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分手第三十八天

    禅院直哉顺着五条悟手指的方向看去。

    带着茶色墨镜的青年正悠哉悠哉地推着个土得要命的小推车走了过来。

    侧边容易垂下的一缕卷发细心别上了两枚红色系的发卡, 不显女气,反倒十分有韵味,而和全员黑色系不同的是, 五条新也穿了件非常亮眼的赤红色T恤, 下摆漫不经心地塞进裤腰一个小角,过长的袖口盖住了大半的手, 只露出白皙的指尖。

    只是简单的搭配,却被五条新也穿出了不同的风采。

    “……”

    谁让这家伙穿得这么骚包的?!

    禅院直哉阴冷的视线扫过将注意力集中在五条新也身上的其余人,十分不爽地轻嗤了声。

    五条悟轻声哼笑着, 用手肘怼了怼禅院直哉,用调侃的口吻道:“呐呐,我哥是不是很漂亮?直哉都被迷了眼呢!”

    禅院直哉半晌才非常小声地应了一声。

    “嗯。”

    漂亮是漂亮。

    就是太招蜂引蝶了。

    先前五条新也带过一年生,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自然认识五条新也, 打了声招呼。

    “新也老师。”

    二年级连忙扒拉住自己的学弟学妹们,低声盘问, “你们俩认识这人?好像没怎么在高专见过啊!”

    伏黑惠解释道:“其实新也老师这段时间都住在高专里, 只是作息和大家不一样, 刚好错开了,晚上的时候, 五条老师就会将我和钉崎交给新也老师带。”

    他作为五条悟的养子, 以前是见过五条新也的,只是几面之缘而已,他也是近些天才知道五条新也和五条悟是兄弟关系, 毕竟五条悟平常也不叫哥哥。

    禅院真希等人了然。

    五条新也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早上好呀!你们开始得好早!”

    禅院直哉环手,将脑袋撇向一边, 冷嘁道:“都日上三竿了,只有你来得最迟。”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五条新也将推车把手交到五条悟手中, 随手将放在小推车上的水扔给禅院直哉,“去拿杯子喝水了吗?”

    禅院直哉微微颔首。

    “不然等你找来,我都要渴死了。”

    五条新也故作哀伤,“这不是给直哉方案了吗?看来我这瓶水还是多余了。”

    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过分熟稔的语气让其他不知道二人关系的人很是惊讶,从禅院直哉方才的三言两语就能看出,这家伙非常不好相处,能忍得了他臭脾气的人想必也是寥寥无几的。

    钉崎野蔷薇盯着五条新也看了许久,越瞧越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禅院真希两姐妹都诧异于禅院直哉这家伙还能交到朋友。

    庵歌姬困惑道:“这位是……”

    没听说过咒术高专还有这么一位老师啊!

    五条悟不知何时挪到了自家兄长旁边,手臂挂上五条新也的肩膀,热情地介绍道:“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优秀五条老师的欧尼酱哦!他的术式很有趣,改天让你们进他的领域看看,保证体验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体验了。”

    出来就会吐得稀里哗啦。

    “!!!”

    “什么?悟还有个哥哥/五条你还有个哥哥?”

    “是的嘞!羡慕了吧?嫉妒了吧?是不是也想要个哥哥?”

    五条悟欢快地晃着手,炫耀五条新也。

    众人:“……”

    五条新也轻轻拍了一下可爱的猫猫头。

    “我是五条新也,放心,要是你们进来玩的话,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东京高专一众:“……”

    这就不必了。

    感觉很不妙。

    等等,五条悟的哥哥该不会也是五条悟那个类型的吧?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他们俩像是一人闯祸一人扫尾的。

    独自站在几步之远的禅院直哉一直盯着五条新也,什么话都没说,但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让五条新也去他身边。

    好在五条新也只是简单地朝周围人点点头,算是一个礼貌性地招呼后,就走到了禅院直哉旁边。

    “怎么了?大早上的,谁又惹禅院小少爷生气了?”

    五条悟将手挡在自己嘴边,一点也不小声地说:“哪有!明明是直哉一大早就在欺负我的学生呢!”

    禅院直哉瞪大眼睛,猛地拧头看向活泼得不得了的某只大白猫。

    这人……

    竟然喜欢告状?!!

    五条新也好整以暇地凝着禅院直哉,“是吗?”

    禅院直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道歉了。”

    是对着五条悟。

    但这和对禅院真希道歉是两码事。

    禅院真希冷冷地呵了一声,显然早就看透了禅院直哉内心深处的真实嘴脸,还挺难得的,第一次看到有人能让禅院直哉这个毒舌男退让一步。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有人和禅院直哉的关系这么好?

    五条悟能说什么?

    等会儿禅院直哉估计要被自家哥哥欺负。

    好可怜啊!

    刚来可能就要睡到大晚上了。

    禅院直哉道:“悟君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五条新也瞥向五条悟。

    五条悟很爽快地同意了。

    “可以哦!新也,你就先跟直哉走吧!有事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他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

    两校交流会,确实不关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的事,只要教职人员在就好了,又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总不能有诅咒师突然袭击吧?

    五条新也点点头,“好,悟,你观战的时候浅浅地眯一下,休息一会儿。”

    “嗯嗯,知道了!”五条悟又狗狗祟祟地凑了过来,“能悄咪咪告诉我,你们是去做什么吗?”

    猫猫有点好奇。

    禅院直哉:“……”

    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脸上重新挂上虚伪的笑,“我和新也很久没有切磋了,能不能借借咒术高专的剑道场用一用?”

    五条悟手托着下巴,非常小声地说:“难道是家暴?”

    哇——

    这也太凶了吧?

    他家兄长口味真的挺独特的。

    怎么就偏偏是禅院直哉呢?

    “……”

    一句话再次把两人都干沉默了。

    五条新也看向禅院直哉,眼神古怪。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当着五条悟的面,禅院直哉睨向五条新也,他都快维持不住笑容了,“只是单纯地切磋一下而已。”

    五条悟哼笑出声,他拍了拍五条新也的肩膀,给自家兄长递了个类似于“祝你好运”的眼神,“好哦!剑道场在操场后面!里面有准备新的剑道服。”

    五条新也大概率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要是动真格,禅院直哉绝对打不过五条新也。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众人神色复杂地看着二人离开。

    禅院直哉简单示意了一下,拖着五条新也就走。

    他压根就不想待在那里,又没几个他认识的人,都快无聊死了,能早点离开自然好。

    五条新也懒洋洋地任由禅院直哉拉着他走,“直哉这是生气了嘛?”

    “哪有人像你这么直接问的啊!”

    禅院直哉现在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五条新也愣是不懂一丁点儿委婉啊!

    “你要是再晚来点,我都被欺负了吧!要你何用!”

    五条新也是他对象,就该过来帮他啊!

    五条新也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谁被欺负?

    禅院直哉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欺负得了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这张毒舌的嘴不得把人给骂死?

    最关键的是,怎么也看是禅院直哉去招惹五条悟的学生的吧?

    也不知道禅院直哉和禅院真希他们是什么仇什么怨,一对上就会开始吵架。

    接下来禅院直哉没怎么说话,很快就到了剑道场。

    五条新也反转了一下手中的竹刀,遗憾道:“原来是真切磋啊!”

    “你在惋惜什么?”禅院直哉换好剑道服,拿起架子上的竹刀。

    他这些日子在禅院家可没有偷懒,就连他父亲都说比起往常,他更认真了许多,现在他要把五条新也打趴下。

    “没什么。”五条新也将茶色墨镜摘下,又将原本披散的头发扎好,“那就开始吧!”

    “不许使用术式。”禅院直哉叮嘱。

    “行。”

    五条新也点点头。

    这话听听就好了。

    不必当真。

    绝对得防着禅院直哉。

    小少爷可是为了赢无所不用其极的。

    两把竹刀重重碰在一起。

    禅院直哉的手腕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发麻,他微微吃惊地看着五条新也气定神闲的表情。

    在没有咒力加持的情况下,五条新也也依旧能发出这么强的肉/体力量吗?

    “直哉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感觉没什么力气。”

    五条新也先是松力,后又猛地往前一推,成功逼退另一把竹刀,禅院直哉也跟着后退了两步。

    “少看不起人了,等会儿我要把你打到跪下来求我。”

    然而放完狠话的禅院直哉腿弯出就被五条新也的竹刀敲了一下,他顺势矮身,敛回竹刀,冲着五条新也的手腕奇袭而去,可惜被后者轻松避过。

    “唔……直哉的力气大了不少,晚上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的。”

    禅院直哉的脸腾地一下就浮现出了层层叠叠的红晕,“五条新也,谁叫你在大白天说这种事的。”

    “是直哉自己想歪了。”五条新也不紧不慢地回击,和他相比,禅院直哉的攻势太过急切,有种恼羞成怒的既视感,而这时候也最容易找到破绽。

    “嗷——”禅院直哉抬手盖住腹部,神情痛苦,缓缓蹲在地上,“五条新也你……”

    五条新也惊讶,“打疼了?”

    这怎么可能。

    他在最后时刻可是收了力道的,对于咒术师来说,还不至于这点力气就受不了。

    他缓步走近,刚弯了一点腰。

    手搀着竹刀,始终低着头的禅院直哉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五条新也眼皮子跳了一下,寒光一闪,他飞速后仰,避开那把凛然短刀,但衣口还是被划出了一道长口子,好在没有伤到血肉。

    随后他一把捏住禅院直哉的下巴,迫使金发青年抬头,带着些许涔涔湿漉的指腹用力碾在禅院直哉抿得死紧的唇角。

    “谋杀亲夫啊你!”

    早有防备,他对禅院直哉打不过就耍诈这点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真是每时每刻都要防备,不然就不知道禅院直哉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刀给他一下子。

    “早晚有一天要把你这把刀给融掉。”

    禅院直哉拍开五条新也发手,站起身,轻啧了声,很是可惜。

    “怎么没捅到你呢?”

    五条新也被气笑了。

    这家伙就是欠的。

    “今天怎么了?火气这么大?我看直哉你是……”

    禅院直哉施施然收好刀,一把扯过五条新也,重重撞了上去。

    有段时间没看到五条新也这张美人脸了,久违的有点心痒难耐,这家伙今天打扮得还那么招人,想要吸引谁的注意啊!

    真是叫人不愉快。

    唇齿相依,炽热的气息互相交叠,弄得两人都有些燥热难安。

    五条新也:“……”

    真是够刺激的。

    原来禅院直哉喜欢这种风格吗?

    “你在咒术高专有专门的宿舍吧?带我过去。”

    禅院直哉命令道。

    五条新也:“……”

    这都算什么事啊!

    “怎么?你不乐意?”

    禅院直哉横眼。

    “行行行,走吧!大少爷!”

    ……

    “唔……”

    禅院直哉用力推搡,都没把压在他身上的五条新也给推开,反倒是自己被亲了个面红耳赤,浑身难受的他拽着五条新也的衣领子直喘气,抬手就想打,奈何手刚抬到一半就被一根丝线给捆扎住了,前进一寸都做不到。

    “牙还是那么尖。”

    五条新也擦了擦唇角渗出的血丝,反转术式很快就将破开一个小口子的唇瓣给修复了。

    “疼不死你。”

    禅院直哉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拽住五条新也的发揪揪,用力往后一扯。

    “嘶——”五条新也倒吸一口凉气,撒娇似地说,“疼啊——”

    适当的服软能让人更加喜欢。

    五条新也很明白。

    果不其然,禅院直哉无意识地松了几分力道,怜惜地贴上来,似是安慰般碰了碰五条新也的唇边。

    逮到机会的五条新也又凑上去亲了一口,气得禅院直哉下了力气掐了他一把。

    “还亲?”

    “那直哉君厌恶吗?”五条新也捏着禅院直哉的脸,“讨厌吗?嫌弃吗?不像哦!要是不喜欢,你在一开始就可以用咒力加强躯体,然后推开我,出其不意一点,是可以成功的。”

    “闭嘴!”

    五条新也了然地在自己唇前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你做什么?”

    五条新也没有说话。

    禅院直哉活动了下手腕,没能挣开,“我迟早要把你这些线剪断。”

    挣扎不过地小少爷怒而撂下狠话。

    五条新也善于解读禅院直哉的反话,“三三羽鸟就在桌子那边,直哉要是不乐意的话就去拿好了。”

    禅院直哉恨得牙痒痒。

    这家伙男装之后就暴露了恶劣的本性。

    “好伤心啊!直哉君难道不想我吗?”

    五条新也笑靥如花。

    禅院直哉被忽然怼过来的姝丽容颜弄得呼吸一滞。

    晕乎乎的脑袋再次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被五条新也压在门上扒了外面的黑色宽袖羽织。

    “结界呢?”

    禅院直哉喘了口气。

    高专都是些木制建筑,隔音效果可想而知。

    “放心好了,这个房间我之前住的时候就已经放下了隔绝声音的咒具。”

    “你……”禅院直哉微微睁大眼睛,怀疑五条新也早有预谋,“不去床上吗?”

    “哼哼。”五条新也慢条斯理的动作稍稍一顿,他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皮,凝视着禅院直哉,“我的小少爷,你怎么还是这么单纯呢?”

    前几次稀里糊涂地被他吃干抹净了。

    这回还是没反应过来。

    小少爷还是很符合他的口味的。

    “你……”

    禅院直哉本来只打算和五条新也稍微亲昵一下,眼下想拒绝,但一看到五条新也这张堪称完美的绝色容颜,又有点舍不得。

    反正也没人知道。

    对,不会有人知道的。

    似乎说服了自己,禅院直哉挣扎的力道也轻了下来。

    五条新也轻笑了声。

    一下就把禅院直哉给点炸了。

    “你笑什么啊!”

    他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禅院小少爷可真是有趣。”

    禅院直哉怒而崛起,想要把五条新也给压了,奈何这家伙的术式效果简直是他的天克。

    “快点,我有点想去看看交流会。”

    “嗯?直哉对这种事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禅院直哉斜睨着五条新也,恶意满满道:“我只是想看看真希那家伙等会儿被她妹妹打得有多狼狈而已。”

    “……”五条新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唯独对真希同学那么刻薄?”

    “刻薄?你居然说我刻薄?”禅院直哉提高音量。

    五条新也想了想,换了个词。

    “你为什么总是针对真希同学?没猜错的话,前几次有人想要举荐那姑娘晋升咒术师等级,是被你压下来了吧?”

    小姑娘有点倒霉啊!

    碰上了这位小心眼的少爷。

    “是又如何?”

    禅院直哉靠坐在床靠上,眼尾上挑,毫不掩饰自己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恶意,十分乐衷于给别人添堵。

    “我就是不想让她爽快,明明实力没有多少,却总是喜欢用那种孤高自傲的眼神看人,有些人也该量力而行些吧?要不是有悟君的庇佑,她以为她能在这边读书?早就被人压回家穿上白无垢嫁人了好吧!真希那家伙还不快点谢谢悟君去!”

    “……直哉的嘴好毒啊!”五条新也微微皱眉,“这种话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来说太残忍了。”

    禅院直哉不以为意,但看到五条新也似乎不太喜欢听到这种话,还是收敛了一点浮现于表面的恶。

    “我不觉得,我这是帮她提前认清事实,再说了,我可一点都不想和真希关系好,她之前还跟我父亲说要当禅院家家主,况且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五条新也定定地凝视着禅院直哉,随即倾身过去,咬住恶犬脆弱的喉咙。

    “嘶——你咬得那么重做什么?疼死了!”

    ……

    结束之后,浑身汗涔涔的禅院直哉瞳孔微缩,腰骨酸软地侧躺在床边匀着呼吸,五条新也抓着禅院直哉的手反复看了看。

    “你做什么?”

    “明明修剪的很圆润了,怎么还是这么厉害?”五条新也百思不得其解。

    禅院直哉这才往五条新也的后背看去,几乎要渗血的红痕错乱地遍布白皙的脊背,肩膀上还有好几个明显的牙印,几乎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说什么了,抬手没好气地打了一下五条新也。

    “你自己有反转术式不用,疼着吧!”

    五条新也笑嘻嘻地低头去亲禅院直哉。

    被压在软枕里的禅院直哉腰骨酸疼得厉害,眼见着五条新也后背上的伤痕全然恢复,不留一丁点儿痕迹,更恼火了。

    “没用的家伙,反转术式居然只能对着自己用。”

    五条新也:“……”

    “你做什么?”

    禅院直哉措不及防之下被五条新也打横抱起。

    “带你去洗澡啊!”

    “不要,我自己能走。”

    逞强的小少爷雄赳赳气昂昂地说。

    五条新也也不强求。

    “请——”

    第一步站得起来算他输。

    腿一软险些跌倒的禅院直哉:“……”

    被禅院直哉怒瞪的五条新也漫不经心摊了摊手。

    禅院直哉:“……”

    骂骂咧咧。

    这家伙实在气人。

    “直哉,你的脾气也太大了吧?也稍微温柔一点啊!嘶——”

    回应五条新也的是禅院直哉的一口。

    “闭嘴,带我去浴室。”

    “行。”

    “……我刚刚说什么?”

    “……”

    “还来?等等,五条新也!”

    “……”

    “说话啊!你是哑巴了吗?”

    “不是直哉叫我闭嘴的吗?”

    禅院直哉:“……”

    他要被五条新也气晕了。

    第62章 分手第三十九天

    荒芜的破败小公园里, 一身袈裟的青年正坐在一个破旧的秋千上在手中把玩着一个棕褐色的方形物,棱角划过手心,留下浅浅的痕迹。

    “稍微有点麻烦呢!我原本以为真人能让虎杖悠仁他们将手指带回高专来着, 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不过好在结果没差,重新拿了另一个根手指成功让咒术师们回收了。”

    另一支秋千上的蓝发咒灵不满地努努嘴。

    “要不是半路杀出两个咒术师, 我的灵魂也不至于被消耗成这个样子啊!我之前还想去会会两面宿傩的容器来着,现在是不可能了。”

    火山头咒灵惬意地眯了眯眼,缓缓吐出云团般的白雾。

    “不过是一个咒术师吗?真人身为特级, 居然还打不过吗?那家伙又不是五条悟。”

    真人歪头看向漏瑚。

    “那家伙的术式可是我的天克呢!我差点就被那些奇怪的线切成布丁了。”

    说着他还展示了一下自己如今这副小孩身躯,上次受伤太严重,修养了那么久也只恢复这么点, 想出去弄几个改造人玩玩都做不到。

    边上的花御安慰性地碰了碰真人的头顶。

    羂索可不敢让现在的真人和咒术师们对上, 万一不小心被祓除了,他上哪去找术式这么好用的特级咒灵。

    就算以后有, 他也不一定能等到那个时候啊!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真人你想起来了吗?”

    真人抱住自己的双腿, 异色眼瞳露出恶意, “想起来了哦!我之前好像听到那个金发的咒术师叫他‘五条新也’。”

    “五条?”羂索眼皮子一跳,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也微微睁开了些许, “苗字是‘五条’, 又是咒术师,说和五条悟没有关系都不可能吧?”

    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应该在哪里听过吧?

    可五条家的人, 除了五条悟之外,都名不见经传, 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一个,该不会是人家藏起来的大杀器吧?

    一向自负的漏瑚倒是不以为意, “咒术师中除了五条悟之外,其他人根本不需要多加小心吧?”

    “可一个五条悟就能把漏瑚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呢!”真人悠哉悠哉地说。

    漏瑚脑袋上的岩浆沸腾了起来,四周的空气陡然升温,“真人!”

