开始困,路上迷糊地睡了会儿,到地方了才被许文阳喊起来。

    “你俩昨晚上没睡觉干嘛来的?脑袋靠脑袋的睡一路了哥哥们。”许文阳背着两个人的包下了车,他就是随口一说,听者有心,倒给林妄弄得不好意思了。

    现在想,林妄也觉得昨天池渊太胡闹了,年纪轻轻不知道都从哪学来这么多花活儿。

    他这边琢磨着慢慢了解,一步步相处,心里想的细水长流还没开始淌呢,池渊都绕过这步开始泄洪了。

    这次综艺地点选在了北方的草原,天气凉了,节目组给他们准备的住处是几个蒙古包。

    嘉宾先去一个最大的蒙古包里聊天吃晚饭,摄影机在旁边拍着,八个人两周不见要寒暄的话还挺多,林妄坐池渊旁边,边吃边听。

    池渊去的那场慈善晚会苏溪也去了,两个人聊的时候池渊看了林妄一眼。

    林妄叹了口气,又有点想笑,低头专心吃饭,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几个人聊到吃的,柳临嘉说:“我刚才听见鹿导说,明天晚上有篝火烤肉。”

    “烤肉好啊,”陶允晴用力咽下嘴里的羊肉,伸长胳膊够水,“希望鹿导多给我们准备点奶茶,太噎了。”

    林妄把他自己没开封的矿泉水递过去了,陶允晴拧开灌了一大口,说:“谢谢林哥!”

    林妄说不用,吃的也有点渴了,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送到嘴边不自然地顿了一下,过了两秒又放下了。

    一口没喝。

    之后这群人又聊了半天,天眼看着黑了,鹿导让他们出去在草原上溜达,欣赏夜景,摄影机三百六十度地拍。

    林妄看过剪辑后的综艺视频,知道他就算什么都不说,后期也能剪出静谧无声的效果,就跟池渊用最舒服的方式相处,肩膀蹭着肩膀往前走,谁都很少说话。

    林妄挺能吃苦的,渴了热了都特别能忍,这一忍就忍到了晚上,等直播结束鹿导让他们回蒙古包里休息,才喝了第一口水。

    池渊就坐一边看着他,在林妄转头的时候,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嘴唇。

    林妄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咳得笑骂了好几句“狗崽子”。

    眼看着十点了,两个人洗完澡准备睡觉。

    林妄躺下的时候看池渊从包里拿了个不透明的瓶子,倒出来几颗像软糖的东西吃了。

    林妄问:“吃的什么?褪黑素?”

    以前身边有朋友失眠,不严重也犯不上开药,就吃这玩意,还要让林妄尝尝,说甜的。

    林妄没吃,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病吃这个干什么。

    池渊喝了口水:“嗯,许文阳买的。”

    蒙古包打的地铺,林妄觉得比床还软乎,但是池渊说:“不舒服,睡不着。”

    林妄还看着那个瓶子,“说明书怎么写的,你一次吃五六个是不是有点多了。”

    池渊把瓶子扔到林妄怀里让他自己看,林妄捡起来扫了眼,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人家说最多吃两颗。”

    池渊耍赖似的翘了翘嘴角:“人家是谁。”

    林妄也不懂药,怕他吃出问题赶紧上网搜了一下褪黑素吃多了行么。医生回复有说伤肝的有说伤肾的,还有让狂喝水排毒的,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

    蒙古包里就点着一盏很小的灯,林妄揉了下眼睛,觉得自己念的书没池渊多,对这方面的知识没什么把握,就拿着手机给他看:“你觉得哪难受不?用不用去医院?”

    池渊撑着下巴,垂着眼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从那些对身体有损害的评论里挑出一条“没有什么大碍”,给林妄看。

    不太在意地说:“信这个,睡吧。”

    第24章 第24章

    上次在海边别墅, 池渊因为睡不好蔫儿了两天,林妄没料到这回轮到他蔫儿了。

    头一天晚上吹风吹得头疼,这天一整晚都在想池渊吃的那几粒褪黑素, 半夜起来好几次看他有什么反应么。

    最后一次起来天都隐约亮了,再睡也睡不着了。

    七点半,林妄洗漱完叫池渊,平时赖床到不行的人今天居然说起就起了,洗脸的时候还问林妄:“你是不是没睡醒?”

    林妄说:“没有啊,我睡得挺好。”

    池渊靠着墙刷牙, 眼神从林妄脸上扫了一圈,漱完口忽然说:“黑眼圈都不知道你睡得这么好。”

    林妄听得想乐,掀开蒙古包的帘子:“你睡得好不好起床气都挺大,刚起来就拿话刺儿我。”

    出门正撞上一起出来的陶允晴和宋珉覃,看见他跟池渊, 陶允晴忽然说了句:“我一早就发现了, 林哥腿是真的长。”

    宋珉覃的关注点不一样:“长得也打眼, 和池哥不是一个风格。”

    林妄让她们逗笑了:“可别夸了, 再夸我该骄傲了。”

    草原天凉, 他今天早上套了一条比较厚的运动裤,林妄想着可能是裤子旁边那两道傻了吧唧的白条, 显得腿长。

    心里这么想的, 眼睛已经往池渊腿上看了。

    看不看都长,本来个儿就高, 比例还这么逆天,不唱歌当模特也没毛病。

    草原冷风一吹, 林妄鼻尖痒痒,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得头都有点嗡嗡。

    池渊摸了他额头一下,比着自己的体温,过了两秒说:“烫,高烧了。”

    “低烧吧,我没什么感觉。”林妄吸了吸鼻子。

    从小到大皮实惯了,一个小感冒林妄也没放心上。

    池渊找许文阳要了片感冒药,强行让他吃了,吃完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脑袋迷迷糊糊的,说不上多难受,但是肌肉是酸的,一天浑浑噩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鹿导给他们准备了器材和食材,宣布让他们自己搞一个篝火晚会和烤肉,他就负责拍,什么帮助都不给。

    晚会好说,在场的歌手演员导演,哪个拎出来都能来一段儿节目,到烤肉这个环节就迷茫了。

    苗倾鹤指着那几条还在蹦的鱼,面目狰狞地后退两步:“鹿导,你说你提供食材,就好人做到底帮我们收拾了多好。”

    陶允晴躲在他身后跟着拼命点头:“救命啊您拿一只活鸡来就不礼貌了吧!”

    鹿鸣胜心道我都给你们收拾了我还拍什么。

    观众就想看这群粉丝眼里光鲜亮丽的明星们私下里手忙脚乱的德行呢,越这样越接地气,越有收视率。

    “八个人找不出一个会处理的吗?”苏溪有点哭笑不得,问方粤:“你总给我做鱼,会收拾吧亲爱的?”

    方粤点头,但是看着那只活鸡还是苦笑:“我没杀过鸡。”

    鹿导善解人意地在一边说画外音:“节目组这次为了嘉宾下血本了,除了面前的这些,还有几只鹌鹑,牛肉、羊肉、猪肉应有尽有,小龙虾也管够,生蚝扇贝青虾鱿鱼……直播间粉丝们都看着呢,我宣布,做好了第一口都给粉丝吃。”

    “您快别报菜名了,这些哪个都没收拾,”苗倾鹤苦哈哈地说,“这蚶子还往我脸上喷水呢,我粉丝肯定不爱吃生的。”

    “吐泥呢。鹿导,有盐吗?”林妄抽了下鼻子,感冒晚上比白天难受,他怕传染别人就戴了个口罩。

    “有,调料道具厨具都在这呢,随便用,”鹿鸣胜说,“这不是有会的嘛!林妄粉丝有福了,看样子厨艺很有一手。”

    林妄笑了声,算是默认了,和方粤说:“方导去收拾鱼吧,剩下的我弄。”

    方粤点头,戴上手套拿着剪子在一旁给鱼剔骨去内脏。

    宋珉覃在一边问:“林哥我们能干什么?”

    这么多东西林妄自己收拾他们半夜也不一定能吃上,闻言很自然地安排他们各自干什么。

    “小龙虾拿这个刷子刷干净,多过几遍水,等会儿我炒。倾鹤!别追鸡了!回来穿串儿。蚶子里面放点盐,让它把泥吐干净了,你们喜欢炒的还是蒸的?我一样做一半儿吧……”

    陶允晴星星眼看林妄:“林哥,你就是我的盖世英雄。”

    苗倾鹤挡她前面,小气吧啦地说:“别和我抢盖世英雄,林哥是我的。”

    六个人都安排好了,林妄让他俩别玩儿了,赶紧干活,两个人才灰溜溜跑回去。

    林妄挑了一把斩骨的菜刀,准备去杀了那只让嘉宾们望而却步的鸡,刚走了一步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池渊单手插着兜,眉梢挑着,低头问他:“我干什么啊,林哥。”

    林妄还真没想让池渊干活,人胳膊肘都往里拐,池渊那双手是弹琴写歌的,平时在家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上个综艺林妄也没舍得让他沾。

    “你……”林妄顿了两秒,忽然乐了,“拿着板凳,过来看我杀鸡。”

    陶允晴和苗倾鹤又喊起来了:“干嘛呢林哥!这也太双标了吧!”

    苏溪也逗他:“有点儿明显了啊林妄,舍不得池渊干活,你干脆让他回蒙古包等着多好。”

    “回去就看不着了。”宋珉覃说。

    几个人里就方粤和柳临嘉没起哄,一个是腼腆话少,一个恨不得离林妄远远的。剩下的你一句我一句,快赶上直播间弹幕了。

    这群人都这么起哄了,林妄也没改主意,还是让池渊两手空空地坐着陪他。

    比脸皮,不谈情说爱的时候,这帮人坐一起都没他一个厚。

    鹿鸣胜和池渊太熟了,故意说:“闲的没事儿的嘉宾可以先表演表演节目,给团队做点贡献。”

    池渊眼皮都没掀一下,看林妄手起刀落溅了一围裙的血,一脸平静地收拾,居家感已经快穿透屏幕了。

    直播间评论疯狂地刷,一个接一个全是讨论林妄的。

    【这个家没我林哥迟早得散】

    【陶允晴苗倾鹤笑死我了,喊林哥像喊妈一样啊哈哈哈哈哈】

    【呜呜,好双标,他们一定是真的】

    【磕昏古七了,有没有人扒过林妄上一期在海里露出来的项链啊,那枚戒指!】

    【池老板十年老粉不请自来,明确告诉你戒指就是池老板戴很多年那枚】

    【林妄居然会做饭,还会杀鸡!他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救……林妄身上一股成熟人夫感,和池渊在一起好背德,我是变态,我好爱】

    ……

    评论怎么刷都影响不到正在录综艺的嘉宾,鹿导又催了几次,池渊终于从外套兜里拿出一个口琴,没看鹿鸣胜,直接问林妄:“想听什么。”

    林妄哪有那些艺术细胞,第一眼都没看出那玩意是个口琴。但也不想让池渊失望,也不想在直播的时候给池渊丢面儿,脑袋里着实风暴了一把,半天才说:“随便吹点安静的曲儿吧。”

