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beta娇气点怎么啦13
问这话的时候, 舒荷搂着楚川亭的脖子,贴近在他面前,漂亮的杏眼里水光潋滟地倒映着对方桀骜的面容。
四周温度燥热, 楚川亭闻言垂了下眼, 粗粝的指腹轻轻揉着舒荷白里透红的耳垂,“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不要反问。”
舒荷鼓起脸颊, 严肃地盯着他,“你就回答是不是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就行了。”
“……”
直觉告诉楚川亭, 这个问题不是舒荷随口一问。
更不是情侣间亲昵地表忠心的甜言蜜语。
那么……
他看着少年的眸子,几个瞬息间, 思虑小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需要他去赎身, 或者是想借他的手去处理什么人。
不论如何, 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是毋庸置疑的。
片刻。
“是。”
楚川亭垂眸答:“所以小花想让我做什么?”
舒荷搂着楚川亭的脖子将自己送入他的颈窝,声音软软地说没有啊, 他才不会告诉主角感情到了就可以分手了呢。
现在谈的时间还是有一点点短, 再过一段时间吧,差不多了就可以提了, 舒荷如是想着,发现电影已经谢幕了, 于是问楚川亭什么时候走。
楚川亭低头抚着他后颈的短发, 随意说:“还早, 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玩再送你回去。”
舒荷说好, 看着还挺乖,一点也叫人想不到他在心底想着分手的事, 楚川亭将他抱起来放到地上, 像照顾小孩似的帮他理了理头发和衣襟,随后才低头去扫自己的掌心。
掌心上赫然是一块带定位装置的银色腕表, 以及两只舒荷耳上的耳夹,刚刚亲密的时候他贴着他的耳朵含了会儿给摘下来的,楚川亭抬头看了眼舒荷往外走的身影,随后珍惜地将耳夹塞进了衣服口袋。
至于这块表,楚川亭轻嗤着弯腰,拎着表带用力在地上敲了几个来回,直到确定定位装置已经彻底损坏了,他这才毫不留情将腕表的残骸扔进垃圾桶里。
咚的一声,垃圾桶被砸得轻微晃动了一下。
“你好慢啊。”
舒荷在外面嘀嘀咕咕地催促他,楚川亭紧着的眉头松开,弯了下唇跟上去,“来了。”-
楚宅,书房。
楚川柏的易感期在第七天的时候缓和了不少,如果按照他以往的习惯,通常是要第十天才会正式去处理前半个月落下的工作的。
这次第七天他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并且打了三针强效抑制剂,下属哪怕早知道楚川柏和寻常的Alpha不同,可依然心惊。
强效抑制剂不同于普通抑制剂。
普通Alpha可能连一针的强效抑制剂都受不了。
三针,是真的会死人的。
下属明白楚川柏估摸着是想早点以正常人的状态去见舒荷,他这会儿在书房里处理工作的速度都慢了,不时会去看时间,然后半阖着眼沉默。
下属坐角落降低存在感,还是不免被人冷不丁提出来回答问题:
“小荷呢?”
“……”他擦了下汗,“小夫人出门了,不知道去哪了。”
楚川柏滑动面前的大屏幕地图,红点停留在一个位置,他偏头轻声道:“电影院。”
下属:“……”
“小荷在和人约会。”
您别说了。
下属痛苦面具。
楚川柏却眉头都没皱,更没有去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谁都摸不准他此刻生没生气,寂静的书房中只有老式挂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响声。
安静得有点诡异了。
“滴!”
昏昏欲睡的下属一个激灵转醒,发现楚川柏面前那份大屏幕地图突然闪现一个大红色的感叹号,他下意识去看楚总,男人自从今早离开房间到现在,情绪就一直没多大起伏,这会儿眉眼竟不明显地微动了一下。
他伸手,宽大的掌心盖在那大红色感叹号上,温声自语,“定位器被弄坏了。”
下属依然感觉不到他的信息素。
没有信息素的压制,可这阴冷的语气依然令人觉得浑身发麻毛骨悚然,怕的不是楚总泄露情绪,而是他不泄露情绪,这证明他情绪一定已经濒临临界线。
下属大气都不敢喘,楚川柏好像什么都没发觉,他关掉大屏幕,低头闭着眼撑着头等待。
老式钟表滴答滴答走。
外面的天陡然阴了。
乌云漂浮在空中,时不时响起一道沉闷的雷声,不见闪电,上禹城好像被一阵浓密的雾气萦绕在其中。
一个小时后,舒荷被楚川亭送回了原位。
他跳下机车,楚川亭帮他摘下头盔,随后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心,舒荷赶着走,怕一会儿下雨了赶不赢,毕竟他为了不露馅特意走了几公里远。
“小花住在这附近么?”
楚川亭扫了眼四周,“哪栋房子?”
舒荷胡乱指了一个,然后匆匆对楚川亭说:“要下雨了你快走吧。”
楚川亭不动,“可我不太想这么快跟你分开。”
怎么这么黏人啊!
舒荷抬头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急道:“那一会儿我们都要变成落汤鸡了,我亲亲你,你快走。”
说着他上前隔着口罩亲了楚川亭一下,楚川亭意犹未尽,抬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扣怀里,气息滚烫地亲了他的耳垂好一会儿才肯放人。
舒荷耳朵被亲得红了一片,上面还有明显的牙印。
他计较不了太多,胡乱将楚川亭推得去看前路,让他赶紧开车,楚川亭发动机车,走之前他看着舒荷急急忙忙的样子,冷不丁来了一句:“你这样我跟个情夫似的,你老公来了我就得开车跑,好像在偷情啊。”
“……”
下雨了。
一开始雨势很小,只有细细密密的雨丝,后来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在地上,越来越大,紫电惊破云层,发出刺眼的光。
舒荷运气好又不好。
好在他跑到楚宅大门口的时候雨势并不算大,坏在他刚冲进大院雨势就重了起来,舒荷捂着脑袋匆匆忙忙躲到屋檐下,身上被淋了一些雨,脸颊上也一片湿漉漉的。
他呼出一口软软的气,抱怨地说:“都怪楚川亭。”
系统:【对,他好烦。】
系统:【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失去一个小花宝宝?】
屋檐外雨势如瀑,声音淅淅沥沥。
舒荷摸着自己有点泛凉的手腕垫脚抬头,朦胧的雨势和浓雾之中,好似有人撑着伞走来,他看得费劲,心不在焉答:“快了哦哥,你不要急,我有自己的节奏。”
系统:【……】
系统刻板道:【我有一个新的思路,你努努力回舒家夺一下权,然后借自己的势力追杀楚川亭,逼迫他为了活命不得不崛起反抗。】
舒荷往屋檐内侧走了走。
雨水坠在地上溅开,飞到他的裤腿上,他蹙着眉咕哝:“你是说我呀?”
系统:【是的。】
舒荷苦恼:“可我不会。”
什么争权,他都不知道流程怎么走。
系统:【……】
忘了,小花宝宝被保护得那么好,哪会这些。
舒荷又说:“我好像看见楚川柏了。”
【哪里?】
雨势丝毫不减,舒荷像飘扬的小荷花躲在屋檐下,大风呼啸发冷,吹得他脸发了点红。
时间缓慢流逝,浓雾之中的高大人影逐渐变得明显。
对方拿着伞,身上没有穿着体贴匀称的西装,反而是一件单薄而简单的衬衫,他的脸被伞挡在其中,淅淅沥沥的雨幕下,舒荷唯能看清楚的只有那他有些微微跛的腿,走起路来不是很流畅。
以前楚川柏好歹会带一根银拐支撑一下,现在连工具都不用了,他好像再也不在意暗处那些目光,只是朝着舒荷走去,舒荷冒着屋檐边透着丝丝凉意的雨,去抓他的手,果然很冰冷。
“你病还没好。”舒荷歪着脑袋看他,“怎么不叫管家叔叔来送伞啊。”
楚川柏放下伞。
他站在舒荷面前,挡住了屋檐下飞溅的雨,高大挺拔的身形透着点冰凉的水汽,萦绕在舒荷呼吸间。
舒荷看见楚川柏浅淡的眼微微垂了下来,看向自己。
那凌冽凸起的眉弓都变得内敛了,他微笑着,眉眼间的温和和理智重新浮现,好像易感期那几天的狼狈是他的错觉。
楚川柏温声开口:“易感期已经好了,不用担心,这几天冒犯你了,我来正式和你道歉,对不起。”
舒荷没想到他还记得要道歉的事,扭捏地哦了声。
他不习惯这种正式的场面,除了哦,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才好。舒荷抿着小酒窝,细腻的眉眼往右飘开,盯着角落里渗了水的木板。
“今天怎么穿长袖?”楚川柏垂眸看着舒荷的打扮,目光又落在他红了一片的耳尖,“还喷香水了,去约会了吗?”
舒荷含糊点头,又说:“你鼻子怎么这么灵,我以为香水都被雨冲没了。”
楚川柏:“毕竟那几天一直抱着你,对你的味道熟悉到忘不了了。”
“……”
好怪哦。
舒荷模模糊糊觉得楚川柏虽然变回正常了,但有些地方好像还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轻咬腮颊内侧,弯腰拿起了被楚川柏放下的伞,扭头说:“我那几天洗澡都没敢用沐浴露,怕你闻到香味咬我。你们Alpha能分得清信息素和香水吗?”
楚川柏接过伞。
他抬手环着舒荷的肩,要他靠自己近些,随后走进雨幕里,才开口:“信息素和香水不能相提并论。”
“不都是香味吗?”
“不一样的。”男人的嗓音被雨幕冲刷得模糊,“我有个办法让小荷明白区别,小荷想试试吗?”
舒荷说想。
楚川柏似是微微笑了笑,却没再讲话,穿过长长的院子进了屋,舒荷才发现楚川柏把伞往他这边偏移了,他右边的衬衫都湿了一截。
“去换衣服吧。”
楚川柏收了伞,没有在意自己右肩的湿冷,“免得感冒。”
舒荷哦了声,又小声说了句谢谢。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换回了自己平时的风格,准备摘耳夹的时候才发现耳夹不知何时不见了。
有点可惜,那是他花了五十五块钱买的。
舒荷鼓着脸颊打开终端,回了楚川亭几句消息,没一会儿房间门被敲响了,他这会儿对敲门声有点敏感,总会想起前两天楚川柏来串门的记忆。
按捺了一下这些记忆,舒荷才起身去开门,敲门的果然是楚川柏,对方站在门口垂眸,身上的衣服换掉了,舒荷看了两眼,视线又落到他手上,那里的伤口都结了疤,看起来斑驳狰狞。
楚川柏的视线也落到了舒荷的手腕上。
他依然佩戴着表,和他送的那只一模一样,可却不是他送的那只。
“你怎么来啦?”舒荷收回注意力,白净的小脸抬着,咕哝道,“我有点想睡觉。”
“就是想和你聊聊。“楚川柏闻言露出一点抱歉的表情,轻叹道:“如果你困的话,我们下次聊也行。”
舒荷犹豫一下,也不是非常困,他转身让楚川柏进来了,然后一眼就看见书桌前的椅子,前两天楚川柏硬要抱着他坐在这上面才能消停一些。
舒荷假装没看见,挪到了床边,然后晃着腿小声说:“其实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楚川柏坐在了书桌前的那张高脚木椅上,闻言配合地问:“什么?”
“你先说吧。”舒荷对于自己的话还有些犹豫。
楚川柏点头,也没有和他客气:“我想和你聊聊这几天发生的事,以及上次我开枪后你对我的回避反应。”
舒荷眼睫一动。
“你在怕我?”楚川柏温和地叙述,没有让舒荷感到压力,随后偏头视线也落在一角,“你为什么会怕我?除了这几天我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了让你害怕的事外,我不记得自己有对你摆出过不好的态度。”
他的语气很缓慢,温吞,似乎是抱着十二分的疑惑,令舒荷自然而然地就忘记了这几个深夜里,他是怎么用滚烫的躯体紧紧搂着自己,戴着止咬器也妄图去咬他脖子的样子。
舒荷有点迷糊道:“也不是说怕你……”
“那是什么?”
舒荷晃腿的动作停了下来,“就是觉得,你好凶。”
楚川柏:“可我没有凶过你。”
“嗯。”舒荷小心点头,也不知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他巴巴道,“那你以后对我很凶怎么办?”
屋中光线柔和,少年坐在床边,柔软的发丝乌黑蓬,他嘟哝着好像脑补了些可怕的东西。
楚川柏看着他,唇边的弧度敛了一些,开口时声音放得极其轻,几乎只剩下气音,“我以后为什么会对你很凶?”
舒荷摇头说不知道,又问那你以后会对我很凶吗。
本以为楚川柏会坚定地回答不会,结果面前人静了有好半天都没回答,舒荷登时往下撇了下小嘴,怀疑地看他。
楚川柏问:“小荷认为怎样算凶?”
凶这个字很庞统。
骂他是凶,打他是凶,亲得他喘不过来气是凶,一次又一次不节制也是凶。
舒荷大抵都觉得很凶。
舒荷起先没有回答,含糊了一会儿才说让他不高兴了就是凶他,楚川柏将手放在桌上,顺手拿起了上面的一支笔,垂眸转动着说:“那我无法做出这个保证。”
舒荷往下撇着小嘴。
“我只能做到不骂你,不打你,平时顺从你,以及……”
楚川柏停顿了一下,“太笼统了,我不确定还有没有遗漏的让你不安心的点,但如果你让我反向选择,例如我只能做到易感期的时候亲你的力道重一点,不听你话亲得你喘不过来气……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凶,我可以全部举例。”
舒荷:“……”
片刻。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问的时候舒荷抬头看了楚川柏一眼,又飞速挪开视线,好像是怕自己多想,可是又忍不住怀疑。
他谈过恋爱的,知道这种眼神。
前段时间他就怀疑了,只是一直没问而已。
问了也好尴尬T^T。
舒荷腮颊轻鼓,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这是我一开始想问你的事。”
楚川柏似乎是没有想到。
他转动笔的动作停住了,三秒后垂眸看向自己手上隐隐有些开裂的伤口,绷带拆了,这些伤口仓皇狰狞,斑驳难看。
一些记忆回笼。
那一晚舒荷握着他的手,低头给他缠绷带时手中的温度,细腻柔软。
舒荷总是容易心软。
退一步,服个软,装个可怜他就信了,可心软不是心动,他不止贪图这点灯光下的绷带,他还贪图舒荷整个人。
一见钟情来的感情能有多深刻呢?楚川柏以前不明白,但易感期后他对这句话的答案已经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不能用深刻来丈量。
他选择用生命来丈量这段感情,易感期那几天,如果没有舒荷那点心软,他或许会用电击手环,用放血的匕首去结束这条苟延残喘的生命。
所以,为了这段感情不择手段又怎样?