    真人无辜地笑了笑,“说的是事实嘛!所以我才赞同‘夏油’的提议啊!拉拢两面宿傩,就算不能拉拢,也要想办法让两面宿傩和咒术师们对上,这样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建造自己的理想世界了。”

    漏瑚哑声不说话了。

    羂索抛起手中的狱门疆。

    “放心,里梅已经安排诅咒师们配合真人和花御行动了,这次交流会就是潜入高专拿走两面宿傩手指的好时机,对了,真人,你在忌库里看到咒胎九相图,也一起拿出来吧!不需要全部,前一二三号就行。”

    “咒胎九相图?”

    四只咒灵都看向了羂索。

    羂索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对,没错,可以当一段时间的同伴呢!”

    “为什么得真人去?我去也可以啊!”漏瑚说道,“万一真人又遇到那个叫五条新也的咒术师怎么办?”

    真人叹了口去,“怕漏瑚你到时候脾气上来了,和咒术师对上不肯走,咒术师们都被花御和诅咒师们引走了,我主要对付看守忌库的守备人员就可以了吧?”

    花御和陀艮点了点头。

    漏瑚:“……”

    岂有此理!

    真人从秋千上跳下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羂索拢了拢宽大的袖口,将狱门疆收好,施施然起身。

    “嗯,里梅他带着诅咒师们来和你们汇合了,我就先走了,关键时刻,我不太方便出没,按照我们一开始说好的计划来就行。”

    “行叭!”

    ……

    即将来临的突袭暂时影响不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

    从浴室里出来后,累得连手指头都在发酸的禅院直哉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一颗金色脑袋,他看了看自己被水泡得起了褶皱的指腹,没好气地瞪了身旁的五条新也一眼,对着人就开始颐气指使。

    “空调太冷了,开高一点。”

    五条新也从枕头底下摸出遥控器。

    禅院直哉:“……”

    被欺负得狠了,他就想给五条新也找点茬。

    “口渴了,想喝水。”

    五条新也顺手把床边矮柜上放温的蜂蜜水递给了禅院直哉,“坐起来喝,免得等会儿一口呛出来了。”

    明明是十分体贴的话语,但用五条新也那种刻意的轻快语气说出来似乎带着几分捉弄和促狭。

    禅院直哉气哼哼地从被窝里出来,夺过蜂蜜水就给自己猛灌了一口,一番大幅度动作下来,他只觉得原本舒服了点的腰骨更难受了,将杯子塞回了五条新也手中,倚靠在对方身上,看着五条新也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平板上不紧不慢地滑动。

    “你不能精进一下自己的反转术式吗?至少也得做到能够对着别人使用吧?”

    五条新也这家伙有时候做得比较狠,结束后他基本没什么力气,哪哪都觉得有点不舒服,全身上下都是或浅红或暗红的痕迹,每次都要好多天才能全消下去。

    而这家伙却因为有反转术式,咬伤压根不会在身上停留太久,两相对比,实在是让人不愉快。

    五条新也简洁道:“努力过了,但没结果,算了。”

    可能是因为这是跟“祂”交换得来的反转术式,只能限定他一人使用。

    禅院直哉木着脸吐槽:“……真是没有一点毅力。”

    口吻中又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但转念一想,能够只给自己使用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当整个咒术界的奶妈。

    他见过几次家入硝子,眼睛下的黑眼圈颜色深得要命,自动把眼下的青紫带到五条新也身上,感觉颜值都下降了不少,这点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禅院直哉从侧面端量着五条新也,目光一寸一寸地从瓷白的耳垂看到唇角与眼尾。

    眼型十分好看的钴蓝色眼睛尾端晕开一层漂亮的红晕,像是直接在上面轻轻蹭上了一点赤色山茶花的汁液,他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亲,想要尝尝是不是他想的那个味道。

    这人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真是不要命了。

    “直哉不继续躺着了吗?”

    皮肤上似潮水般漫开黏糊又带着一点潮湿的触感,炽热的气息不断扫过眼睫,被亲吻弄得眼尾有点发痒的五条新也稍稍偏头,惊讶于禅院直哉现在还挺有活力的。

    他就说小少爷体力有长进,小少爷还反驳他,恼羞成怒地叫他闭嘴。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我想躺就躺,想坐着就坐着。”

    禅院直哉揽着五条新也的颈部,倾身靠了过去,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缠绵到舌根都在发麻的吻,随后又像只幼兽般小口小口地舔了舔五条新也泛着一层水润的唇角。

    想要点到为止的五条新也赶紧按住禅院直哉的后颈,十分毁气氛地说:“行行行,你是少爷,你说了算。”

    他能怎么办?

    只管“伺候”就是了呗!

    “……”

    禅院直哉的脸噌的一下开始发烫。

    这话说的。

    怎么感觉五条新也是他家的护卫,而他就是专门找对方偷/情的那个无礼大少爷?

    其实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要是他成为了家主,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根本不用受自家老父亲的威胁要和五条新也分开。

    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比五条新也长得更好看的人了吧?

    就算有还不一定这么合他审美呢!

    把这人养在禅院家的后院也挺好的。

    就当养了一盆艳丽的蓝色紫阳花,只要每天看上两眼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下次回禅院家再去试探一下他老父亲有没有退位的想法。

    是他父亲说,只要他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和为家族所能带来的价值,就把家主之位交到他手上的。

    他的价值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吗?

    真奇怪他父亲这么多年都在犹豫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给我也看看。”

    禅院直哉把五条新也手上端着的平板扒拉过来了些,定睛一看。

    “交流会的画面?你看虎杖悠仁做什么?啧,真没用,都被特训过了,还被那个大块头打得满头是血,下手可真狠,是抱着杀了这小子的念头去的吧?”

    禅院直哉恶意揣测。

    “我看看虎杖同学对于两面宿傩的掌控力到了什么程度,现在他身体里有四根手指了。”五条新也正打算仔细看看,“嗯?画面居然黑了。”

    交流会的画面由那个叫冥冥的咒术师实时转播,都收了钱了,照理说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五条新也将其他人的视角也调了出来,形成一个九宫格。

    禅院直哉浸/淫在腐朽的御三家已久,见画面上京都校的人不约而同地往一个方向集中,随便一想就猜到了京都校想要做什么。

    他扒拉开五条新也的手,上半身硬是要挤进五条新也的怀里,将平板给拿了过来。

    “他们好像想趁着交流会杀了虎杖悠仁,怎么,老好人,你要去救吗?”

    “悟肯定也猜到了,他还没有行动,就说明学生们自己可以解决。”

    禅院直哉犀利点评,“一群没有脑子的家伙,要是虎杖悠仁想,放出两面宿傩秒杀他们岂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但虎杖同学不会这么做的,你不要心怀恶意地去看所有人。”

    禅院直哉不满地嘁了声,“你只会帮着别人说话是吗?”

    五条新也无奈叹气,“实话实说而已,直哉,有些话我不太喜欢听,能稍微收敛一点吗?”

    禅院直哉冷哼了声,余光对上那双毫无波澜的钴蓝色眼睛,心中咯噔一下,无意识地气短了些。

    知道禅院直哉听进去了,五条新也安抚性地啾咪了下禅院直哉的眉心。

    过于缱绻的动作让禅院直哉的耳垂止不住地发热发红。

    他轻咳了两声,转移话题。

    “快切真希,我要看真希。”

    五条新也举高平板。

    “……看可以,但你别说些难听的话,那些话无论是当着女孩子的面说还是背地里说都太失礼了。”

    有时候禅院直哉真不像是个京都贵公子,但听那种阴阳怪气的口吻又觉得禅院直哉是个土生土长的京都人。

    “哎呀——知道了,规矩怪,你好啰嗦。”

    禅院直哉不耐地选择自己调出了,还自以为体贴地开了个分屏,他和五条新也各看一边。

    五条新也:“……”

    等会儿。

    规矩怪?

    这是什么形容啊!

    ……

    看了几个人的战斗画面,五条新也有些昏昏欲睡,正准备休息一下,禅院直哉手中端着的平板屏幕陡然一黑,还不等二人奇怪,高专刺耳又急促的警鸣声突然响起。

    五条新也马上来了精神,语气严肃道:“有诅咒师偷袭!”

    几乎整个咒术界的人都知道天元设在东京咒术高专的结界有什么作用,眼下警报响起,意味着有陌生咒力侵入了结界的范围内。

    禅院直哉:“……真是活久见了,悟君在,都有诅咒师敢来袭击?”

    五条新也下一秒就接到了自家弟弟的电话。

    “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新也,你在哪呢?”

    “宿舍这边,有诅咒师入侵?”

    五条悟原本是想趁着‘帐’降下前进去,但没成功,“差不多吧!交流会场地中心多了一个‘帐’出来,而且那个‘帐’好像是拒绝我入内的,其他人可以进去,‘帐’好像也就比警报声早出现那么一会儿。”

    五条新也:“说明早就有诅咒师通过特殊的办法潜入高专了,我现在就过来看看。”

    “你该不会还在温柔乡里躺着吧?”

    “这哪是什么温柔乡啊!”五条新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挼着小少爷的脑袋,“可是会咬人的。”

    五条悟:“咦——感觉你在跟我炫耀。”

    猫猫不吃狗粮。

    猫猫要吃奶油小蛋糕!

    恼羞成怒的禅院直哉踹了一脚五条新也,用口型说。

    ——五条新也,你想死了是吗?

    五条新也自动忽略禅院直哉的眼神,和五条悟又说了两句后挂了电话。

    “怎么?天元的结界这么没用了吗?”禅院直哉倦懒地掀了掀眼皮。

    五条新也耸耸肩,穿上衣服准备离开,“谁知道呢?”

    “你要过去?”

    “显而易见。”五条新也一颗一颗扣上白衬衫的纽扣,随后低头,跪坐在床边,捧起禅院直哉的脸亲了亲,“直哉君在这里休息吧!”

    禅院直哉轻哼了一声,也没拒绝五条新也的亲近。

    ……

    五条新也刚走出宿舍楼就看到了远处那个巨大无比的黑色屏障,沿着小径马上赶过去。

    五条悟站在一条参道尽头,看到五条新也过来,挥了挥手。

    “新也,这里这里!”

    “其他人呢?”

    “歌姬和乐岩寺已经进去了,我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五条悟悠闲地踩了踩墙角,简单和五条新也说了一下眼下的情况。

    五条新也将手贴在这个“帐”上,正如五条悟所说,除五条悟之外的人都能毫无障碍地融进去,而当五条悟试图去主动触碰时,却被猛地弹了出来。

    这种级别的“帐”……

    施术者结界术水平很不错啊!

    他按住自家弟弟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咒术高专所有咒术师都往那边赶吗?”

    五条悟点点头,“嗯。”

    所有学生都在那边,作为教职人员,自然得保护好学生的安全,庵歌姬和乐岩寺他们已经过去了。

    “今天是两校交流会,那些诅咒师难道不知道你在高专吗?”五条新也反问。

    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明知道最强咒术师在东京咒术高专镇守,却还是敢找上门来挑衅,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吗?

    眼下的情况与其说是挑衅,更像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不得不将五条悟引到学生那边。

    五条悟面色一沉,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五条新也具体说的是什么,高专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天元的薨星宫那边。

    照理来说,不可能有人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一千多扇门中准确无误地找到那扇通往地下的门,但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我说怎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原来是想要引开我啊!高专里只有薨星宫那边最重要了吧?”

    五条悟撑着下巴分析。

    “要是我过去的话,那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万一偷偷跑了,我们就两边都没逮着人了,诅咒师们一定不怎么认识你,我依旧留下来看看学生们的情况,你去杀那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五条新也很快接受了五条悟的安排,“薨星宫的入口在哪?我现在过去。”

    要是没有五条悟的“六眼”,他今天一整天都别想在上千扇门里找到通往薨星宫的门。

    五条猫猫睁圆眼睛,他控诉道:“可恶,有这么好玩的事,我居然不能参与进去吗?感觉新也那边会有意思一点。”

    “没办法,这回只能我自己玩喽!”

    五条新也配合道。

    五条悟撇嘴。

    好不容易来了点乐子,他还不能去玩……

    猫猫要闹了。

    “别沮丧,下次有好玩的,我一定叫上你一起。”

    五条悟赶忙招呼上五条新也。

    “……那我们快走吧!我带你去找薨星宫的门!等我回来说不定还能再逮几个诅咒师。”

    有五条悟在,他们俩很快就找到了那扇正确的门。

    但‘帐’那边已经有受伤的学生被带了出来,五条悟得去了解情况,又急匆匆走了。

    五条新也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而是选择埋伏在了门口,里面的“人”总是会出来的。

    而且……

    地上那些是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吧?

    诅咒师和咒灵合作袭击咒术高专吗?

    第63章 分手第四十天

    哼着小调的蓝发咒灵前后挥着手, 心情愉悦地往门外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相信五条悟也快解决那个“屏障”进去对付花御了, 他得抓紧时间离开才行, 要是被抓到可就不妙了。

    “任务完美收关,运气好好, 这里没什么厉害的咒术师,不然还得消耗一点时间。”

    真人哼着小调,别提有多欢快了。

    而也就在这时,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寒风扫过般瞬间凝结,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倒转。

    “扑哧——”

    血液随着伤口呈放射状喷洒而出。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脑袋又双叒叕掉在了地上。

    而罪魁祸首——数根细如发丝的白金色丝线整齐地从门框的这一边绷紧并且延伸到了另一边,显然是布置已久, 上面还挂着他那暗紫色的鲜血。

    这些细线单是存在那里就悄无声息, 上面只附着着星星点点的咒力,甚至都说不上多么丰沛, 而也就是这一丁点儿咒力, 就足以让这些脆弱的丝线切下他的脑袋。

    “啊嘞?”

    真人迟钝地发出一声语气词, 强烈的剧痛后知后觉地席卷了他。

    丑陋的缝合咒灵扭曲着躯体,自以为隐秘地将一个玻璃罐和几根缠着布条的手指融进了自己的身体内。

    熟悉的白金色丝线让他的记忆回到了一个月前。

    是那个叫“五条新也”的咒术师吧……

    居然又碰到了。

    还真是漏算了呢!

    身形颀长的卷发青年从门侧缓步走出, 耳边贴着手机, 不紧不慢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

    “直哉,麻烦你把我房间里的那把金剪刀拿过来给我,你知道的, 就是‘三三羽鸟’。”

    上次没能祓除真人就是没带他的“三三羽鸟”,毕竟当时是在约会, 谁会随身带把大剪刀啊!

    结果这次又没带,他也真服了自己了, 还好禅院直哉还在房间里,速度快一点的话应该来得及。

    他还以为这只是次普通的诅咒师袭击,没必要用上“裁剪”的术式,索性就只拿上了上次定做的特殊丝线,没想到在高专里又碰上了这只烦人的蓝发缝合怪。

    诅咒师和咒灵居然有一天还能凑在一块,真是惹人烦。

    只要有合适的筹码,连这两方都能连结在一起吗?

    啊……也对,那个占据夏油身体的家伙好像就是在和咒灵合作吧?

    刚躺下有点睡意的禅院直哉十分不爽地地“哈”了一声,不太能理解,但现在只能将自己脑海中的瞌睡虫全都扫个干净,撑着酸软的腰肢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

    他倦怠地抬了抬眼皮,十分挑剔地从五条新也的衣柜里扒拉出一套比较符合自己心意的白色长袖。

    “怎么?什么对手?都要用上你的咒具了,很棘手吗?”

    嘴上嘲讽地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穿好衣服,拿着那把妥帖放在包里的金剪刀踩着拖鞋就出了门。

    “是上次那只缝合脸,我遇到他了。”

    禅院直哉的手刚握上剪柄,听到缝合脸,对着空气咔嚓剪了一下,又马上折回去,换了双更方便行动的帆布鞋。

    “这可是高专里啊!”

    咒灵怎么进来的?

    果然,要是时间过去太久,就连看上去永恒的东西都出现了些许裂痕。

    居然连天元的结界都不例外。

    大概是年久失修了,陌生的咒灵都能这么随随便便的闯进来。

    五条新也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地上的两滩咒灵。

    “暂且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据我所知,天元的结界好像只具备警报的功能,他们和诅咒师合作,一边袭击学生引开了悟,一边偷袭了薨星宫这边。”

    好在应该只是拿了些咒物出来。

    没想到这只咒灵的恢复速度还挺快的。

    调虎离山的计策用的不错啊!

    后面没有高人指点都说不过去吧?

    这要是五条悟没反应过来,岂不是被这些家伙得逞了吗?

    禅院直哉一提起上回那只恶心的蓝发咒灵就恨得牙根痒痒,“你在哪?我现在就过来。”

    上次就是那只咒灵害得他被五条新也那家伙责备的,这回怎么也不可能放过吧?

    实在可恶。

    他的热闹,可不是一只咒灵能够肆无忌惮观看的。

    “薨星宫这边,是和交流会场地相反的反向,你往人最少的地方找我就知道了,我会闹出一些动静的。”

    五条新也又交代了几句,挂了电话,随后他走到边上,动了动微微曲起的中指,一罐实验玻璃圆柱被白金色丝线牵引,落入了手中,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玩意儿。

    “咒胎九相图?你们咒灵偷这玩意儿做什么?”

    他手上的这个应该是三号,脚边的是四号,那么一号……

    “果然是你?你是咒术高专的人吧!”

    真人也对突然出现的五条新也有点惊讶。

    “真是巧了呢!”

    五条新也一向不喜欢说大话,他只喜欢干实事,可惜剪刀不在手边,不然他就可以直接把这只咒灵给解决掉了。

    原本绷在铁皮门框那边的白金丝线似灵蛇般朝着真人绞杀而去。

    “说真的,很不喜欢对付你呢!”

    感知到危险分真人慌忙操控身体,将自己的脑袋重新安上,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了,但也只能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

    “我也很不想遇到你。”

    怎么又碰到这家伙了。

    他可真讨厌天敌啊!

    五条新也的“线”能够直接切割到他的灵魂,刚才被这么一削,修补灵魂所造成的咒力损耗顿时翻倍,他的身形又小了一些。

    本来就恢复得不是特别好,现在越来越虚弱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真人在那些丝线切到自己之前率先分割了自己的灵魂,一团团小小的史莱姆遍地游动,每一块□□上都有缝合线分布。

    上次和五条新也交手后,他就对对方的术式十分警惕,苦思冥想了许久,决定将自己的灵魂内核压缩在身体中的某一块,这样就算被切到躯体,也不会对灵魂造成太大的损伤。

    可惜五条新也似乎也能无意识地在战斗过程中用咒力保护自己的灵魂。

    五条新也:“……”

    这家伙……

    难道是分裂繁殖的吗?

    但也没有这样的吧?

    太恶心了。

    这是他见过最恶心的咒灵!

    “你能找到……”

    真人咧开一抹笑,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就定格在了脸上。

    骄阳下的金丝耀眼而灿烂。

    “把你切成碎纸片,你该不会还能活着吧?”五条新也近乎冷漠地说。

    知道自己打不过五条新也,甚至连近身都做不到,恢复成小孩模样的真人摸爬打滚地往树林里那种障碍物多的地方逃窜,却依然对着紧追不舍的五条新也笑嘻嘻道:“你们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不定哪天风水轮流转,就该轮到你这么狼狈地逃跑了。”

    五条新也挑眉,他没想到最近咒灵都进化得这么有文化了,心中哂笑。

    “你也说了对象是‘人’,你除了一个外表相像之外,哪里是人了?”