    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这什么艺术水平,还安静的曲儿,看看你手里干这活儿,合适吗。

    戴着口罩看不见嘴角翘没翘,但林妄眼睛是弯的,笑的时候肩膀会有很小的幅度在抖,池渊能看出来他笑呢。

    池渊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会儿,重复了一遍:“安静的……”

    嘴碰到口琴,池渊垂着眼吹响了第一个音符。

    和林妄要求的一样,从调子到声音都温和舒缓,衬托得这群人兵荒马乱干的烂糟活儿都高雅了。

    林妄手上没停,但是耳朵可支棱了,池渊碰音乐的时候他都这么支棱。

    曲子他没听过,听过也记不住。但是今晚池渊坐在这儿,在他旁边,一把旧凳子上,一边专注地看着他一边吹口琴的模样,林妄真的很喜欢。

    喜欢的东西他会记住很长时间,到后来闭着眼就能想起来。

    池渊放下口琴的时候林妄还有点没缓过来,等别人都夸过一轮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曲子叫什么”

    池渊拿着布慢慢地擦口琴,闻言看向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梦中的鸟。”

    “我头一回听,”林妄笑了,“好听。”

    忙活了快仨小时,终于把生的活的都收拾好等烤、现炒的都炒出来了。

    林妄从厨师又变成了烧烤师,第一轮先烤了池渊点名要的猪肉串,一点辣椒面没放,酱都是纯咸口的。

    等池渊拿着小托盘坐林妄身边开始吃,其他人才开始有机会点菜,林妄烤的时候也自省了几秒。

    果然说破了摊开了和藏着掖着有本质区别,他自己和上次录综艺的态度都大不一样了,避嫌两个字已经排到池渊后面了。

    池渊吃完一盘,靠到林妄身后又点了几样,很矫情地要求不放这个不要那个,林妄答应着:“离我远点,闻油烟不难受么。上后面边等着,好了我给你。”

    池渊听完也没动,站后面低头看他烤,林妄热得额头冒了汗,阴差阳错的鼻子没那么堵了。

    炉子上这盘有一半是池渊的,另一半是苗倾鹤一早就要的,辣椒面撒的红了一片,烤好了林妄喊了他一声:“过来拿!”

    苗倾鹤颠颠儿拿着盘过来,嘴里喊着“林哥”,跟喊妈似的。

    林妄往盘子里放的时候,胳膊被拦了一下,就看见池渊当着苗倾鹤的面截下了三分之二,放自己盘子里了。

    苗倾鹤:“池哥你不是不能吃辣——”

    池渊看了他一眼,苗倾鹤立刻改口:“尝尝也行!尝尝也行啊,林哥调的辣椒面贼好吃。”

    说完满脸悲愤地走了,让陶允晴使劲笑话了一通。

    等人走了,林妄才说:“你抢这个干什么,我给你唔——”

    池渊从后面勾掉林妄的口罩,直接塞他嘴里一串羊肉,堵住了他的话。

    等林妄嚼完咽了,池渊抓着他衣服后腰给人硬拽到自己凳子旁边按着坐下了,用眼神逼退了端盘子过来的陶允晴后,池渊坐到林妄身边,和他说:“不饿么你,先吃。”

    林妄笑着“嗯”了声,看见池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攒了一小盆儿烤串了,够他俩吃半天的。

    天色彻底暗下去的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把篝火升了起来,还拿来了很厚的垫子,八个人围成一圈,端着盘子边吃边聊。

    苏溪感慨地说:“这次多亏有林妄,不然我们几个人就等着被笑话吧,挺大个人饭都做不好。”

    方粤在一旁低声说:“我做就行。”

    苏溪笑眯眯地摸了摸方粤的头发,没说话。

    “林哥这么好的男人到底会便宜谁啊,”陶允晴捧着脸,开始做梦,“我太想要一个哥哥了,会做饭的。”

    “你那是想要个保姆,”苗倾鹤怼完人,自己也忍不住夸他林哥,“林哥你人真好,你对谁都这么好,在家我妈都嫌我烦人,你还给我烤串儿吃。”

    “我可没那么好,”林妄笑了声,不接这张好人卡,直白地说:“我都是挑着好,挑顺眼的好,哪天不顺眼就不好了。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心里肯定想,‘完了,我林哥变了’。”

    一句话说得几个人都在笑,苗倾鹤笑得直锤地,喝了点米酒玩疯了,非说要和林妄陶允晴草原三结义。

    林妄想随便说几句,让他们别闹太过了,直播呢。池渊比他先出声:“和你们结义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大的有!”陶允晴也玩开心了,和林妄挤眼睛,“林哥我马上有一部剧开拍了,你不嫌弃的话,有个配角的演员临时有事……你懂得。”

    陶允晴家正儿八经的富三代,出道是家里一路豪掷千金砸出来的,小姑娘人美声甜,还自带沙雕属性,演戏之后路人缘也挺好。

    现在这部剧最大的投资商就是她自己,安排个配角而已,谁也不能说什么。

    林妄没想到上个综艺还能上出工作来,他情况特殊,没说答应不答应的话,下意识看池渊。

    池渊一点也没有找人要角色的卑微和不好意思,喝了口水,很挑剔地问:“什么样的配角?”

    苏溪故意说他:“白给的机会,你还挑上了。”

    “池哥放心,我给林哥的角色,绝对好。”陶允晴竖起大拇指。

    沙雕归沙雕,她可一点都不傻,这段时间傻子都能看出林妄和池渊的关系。

    林妄好归好,毕竟黑料在那儿呢,但是给林妄资源就等于和池渊牵线了,到时候不求有什么大合作,唱个主题曲就能让她的剧上升一个水平。

    林妄笑笑,还是没说答应,他和池渊的合同还生效呢,说好了这一年就跟着池渊,哪也不去。

    没等他拒绝,池渊忽然说:“剧本发过来我看看。”

    第25章 第25章

    “几点了都, 别读了,快睡觉吧。”林妄换了睡衣躺下,手机上22点的闹钟响了, 又让他关了。

    池渊坐在旁边地铺上看手机,里面有陶允晴给他发的剧本,看一个多小时了。

    听小姑娘的意思,池渊哪不满意,还可以改。

    林妄一开始就看出来陶允晴主要是冲着池渊,不求别的, 在池老板那儿留个好儿也值了。

    但是林妄还是挺感谢的,他这样的劣迹斑斑小糊咖能有戏拍,还是正经不错的流量剧,不论因为什么都是欠了人情。

    他这边心里给陶允晴写了张好人卡,池老板就一点没客气了, 又看了十多分钟, 放下手机说了句:“弱智剧情。”

    “哪那么夸张, ”林妄看池渊拿了昨天那个瓶子出来, 顾不上说剧本, 拦着他,“最多吃两个, 别乱吃药。”

    等他说完池渊手里已经倒了六七粒儿了, 林妄直接坐了起来,两个卧铺离得不远不近, 池渊要是还乱吃他来得及拦住。

    看林妄坐起来,池渊才顿了一秒, 捡了两粒扔嘴里咽了,剩下的又倒回去了。

    林妄又看着他把瓶扔进包里, 才躺下,池渊看着他笑:“你跟我妈似的。”

    两个人随口开的玩笑,林妄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逗回去:“那你叫一声吧,林哥答应。”

    池渊眉梢一挑,眼底说不上来的玩味看得林妄直接认输了,盖上被讨饶地说:“我知道你敢了,可别真叫,叫了就乱套了。”

    睡前两个人其实话也不多,逗两三句就算了,林妄关灯前问池渊:“怎么想起给我接戏了?”

    “想看看你和人演戏,”池渊关了灯,在黑暗里说,“天天和蔷薇花对戏,早晚疯了。”

    林妄笑了半天,才低声说:“才对几个月,疯不了。”

    池渊没说话,看样子褪黑素起效挺快-

    三天的综艺一晃录完,陶允晴和林妄池渊一起坐飞机回去,机场分别前和林妄交换了联系方式,还要走了施予的电话。

    回去的路上还好好的,刚到别墅睡了一宿,第二天林妄就高烧了,三十九度六,相当严重了。

    早上起来脚下跟踩棉花似的,池渊看见他第一反应抱着他回床上躺着,第二反应问:“你吃什么了?”

    “我能吃什么……”林妄本来不怎么晕,池渊跟抱姑娘似的给他抱了几步,也不知道是害臊还是怎么的,眼前天旋地转的,好半天才接上下一句,“你吃的什么我吃的什么。”

    池渊看了他一会儿,出去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家庭医生就过来了。

    林妄头回矫情成这样,烧得看不清楚东西,吃饭喝水都是周姨送上来的。

    池渊天天在他卧室待着,每天早上林妄睁眼睛池渊就坐他床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这么上上下下地陪着,挂了四天的药才算是好利索,不咳不烧嗓子不疼了。

    这天中午施予来电话让林妄收拾收拾,准备进组。

    林妄正和池渊吃饭呢,电话在池渊的要求下开着免提,“姐,我今天晚上就过去?”

    “嗯,我和陶允晴的经纪人商量了一下,你提前两天过去,熟悉熟悉。等会我让小晚去接你。”

    林妄看了池渊一眼,问:“小晚是谁?”

    “你的新助理,给你雇助理比别人都多花钱,”施予气不打一处来地说,“这回再给人气跑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林妄无奈地答应着,挂了电话也没着急干什么,先和池渊一起把饭吃完了。

    这趟出门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林妄这个角色戏份不多,但还挺重要的,林妄感冒这几天都在读剧本,施予的意思是让他提前过去做准备。

    晚上出发之前林妄去创作室找池渊,人躺在沙发上侧着身子睡着了,眉头皱着,长腿被迫曲着,瞧着还有点儿委屈。

    稿纸又扔了一地,有的写满了一页,有的戳了个点儿就扔了。

    要不是天天看见这些稿纸,林妄都快忘了他跟池渊签合同的原因是什么了,原著里写的那么凶残,但是到现在他也没遭过罪。

    林妄有时候在心里想想,不正经地忍不住夸自己两句——还是他这个人够好,让池老板舍不得了。

    把稿纸一张张捡起来,林妄有分寸地没看上面的内容,收拾摞好放一边儿,余光瞥见有几张纸是倒扣在茶几上的,叠得规规矩矩。

    他猜这几张应该是确定的成稿。没有动别人东西的习惯,林妄收回视线,弯腰推了推池渊,看他皱了皱眉肯定是醒了,笑了声,蹲在沙发边上跟他说:“池渊,晚上饭我吃不上了,我让周姨做好了喊你,你下去吃,听见没?”

    池渊抓着他手腕,没出声,林妄又说:“多长时间回来还不确定,你晚上睡不着少吃褪黑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林妄说完给池渊盖了条毯子就走了,新助理在机场等他,他得先坐池渊司机的车过去,外人很少有知道池渊住在哪的。

    小晚全名孟小晚,今年二十四,刚大学毕业一年的小姑娘。性格和许文阳有一拼,话多爱说,干活麻利。

    飞机上孟小晚和林妄说她大学学的是经济管理,实习工资两千八,不够吃不够穿。后来圈里有熟人给她介绍进圈当助理,前一阵联系上了施予,就过来给林妄当助理了。

    她还挺乐观,和林妄说“反正都是管理,生活管理也是管理嘛”。

    林妄问她:“你施予姐给你开多少?”