楚川柏垂下满是阴影的眸,过了几秒又偏头去看舒荷,舒荷还在等着他的回答,他于是轻巧地承认了,“是,我喜欢你。”
“我以为你不会发现的,我还想过如果自己跟你表白,你会不会吓得跑掉。”
楚川柏:“是我把你想得太笨了,小荷明明很聪明。”
舒荷:“……”
这是夸他还是贬他呀。
怎么能觉得他笨!
他觉得自己制定的反派计划特别特别好,楚川柏坏,他好!
舒荷轻轻哼了下,不高兴地噘着嘴,嘀嘀咕咕说:“我不能接受你。”
楚川柏早有预料。
他表情不变,“嗯。”
“你别喜欢我了。”舒荷晃着腿说,“虽然我知道自己特别好看,特别招人喜欢……”
他夸了自己一堆,雪白的小脸仰起,表情很正经地说着你别喜欢我了,我们没有结果的。
不论他说什么,楚川柏都点头答应,俊美的眉眼始终绅士温和,“你不是困了吗,先睡吧,我在书房,有事你可以过来找我。”
舒荷哦了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两周后,军校放暑假。
本来舒荷打算挑个时间和楚川亭捅破真相,结果这两天外面又下起大雨,他无法出门,线上聊又总觉得拉仇恨的力度软绵绵的,可能会达不到应有的效果,于是他只能遗憾地往后延长时间。
五天后,上禹城的浓雾消散了,磅礴的雨势也停了下来,舒荷准备出门,却听见楚川柏告诉自己,说舒家最近派人守在宅子附近,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证他的安全,权衡利弊之下,舒荷只好继续待在家中。
日子有些无聊,但也平平淡淡很幸福。
楚川柏可能是为了保护他,这几天都不去公司了,每天的文件会由专人送来,就连会议也是在书房开。
舒荷有次意外推开书房的大门,就看见里面好多颗脑袋齐齐转过来盯着他看,其中楚川柏坐在首座,一身西装革履面容依然温和。
舒荷有点不好意思,正要把门关上,就见楚川柏起身朝着他走来,将他带进去,问他是不是有事找自己。
这个看起来极其严肃的会议莫名其妙就中止了,众人离去,诺大的书房里舒荷坐在书桌上,被楚川柏牵着手给他治疗突然发作的皮肤饥渴症。
除此之外的几天,舒荷就在宅子里种地,当然是别人负责锄地,他负责往坑里撒种子,做这些的时候楚川柏就在旁边微笑地看着,然后牵起他满是泥土的手给他洗。
舒荷蹭了下脸颊说不用,觉得这样好奇怪,楚川柏却恍若未闻,直到将他手中的泥巴洗干净才缓慢松开他的手,问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舒荷有点茫然,隐隐觉得哪里奇怪,但还是回答喜欢。
这样的生活很平淡,但是却很幸福。
就像他以前还在自己家的时候,生活也是这样平淡温馨的
他的家长会在各个星球之间飞来飞去给他带好玩的东西,他会躺在家长毛绒绒的肚子里吃东西,把它们的毛弄得油渍渍也不会被责怪,只会夸他是个好厉害的小荷花宝宝,竟然只弄脏了一小块毛发。
夸得小荷花宝宝跟飘在天上似的,吃着吃着就趴在毛发里睡着了,家长也趴在地上,毛发随着呼吸起伏,小小的人类在它身上闭目休憩,乖乖的。
听到舒荷说喜欢,楚川柏抬手将他脸上不小心蹭到的泥巴轻轻擦去,然后温声说:“喜欢就好。”
舒荷迷糊点头,坐在旁边去看他们给自己种的东西填土,楚川柏也很上心,站在他身边问这些人种子什么时候会发芽。
得到答案后,楚川柏屈膝在舒荷身边,平视他的双眼,和他说等明年结果了就能吃了。
舒荷雀跃:“我一定是第一个吃的!”
楚川柏看着他明亮的杏眼,嗓音轻哑地说:“嗯。”
七天后,上禹城又下起了大雨,这天气反复无常,雨势时大时小,舒荷被困在家中哪都去不了,又等了三天雨才停。
这时候,他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出门了。
舒荷决定今天就去找楚川亭推进任务。
他起身换黑色系衣服,戴上自己新买的耳夹和口罩,打算到时候摘下口罩吓死楚川亭,再趁楚川亭吓得浑浑噩噩心想他的小花宝宝怎么变成他时,告诉他真相。
舒荷高高兴兴往外走,没想到又会被人堵在楚家大门口。
他愣了一下,抬眼看着守门的士兵,士兵挠着后脑勺眼神飘忽地说外面还有舒家的人在,安全起见最好别出门。
舒荷试图理解:“……”
舒荷理解不了。
他睁着大眼,“他们难道就一直守在外面吗?”
第052章 beta娇气点怎么啦14
雨刚停没半天, 地面一片潮湿,雾气未散,将四周压得阴气沉沉的。
楚宅大门口, 舒荷鼓起腮颊犯倔地看着眼前几人, 他俨然已经起了疑心,觉得那些打手不会离谱到每天都守在附近。
那样他还要不要出门了呀?
至于门口几人, 面对舒荷犯倔的眼神那是有苦都说不出,他们支支吾吾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套说辞。
“少爷, 外面真的真的很危险。”
“防不胜防啊,您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您是有事要出去办吗?您告诉我们, 我们帮您办啊。”
舒荷踩了踩地上的小水洼。
他不高兴。
这要怎么帮忙嘛, 难道托他们去找楚川亭说分手吗, 那还不如在终端上发消息呢。
舒荷低着头将水洼踩得溅开一点水珠,然后才放弃似的抿唇转身, 身后传来几声松了口气的声音, 舒荷一听腮帮子鼓得更厉害了,活像个气泡鱼。
他加快脚步, 吭哧吭哧跑回房将门一关,打开终端。
楚川亭这几天线上约了他好几次, 一次都没把人约出来, 这次也一样。
舒荷不情不愿地回绝了约会邀请, 然后编了个理由:【我家附近这两天发生了枪击案, 家长不敢让我出门,下次吧(T^T)】
楚川亭:【枪击案?】
小花:【嗯(T^T)】
楚川亭盯着这条消息皱起了眉, 退出页面搜了一下最近上禹城的新闻。
楚宅坐落于上禹城城中心的上禹路, 这一带不仅有位高权重的楚家坐镇,还有其余几家有权有势的家族在, 更别提楚家培养的士兵每天都会不间断在附近巡逻,怎么可能会有枪击案?
楚川亭搜了十余分钟,也并没有在终端上搜到相应的新闻。
他保持皱起的眉头,切回聊天页面,这十分钟里舒荷没再发消息,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那条【嗯(T^T)】
楚川亭指尖抚在这条简短的消息上,黑眸深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舒荷对自己变冷淡了好多。
刚谈恋爱那段时间,舒荷每天都会定时定点给他发早安午安晚安,会关心他吃没吃饭,每次下了课总能看到他的新消息。
没有磨合期,一开始就是热恋。
但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舒荷不见得会给他发一条消息。
尤其是今天,第一条消息是他发的约会邀请,第二条消息是舒荷说好。
然后隔了几十分钟,舒荷告诉他附近有枪击案出不了门。
可没有相关新闻,上禹路也不可能会有枪击案。
楚川亭无法确定他是腻了自己想分手了,还是发生了点什么别的事,他轻易也不敢去试探,怕下一句就是舒荷说没意思分手吧。
……啧。
这段恋情开始得不明不白。
结局似乎也要不明不白了。
楚川亭垂着漆黑的眸子看了看时间,随后阖眼,坐在咖啡厅中撑着手等待,十分钟后,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玻璃桌前的椅子发出推拉开的声音。
“川亭啊。”一道苍老的声音将楚川亭唤回神。
楚川亭睁开眼,表情平淡地看着面前人——楚老爷子,楚老爷子今年六十,模样比寻常六旬老人还要苍老,银丝遍布,说话的声音也中气不足,略显无力。
他没病,但在疗养院住了那么久,没病也养出病了,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却疲惫得明显,楚川亭和这么一双眼睛对视着,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找我什么事?”
楚老爷子摆了摆手,身后人立马捧着一份文件递过来,他拿在手中,摊在桌面说:“你前几天不是毕业了吗,我作为你的父亲当然是想关心你,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吗?”
楚川亭扫了一眼面前这份封皮空白的文件。
“不会耽搁你很久的,你不是说还约了人吗?那人什么时候过来?”楚老爷子咳嗽一声,“你约的人来了,我就走了。”
楚川亭:“被鸽了,他不来了。”
语气依然很平淡。
但不知是不是楚老爷子的错觉,他竟然好像在这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虞。
……可能吗?
楚老爷子动了动自己浑浊的双眼,有点怀疑却又无从对症,毕竟对于楚川亭,自己这个老来得子,他其实一直都不了解。
当年楚川亭出生那几年,他倒还常常去看他,后来私生子一事东窗事发,他的长子翅膀硬了能飞了,竟然将他手里的权利蚕食得个七八,他为了和长子你争我夺,忙得双脚不沾地,基本没再管过楚川亭。
一直到楚川亭的母亲意外车祸身亡,葬礼上,他才再次和自己这个二子面对面,他好像没见他发过脾气,哪怕是那个葬礼,他也没见楚川亭掉一滴眼泪。
——这点和楚川柏很像。
楚老爷子却讨厌透了楚川柏这种性子,他皱了下眉,布满皱纹的手按在桌面那份文件上,探究问:“你约的人,是你朋友还是你对象?”
楚川亭撩起眼皮道:“问这个做什么?”
“关心关心你。”楚老爷子迅速转移话题,“所以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楚川亭:“没打算。”
“就混吃等死?”楚老爷子敲了敲桌面,“你看你大哥,你不能学学?”
楚川亭闻言竟笑了。
他俯身,锋利桀骜的眉眼在日光下显得不好招惹,楚老爷子正欲问他笑什么,便听面前的年轻人说了句:“学他?学他把你送进疗养院?”
楚老爷子:“……”
“坦白点,你是想看我们自相残害吧。”楚川亭看着楚老爷子微变的脸色,并不在意,往后靠在椅背上,“可以啊。”
楚老爷子:“什么?”
楚川亭说:“你不是想利用我去跟楚川柏斗吗?我说,可以啊。”
“……”
谁讲这种话不是循循渐进当谜语人?只有楚川亭一开始就把所有放在暗面的东西全部摆在明面上来说,楚老爷子不习惯他这个节奏,表情又惊又疑,一时之间卡着喉咙半天说不出话。
一分钟后,楚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讲话不要那么难听。”
楚川亭:“哪里说错了?”
“……”
深呼吸,楚老爷子按着隐隐泛痛的心口,迅速在心底重新规划面前的局面。
楚川亭说的没错。
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人进入楚家公司,这个人由楚川亭来扮演再合适不过,他是他的二儿子,楚川柏是他的长子,兄弟俩明面上互相帮忙,谁都说不出什么。
可他没想到楚川亭竟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为什么?
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有找过楚川亭,那时候楚川亭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他等不了太久,想提前安排楚川亭进入公司。
他何尝不明白这时候楚川亭一定会成为一个靶子,一个不留神就会被楚川柏处理了?可他管不了那么多,楚川亭和楚川柏性子很像,他不信楚川亭当真就废得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结果楚川亭接连拒绝他好几次。
这一次,楚老爷子也是抱着希望不大的想法来的,他看得出楚川亭没什么大的志向,就想混吃等死,而且他一旦正式和楚川柏走向对立面,整个楚家都会立马变得混乱。
楚川亭不想掺合进来也很正常,就是有一件事,楚老爷子至今理解不了。
上回宴会,他假意说他的母亲不是楚川柏害的,其实是想提醒楚川亭,楚川柏就是他的杀母仇人。
楚川亭不知道真相吗?他当然知道,结果连点报仇的欲望都没有,楚老爷子着实不能理解,他深深盯着楚川亭看了十几秒,这才将这份文件推到他眼前。
“我在楚家总部股份所剩不多,只要你能在公司站稳脚跟,我会将剩下这点全部转给你。”楚老爷子说,“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条路。”
“进入部队,你伯伯手握军权,且没有任何孩子,你可以得到他的信任接他的班。”
“不过,我不推荐后者,你伯伯和楚川柏关系一直不错,就算不被使绊子,就算依关系进去你能晋升很快,可少不了得五年打底,我今年六十了,上次体检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我希望你选前者。”
楚老爷子说着咳了两下。
他不再需要什么权利。
他就想拉楚川柏下马,这个逆子年轻时那样对他,不看他跌落马下他死不瞑目。
楚川亭撩起眼皮看着他咳嗽的样子,没有很快回答。
他拿起这份文件,垂眸看着里面的文字,楚老爷子这会儿倒是真心的,没在文件里搞什么文字陷阱。
楚川亭若有所思道:“五年打底?”
楚老爷子疲惫道:“你选进部队?也行,我还能耗,如果确定了我就联系你伯伯把你安排进去,你军校成绩不错,进部队后直接先去做任务攒履历,这样晋升得快一些。”
楚川亭放下文件。
“我选进公司。”
楚老爷子看他一眼,“你看起来并不愿意。”
“风险大,收益少,我确实不愿意。”
楚川亭嗓音淡淡,“但部队五年起步,我拖不起。”
楚老爷子表情一言难尽:“?你绝症了?”
他这个六旬老人都没说拖不起,他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说拖不起?
就算去了部队,按楚川亭这个年纪归来仍是二十几,什么叫拖不起?
楚川亭当然没解释,他将文件收起来,起身打算离开,楚老爷子看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上禹城最近有发生什么枪击案吗?”
楚老爷子怔了一下,“上禹城怎么会有枪击案?”
那么多士兵巡逻,怎么可能有人胆子那么大找事?
“不过,我记得先前你读书那附近好像有枪击案?”楚老爷子记起这件事,“死的是舒家的人,不知道谁动的手。”
楚川亭:“……”
他面无表情,转身就走,楚老爷子又似想起什么,动作迟钝地起身说:“给你提个醒,楚川柏目前研究的信息素基因计划可以作为突破口,他动了太多Alpha的蛋糕了。”
楚川亭头都没回-
八月,太阳正当空,地面被炙烤得一片滚烫。
楚川柏罕见去公司了。
舒荷依然无法出门。
他有个猜测,又觉得这个猜测实在坏,思来想去,舒荷只能闷闷不乐地趴在沙发上,看楚川亭给自己分享的日常。
楚川亭:【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看到一只猫,很像你。】
【图/】
舒荷点开一看,还真莫名有点像,他贴着脸颊说:【你在干嘛。】
楚川亭:【上班。】
隔了十分钟,他又发来一条消息:【要开会了。】
【会议图/】
楚川亭:【看到讲话那个人没?他说简单讲两句,十分钟了还在讲。】
【文件图/】
楚川亭:【很枯燥。】
楚川亭:【比军校体能训练还枯燥。】
楚川亭:【小花。】
楚川亭:【想你了。】
舒荷对着这张会议室的图翻来覆去地看,认出好几个参会人员自己都见过。
他们都在楚川柏的书房里开过会。
诶?