    真人被这句话一噎,他yue了一声,从肚子里将抠出了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毫不犹豫剥开上面的封印 ,将其吞吃入腹,汹涌澎湃的力量填补了那些因修补灵魂而消耗的咒力。

    他立刻恢复自己的本体,咧开嘴角,狰狞地盯着五条新也。

    “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

    改造人从他的喉咙深处吐出,在树林里膨胀变大,无意识地蛄蛹着朝五条新也的方向挤去。

    五条新也:“……”

    看来这只秋后的蚂蚱,跳得还挺欢快的。

    “三三羽鸟”不在手边,就算是找到了这家伙的生命线,也没东西拿来剪断,手边也没剪刀什么的,禅院直哉该不会在咒术高专里迷路了吧?

    真人则是在改造人之间变化为一条粗壮无比的长蛇张着沁满粘稠毒液的巨嘴朝五条新也飞扑而来,过长的躯体在游走时横中直撞地碰倒了一大片树木,发出轰隆隆的闷响。

    “五条新也,你觉得灵魂和□□哪个更重要?或者说……”

    五条新也无意识地蹙了蹙眉。

    除禅院直哉之外的家伙叫他全名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反正他不太喜欢就是了。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呢?”

    “你的回答,可是能决定你的下场的。”

    五条新也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不太想跟这只咒灵在这里闲聊。

    都快过去十分钟了……

    而且他发现咒灵比上次见面的时候似乎强了一点。

    并不是实力上的,而是思维能力和学习能力。

    这只缝合线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成长着,这家伙清楚人类内心深处的阴暗面,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能从人类的恶中疯狂汲取营养以用来增强自身的实力。

    要是不及时祓除,会给大部分咒术师们造成很大的麻烦的。

    “你在模仿人类?”

    “可以这么说吧!”

    真人躲在改造人的巨嘴中,恶意满满地盯着从容站在一棵枫树下方的卷发青年。

    或许是对方自身本就有恃无恐,他发现五条新也丝毫没有流露出或慌张或凝重的表情。

    全程都淡定到了极点,就算是见到忌库外面被他杀死的守卫和这些在面前哭泣的改造人,灵魂上也没有发生一丝一毫地动摇,仿佛死去得不是自己的同类。

    其灵魂上的火焰仿佛是暗夜中的一枚孤烛,看似弱小无力,火光却能一直稳定地保持每个角度的微光安安静静地照耀四周,平静得不可思议。

    很有趣的人类。

    自他出生以来,他没有见过五条新也这种类型的人。

    “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吧?五条新也!”

    “你对我来说只是咒灵而已。”

    五条新也对这并不感兴趣。

    既然这只咒灵都拥有了堪比人类的智力,给自己取个名字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毕竟取了名字又不意味着真的成为了人类,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小把戏而已。

    “领域展开——”

    真人微微睁大那对非人的眼睛,隐匿在眼中的恶趣味被惊讶所取代,五条新也在吟诵领域的咒词时的神情和动作实在是太过淡然了,以至于他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其实正在施展的是咒术战顶点的招式。

    五条新也双手扣在一起,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做了一个形似四方结的手势。

    “厌胜回廊。”

    ……

    时间似乎放慢了无数倍。

    暗沉到极致的黑在脚下蔓延开来,吞噬四周的枫树,却又能清晰地倒映出现实之物的虚影,似是午夜宁静的一泊湖水,真人清楚地看到一滴赤红的水滴坠在了“湖水”中央,随后漾开的层层波纹中浮现出蜿蜒辗转至无尽黑暗中的赤色屏风。

    椿与莲的浮雕交缠于屏风框架之上,奇异的是,中间并不是绢布或者画卷,而是一扇扇金铜色的镜子。

    丝线编织而成的可爱人偶趴在屏风上,笑嘻嘻地托着脸看着蓝发的特级咒灵,诡异的是,人偶全是由一根根浅金色的丝线操控着做出了不用的表情。

    头顶上则是一片梦幻的星空,可只要凝眸多看上几眼就会觉得头晕目眩,像是在死亡过山车上来了十几圈回弯,叫人作呕。

    真人怔愣地站在屏风围成的廊道内,不太清楚这个领域的必中效果是什么。

    “我的领域空间一共有三层效果。”

    五条新也似乎站在了走廊的尽头,声音淡漠而空灵,不似生人。

    真人看得不太真切,他像一个初生的孩童,好奇又懵懂地往前跨了一步,铜镜里浮现出他的身影。

    并非他如今这副人类成年男性的模样。

    是很小的一只孩童,身后的背景是他诞生时所处的街道。

    “这是什么?”

    五条新也似乎笑了一下,丝线轻轻将他勾在一面屏风上方。

    他心情很好地和真人解释。

    “是你的过去,要试着走走吗?”

    真人并没有在这个领域里感知到了杀意,也不清楚其必中术式是什么。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现在”。

    更甚至是……“未来”。

    难以遏制的恐惧从脚底升腾至脑门儿。

    领域外的本体不知道领域中的分身遭遇了什么,某种超脱咒术的存在隔绝了他和分身的沟通,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灵魂。

    先前觉得自己就算是通过吞服两面宿傩的手指,增强了力量也打不过五条新也,所以为了瞒过五条新也,他刻意将切割出了一半的灵魂作为自己的分身,基本上能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然后本体压缩成一只仓鼠,藏在了一个死去改造人的喉咙深处,但他没想到……五条新也的术式能通过分身伤害到本体。

    真人狼狈至极地跑到“帐”的边缘,对着四周的植物歇斯底里地叫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花御——快救我!!!”

    正在与学生们纠缠的花御通过花草树木听到真人痛苦的喊叫,立刻寻着方向疾驰过去,虎杖悠仁和东堂葵满脸懵地站在原地,担心花御会袭击其他人,连忙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头顶上的黑色屏障消失,露出了碧蓝如洗的无垠天空。

    白发的最强咒术师悬挂于天空之中,自然也看到了自家兄长那边倒塌的整片树林。

    “哇——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先去解决谁好呢?”

    五条悟思索了下后,决定先把诅咒师给干掉。

    花御为了甩开虎杖悠仁二人,半途突然遁入地中,飞速赶到真人身旁,利用自己的术式强行送离了对方的本体,并在下一刻疯狂攻击五条新也领域外部的结界,黑色的圆形屏罩上出现了丝丝裂痕。

    然而花御却在下一刻被一股身侧巨大的力道掀飞出去,裹挟着丰沛咒力的拳头痛击身躯,至使花御重重地砸断了一棵百年老树,半边身体都被咒力绞成了肉泥。

    禅院直哉转着手中的金色剪刀,颇为自在地扬了扬眉,看到五条新也从领域出来,得意洋洋道:“看来我来得还挺及时的嘛!”

    花御手上绽放出一朵花,紧接着花茎如同游蛇般迅速延长,毫不犹豫地吞下了真人残留下来的一块□□后隐入地底。

    眼睛部位的树杈断裂了一半。

    花御知道自己今天无法走出高专了。

    “麻烦。”

    要不是因为这只咒灵,他早就把那只蓝发缝合怪给咔嚓掉了。

    五条新也面色不虞,顺手接过禅院直哉抛过来的金色剪刀,立刻去将受到重创的另一只特级咒灵给解决了,毕竟这只咒灵可不像那只蓝发咒灵一样需要攻击到灵魂才能将其彻底祓除。

    随后他又去捡了地上的咒胎九相图二号和三号。

    “直哉是迷路了吗?”

    禅院直哉立刻哑声,瞪了五条新也一眼,恼羞成怒道:“谁让你不把位置说清楚的。”

    还好路上没什么人,不然不就被其他人看到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错综复杂的参道上乱转了吗?

    五条新也叹了口气,拍拍禅院直哉的发顶。

    “五条新也!”

    禅院直哉怒目而视。

    这家伙知不知道男人的头是不能乱拍的?

    五条新也弯弯眼睛,拖着音调回应着。

    “嗨——嗨!”

    果然还是禅院直哉叫的全名比较好听。

    别误会,他不是变态。

    是那只咒灵叫他名字的语调太奇怪了,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有点受不了,现在正好能洗洗耳朵。

    禅院直哉:“……”

    他马上看了下四周。

    这家伙要死了吗?

    在外面笑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第64章 分手第四十一天

    诅咒师和咒灵联手袭击咒术高专, 教职人员和学生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忌库那边还有几个无辜的伤亡者,后续处理起来比较麻烦。

    五条悟处理完诅咒师后就去参加夜蛾正道组织的小会议去了。

    当然, 这些就不是学生该操心的事了。

    东京高专一、二年级的学生你搀着我、我扶着你地走在古色古香的参道上聊着天。

    “真是可恶啊!我刚做的指甲都折了!都是因为那个斜马尾诅咒师。”钉崎野蔷薇张开自己的手指看了看, 很是心疼地看着刮花的甲面。

    虎杖悠仁很是煞风景道:“随便拿指甲刀修修应该可以了吧?”

    钉崎野蔷薇睨了虎杖悠仁一眼,故作惊讶道:“……虎杖, 难怪你没有女朋友,这话说的也太直了吧!”

    虎杖悠仁:“……”

    好扎心啊!

    他又想起自己之前跟在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后面吃狗粮的那些日子了,这两人虽然每天都在打打闹闹, 有时候也不是特别亲近,可就是莫名让他觉得自己非常亮啊!

    走在前面的禅院真希宽慰道:“没事,个人赛后会休息两天, 到时候再陪你去店里做指甲。”

    钉崎野蔷薇把他们之中受伤最严重的伏黑惠交给虎杖悠仁, 上前挽住禅院真希的手臂。

    “嘿嘿,谢谢真希姐!”

    背着狗卷棘的熊猫朝着虎杖悠仁伸出了毛绒绒的爪子。

    “惠也交给我吧!”

    伏黑惠逞强道:“不, 不用了, 熊猫前辈。”

    虎杖悠仁倒是很爽快, “是!熊猫前辈,麻烦你了。”

    下一刻被熊猫扛在了肩上的伏黑惠和狗卷棘面面相觑。

    “……”

    都不需要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的吗?

    钉崎野蔷薇拿出手机照常刷起了社交软件。

    “欸!等等, 最近隅田川有花火大会欸!好想去啊!乡下可没有这么盛大的烟花绽放可以欣赏。”

    虎杖悠仁马上凑了上来, “什么时候?”

    “过两天,好像是后天吧!”

    熊猫微微仰头。

    “个人赛结束了之后可以去,往年个人赛都安排在了团体赛的第二天, 今年可能会因为偷袭事件推迟一天。”

    禅院真希撑着下巴思索,“结束之后确实可以去, 最近咒灵也少了不少,没什么任务。”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很兴奋。

    “好耶——”

    禅院真希还想说点什么, 余光却瞥到了转角那出现一点鞋尖,立刻止住了声,厉声呵斥。

    “谁在那里?”

    眼下咒术高专刚经历诅咒师和咒灵的袭击,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小心一点总是不会有错的,更何况那人偷偷摸摸地站在墙角那里还不知道听到了多少,这不是更可疑了吗?

    神情乖戾的金发青年施施然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上挑的眼尾透出几分犀利,脸上又挂着似讥似讽的笑容,乍一看过去十分叫人不舒服。

    要是不说话,也能赞许一个偏偏贵公子,可某人可就长了那么一张能把人毒死的嘴。

    禅院直哉拍了一下手,带了三、两分恶意,故作惊讶道:“这不是真希嘛!可真是狼狈啊!被咒灵和诅咒师打得很惨吧?啧啧啧,脸都破相了。”

    他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损禅院真希的机会。

    “直哉,又是你,你居然还没离开咒术高专吗?”

    禅院真希握紧手上的“游云”,警惕地凝视着禅院直哉,她还以为这家伙早就觉得无聊走了,没想到还待在学校里。

    今天第一眼看到金发的禅院直哉,她险些没认出来,还以为是京都校的老师,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把头发染成金色还打了好几个耳洞的青年是禅院直哉那个封建余孽。

    炸裂得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一次见到禅院直哉,这人还是规规矩矩的黑发,这怕不是失恋了才会突然在自己的样貌上做那么大的改变吧?

    太离谱了。

    保守派的人骨子里一个比一个封建,却在自己的外貌上整得那么潮流,譬如京都校的那个乐岩寺校长,又比如现在的禅院直哉,好像在无意间想要表示自己并没有被丢在时代的末尾,他们依旧高高在上。

    禅院直哉环起手,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凝视着禅院真希,眼神一如既往地带了些许刺人的挑剔。

    “你怎么管得那么宽呢?这里又不是你的私人地盘,我想在哪就在哪。”

    五条新也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出来的时候又忘记带手机了,这不是打算随便在高专里逛逛,找找人嘛!

    当然,按照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找别人借手机的。

    禅院真希:“……”

    话是对的,但怎么听着这么不爽呢?

    禅院直哉慢悠悠地扫了一眼几个学生,目光短暂地在灰头土脸的伏黑惠和虎杖悠仁身上停留了一小会儿。

    后者立刻规规矩矩地问了声好。

    “禅院先生傍晚好。”

    钉崎野蔷薇等人咻的一下就把目光集中在虎杖悠仁身上。

    虎杖悠仁顿感毛骨悚然。

    “呵。”禅院直哉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具嘲讽意味的冷嗤,“真是没用,你是废物吗?训练了那么久还是没怎么长进,新出厂的菜鸡都比你厉害吧?”

    只是被那个大块头揍几拳就倒了。

    亏得这家伙还跟着他和五条新也修习了几天。

    虎杖悠仁耷拉着脑袋被训得体无完肤。

    钉崎野蔷薇拽过虎杖悠仁。

    “不是,你什么时候认识得这个毒舌男。”

    虎杖悠仁面露戚戚,“假死的时候,五条老师让我跟着新也老师和禅院先生。”

    其他人了然,并对虎杖悠仁露出了一个同情的表情,心中又有点奇怪,把虎杖悠仁扔给五条新也可以理解,人家是兄弟,帮对方带带学生也是很正常的,但禅院直哉是怎么乱入的啊!

    “喂,虎杖悠仁。”禅院直哉招呼虎杖悠仁过来一点。

    团成团聊天的几人顿时散开。

    虎杖悠仁马上应了一声,“是,禅院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禅院直哉轻咳了两声,纡尊降贵似地说:“你们刚刚聊的,隅田川的花火大会,就在后天是吗?”

    禅院真希挑挑眉,惊讶这位大少爷还对这种事感兴趣,她一直以来都觉得禅院直哉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少爷,频繁离开京都已经是件稀罕事了。

    对于禅院家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来说,除了京都之外的地方,都是乡下。

    虎杖悠仁立刻回答:“是的,禅院先生要去吗?”

    禅院直哉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没说去,但也没说不去。

    还不是五条新也上回说想去,他说没意思,那家伙就不太高兴吗?

    他就没见过五条新也脾气那么大的人,还不太好哄。

    禅院直哉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心里把坏脾气的锅扣在五条新也的头上。

    他只是去看看这种人挤人的地方有什么乐趣而已。

    没别的意思。

    对,没错,没有其他意思。

    “如果禅院先生想要在川边的会场欣赏烟花的话,需要提前订票,但现在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要是也去的话,也只会在周围逛一逛。

    “哦。”

    禅院直哉神情淡淡,没有发表意见。

    位置的好坏无所谓,他可以出钱,跟禅院家说一声,这种小事很容易就能解决。

    “就这,没了?”

    虎杖悠仁以为禅院直哉身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连忙补充道:“那可是情侣约会圣地,禅院先生可以选择穿着好看的和服去和喜欢的人一起欣赏,还可以带上一些小点心,比如巧克力什么的。”

    禅院直哉:“……也不过如此嘛!”

    这不知道五条新也怎么会喜欢这种事。

    他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就急匆匆地原路返回,去宿舍拿自己的手机。

    禅院真希等人目送禅院直哉莫名欢快的背影走远。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还以为要像以前一样被禅院直哉刺几句,结果这家伙就只是问问花火大会的事?

    奇了怪了。

    禅院直哉有对象的事她上次就知道了,看这情况,应该是想和对象去花火大会约会吧?

    可话又说回来。

    某位禅院大少爷是这种人吗?

    竟然会为了约会特意打听地点以及需要准备的东西……

    虎杖悠仁撑着下巴。

    “是为了和新也老师约会吧?这么看来禅院先生对待自己的对象,还是挺体贴的嘛!”

    然而等他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同期和前辈皆是一副快要原地裂开的模样。

    “等会儿,你刚刚说,毒舌男要跟谁约会?”

    虎杖悠仁抓抓自己的脸颊。

    “新也老师啊!”

    有什么问题吗?

    禅院真希表情很是扭曲,“可是,禅院直哉不是有女朋友吗?分手了?这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难怪虎杖悠仁会跟着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一起训练。

    “不是啊!新也老师就是禅院先生的女朋友……额……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新也老师之前是女装,我们当时在商场看到的漂亮姐姐,其实就是新也老师。”

    “……”

    “???”

    “!!!”

    禅院真希总结。

    “他们俩玩得还挺花的。”

    “……可不是嘛!”

    ……

    五条新也没有参与咒术高专的会议,自然不知道五条悟他们都说了什么,但五条悟开完会后很快就来找他了。

    “今天抓到的诅咒师,审出来点什么了吗?”

    五条悟双手撑在脑后,晃着摇椅,好不自在。

    “一些没用的事而已,那家伙说是一个穿着袈裟的白发妹妹头的人联系他们的。”

    五条新也自顾自地摆弄着黑白棋盘上的国际象棋, “嗯,我会在地下市场那边调查一下的,这么标志性的长相,不可能没人没见过吧?”

    “有新也你也太好了吧!”五条悟舒展眉眼,“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呢!”

    五条新也扔了颗糖果过去,“难得听你叫我‘哥’。”

    五条悟吐了吐舌尖,麻溜地剥开那颗糖扔进嘴里,然而下一秒他就吐了出来,“yue——这个糖果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啊!孜然抹茶味的?实在是太难吃了。”

    他对自家兄长可是很信任的。

    “……嘶——拿错糖了。”看着五条悟满脸受伤的小表情,五条新也马上去看了桌子上的塑料包装纸,“不小心把直哉给我的糖给你了。”

    “多大仇多大怨啊!”五条悟猛灌了好几口水才把口腔里奇怪的味道压下去,“直哉绝对是是故意的吧?”

    五条新也给五条悟重新塞了颗水蜜桃味的,“抱歉抱歉,悟再喝几口水。”

    五条悟抖了抖肩膀。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之前你说的那两根小树杈,这次被我祓除掉了,可惜还是让那种蓝头发的缝合怪给跑了。”

    五条悟不以为意。

    “无所谓啦!力量都被你削得只剩下那么一丢丢了,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

    “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我决定之后几天都随身带着‘三三羽鸟’,不彻底祓除了,怪不舒服的。”

    五条悟挑了挑眉,“彻底祓除是指?”