    孟小晚神神秘秘地比了个数,林妄点头:“确实比实习赚得多。”

    连夜到了横店片场,下飞机的时候林妄摸出手机点了两下,又放回兜里。

    孟小晚提前订好了酒店,下飞机有剧组的车来接送。林妄不知道的是,一路上小姑娘的心情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跌宕起伏。

    职场混了一年,钱难挣屎难吃的道理孟小晚太懂了。林妄是什么样的人圈里谁不知道,他的助理哪是那么好当的。为了这份薪资孟小晚给自己打气打了好几天,才下定了决心。

    今天看见林妄本人,孟小晚忽然对圈内的传闻产生了怀疑。

    林妄参加的综艺她也看了,当时还和朋友说这演技也太好了,真能装啊。但是在综艺能伪装,哪有私下里和助理伪装的。

    林妄这几小时给孟小晚的印象很简单——干净整洁,成熟沉静。

    交流的过程中没有任何让她不适的动作和言语,距离感维持的恰到好处,坐在她身边话很少,但是她说的话也都会礼貌地回应,走了一路行李里的重物都没让她沾过手。

    孟小晚在心里小声嘀咕,这种素质的帅哥居然还存在于人世间。

    到酒店,孟小晚机灵地帮林妄刷卡开门,看见林妄进门没脱外套,先拿出手机敲屏幕,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林妄嘴角勾了一下,神色一瞬间柔和了,抬头和她说话时声音都轻了点:“回去收拾吧,我没什么事儿了。”

    孟小晚点头:“好嘞,林哥有事儿给我打电话,饭到了我给你发微信。”

    关门之前,孟小晚听见林妄用很轻的声音问了一句“怎么还没睡”。声音温柔低沉得她耳尖发烫,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间立刻捂着脸给闺蜜发消息。

    【救命啊姐妹,我变成林妄铁粉儿了,不!今天起就是我林哥了!】

    上次池渊出活动,林妄两天没给打电话,回来好生闹了一通。

    这次林妄长记性了,上飞机下飞机到酒店,走一步报备一下。

    发的时候他自己琢磨是不是频率有点高,出个门总来消息还挺烦人的,不发也不行,显得不重视,这个度真不太好掌握。

    进房间林妄先给池渊发了个“到酒店了”,脑袋里斟酌了一会儿,仔细琢磨好了,又发了条“吵你睡觉了没,不然下回晚上我就不发了,都十一点多了”。

    这条刚发出去没五秒,池渊的电话就过来了。

    第一句就是:“偷工减料?”

    林妄脱了外套,压着笑:“今天没吃褪黑素么?这么晚还没睡着。”

    “想你,睡不着。”池渊低声说。

    他这么直白地说话,谁能受得了,林妄心尖儿都跟着一哆嗦,手指用力捻了几下,张了张嘴,好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说话,”池渊说完咳嗽了一声,不等林妄问,就说:“我可能感冒了。”

    林妄感冒那几天就怕传染给池渊,说了好几次让他保持距离,池渊还见天待他旁边。现在一听他咳嗽,林妄心都紧了。

    “吃药了没有?让刘医生过来给你看看,我听你声儿有点不对,是不是嗓子疼了?”

    话撂下了,池渊反而不在乎了,很随意地说:“可能吧。”

    林妄舔了下嘴唇,急得想抽烟了,声音还是低的:“什么叫可能,吃没吃药?”

    池渊安静了几秒,说:“没有。”

    林妄想他也没吃,除了吃糖豆积极,干什么都懒洋洋的:“药盒放一楼楼梯旁边柜子里呢,吃我上次吃的那个消炎的,还有感冒药,等会我把药名给你发过去。”

    池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是答应了,紧跟着岔开话题问林妄这边怎么样。

    林妄靠着墙和他说这边的情况,池渊安静地听着。两个人聊了快二十分钟,聊着聊着又聊回了池渊吃药的事儿上。

    林妄说:“让哥省点儿心吧,我都想现在坐飞机回去看着你吃了。”

    池渊很低地笑了声,声音有点哑,撩着耳朵,“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不想吃。”

    “你还不如幼儿园大班的小孩儿。”林妄让他逗得想笑,但是一想池渊现在感冒难受,一个人躺在那么大的别墅里,黑漆漆不开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又笑不出来了。

    池渊还挺认真地回答了林妄的话,说:“我六个月,肯定不如大班的。”

    “什么?”林妄以为自己听错了,今年24岁的池老板还挺有童心。

    池渊轻着嗓子,尾音意味深长的,很慢地给他解释:“我说我六个月大,还没断奶呢。”

    林妄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捂着眼睛,都不知道该害臊还是该笑了。

    第26章 第26章

    池渊这句话说完, 两个人对着电话低声笑了半天,林妄挂了电话脑袋里都还是那些不正经的。

    说归说,两个人心里都有着谱儿呢。

    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 谈个恋爱直接往人楼下站,捧束花说个我爱你就恨不得下一秒就海誓山盟了。

    林妄给池渊发的报备是真报备,至于后面那句“下回晚上就不发了”,存没存点别的心思,他自己心里有数。

    池渊的更直白,也更让人拿不住, 又是病了又是六个月大的,几件事儿交代完,林妄这几天脑袋里都不用装别的了。

    成年人的试探,隐晦,暧昧, 点到即止。

    你不说, 我也不说, 但是你和我都明白, 这就够了。现在这个阶段, 再多也就不合适了。

    林妄洗了个澡,再看手机的时候微信里多了段视频, 池渊随便摆了个角度拍了他吃感冒药的片段, 最后看着镜头,附带了一句“哥, 我睡了”。

    林妄回了个“晚安”,躺下回味了一会儿才睡着。

    开始几天没有林妄的戏份, 他进组后就跟着陶允晴,看他们的走位, 看片场的环境,听他们怎么对戏的,顺便把上上下下的关系也摸了个透。

    没事干还在片场晃悠有时候挺拉仇恨的,但林妄不到半天就和这些人混熟了,站那儿不出半小时就能把人聊透彻了。

    看着外人的时候林妄态度总是成熟亲和的,虽然25岁在人群中算不上多大,但是眼底是有底气的。

    这种底气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瞧着不锐利,反而沉稳,让你怎么看怎么舒服,心里生出没来由的安稳,愿意和他待着。

    上到导演下到场务,几天下来见面要么笑着喊林妄,要么乐颠颠地喊林哥,有烟的递烟有水的送水,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多亲多熟呢。

    给孟小晚看的啧啧称奇,私下里偷偷和林妄说“林哥你是不是会下蛊”,林妄笑了声,嘴里咬着没点的烟,也没当回事。

    在片场混了五天,第六天终于轮到林妄的第一场戏。

    当天林妄来到片场做准备,第一场是他和陶允晴的对手戏,陶允晴瞧着比林妄还激动。看着一身笔挺西装的林哥使劲抹了抹嘴,嘴甜但也是真心话:“我的天,这腿……可千万别让苗倾鹤看见,不然他得跪下。”

    毕竟草原三结义过,两个人聊天总是会提起苗倾鹤。

    林妄笑着说:“那可千万别让他看见,平辈跪我我得少活多少年。”

    这部剧的剧本林妄来回读了不下几百遍,剧情已经背下来了,是一个从校服到婚纱的现实向剧。

    陶允晴扮演的女主何婧然和男主成俞青梅竹马,男主情窦初开时开始暗恋女主,女主对男主也有好感。

    大一的时候,男主告白,两个人在一起。大学毕业后男主意外失去工作,女主薪资是他的几倍,对比之下显得他像个废物。

    因为家庭反对和一线城市的挣扎,两个人矛盾不断。男主因为自卑不断刺激女主,女主工作压力大,应付得疲惫不堪。一年后两个人渐行渐远,女主提出分手,男主答应。

    之后就是男主后悔,开始追妻,经历一系列的成长,两个人复合。

    林妄看了几天,男女主演技都可以,颜值方面也不赖,剧应该是糊不了。

    林妄的角色叫楚景闻,剧里出场的年纪是三十二,一个衣冠楚楚的总裁,前妻多年前意外身故,两人有一个女儿,今年七岁。楚景闻很疼这个孩子。

    至于感情线,剧本到最后都没有明确写出楚景闻对女主的感情。

    楚景闻和女主的交集是在男女主分手后,偶然遇见了被男主挽回的女主,两个人在雨里拉扯,女主摔倒,楚景闻让司机拉开了男主,“救”了女主。

    之后两个人因为工作再次相遇,楚景闻是女主必须拿下的客户,他们频繁一起吃饭,相处过程逐渐暧昧得模糊不清。

    女主被楚景闻的成熟绅士打动,楚景闻则一直若即若离,女主每次失态都会被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他从不伤害女主的自尊。

    楚景闻一次都没有拒绝过女主的邀请,却也不会有过分的接触。

    剧本里用一句话形容这份从来没开始过的爱情——楚景闻是何婧然生命里一味算不上无害的药。

    何婧然因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变得更成熟,也疗愈了被男主伤害的心,但是人不会永远需要吃药。

    伤痛痊愈,药就成了毒。

    林妄的第一场戏就是男女主在雨中吵架,被接女儿放学的楚景闻遇见。

    天一黑,剧组人工洒水造了一场倾盆大雨,陶允晴和男主的演员宋北栋淋着雨拍了几场拉扯的镜头,两个人衣服还湿透着,林妄这场紧跟着就要开始。

    孟小晚给林妄加油:“林哥别紧张,肯定没问题。”

    林妄不至于紧张,男女主拍的时候化妆师在他身上又捯饬了半天,头发打了发蜡,为了符合人设,西装衬衫外还很正式地穿了黑色的马甲。

    三件套和林妄以前应酬时穿的差不多,他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妆造给林妄试衣服的时候特意去和导演讨论了几分钟,再回来马甲就小了一码,勒着腰,从后面看肩膀后背窄腰形成一个倒三角。

    很欲的背影,又因为整齐规矩地穿着西装,反而把这点情|欲欲盖弥彰地藏了起来。欲望和克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更让人浮想联翩。

    导演和场务说话的时候,林妄正蹲在一旁和演他女儿的小童星说话,小童星叫林蕴齐,剧里叫楚琼希。

    林妄这几天在剧组也有和小朋友互相熟悉的目的,小姑娘抱着林妄的肩膀,神神秘秘地在他耳边小声说:“林叔叔,我想吃糖。”

    “想吃糖了啊?叔叔在戒烟,确实带了糖,蕴齐问问妈妈可不可以吃?”林妄对小朋友笑的很温柔,声音很轻,要是陶允晴在肯定会说,“怎么和跟池哥说话时候差不多”。

    林蕴齐捂着嘴摇头:“妈妈不让。”

    林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指不远处的摄影机:“今天拍完叔叔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妈妈昨天说可以吃半个冰淇淋。”

    林蕴齐眼睛一下亮了:“好!谢谢林叔叔。”

    没几分钟,导演已经说完了,让几个人各就各位。

    “准备!咔——”

    倾盆的大雨渐渐变小。

    陶允晴用力甩开宋北栋的手,红着眼睛,在雨里吼:“你是不是永远也长不大?我们分手了你听不懂吗?”