舒荷支棱地爬起来,头发都被弄得乱乱的,呆毛翘立,他惊讶地放大图片左上角,问系统:“这个是楚川柏吗?”
左上角只拍到一半,并不清晰。
系统分辨不出,用扫描程序扫了一下才确定:【是他。】
【难怪我后台的检测阈值忽然上升了,原来主角已经开始崛起了。】
舒荷给楚川亭发消息:【你是在和楚川柏共事吗!!】
他好雀跃:【你好上进呀居然会上班了!】
楚川亭:【宝宝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话简直跟夸一个人饿了会吃饭,脏了会洗澡,好了不起一样。
舒荷:【你怎么忽然去上班了呀。】
楚川亭:【因为毕业了。】
舒荷:【再拍张照,看看楚川柏,你跟他有交流吗。】
楚川亭:【没有。】
两分钟后,楚川亭:【嗯,现在有了,他问我对这份策划案是怎么看的,让我说出优缺点和市场情况。】
楚川亭:【我军校生,答不上来啊宝宝。】
舒荷很主动地让他拍照给自己看,然后就对着这份密密麻麻的文件晕字了,他也帮不上忙,捂着脑袋晕乎发语音:“你别和我聊了,上班不能摸鱼,你加油工作哦,要上进,下班给你准备了惊喜。”
楚川亭:【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这种惊喜吗?】
舒荷没回复。
他打开点外卖的软件,精挑细选给楚川亭挑了朵看起来香香的小白花,然后让商家备注小纸条,在上面写加油!!!
三个感叹号不能少。
下午。
楚川亭结束了一整天枯燥无味的工作,表情淡淡地往外走。
一个黄衣小哥拿着一束花在门外等候许久,拨打了平台预留的虚拟终端号,终于,他等到了来人,将花递了过去,“您好这是您的花,五星好评谢谢!”
“……?”
楚川亭皱眉。
他看着这束花,感觉有点像拜死人用的,没接,“我没买什么花。”
黄衣小哥愣了一下,打开终端确认信息,“是您对象给您送的吧?这还有张纸条,写着加油呢。”
他的小花怎么可能拿拜死人的小白花给他?楚川亭轻啧一声不耐地绕开他走,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一瞬间福至心灵,又倒退回去将小白花从黄衣小哥手里抽走。
黄衣小哥迅速道:“五星好评谢谢!”
然后离开去跑下一单。
楚川亭看着这束花,低头闻了闻,很快就从中挑出优点。
它很白,嗯,非常白,叶子也没烂,是朵很好的花。
楚川亭垂眸拍了张照发给舒荷,说自己很喜欢这份惊喜,如果下次他能连人带花一起出现就更好了。
对此,舒荷的回复是让他上进,认真工作。
楚川亭挑眉。
“你这花……”
忽然,今天会议上的另一位同事夹着公文包路过楚川亭,他看着他手里的话发出同情的声音叹道:“节哀。”
楚川亭:“?”
楚川亭面无表情:“我对象送的,你有对象吗?会给你送花吗?”
同事膝盖中了一箭。
“你对象眼光……”他看着楚川亭的眼神,改口,“真不错啊,这花真白,好白!叶子都没烂!”
楚川亭:“不用羡慕。”
同事假笑,正要离开,扭头就见身后站了不少人,他立刻转身喊:“楚总。”
楚川柏表情温和地点头,同事离开了,楚川亭回头扫了眼楚川柏。
时隔多日,楚川柏重新用上了轮椅。
他看着楚川亭,表情依然温和得挑不出错处,对视间,他的目光落在了楚川亭手中的那支花上,温声问:“对象送的?”
显然是刚刚听到了那些话。
楚川亭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也平平无奇地叫了声楚总,随后就要转身离开,楚川柏却叫停了他,“下班时间,叫大哥就行了,叫什么楚总?”
楚川亭没回头,嗓音平淡地说:“还没下班呢,走出这扇门才算。”
“……”
他离开了。
楚川柏坐上悬浮车,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尽数散去,只余下平时跟着他到家的下属。
楚宅大院门口,守门士兵齐齐叫了声楚总,楚川柏偏头拿了银色拐杖,没再坐轮椅,他没有回应这恭恭敬敬的齐声,只是往里走。
下属落后几步,问:“今天小夫人有要出门么?”
士兵说:“没有,小夫人一天连房间都没出过。”
下属这才赶紧跟上去向楚川柏汇报。
楚川柏没有应声,他往二楼而去,彼时舒荷正趴在房间里睡觉,他太闲了,不出门就几乎没什么事可做,只能睡觉来打发时间。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舒荷朦朦胧胧转醒,他抬了下乱糟糟的脑袋,睡眼惺忪地去看门口。
“……谁呀?”
睡到不知几点,连在哪都忘了。
外面的人也不吭声,舒荷半闭着眼又要睡着了,才听见门口的人又开始敲门,他难得来了点起床气,爬到床边吭哧吭哧跑去开门,“谁呀不说话!”
门一开,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舒荷面前,舒荷抬着雪白的脸,刚睡醒,他眼睛都泛着点红色,乌黑柔软的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眼睛发直,显得很呆。
楚川柏看着他,没有开口。
舒荷迟钝地抬手压了一下自己的发丝,慢半拍发出软软地哦声,说原来是你呀,然后他侧身给楚川柏进。
楚川柏还是站着不动,浅淡的眸子落在他面上,不知在想什么,舒荷茫然地挠了挠脸,“我没睡醒吗?”
楚川柏伸手给他。
舒荷伸手,细腻的手指捏了他两下,然后说疼不疼呀?楚川柏说疼,他于是咕哝那就不是在做梦。
“那你怎么没点反应?”
舒荷收回手,揉着眼睛往里走,“我好像睡了大半天,天都黑了。”
楚川柏走进来,关上门。
门贴合所发出的声音清脆而沉闷,舒荷回头,看见身形高大颀长的男人朝着他这里走来,一身严丝合缝的西装革履,看着刚回来没多久。
舒荷坐在床边,凑近桌上的小镜子看见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他用手压了两下,刚要拿梳子,就被楚川柏拿了过去,声音在他上方响起,低哑:“我帮你。”
舒荷不太放心,“你别揪到我头发了喔,轻点……”
屋内安安静静。
冷气释放的声音有些浅,好像楚川柏的呼吸都要比它大,舒荷由他梳着,过了两分钟才开始乱动,一下抬头说还没好吗,一下扭头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楚川柏垂着眼,指腹轻轻贴在他柔软的发丝上,他停下了梳头发的动作,指腹一路从乌黑发丝流连到舒荷颈后。
他是站着的。
舒荷抬头看他,有点不太适应地躲了一下这个动作,楚川柏的动作被避开,声音变得有些轻了,“小荷,牵一下手吧?”
舒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小酒窝浮现,露出一副早有准备的骄傲模样:“你皮肤饥渴症又犯了吗,我给你准备了药,在抽屉里,右边那个,你打开就能看到了。”
楚川柏垂眸弯腰,轻轻握住了舒荷温软的手,舒荷被握得大脑空白一下,下意识抬头,却没料到两人的距离倏忽间被拉近得近在咫尺,这一抬头,鼻尖都隐约蹭过了男人的侧脸。
“没有犯病。”
楚川柏近距离看着舒荷雪白的脸,将他神情间划过的一点小惊慌纳入眼底,温声说:“我只是想碰碰你。”
“可是——”
舒荷杏眼睁大往后躲,手也挣扎地抽开,可这个男人好像早就料到他的动作,弯腰轻而易举地将他揽住,舒荷只觉自己被一股不容置喙地力道带着,整个人不受控制贴近他,男人滚烫的呼吸落在他耳侧,舒荷脸颊贴在他的肩上,呜地一声被人扣着腰挣也挣不开。
楚川柏像是觉得不方便,又搂着他将他整个抱了起来,放在桌上。
舒荷膝盖动着,按着他的手臂想躲开,却被人牢牢禁锢在双臂之间,富有侵略性的气息很快蔓延在舒荷修长的颈侧,滚烫得令人浑身发软。
舒荷呼吸发颤地僵着不敢动了,这一系列突如其来发生的行为将他砸得晕头转向,人也怔得发懵,只能凭着本能问:“你、你易感期又来了吗?”
楚川柏说:“没有的。”
舒荷眼眶湿润,小心地呼吸着,说了句无头无尾的话:“明天我想出门。”
楚川柏:“家里不好吗?”
舒荷伸手去抓他的衣襟,手指发了软,抬起的杏眼里倒映着男人的眉弓,他张了张口,声音含糊得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你……你是不是,不让我出门了?”
第053章 beta娇气点怎么啦15
舒荷这两天一直有个很坏很糟糕的想法。
他怀疑自己不能出门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楚川柏下了命令。
这个猜测太糟糕了……舒荷郁闷两天, 总觉得自己不该那么想,是楚川柏当初好心收留他,保护他。
就算被拒绝了心意也没有恼羞成怒将他赶出去, 从前是怎样现在就是怎样, 心胸宽广,怎么会不许他出门?
舒荷那时思来想去, 想不明白,直到如今——
他坐在冰冷坚硬的桌面, 浑身被桎梏,嗡鸣的大脑里, 真相终于争先恐后浮现。
被忽略的细枝末节如滔天巨浪从角落席卷而出, 将他淹得再也逃不开。
没有什么把人想得太坏了。
楚川柏就是反派。
他怎么就忘记了。
舒荷眼睛放空地抬脸, 眼睫细密而湿润,他的手指无意识抓在男人西装衣襟上, 抿着唇等个回答。
然而楚川柏一直未曾开口。
这片环境安静得几乎死寂, 砰砰乱跳的心跳声格外明显。
舒荷浑身有点热,他等不下去了, 开口重复问:“你是不是不让我……”
呜的一声。
楚川柏突然用粗粝的指腹捏着舒荷的下巴,逼近吻住了他的唇。
舒荷杏眼仓皇地颤动, 毫无准备下, 一股极富有侵略性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 他的呼吸紧促而紊乱, 像是根本反应不过来似的,手心抵在对方胸口往外推。
可力道太小了。
楚川柏不仅没有被推动一分一毫, 然而还扣住他的腰, 为了方便吻他,膝盖顶开他并合的细腿, 抵在这张冰冷的桌面上,去含他软嫩发红的唇瓣。
他没有说任何话,甚至还低垂着眼没有看舒荷,只有滚烫的气息与缠绵疯狂的亲吻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同寻常。
舒荷越推越急,使不出力道的无力感引得他心头陡然生出一种愤懑,被蒙蔽、被糊弄、被强迫、各种情绪层层交织,促使他产生一股冲动。
在楚川柏试图吻开他紧闭的唇齿,想汲取更深层的水液时,舒荷呼吸急促地,连自己都没想到地抬起了手——
“啪。”
寂静中一声清脆响亮。
楚川柏挨了一巴掌。
舒荷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道,只知道手被反震的触感有些麻,与此同时清醒的还有大脑。
他白着小脸,小胸脯用力起伏,无聚焦地看着面前人。
楚川柏好像根本没介意,反而偏头,将被扇过的那面贴在舒荷白皙脸颊上。
低沉的滚烫响得舒荷心口直跳。
下一瞬,他垂在身侧的手也被人强势贴合,十指相扣。
舒荷泪眼蒙眬地低头。
眼眶雾蒙蒙的,他都看不清自己的手,心跳也好快,咕咚咕咚,隐约间,楚川柏好像在问他手疼不疼。
疼。
他胡乱地想,张了张口,可喉咙哽得很,发不出一点声音。
楚川柏亲了亲舒荷有些发红的掌心,然后继续十指相扣,攥在手里,偏头看着他湿红的唇。
唇珠明显,微微启着,露出湿润的舌尖,喘息而轻的呼吸柔软香甜,舒荷看起来受了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楚川柏慢慢俯身,像是忘记了那巴掌似的,重新贴住他湿红的唇面,与此同时,搭在舒荷腰间的那只手力道也紧绷起来,手背青筋狰狞明显。
他还觊觎那唇齿里的水液。
舒荷没有聚焦的眼在感应到对方滚烫的呼吸时回笼,他又抬起了手,这次却没有打下去,手心软软地贴在男人的侧脸,声音被他吻得含糊不清,“……你再这样,我又打你。”
威胁像调情。
楚川柏贴着他柔软的掌心。
阖眼道:“打吧。”
“……”
明明被人打巴掌是很屈辱的事情。
楚川柏怎么……
舒荷茫然得厉害。
刚刚他被冲动推着打下那巴掌的时候,心跳都漏了一拍。
怕楚川柏会被激怒,怕自己会遭殃得更厉害。
什么都想了,唯独没想到楚川柏会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还问他手疼不疼。
现在甚至,还让他打吧。
舒荷紧紧闭着嘴巴,呼吸滚烫,下眼睑也发红,他放下了自己的手,“等下我就打你。”
楚川柏垂眸吻了吻他柔软的唇,然后等着这个即将落下来的巴掌,一秒、两秒、三秒,舒荷没有动。
他停顿几秒,终于去看舒荷的眼睛。
这双漂亮清透的眼此刻浮满水珠,倒映着他的身影,随泪光波光粼粼。
他看起来好像很委屈,又很愤懑,白净的小脸鼓得像个包子一样瞪他。
还有些……怕他。
所以舒荷没有打第二下,怕楚川柏来劲。
两人对视,室内的冷风一次又一次吹走滚烫旖旎的氛围,不多时,舒荷躁动的情绪逐渐落回了实处。
他挪动自己坐在桌面硌得发疼的屁股,去推楚川柏抵在自己腿间的膝盖,全程一声不吭,透着薄红的脸还没什么表情,一副不想再和他交流的样子。
楚川柏忽而不合时宜地想到他送给楚川亭的那束花。
“你松开。”
舒荷去推他撑在自己身边两侧的手,楚川柏垂眸,手腕力道一重,重新将辛辛苦苦挪开位置的舒荷揽回原位,并在舒荷咬着唇瞪他的时候贴在他鼻尖上说:“我不想这么对你。”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可一个月了,你竟然还在跟他联系。”他声音轻得喑哑诡谲,“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舒荷:“我想跟他分手,是你一直不让我出去。”
楚川柏像听到什么不可能的话,整个人怔住。
他思绪陡然慢下来,视线犹如化作实质,一寸一寸地扫过舒荷愤懑的眉眼,像在丈量这句话的真实性。
舒荷用力推他,手脚并用地将他对自己的桎梏解开,楚川柏纹丝未动,滚烫气息重新逼近舒荷颈侧,“……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跟他联系了。”
楚川柏的嗓音很低,语气也分辨不出什么意思,舒荷被颈侧的热气痒得瑟缩,已经没了力气再推他,可这时楚川柏反倒主动松开了他,避开他的视线,用手指将他被弄乱的衣服捋平,“一会儿下来吃饭。”
舒荷拍开手,瞪他,“我要出去。”
“外面很危险,小荷这段时间在家里难道不开心吗?”