    五条新也淡淡道:“剪断那只咒灵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从命理上直接抹除其存在,再也不会从负面情绪中诞生出那种能够改变人类灵魂的缝合怪,要是一般咒术师遇到这种咒灵会很麻烦的。”

    “啊……新也还真是贴心呢!要是术式能大范围使用就好了,能解决好大的麻烦。”

    五条悟感叹道。

    咒术师祓除咒灵是周而复始的过程,祓除完咒灵之后并不意味着从此以后就再也不可能诞生同种类型的咒灵。

    五条新也的“裁剪”,刚好能根源性地解决那只咒灵。

    “话说回来,这年头连咒灵都诞生了那种为同伴舍身赴死的思想吗?”五条新也一手托腮,一手捻着一个黑色的象棋,“感觉有点接近人类,甚至比一些人类还要有血有肉。”

    五条悟托腮,手中捻着国王棋,半是嘲讽半是喟叹道:“毕竟是从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嘛!模仿人类,想要拥有人类情感也是很正常的,我听惠和棘说,那些咒灵自诩自己才是真正的人类!”

    “这些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集中在一起搞事可真是让人头疼,还和诅咒师搅和在了一起。”

    五条悟手一张,喝完的可乐罐子瞬间缩成了一小团,“挺好的,一发‘茈’把那些家伙全部灭掉,我还不用到处乱跑。”

    既省心,又省力。

    按照五条悟的实力,想要秒掉那些咒灵很简单,五条新也也不是特别担心,但万事还是警惕一点比较好,他突然想起件事。

    “交流会怎么没看到菜菜子和美美子?”

    之前还听新菜说那两姐妹悄咪咪来他家带着夏油杰出去买可丽饼来着。

    “啊……她们俩啊!我想了想,还是让她们明年四月再入学好了,先跟着忧太学习一段时间,适应了之后直接和悠仁他们一届。”

    五条新也笑了一下。“真是温柔啊!悟。”

    是担心菜菜子和美美子与现在的二年级起冲突吧?

    二年级可是切身参与了百鬼夜行呢!

    “另外,悠仁上回和娜娜米在神奈川发现了一个拥有咒术师天赋的人,但好像没有术式欸!得了空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嗯?”

    “好像叫吉野顺平吧?”

    “有点耳熟。”

    “新也见过?”

    “好像是的。”

    五条新也又闲聊了两句。

    白色的大猫咪显然被这次的突袭弄得很头疼,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角,又随意摆摆手。

    “要是那些诅咒师和咒灵能一个晚上全部死翘翘就好了。”

    五条新也好笑地拍了拍可爱猫猫头。

    “悟,我怀疑,袭击咒术高专可能和那个占据夏油身体的家伙有关,咒灵拿走了咒胎九相图的一号和两面宿傩的手指。”

    五条悟歪着脑袋,上半身藏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想想也是,怎么,死了一百五十多年,想起自己还有九个儿子,马不停蹄来高专拿回去了?”

    五条新也被逗笑了。

    “可能是的。”

    五条悟叹气,“那家伙还真是喜欢躲躲藏藏啊!烦人,等我抓到,泡福尔马林里吧!天天嘲笑那东西的无能,对了,两面宿傩的事,新也看了悠仁之后觉得如何?能解决吗?”

    “放心好了,你还不相信我的‘术式’吗?”

    “到时候要剪断那么多东西,你会不会受到影响?”五条悟更担心这个,“两面宿傩可是拥有一千多年的‘过去’欸!囤积下来的因果都不知道有多少多了!一次性咔嚓掉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自家哥哥这种概念化的术式操控起来可是很麻烦的。

    五条新也推测了下。

    “大概几天不能使用术式吧?”

    类似技能冷却。

    所以大多数的情况下,他更喜欢使用“连接”的术式,‘裁剪’都是扔到一边吃灰的。

    “就只是这样?”五条悟下弯嘴角,“没有别的什么不良后果了吗?我不希望新也你受伤。”

    他很久没见到五条新也大幅度地使用‘裁剪’了,对方更多的时候使用的是“连接”以及其衍生用法。

    先前五条新也胸口破了洞倒在一片血泊中的画面还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中,那时属于五条新也的生命之线绝对是断开了的,而重伤的五条新也显然不能使用自己的术式重新编织连接上自己已然断掉的生命。

    他也只能看着五条新也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在他身旁削弱,却无能为力。

    那时候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学会反转术式。

    可惜他和他哥不是学反转术式的那块料,只能给自己用用,不过好在他们俩现在都会反转术式。

    五条悟执着棋子在桌面点了点,神色带了几分沉郁。

    以前五条家将五条新也带来和他一同抚养,美名其曰是做个伴,实际上是因为后者的术式能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万一“六眼”遭遇刺杀突然夭折,也还有个保障。

    五条新也苦笑不得,“真的没有,放心好了,别忘了,我也是很厉害的啊!再说了,你觉得我是为了别人义无反顾的那种人吗?”

    他只是因为五条悟的原因,才对五条悟的学生优待罢了,对于他而言,其他人不过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五条悟勉强松了松紧绷的心弦,“那就好,期待新也你的下一场‘舞台剧’哦!”

    “绝对是一场视觉盛宴。”

    五条新也心照不宣道。

    “等会儿,你怎么一会儿‘新也’,一会儿‘哥哥’的?能不能老老实实叫欧尼酱啊!”

    “不要,我就要叫新也,新也明明只年长我两个月而已。”

    五条新也无奈,但也拿五条悟没办法。

    五条悟从抽屉里摸出一包薯片,撕开袋口,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很自然地说:“怎么不见我嫂子?”

    五条新也诡异沉默了瞬,实话说这个称呼还叫他怪不习惯的。

    “直哉说有点困了,回宿舍睡了一下,现在估计已经醒了。”

    “哈哈哈——”五条悟放声笑道,“新也,你现在的表情好好笑,很奇怪我会这么叫吗?我又不是不开明的家长。”

    五条新也眯起眼,“占便宜啊!”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五条悟这是又跑到他脑袋上了。

    这小子刚刚就是故意那么叫的。

    五条悟继续道:“不就是禅院家的儿子嘛!你拐了就拐了呗,能看到禅院家主吃瘪,家族里那些老头子也是很高兴的。”

    五条新也伸了个懒腰,“反正就保持着这样正常的不正当关系,也不知道禅院家主怎么想的,我严重怀疑他其实知道这些日子直哉和我混在一起。”

    居然不阻止吗?

    “也说不定呢!”五条悟倒吸一口凉气,笑嘻嘻地开玩笑道,“他该不会是想让你以后改姓禅院吧?”

    五条新也眼皮子陡然一跳。

    “别开玩笑了,不太可能吧?禅院家那群封建的老头儿们能同意?我可是五条家的人。”

    “禅院家现在可还是禅院直毘人说了算。”

    “……”

    兄弟俩面面相觑。

    禅院直哉推门而入,刚好看到五条悟和五条新也两人坐在椅子各自执棋半晌也没把棋子放下去。

    “五条新也,我找你半天了,肚子饿了,带我去吃饭。”

    五条新也拉过禅院直哉的手,“果咩果咩!是我忘了时间。”

    再迟一点,小少爷就饿得要咬人了。

    禅院直哉把还坐着的五条新也给扯了起来,“悟君要一起去吗?”

    他只是客气客气。

    五条悟爽快道:“好啊!”

    白发的最强咒术师利落得把手中的国王棋子扔回棋盘上,拍拍自己的衣服下摆站起身。

    “我们走吧!”

    五条新也无奈道:“悟,你不能快输了就耍赖啊!”

    调皮猫猫朝兄长吐了个舌头尖尖。

    不听不听。

    他什么都没听到。

    禅院直哉:“……”

    “呀……直哉这是,又不乐意了?”

    禅院直哉面不改色地微笑道:“怎么会呢!走吧!悟君要吃什么,我请客。”

    五条新也在旁边忍着笑。

    禅院直哉每次对上自家弟弟就会露出这种憋屈的表情,敢怒不敢言。

    面对别人的时候则是浑身竖满了尖刺,连路面的狗都能被禅院直哉甩个脸色。

    是欺软怕硬没错了。

    禅院直哉余光注意到五条新也一耸一耸的肩膀,立刻把背对着他的人给扒拉了过来,果然看到了无声笑着的某人。

    “你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直哉。”

    五条新也躲开禅院直哉袭过来的手,连忙往外跑。

    禅院直哉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五条新也,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五条悟双手垫着后脑勺,哼着小调,悠哉悠哉地跟在后面。

    “还挺有趣的。”

    第65章 分手第四十二天

    团体赛遭遇诅咒师和咒灵联手袭击, 不少学生都受了伤,再加上五条悟他们还要开会商讨一下这次有预谋的突袭到底是什么情况,索性就给学生们放了一天假, 个人赛随之推后。

    这些都不关禅院直哉的事, 他现在烦恼的是该怎么和五条新也说隅田川的花火大会的事。

    先前他还不屑于去这种人挤人的地方,也并不觉得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但他上次拒绝了五条新也, 这下又由自己重新提起,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要是五条新也笑话他怎么办?

    禅院直哉右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焦躁地用指腹不停摸索着藏在里面的两张薄薄的纸张, 边边角角的地方已经起了几道折痕。

    他走禅院家的关系,昨天夜里就订了两张位置极好的票,可如今这玩意儿就跟块烫手山芋似的, 拿也不是, 不拿也不是。

    “直哉,你怎么了?”

    五条新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 倏然出声吓了禅院直哉一大跳, 他小幅度地抖了一下肩膀, 旋即埋怨道:“你走路都没有声的吗?”

    五条新也直呼冤枉。

    “是直哉你想事情太过出神了,我可没有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声。”

    禅院直哉:“……”

    他不管。

    都是五条新也的错。

    他被吓到了。

    五条新也一看禅院直哉那个表情, 就知道小少爷要倒打他一耙, 先发制人道:“亏我还担心直哉来着,没想到我走过来,你还凶我。”

    禅院直哉难以置信道:“……我哪里凶你了?”

    从这家伙走过来, 他也只说了一句话吧?

    语气可跟凶恶一丁点儿都不搭边。

    五条新也不要颠倒黑白。

    “你在心里凶我,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

    禅院直哉……禅院直哉无话可说, 但又有点羞恼。

    怎么五条新也连他心里想了什么都知道,难道他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吗?

    “所以刚刚直哉在想什么?背影看上去好忧郁啊!”

    五条新也双手环上禅院直哉的脖颈, 亲昵地凑近了几分,眼角似乎沁了糖水的笑意若隐若现。

    像是惑人的海妖,引诱过往的水手说出他们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而此时此刻俨然成了猎物的禅院直哉还全然未知,好在他本身还有点迟钝,暂时没反应过来五条新也是在试探他。

    禅院直哉沉郁着眉眼,凝眸迎上五条新也那双似含秋日剪水的钴蓝色眼珠,像是浮动在水波之下的两块深蓝色钴尖晶,只要凝望上一眼,呼吸都能随之停滞。

    他一直都知道,御三家的人长得都很好看,而面若好女的五条新也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现在距离也不是过分拉近,他能借着午后和煦的暖阳欣赏着那张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像是被蛊惑般,他揽着五条新也的腰,倾身靠近了些许,小口小口地轻啄着对方温软的唇。

    这人的脸怎么能长得这么招人稀罕呢!

    但想起明晚的隅田川,他又从美色中清醒了过来,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懊恼,暗自在心中唾弃自己没有定力。

    亲什么啊亲!

    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五条新也体面地说要去隅田川看花火大会的事吧!

    看着禅院直哉纠结的小表情,五条新也心底发笑,但面色还是保持着平和的神情。

    “怎么了?直哉,是遇到什么烦恼了吗?”

    微凉的指腹轻轻捻着禅院直哉耳骨上的金属耳饰,又顺着耳廓慢慢往下捏住柔软的耳垂。

    “稍微有点好奇呢!跟我说说呗?”

    五条新也眼帘微微低垂,半遮住了那双钴蓝色的眼睛,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

    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实话说,这家伙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大烦恼。

    大中午的,能不能别把他往床上勾啊!

    “没什么。”

    要是说出来,绝对会被这个恶劣的家伙调笑的吧?

    反正是明天晚上的事,还有点时间,先拖一拖吧!

    五条新也温吞地眨了一下眼睛,佯装不经意地说道:“明天隅田川有花火大会,直哉和我一起去吗?”

    禅院直哉猛地抬起了眼睛,盯准五条新也,确保自己藏在心里的事没有暴露,才缓缓放下心来,“隅田川的花火大会?”

    “是啊!去吗?”

    五条新也勾着尾音,循循诱/惑。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吧?

    禅院直哉怎么好像越来越紧张了呢?

    不可能啊!

    这是什么好紧张的事吗?

    禅院直哉略有点紧张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心脏如同擂鼓般砰砰砰地跳动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怀疑五条新也知道他心里纠结着什么,但仔细观察,五条新也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他像依旧往常那样嘴硬道:“人肯定多的要死,我凭什么……”

    五条新也松开双手,随后又勾起禅院直哉的小拇指,小幅度地晃了晃,随后又在其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去嘛去嘛!是约会哦!”

    禅院直哉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耳根控制不住地发烫,没一会儿就红到了耳垂,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倨傲地挑起眼尾。

    “除非你……”

    五条新也心领神会,“求你了,直哉,就当是陪我去嘛!”

    禅院直哉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既然你都低声下气地求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好了,感恩戴德去吧!”

    五条新也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你笑什么啊!”禅院直哉皱眉。

    “呐呐,我说,直哉……”五条新也顺势将手肘搭到禅院直哉肩头,“你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啊?”

    总不是在床上总是求他放过,下了床就得让他求回来吧?

    小少爷这么会玩的吗?

    还挺有意思的。

    禅院直哉仿佛被人戳中了心思,瞪着眼睛,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听不懂。

    没错,是这样的。

    五条新也见禅院直哉恼羞成怒要打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我也没说什么啊!直哉反应这么大才可疑吧?”

    “有些时候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嘴?”禅院直哉眼皮子跳了两下,“真的很烦。”

    他是真想把五条新也这张嘴给缝上啊!

    每次都说些让他不开心的话。

    真是叫人不愉快。

    五条新也好整以暇地看着禅院直哉,拖长音调,“明明是因为我说中了事实,直哉有点害羞了吧——”

    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盯着五条新也,他是彻底拿对方没辙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五条新也这么讨厌的家伙?

    有些话就不能憋在自己心里想想吗?

    非要把他的脸皮给扯下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五条新也见好就收,凑过去亲禅院直哉,“怎么样?去吗?花火大会?”

    禅院直哉用力咬了一下五条新也的唇角,像是在报复,“你都求我了,要是我还不去,你岂不是要绑着我去?”

    五条新也擦了擦渗到唇边的血丝,“咬人可真狠啊!你都不心疼一下的吗?”

    “这话应该反过来你对我说。”禅院直哉眉梢挑起,这家伙到晚上怎么不放过他呢?

    但凡心疼一点,也不至于早上醒来他眼睛都是红肿着的。

    “别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

    感觉被五条新也吃死了,这家伙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踩在他的雷区边缘来回蹦跶,他想要发脾气,就有一种一拳揍在棉花上的感觉。

    五条新也从后面扑到禅院直哉的后背上,“直哉君真有趣。”

    禅院直哉往前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你自己有多重心里没有点数吗?”

    五条新也身形看着和他差不多,但那些筋肉的紧实度还挺高的,这么扑上来,他又没用咒力加强身体,脚下有个不稳也是很正常的。

    “直哉你可是咒术师啊!咒术师不能说自己虚!”

    五条新也甩出了百试不爽的激将法。

    而禅院直哉每次都上当。

    “你最好一直待在上面,别摔下来了。”

    “摔下来?不可能的!”

    ……

    既然决定了要去花火大会,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回五条新也家换和服。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禅院直哉打开柜门,柜子里满满当当地挂着各种款式的和服和浴衣,只是简单地上手一摸,他就知道面料和工艺不失他们禅院家的裁缝。

    “是啊!”

    五条新也背对着镜子,头往后转,反手系腰带。

    禅院直哉转头瞧见五条新也半天也系不好,主动走过去帮忙系了一个神田结。

    期间避免不了触碰五条新也劲瘦的腰身,浴衣本身也不是很厚,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了五条新也身上漂亮的肌肉线条以及腰骨的爆发力。

    压下心中的意动,禅院直哉说道:“我以为你会穿女式浴衣。”

    “直哉很失望吗?要是你求求我,我也可以穿的。”

    五条新也咬着发圈,含糊不清地说着,快速把自己的卷发扎了起来,两边的几缕碎发却没能扎上去,慵懒地垂在脸庞。

    禅院直哉手一转,掐住了五条新也侧腰上的一块软肉,咬牙切齿地说:“做梦去吧!”

    想的倒是美。

    五条新也摊手笑了笑。

    “走叭,去隅田川那边。”

    禅院直哉直勾勾地通过镜子凝视着五条新也那张漂亮姝绝的脸。

    对方身上的那件浴衣,并不是死板的单一颜色。

    纯白到玄黑的渐变衣料上用浅灰的丝线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彼岸花占据大半的位置,同时又在其周围点缀着暗红色的椿花压下原本淡漠无情的配色,强烈的色彩碰撞反而衬得不笑时的五条新也愈发冷艳。

    好看得勾人魂。

    禅院直哉透过那面巨大的落地更衣镜窥伺了许久,不敢直接对上五条新也的的眼睛。

    “直哉,你怎么又在发呆啊!”

    五条新也双手交叠压在禅院直哉的肩膀上,下巴也随之放了上去,他歪着头去看发愣的禅院直哉。

    “心里想什么呢?”

    小少爷这该不会是快被他给迷倒了吧?

    “没什么。”

    禅院直哉快速回答,随后主动握上了五条新也的手。

    最后一次。

    不能再沉迷下去了。

    禅院直哉知道五条新也很危险,而和对方各个方面地深入相处了之后,就愈发坚定了这个念头。

    这条美人蛇,单是站在他眼前就是个祸害。

    “我们出门吧!再晚连烟花都看不见了,到时候你可别跟我发脾气。”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脾气可是很好的,不像某人……”

    在禅院直哉的瞪视中,五条新也不紧不慢地止住了话头。

    ……

    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禅院直哉毫不避讳地握紧了五条新也的手。

    五条新也知道禅院直哉不太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所以他也没把禅院直哉带去人群那边,灵巧地逆着潮水般的人群,在河堤边的樱林下找了一处昏暗的小坡。

    有些时候自家小少爷不喜欢非术师这点和夏油杰还有点像。

    不同的是,禅院直哉那就是纯粹且平等地看不起除了实力比他强之外的所有人,无论是非术师还是咒术师。

    但在非要说话的情况下还是能说两句的。

    夏油杰单纯只针对非术师,那可是实打实的厌恶。

    夏末的尾端,早已过了樱花盛放的季节,头顶的樱叶被习习夜风吹的摇曳生姿。

    不知道为什么,禅院直哉今天晚上莫名有点不安,他也不知道这种未知的忐忑是从哪里来的,但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晚上五条新也不太习惯吃甜食,索性也没带。

    沉沉暮色下,他们避开了远处的灯光,静谧地坐在这片小坡上。

    五条新也偏首,借着昏暗的光线去看金发青年,直把对方看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禅院直哉紧张地蜷缩起了手指,只觉得夜晚的空气似乎格外燥热,他知道五条新也在看着他,从刚刚坐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黑不溜秋的,有什么好看的,五条新也真的看得清吗?

    很快就到了烟花绽放的时刻。

    一团团簇拥的花火在布满星辰的夜空中尽情盛开,金色的光束在夜色里划开数条华美的曲线,旋即似瀑布般向下倾泻,而后隅田川中央飞速往空中齐齐窜上新一轮烟火。

    禅院直哉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绚烂的烟花上,巨大的声音盖过了他愈发强烈的心跳声。

    “直哉!”