    宋北栋比陶允晴高,力气也比她大,轻易又抓住她:“然然,我找到工作了,过去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了,我们还可以——”

    陶允晴摸了下眼睛,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你还是没懂,成俞,你的问题不是一份工作,是你根本没有能力解决、也没勇气面对我们之间会出现的问题。你总是把所有都抛给我,我一个人解决了四年!我们的四年!”

    话说到这,陶允晴想走,宋北栋扯着她,雨天街道两边路况很糟,积水下的石头也看不见,陶允晴没站稳摔了下去,正好挡住了后面驶来的车。

    司机及时踩下刹车,看后视镜:“先生。”

    林蕴齐抓着林妄的手,害怕地睁大眼睛:“爸爸,姐姐怎么摔倒了,那个哥哥是不是坏人?”

    林妄手护在林蕴齐的肩膀上,因为突然的刹车微微蹙眉,闻言脸色立刻缓和了,低头安抚地揉她的头发,对司机说:“出去看看。”

    司机下车后强行拉开了宋北栋,男主失魂落魄地离开。

    陶允晴不可能随便上陌生人的车,走到车门外,弯腰看向里面:“谢谢。”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小女孩好奇可爱的脸,还有护在女孩肩膀上穿着白色衬衫的手臂。男人腕上一只宝蓝色腕表,骨骼修长的手上指甲修剪整齐,透出一点斯文的味道。

    再弯腰一点,陶允晴就能看见林妄大臂上黑色的袖箍,隐约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雨已经淅淅沥沥,车窗安静地缓慢降落,让她可以看清车内的全貌。男人的脸和气场让陶允晴有一瞬间的怔愣。

    林妄先看怀里的林蕴齐,看见女儿眼里的期待,才抬头看向陶允晴。

    是她在俯身看他,她站在高处,可陶允晴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却有一种被林妄审视压制的弱势感。

    林妄将陶允晴的表情收进眼底,波澜不惊地淡道:“需要的话,可以送你一程。”

    陶允晴下意识拒绝,林妄没有问第二次,只是让司机送给她一把伞。

    天气不好打车,陶允晴拿着这把伞去公交站,余光里几十米远的地方那辆卡宴一直停着,直到她安全上了公交,才缓缓开走。

    “咔——过了!”

    导演满意得直点头,看着分开的两个人说:“很好,就是要这种状态!允晴赶紧去换衣服,林妄你过来,我跟你说一下你的下一场。”

    导演拿着剧本给林妄讲戏:“下一场是你和小演员的对手戏,女主不出现,但这场戏就是围绕你和她的。你对女主的境遇并不关心,骨子里你就是个不择手段的衣冠禽兽,道德和善意只在和女儿相处的时候才会显露。”

    林妄点头,导演强调了一遍:“女儿喜欢的人,你不介意施舍一点无关紧要的善意,上次是,这次也是。表情和眼神不要有不忍,也不要太露骨,你的身份地位让你习惯了隐藏情绪,冷血也要收着。”

    拍和女主再次相遇的戏之前,林妄要拍一个落地窗前吸烟的片段,手里拿着女主的工作资料在看——女主被上司卖了,瞒着女主想让她用身体签下楚景闻和另一个公司的老总。

    这件事楚景闻可以不管,甚至于他本来就没有要管的意思。但是女儿进来找他,看见了他手里女主的照片,说喜欢这个漂亮姐姐。

    拍之前导演问林妄会不会抽烟,咳不咳嗽。林妄说会,导演说看你平时都不抽,林妄笑笑没说话。

    池渊闻不了一点烟味,他都戒烟两个多月了,兜里一直揣着池渊上次给他的那种棒棒糖,到今天吃的就剩一个了。

    为了拍出真实的效果,林妄连着抽了小半盒,烟雾过肺,是熟悉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眼睛看着窗外,神情很淡。化妆师在他眼尾画了细微的纹路,是岁月对男人成熟魅力的印章。

    手里的资料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刚刚开完会,西装外套被搭在椅子上,林妄只穿了衬衫。

    一根烟抽完,林妄随手把资料扔在桌子上,扯松领带,眼神没在上面停留一秒。

    这时候门被推开,林蕴齐探出一个小脑袋:“爸爸,我现在可以进去嘛?”

    林妄一下笑了出来,立刻弯腰张开手臂:“爸爸的小宝贝做完手工了?”

    林蕴齐跑过来抱住林妄,懂事地给他看自己做的手工,林妄把女儿抱起来,笑着点头,看她:“琼希做的真好,下次教爸爸一起做好不好?”

    父女温馨的时刻,林蕴齐看见了桌子上的照片,笑得很甜很惊喜,和林妄说:“爸爸,是那天的姐姐,她好漂亮,我喜欢她。”

    一句话决定了女主的命运,林妄垂眼,嘴角依旧温和地笑着,眼底却幽深冷漠的让人不敢细看。

    “咔——”

    这场因为一开始烟雾有点遮挡,拍了两次,导演对林妄是越看越满意:“做了不少功课吧?眼神气质都挺到位,你这个年纪的演三十岁的不容易。”

    林妄无奈地想这点气质哪还用做功课,演的就是他平时的状态。

    第27章 第27章

    林妄一天的戏也就这两场, 林蕴齐的戏全是和他一起的,“父女”一起下戏,拍完林妄就去买了冰淇淋。

    和小孩子的约定也要说话算话。

    明天剧组要布置场地, 上午男女主和林妄都没戏份。陶允晴提出等会出去聚餐吃火锅,驱驱淋雨的寒气,还喊了林妄一起。

    林妄无可无不可,带上孟小晚一起去了。

    出发的时候就给池渊发了消息,吃了一半也没见人回,林妄猜他应该睡觉呢, 也没多黏糊地打电话。

    饭桌上,陶允晴说:“林哥,你这几天可能拍不完,这边天气不好,总感觉要下雪了。”

    林妄也觉得拍不完, 他的戏安排得太散了, 得多跑几趟。

    也可以理解, 总不能因为他一个小配角把男女主的行程打乱了。

    “小栋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林哥贼帅?”陶允晴笑嘻嘻地冲宋北栋挤眼睛, “哇,那个腰那个腿, 我从车外看的时候都要流口水了, 林哥你平时不穿西装可惜了。”

    宋北栋不好意思地低头笑,林妄看了眼手机, 说:“平时穿也太拘谨了,不符合我平易近人的气质。”

    陶允晴咯咯笑, 要不是不能路透,她都想现在就让剧组把林妄那段剪出来, 发出去看看粉丝们是什么反应。

    和以前反差太大了。

    陶允晴捧着脸回味:“林哥你怎么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的,我都想叫你林叔叔了。”

    林妄让她说的也跟着笑:“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别墅里今天热闹了小半天。

    不知道哪阵不长眼的风把卢金鹤和詹灵溪吹来了,两个人跟池渊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二十年的朋友了。普通朋友要注意的分寸,这俩从来没在乎过。

    卢金鹤干什么都一惊一乍的,来之前也没个电话,拎了一堆东西直接站门口了。

    池渊堵着门不让进,卢金鹤嬉皮笑脸地非说要好好聚聚,看看池老板还喘着气没有。

    吃火锅要备菜,厨房叮铃咣当响了俩小时,吵得池渊想把他俩扔出去。

    终于坐桌子跟前儿了,池渊看了眼时间,都晚上七点了。

    卢金鹤下了把青菜,哪瞧不出池渊从里到外的嫌弃,但他脸皮厚,说:“俩月没聚了这位哥哥,你就真一点动静没有?要不是天天看你综艺直播,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见池渊不说话,詹灵溪问他:“什么情况啊,人留俩月了,怎么想的?”

    这说的肯定是林妄,但是池渊有情况也不会和他俩说,嘴里没个把门的。闻言就看着他俩,一口接一口地抿着水。

    两个人无端被看得心虚,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一个眼神池渊就能把他们看透了。

    “好吧好吧,”卢金鹤举手投降,“是姜姨让我过来瞅你一眼,你可别赖我,有事找你妈去,谁让你不接她电话。”

    詹灵溪补充:“姜姨还说你不吃药不看医生不让人省心。”

    最后几个字让池渊无端勾了勾嘴角,施舍似的搭理了一句:“没病吃什么药。”

    这说的就有点太自信了,卢金鹤一时间都没想好怎么回,别的都好说,这个弄不好别再给兄弟的自尊伤了。

    “你病没病你心里有数儿,换个人让迟震徊当八年的爹,还不一定有你正常。”詹灵溪明显更懂兄弟,也更胆大,池渊从小揍卢金鹤,她可一回没挨过揍。

    提起这个名字,桌子上有短暂的沉默。

    卢金鹤筷子上一卷菠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池渊用酒杯磕了一下桌子,想到了什么,说:“嘴巴严点儿。”

    “林妄不知道?”詹灵溪嘶了声。

    池渊点了下头,喝水,还是那句话,没病吃什么药。

    眼见问不出什么,卢金鹤从手机里翻出一溜聊天记录,棒读:“池渊,这里有几个简单的小测试,你——”

    池渊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眯着眼睛:“滚。”

    卢金鹤果断收起来,和詹灵溪说:“我看他哪都好好的,上次揍我都是多少年之前了,六年没吃那就是好了。”

    “怂样儿,”詹灵溪不理他,看池渊,“曲医生也说,只要不受刺激……”

    卢金鹤拿话筒似的举着筷子问池渊:“我采访你一下,池老板你受刺激了吗?”