楚川柏叙述说:“如果不想下来,我帮你把饭菜拿上来。”
“……”
怎么这么坏!
趁人走了,舒荷跳下桌面揉眼睛,他鼻尖酸酸的,越想越不高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小声骂楚川柏。
骂了一会儿,他又紧抿着嘴坐到床上,委屈成一团,“但是他又收留了我,还保护我,我现在这么骂他也不太好。”
系统被马赛克了很久。
但用它烧红的程序想,也能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它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许久,马赛克结束后系统压声开口:【就是他的问题,你拿的是婚书做交换,上面本来就提了不结婚就得保护你。】
青年机械音很沉,【我想想现在该怎么办,你得出去,可主角现在又救不了你。】
楚川亭还在上升期。
他没太多的实力去和反派抗衡,尤其是现在,反派肯定更加严防死守,阻止舒荷出逃。
舒荷鼻尖红红,抽泣着擦了擦眼泪,抱着膝盖,偏头脸颊压在手腕上,翕声说:“……那我要告诉主角吗?”
系统:【告诉。】
它的机械音冷静:【主角有光环,死不了,就是可能这一动我们目前所有的进度都会打乱,楚川柏起了防心,主角崛起会更难。】
说着说着,它的声音又停了片刻,搬出了馊主意,【不然我带你去下个位面?扣五百积分就行了。】
舒荷白净的脸闷得有点红。
他摇头拒绝,不到最后不能那么轻易放弃,系统:【那你现在发消息给主角,告诉他你被楚川柏困在家里出不去了。】
舒荷迟钝地打开终端。
他编辑完消息,手指悬停在发送键好一会儿才按下去。
就三字:【分手吧。】
系统怔了一下,没想到他发的是这个。
【你不让主角救你了吗。】
舒荷摇头。
他闷声闷气,“他能崛起就好了,我等他崛起完就走,计划不能被打乱,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楚川亭要来救他,指不定会受伤,就算不死,也会被楚川柏盯上,当成眼中钉。
哪怕是按照原剧情,主角也是一点点锋芒羽翼才开始和反派交锋的。
总之,不能鲁莽,不然他都不知道以后任务该怎么进行了。
舒荷鼓起脸,苦恼地叹了好几口气,没忍住又小声骂了楚川柏几句怎么这么坏。
系统盯着他,给他拍了几张照片,帮他转移注意力-
夜里。
舒荷没吃晚饭。
倒不是犯倔故意和楚川柏作对,他是真的没胃口,不仅是这样,白天睡得多了,晚上舒荷也整夜睡不着。
天还没亮,舒荷就起来四处溜达,他蹲在庄园里看自己种的瓜果,拎着水壶给它浇水。
从这头浇到那头,金色太阳从云层里渗透出一点痕迹,大清早微风徐徐,温度清凉,舒荷抬头看着天空,心情好了一点。
其实说实在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只是出不了门而已。
分手已经达成,楚川亭肯定既摸不着头脑又很愤怒,而他已经提前一步把人删掉了,无疑加重了主角的情绪。
而他只用待在楚宅,关注楚川亭的消息就行了,除非楚川亭莫名其妙被甩了依然心态良好不上进……
他应该不会这样吧T^T
舒荷胡思乱想地拎着小水壶回宅,正好就看见楚川柏步履急促下楼的身影,他的腿微跛,走得快时尤为明显,向来高大从容的人,这会儿却将自己的弱态露了出来。
舒荷站在楼梯下面看着他。
楚川柏步履一下停住了。
他按着扶梯,手背上的青筋狰狞而醒目,犹如化作实质的目光就这么低垂着,掠过舒荷手中的小水壶,后又抬起,一寸一寸地盯着他的脸,像舔舐而过。
舒荷没有搭理。
他垂头上楼,路过楚川柏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陡然被人拉住。
“吃早饭吗?”轻哑的嗓音响在他耳畔。
舒荷点头,楚川柏这才缓慢松了他的手,舒荷上楼待了半个小时才下来。
楚川柏今天显然不准备去公司,他的视线追随在舒荷身上,吩咐厨房去做早餐,然后起身。
修长挺拔的身形挡住了舒荷的去路,舒荷抬头看他,抿着唇不讲话。
楚川柏却问:“今天想出门吗?”
舒荷刚挪开的眼睛一下就放回他身上,杏眼亮了一点,“去哪?”
“你想去哪?”
舒荷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但楚川柏莫名其妙肯让他出门,他肯定不能说不知道,于是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张了张口,还没答,就听他说:“去公司好不好?”
舒荷:“……”
不去。
楚川柏温吞道:“楚川亭在那,你不是要和他分手么?”
“……”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舒荷气鼓鼓的,不太情愿地说:“昨天已经给他发消息说分手了,我不去你公司,我想去看电影。”
看电影三个字一出,楚川柏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深了点,“可以,我跟你一起。”
舒荷往下撇着小嘴。
太阳钻出云层,落下炙热的温度。
街面没什么人,悬浮车从上方极速掠过,阴影黯淡。
到了电影院,舒荷找了部动漫,然后就坐到第一排,紧绷着小脸不和楚川柏讲话。
“叮咚。”
他的终端突然发出提示音。
舒荷低头一瞧,看见是一条好友申请,从昨晚到现在他共收到了三条好友申请,全部都是楚川亭的。
这次他也以为一样。
但看了备注,这人说是李不松小号,李不松是先前给他楚川亭联系方式的人,舒荷犹豫了一下,点击通过了。
几乎是立刻,那头就发来无数条消息。
李不松小号:【为什么跟我分手?】
【是不是谁逼你的?】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且我能接受的解释,中午我会去找你的,小花宝宝(微笑】
怎么还是楚川亭呀!
舒荷一看到他发的微笑就有点急,下意识想去把他拉黑,可很快,那头又发来一条消息。
李不松小号:【舒荷,你又要拉黑我吗?】
嗡的一声,舒荷脑袋都被吓得冒热气了,他翻来覆去地看,确定楚川亭打的是舒荷,不是小荷花,不是小花,不是宝宝。
是舒荷。
他吓得僵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露馅的,直到一道人影贴近,他的手腕被一道滚烫的温度攥紧。
舒荷手抖了一下,迷茫地抬头。
电影院光线昏暗,楚川柏在忽明忽暗的环境里注视着他,抬手去摸他睁得圆润的眼尾,“又在和楚川亭聊天?”
舒荷眼尾痒痒的。
他眨了两下眼睛,偏头躲开楚川柏的手,然后说:“是李不松。”
说着,划掉聊天页面,楚川柏垂眸看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名为李不松小号的备注。
他没有信,只是温和地嗯了一声,舒荷关上终端,先是端端正正地看了会儿电影,然后才又没忍住打开瞄了一眼。
就这么点时间,楚川亭又发了十几条消息。
最瞩目的是他的解释。
李不松小号:【你一开始就暴露了,我一问李不松就知道是你。】
【为什么要突然和我谈恋爱又突然分手?你只是耍我玩玩是吗。】
舒荷:【是。】
李不松小号:【……】
大抵是没想到舒荷会这么直白承认,楚川亭有好半天都没有再发消息,舒荷一劳永逸发了些坏话,告诉他自己一点都不喜欢他,从头到尾都是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然后拉黑删除,刚干了坏事心跳还有些快。
舒荷呼出一口软软的气,指尖紧攥着,这时,一只宽大的掌心将他的手拢入掌中,舒荷下意识抬脸,光线黯淡的环境里,楚川柏按着他的手说:“现在是单身吗?”
舒荷眼睛像猫一样放大。
“不能考虑我?”楚川柏垂着眸,声音缓慢,“你不喜欢楚川亭,但可以和他谈恋爱,和我为什么不行?”
舒荷低着头,声音有点含糊发闷地说:“你们不一样。”
“所以,你更喜欢他还是更喜欢我?”
舒荷闭着嘴巴不吭声。
下巴忽然传来触感,他下意识看向伸来的手,眼前迅速暗了下去。
眼睫一颤,所有感官在这一刻无限放大,黑暗之中,电影音乐舒缓动听,他定着,白皙的面颊被人烙下滚烫的呼吸和炙热的吻。
楚川柏按着他的手,一点预兆都没有地吻了上来。
舒荷毫无防备,嘴巴微微张着,很轻易就被人钻了空子,勾着舌尖呜咽地喘息不止。
他眼睛无意识睁大,眼睛没什么聚焦,楚川柏指腹抵着他的耳朵,用力吻着他,比昨天更激烈地舔舐他的唇瓣。
连同唇瓣内的水液搜刮得一干二净,腾升的温度里发出点细细密密的水渍声。
舒荷浑身上下都红了,反应过来后开始挣扎,想咬楚川柏伸进来的舌头,可又害怕,怕咬出血,于是他就只能处在一种懵而急的状态中,手攥得发颤。
滚烫的呼吸交织,舌根都被舔舐得发麻,他有点要呼吸不过来了,眼睛湿漉漉地掉着眼泪,舒荷用力呼吸着,终于忍不住,像昨天那样抬手。
啪的一声,楚川柏也像昨天一样停下了,可这一次他没有将自己被打的那面脸贴在舒荷脸颊上,他分开了两人激烈的唇舌,唇面湿漉,那双向来浅淡的眸子好像这一刻,生出了难以辨认的欲.火。
舒荷小胸脯上下起伏,因为缺氧而腮颊发红,眸子没聚焦地盯着他。面前男人竟轻轻掀起唇角,执起他有些发麻的掌心,低低说:“……其实我刚刚在期待你打我。”
……什么?舒荷好像有点听不懂人话了。
“我一直等着,吻你吻的那样用力,你都没动手。”
“现在才打。”
他贴近舒荷,滚烫的呼吸将舒荷整个人都包裹在那黏稠而绵密的气氛中,舒荷勉强找回自己的意识,就听见楚川柏用轻得像是错觉的气音,告诉他:“——小荷,我可能心理有问题。”
“你打得我有点舒服,心理的,生理的,全部都舒服。”
“……”
他听到了什么?
舒荷费力地聚焦眼眸,像是见到变态一样看着眼前人,呼吸急促起来。
他用力推开楚川柏,颤声地说:“你你你你——”
“你”个没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杏眼睁得极圆,本就白的小脸被吻得发红,可这会儿绯色又迅速褪去。
显然是被吓坏了。
他没见过这种人。
打那么用力也觉得舒服。
楚川柏被推得坐回原位,他深沉地呼吸着,闭了闭眼,自知失言,半晌哑声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舒荷捻着自己泛红的手心掉眼泪,骂他变态,楚川柏否认自己是变态,结果换来舒荷更加凶地言语,他于是不讲话了,任舒荷骂着,直到这场谁也没看的电影结束。
楚川柏起身,用手捋开舒荷额边凌乱微湿的发丝,问他:“走吧?”
舒荷挤开他往外走,楚川柏跟在他身后,什么都没说,下属隐晦地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更严重了,一直到下车,舒荷都没和楚川柏说一句话。
不仅如此,甚至回了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舒荷坐在房间里盯着自己的手看,好半晌才捻了捻,趴在桌上难过地说:“以后我都不能打他了。”
系统:【……】
“反派怎么是这种人。”
舒荷吭哧吭哧说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楚川柏。
长这么大,舒荷就没见过被打还舒服的人,他郁闷极了,去摸终端,看看楚川亭有没有给自己发新的消息。
楚川亭又换了个号来加。
备注是:【我已经到了。】
到了?
到哪里了?
舒荷反应不过来,就这么盯着这条消息发了会儿呆,系统提醒:【主角在楼下。】
“!”
舒荷噌一下起身。
他拉开门往外走,又迅速放轻脚步,蹲在楼梯口去偷看,楚川亭以前从没有单独来过楚宅,而且还是为分手的事。
他站着,楚川柏坐着,两人谁都没有讲话,舒荷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等了一会儿。
楚川柏放下杯子,看着面前人,表情温和地说:“你怎么忽然来了?”
楚川亭面无表情,“来找一个负心汉。”
楚川柏没接这话。
“他莫名其妙甩了我,不知道是被谁逼的,还说当初跟我就是玩玩而已。”楚川亭用平静地语气叙述这些话,尽管他的表情很冷淡,可话语中掩藏不住的阴郁依然呼之欲出。
楚川亭扯了下唇,忽而抬头去看楼上,舒荷赶紧缩起来,紧张地听着楼下的声音。
接下来是楚川柏的声音,“是吗?有没有可能,他当初真的只是跟你玩玩?”
楚川亭黑眸深了深,缓慢将视线从楼梯收回,“他说过喜欢我,说过只喜欢我。”
“甜言蜜语而已。”
“至少他说了。”楚川亭说道,“所以,大哥,你应该知道我说的负心汉是谁吧?”
楚川柏面上彻底没了表情。
“舒荷。”楚川亭自顾自转身,看着楼梯的方向声调拔高,舒荷以为他发现自己了,缩着不敢发出声音。
没两秒,他又小心翼翼地往房间的方向挪动脚步,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楚川柏面容沉静地看着楚川亭,站起了身。
“所以你是不死心?”
楚川亭偏头平静地看着他。
楚川柏又道:“分手了还纠缠他?”
第054章 Beta娇气点怎么啦16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 气氛陡然之间变得有些冷峻。
仿佛有无形的硝烟弥漫在两个Alpha之间。
他们对视着,谁都没有再开口,可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略带血腥气的锋芒, 仿佛下一秒就要展开撕咬, 互相残杀。
舒荷就是在这个时候放弃回屋计划,出现在两人面前的。
他按着扶梯, 心跳略快地往下走,一双漂亮稚圆的杏眼飘在楚川亭身上, 又在对方倏尔看过来时错开了对视,站到了楚川柏身边。
看到他的举动, 楚川亭锋利的眉弓好似瞬间染上阴郁, 他看着舒荷, 像只鹰锁定着他。
楚川柏偏头,似是也没料到舒荷会站到自己身侧, 注视着少年人白皙的侧脸, 楚川柏的眸子慢慢轻敛,将那些面对楚川亭时不受控制流露的恶念尽数抹去。
他的声音内敛温和, “怎么下来了?”
舒荷捏着衣角,摇头, 小脸逐渐变得坚定。
他决定直面主角!走回最初的计划!
也就是, 当着楚川亭的面说分手, 放狠话。
舒荷小脸紧绷。
他不想被人看出自己心底很紧张, 于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理直气壮一些,“……我都说了分手了。”
语气一点都不霸气。
舒荷蹙了下眉, 轻咳两声压着嗓音继续说:“该说的我都发给你了, 你还找来干什么?”