    五条新也拽了拽禅院直哉,示意小少爷看他这边。

    “做什么?”

    禅院直哉根本听不清五条新也说话,只能勉强趁着烟花绽放时散发的闪光看清对方翕动的唇瓣。

    五条新也再次叫了一声禅院直哉的名字。

    “直哉?”

    一缕鸦青色的卷发轻盈地垂在五条新也的脸庞,禅院直哉不禁伸出手,轻柔地帮忙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

    “有什么事快点说。”

    一直叫他名字算什么?

    “……”

    五条新也笑眼弯弯地说着什么。

    但烟花绽放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禅院直哉却缓缓睁大了眼睛,其中模糊地倒映出冁然而笑的五条新也。

    热烈盛放在夜幕中的烟花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声响,只有灿烂的色彩渲染在暗沉沉的黑空之上。

    心脏似乎在某一刹那停滞了,又在下一刻疯狂跳动起来,如同擂鼓在耳边炸响,甚至盖过了烟火爆发的声音。

    他没有听见五条新也刚才说了什么,但也能从口型判断出来。

    五条新也唇边带着的笑意愈盛。

    像是觉得禅院直哉现在这副傻愣愣的模样很有趣。

    随后禅院直哉呆呆愣愣地看着五条新也缓缓向他倾靠过来,直到唇上压上另一抹温软。

    只是短暂地触碰,并没有深入。

    草木的清香伴随着淡淡的橙花味密不透风地包拢了过来。

    他外飘的思维有了片刻的回归。

    “!!!”

    完蛋了。

    这下真的完蛋了。

    五条新也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讨厌啊!

    禅院直哉想要跑了。

    这是他第一次冒出这种没出息的想法。

    第66章 分手第四十三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条新也突如其来的那句话, 禅院直哉直到花火大会结束之后都保持着沉默地态度,也没有去拉五条新也的手,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身后回了对方的家。

    五条新也此时表现得像个老练的猎手, 一路上情绪稳定得可怕, 甚至还有点悠闲。

    要是太心急可捉不到兔子。

    禅院直哉阴恻恻地从后面盯着拿出钥匙正要开门的五条新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舒展开微皱起的眉头。

    “喂!五条新也!”

    “嗯?怎么了?直哉?”

    五条新也应声转过身。

    然而还没等他做点什么, 禅院直哉已经将他按到了木制门板上,唇上也随即压上了另一抹柔软。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午夜,四周几乎没什么人, 而五条新也家的前院里栽种着一棵并不算特别高的红枫以及四周低矮的院墙,刚好能遮住他们一点。

    五条新也很是诧异,但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只是安安静静地回应着禅院直哉带了些许急切的吻。

    等到二人喘着气分开时, 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互相抵着额头,炽热的呼吸相互交缠, 怦然跳动的心脏总是格外撩拨对方的心神。

    禅院直哉滚动了一下喉结, 似乎要将喉间的那种滞涩感给吞咽下去, “你……你跟我回禅院家吧!”

    终于再次说出了这句话,他原本因紧张而高高悬起的心脏也沉了下去, 内心深处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从未像此刻这般想要将五条新也据为己有。

    五条新也双手环着禅院直哉的脖颈,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对方微微有些红肿的唇瓣,没有明确的拒绝。

    “直哉不是还要成为家主吗?我可是一个男人, 这点亲身体验过的直哉再清楚不过了吧?”

    卷发青年倦懒地敛着眼皮,钴蓝色的眼瞳似乎隐含笑意, 却又像深海的漩涡般深不见底,

    禅院直哉下意识去追逐含住了五条新也的唇珠, 急迫地说明。

    “等我父亲死了,我就是家主,父亲他现在年纪大了,没有多少年了,说不定今年我就可以继位,没有人会对着你指指点点的,五条新也,你跟我回禅院家吧!”

    五条新也:“……”

    说真的。

    小少爷这么孝。

    禅院家主知道吗?

    “直哉,你认真的吗?”

    他严重怀疑禅院直哉眼下只是冲动才这么说的。

    禅院直哉没好气地咬了咬五条新也的下嘴唇,“不然呢?”

    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不是认真的,难道是在逗五条新也玩吗?

    哪有那么无聊。

    他从五条新也的手中拿走钥匙,干脆利落地打开门,拉着人就走了进去。

    五条新也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没想到自己的那句话给了禅院直哉这么大的刺激。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禅院直哉这些日子以来的犹豫和纠结,也知道禅院直哉会解决挡在继承家主之位前的任何人,这之中自然也包括他。

    但今天晚上……

    嘶——

    禅院直哉脚步轻快地扯着五条新也上楼,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对方的房间,关上门后主动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话说得糙一点,他现在没什么别的事想做,就想和五条新也打三垒。

    他扯开自己今天亲手系上的神田结,炽热的掌心贴在五条新也微凉的腰侧,“难道说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假的?为什么不答应我?跟我回禅院家吧!”

    这是禅院直哉今天晚上第三次说出这句话。

    “当然不是,直哉真的想好了吗?”

    五条新也没有明确地回答,任由禅院直哉扒拉开他身上的那件浴衣。

    “当然。”

    禅院直哉不容拒绝地拖着五条新也一同沉溺于爱与欲望的温床之中,完全不知道已经有人在他家老父亲的案几上摆上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而格外热情主动的后果就是,禅院直哉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时候,脑袋空空,完全处于半懵的状态,只是翻了个身,浑身上下又酸又软,半晌也提不起力气。

    “……”

    当时是挺爽的,事后想骂人。

    感情前几次五条新也都算是收敛的了。

    身旁早已没了人,禅院直哉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挪到床边,去够矮柜上的那杯水,后又想了想,索性起身拉开了窗帘。

    五条新也人呢?

    该不会去给他准备吃的了吧?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禅院直哉给掐灭了。

    不太可能,五条新也那厨艺,要是给他做饭,那绝对是端了一块黑炭上来。

    他这个大少爷煮的料理都比那玩意儿好吃一百倍。

    禅院直哉靠坐在床靠上,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

    白色的窗台上摆着一盆小巧的三角枫,枝干迂回蜿蜒着向上延伸,天气依旧燥热,但的确已经入了秋,几张枫叶染上橙黄,娴静好看。

    禅院直哉看得出神,回想夜里的事,脸上又止不住地开始发烫。

    懊恼、羞耻、难为情等情绪像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牢牢包拢了他,叫他无处遁逃,却罕见的没有后悔。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五条新也刚推开门就见禅院直哉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好笑道:“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吗?直哉?”

    禅院直哉视线下移,喝了口温水后才觉得喉咙舒服点,他轻咳了两声,缓了缓受损的声线,言辞犀利道:“在看你等会儿是不是要毒死我。”

    “……”

    五条新也看了看手中的餐盘。

    不至于吧?

    好叭……他的手艺确实很差。

    “今天吃哪家店的?”禅院直哉抱着抱枕走了过来。

    他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外面解决一日三餐,五条新也那个料理水平他真的不敢恭维,一看就知道今天的也不是这家伙亲手做的。

    五条新也在房间里的小书桌上摆好几盘和食,“怀石料理。”

    是之前预订好的。

    今天看禅院直哉这情况明显不太适合出门吃东西。

    禅院直哉去简单洗漱了下后,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直接拿了筷子,等五条新也布置好后端了一碗甲鱼汤拉面到自己面前。

    一早上没吃东西,再加上昨天晚上他和五条新也确实闹过了头,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京都那家好吃一点吧?”

    五条新也梳理了一下禅院直哉凌乱的金发,俯身亲了亲禅院直哉的侧脸,随后去打开窗通风透气。

    “唔……我感觉差不多,这回定的是银座的一家店,口碑还不错。”

    今天倒是难得看到小少爷脾气不是很冲。

    禅院直哉不置可否。

    可惜还没等他吃两口,禅院直毘人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五条新也挑了下眉。

    禅院直毘人是想叫禅院直哉回去吗?

    好像小少爷也没出来几天吧?

    还是另外的事?

    “怎么父亲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候打来电话啊!”

    嘴上抱怨着,接起电话时,禅院直哉已经换上了另一副态度。

    “父亲,是我,您有什么事吗?”

    “直哉,起床了吧?现在回来!”

    很简单的丢过来一句话,禅院直毘人就挂了电话,语气甚至可以说是冷淡。

    五条新也敛下眼帘。

    禅院直毘人居然知道禅院直哉现在才起床?

    瞧这情况。

    该不会真像他之前说的那样,禅院直毘人早就知道自家儿子又和他这个五条家的人纠缠在一起了吧?

    禅院直哉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不祥的预感如同附骨之疽般侵蚀着他后背上的脊髓。

    而那种不详的预感也在他回到禅院家后落到了实处。

    ……

    双膝跪在地上的禅院直哉睁圆眼睛,豆大的汗珠溜进眼睛里,后背被冷汗浸湿了大半,他怔愣地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照片,紧紧攥起的手颤抖不已,指甲几乎要抠进粗糙的榻榻米中。

    ——是他和五条新也各式各样的合照。

    其中不乏有拥抱、牵手、甚至是接吻。

    谁拍的?

    到底是哪个混球拍的?

    禅院直毘人将酒壶狠狠砸在禅院直哉脚边,瓷器碎块四分五裂地散开,划破了禅院直哉的脸颊,鲜血一下子就从那条细小的伤口里渗了出来,外面的仆从惊恐地跪了一地。

    但平常雄赳赳气昂昂的禅院直哉不敢反抗,连抬手止一下脸上的血都做不到。

    没人敢惹盛怒之下的禅院家主。

    就算是身为对方唯一嫡子的他也不例外。

    “家主大人……”

    禅院直毘人压着声音里的怒火,“全部滚下去,谁敢靠近这里,严惩不贷。”

    “是,家主大人。”

    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禅院直哉始终低着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在禅院直毘人朝他扔出照片时,他的大脑空白一片,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一黑。

    究竟是哪个龌龊的家伙做的?

    他要杀了他。

    禅院直哉用力咬着下唇瓣,浓郁的铁锈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连喉咙里都涌上来些许腥甜,怨毒的目光死死锁定地上的照片,恨不得当场撕碎。

    “直哉啊!直哉!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接吻的照片都展露在老父亲面前了,铁证如山的情况下,无论禅院直哉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恐慌,害怕,心悸……

    种种负面情绪交杂在禅院直哉眼底。

    但更多的是崩溃。

    这已经意味着家主之位和他无缘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和五条新也的关系。

    难怪……难怪他方才进门的时候,禅院甚一和禅院扇用那种古怪又带着讥讽的表情看他,明显是知道了这件事,明摆着嘲笑他呢!

    是不是他们俩?

    肯定是了吧!

    只有这两个家伙那么无聊,派人来跟踪他和五条新也。

    给他等着!

    他的毒药呢!

    他要去买点毒药把他们全毒死。

    可惜禅院直哉没看到的事,禅院直毘人此时看他的眼神并没有言语里听起来那么愤怒,反而平淡极了。

    禅院扇将这几张照片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自己这位弟弟眼中的幸灾乐祸。

    那时候他确实有点生气。

    禅院直哉连藏个情人这种事都做不好,他还指望他怎么管理家族?

    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并没有因为禅院直哉和五条新也的交往而生气,当然,还是要给禅院直哉一点教训的,有时候就是要敲打敲打才行。

    哦对,他想起来了。

    禅院直哉这臭小子还在背后诅咒他。

    最关键的是这件事。

    这可真是他的大孝子啊!

    他都快被孝死了。

    这怕不是有一天他意外离世,禅院直哉不得去请个丧乐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地庆祝自己成为了禅院家的家主?

    “你要是私底下玩玩也就算了,还让别人给发现了,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你知道这几天家族里的人都是怎么在背后编排你的吗?”

    禅院直哉把下嘴唇咬出了鲜血,“父亲,我……”

    一贯嚣张跋扈的他此时就像是被剥夺了所有声音,喉咙涩疼得要命,沙哑得不可思议。

    “禅院直哉,你能不能长长记性?我都怕有一天,五条新也只要在你眼前晃一晃那张脸,要求你把禅院家并入五条家,你都有可能毫不犹豫地答应。”

    禅院直毘人直接动手,扔了本书砸在禅院直哉的肩上,禅院直哉的脸偏向一边,脸侧更是刺辣的疼。

    禅院直哉:“……”

    那还是要犹豫一下的。

    不对,他在想什么啊!

    都被五条新也给带偏了。

    “那可是五条家的人,你知道他们家和我们禅院家是什么关系吗?四百年前,我们的家主正是被他们家的‘六眼’给害死的,而你呢?和人家的后代纠缠暧昧,卿卿我我,别告诉我你已经和他上床了。”

    “我没有!”

    禅院直哉用力眨了一下眼眶,忍住滚烫的泪水,临到这种时候,他倒是能足够冷静地思考对策,组织语言。

    “我只是……父亲……我只是想玩弄回去而已,五条新也那家伙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也想狠狠作弄他。”

    “呵,你是玩还是认真的,我还能看不出来吗?那张脸你很喜欢吧?”

    禅院直毘人哪能不了解自己的亲儿子啊!

    只是一个眼神变化,他就知道禅院直哉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禅院家的生活太过安逸,你想出去寻求点刺激的?”

    禅院直哉受惊了似的浑身颤抖了下。

    “这些日子看起来你过得相当不错啊!你是不是忘记了如今你在禅院家所拥有的地位是谁给予给你的?”

    禅院直毘人言辞犀利,句句戳在禅院直哉的命脉上。

    禅院直哉最在乎的就是把握在自己手上的权利。

    而对于这些,禅院直毘人都能轻易地剥夺,这种不受自己完全掌控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所以他才想尽快成为掌权者,但他父亲迟迟不退位。

    “我……”

    冷汗滴答滴答地打在榻榻米上。

    禅院直哉迈了一小步,碎片扎入膝盖,疼得他想倒吸一口凉气,但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做多余的动作和表情。

    “父亲,我真的……”

    禅院直毘人显然已经不相信禅院直哉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禅院直哉的肩膀,“我们父子俩也很就没切磋了吧?跟我去校场。”

    禅院直哉用力攥起拳头,跌跌撞撞地跟在禅院直毘人后面,不敢抬头,他怕禅院直毘人感受到他怨毒的目光。

    他父亲居然打他?

    凭什么啊!

    他只不过是……只不过是和五条新也关系亲近了一点而已,就算……就算是接吻和上床,但那也仅仅是肢体上的交流而已。

    他父亲其实是知道他现在压根就不可能和五条新也在一起的吧?

    越这么想,禅院直哉心中就越心虚。

    路上刚好碰到了带着一只小队巡逻的禅院扇,对方看到狼狈的禅院直哉,嘴角咧开一抹笑。

    在错身的时候,他笑话道:“直哉,怎么样?和男人纠葛在一起的滋味很不错吧?早知道你好这口……”

    禅院直哉瞪着猩红的眼睛,近乎笃定地说:“是你!照片的事是你做的?!”

    禅院扇耸耸肩,没有否认。

    之前他就说过,要抓到禅院直哉的把柄,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可是特意找了私家侦探跟着禅院直哉呢!

    禅院直哉尽可能平复着因过度气愤而急促起伏的胸口,此时的他状若疯犬,凶恶的表情恨不得把禅院扇的一块骨头给咬下来。

    给他等着!

    等这件事过了,他就找禅院扇算账。

    禅院直哉直到和禅院直毘人开始对战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做什么?身手也退步太多了吧?拿上你的竹刀。”

    竹刀狠狠打在禅院直哉的背脊上,疼得他狰狞地皱起了脸,他狼狈闪躲着,自己本身的术式和禅院直毘人一样,对方的战斗经验比自己更为丰富,这方面几乎占不到什么便宜。

    短暂地交手之后。

    被父亲揍得鼻青脸肿的禅院直哉浑身疼得打颤,再加上身体本来就有点不舒服,更没力气了,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后背上传来重重一击,又趴了回去。

    “直哉,从你出生起,我就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

    禅院直毘人语气平静地叙说着,不似往常醉醺醺的形象。

    “但我没想到直哉你竟然能这么任性,是不是这些年,家族把你惯坏了,你要是不想继承家主,大可以直接说,我也不是强逼自己儿子做不愿意的事的那种父亲,还在咒术高专就读的伏黑惠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继承了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听说几天前还开启了领域,那可是十五岁就能展开领域的天才咒术师,连五条悟少年时都没在那个年龄段开启领域展开过。”

    禅院直哉心慌不已。

    “他比你更适合当禅院家的家主。”

    禅院直哉再次咬破嘴唇。

    “父亲……您想让我怎么做?”

    这时再看不出禅院直毘人的目的,那他这二十七年真是白活了。

    禅院直毘人笑了。

    “去把五条新也杀了吧!美人和家族,你要懂得取舍,要是太贪心,可是很容易两手空空的,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人有很多,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长一张女人脸的男人呢?”

    “!!!”

    禅院直哉提不起分毫力气,紧缩的瞳孔昭显出他此时的愤慨。

    “我……我知道了,父亲。”

    禅院直毘人抬起下巴,示意禅院直哉继续往下说。

    “知道什么了?”

    语气很平淡,但显然是在强行逼迫禅院直哉说出不太愿意说的话。

    “我会杀……杀了五条新也的,我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做的。”

    禅院直哉的指甲深深陷入校场地面,用力滚动了一下喉结,咽下涌到喉口的鲜血,垂下的眼睫颤抖不止。

    他要把伏黑惠杀死。

    只要把伏黑惠杀了,那么禅院直毘人就没得选了,就算再怎么不乐意,也得把家主之位传给他。

    对,没错,是这样的。

    至于五条新也……

    先暂且不和对方见面。

    只要等禅院直毘人把家主之位交给他就好了。

    到时候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就是贪心怎么了?

    小孩子才会做这种无聊的选择吧?

    大人只会不择手段地将鱼和熊掌牢牢攥在手心里。

    禅院直毘人欣慰道:“对,这样才是我的好儿子,放心好了,顺利的话,禅院家最后还是会交到你手上的,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父亲。”

    禅院直哉将下嘴唇咬得发白,强撑着后背的刺痛,缓慢起身,朝禅院直毘人行完礼后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远处缘侧上站着的娴静妇人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见父子俩的战斗,准确来说,是禅院直毘人单方面的暴揍好大儿结束之后,才优雅地迈着小步子,缓步走了过来。

    “家主大人何必这样呢?您其实很中意新也吧?”

    禅院夫人凝眸看向禅院直哉一瘸一拐的背影,微微蹙眉,秀气的眉眼也染上了几分愠怒。

    先前禅院直毘人就来问过她有关五条新也的事。

    直哉在禅院家是挺优秀的,但还没有优秀到能够完美管理好一个偌大的家族,要是有自身能力够强的人在旁边辅佐再合适不过了。

    禅院直毘人也不是不开明的族长。

    至于子嗣什么的,从旁系过继一个来就是了。

    “谁说我是因为五条新也才揍直哉的?”禅院直毘人捻着自己的一撇小胡须,冷哼了一声,“你是不知道,直哉那小子悄悄在背后期待我归西来着,哪有儿子咒老子死的啊!给点教训不过分吧?”

    要是直接因为这种理由揍禅院直哉一顿,那岂不是显得他很小气吗?