    池渊看他像看傻逼。

    卢金鹤收回手:“正常,太正常了,我看这样也不用担心新专辑了,放开了写,给你家林哥哥写首情歌,感动得他泣不成声……”

    “林妄是在陶允晴剧组吧?”詹灵溪问。

    “是,”卢金鹤自己就是个演员,这方面人脉更多,“他们组里别的不多,就小帅哥多,去年爆火那个小鲜肉,叫什么来着……宋,宋北栋!演男一。”

    说到林妄,池渊难得把眼神全给过来了。

    卢金鹤受到莫大的鼓励,继续说:“我跟他们副导演熟,昨天聊的时候跟我那个一顿夸啊,还说什么谣言嫉妒真君子,林妄跟他莫逆之交……我看他是喝点酒喝蒙了。”

    詹灵溪不这么想:“那么矫情的人都能拿下,林妄很厉害嘛。”

    卢金鹤缺德地笑话兄弟:“要我说,你可得小心点儿,就你这个狗脾气,哪天林妄受够了就不要你——”

    “你”字没说完,池渊手里的酒杯已经砸到眼前了,卢金鹤眼疾手快地抬胳膊挡了一下,堪堪擦着眼角砸身后地上了,玻璃渣子碎的满地都是。

    给卢金鹤吓直了,半天才说出话:“卧槽!池渊!卧槽!你来真的!我就开个玩笑。”

    詹灵溪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这二百五一脚。

    池渊已经站起来了,这顿火锅一口没吃,从进门忍到现在,耐性彻底耗尽了,冷声说:“滚出去。”

    卢金鹤小声:“要不然你还是吃药吧。”

    詹灵溪直接给了他脑袋一下:“你个大傻逼。”

    池渊看詹灵溪,没说重话,但语气很不耐烦:“吃饭就吃饭,不吃让他滚出去。”

    “知道了,他傻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都忍忍吧。”詹灵溪叹气,也没说什么为了你好。

    都是成年人了,好不好自己心里都有数。来之前她想的差不多就是这个结果,卢金鹤没挨揍都是她意料之外的。

    两个人声势浩荡的来,啥也没干成,卢金鹤从小让池渊揍皮实了,愣是赖着把菜都涮了吃完才走,还腆着脸把冰箱里的酸奶顺走两盒。

    关系太好了,池渊话说的重,下次见面这茬也就跟没发生似的,谁也不往心里放。

    卢金鹤也清楚,池渊今天冲的不是他,是他嘴里秃噜出来的不中听的话。

    池渊从三楼卧室看着两个人出了大门,刚洗完澡,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总让他吹干头发再睡的人不在。

    池渊靠着落地窗站了挺长时间,瞳孔时而没什么焦距,时而又盯着一个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睡觉之前他拉开了床头一直锁着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瓶药,和林妄经常看的那瓶不一样,上面的字是英文的。

    倒出来六粒,第七粒顺着指缝掉到了地上,他皱着眉弯腰去捡,手指碰到药的前一秒忽然顿住,眼神不定地盯着那颗小小的药粒儿,看了足有几分钟,看到忍不住扯着嘴角说了句什么,才若无其事地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这些都做完,池渊从床上拿过来林妄经常看见的那个已经空了的药瓶,往里倒了大半瓶才停下。

    手机又响了了一声,池渊没看,先吃了六粒“软糖”,才捡起手机。

    林妄晚上到现在发了好几条消息。

    【林妄:今天拍戏抽了几根烟,味道都有点儿陌生了】

    【林妄:下班了,和陶允晴宋北栋去吃了火锅,你晚上吃的什么?】

    【林妄:还睡呢,现在睡这么多晚上还能睡得着么】

    【林妄:醒醒吧?池老板?】

    【林妄:回酒店了,吃的有点撑】

    ……

    【林妄:烟瘾犯了,睡不着,池老板,能抽根烟么?】

    前面几条池渊看见了,一直没回。

    最后一条,池渊看了几秒,没打电话,发了条语音:“不能,想抽吃糖。”

    手机一响林妄就捡起来了。

    他洗漱完一直站窗户边看夜景,眼神都没往床上落,这一天又是打架又是淋雨,说不累是假的。

    池渊小半天没动静,搁往常这么几小时两个人能聊三四页。也没什么正经事儿,扯东扯西的废话多是池渊先提起来的,林妄就着现成的话题往下唠。

    现在页面干净成这样,林妄得是多大心能睡着。

    但是他也没一个电话打过去。

    不回消息就是不想说话,不想沟通,想一个人待会儿,这时候打电话就显得太不懂事太让人为难了,林妄的情商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进酒店之后琢磨了一会儿,林妄发了条“能抽烟么”。

    报备行程可以说是对这段关系的撩拨和暧昧,林妄报,池渊也报。但这句就有点儿请示的意思了,故意低了一头,软着问,意思很明显:“你不让我不抽,我听你的”。

    再往深了一层,别人可能理解不到想不透,但是林妄知道池渊能明白——“哥都听你的,你有什么心事,什么不开心的,别藏着,和我说说”。

    所以池渊回了,回了条语音。

    林妄挨着耳朵边听完了,听完也确定了,他们池老板现在很不开心,嗓子都哑了。

    林妄也发了条语音,声儿轻得跟怕吓着人似的,含着点笑:“没抽,想吃糖了。”

    过了足足有两分钟,池渊的语音消息才过来:“想吃什么味儿的?”

    林妄按着语音键,笑了声,说:“草莓味儿的。”

    发出去之后,过了两秒,林妄紧跟着又发了一句:“池老板最爱吃的那个,家里还有吗。”

    第28章 第28章

    电话响起来在林妄的预料之内, 池渊会打视频让他有些没准备,但还是立刻就接了。

    池渊没说什么想你了,也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喊了声“哥”之后就没再说话。

    林妄声音挺轻的笑笑,背后玻璃外是灯火通明的都市,看着镜头里黑漆漆的轮廓,低声说:“都有点儿看不清楚你了,站窗户边我看看,怎么了这是。”

    池渊闻言听话地往玻璃那儿站, 几步的距离走的很慢。站定的时候,和林妄说:“卢金鹤詹灵溪今天来了。”

    这两个名字林妄一时有点儿陌生,过了两秒才想起来,当初池渊在酒店被拍,就是这对小情侣帮忙打的掩护。

    林妄脑袋里转的很快, 问:“他们干嘛来了?”

    池渊一直低头看着屏幕里林妄的脸, 眼睛里其实没什么情绪, 只是嗓子哑了, 平静地说:“来吃火锅。”

    重点肯定不是火锅, 林妄问:“跟他们吵起来了?”

    池渊嘴角勾了一下,幅度很小, 有点告状的意思:“卢金鹤说你早晚受够我, 我让他滚,他滚了。”

    不等林妄说话, 池渊忽然问:“感冒好了?”

    “都多久了,”林妄摩痧着手机, “早就好了,哪有那么矫情。”

    池渊不像和人吵一架就蔫儿的人, 林妄猜这里边还有别的事。池渊不主动说,他也不能硬问。

    蔫儿成这样,看着都够难受了,他也问不出口别的。

    “他就说这个了?”林妄问完也不用池渊回他,开始数落人:“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当事人还没说话呢,他瞎算什么卦。你骂他他还口了么?敢说你一句我打电话骂他,说两句我上他家门口抽他。”

    后面两句谁想都是哄人的混话,但是从林妄这么正经的人嘴里说出来,效果格外的好。

    有种“我的冷静和气度都可以为了你不要”,“你最重要”的感觉,特别窝心。

    池渊脑袋靠着玻璃,表情已经有了松动,嘴角弯着,低声说:“他不敢,我揍他。”

    “那太可惜了,”林妄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种不真实的电流感,笑意同样明显,“我没表现的机会了,池老板看看,再给我找点机会?”

    池渊这次笑出了声,低低的,好听。

    他说:“哥,再开导开导我啊,卢金鹤说你要走了。”

    “听他扯淡。”林妄想也能知道这都是损友之间开玩笑随便说的话,但是池渊当真了。

    当真的也不是“林妄肯定会走”这个事儿,而是卢金鹤说这话实在忒不吉利,听着就刺着人心,以后心里琢磨都膈应,哪哪都不得劲儿。

    哪有人逮着别人正热乎的时候,泼这傻逼凉水的。

    林妄想这事的时候,自个都没发现他这心都偏到西边儿了。

    换个但凡不是池渊的人,他都得评价一句“不会办事”、“这么句话就饭桌上跟人急了,太幼稚”。

    林妄现在一点没觉得不对,还态度软乎乎的,全身都是耐性地开导呢:“他怎么提起来的?是说咱俩以后吵架还是怎么着?”

    池渊顿了一下,点头。

    林妄说:“吵架谁不吵,吵了就吵了,不吵那是有毛病。大老爷们打一架都正常,他替你矫情个什么。”

    池渊很自然地接:“我不可能打你。”

    林妄看见池渊笑,自己也跟着笑,手指头扣着手机边缘,说:“那可太好了,说起来丢人,但我还真打不过你。”

    一通视频电话前前后后打了将近三个小时,从这回聊到上回,从林妄说以前的朋友和对象吵架找他去劝,聊到池渊说周姨做的烤肉没林妄做的好吃,又聊了林妄第一次演戏的感受,杂七杂八,说不清……

    挂断后林妄边洗脸还边回池渊的微信消息,上床了侧躺着敲手机,腻腻乎乎地你等我说晚安,我等你说晚安。

    结果就是谁也不先说,聊到最后林妄连自己什么时候捧着手机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林妄醒了一看,手机里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六点发的。

    【池渊:困】

    【池渊:上午没事,不许起,睡觉】

    【池渊:我睡着了】

    【池渊:zZ】

    昨天半夜三点睡的,林妄现在脑袋发木,揉着眼睛先笑了一通,回了一句就继续睡了。

    【林妄:我也睡着了】

    林妄都忘了他多少年没一睁开眼中午十二点了,早起刻在身上,不起浑身不自在。

    但是今天这个懒觉睡得舒服,睡得安稳,浑身通透,醒来眼睛都是亮的。

    孟小晚给林妄买了饭,他吃的时候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林哥,刚刚场务给我打电话,你的戏从今天下午挪到后天了。”

    说完相当不满意地补了一句:“什么人呢,都不和我们商量一声。”

    “挪就挪吧,别生气,反正也闲着,”林妄拧开一瓶饮料,递给她,“他之前和我提过,我说都可以。”

    孟小晚喝了一大口,还在愤愤:“这次剧播出来林哥你就大火了,然后让他们高攀不起。”

    这说的大火跟喝水吃饭一样容易,林妄笑笑没说话,拿起手机看。

    他起来的时候发了条消息,现在手机里还没动静。

    十一点池渊发过一句“我睡着了”,估计现在还在睡。

    等戏这几天林妄也每天都在片场,观察学习之余就是和池渊聊天。

    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说,俩人天天隔着好几个城市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事后翻翻聊天记录,那些吃没吃喝没喝热不热的废话林妄都没眼看。

    有几次让陶允晴撞见了,还起哄地凑过来小声问:“林哥你谈恋爱了啊?嫂子圈外的?”

    林妄挺大个人了,让小姑娘一句“嫂子”弄得还挺得劲儿,难得没打岔过去,和她说:“没谈,正追呢。”

    “妈呀——”陶允晴惊呆了,“你这样的还得追?嫂子得多优秀。”

    “嗯呢,”林妄忍不住笑,“可优秀了。”

    陶允晴还挺懂事儿,说:“我以后再也不瞎起哄你和池哥了,直播呢,嫂子看见该多心了。”

    林妄这回就没说话了,笑着把这事儿给池渊发过去,没一会儿就回了。

    【池渊:嫂子?】

    林妄这回是真笑开了,拿着手机的手都笑得哆嗦。

    陶允晴在一边都看在眼里,心道“这可真是恋爱了,看她林哥笑的,瞅着就陷进去了”-

    转眼到了第二场戏那天。

    上午吃完饭林妄就过去了,化妆师又在他身上捯饬了半天。

    捯饬一半导演过来找,上上下下地瞅着林妄刚换的衣服,说:“换一身,之前预备的是不是还有一身?”