楚川亭如鹰一样的眼神锁定着舒荷,像下一秒就会直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抓走, 舒荷心虚地白着小脸,往后退了半步。
楚川亭表情难看,“怎么咳嗽了?”
舒荷茫然地看他。
“感冒了?”
舒荷:“?”
这是重点吗!
“我是说我们分手了,你别纠缠我。”舒荷凶巴巴地瞪着楚川亭,“一开始我就是跟你玩玩而已,没有对你一见钟情!”
楚川亭竟然道:“可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莫名其妙的对话直接让舒荷脑袋都烧了,他眼睛发直地看着楚川亭,楚川柏在这时伸出手,将舒荷揽到了自己身后。
“事情别做得太难看。”楚川柏平平地看着楚川亭,“已经分手了,就别像条狗一样死缠烂打了。”
说他像狗?
楚川亭轻呵,反唇相讥,“你易感期咬小荷,以为自己就做得不难看了?到底谁像狗?”
楚川柏道:“那么你想做什么?要小荷和你复合?”
明明是最嫉妒两人情侣关系的人,可问完这句话后,楚川柏竟回了头,垂眸凝视着舒荷。他的声音温柔:“你愿意和他复合吗?”
楚川亭也盯着舒荷。
两双视线犹如化作一缕细细密密的丝线,将舒荷包裹得密不透风,舒荷不太适应地偏头,谁都没看,咕哝说:“不,我不跟他复合,我又不喜欢他。”
没什么比这句话更令人心情愉悦。
楚川柏唇边扬起弧度,重新回头看向楚川亭,楚川亭眉弓骤然染上阴翳,他大步上前似乎想和舒荷谈谈,却被楚川柏轻而易举拦下。
“弟弟,你想闹事吗?”
楚川柏拍了拍手,一群持枪的人迅速从外面涌了进来,枪口对准楚川亭。
气氛陡然变得危险,看到这幕舒荷眼睫一动,心口像被什么叮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攥住了楚川柏的衣角。
他的手力道软绵绵的,可按在衣角上的动作却绝对不轻。
楚川柏立刻一顿,唇边的弧度落了回去,目光轻飘飘扫向持枪几人。
他们霎时收了枪。
“底下人不懂事,我当然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你毕竟还是我弟弟。”楚川柏将手反伸到身后,宽大的手指将舒荷拽在自己衣角的手给拨了开来,攥在自己的掌心。
随手,舒荷被他手中的力道牵着带了出来,重新站到他身侧的位置,一起面对楚川亭。
“我和小荷有婚约,这段时间聊了聊,打算接触试试。”
舒荷感觉到楚川柏的手摩挲在自己腕间,他雪白的小脸轻轻鼓了鼓,抿了下唇,没有反驳这句话。
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嗓音也醇厚低沉,“弟弟,你应该叫小荷为嫂嫂,不过他不喜欢这种称呼,我是你哥,那么你叫他大哥也行。”
舒荷:“……”
楚川亭:“……”
倒反天罡。
舒荷尴尬到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衣服,觉得楚川柏不愧是正统反派喔,比自己专业好多,这种话也能面不改色说出来。
他也不能输,舒荷勇敢抬起了自己的脸,迎上楚川亭那双一言不发盯着自己要个结果的深邃眼神,佯装倨傲地巴巴说:“没错!你别再联系我了。 ”
“如果你实在不甘心,想要我付出代价,那我就等着,我才不信你能让我付出代价。”舒荷又补充了几句,“而且你工作天天划水摸鱼给我发消息,我怎么都不可能会喜欢工作不认真的男人吧。”
楚川亭彻底面无表情。
他已经气都气不出了,平铺直叙地道:“是你当初让我再忙也要把日常分享给你的。”
“你说自己很粘人,就想时时刻刻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做到了,你又说我工作不认真。”
楚川亭环起手,盯着舒荷心虚的杏眼看,“你怎么就玩我的感情,不玩别人的?这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舒荷:“……”
楚川柏偏头扫向持枪的那几人,表情如昨,其中一个人心领神会,悄然抬起了枪。
舒荷:“楚川亭!”
楚川亭看着他,又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偏头去看持枪几人。
楚川柏闭了闭眼,让这些人下去,随后让管家送客,管家走到表情有些发怔的楚川亭面前,伸手说了句“请”。
离去前,楚川亭最后看了舒荷一眼,可这一眼只来得及看见少年后脑勺,他抿直唇线,不知想到什么,黑眸掠过一丝戾气-
舒荷回了自己的房间。
身后跟了一个楚川柏。
楚川柏关上门,就这么靠在门上没有走近,他低头阖眼,平息心口滚烫紊乱的气息,好半晌才在这寂静得只有冷气释放声的房间里,轻声开口:“你是单纯想和他分手,还是在故意激他生气?”
他知道舒荷是最容易心软的性子。
他不会故意去玩一个人的感情,更不会在分手的时候说这些难听的话。
舒荷如果真的喜欢谁,和谁谈恋爱,就算最后性格不合走到分手那步,他也一定是会红着眼眶声音闷闷地将两人不合的方面摊开来讲,以立图这段感情真的没有走下去的必要。
绝对不会像刚刚那样,用最极端的方式,好像希望楚川亭分手后恨上他一样。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平白多出一个难缠的仇人,可舒荷却偏偏这么做了。
舒荷拿出婚书看,闻言抿了下柔软的唇,抬头去看靠在门边的楚川柏,小声转移话题,“刚刚谢谢你配合我。”
楚川柏这才朝着舒荷走近。
每进一步,他就在心中想着一会儿要说的话,几步的距离很快就拉近了,舒荷将婚书塞进抽屉里,抬头看他。
“我不介意杀了楚川亭。”
许久,楚川柏说了这么一句话。
舒荷想到刚刚那些拿枪的士兵,小嘴往下撇着。
楚川柏不介意直接杀了楚川亭。
他很多年前就想这么做,如果不是楚川亭的精神力残缺得及时,表现得也无欲无求,恨不得远离楚家的一切纷争的模样,他早就让楚川亭跟他那个上位的母亲一样死在车祸里了。
不过,多沾一条人命对他没有什么好处,非必要,他也没有杀人的爱好,所以当时,楚川柏看在楚川亭毫无威胁的模样,到底是顺应楚老爷子的话,没有下手。
谁知如今,这个所谓的弟弟还是暴露了野心。
且这种野心,是被人为激发出来的。
——被舒荷激发出来的。
所以分手的时候,舒荷会说那些话。
所以看到他要杀楚川亭的时候,二次提醒。
舒荷要楚川亭有野心,要楚川亭恨他,又不想楚川亭死。
为什么呢?
楚川柏思绪沉压压,眼皮拉耸,盯着舒荷往下撇着小嘴的模样。
舒荷最近总不开心。
刚住进来的时候,他每天会笑,眼睛总是弯着,像只晒太阳的活泼小猫,特别具有感染力。
但他最近不怎么笑了。
有不出门的原因,或许也有楚川亭的原因。
往下撇着小嘴的模样,显得特别委屈,心事重重,杏眼也垂着,看起来对什么都提不起劲。
在这一刻,楚川柏选择放任自己的理智被蚕食,放任将来会产生的巨大隐患。
他忽然弯身,舒荷以为他要像以前那样抱自己,身子僵着不知所措。
谁知下一秒,这个高大的男人屈膝在他身前,他太高了,就算屈膝,也依旧能平视舒荷。
舒荷怔然地看着楚川柏,面前人温和地问他:“小荷刚刚利用我达到了目的,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报酬?”
舒荷一下抿住嘴。
“你想要什么?”
太贵重的他给不起。
他都没钱。
舒荷想到这里,有种穷人的难过,轻轻噘了下嘴,小声说:“我没钱。”
楚川柏抬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颊,像捏一只包子,“我不要你的钱。”
被捏着脸,舒荷声音含含糊糊的,“那你要甚么……”
“你的吻。”
楚川柏右手贴着他白皙的脸颊,英俊面容在少年杏眼中一点点放大,“一个吻而已,你就给我吧。”
他声音轻极,尾音只余下滚烫的气音,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的唇瓣甚至已经游移得几乎贴在一块,气息交织。
舒荷给不起钱,吻确实是给得起的,他没什么纠结,就上前用唇贴了楚川柏一下,性质就像亲一只小狗狗,然后撤开说可以了。
“这个报酬太少了。”
“给我两个吻吧,由我来主导。”
“如果喘不过来气,你可以打我一巴掌,我没有分寸。”
被人压着倒在柔软床铺上的那一刻,舒荷耳边细细密密地响起了很多声音,他听不真切,唇瓣已经彻底被人掠夺、索取。
滚烫的呼吸交织起伏,楚川柏宽大的掌心按在他腰上,垂眸舐吻着他的唇心。或许是因为得了许可证,他不像前两次那样冲撞激烈,反而吻得温柔至极,气息湿湿热热的。
舒荷呼吸紊乱,湿润的杏眼迷蒙地睁着,这个吻实在是太密太温柔了,吻得他仅剩的理智也软成了浆糊,只知发出一点轻轻的哼唧。
显然是被亲舒服了。
吻够了唇面,楚川柏才去掠夺舒荷口中的软红,水液,他舔舐着少年唇齿中的濡湿,将他发出的细微声音全部咽下,然后才用手垫着他的后脑,将他彻底抱在自己怀里,眼睛有些猩红地咬咬他舌尖。
只是亲,不够。
远远不够。
空旷的大脑急需一些东西来填补,他垂着眼眸,落在舒荷腰上手往下,舒荷呼吸短促地闭着眼茫然失神,接着背脊像是有一阵电流掠过似的,倏忽间,整个人都僵直地埋在了楚川柏怀里。
楚川柏亲亲他的脸。
舒荷咬着下唇,眼眶浮现豆大的泪珠,呼吸颤动得不规律,从脖子到脸全红了。
许久,舒荷脑袋空白地睁着失神的眼,他唇瓣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有滚烫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楚川柏看了眼自己的手。
他偏头,重新去吻舒荷的脸颊,舒荷反应过来后,整个人都红透了,趴在床上像小猫猫虫那样往被窝里钻,不肯面对发生的一切。
楚川柏想把他揪出来,可手上有东西,他在掌中捻了捻,偏头温声和舒荷说:“我去给你找衣服洗澡。”
舒荷很久才发出一声细小地回应。
楚川柏起身离开了,舒荷不能接受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趴在床上用脑袋去敲枕头,他呜呜地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随后才红着脸钻进洗手间,让楚川柏把衣服放下就可以走了。
楚川柏知道他现在需要点时间来反应,于是绅士地点头,告诉他衣服就在床上,随后关门声轻轻咔哒扣在一起。
系统被屏蔽了。
也不知道要屏蔽多久。
舒荷挠挠脸颊,脸颊被热水蒸腾得像敷了层薄薄的粉,他的讲话欲在无人分享的情况下只能憋在喉咙里,往下撇着小嘴自己打泡泡-
另一边,楚老爷子被人紧急从疗养院召唤到咖啡厅。
他还以为是公司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结果一坐下,就听楚川亭讲起自己失恋的小故事。
楚老爷子:“……”
“他是被逼的。”
楚川亭这么说着,声音格外平静,语气也十分确信道:“楚川柏想杀我,是他制止的。”
“肯定是楚川柏威胁了他什么,他不想拖累我,才放狠话让我离开。”
楚川亭自己脑补完曲折的全过程,终于曲指敲敲桌子,说出了对来人的第一句话,“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楚老爷子:“……”
神金吧。
楚老爷子难得沉默了好几分钟,咖啡厅里冒着冷气,可他还是焦虑得擦了擦汗,“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彻底跟楚川柏对上了?”
楚川亭:“重点是楚川柏抢了我老婆。”
楚老爷子:“……”
楚老爷子:“你老婆,跟他老婆,是一个人?”
窗外阳光刺眼,照进玻璃窗折射出光,楚川亭被这刺眼的光笼罩着,眉眼略显阴翳,“那是我老婆。”
“……是小荷?”
“嗯,我的。”
“……”
这都什么事?
楚老爷子喉咙里跟吞了石头一样难受,看不懂这个前段时间还说自己生性冷淡的人了,他现在横看竖看都看不出他哪里还冷淡,“那你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你有没有别的底牌?”
楚川亭丝毫不客气,反正是互相利用,“你在公司除了我没别的人可以接应了?你私下有没有养什么打手?”
楚老爷子:“……”
楚老爷子道:“有,你需要的话可以给你,至于……我以前在公司的高层旧部基本被楚川柏清算得差不多了,还剩下那么几个,在中层岗,难堪大用,但或许能帮上你一点忙,我一会儿把这些人的名单列出来发给你。”
顿了一顿,他又沧桑着嗓音说:“楚川柏和小荷那孩子有婚事,如果你想要,婚事也可以是你的。”
“什么意思?”
“我跟小荷的父母……”
楚老爷子闭了闭眼说:“当初定婚事的时候,说的是楚家掌权人,这个掌权人是楚川柏,那婚约就是他的,掌权人是你,那婚约就是你的。”
他也带了点激楚川亭上进的意思,提醒道:“所以你如果要和楚川柏斗,最好是从长计议,楚川柏肯定已经盯上你了。”
楚川亭靠在高脚椅上,垂眸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不知想到什么,说道:“你和舒家关系好么?”
楚老爷子年轻时也是叱咤上禹城的聪明人,否则后来不会把楚家发展成上禹城的土皇帝,他一听楚川亭这么说,立刻就意识到他打算做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和小荷父母关系好,如今舒家掌权的是旁□□一脉,我跟那一脉不熟悉。”
“不过,舒家如今也在动荡阶段,小荷父母刚死没几个月,旁□□脉能力平庸,旧人一直清理不干净,舒家旧人里有不少人我都可以引荐你认识。”
楚老爷子喝了一口咖啡,苦得皱起眉,“让他们助你斗楚川柏,你助他们夺回舒家,可惜小荷是Beta啊,没有继承权 ……”
楚川亭皱了下眉。
楚老爷子显然因为这话想起另一件事,“上次不是说楚川柏在弄什么基因研究计划么,这是突破口,你去公司的时候打听一下进展到哪一步了,然后买些媒体散播消息,让楚川柏被Alpha们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找上你,我相信你很聪明,能自己从中挑选可以利用的结盟。”
楚川亭垂眸喝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心飘到了舒荷那,没有回答。
楚老爷子也没在意,他相信楚川亭这次是真的想将楚川柏拉下马了。
和之前哪次都不一样,这一次楚川亭和这些是有了直接的利益牵扯,老婆都被抢了,他还能坐得住才怪。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离去前,楚老爷子这么说。
楚川亭放下咖啡,无可无不可地掀起眼皮,嗯了声-
“根据我们反复测算,基因研究在昨天取得了巨大的进展 !各项数值经过研究都表明对人体无害,无副作用,目前就差小白鼠实验了。”
楚宅,书房。
实验室的几个白大褂来汇报进展,进行详聊,他们将一沓又一沓的资料放到楚川柏面前,表情严肃,眼中却流露出对这项研究的热切。
这些人,基本都是Alpha。
和楚川柏不同的是,他们是精神力平庸的Alpha。
谁都压制不了,还常常被人用信息素攻击,明明能力强,头脑聪明,结果因为精神力平庸,连社会最底层的Alpha都能用信息素攻击他们。
他们受够了。
读再多书脑子再聪明也比不过一个信息素是吧?那大家就都别有了。
所以当楚川柏前几年私下寻找研究员的时候,几人果断脱离了目前工作的实验室,加入了这个项目。
世界没有abo,只分男女。
这多美妙啊。
谁都别想再用信息素乱来。
白大褂们激动问:“楚总,我们应该上哪找小白鼠?”