    正好可以拿五条新也当当借口。

    这也是他给好大儿给出的一个小考验。

    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

    第67章 分手第四十四天

    午夜。

    一道黑影解开围绕在古朴宅邸外的结界, 灵巧地翻身上墙,目标明确地朝着某一座院落而去。

    “不请自来,擅闯, 翻墙, 我怎么不知道五条家的人还喜欢平安时代走婚的那套?”

    淡淡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之中,低沉中似乎带了点微醺的嗓音在后面响起, 在夜深人静时格外骇人。

    五条新也顿住脚步,十分淡定的后转,淡定自若的模样像是在自己家里随便走走, 一点也没有作为狂徒的心虚,他乖巧地问了一声好。

    “禅院伯父,好精神啊!现在已经很晚了吧?真是巧呢!”

    都在这里碰见了……看这情况, 禅院直毘人应该在这里守了很久了吧?

    今天他就听五条悟说禅院直哉回家被禅院家主揍了的事在整个咒术界传开了, 首先惊讶的是为什么禅院直毘人会对禅院直哉动粗,总不能是发现他和禅院直哉的事了吧?

    但按照他的推测, 禅院直毘人早就心里门清了才是, 只有禅院直哉傻乎乎的以为自己瞒天过海。

    据说被揍的还挺狠的, 一入夜想要看热闹的五条悟就将他送到了禅院家后门。

    现在在这里碰到禅院直毘人,他怀疑今天的消息就是对方故意放出来的, 目的就是引他上门。

    禅院直毘人:“……”

    巧个鬼啊!

    这里本来就是他自己家!

    他的脸色说不上好看, 五条新也刚才叫他那口吻,仿佛听到了对方叫自己“禅院岳父”,这实在是说不上让人高兴, 他就禅院直哉那么一个嫡子,五条家的这个小子说要走就要走了, 还嚣张到大半夜来翻墙。

    “走吧!”留着两撇细胡须的老头儿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招呼道, “五条大少爷,陪我去喝几杯酒。”

    五条新也不经意地侧瞥了眼,看了看禅院直哉的和室。

    禅院直毘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放心吧!只是点皮肉伤,连骨头都没伤到,休息个两天就好了,直哉那小子也真是够细皮嫩肉的,我才用竹刀抽了两下就撑不住了。”

    五条新也悻悻蹭了蹭鼻尖,跟上禅院直毘人的步伐。

    去往茶庭的路上不见侍从和护卫队的人,应该早就被禅院直毘人给支开来,更加肯定了这位禅院家主之前就是故意在咒术界大肆宣传禅院直哉被打的事。

    不知道小少爷醒来知道自己在咒术界“出名”时是什么感受。

    “你胆子倒是大,大晚上就这么闯入了敌对家族中,说吧!第几次了?看你翻墙的动作还挺熟练的啊!”

    禅院直毘人似笑非笑地调侃。

    五条新也老老实实回答,“第三次。”

    也不是特别紧张。

    禅院直毘人看起来也不是想为难他。

    倒是有种长辈逗小辈玩的感觉。

    “真是辛苦你了,每次见直哉都是翻墙进来。”禅院直毘人高高地挑起眉毛,“连正门都懒得走。”

    五条新也微微一笑,“不辛苦,还是禅院伯父更辛苦些。”

    大半夜还要蹲在墙角捉“贼”,也真是难为对方了,堂堂禅院家说一不二的家主估计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

    禅院直毘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彻底僵在了那里,“呵,你就不怕我让人杀了你吗?”

    “禅院伯父做得到吗?”五条新也跪坐得很规矩,双手板板正正地放在大腿上,笑意不减。

    橙黄色的烛火轻灵跳动,拉长了二人的影子,茶室南方的两扇障子完全打开,刚好能让凉爽的夜风吹入,可惜夜色浓稠,欣赏不到布置得精巧的茶庭。

    坐在对面的禅院直毘人捻着胡须,淡淡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嚣张得好。”

    五条新也没有回话,看样子像是虚心接受了禅院直毘人的“教诲”。

    头发花灰的妇人端着酒壶和杯盏走入,一身深灰色和服看起来朴素娴静,上面点缀的白色紫阳花则是平添了几分典雅。

    “禅院夫人。”五条新也起身,双手接过禅院直哉母亲手中的托盘,“夜安。”

    禅院直毘人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连禅院夫人都过来了。

    “新也,又见面了。”禅院夫人给丈夫斟好酒后便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了禅院直毘人身后一点的位置,和煦道,“不用拘谨,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

    五条新也礼貌性地应了声好。

    “我跟直哉说,让他杀了你,不然就家主之位就不会交到他手上,你猜他会不会那么做?”

    禅院直毘人显然很有恶趣味,直接和五条新也大大咧咧地说出了这种事。

    五条新也低垂着眼帘,“不会哦!”

    “这么自信?”禅院直毘人很是诧异,他继续道,“那可是直哉心心念念二十几年的家主之位,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会为了你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利?”

    他并不觉得五条新也在禅院直哉的心目中比禅院家家主之位重要,自家儿子他能不清楚吗?

    没什么能力,有时候甚至做事都不带脑子,但肚子里的算计还是一大堆的。

    五条新也轻轻叹了口气,笑道:“看来禅院伯父就算是直哉的父亲,似乎也不是那么了解他嘛!”

    禅院直哉可是那种两手都要抓的人呢!

    叫禅院直哉放弃其中一样?

    那是不可能的。

    估计小少爷已经开始暗戳戳谋划该怎么最快得到家主之位了,要是把人给逼急眼了,禅院直哉是真的会把禅院直毘人给孝死的。

    “况且,禅院伯父现在应该不想着将家主之位交到直哉手上了吧?”五条新也不紧不慢地说道,“您应该已经做好了备用方案。”

    禅院直毘人高高地挑起眉毛,也没说话,但这副态度无异于是默认,他的好大儿想要家主之位,却没那个本事守住这个位置,倒不如把家族交到有本事的人手上。

    但他自然不可能当着五条新也的面说。

    五条新也腰脊挺得笔直,保持笑容,却无端给人压力。

    “确实。”禅院直毘人慢慢悠悠地呷了口酒,“直哉自负、傲慢、嚣张、跋扈、高傲、低不下头,这些在没有绝对实力的支撑下那就是狂妄自大,他要是五条悟那种级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就算是摆在家里当个吉祥物也是很不错的。”

    五条新也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大概听直哉提起过禅院甚一和禅院扇吧?”

    五条新也应了声,“嗯。”

    禅院直哉时不时就会在背后蛐蛐两句禅院甚一和禅院扇,他想不知道都难啊!

    从那些犀利的言语中,他就知道禅院直哉有多讨厌这二人,明嘲暗讽这俩分去了自己在禅院家所拥有的权利。

    “他们俩就是我培养起来专门牵制直哉的,如果哪一天直哉继承了禅院家,他将拥有整个忌库包括禅院家的所有咒具,而这些只有在禅院甚一和禅院扇的同意下才能使用。”

    禅院直毘人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怕以后我死了,没人约束,直哉这臭小子直接把整个禅院家都造作没了。”

    这种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

    五条新也:“……”

    他收回先前那句话。

    禅院直毘人还是比较了解禅院直哉的。

    “但要是有你在就不一样了。”禅院直毘人像只擅长捕猎的老狐狸。

    五条新也眼皮子一跳。

    直觉对方要开始把算盘打到他身上了。

    “其实交给直哉也不是不可以,你改姓禅院。”禅院直毘人心情颇好,“我记得你以前是和五条悟一起长大的,应该是被当做五条悟的辅佐者来培养的吧?论能力,你肯定比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五条新也:“……”

    五条悟那个预言家,居然真的被他给猜中了!

    禅院直毘人是真的想要他改姓啊!

    “禅院家主是是在开玩笑吧?”

    他今天刚提交改姓的文书,明天五条家和桑原家的人就能找上门来。

    后者本来就想要他姓桑原,但五条家死活都不同意,要是被禅院家捷足先登了……他能想象到时候的画面有多灾难。

    三个家族应该会打起来,然后五条悟在旁边拍着手看热闹,禅院直哉看似事不关己暗暗在心里为自己家族打气加油,因为他的术式实在是太特殊了,他的两个亲族都挺稀罕的。

    不过禅院直毘人看样子也只是说出来逗一下他而已。

    对方心中应该很明白,他是不可能改姓的。

    只要禅院直哉提出要他帮忙,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想必这位更操心家族的老父亲大概清楚这一点。

    禅院直毘人开始长吁短叹。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喜欢直哉嘛!连改姓都不愿意!”

    五条新也反问:“让直哉姓五条,禅院家主乐意吗?”

    如果他和禅院直哉在一起的话,他们俩都不会改姓,谁都不是另一方的附属。

    他不会阻止禅院直哉当上禅院家主,除了感情和道德伦理之外,并不干涉禅院直哉要做的任何事,在对方尊重自己的基础上回应相同分量的尊重。

    禅院直哉都不会提出这种可以说是有点无礼的要求。

    他家那位小气又自私的少爷只想把他带回禅院家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让其他人看到自己这张脸。

    再说了,很多年以前,他已经说好了要好好辅佐悟的,那就不会食言。

    “……”

    这回轮到禅院直毘人沉默了。

    禅院直哉再怎么不成器,那也是他唯一的嫡子。

    五条新也微微一笑。

    难得看到自己丈夫吃瘪的禅院夫人也轻轻笑了一下。

    禅院直毘人眼皮子一跳,“不了解直哉的人是你才对吧?要来打个赌吗?”

    五条新也端起摆在他面前的茶,“禅院伯父请说。”

    “如果直哉不会杀死你的话,我就把禅院家家主的位置交到他手上,那么如果他动手,但凡只是拿出了刀,家主之位就会由咒术高专的伏黑惠继承,我已经跟他说,继承家主的前提就是杀死你了。”

    五条新也微微睁大眼睛。

    禅院直毘人这是要玩死自家儿子啊!

    认真的吗?

    这是亲生父亲会干出来的事?

    在禅院直哉眼里,俨然在棒打鸳鸯的父亲已经成了大恶人吧?

    一方面要逼禅院直哉杀他,一方面又不想禅院直哉杀他……

    这很难评。

    “别惊讶。”似乎看到了惹人发笑的画面,禅院直毘人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如果他对枕边人都那么残忍的话,就别指望直哉能为家族做出什么贡献了。”

    禅院家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什么人都重要。

    即便禅院直哉是他的亲儿子。

    家主之位是能者居之,而不是一个仗着血缘关系就想上位的废物。

    “怎么样?要不要赌上一把?”

    “……可以。”

    以前的禅院直哉说不定还真会选择杀了他,现在不会。

    禅院直毘人说完正事后开始赶人,“你可以去找直哉了,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你都来了这么多次,不用我带路了吧?”

    五条新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不麻烦禅院伯父了。”

    正要向夫妻俩道别时,禅院夫人叫住了他。

    “新也,等一等。”

    五条新也不解回头,“夫人,怎么了?”

    禅院夫人拿出两个小药罐。

    “药酒和药油,直哉今天……”她看了一眼禅院直毘人。

    五条新也明了,其实他也带了药来着,但还是收下了禅院夫人的“赞助”。

    “今天晚上直哉不太方便,新也,你们稍微克制一点。”

    禅院直毘人一口酒喷了出来,随即大笑出声。

    “……”

    五条新也脸一黑。

    “夫人,我还没有这么狠心。”

    感觉这夫妇俩直接把儿子卖给他了。

    禅院夫人轻轻拍了一下五条新也的肩膀,和禅院直哉极为相象的狐狸眼上透露出几分狡黠。

    和二人告别后,五条新也一言难尽地离开了。

    ……

    后背被禅院直毘人抽得青紫,禅院直哉在喉咙里哽着一口气,愣是不肯找医生过来看一下,晚上只能趴着迷迷糊糊地阖眼睡了一小会儿,但脊背上的刺痛让他难受不已,睡得也不是很深。

    而在他身上的薄毯被掀开时,立刻清醒了过来。

    他转头去看,在门外透入的泠泠月光下,卷发青年白皙的皮肤晃人眼。

    禅院直哉惊诧道:“五条新也?你怎么会在这?”

    疯了吗?

    他们俩的事今天刚被父亲发现,五条新也晚上还敢来找他?

    他不是说了让这家伙别过来吗?

    旋即又恼怒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被五条新也给看到了。

    五条新也将禅院直哉身上的和服拖下一般,露出脊背,“给直哉上药。”

    冰冰凉凉的药酒撒在皮肤上,又被炽热的掌心推揉开。

    禅院直哉疼得直吸凉气,但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背。

    “你轻点啊!痛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药酒的原因,原本发凉的后背熨热了不少,疼痛也少了一点。

    上好药后,五条新也出去洗了洗手,湿凉的指腹轻轻蹭过禅院直哉湿润的眼角。

    “把淤青化开才会好得快一点,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样子。”

    禅院直倒吸一口凉气,侧身躺着,闻言怒瞪了五条新也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

    早说了不要在外人面前和他亲近,现在好了,被人发现了,害得他被父亲揍了一顿。

    “抱歉。”五条新也顺势侧躺在禅院直哉身边,含住了小少爷带着些许血丝的唇。

    “唔……”

    一个黏糊的吻后,禅院直哉红着脸斥责。

    “你疯了吗?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都被他父亲发现了,五条新也还敢这么大胆。

    五条新也避开禅院直哉后背上的伤口,将人揽入怀里。

    “不会的,这里不是直哉的卧室吗?没人敢进来吧?”

    更何况他都在禅院直毘人那里过了明路了,今天晚上都不会有人靠近禅院直哉的院子,当然,这话不能说给小少爷听,不然不知道禅院直哉还会怎么发作呢!

    以后总会知道的。

    “还疼吗?”

    “疼死了!”

    禅院直哉鼻头一酸,往五条新也那边靠了靠,浓烈的药香从对方身上传来,叫他心绪平稳了些,他轻啄着五条新也的下巴,随后又报复性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都是你的错,连反转术式都不能对别人使用,你就不能再努力一点吗?”

    五条新也无声地安抚,细密的吻落在禅院直哉的脸颊上。

    “你都不知道禅院扇那个家伙有多可恶。”

    禅院直哉想起今天的事就来气,马上和五条新也告起了状。

    “仔细说说。”

    “他居然派人跟踪我!最讨厌的是,把我们俩亲密的照片交给了我父亲。”

    五条新也皱眉,心生不喜。

    窥伺别人隐私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禅院直哉碎碎叨叨地骂着,似乎这样能让自己身上的伤不那么疼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确实不怎么疼了。

    “等会儿等会儿……先别睡……”在五条新也怀里越发迷糊的禅院直哉突然想起件事。

    “怎么了?”

    “你去杀了禅院扇。”睚眦必报的禅院直哉可没忘禅院扇今天做的“好事”,“就是那个皱巴巴的老东西跟我父亲告发了咱俩。”

    五条新也挑眉。

    还没等他说什么,禅院直哉就反悔了。

    “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我想亲自动手,你现在去套他麻袋,用竹刀也抽他一顿。”

    这口气不出,他今天都睡不着了。

    五条新也神情古怪。

    “……直哉,认真的吗?”

    从血缘关系来讲,那可是禅院直哉的亲叔叔欸!

    嗯……都一把年纪了,他得稍微收敛点力道,免得把人给打到归西了。

    “对啊!快点去,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那家伙有多可恶,要不是他,我今天就不会被我老爸抽,麻袋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禅院直哉啾咪了几口五条新也的下唇瓣后就把对方给推出自己的被窝。

    五条新也起身穿上自己的衣服,“万一他怀疑你怎么办?”

    禅院直哉搬出理由,“我已经受伤了,只能躺床上,动都动不了,怎么套他麻袋啊?”

    所以没人会怀疑到他头上的。

    禅院扇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凡是都要拿出证据的。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禅院扇今天晚上应该是在忌库那边巡逻,之前我带你去过一次的。”

    “行叭……”

    五条新也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丑得要命的破麻袋。

    感情自家小少爷是蓄谋已久啊!

    还特意选了个那么难看的麻袋。

    反正那个禅院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帮禅院直哉出口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禅院直哉横眉,“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禅院扇只配那么丑的袋子。”

    要是换五条新也,他还愿意挑个樱粉色的。

    五条新也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禅院直哉笑得放肆,只觉得今天的五条新也特别讨他喜欢。

    “早去早回。”

    ……

    不知危险悄然降临的禅院扇正追着一道黑影而去,也就是在经过一个转角的时候,眼前一黑。

    不等他反抗,粗糙的麻袋一套,直接将他给卷走了。

    第二天得知结果的禅院直哉仗着禅院扇没有证据证明是他的手笔,在自己的卧室里嚣张嘲笑,泪花都冒出来了。

    第68章 分手第四十五天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五条新也就被禅院直哉赶出禅院家了,说是害怕被别人发现他在他卧室里。

    “……”

    对此,刚睡醒的五条新也整个人都是懵的。

    其实他想跟禅院直哉说, 禅院直毘人早就知道自家儿子和翻墙“狂徒”之间的那点二三事了, 根本不用那么担心,就算是禅院家的其他人看到了, 禅院直毘人也有办法解决。

    禅院直哉做贼心虚般在空空荡荡的后门扫了一圈,没看到除他们俩之外的人才放下心来。

    见五条新也似乎有点不太高兴,他站在门槛上, 捧住五条新也的脸,随随便便亲了两口。

    “好了,你快点回东京吧!”

    五条新也幽怨地盯着禅院直哉看了许久, 叹了口气, 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重重地“嗯”了一声。

    禅院直哉左右看了看, 匆匆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印了两口。

    “那我走了。”

    五条新也转身。

    禅院直哉挥挥手, 丝毫没有留恋。

    “快走吧!快走吧!”

    万一被人看见了可就不好了。

    昨天刚被他父亲抽一顿, 晚上就跟五条新也抱在一起睡觉,这要是让他父亲知道了, 岂不是又要拿出鞭子了?

    “……好吧好吧!”

    “等等……”见五条新也转身真要走, 禅院直哉连忙又拉住了人,他纠结了几秒后,小声问, “晚上你还过来吗?”

    问完这个问题后又有点后悔了。

    五条新也只觉好笑,抬手揉乱了禅院直哉的金发, 惹来一个没什么威慑力的怒瞪。

    “……应该会来吧。”

    他们俩真的不是在偷qing啊!

    家长不都知道吗?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俩正活在平安时代呢!

    哦不对,古人可比他们俩开放多了。

    禅院直哉这才矜持地点了点头。

    五条新也没辙, 和禅院直哉告别后,便匿身在清晨的蒙蒙薄雾中。

    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先顺着盘山公路走下去,顺便叫离这不远的五条家族人来接他回本家。

    某只白色大猫咪今天刚回来就听侍从们说五条新也在家,连忙撒腿跑去自家兄长的房间,把补觉中的五条新也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新也新也,昨天晚上的幽会怎么样啊?你去的时候遇到禅院直毘人那个老头儿了吗?他不会要棒打鸳鸯吧?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在禅院家多待一会儿吗?”