    林妄不知道,这些是服装管的,给他拿什么他穿什么。

    服装老师说:“还有一身更贵,看着也贵,但是颜色款式有点挑人,当时说拿那个当备选。我拿过来林老师试一下吧。”

    没一会儿衣服拿来了,还是西装,不过这次外面是一件灰黑色的呢子大衣,过膝,个子矮的穿着容易显得“没有腿”,气势矮一截儿。

    衣服是按林妄尺寸买的,林妄化完妆换上,服装老师“哇哦”了一声,“我去喊钱导,这身确实更好。”

    今天这场戏是林妄和陶允晴的对手戏,也是楚景闻和何婧然第一次认真聊天。

    两个人全程在饭桌上说话,拍摄过程还挺简单的。

    一切准备就绪,导演给林妄讲戏:“这一场是你们第二次遇见,你因为女儿的一句话决定帮她,她为了能够签下这份合同会很主动,因为经验不足,在你眼里她有些莽撞,但足够真挚不惹你厌烦。

    她青涩懵懂,你成熟沉稳,这段的节奏点一定要在你身上,你是控场的那个,气势一定要演到位,不能被她压过一头。”

    “咔——”

    陶允晴出门被男主堵住,耽误了些时间,跑进来的时候林妄已经坐在包间里了。

    看见林妄,她愣了一下,原定今天和她谈的是另一家公司的老总,还有楚景闻公司的部门经理,何婧然没想到楚景闻本人会出现在这。

    陶允晴一边坐下,边拿出包里的资料,笑道:“抱歉,楚先生,麻烦您亲自过来了。”

    林妄没接那些资料,示意侍应生给她倒上红酒。

    看着陶允晴说完谢谢,暂时收回手里的资料,林妄才低沉着嗓子随意地问:“那天顺利回家了么。”

    陶允晴客气地说:“多亏您,没淋雨就回去了,这些资料您看看。”

    “……我们还有很多要改进的地方,上次经理和您谈过,我可以再说一遍,您需要的话我喊他来也可以。”

    林妄若有所思地听陶允晴讲完,在她期待地看过来时,没说可不可以,手搭在桌面,推过去几张倒扣的纸。

    陶允晴不知道纸上是什么,但还是拿过去看了,林妄在这时开口:“张经理确实有远见,但很没分寸。”

    纸上是经理与两家公司负责人的聊天记录,今天选在这家餐厅就是因为上面还有可以留宿的包房,只要何婧然喝醉了,等着她的要么是楚景闻,要么是另一个老总。

    陶允晴一张张读完,愤怒过后反而冷静下来:“您是不是已经想好选择另一家了。”

    林妄低头切着牛排,闻言抬起头,平淡地看着她:“这取决于你。”

    陶允晴急了,拍下几张纸,站起来:“你现在提醒我,不是想救我,是还想让我干这种事儿?”

    “相反,”林妄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靠到椅子上,仰头,“我想看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林妄过于沉静的眼神让陶允晴觉得她刚才的态度是一种无法原谅的低级错误,自己都没意识到后退了一小步。

    陶允晴张了张嘴:“我不——”

    说了一半她卡了个壳,捂住脸:“对不起林哥,我忘词了。”

    “咔——”

    导演喊陶允晴:“允晴的状态不对,你珍惜这次机会,但是你有原则,你的生气也不仅是被冒犯的愤怒,还有你觉得你看错楚景闻了,你的第一印象里他是一个绅士。”

    陶允晴是最大投资商,导演和她讲戏都是轻声细语的:“你因为他的话愤怒,又因为他的解释产生一丝庆幸,他的冷静始终压你一头,但你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刚刚太色厉内荏了,你在怕他。”

    普通的一场吃饭戏,前前后后拍了五遍也没过,陶允晴给片场的工作人员道歉,和林妄哭唧:“林哥你怎么那么吓人。”

    林妄也是头一次演,真觉得自己没把控好,看向导演。

    “林妄吓什么人,”导演都笑了,冲林妄摆了下手,走过来站在桌子旁边讲,“林妄你该怎么演怎么演,允晴你站起来之后,要看着他的眼睛,别躲开,眼神探究一点,坚定一点。别舔嘴唇,怕别人看不出你紧张是吧?”

    林妄听着想笑,也没敢笑出来,怕影响陶允晴入戏。

    这次的角色算是选在他的舒适圈了,不需要做什么突破就能演出角色的状态。

    有时候演员的生活性格贴近角色,就算演技青涩一些,也比强靠信念感硬靠角色看着更舒服。

    钱导讲了十几分钟,唾沫都要说干了,又拍了两次,这一镜才算过去。

    之后几天林妄的戏更散了,录综艺的头天晚上又拍了一段和女主偶遇的桥段,就和陶允晴一起赶飞机去录综艺了。

    本来林妄还想早点回别墅和池渊见面,结果一拖再拖,再见面都是两个星期之后了。

    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林妄自觉还没把人追到手呢,连订婚都算不上,但见到从保姆车上下来的池渊之后,还是没忍住喊了他一声。

    搁往常人来人往的,他干不出这事儿,几步远的道儿,走过去再说话不一样吗。扯着嗓子喊人太幼稚,像十几岁小孩干的事儿。

    这回喊完林妄没觉得什么,也压根没顾得上觉得,他眼里全是大步往这边走的池渊。

    事后自己琢磨,还是想了,想的紧了。

    鹿导交代晚上吃的东西要靠做游戏抢的时候,别的嘉宾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输了饿肚子。

    就他们两个并肩站着,往对方那边偏着脑袋,摘了麦,声儿特小地说着话。

    “这边多冷啊,我看天气预报都零下十多度了,就穿这点儿。”林妄看池渊穿的都冷,一件黑色薄毛衫,外面套了件同色冲锋衣。

    往下瞅,一条加绒的黑色运动裤,林妄怀疑他里面连线裤都没穿,年轻也不是这么糟践的。

    池渊两只手插在上衣兜里,看着林妄身上的呢子大衣,问:“新买的?”

    林妄随便看了一眼:“降温了,小晚前几天帮我买的。”

    “哦,”池渊拽了下他大衣口袋上的布,学着林妄的语气,意有所指地重复,“小晚买的。”

    林妄这次一秒都没愣,反应很快地顺着说:“我们池老板也不给配,我不自个儿买,路上就得冻硬了。”

    这次综艺地点选在了地图最北边的一个小村镇,鹿导算好了天气,就这两天会有一场大雪,想让他们在雪地里撒欢儿。

    欢儿还没来得及撒,冷是真的冷,林妄在南方还零上呢,这边都零下十四五了。

    池渊直接把手揣林妄兜里了,嘴里说的矫情,眼神一直是柔和的,刚要继续嘴硬挤兑他哥,鹿鸣胜忽然点名:“池渊!林妄!你们俩干嘛呢?我刚才说什么了?”

    一句话,林妄实实在在被问住了,抬头的时候都忘了池渊手还搁他兜里呢,先把他俩摘干净了:“说游戏规则呢,是不是池渊?”

    “你还问他,他更没听,”鹿鸣胜憋着笑问,“池老板你在人林妄兜里找什么玩意儿呢?”

    一句话问完,苗倾鹤先炸了,“嗷嗷嗷”一顿笑:“干啥呢这是?鹿导咱综艺定位错了,肯定错了,就应该是恋综!”

    苏溪起哄:“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胆了,方粤,你也没比池渊大几岁,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

    方粤拉着苏溪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话。

    林妄这才低头,正看见池渊慢悠悠地收回手,重新揣自己兜里,懒洋洋地说:“取暖啊,不然呢。”

    宋珉覃说:“我们没这么取过,我们都在自己兜里。”

    只有平时也挺能闹的陶允晴没说话,眼神震惊地看看池渊,看看林妄。

    不是说林哥有“嫂子”了吗?林哥不像有嫂子还卖腐的人啊,怎么……卧槽!

    陶允晴捂住嘴,她觉得她窥破了天机——池哥居然是嫂子,太惊悚了。

    鹿鸣胜看他们闹够了,直播间热度一路往上飞,才往下压了压:“好了,我辛苦点给走神的嘉宾再说一遍。等会儿我们分成四组,每组出一个人做运动挑战,按速度快慢排1234,对应四等晚饭。”

    分组和之前的都一样,其他三个组出的人分别是方粤,宋珉覃,苗倾鹤。

    到林妄这组,鹿导有意给池渊镜头,说:“刚才影响我宣布规则的嘉宾主动站出来吧,池渊,我说谁呢。”

    池渊站在林妄旁边,闻言回了一句“谁知道呢”,迈开长腿就要过去。

    林妄拦了一下,笑着说:“我们组我去。”

    池渊刚伸出去的腿就收回来了,稳稳当当站在原地。

    鹿鸣胜巴不得多点抓马效果,故意说:“林妄你别惯着他,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就录了两期,看看都让你惯什么样了,以前录综艺可没这么多毛病。”

    陶允晴嘿嘿笑:“鹿导你不懂,有人疼和没人疼,那能一样吗。”

    这期节目刚开始就围着这俩人闹了好一通,放一般小年轻身上,要么跟着闹凑一波热度,要么臊个大红脸不知道说什么。

    林妄就听着,也不恼,等大伙笑够了,再顶着起哄声走到准备的位置,挺正经地笑:“开始吧,我们组定好了。”

    他这边四平八稳的,鹿导也不好再继续逮着一只羊薅热度,宣布比赛开始。

    参赛的嘉宾二十个蹲起,二十个俯卧撑,最后往返跑一百米,谁快谁吃的好。

    比速度的游戏结束的也快,林妄这段时间锻炼强度高,拿了第一,第二方粤,第三宋珉覃,苗倾鹤倒霉孩子跑半路脚滑摔了,倒数第一。

    堪称综艺游戏黑洞。

    这次节目组找了几间民房给嘉宾们住。北方天气太冷,这时候已经开始烧炉子烧炕了。

    土炕不比床垫,暖和确实暖和,但也硬。

    吃完饭嘉宾们各自分配好房子,林妄进去先看了一圈,他和池渊抢到的是三间平房带个小院,院里还有个菜园子,冬天荒废了,能看出种过白菜的坑洼。

    节目组准备了两副被褥,都是新的,摸着软乎。但是林妄还是特意出了一趟门,找鹿导多要了两床新被子,给池渊铺下面了。

    林妄半跪在炕上去够自己的枕头,让一直坐椅子上的池渊过来:“试试,够软么?”