这项实验牵动利益颇深。
那些位高权重的Alpha,不会愿意自己的优势被剥离。
楚川柏没有讲话,只是靠在椅背,垂眸看着这一沓一沓的资料。
白大褂们很有信心,反正数据是过关的,就是不知道具体实验在人身上,到底能不能把信息素基因冲散,这个项目其实有点像切割腺体手术。
他们就是在切割腺体的手术流程上进行深化的,可惜别说是信息素基因研究项目。
就连切割腺体这种属于个人的权益,世界上都有许多城市没有立法允许。
好在,上禹城倒是没什么限制。
上禹城可以打响第一枪。
白大褂们搓搓手,扭头看着楚川柏盯着文件不知在想什么。
说来,明明楚川柏也是位高权重的Alpha。
结果这个项目,却是由他开展的。
他们其实有些不明白楚川柏这么做的目的。
而楚川柏自然也不会耗费口舌去进行无意义的解释,更别说是无关之人,楚川柏摘下眼镜,放下文件说:“还有两周我易感期的时间就到了。”
白大褂们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说这个做什么。
“两周后,我来。”楚川柏垂眸折叠眼镜。
书房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他的眉眼在这缕浅淡的光晕照射下,忽明忽暗,“过段时间我去联系上面的人,你们去通知宣传部,可以开始造势了。”
白大褂们有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两周后他来?
有人不敢相信般,小心翼翼地提问:“您的意思是,您当第一个实验的人吗?”
楚川柏:“嗯。”
“这怎么行!”白大褂们一听顿时急了,“万一失败了,万一有副作用……”
谁出钱支持这个项目啊!
楚川柏起身道:“那就趁剩下这三周时间,你们再好好研究一下,行了,走吧。”
白大褂:“……”
真看不懂。
同样是Alpha,这种精神力信息素强大的Alpha怎么好像就连脑回路都和他们普通Alpha不一样呢?
奇了-
两周后。
楚川柏的易感期来的前兆总是特别明显。
他不主动提,舒荷依然能感觉到他易感期的躁动,这种感觉不好形容,就是坐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好像情绪也会连带着被那无形的波纹影响。
舒荷坐了半天,心跳越来越快,终于,他在莫名的压力下直接挪到了沙发最角落的位置,纤细的身形轻轻靠着一角。
舒荷扭头,发现楚川柏看向了自己,于是抿着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易感期是不是来了呀?”
楚川柏一怔。
他垂眸一扫自己,似乎自己都没发觉,“是吗?”
“我感觉到了,但是也不是很确定。”舒荷把抱枕捞到怀里抱着,睁大眼睛去看他,小声说,“你快去打抑制针吧,然后藏在房间里别出来了,尤其是……”
“尤其是别半夜开你门?”
舒荷嘴巴一闭,小酒窝明显地跟着脸颊别开,他眼睫扇动的弧度厉害,楚川柏凝望着,声音内敛而温和地,笑着说道:“别怕,我又不会标记你。”
舒荷嘀嘀咕咕:“……那你想标记也标记不了呀。”
第055章 beta娇气点怎么啦17
十月, 上禹城温度终于降下来了,还下了场小雨。
舒荷回到房间将门反锁。
窗外雨幕淅淅沥沥,混着青草味道的风吹来, 将窗户吹得噼里啪啦作响。
舒荷贴着窗户往雾影朦胧庄园看了一会儿, 顺便把窗帘也给拉上了。
他看向紧锁的房门。
楚川柏的易感期确实来了。
十分钟前,舒荷亲眼看见他将自己关进房间, 再也没出来。
也不知道这次他能不能自己熬过去。
反正,应该不会再大半夜来敲他的门了吧。
舒荷晃晃脑袋, 将这些担忧晃走,然后嘴里咕哝地和系统商量任务进度, 系统盯着后台的阈值程序, 表示主角那边的进展一直在稳中上进。
他们只用等就好了。
等主角彻底扳倒楚川柏。
舒荷闻言松了口气, 心定了定,撑着脸颊发了会儿呆, “等他崛起, 楚川柏会死吗。”
系统:【正常来说,会。】
一个常规的升级流主角, 必须打倒反派,以免地位有被撼动的可能。
不过, 舒荷有些迷茫什么叫正常来说?
【因为现在有个隐患。】
系统仿佛知道舒荷心底在想什么, 机械音平平地说, 【剧情提前, 反派肯定留了一手,等走到死亡这步都不知道得过几年还是十几年了, 变数太大, 主角想杀了反派,难度还是挺大的。】
舒荷慢半拍哦了声, 杏眼飘开撑着脸颊出神,好一会儿他才起身收拾衣服去洗澡。
半个小时后,舒荷浑身温热地钻进被窝,听着窗外朦胧的雨声,思绪渐渐沉入梦里。
深夜。
雨下大了。
风刮得像有妖,拓下的灰色树影在窗口摇曳。
室内却一片静谧。
“笃笃。”
敲门声打破了静谧。
舒荷翻了个身,脸颊贴在枕头上睡得香。
“笃笃。”
又是两声敲门,这次反震的力道比上一次大了点。
舒荷挠挠脸,眼睛朦胧地睁开,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忽然,他噌一下直起身。
单薄的身形裹着被子轻轻僵住,瞌睡虫飞走,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楚川柏的易感期!
他又来敲门了!
舒荷僵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正在这时,门口的人敲起了第三次门。
这次的力道又变轻了。
还有什么沉闷的东西抵在门上的动静,舒荷睁圆眼轱辘爬到床边穿鞋,一步一步小心地往门的方向靠近,同时小声喊:“楚川柏?”
房间隔音很好。
楚川柏或许没听见,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回应,舒荷想了想伸手轻轻拍拍门,以作回应,然后告诉他:“我不能给你开门。”
楚川柏用额头抵着门,呼吸滚烫,眼睛半阖。
他垂着手,手中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盒,手指卡在盒上力道极重,指骨苍白,手背青筋狰狞醒目。
敲门声又出现了。
这一次,舒荷听见楚川柏嘶哑的嗓音,“帮我个忙好吗。”
这道声音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了,又低又哑,在无边的夜色里阴气森森的。
舒荷心想易感期真的是好可怕,总能把一个好好的人变成另一个人,他挪动白皙的脸,小心问:“什么忙?”
“帮我打抑制剂。”
楚川柏:“我拿不动这些东西了,对不准血管,帮帮我,小荷。”
舒荷:“可我不会……”
“我教你。”
隔着一扇门,楚川柏的调子声色滚烫,嘶哑的明显,舒荷蜷着手指,在原地站了三秒。
啪的一声,灯打开了。
室内灯火通明。
舒荷打开门,一道沉压压的躯体瞬间压了过来,他被带得往后退了两步,手足无措地抓着楚川柏肌肉坚硬的手臂。
呼吸着那富有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舒荷仰着白皙的脸,声音紧绷:“你没带止咬器,可不能咬我喔,你要是咬我,我就不搭理你了。”
楚川柏的脑袋抵在他雪白的颈间。
宽大的身形将纤细的人环抱着,一种相当“委屈”的姿势,眼睛微垂,闻言齿尖动了动,收敛在内。
他阖眼,气息滚烫地嗯了一声,舒荷撑着他去关门,又撑着他挪回座位上。
小几步的距离楚川柏都不肯松开。
人又那么重。
舒荷光是被他搂着挪这么小几步,就已经累得浑身无力,面颊发红了,更别提还要打针。
舒荷松开楚川柏,看着被他塞过来的小盒,手有些使不上来劲地甩了甩,然后才打开盒子,去看里面的东西。
三剂药液,一根针管。
这针好粗。
舒荷看得眼睛空茫,呆在原地久久不动,楚川柏以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勉强撩起滚烫的眼皮,手背浮现的青筋力量十足,伸到他面前,拿起药剂。
“用针把它吸出来。”
然后将手腕摆在舒荷面前。
“打这根血管。”
这根血管最明显。
舒荷就算手抖,也能轻易扎进去。
舒荷拿着针,小脸紧绷得厉害。
他先是将冰凉的药液从里面吸出来,然后才按着顶端,滋出空气。
到了打针这步,舒荷看着楚川柏的手,小脸发白,露出为难的表情。
打这里……
他紧攥着针管,压力极大,针游移在突出的血管上。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手扎进去的,心跳砰砰间,整管药剂就全部注入进去了。
楚川柏还在这时候不知分寸地上前抱他,灰色的阴影落下,舒荷视线一花,手抖着发出点细微颤音,凶他。
大意是干什么。
楚川柏闭着眼,贴着舒荷颈窝,手被他执在手心里,舒荷磕磕绊绊打完这针,才知道还要再打两针。
这次换只手,有了经验,舒荷打得顺利多了,就是心跳还是快得无法抑制。
第三针倒是格外顺利。
他用棉签去堵针口位置,楚川柏撩下眼皮,将这棉签撇去,然后在舒荷小声批评声中将他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
楚川柏气息滚烫地喊他小舒医生,说知道错了别骂了。
舒荷板着脸的表情一鼓。
易感期第一天,楚川柏看起来理智尚在,没戴止咬器和电击手环。
他抱了舒荷一晚上,天没亮就离开了。
易感期第二天,状况严重了一点,楚川柏又递给舒荷一支抑制剂,看品牌和昨天不一样。
舒荷磕磕绊绊给人打完,发现楚川柏思绪昏沉,抱着他一句话不说。
小雨还在下,滚烫细密的呼吸里,他在他怀里一夜没怎么睡着。
易感期第三天,状况越发严重,楚川柏这次戴了止咬器和电击手环,给了舒荷两支强效抑制剂,舒荷给他打的时候总觉得他想咬自己。
不过抑制剂一打完,楚川柏好像就消停了。
这一晚楚川柏没有抱着舒荷睡。
他也没走,就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舒荷睡,舒荷大清早醒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离开了,只有墙壁上斑驳深色的血迹。
管家带了人来清理。
第四天,楚川柏没有再半夜敲舒荷的门,舒荷有点怕他死掉了,就凑到门口小声跟他讲话。
昨天那两支抑制剂舒荷上网搜了品牌。
那是强效抑制剂,根据商品介绍,有极强的副作用,会损坏Alpha的精神力。
严重的会死。
舒荷带着担心,趴在门口和他聊天,楚川柏看起来状况还算好,隔着门对他的问题句句不落下。
第五天,易感期渐渐褪去。
楚川柏又过上了半夜敲舒荷的门,把他抱怀里睡觉的生活。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舒荷觉得楚川柏已经好了。
但楚川柏说没有好,依然每天半夜敲他门,舒荷现在已经不给他开门了,当做没听到。
楚川柏敲门的手落下。
他看着这扇门,声音内敛而遗憾,“小荷,我想让你闻闻我的信息素。”
舒荷:“我闻不到。”
“这次可以的。”
楚川柏说:“这或许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什么意思?
舒荷有点茫然,好奇驱使他打开门,楚川柏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形占据舒荷视线的同时,一股烈酒的辛辣扑面而来。
这不是真的喝过酒的味道。
它很烈,却很清爽,没有酒的黏腻晕眩,前调很猛,尾调却变得清浅,萦绕在舒荷的呼吸和大脑里。
舒荷整个人都被这味道轰得不动了,他空茫站在原地,看见楚川柏拿出了一个小玻璃瓶。
“香水。”
楚川柏按开按钮,“根据我的信息素调制的,十成像。”
“如果小荷能对我的信息素有生理反应,我会用信息素安抚你,让你很舒服。”
楚川柏指腹一动,关上香水的按钮,舒荷被他用温和内敛的眸注视着,“闻不到也没关系,以后我也不是Alpha了。”
舒荷动了动鼻尖。
然后偏头打了个喷嚏。
他嗡嗡说:“我听不懂。”
“意思是,我打算去做个手术。”
楚川柏没有隐瞒舒荷。
他或许有半个月,一个月都不能出现在他面前。
楚川柏叹道:“将我信息素的基因打散,祛除,以后我没有易感期了。”
舒荷还是没太懂。
有这种手术吗?
他看的生理书上好像没有讲这个。
只讲了Omega可以切掉腺体避免被标记。
舒荷懵懵地听楚川柏给自己解释,解释了好半天,他才谨慎地挠挠手腕,瞟着他,犹豫地小声说:“那这种性质,是不是有点像……”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是要说个什么。
楚川柏:“像什么?”
舒荷道:“自宫。”
楚川柏:“……”
楚川柏:“……”
一片寂静中,楚川柏蓦地笑了,眉弓轻缓。
他上手捏了捏舒荷软乎乎的脸,舒荷不满地含糊着口齿说他干什么,杏眼上扬。
“你怎么这么可爱。”
楚川柏弯身和他平视,“记得吗,上回和你接吻的时候,我用手帮了你。”
一大片黏腻潮热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舒荷眼睛一飘,讲这个做什么呀……
“没有信息素不代表我不行了。”
楚川柏微微一笑,眉目敛了敛,讲回正题:“之后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
舒荷知道他要去做手术了。
“那我能出门吗?”
舒荷很认真:“你不能真的一辈子不许我走吧。”
为什么不行?
楚川柏垂眸,重新站直。
忽然道:
“我们做个交易吧。”
舒荷:“什么喔?”
“我让你自由,会继续让人保护你。”楚川柏道,“交易条件是你别和楚川亭走,别和他复合。”
舒荷一下就答应了。
“可以哦!”
很简单嘛!
“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楚川柏垂眸看着他,像是牵起了唇,可很快他话锋一转。
“你是不是希望楚川亭能胜我一筹?”
舒荷愣了一下,像是不太明白楚川柏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他挠挠脸颊,摇头。
“没有的。”
他说:“我只是,想让楚川亭有自己的事业,最好变得和你一样厉害。”
楚川柏:“为什么?”
他这么问,却又像是根本不在意答案,继续道:“也可以,我们做第二个交易吧。”
舒荷都要跟不上楚川柏的节奏了,发懵地看他。
楚川柏:“我可以不再争对楚川亭,甚至放任他成长,直到他羽翼丰满,胜我一筹。”
温和的声线平铺直叙:
“条件是,你和我恋爱。”
啊?