    五条悟可太好奇了。

    八卦,可是每个人类都有的特质。

    头发乱糟糟的五条新也抱着枕头,倦懒地打了个哈欠,偏头对上了五条悟那双求知欲超强的蓝眼睛。

    今天的五条悟倒是难得没带那个黑黢黢的眼罩。

    他轻轻推开自家弟弟那颗白色的脑袋,敷衍道:“小猫咪不适合听。”

    “我现在可是大猫了。”五条悟挪动了两步,“当然,要是涩涩的事就不用讲给我听了,但新也你应该没那么禽兽吧?我可是听说直哉被揍得还挺惨的。”

    昨天他一听自家族人跟他说禅院家嫡子被家主揍的事,就马上来告诉自家哥哥了。

    作为一个可爱的完美弟弟,自然也会关注一些自家兄长的恋爱之路,感情坎坷什么的,那是不能让其出现在五条新也面前一点。

    难得看五条新也中意一个人。

    有困难早解决,有矛盾早说开。

    他不介意和五条新也杀去禅院家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猫猫兴奋地竖起了猫耳朵。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五条新也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就是我在翻直哉那儿的院墙的时候遇到了躲在假山后面的禅院家主。”

    这才慢慢说起自己昨天晚上经历的事。

    五条悟听完自家哥哥的“诡异”经历,笑得直不起腰。

    五条新也淡定掀开被子起床,出去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五条悟都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哈哈哈哈——你是要笑死我吗?去找自己对象,却在翻墙的时候和岳父对上了,怎么这么有意思啊!禅院直毘人居然没有揍你吗?”

    “让你失望了,禅院家主确实没揍我。”五条新也淡定地喝了口自家弟弟“孝敬”给他的早茶,“他只是说下次想要和我切磋一下而已。”

    “然后呢?”五条大猫咪兴奋地凑到眼前来殷勤地帮忙倒水,“到时候你会让着他吗?”

    一定很有趣吧?

    五条新也没好气地把自家弟弟的可爱猫猫头推回去了点,“这还用说嘛!当然不会!”

    “欸——”五条悟漫不经心地拖长音调,似乎还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会让让禅院直毘人那老头儿,毕竟是对象家的老父亲。”

    “让了才是输了。”五条新也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撑着脑袋,“禅院家主是想看看我的实力怎么样。”

    五条悟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他难道想让你入赘到禅院家吗?”

    五条新也短暂地沉默了会儿,斟酌着用词,“他有那方面的意思,昨天晚上跟我说改姓的事了,那种玩笑的口吻中带了几分认真。”

    “嘶——”五条悟往后靠在软垫山上,“禅院新也……嗯……感觉也还可以诶!挺好听的,不过还是五条新也听着习惯一点。”

    五条新也薅了一把自家弟弟的白色猫猫头,“你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这事儿当然不可能,先不说他本就没打算改姓,要是让五条家和桑原家的人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跑到他和五条悟面前来闹呢!

    五条悟撇了撇嘴角。

    两个家族的人说多不多,说少那可一点都不少,轮番找上门来的话,五条新也又容易心软,绝对顶不住。

    “欸,等等,禅院直毘人那小老头儿没反对你和直哉吗?”

    五条新也摇头,“没有,只是希望我以后多帮衬一点直哉而已。”

    “哇——这心胸、这思想……啧啧啧。”五条悟咋舌惊叹,“在御三家里可没多少人和禅院直毘人一样诶!要是寻常家族的家主知道自家儿子被对家的人拐走了,怕不是早就发大火了吧?”

    整个咒术界,包括御三家在内的上层都陈朽到了叫外人叹为观止的地步,更何况是俨然成为封建势力代表的禅院家。

    五条新也不置可否。

    根本原因还是出在他家那个笨蛋小少爷身上。

    如果禅院直哉的实力和五条悟这个所有家族中最理想的继承人一样,那禅院直毘人绝对会发疯的。

    五条新也用叉子拨弄着桌子上的小点心,“感觉禅院家主说话也是模棱两可的,儿子在他心目中可没有家族重要,只要是对家族有利的,卖一个儿子或者选择别人当家主继承人也是很有可能的,希望直哉能通过禅院家主给出的小测验吧!”

    “什么测验?”

    五条猫猫支棱起耳朵。

    “禅院家主和直哉说要他杀了我,就把家主给直哉,实际上……”

    五条悟挑眉,示意五条新也继续往下说。

    “实际上直哉但凡对我拔出一寸刀,家主之位就和他无缘了。”

    “……这是常人能想出来的测试吗?”五条悟微微蹙眉,犀利点评,“万一他真对你动手怎么办?”

    “不会。”

    “这么笃定?”

    “嗯,比起直哉会对我下手,我觉得他给禅院家主下毒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五条新也也是比较了解禅院直哉的。

    他家小少爷本质上可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在他这个大美人唾手可得的情况下,禅院直哉绝对会优先针对禅院直毘人。

    五条悟:“……”

    这还真不好说。

    禅院直哉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知道禅院家主到底在想些什么。”

    五条悟摊了摊手,“谁知道呢?我反正不太喜欢和禅院直毘人打交道,虽然那小老头儿有时候还挺潮的,但心眼子贼多,你还是小心一点吧!”

    他都怕自家兄长被禅院直毘人用儿子给钓走了,姜有时候确实还是老的比较辣。

    “所以直哉怎么说?”

    五条新也摇了摇头。

    “没说什么,直哉什么都没跟我说,就只说了自己被禅院家主揍的事。

    五条悟唏嘘。

    “小少爷还挺能忍的。”

    “哦对,还让我去揍了禅院扇。”

    “那是谁?”

    “直哉的亲叔叔。”

    五条悟发出一阵怪笑。

    这也太好笑了吧!

    以前怎么没觉得禅院直哉这么有趣?

    把人逼急了,连亲叔都揍。

    “我可是真的去揍了啊!没想到直哉早上一醒来就把我赶出禅院家了,真是用完就扔。”

    五条悟笑了几声后感慨道:“真的很像平安时代的走婚啊!你数数自己翻了几次墙了?难怪禅院大少爷早上要赶你走,他是怕被别人发现吧?”

    以前都不知道看别人谈恋爱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猫猫不吃狗粮,所以一点都不觉得撑。

    五条新也:“……一共也才三次吧?”

    现在禅院直哉说什么也不让他白天过去,总感觉自己被赶出家门了是怎么回事?

    “我总感觉直哉要自己干大事。”

    五条悟端正神情,猜测道:“可能是要把自己的老爹咔嚓掉,上位家主,迎娶五条家大少爷进门了。”

    “说什么呢!”五条新也拍了一下五条悟的肩膀,“那还不至于,他挺在意自己脸面的,要是让人知道自己是靠弑父上位,直哉肯定受不了,不过直哉一直期待老家主去世是真的。”

    五条悟倒也不是很意外,御三家的大部分人对于亲缘关系这一块并不是很在意,尤其是禅院家。

    “话说回来,悟今天怎么回五条家了?”

    “忧太和菜菜子他们在这边,给他们三个安排个小任务,主要是给两姐妹的,忧太只是去看着,免得姐妹俩被咒灵揍得到处跑。”

    “交流会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昂,学生里有诅咒师的暗线哦!”

    五条新也诧异:“东京校的?”

    五条悟否认,“当然不是,京都校那边的,哇——新也,你的眼神好恐怖,感觉下一秒就要去刀人了。”

    五条新也面色微缓。

    “那就好,你打算怎么处理?”

    要是学生里有人胆敢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背叛五条悟,他可是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其咔嚓掉的。

    “之后会安排悠仁他们过去看一看啦!毕竟对方也是学生。”

    五条新也了然,转而问起另一件事。

    “昨天晚上有好好睡觉吗?”

    五条悟可疑地停顿了下,“当然。”

    “呵呵。”

    五条新也冷笑了两声,看了看挂在墙上咔哒咔哒走的时钟,揪住五条猫猫的后衣领子,就往隔壁院子的家主寝殿拖,“赶紧去休息吧!”

    五条悟扒拉着门框,“什么啊!我还想听听你和直哉的恋爱史!”

    猫猫好奇嘛!

    满足一下猫猫的好奇心怎么了!

    五条新也好笑道:“怎么,你以后还要学以致用吗?”

    “……那倒不必了,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恋爱什么的,一听就觉得好麻烦啊!你看我像是那种随时随地会照顾别人情绪的吗?”五条悟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悟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五条新也对自家调皮弟弟还是有点滤镜的,“你可比我细腻多了。”

    五条悟不干。

    “……你这话说的,我听着怪不习惯的嘞!我还想继续听嘛!快告诉我,你和直哉约会的时候还有什么好玩的事。”

    猫猫要闹了。

    “明天,明天跟你讲,赶紧睡觉去吧!”五条新也催促道,“你最近有没有好好睡觉?别告诉我,你只睡了三个小时。”

    五条猫猫高高地抬起下巴,很是骄傲。

    “我当然有好好睡觉啊!下了几场雨后,天气凉快了不少,咒灵也减少了一些,就是烂橘子们有点烦欸!”

    他可是很乖的。

    每天都有好好睡觉。

    自家哥哥真的操着妈妈的心。

    五条新也摸摸猫头。

    让高层赶紧毁灭吧!

    “说起明天。”五条悟突然想起件事,“惠的姐姐你还记得吗?”

    “昂,怎么了?”五条新也说,“我记得是叫津美纪吧?”

    “对,津美纪之前不是因为中了不明诅咒昏迷了嘛!我现在怀疑她可能并不是中了诅咒,上次去看她的时候,发现津美纪身上有一团新的咒力,感觉有点不对劲,新也能帮我再去看看吗?”

    伏黑津美纪躺在五条家名下的私立医院里,她住的那一层有辅助监督和五条家的族人守着,没有他的允许,可疑人员是无法进入的。

    但也不排除那团咒力本身存在于伏黑津美纪的体中,只是最近突然显现出来了。

    真是奇怪呢……

    鲜少有诅咒是“六眼”看不透的。

    只能让新也去看看津美纪的生命之线是否还完好。

    五条新也欣然同意。

    “我知道了,明天应该没什么事,我过去看看。”

    五条悟开心地拍了拍手:“有哥哥真好,那些没有哥哥的家伙可就羡慕去吧!”

    只要他一有烦恼,五条新也就会出来帮忙,太棒了。

    “等下次你和直哉过来,我请客吃小蛋糕,明天我去禅院家找禅院直毘人说点事,我会帮新也打听直哉什么情况的。”

    他当然要在自家兄长的感情道路上添砖加瓦。

    “行了,你快休息去吧!”

    五条悟正准备关上房门。

    “等等等等。”五条悟抵住门,“新也……”

    “怎么了?”

    “你和直哉……”

    五条新也把五条悟往房间里一推,帮忙关上了门。

    快别问了。

    赶紧睡觉吧!

    五条悟:“……”

    果然,有了对象就不爱可爱的欧豆豆了是吗?

    他幼小的心灵受伤了。

    说帮忙看看伏黑津美纪情况的五条新也第二天就领到了三个水灵灵的学生。

    “……”

    第69章 分手第四十六天

    京都街头。

    五条新也和一年级的三个学生不期而遇。

    正中间的虎杖悠仁元气满满地挥着手, 旁边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点了点头,简单致意了一下。

    等绿灯亮起后三小只从马路对面小跑了过来。

    “新也老师早上好!”

    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观望了几圈四周,没发现熟悉的金发青年, 心中还想着禅院直哉会不会从街边某家店里突然蹦出来。

    禅院直哉把自己对象看得很紧, 只要一有人上来搭讪亦或者是隐晦的打量几眼都会遭到禅院直哉的怒瞪,生怕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对象给拐走了。

    人人皆是情敌的既视感。

    虎杖悠仁跟在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两人身边的日子深有感触。

    只要同处一片空间就会觉得空气像融化的糖果一样甜腻。

    只要五条新也一走开, 那禅院直哉就会明里暗里地针对他,好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希望他快点离开别打扰他们二人世界而已。

    感谢禅院直哉心里还有些为数不多的仁慈。

    五条新也好笑道:“直哉回禅院家了,不在这里。”

    三小只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碍于五条新也在, 钉崎野蔷薇也没说出庆幸毒舌男不在之类的话。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上的樱粉色短发。

    “嘿嘿嘿,被新也老师看出来了。”

    禅院直哉嘴毒没关系,他是真的不想再吃狗粮了啊!

    偏偏五条新也和禅院直哉还毫无自觉。

    五条新也言简意赅道:“是你们太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内心想法了。”

    顿感窘迫的钉崎野蔷薇马上扣锅:“可恶, 肯定是你们俩暴露了真实想法。”

    伏黑惠:“……”

    虎杖悠仁:“……”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很害怕他吗?”五条新也随口一问。

    钉崎野蔷薇尽可能委婉道:“可能只有新也老师受得了那个毒舌……大少爷了吧?”

    一般人都无福消受。

    该说对方不愧是最强咒术师的哥哥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 也是非常厉害的。

    伏黑惠没说什么。

    之前听五条悟提醒了之后,他都在尽可能避开和禅院直哉相处。

    交流会上, 禅院直哉看过来的眼神叫人十分不舒服。

    并不是他的错觉, 禅院直哉在若有若无地在针对他, 那双毒蛇般的绿瞳中藏着深深的恶意,似乎只要他落单, 就会狠狠扑上来咬他一口并注入毒液。

    虎杖悠仁又连忙补充道:“当然, 最关键的是热恋期的新也老师和禅院先生实在是太甜了,我们……”

    吃太多狗粮实在是噎得慌。

    五条新也眼睛弯弯,慢悠悠地说道:“实际上我和直哉不算是情侣关系吧?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来着。”

    虽然是单方面的。

    “……”

    三小只的表情都快抽象化了。

    真的吗?

    一定是假的吧!

    骗谁呢?

    新也老师要不要看看自己笑得有灿烂。

    分手确定不是谎言?

    怎么看都是培养感情的套路!

    就是别致了一点。

    而得知所谓“分手”的他们, 不过只是小情侣play中的一环而已。

    他们已经看透了。

    自动忽略虎杖悠仁三人木然的神情,五条新也慢条斯理地咬着三明治, 奇道:“话说,你们仨怎么一起在这?”

    交流会刚结束, 应该还留在东京才是。

    “昨天晚上五条老师给了我们一个秘密任务。”虎杖悠仁神秘兮兮地说。

    五条新也想起昨天五条悟说的奸细,一下子就猜到虎杖悠仁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了。

    “让你们去找京都校的学生?”

    “欸?”

    三小只惊讶。

    钉崎野蔷薇忙问道:“新也老师怎么知道的?”

    伏黑惠:“是五条老师说的吗?”

    “差不多吧!听悟提了一嘴来着,没想到你们行动力还挺快的,查出来了吗?是谁啊?”

    虎杖悠仁等人面面相觑,小声又谨慎道:“是机械丸,诅咒师们答应用术式将他的身体修复得和常人一样。”

    钉崎野蔷薇戳戳他,“人家叫与幸吉。”

    据说从出生起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甚至连晒一晒太阳都有可能生病,而他们赶到的时候刚好碰到一只特级咒灵和一个诅咒师。

    其实他们也不确定那是否是诅咒师,头上扎着一对爆裂炸开的双马尾,身上总带着一种混沌的诅咒气息,一接近就不太好受。

    虎杖悠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交流会上叫习惯了。”

    五条新也勉强将这个名字和交流会上见过两次的机器人对上,他听别人说过这个特殊的“天与咒缚”,以自己健康的躯体交换了更为广域的术式操控以及咒力使用。

    伏黑惠淡淡道:“听京都校的歌姬老师说,除了与幸吉之外,还有一个人跟诅咒师勾结,但那人是校长以上的上层人士。”

    “昂……这个你们就不用管了,交给我们就好了。”五条新也语气淡定地撕开咒术高层丑陋的伪装,“几乎大半的咒术高层都和诅咒师或多或少有点关系,没几个能脱得了干系的。”

    到时候他会和五条悟一起解决掉的,要是现在认真揪,可是有不少人把自己的狐狸尾巴藏起来的。

    “……”

    “!!!”

    “欸——!”

    钉崎野蔷薇抽了抽嘴角。

    虎杖悠仁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有利可图?”五条新也斟酌着言辞,“那就是一群被利益熏得烂到根里的朽木。”

    即便背叛所有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咒术师,那些烂橘子也会觉得无所谓而已,少年院的时候他们就想一次性整死自家弟弟的三个学生。

    虎杖悠仁是因为自身是两面宿傩容器的缘故,但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的性命……那就是单纯地想要给五条派一个教训,做法还真是叫人恶心。

    还没接触过社会险恶的三人都不约而同露出了不适的表情。

    五条新也宽慰地拍了拍三小只的肩膀。

    “这个世界上没有纯正的白,尤其是在刻板的咒术界,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藏匿着‘怪物’的黑暗与阴影,人性就是大众所不敢凝视的深渊,不用为此烦忧钻牛角尖,说给你们听只是想让大家以后见到或者听到都有个心理准备而已。”

    伏黑惠艰难地点了点头。

    随后调整好状态的虎杖悠仁就活灵活现地叙述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

    “最后还好有一位穿着白衣的武士从天而降,一刀将那两个家伙给劈跑了,不然与幸吉和我们都惨了。”

    伏黑惠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那是乙骨学长。”

    他还奇怪本应该还在国外的乙骨学长怎么突然出现在国内来着,看到对方朝自己比了一个手势,他就知道乙骨忧太这次其实是秘密回国。

    虎杖悠仁星星眼,“是除了五条老师之外的另一位特级咒术师,超厉害的。”

    “……就是感觉一副熬夜过度的样子,我们以后该不会也变成乙骨学长和硝子医生那样吧?”钉崎野蔷薇很是担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不要啊!

    那她涂多少眼霜都缓解不了那么厚的黑眼圈。

    实在是太恐怖了。

    五条新也长长地“唔”了一声。

    “工作量大的时候就会那样。”

    三小只顿时垮了下来。

    “不过你们也别担心,努力学会反转术式就好了。”

    五条新也淡然一笑。

    “可是硝子医生和乙骨学长也会反转术式欸!”

    “……”

    无法反驳。

    身为大人的五条新也还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三小孩,兜里的手机就不讲理地响动了起来。

    听到熟悉的铃声,虎杖悠仁立刻支棱起了脑袋,如临大敌。

    这是……

    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注意到拼命朝他们使眼色示意快点离开这的虎杖悠仁,奇怪道:“你眼睛抽抽了?”

    “怎么了?”

    然而五条新也已经按下了接听键,禅院直哉那张稍带点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借着摄像头映照出来的那点范围,阴郁的目光扫了一圈五条新也周边。

    “你在外面?怎么这么迟才接我的视频?”

    禅院直哉带了点阴鸷的独特声线让钉崎野蔷薇和伏黑惠瞬间明白虎杖悠仁刚才的奇怪行动是怎么回事。

    这占有欲,也没谁了。

    大概是来查岗的。

    虎杖悠仁扶额。

    默默在心底祈祷禅院直哉等会儿醋喝得少一点。

    五条新也拿出耳机给自己戴上,点点头,无奈道:“直哉,毕竟我不实时拿着手机,偶尔也会稍微迟一点的嘛!”

    禅院直哉轻哼了声,似乎是接受了五条新也这个说法。

    “你旁边还有其它人,你跟谁一起出来了?悟君吗?”

    五条新也如实道:“不,是悟的学生,虎杖同学他们,你见过的。”

    说着,他将摄像头转了转,让虎杖悠仁他们露了个脸。

    禅院直哉这才舒展眉眼,一点也不关心虎杖悠仁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余光注意到街道上的号牌,“你还在京都啊!”

    五条新也幽怨道:“直哉大早上就赶我出门了,没车的我只能先回五条家。”

    禅院直哉心虚地挪开了视线,眼神飘忽。

    他还说五条新也昨天夜里怎么说来就来了,没想到人压根就没走太远,五条家离禅院家可不是特别远,开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晚上我过来,想吃什么点心?”