    池渊坐地上也没闲着,节目组弄了很多糖炒栗子给嘉宾们当零嘴,他一直在剥,剥了也不吃,攒着,攒满一碗了给林妄。

    林妄拿了两个吃了,甜,但不腻,他还挺爱吃。

    池渊换了衣服,拿着没剥的栗子上来了,坐在林妄旁边继续剥。

    两个人隔着手机屏幕能聊一天,坐一起的时候反而话少。

    可能因为想见的人就在旁边,一抬眼就能看见,抽抽鼻子就能闻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也就不需要用言语确认对方的存在了。

    冬天天黑的早,鹿导的天气预报应该是准的,天已经上了一层乌云,估计最迟明天下午就能有雪。

    摄影师没跟他们到房间,但是屋里安了几个摄像头,才晚上七点多,麦都摘了,但是还在直播。

    他们这个小院左隔壁住着陶允晴宋珉覃,右边是苗倾鹤柳临嘉,四个人应该是都凑到一个院里了,呜呜渣渣地闹着要看直播间的弹幕。

    林妄盘腿坐着,看着池渊问:“你想看吗?这么闹鹿导应该能给看,我们也出去看一眼?”

    “不想,太吵。”池渊没骨头似的想往林妄身上靠,林妄眼看着正背面就是个摄影机,胳膊一抬硬是把他扶直溜了。

    林妄用口型提醒他:“直播呢。”

    池渊一挑眉,不大满意地问:“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林妄吃了个栗子,更小声地说,“坐直了。”

    池渊回头看了眼摄影机,转回来的时候胳膊撑在林妄手边,指尖儿刚好蹭着他小拇指,上半身往他这边靠,脸近的就差鼻尖挨一起了。但是很微妙地没碰着林妄。

    林妄哪受得了他这么近距离地盯着,挑着眼尾眼底含笑的时候,魂儿都要给人勾走了。

    他也撑着褥子,往旁边挪了挪,给池渊找补,正常音量问:“有事儿?”

    林妄挪多少池渊就追过去多远,很轻地说:“有啊。”

    “有就说,”林妄不得不拿手往他肩膀上推,莫名其妙就是想笑,“别往我这边挤了,炕烧的太热,烫手。”

    林妄让说,池渊很乐意说,像小学生似的贴着林妄的耳朵,拿手挡着嘴,很小声地问。

    “林妄,我们多久没做|爱了?”

    第29章 第29章

    多久没……是说到最后那步, 还是中间就算?

    林妄还真仔细回想了两秒,反应过来一股热气顺着后脖子就冲上来了,反手推着池渊的脸把人推开, 偏过头开始笑:“你……”

    后面几个字儿声音小的听不清。

    池渊不依不饶地顶着林妄的手往前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摄影机能录到。

    嘴唇蹭着林妄掌心,含糊地说:“哥,你脸红什么,还有脖子, 耳朵,还有……”

    林妄还用他提醒,自己都感觉肩膀往上一截都热,要热冒气儿了。

    但是今天别说录综艺呢,还直播呢, 池渊疯起来什么都敢闹, 他惯着, 也得兜着, 别让池渊包揽今天晚上的热搜。

    “我知道红了, ”林妄把手收回来,故意不接池渊偷摸说的那句荤话, “这屋太热, 我出去透口气。”

    说完转身就要下去穿鞋。

    池渊地方都没挪,伸手抓住林妄的后领往后一扯, 直接把人拽怀里了,还“嗤”了声, 恶人先告状:“干什么呢哥,往人怀里撞。”

    林妄上半身让池渊拽倒了, 后脑勺直接砸到池渊胸口,胳膊都拄他腿上了,仰头就能看见池渊的下巴。

    按平时林妄能反应过来,“好朋友”之间这么闹一闹也无可厚非,怎么播都有嘴解释。

    但现在他心虚,一看见对面的摄影机,想想他心里对池渊不单纯的想法,心比谁都虚。

    林妄想坐起来,这么躺着不像话,池渊就勒着他肚子不让他起来,非说你给我压疼了,我动不了了。

    给林妄气笑了,小声说:“你大爷的,我都没使劲儿碰你,赶紧松开。”

    池渊干脆弯着腰把脑袋埋林妄脖子上了,蹭了两下说:“我睡着了。”

    林妄以前没发现他柔韧性这么好,强行控制着没往摄影机那边看。

    这时候看就显得太刻意了,好像故意卖腐似的,林妄不怕挨骂,但是他不想池渊跟着一起挨骂。

    池渊不可能跟林妄动真格的,他不认真的时候林妄还能挣一挣,浑身用劲儿硬是坐起来了。

    林妄也有经验了,池渊得哄,来软的,越硬着来他越起劲儿。

    拿口型跟他说:“回家再闹,直播着呢。”

    池渊看了眼摄影机,过了几秒,先林妄一步下去。

    在椅子上拿了自己的冲锋衣和林妄的大衣,一边一个摄影机全罩住了。

    林妄明知故问:“干嘛呢?”

    池渊仗着腿长,一只脚还踩着地,另一条腿直接单膝跪在炕上,两只手往林妄两边一撑,嘴唇凑到他面前,要碰不碰地用气声说:“你不出声,谁也不知道干嘛呢。”

    林妄想说窗帘没拉呢,才反应过来被褥没铺的时候池渊就用外面灯光晃眼的理由让他拉上了。

    林妄偏着头笑骂了句什么,上半身往后仰了仰,怕池渊来真的,顾不上要脸要皮了,也用气声说:“你要是真想干那个,我能不能不出声你心里没数儿啊?”

    池渊追着林妄往前去,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一下,垂着眼问:“干哪个?”

    你面前这个。

    林妄深吸了口气,妥协的主动亲了亲池渊,分开之后小声说:“咱俩到底谁追谁呢,听话,睡觉吧,等我追你。”

    “哦,”池渊舔了下被亲的地方,眯着眼睛说:“等着小晚给你买第二件大衣?”

    就因为这个?

    林妄实在忍不住,想笑:“许文阳不也给你买吗,生活助理不都干这个。”

    池渊:“哦。”

    林妄:“又哦什么?”

    池渊抓住他的手腕,慢慢摩痧了两下,顺杆就上:“许文阳给我买衣服,你不管?”

    林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彻底笑了:“我管我管,我下次,我这次就管……以后你衣服必须我买,我买什么你穿什么。”

    池渊不说话,林妄就哄人说:“衣服拿下来吧,等会儿鹿导就得过来,到时候怎么说,说咱俩干嘛呢,说不清楚了。”

    天冷了,林妄穿的睡衣也是长袖,池渊挑开袖口,手指顺着手腕一点一点往里伸,摸得林妄缩了下胳膊,不紧不慢地说:“不够。”

    不够,林妄把这俩字搁脑子里转了一圈,想明白了,喉结滚了一下,问:“还要亲?”

    池渊睫毛垂着,遮住眼睛,林妄看不清他的眼神,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林妄想的简单,但也想的多。

    这段时间自己琢磨,觉得恋爱还是得慢慢谈,热乎乎慢悠悠地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的,两个人都踏实。

    这么纯情美好个事,不能让肉|欲给占了一半去。

    碰碰手摸摸头都行,最后一步池渊不提,他也就不提。

    看见池渊点头了,林妄看了眼被遮了个严实的摄影机,心里想控制着别太大动静,就咬着池渊的嘴唇慢慢吻了上去。

    林妄的袖口已经被池渊顶到了手肘,拇指很轻地揉着肘弯上血管的凹陷,捻的又慢又磨人,和林妄的吻一样轻。

    窗帘拉着,但是门没锁,林妄神经还是紧的。像有根线,吊着他连吻的深一点都不敢维持太长时间。

    肘弯上的触感微妙地让林妄感觉舒服,闭着眼,柔软湿润的浸润着神经,林妄刻意延长了时间,分开时池渊的嘴唇红了。

    林妄喘了口气,看着池渊意犹未尽地用鼻尖蹭过来,往后躲了一下,开玩笑地说:“我怎么感觉,你这么急呢。”

    林妄当玩笑问的,但心里确实觉得,以往比他控制力强太多的人今天有点着急。

    林哥还是敏感,一句话戳人心上了。

    话刚说完,按在手肘的指腹忽然用力,林妄胳膊一酸,撑不住弯了,人也被池渊推着肩膀顺着劲儿按倒。

    池渊咬着林妄的嘴唇,用更大的力气压着他胳膊,托着他后脑勺,不让他动。

    林妄刚才自认为恰到好处的吻对比之下像小学生吃糖,热气儿一蒸,由不得他再想什么直不直播了。

    池渊挨着他耳朵低声说的那句“我让你别动”,直接把林妄点着了。

    胳膊挤着手心儿,膝弯蹭着衣角,胸口起伏得像吹起大火的风箱。喉咙里却一个超出分贝的声音都没有,压抑得脖子上滚出青筋,额头出了汗。

    林妄第一次知道,接吻也可以这么长时间,这么累。

    分开的时候林妄偏过头想喘口气,前两次没偏头,气没喘匀呢就被咬住了。这次视线恍惚地看见了不远处倒着的碗,池渊剥的栗子撒了。

    他伸出手,手指头还没碰到栗子,脖子忽然一阵疼。

    转头的时候池渊已经松了嘴,不太满意地拿指腹磨蹭那一小块浅红的痕迹。

    林妄也摸了一下,特小声地问:“留印子了?”

    池渊没搭理他,低头还想再补一下,让林妄挡住了:“池老板快收了神通吧,我怎么出门儿。”

    “怎么不能出门,”池渊还挺无辜,握着他膝盖,挑着眉小声问:“我把你腿X折了?”

    林妄得多厚的脸皮能禁得住池渊这么糟践,抓了个栗子按他嘴上,心道就亲个嘴,怎么能说得这么让人害臊。

    林妄认输了,摸了把脸,烫手都:“快别说了,哥都三十了,别这么浪,我受不了。”

    池渊张嘴吃了,林妄眼疾手快地把手放下,不然得连着栗子一起进嘴。

    池渊拉着林妄坐起来,弯腰的时候后背绷着,林妄顺着领口隐约看见了池渊后背的文身轮廓,惊鸿一瞥只能看见颜色很淡,不夸张。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妄只看见了池渊腰上的文身,很好看的线条,在冷白皮上尤其漂亮。

    “看什么呢,”池渊下去掀摄影机上的衣服,用正常音量说,“眼神这么色。”

    林妄抓着栗子往碗里捡,特正经地说:“看栗子呢,多甜,后天走的时候找鹿导要点儿吧。”

    两个人看不见他们这个小分直播间,不知道现在已经热度炸到连续卡死了十多分钟,热搜前几差点被他俩包场了。

    粉丝们退出直播间就进不去了,在直播间的又卡到听不见声,摄影机上的衣服掀起来之后才恢复正常,气的疯狂投诉。

    【这么大个事儿你们直播间就不能换个时间卡?!!】

    【池渊你到底跟你哥说了什么悄悄话!】

    【有什么是我超级vip不能看的???】

    【要磕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池老板埋脖子啊啊啊】

    【林哥你说的最好是栗子】

    【听力大神们说听见“啧啧”声了是真的吗我会信的】

    【血糖粉不要太疯,池渊只是不喜欢被拍吧】

    【不磕的滚出直播间】

    【从遮上到拿下来一共三十一分钟,干什么都够了(别问我为什么知道】

    【干林哥也够了吗……(别封我呜呜】

    ……

    “看星星么?”池渊拉开窗帘。

    “阴天哪有星星,”林妄一直侧对着摄影机,脖子上的印子太明显了,“看乌云吧。”

    池渊不明显地顿了顿,又看了眼天,说:“看吧。”

    没过去多长时间,鹿导就和工作人员过来把摄影机拿出去了,跟粉丝们说到点了该睡觉了。

    这边直播刚停,池渊手机就响了,余琦深沉的声音从开了免提的听筒传出来。

    余琦:“别的我不管,我就是冒昧地问问,你俩是要官宣吗?”