楚川柏善解人意道:“不用那么快给答复,我回来后会重新问你一次的。”
舒荷仰脸看着他,思绪彻底茫然。
茫然地关上门,茫然地坐到床上,茫然地和系统分析楚川柏为什么能提出这种条件。
谈个恋爱而已,他就愿意放任隐患自由生长,是觉得主角永远没可能胜他一筹吗?
系统机械音冷静问:【你会答应他吗。】
会的。
它知道。
舒荷可以和主角谈恋爱,刺激主角奋发。
也可以和反派恋爱,加速任务完成进程。
谈个恋爱而已。
反派喜欢他,又没有奇奇怪怪的癖好,又能推进任务,为什么不行?
系统这么想着,莫名又有点酸,不知道酸什么,它滋滋冒烟地去看舒荷,发现舒荷撑着脸颊发呆,竟然在犹豫。
系统意外:【不想答应?】
舒荷偏头,枕着脑袋轻轻地嗯了声。
他说:“这样的话,我觉得自己不是反派了。”
系统:【什么?】
“主角要自己努力呀。”舒荷捂着脑袋犯愁,“我这样好像他妈妈啊,一直给他铺路。”
系统:【……】
怎么,好像是有点。
舒荷闭着眼睛嘀嘀咕咕说不想答应,楚川亭是主角要自己努力。
他一个小反派,那就要有反派的样子呀,欺负人才是反派该做的事,暗地里帮主角扫清障碍哪里有点反派的样子。
舒荷认真确定了:“我才不答应呢。”
不当妈妈!
【好。】系统当然道,【我后台的阈值程序一直很高,主角已经有充分的行动力去上进了,我们等着任务完成就好。】
舒荷用力点头-
公司里,楚川柏已经几日没出现了。
这几个月他虽然也不常来公司,但每周都会开一次例会,要么就是线上会议。
可这次,一点风声都没有。
高层隐隐骚动,楚川亭推波助澜,和舒家对舒荷好的那群旧部联系上。
展开合作,制定计划。
五年方针。
……五年还是有点久了。
楚川亭皱眉看着这份计划心道还不如去部队呢。
他轻啧,按了按眉心。
几天连轴转,易感期都推迟快一周…… 也有很久没联系舒荷了。
想到这里,楚川亭的思绪慢了下来。
他坐在办公室,手边是舒荷之前送的小白花。
它现在已经不白了,枯得爬满裂痕,蔫儿了吧唧地插在花瓶里。
上次那名同事走了进来。
他是楚老爷子的旧部,上次也有心和楚川亭打好关系,这次他带着文件进来,瞟见那朵花嚯了声,“这么爱?”
楚川亭思绪一抽离,冷淡地看着他。
“怎么不叫你对象再送你一朵?”同事嘿嘿道,“这朵花都烂了。”
楚川亭:“分手了。”
同事:“?”
同事:“……”
不是,我真该死啊。
“你来干什么?”
楚川亭没有深聊的意思,分手这事想一次就够了,再聊就是自己找虐。
同事赶紧将文件摆过去。
“很奇怪,这段时间楚总一直没出现,他还把不少重头项目给了我们做。”
同事匪夷所思道:“以前这种项目从来都轮不到我们的!他一直很警惕,核心的文件沾都不让我们沾边。”
结果这次,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
楚川亭一顿,他将自己面前的文件也甩了过去,“看看,这份也是。”
同事打开一看,发现这份文件的市场价值比他的还高,他惊讶得瞪大眼睛,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想出了什么新招?”
楚川亭唇边扯开一个不达眼底的弧度。
和同事不一样,他想的却是小荷。
楚川柏突然这样,是不是因为小荷说了什么?
同事琢磨着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试试,这几个项目真捱过来,那身价不是蹭蹭往上涨啊。”
楚川柏垂眸不语。
他不需要这种让步。
同事讲着讲着离开了,门关上,楚川亭拿过这份文件,从头看到尾,最终打开终端,熟练地注册一个新的账号朝舒荷发送好友申请。
彼时舒荷正在外面散步。
四周都是保护他的人。
收到消息的时候,舒荷低头看了一眼,楚川亭在好友申请的备注里直奔主题问他,是不是因为某些事在楚川柏那受了委屈。
舒荷疑惑地打了个问号,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
楚川亭重新发送,备注是新的:【宝宝,我知道你对我用心良苦。】
舒荷:【啊?】
拒绝x2
申请x3【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早知道,当初就直接带你私奔了。】
舒荷:【啊?】
拒绝x3
申请x4
楚川亭来回申请好几次,舒荷发现这样也能聊天,于是罕见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告诉他自己没有任何苦衷,是真心想跟他分手的。
楚川亭:【我明白,楚川柏在监视你对不对。】
舒荷眼睛睁大。
啊?
【我想来找你。】
楚川亭发消息:【我易感期快到了。】
舒荷:【不许找我。】
楚川亭:【等我会儿。】
舒荷删掉了楚川亭。
他咬了下唇,扭头看了看四周,随后往楚宅的方向走。
或许是凑巧,或许是另一人赶得快,这一走,舒荷眼睛放空地,遥遥和站在路口的楚川亭对视。
时间好像慢下来。
楚川亭太久没见他,一时思绪还停顿了几秒,他盯着舒荷躲开自己的眼神,加快步伐,最后甚至是冲到他面前。
“小荷。”
他声音竟然有点哑地喊。
舒荷还没来得及动,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保镖们,在这时候冷酷地抬起枪。
扣动扳机的声音响起。
楚川亭平静掀起黑眸,被几个枪口对准,眼神连变都没变。
他依然向着舒荷走去。
舒荷颤着眼睫,回头小声对保镖们说不要开枪,楚川亭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桀骜的眉眼微微垂了下来,听到这句话,他仿佛找到什么证据似的,盯着舒荷那双漂亮圆润的杏眼说:“你担心我。”
舒荷小嘴往下一撇。
他很无力地再三解释:“我之前说的话没有苦衷,我是真的想和你分手!也是真的只是和你玩玩。”
楚川亭面无表情,“我想和你私下聊聊。”
他又掀起眼,偏头扫向那端着枪的几人,“这些人会听你的话吗,小荷。”
舒荷想了想,抿唇。
也是,总得私下聊一次。
认真聊一次,楚川亭才会信他真的不是被谁威胁了。
舒荷抓了下衣角,回头去看保镖们,他也不是很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听他的话,于是小嘴张了张,犹豫地说:“你们可以暂时先……”
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个保镖就开口了:“我们不能离您太远的,少爷,楚总吩咐过。”
意思就是可以私下聊,但不能走太远。
舒荷喔了声,回头重新去看目光锁定着自己的青年,他往后退了两步,楚川亭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附近有个尖角小凉亭,四周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舒荷走进小凉亭,保镖们没有跟过来,只有楚川亭亦步亦趋地走在他身边。
风声很大,吹动得水面浮现波光,里面飘着鱼,舒荷坐在靠边的座位上,背脊挺直,低着脑袋看自己的手,小声说:“我是认真的。”
迎面而来一阵风,吹开了舒荷额边的发,露出白皙而纯稚的眉眼。
楚川亭走近。
他在他身边坐下,自然地摸了一下他有些凉的手,“有监听器?”
舒荷:“……”
舒荷泄气,“没有。”
“好。”
楚川亭紧抓着他的手,没让他松开一点,“那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我听着。”
舒荷抿唇,酝酿着自己的想法。
要从最开始说起。
为力证这些话的真实性,他必须从最开始就提,也就是见到他的初始。
“我没有对你一见钟情。”
舒荷这么说,“我找不松哥要你联系方式,就是单纯想骗你感情。”
“因为我不喜欢你,你不高兴了,我就高兴了。”
“分手是因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已经足够喜欢我,我不想和你耗了。”
说着说着,舒荷揪着手的力道变重,他偏开脑袋,吸了吸鼻子。
这些都是实话,一句都没有说错,舒荷说着,声音变得轻了起来,“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定地觉得我是被逼的。”
他说着回过脑袋,随后怔了一下,楚川亭的眼眶不知何时变红,这个人气息已经极其不稳,却还牢牢抓着他的手,不知是执拗,还是骗自己:“一定有监听器。”
舒荷:“……”
楚川亭垂下自己翻涌滚烫的眼,一字一顿道:“楚川柏在监听你?”
舒荷:“他没有……”
“这不是很稀奇的事。”
楚川亭道:“他能做出给你的手表装跟踪器的事,就能做到给你装监听器,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沟通很费劲。
他怎么都不信。
舒荷想起身,却被楚川亭的手牢牢按着,没了办法,他生气地看他,“那你怎么才信我是认真的?”
“打我一巴掌。”
舒荷一懵。
楚川亭看着舒荷,声音极其平静,咬字清晰得令语气染上一丝阴翳:“你现在打我一巴掌,用力点,我就信了。”
舒荷像被一团浆糊给盖住。
吓到说不出话的同时,脑海里倏忽掠过当时打楚川柏的那两巴掌。
楚川柏竟然说舒服。
让他再也不能直视打人巴掌这种事。
舒荷恍惚迷茫地低头看自己的手,一动不动,楚川亭在这时用力将手指挤入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然后将他拽向自己怀中,去吻他发颤的唇。
第056章 beta娇气点怎么啦18
这是他第一次吻到舒荷的唇瓣。
在此之前, 楚川亭只隔着口罩吻过他。
隔靴搔痒般,只能触碰到柔软,以及不明显的温热, 根本汲取不到这软嫩唇瓣里的香甜。
冲动劲上来, 他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死拽着舒荷的手, 红着眼眶去吻他的唇,将那软得像棉花糖的唇齿撬开, 勾着湿滑的舌尖交换水液,吮吸, 像沙漠里干渴已久的旅人。
香的, 甜的。
舒荷惊得发出呜声, 往后仰着去挣脱,可楚川亭紧扣着他五指的力道奇重, 舒荷被吻得喘息不止, 眼眶泪水涟漪,想都不想张嘴咬了他一口。
结果换来更猛烈的攻势,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舒荷后颈,舒荷被凉得眼睫不住轻颤, 雪白小脸泛了红。吮吸交错, 侵占欲混着滚烫的气息猛烈袭来, 他大脑发懵, 震颤,精神世界好像只剩下潮湿和滚烫, 以及, 那死死纠缠着他的舌头。
“砰。”
有人朝这边开了一枪,似作警告。
舒荷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呼吸都停了刹那, 结果楚川亭这个靶子跟没事人似的,好像笃信他们不会动手,手环到了舒荷纤薄的背后,想将他完全贴在自己怀中,更深切地亲吻。
舒荷短而急促地呼吸,连皮肤都泛起薄红,他无聚焦地抬了下水润的杏眼,像在辨认楚川亭的方位。
然后,在那潮热温度如燎原之火迅速蔓延,彻底要将舒荷淹没时,舒荷抬起自己紧绷的手。
“啪。”
他唇瓣轻启,唇面湿润而晶亮,被吻得呼吸不稳,小胸脯极速起伏。
打完人,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呆呆地被楚川亭抱在怀里,眼睛放空。
被亲懵了。
楚川亭的反应和楚川柏不太一样,他动作停了下来,黑眸先是有些晦涩不明地盯着舒荷看了一会儿,然后才问:“你是不是也这么打过楚川柏?”
“……”
“你的初吻是他吗。”
楚川亭嫉妒得心火灼烧,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再打我一巴掌。”
听到这句话,舒荷眼睛艰难聚焦。
他动了动嘴,嗓音艰涩:“你们……都是变态。”
楚川亭泛红的眼眶已经逐渐变得正常,他垂眸没有接这个评价,气息沉压压地按着舒荷的手腕。
舒荷轻喘,柔软绵长的呼吸落在楚川亭面上,透着香甜,楚川亭眼神又深了,就听见舒荷声音软闷地开口:“……我已经打了你一巴掌了。”
“这不算。”
情趣的巴掌只能让他爽到。
舒荷:“你不讲道理!”
楚川亭伸手碰了碰唇上被舒荷咬过的位置,轻嗤,“像你说的,你那么讨厌我,那打我一巴掌怎么了?我又不还手,让你泄气你还不乐意?”
比楚川柏还变态!
轻喘着,舒荷用力去推楚川亭,要从他怀里出来,地上还有子弹打过的痕迹,飘着点硝烟的味道。
楚川亭松开了他,舒荷站在地上,双腿都有点发麻,尾椎骨也酥酥的,他不太适应地揉了揉自己的唇,低头看着子弹的坑小嘴一瘪。
“你不怕死吗。”
楚川亭站了起来,“怕。”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持枪的几人,“但我不怕楚川柏。”
舒荷:“为什么哦。”
“他不会杀我的。”楚川亭这副笃信的模样,好像其中有什么大的秘闻。
舒荷被好奇驱使,情不自禁往下追问,结果楚川亭瞥他一眼,来了一句:“你在意我,他就不会杀我。”
“……”
舒荷踩了踩地上的树叶,腮颊鼓得像气泡鱼。
还以为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呢!
“之前在宅子里的时候,他两次想杀我。”
楚川亭嗓音平静,“是你制止的,你让我怎么信你那些所谓的真相?”