    禅院直哉惊讶,“你今天晚上还来?”

    “不然呢?”五条新也轻笑了声。

    禅院直哉短暂地沉默了会儿,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一直被五条新也投喂到撑,轻咳了两声,勉强克制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嘴角,小声说:“上京区那边有家传统的和果子店,我想吃‘水无月’了,你去看看还有没有。”

    心里已经想好半夜要怎么支开后门那边的护卫,放五条新也这个狂徒进来了。

    “行,我知道了,要是没有我给你做。”

    禅院直哉连忙拒绝,“大可不必。”

    他当然知道五条新也是故意那么说的,但还是很认真地拒绝了,他怕自己收到几块黑炭,原本还想着让五条新也练练自己的厨艺,在看到对方连续三次将盐和糖认错之后他就放弃了。

    就算第四次没有认错,步骤也是规规矩矩按照食谱来的,做出来还是那种死亡味道。

    “你在外面别笑得那么好看!”禅院直哉给自己闷了一壶醋。

    不然又不知道有多少男男女女看着五条新也了。

    “至少也该表现得高冷一点吧?”

    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就没人敢接近了。

    五条新也敛了笑。

    “直哉好会吃醋啊!”

    禅院直哉不置可否,“表情再臭一点,最好板着一张脸,别人看过来的时候你就冷漠地回视过去。”

    五条新也:“……”

    感觉要变成直哉二号了。

    钉崎野蔷薇瞅瞅和对象煲电话粥的五条新也,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同期,“你们有没有感觉,我们有点多余?”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点点头。

    明明人不在现场,他们却能吃到一口新鲜的狗粮。

    见五条新也挂了电话,三小只肃然起敬。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五条新也扬了扬眉梢。

    三小只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本来想问禅院直哉看得这么紧会不会有心理压力,想了想还是把问题憋了回去,当事人明显乐在其中,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问这种问题。

    “那走吧!你们接下来应该是跟着我吧?我记得只有伏黑君一个人啊?”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连忙拽住伏黑惠的衣服,语气坚定,“我们陪着伏黑一起去。”

    钉崎野蔷薇:“免得伏黑一个人偷偷地躲在角落里哭,可怜得要命还没人安慰。”

    伏黑惠:“我不会哭啊!”

    “那可是姐姐啊!”

    “伏黑的姐姐就是我们的姐姐。”

    他们简单听伏黑惠说了点伏黑津美纪的事。

    伏黑惠头疼地扶了扶额,“揍你们哦!”

    “关系真好啊!”五条新也感慨。

    虎杖悠仁好奇道:“新也老师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有要好的朋友吧?”

    “朋友有,但特别要好的没有,我是在非术师的学校读书的,很平常地上了国中、高中、大学。”

    虽然已经尽可能让自己融入普通人的社会,但长久以来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咒术师好像天生就融不入普通人群之中,就算身处茫茫人海,他也依旧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三小只都很惊讶。

    虎杖悠仁眨了眨浅金色的眼睛,“我还以为新也老师和五条老师一样是在咒术高专读书的。”

    “这还真不是,别看悟一直待在咒术界,但悟可是有东大的毕业证书的,高中的时候他的偏差值就高得吓人,御三家的人会在普通人的学校挂名,然后正常地参加大学入学考试。”

    毕竟咒术师们也是人嘛!

    社会中某些隐形的潜规则偶尔还是要遵从一下的。

    虎杖悠仁惊叹,“好厉害。”

    “是啊!悟很擅长理科。”

    钉崎野蔷薇眼角抽抽,“完全看不出来五条老师是从顶级学府毕业的。”

    伏黑惠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新也老师呢?”

    五条新也不以为意,“我?我是庆应的。”

    “也是名校呢!”

    三小只惊叹不已。

    五条新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一路上,三人就跟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围绕在五条新也身旁问东问西,当然,生无可恋的伏黑惠是被强拉上的那个,五条新也一一耐心地回答,很快就走到了伏黑津美纪如今住的医院。

    医院中五条家的人见到五条新也纷纷行礼问好,引着他们去了津美纪所处的病房。

    伏黑惠站在门外停顿了片刻后才做好心理准备握上门把手。

    气氛莫名有点紧张。

    五条新也宽慰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伏黑惠点点头。

    “咔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

    四人轻声地走了进去,苍白的病房内只有仪器的滴答滴答声在回响,长发少女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容祥和,要是忽略额头上的印记,或许还以为伏黑津美纪也只是在睡觉而已。

    后面的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探头探脑地往前看。

    “那就是伏黑的姐姐吗?”

    “看起来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呢!”

    伏黑惠凝视着伏黑津美纪额头上的暗红色花纹,眸色微沉,他抿了抿唇角,才说道:“新也老师,怎么样?”

    五条新也嘴边浅浅上扬的弧度缓缓降下,面色沉了几分。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来看伏黑津美纪了,上次来还好好的,没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但这次……

    早知道应该叫上悟一起过来,不该让学生过来。

    五条新也久久没有说话,脸色还愈发难看,伏黑惠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他下意识去看旁边的仪器,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但五条新也凝重的口吻让他十分不安。

    “新也老师,津美纪怎么样?”

    五条新也将视线落在虎杖悠仁身上。

    钴蓝色的眼瞳仿佛深夜与黎明交替前的天空,悠远深沉。

    虎杖悠仁小心询问:“什么了?新也老师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伏黑惠上前了几步,“新也老师?”

    五条新也余光扫过伏黑惠惶惶不安的表情,敛眸,重新换上了一副毫无阴霾的笑脸。

    “没什么,你姐姐挺好的,刚刚只是吓唬一下你,怎么样?有被我吓到吗?”

    他怎么看着如今伏黑津美纪的情况,跟虎杖悠仁有点像呢?

    “……”

    三小只高高悬起的心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是了。

    没错了。

    这位绝对是五条老师的哥哥,五条浓度百分百。

    第70章 分手第四十七天

    五条新也将空间留给三个学生, 淡定地走出病房坐着电梯下楼,刚想打电话给五条悟告诉他伏黑津美纪现今的情况,就看到伏黑惠急匆匆地从逃生通道里跑了出来。

    “……”

    没想到悟的学生还挺敏锐的。

    他刚刚的演技不好吗?

    难道没把三小只骗到?

    “新也老师……”伏黑惠缓了缓呼吸, 似乎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麻烦您告诉我津美纪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我可以接受的。”

    他没有忽略五条新也眼神中瞬间流露的复杂, 即便对方在他看来也只是扫了伏黑津美纪一眼,但说不定五条新也也拥有一双特殊的眼睛?

    就像五条老师那样,所有诅咒都逃不过那对宝石般瑰丽的苍天之瞳。

    五条新也收起手机,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伏黑惠的问题,“虎杖同学和钉崎同学呢?”

    伏黑惠略带点局促道:“虎杖和钉崎在津美纪的病房里。”

    五条新也漫不经心地往医院外走,“你突然跑出来, 他们没说什么吗?”

    “我跟他们说去卫生间, 叫他们等我一会儿。”伏黑惠如实回答。

    五条新也了然地点点头,“走吧!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医院后面有个小公园。”伏黑惠提议道。

    “行。”五条新也转了个方向, 刚转过弯就看到了伏黑惠说的那个公园, 他找了条藏在阴影处的长椅。

    周围鸟鸣阵阵, 气氛却莫名岑寂了下来。

    伏黑惠无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紧张地收拢了拳头, 喉间异常干涩。

    心中不详的预感不断升腾, 像荆棘生长在喉咙里,刺得他鲜血淋漓。

    “真的想知道吗?”五条新也歪头看向伏黑惠,“要是现在想离开这还来得及, 今天之后,你听到的也只会是姐姐完全康复的好消息。”

    伏黑惠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津美纪她身上的诅咒很严重吗?”

    “不是诅咒哦!”五条新也施施然坐在长椅上,叠起腿, 目光追逐着光影处一只蹁跹飘舞的白色蝴蝶,“你姐姐的情况,和虎杖同学有点像。”

    冷汗啪嗒一下滴到了板石路上。

    伏黑惠没反应过来,“什么?”

    什么叫做和虎杖的情况一样啊?

    迟钝的思维重新开始运转。

    虎杖可是……

    “津美纪她……”伏黑惠顿了顿,胸口仿佛堵了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他艰难地说了下去,“新也老师的意思是有咒物受肉了津美纪?”

    五条新也点点头。

    “对,其实也不能完全算是受肉,现在咒物和津美纪还是处于共生状态,但只要时机或者条件一合适,咒物中的灵魂就会彻底占据津美纪的身体。”

    伏黑惠宁愿是伏黑津美纪中了一种未知的诅咒。

    虎杖悠仁只是特殊情况,众所周知,被咒物受肉的人类几乎不可能有概率存活,也根本没有办法将其取出,咒物在进入躯体的那刻就已经完全融入拿不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道。

    五条新也摇了摇头。

    “悟前两天来看过,他在津美纪身上看到陌生的咒力浮动,今天我过来一看,津美纪的身体里就出现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存在,咒物可能是近些日子才给津美纪吞下,或者早就存在了,只是那个所谓的‘诅咒’遮掩了我们的判断。”

    “新也老师有办法吗?”

    伏黑惠注意到五条新也的神情意外地淡定,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有方法解决伏黑津美纪身上的情况。

    幽绿色眼瞳中渐渐浮现了亮光。

    “之前带你们出去做任务的时候,我就解释过我的术式简单来说就是‘剪断’以及‘连接’所有的线,后者也可以说是‘编织’。”五条新也比了一个剪刀咔嚓咔嚓的手势,随后类似于某种魔术手法,几条白金色的丝线缠绕在他的食指之上,“其中自然也包括生命之线。”

    伏黑惠安安静静地聆听着。

    “接下来算是我的术式公开,只是简单地说明一下而已。”

    五条新也一般不喜欢公开说明自己的术式,虽然没有悟的‘无下限’复杂,但解释起来有时候也会把自己给绕晕。

    “一个人的生命由‘过去’、‘现在’与‘未来’三条线组成,每条线上都缠绕着各种各样的因果,剪去‘未来’,生命就会停留在‘现在’,剪去‘现在’,生命会留置在记忆中的‘过去’,剪断‘过去’,所有人或者非人对那条生命的记忆都将会被完全抹除。”

    伏黑惠惊讶于五条新也真正的术式效果已经到了这种堪称“神化”的地步,“如果全部剪断的话……”

    “生命就会完全从世界上消失,不会留下一丁点儿存在的痕迹,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来生,连黄泉之国中也找寻不到其踪迹,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五条新也叠起腿,手肘放在大腿上托着下巴,“很神奇是不是?”

    当然,按照咒术‘制衡’的法则,术式拥有如此逆天的效果,也是要付出一点小代价的。

    伏黑惠低低地应了一声。

    岂止是神奇。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术式都接近能够剥夺生命的神明了吧?

    这一部分是“剪断”的术式。

    那么所谓的“连接”,就是复苏亦或者是延续生命了吧?

    “这就是我的术式——‘命理之糸’,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姐姐的事,交给我和悟就好了,那个咒物并没有完全复苏,你姐姐还活着,快的话,明天你就能听到好消息。”

    伏黑惠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脸上带起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谢谢新也老师和五条老师。”

    五条新也冷漠地说:“要是你现在哭出来,我可不会安慰你的。”

    他只会哄哭了的禅院直哉。

    伏黑惠:“……”

    他没有要哭!

    “哈哈哈哈——”五条新也见伏黑惠一脸扭曲,换上了和五条悟如出一辙的恶劣笑容,“难怪悟他这么喜欢逗你们玩,还是很有意思的嘛!不过我说的是真的哦!要是你感动得哭了的话,我是不会安慰你的。”

    “……”

    伏黑惠露出死鱼眼,顿感牙疼。

    之前他听五条悟说,五条新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兄长,他有点不敢相信,因为五条新也实在是太靠谱了,现在看来……不愧是兄弟。

    五条新也晃了晃脚尖,余光瞥向压在一朵蓝色小花的红头蜻蜓,小花细长的绿色茎杆被压得弯了弯。

    “如果真想感谢我和悟的话,那就多理解体谅一点悟吧!他正在努力地当一个师者,像双手小心捧着花朵一样细心地呵护你们这些学生们的成长。”

    伏黑惠重重地点头,压下眼眶中再次涌现的酸涩。

    “快点回去吧!已经出来很久了,虎杖同学和钉崎同学都要以为你掉卫生间里了。”

    “……”

    “对了,伏黑君,关于我的术式,不要当着两面宿傩的面说哦!”

    伏黑惠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五条新也的目的。

    “我明白了,新也老师。”

    ……

    五条新也等伏黑惠走后,直接出了医院,边联系五条悟,边去找禅院直哉说的那家传统和果子店。

    等他从上京区那边回来的时候,天空中悬满了点点星辰,三个学生早已离开,而五条悟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等着他。

    五条大白猫原本是安安静静地靠着墙,面无表情地在思索着什么,听到电梯那边的动静,马上来了精神。

    “呀呼,新也你可算来了,带了什么好吃的?”他随意看了眼五条新也手中的纸带,只看了眼外包装,就认出哪家店的了,“是塩芳軒的节气限定和果子?!”

    “对。”五条新也将其中一份递给了五条悟,“这袋更甜一点。”

    五条悟故作惊讶,“什么?居然两袋都不是我的吗?”

    “这袋不是很甜的是给直哉的。”

    五条悟了然,“哦——某人晚上又要去cos轻薄深闺少爷的狂徒去了。”

    五条新也压下额角突突的青筋,毫不客气地挼乱了五条悟一头银白发丝,一字一顿地强调。

    “我这两次走的都是门好不好。”

    虽然是后门。

    但也有进步不是吗?

    至少不用担心禅院直毘人又在墙角蹲他了。

    “把人带出来就完事了呗!”五条悟不能理解。

    难道是特别刺激吗?

    等等,还真别说,可能还真是。

    这么想着,他看向自家兄长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单纯小猫脑子里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五条新也拍拍自家弟弟毛绒绒的发顶。

    五条悟轻哼了两声,美滋滋地捞出一个淡黄色的糯米团子往嘴里塞。

    “一年没吃白露限定了,今年的新款还挺好吃的。”

    除了点心甜腻的香味,呼吸间还萦绕着浓郁的消毒水味,五条悟尝了两个就把袋口封严实了,打算出了医院再吃。

    “所以……津美纪是什么情况?”

    五条新也和五条悟一人捧着一杯鲜榨橙汁吸溜,开始说正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咒物受肉了,现在那具躯体里存在着两个灵魂。”

    五条悟似乎不惊讶这个答案,在前天他发现伏黑津美纪身上有陌生咒力时就隐隐有所猜测。

    那种咒力并不是残留在皮肤或者是被褥上的,就跟虎杖悠仁一样,体内有团咒力混杂在了里面。

    “和悠仁一样的共生?”

    “不完全算是,只是现在处于共生状态而已。”

    五条新也摇摇头。

    他的眼睛还没厉害到可以完全看透一个人的灵魂,也不像五条悟有双随时随地感知咒力的“六眼”,所以也不太好判断。

    “咒物似乎还在沉睡,并没有完全苏醒,等咒物里的存在一醒,津美纪可就死了,连灵魂都会被对方所吞噬。”

    “能解决吗?”

    “当然,等会儿我就进去把那位‘不速之客’给咔嚓了。”

    五条悟被五条新也的说法逗笑,“真伤脑筋!最讨厌这种不打一声招呼就随随便便住在别人家里的老东西了,是谁干的呢?很好奇欸!”

    “我也很好奇。”五条新也捏着自己两遍的腮帮子,沉吟了片刻后继续说,“把咒物解决之后就把津美纪带回五条家修养吧!这里可不安全呢!”

    “嗯。”五条悟撇嘴吐槽,“谁的手伸得那么长啊!连咱家的医院都混进来了。”

    “让人去查一下,近年来因不知名原因昏迷的普通人大概不在少数。”五条新也将伏黑津美纪的咒物和那些来咒术高专盗取特级咒物的诅咒师与咒灵联想起来,“我怀疑和那个占据夏油尸体的家伙有关。”

    很难不将两者联合起来想。

    最近的糟心事都是那家伙整出来的,和虎杖悠仁一样的普通人被咒物受肉。

    要是那只和诅咒师配合的咒灵偷走咒胎九相图一号不是为了将其受肉他都不信。

    因为“束缚”的存在,已经终止了生命并且不会对外界造成损害的特级咒物是不能被外物所破坏的,就算是五条悟放出超规格的“茈”都做不到。

    不过两面宿傩的手指要排除在外,那玩意儿只要一揭开封印就会对身边的人带来伤害。

    五条悟乖乖应声,“我知道了,之后会安排人查的。”

    “不,这边我来查,用黑科技会快一点。”

    五条悟明了,“哦~是那个追求长生还是返老还童的组织?”

    “现成的人手,不用白不用,那有电脑技术很厉害的成员,地下市场那边也可以小范围地颁布悬赏。”五条新也动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资源,“京都校那个学生呢?我听说被乙骨忧太救下来了?”

    “是的哦!可惜提前立下了‘束缚’,什么都说不出来,但那天偷袭高专的幕后主使,就是那个用着杰躯体的东西。”

    五条新也微微蹙眉,“这回闹的动静太大了,那家伙说不定会有所警觉。”

    五条悟把手肘搭在五条新也的肩膀上。

    “该不会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吧?”

    “应该不会,最近那家伙频繁搞事,明显是要给我们来把大的,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谨慎一点不会有错的。

    五条悟温吞地点了点头,他笑嘻嘻地说:“有新也在,我感觉自己可以少长一个脑子了。”

    五条新也好笑道:“你本来就只有一个脑袋瓜。”

    “只是一种形容嘛!”五条猫猫鼓起腮帮子,“津美纪的事就拜托新也了。”

    反正他们的关系近,跟五条新也道谢反而显得生分了,要是真说了“谢谢”,他的脑袋可是会被自家兄长敲两下的。

    “把那个咒物解决了之后,新也会受到什么影响?”

    毕竟剪断“生命线”,也要一并处理掉附着在上面的因果。

    “上面的因果可比两面宿傩少太多了,但感觉也是一个上千年的老物件,只要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

    “好!那我要请下下次你和直哉的小蛋糕!”

    五条悟顺手挼了把五条新也的黑发,那动作就跟他挼学生的发顶一模一样。

    五条新也:“……”

    自家弟弟这是……倒反天罡啊!

    他也要揉回来。

    五条悟开始控诉。

    “凭什么,我们俩只相差两个月,只允许你揉我的脑袋,不允许我薅你脑袋吗?”

    五条新也没办法似地摊了摊手,心情颇好地说了一句。

    “那能怎么办?大两个月,你也是我的欧豆豆!”

    五条悟:“……”

    猫猫气呼呼。

    他下次要去欺负比他小十几岁的新菜!

    ……

    五条新也这边刚处理好伏黑津美纪的事后准备回五条家,没想到五条家的电话就先打了过来。

    五条悟本来没打算接,一般这种看似着急的电话都是长老们想骗他回去的前兆,在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三遍后,他把手机递到了五条新也手里。

    “……”

    五条新也无奈接起了电话。

    “家主大人,禅院家的嫡子翻墙擅闯,怎么处理?”

    那边的人生怕接电话的人会挂,言简意赅语速极快地说明了事情。

    五条新也:“?”

    谁翻墙?

    禅院直哉吗?

    五条悟看热闹不嫌事大,马上来了精神。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