    池渊看了林妄一眼,随口说:“暂时没有。”

    林妄叹了口气,池渊遮摄像头的行为放在哪个圈子里都够惊世骇俗了。池渊爽了,余琦要上火。

    但池渊没这个觉悟,靠着林妄补了一句:“他在追我。”

    余琦:“……我谢谢你给我解释。”

    池渊:“不客——”

    “没,”林妄赶紧拦住池渊,和余琦说:“不好意思余哥,就说我们闹着玩呢,粉丝们闹闹就算了。”

    “就说?”余琦声音忽然小了,“你们……你们可,真勇敢啊,几百万人看着直播呢哥哥们。”

    林妄摸了下耳朵,不够丢人的,“也没你想的那么勇敢。”

    第30章 第30章

    余琦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 不放心地告诉林妄别什么事儿都惯着池渊,他以前觉得池渊上综艺还挺有分寸的,这回遇着林妄跟鱼见了水似的, 扑腾的控制不住。

    林妄满口答应,等电话撂了,和池渊肩膀挨着肩膀坐着。过了会儿,忽然问:“是不是心里有事儿?”

    池渊说没有,转身拿包,从里面又拿出了之前那个瓶子, 倒了两粒扔嘴里吃了。

    “铺这么软乎了还吃药。”林妄看他拧上药瓶,可能是错觉,里面的药感觉越吃越多。

    “软乎能睡着,”池渊晃了晃瓶子,嘴角有点模糊的弧度, “吃了能睡好。”

    林妄把瓶子拿过来, 暗暗记住了药名, 拧开说:“真那么管用?这个是不是谁都能吃, 我尝尝。”

    池渊低头看着他, 手指不明显地动了动:“要不要吃六个。”

    “可别,我没你那么勇敢。”林妄扔嘴里两个, 嚼碎了再咽, 口感有点像软糖,咬开之后有淡淡的涩, 后面就会变得很苦。

    这一顿吃完林妄以为他能睡得和池渊一样熟,结果后半夜还在瞪眼睛, 精神得跟喝黑咖啡了似的。

    林妄睡不着,拿手机百度了一下药名, 确实是一款褪黑素。

    第二天池渊和林妄一起洗漱,照常问候他的黑眼圈,林妄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感觉他一晚上都没睡,现在又精神又疲惫的。

    身体很累,特别是眼睛,但是大脑特别清醒,感觉能背十页台词。

    出门之前林妄找许文阳过来,从包里翻出池渊的围巾围上了,勉强算是遮住了昨天咬他脖子那一口。

    今天早上照镜子,林妄看那一小块都有点紫了,下嘴没个轻重。

    反常的状态一直维持了一上午,越到后面林妄越觉得精神,要不是池渊没那方面表现,林妄都怀疑自己这是嗑药了。

    下午开始下雪,鹿导给他们发了棉衣,让他们在雪里玩。

    “硬玩儿啊?”苗倾鹤瞪着眼睛,指了指这七个人,“您不给我们准备点什么小游戏啥的吗?”

    鹿导自己打着一把大伞,身上一点雪沫子都没沾:“要什么自行车,给你们准备摄影机了,去吧,让工作人员拍好看点儿。”

    “哎,”陶允晴跟大爷似的,两只手袖口对着袖口插着,“我们得自己找点乐子咯。”

    林妄和池渊本来跟着人群一起溜达,走着走着就散开了。

    他们俩走的快,摄影机都没跟上,过了半天才发现镜头里丢俩人。

    两个人没什么目的地走,走着走着跑到了村镇边。

    刚修的水泥路旁边是土堆的大坝,另一边一条不到十米宽的河,从不远处的山上流下来,看模样冻的很结实。

    林妄问池渊:“下去玩会儿?”

    池渊没说话,已经往冰上走了,林妄笑了声跟了过去。

    风不大,雪大,一片一片跟小叶子似的,落脸上透心凉。

    林妄踩在冰上,往前出溜了一小段,闲聊似地说:“以前我们家在农村也有个房子,偶尔回去住一阵,陪陪我姥我姥爷。”

    他笑了一声:“那时候我才多大,半大小子猫嫌狗憎的到处疯跑,每年过年回去老两口就给我做个冰车,让我自己玩去,别给大人捣乱。”

    说到这儿林妄站住,跟池渊比划了一下:“那种上面是木板,铺个布垫子,下面拿铁片做冰刀的冰车,坐过吗?”

    池渊想了两秒,说没有,他只滑过雪。

    林妄吸了口带着雪沫的空气,等池渊滑到他旁边,才继续说:“我姥爷家没冰刀,小老头可聪明了,就用铁丝绑在木头块上,木板下面一左一右俩木头块,滑的特别快。”

    池渊想象了一下,小了几号的林妄坐冰车上,在冰上欻欻飞。

    有点想象不到,林妄在他面前太稳了,没有飘的时候。

    “后来到我高中的时候,他们俩一前一后都走了,”林妄说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着的,过去太久了,现在回忆起来全是好的,“那之后我就没坐过冰车了,到现在也没滑过冰。现在跟你说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池渊看着他:“这里没有冰车。”

    “我知道,都多大了还玩冰车呢,”林妄笑了声,碰了碰池渊的胳膊,“走,上那边看看。”

    “不去,”池渊站着没动,也拉着他不让走,抬了抬下巴,“蹲下。”

    “嗯?什么蹲下?”林妄没明白。

    池渊压着他肩膀,又重复了一遍:“蹲下。”

    林妄曲着膝盖蹲下了,仰头想问池渊要干什么,池渊弯腰抓住他的两只手,倒着往后快走了几步,林妄顺着劲儿就开始往前出溜,没准备还差点仰过去。

    等他重心稳当了,池渊就退的更快了,林妄让他拉着往前滑,滑的特稳特快,耳边风声都呼呼的那么快。

    林妄乐得一口一口往嘴里吃冷风,声儿都高了:“哎!慢点儿!你别摔了!”

    “我又不是你,摔不了。”说完池渊忽然松开了林妄的左手,拎住右手顺时针一圈胳膊,林妄就跟陀螺似的原地转了两圈,晕的差点跌了,往旁边倒的时候池渊就又把他两只手一起抓住了。

    “靠……”林妄拽着他手想站起来,但是笑的肚子疼,使不上劲儿,“这时候就别玩花活了,拿我当陀螺使呢!”

    老北方兜脸吹着,风不大吹这么半天也脸疼,林妄感觉鼻尖都冻得没知觉了。

    但还是不想回去,就这么让池渊拽着,跟半大孩子似的到处滑。

    闹了半天,冰面上的落雪都快让他俩铲干净了,林妄胳膊酸疼,说让池渊歇会儿。

    池渊停下,胳膊用力把林妄拽了起来,顺着起来的惯性张开胳膊用力把他抱怀里了。

    这个拥抱来的太突然了,池渊亲他、摸他、咬他林妄都能预料到,也都能承受住。

    但现在,偏偏一个最单纯的拥抱让林妄手足无措了,一时间两只手滑稽地僵在身侧,不知道该放到哪。

    池渊抱的很用力,好像要把人压进胸口,林妄脸贴着他冰凉的棉外套,一点也不暖和。

    但是心底有点酸,酸得他眼睛热。

    过了会儿,林妄也抱住了池渊后背,掌心从上到下摸了两下,低声笑:“干什么,多大了还抱抱呢。”

    池渊一只手按着林妄的腰,另一只手搂着后背,闻言偏头咬了他脖子一下,力道很轻,说:“六个月大。”

    “我信了,”林妄碰了碰池渊的后脖子,那块也是凉的,“六个月确实长牙了,咬得我肉疼。”

    池渊用脑袋蹭了林妄一下,安抚似的一遍遍摸着他后背。

    林妄自己和自己僵持了几秒,最后下巴还是枕在了池渊肩膀上,由着池渊承担他的重量。

    等到两个人心绪都平稳了,林妄用回忆的语气,不带任何压力地开口:“我小时候,长大点,二十多,三十岁……这些阶段的事,值得说说的好像也挺多。也不都是多幸福的,不好的,丢人的,值得哭一鼻子的也不少。”

    池渊“嗯”了声,知道他后面还有话,就不打断,让他说。

    “我上次就和你说过,我没什么分享经历吹牛逼的习惯,很少和人说这些。但是你要是想听,我都给你讲,从头讲,从哪讲都行。”

    说到这林妄顿了一下,掌心压了压池渊后背,“因为是你,我愿意给你说,你什么反应我都愿意给你说。”

    池渊垂着眼。

    林妄和谁说话都周全,妥帖,站对方角度思考,但是他能感受到那些都是假的,虚的。

    他能感觉到不是因为林妄装的不好,而是林妄和他说话的时候不这样。

    林妄揉了揉池渊的头发,软乎乎的落了雪,“上次在海边说完,这段时间我们也没再聊过。我这个人毛病也挺多,有时候一根筋,说好了慢慢了解,脑袋里就转不过别的弯儿了。你可能觉得我都说好了这一年都用来追你,怎么还不冷不热的,这人大我六岁还骗人。”

    池渊很低地笑了一声:“我没这么觉得。”

    林妄也跟着笑了,笑完了说:“我说慢慢了解的时候,确实想的是,两个人睡一觉就睡一觉了,没牵扯没后续的。谈恋爱就不一样了,弄好了一辈子的事,很多事情不在谈的时候弄清楚整明白了,一辈子也就到不了了。好不容易遇到的人,哪能这么糟践呢。”

    林妄渐渐感受到两个人挨着的地方变得热乎乎的了,声音也更轻了:“不仔细了解就一头撞进去,对谁都不负责,所以我总说细水长流,慢慢儿的。时间长了,你也能发现我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惹你不高兴的时候,犯倔的时候……”

    “我们都不是发现缺点就觉得烦的人,但是知道和不知道不一样,我知道你的小脾气,我就会包容,而不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招惹到,让人不高兴。到最后两个人都很累,还不知道为什么累。”

    林妄轻轻吸了一口气,语气软的都要和雪花一起化了:“我说的有点乱,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

    池渊闭上了眼睛,过了很长时间,才开口:“我明白。”

    林妄又摸了摸他后背,“我让别人感觉踏实,那是我习惯了,我不在乎他们踏不踏实。但是现在,我希望我能让你踏实。”

    林妄的头发让雪弄湿了,池渊用手给他拂去了碎雪,指尖陷进头发丝里。

    这边没有遮挡,起风的时候吹得耳朵快要失去知觉了,他就又捂住了林妄的一只耳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池渊没松手,还是抱得很紧,很久之后,听见林妄轻声说:“小池,告诉我,你吃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