……无法沟通。
怎么说他都不信。
舒荷郁闷得厉害,好半晌他才捂了下发烫的脸,闷声闷气说不管怎样,以后都别再联系了。
“有什么以后再讲。”
现在,楚川亭垂眸滚了滚自己发痒的喉咙,走到舒荷面前,盯着他颈侧道:“我易感期来了。”
“……”
鉴于易感期,楚川亭获得了暂时进入楚宅的权利。
舒荷找人借了抑制剂,然后哐当扔给他,本来想走,但又觉得楚川亭上次易感期表现那么正常,这次估计也一样,他根本不用害怕。
于是舒荷停下脚步,转身。
他抬了下尖细的下巴,杏眼还浮动着朦胧水意,“以后别联系了,我是认真的。”
将针扎入血管,楚川亭表情都没变。
可他垂着眸,似乎听不到舒荷的话,舒荷朝他走近两步,小声道:“打完针你就走吧。”
楚川亭将针拔出来。
他抬了下黑眸,眼睛没什么聚焦地落在实处,舒荷感觉这幕似乎有些熟悉。
忽一阵天旋地转。
直到被楚川亭拉进怀里,他跌撞地惊慌扶住这只有力的手,才发觉为什么自己会觉得熟悉。
——楚川柏来易感期,也是这幅恍惚的样子,眸底总是浮着难耐的躁动。
舒荷噌地抬起脑袋,还没冒出来就被人用脸紧紧抵着脖颈,湿润的唇齿卡在他颈侧的位置,气息滚烫黏腻,如同过了电流似的,逼得舒荷动都不敢动了。
浑然不明白,明明上次易感期还正常的楚川亭怎么这次会变成这样。
“你、你别咬我……”
声音有点发颤。
楚川亭思绪朦胧回笼,他垂着眸,盯着面前这截雪白诱香的皮肤,喉结一滚。
“宝宝。”
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难藏欲.火。
“好想标记你。”
舒荷抬手挡住自己的脖颈。
柔软的手擦过楚川亭滚烫的唇,他一抖,直接被人牵住手吻在指尖上。
“我是Beta……”
舒荷掉了眼泪。
“嗯。”
楚川亭亲吻舒荷的手。
手都是香的,他垂着潮湿黏腻的眼睛,吻着舒荷的指尖,又似有些难耐地咬了咬。
像标记腺体那样,咬他的手指。
舒荷坐在床边,已经不知道怎么动弹了,他眼睛失焦地看着自己的手,从指尖,到指骨,到指根,一点点被人染上晶亮的水润。
很痒。
楚川亭哪里都不放过,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潮热的绵密像刚入夏的天,躁动不安。
涩气糜艳的一幕,极具视觉冲击。
过了不知道多久,舒荷热得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发湿漉,呼着软软的气,眼睛没什么聚焦地看他。
楚川亭用纸,一点一点擦过他手上的水渍。
抑制剂生效了。
他的理智回了笼。
舒荷将手抽回来,匆匆去洗手间,楚川亭脚步迟钝地跟着他飘过去,倚在门口,水龙头哗哗流着冰冷的清水。
舒荷将手放在水里,水流从指尖落下,浇得肌肤有些发红,身后人在这时兀自开口:“你不能不把我当成Alpha。”
舒荷又洗了洗脸。
“我没比楚川柏差多少。”
楚川亭想到哪说到哪,“很久以前,我的信息素和他一样,压制不住,每次易感期都生不如死。”
“那时候我还小,信息素没给我带去好处,反而让我被各种声音挟持,我的母亲,认为我有这种信息素是好事,可以从楚家捞到好处,所以从小就逼着我讨好我父亲,讨好楚川柏,让我这个私生子融入这个家。”
“我很烦,就给自己打了很多针强效抑制剂,那会儿差点死了。”
“可惜没死成,不过还好信息素残废了,也算好事,我没有野心,用不上这个。”
楚川亭看着舒荷脸颊湿漉漉回头看自己的模样,似要再说什么,又闭了嘴。
他上前,拿过毛巾给舒荷擦脸,清水将舒荷的鼻尖弄得有点泛红,眼睫毛也湿漉漉的,他偏头小声追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
楚川亭柔软地擦过舒荷泛红的眼皮,毛巾拭过他额前乌黑的湿发:“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至少易感期来的时候,我应该是比楚川柏要得体些吧?”
这个有什么好比的呀。
舒荷没觉得他要得体多少。
兄弟俩易感期都黏糊糊的。
半个小时后,管家来请楚川亭离开。
楚川亭把玩着抑制剂的包装盒,无可无不可地起身,他走到门边,垂了下眼眸,忽而回头看舒荷。
这一眼很漆黑,因易感期而涌上的疯狂和不理智已然潜伏收敛,变得如水沉静。
他问舒荷:
“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
舒荷怔了一下,圆润的杏眼抬起,迎上那双似是知道他有所图谋的黑眸,迟疑地翕声道:“我希望你能事业有成。”
楚川亭捏了捏眉心,灰影落在眉弓,一同隐去的还有那年轻的背影。
离去前,他告诉舒荷:“我会如你所愿的。”
——
楚川亭离开后,接下来半个月舒荷都能听到系统告诉自己,说阈值程序每天突破新高,越来越红了。
如果不出意外,五年内楚川亭就能达到想要的高度,当然,系统也说:【通常说不出意外就代表意外要来了,反派最近是不是要回来了?】
舒荷摇头。
他也不知道。
楚川柏半个月没出现了,他问管家,结果管家也不是很清楚的样子。
舒荷还是照常过,每天浇浇花,浇浇菜叶子,又是半个月,这天管家早早起床敲他房门,舒荷抱着枕头开门,茫然地揉着眼睛时,听到对方说:“先生现在在医院,小少爷,您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舒荷迟钝地应了一声,懵懵地去洗漱,等站到楼下他才反应过来,楚川柏手术做完了!
“叔,手术成功吗?”
舒荷撑着餐桌问管家,管家欣慰地笑,先说先生看到他这么关心他肯定会高兴的,然后才轻松点头,“很成功,不过这半个月来也有不少曲折……”
坐上悬浮车,管家细心地和舒荷讲着手术中的曲折,比如手术其实第四天就好了,只是有些副作用,这副作用就是楚川柏术后血液里残留的信息素基因受药物诱发,导致易感期持续了大半个月。
直到前天,信息素基因才彻底被药物剔除,如今他不会再有易感期,也不再算Alpha。
管家讲了一路,最后推开病房门,守在门口没有进去。舒荷动了动鼻尖,嗅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苦得醇厚,苦得人好像心情也变低落了。
药味在大脑里挥之不去。
他放轻呼吸往里走,病床上没有人,旁边有个客厅一样的内室,舒荷抬头迟疑地看了会儿,正要上前。
这时,一道沉稳的步履缓慢靠近,嗓音低醇,“谁?”
单字音落下,舒荷也看见了楚川柏,身穿病号服也难掩高大的身形,对方站在内室门框边,苍劲的手中拎着飘着热气的药杯,味道很苦,舒荷忍不住偏头打了个喷嚏,然后才迷迷糊糊地屏住呼吸,“是我。”
楚川柏放下药,走到舒荷面前。他看着他,像是难得发怔,什么反应都做不出。舒荷抬起昳丽的小脸,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茫然,不由伸手挡住楚川柏的眼睛,奇怪地说:“怎么啦……”
楚川柏拉下了他的手。
他盯着舒荷看了片刻,温声笑起来:“想你了,谁带你过来的?”
“管家叔。”
舒荷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想出院再找你的。”楚川柏低头拉着他的手,带他到内室坐下,自己则继续调那杯苦涩的药,低声说,“总觉得穿着病号服见你,不太好。”
舒荷说哪里不好啦,然后又坐不住似的绕到他身侧,对着那杯黑黢黢冒着热气的药望而生畏,“难喝吗?”
楚川柏垂眼笑:“嗯,特别难喝。”
舒荷在兜里一抹,塞给他两颗糖,“喝快点就感觉不到味道了。”
糖还裹着口袋的温度,腻得发软,楚川柏怔然似的看着掌心,手指弯曲,慢慢将糖收拢在内。
病号服的袖口宽大,舒荷瞥了两眼,看见他苍劲的手腕上印着像是电击手环一样的痕迹,青紫和鲜红交加,联想到他经历了大半个月的易感期,舒荷撑着桌面捧着脸,小小声说:“二十一号那天我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
楚川柏用瓷勺拨开杯底的药渣,“嗯,凌晨三点忍不住,吵醒你了吗?”
“没有。”舒荷那时睡得特别沉寂,是醒来看到的,“然后我给你打回去,你没接。”
楚川柏放下瓷勺,沉默。
他看着腕上的伤,好半晌才道:“我怕自己忍不住再打你电话,就叫人断了周围的信号,我收不到任何消息。”
“为什么不能打呀?”
“不能听到你的声音。”
楚川柏偏头看着困惑茫然的舒荷,眼眸颜色好像深了许多,他微笑着,轻描淡写道:“听到声音,电击手环就关不住我了,我会连夜离开医院去找你的。”
这次易感期很烈。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无法确定自己还能保持理智,不伤害舒荷,也不想在第二天看到满地的血,以及舒荷对自己恐惧的眼。
那就只能自己忍了。
舒荷发了会儿呆,楚川柏面目平静地喝下这杯苦涩的药,然后垂着眸,手指缓慢拆开糖的包装袋,将泛着甜的糖塞进嘴里。
糖和苦涩的药味中和,甜味反而变淡了,楚川柏蹙眉,将糖纸捻在掌心,去看舒荷。
屋内灯光明亮,落下的光映在少年人头顶,碎发的灰影洒在那挺翘的鼻尖上,脸边是一双撑着脸颊的手。他眨动眼睫,小嘴往下撇着,瞧着有些蔫头耷脑。
不知是在想什么。
楚川柏垂下眼,拨弄着糖纸上的黏腻,忽而温和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
“和我谈恋爱,我送楚川亭楚家一半家业。”
舒荷回神,睁大眼去看他。
楚川柏问:“答应吗?”
“……不答应。”
舒荷闷声闷气,“这种交易很奇怪诶,楚川亭什么都没有付出,你不如把一半家业给我,这才正常。”
楚川柏竟当真笑了:“如果你答应,也可以的。”
“不答应。”舒荷放下捧着脸的手,揉了揉自己在桌面撑得有点疼的手肘,不满地指指点点咕哝,“楚川亭要自己努力,我又不是他妈妈。”
楚川柏叹气:“我还以为你会答应。”
他瞧着似是苦恼,却也没有多继续这个话题,话落后,便问舒荷来的时候有没有吃早饭。
舒荷说没有。
楚川柏联系人送来早餐,随后又命人接回信号,他坐在沙发上,久违打开终端,去看公司目前的状况。
几个重要项目砸下去,楚川亭很快在公司积累了自己的人力与资本,楚川柏看见原本支持自己的某个董事投身敌营,神情依然平平淡淡。
他支着下颌,偏头去看窝在沙发里研究药的配料表的舒荷,轻轻笑起来。
舒荷下意识抬头看他,茫然问他在笑什么。
“没什么。”
楚川柏眼眉温柔,盯着舒荷看了好一会儿,舒荷挡着他的视线,见挡不住就坐到了他身边,去看他的终端。
楚川柏正在看信息素基因研究这块的文件。
他也不避着舒荷,反而温和问他:“世界只有男女的话,小荷觉得会怎样?”
只有男女才是舒荷所熟悉的世界,他当然说很好呀,楚川柏问能具体说说哪里好吗?
有份问卷在研究所流传。
问的是世界没有abo会是怎样的。
Alpha回答的侧重点聚集在信息素方面。
Omega回答的侧重点聚集在腺体标记方面。
Beta大部分都说没什么不一样的。
舒荷也是Beta。
但他回答的点和都别人不一样,好像真的在只有男女的社会生活过,展开的画卷真实又跃于眼前。楚川柏倾听着,凝望着他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喉咙里轻笑一声,“小荷的切入点反而让我觉得,我原本只是为私心弄的研究,立意忽然就上升了。”
舒荷挠挠脸颊,半晌憋出一句加油。楚川柏依然盯着他,接着像是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
没了易感期,他都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吻他了。
吻吻他可爱的腮颊。
——
不久,两人共同回到楚宅。
经过三个月观察、改良,研究所确定手术副作用少得可怜,开始彻底放开手脚。
信息素剔除手术问世,社会为之震荡。
Alpha们极为不满,声讨,却依然拦不住Omega们。
Omega数量急剧减少,“Beta”数量上升。
楚川柏最近挺忙。
舒荷观察任务,发现这半年来楚川亭的事业一直在上升,楚川柏回来以后似乎一直在忙信息素的事,根本没有去打压他,反而放任他在公司扩大影响力。
楚川亭不知是不是脑补了什么,开始频繁和舒荷联系,确定他真的没有拿什么和楚川柏做交换。
结果因为这联系,楚川柏反而像是想起他似的,在公司给他使了些绊子,让他短时间抽不出空联系舒荷。
如系统所说那样,舒荷现在只需要等就行了。
第二年秋的时候,任务进展一大截,舒家那边联系舒荷,要他回去继承一下家产。
舒荷整个人茫然,才发现舒家大洗牌,那些追杀他的人被旧部和楚家联合攻下马,现在把控舒家的全是当年和他父母关系好的近亲。
继承完舒家,舒荷一下就有了好多好多钱,不过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住在楚宅。
第四年,楚川亭的声誉上来了,阈值程序显示任务进度过了三分之二,楚川亭有了资本,已经堂而皇之住进楚宅,霸占了舒荷隔壁的房间。
舒荷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他发现这俩兄弟待在一个空间的时候,总是会把气氛变得夹枪带棒的。
还总释放冷气……
第六年,阈值程序彻底攀登顶峰,只差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众人都觉得人生如梦。
六年前,楚川亭还在楚家查无此人,六年后……
现实版龙傲天逆袭记。
说来也奇怪,按理来说,楚川柏不可能会给楚川亭成长的机会,这位掌权人,应是最擅长将人在还是蝼蚁的时候摁死的。
可这几年来,除了偶尔几次见他过使绊子外,其余时间,这位掌权人基本都不在公司,甚至鲜少过问要事。
众人所盼望的兄弟反目戏码始终演得不上不下。
如今,楚川亭彻底是在公司站稳脚跟,声誉盛望,众人偷觑楚川柏的反应,结果……
他们甚至不知道楚川柏哪去了。
楚川柏反应倒是平静。
这几年,他和楚川亭好像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制衡,你胜我一筹,我胜你一筹,都不算分出胜负。
胜负只在舒荷那。
由于楚川柏的淡出,如今的楚川亭几乎成了楚家名义上的掌权人,他忙得要死,白天黑夜连轴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楚川柏跟舒荷出国旅游去了。
楚川亭:“……”
他发现了楚川柏的阴谋。
放弃事业,安心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吧。
舒荷养的藏獒都跟着一起去旅游了,只有他。
楚川亭冷静地要到舒荷的定位,顺手安排今后两天的工作,然后连夜订了机票。
他只能挤出两天假。
一天来回,一天陪舒荷。
国外此刻正在下雪,冷风清冽,酒店倒是暖烘烘的。
暖黄的光景落下,舒荷刚打开门,就被一个风尘仆仆的拥抱搂进怀里,他没反应过来似的呀了声,脸颊被人按到胸口,嗅到了清雪的清冽气息,整个人好像被风淹没。
楚川亭搂着他,将脸抵在他肩头,漆黑的视线却看向那个站起身,神态平静内敛盯着这边的男人。
楚川亭无所谓垂眸。
他深深嗅着舒荷的气息,心口盘旋的躁动和郁气总算平息下来,落回实处。
……就这样吧。
六年前,楚川柏看在舒荷的面子上,没有对他动手。
六年后,他也是一样的。
舒荷抬头从楚川亭怀中退出来,一道沉寂许久、无机质的机械音陡然响起——
【任务已完成,1000 积分已到账。】
【预备将在三分钟内前往下个世界,请宿主做好准备——】
舒荷:“哥我留!”
系统:【……】
系统:【你之前明明说,任务完成就走的。】
舒荷蹭蹭脸颊,晶亮的杏眼挪到一旁,咕哝说:【我的烧烤还没烤好……】
他坐到烧烤架面前。
温暖而富丽堂皇的总统套房内,每一块瓷砖都透着精致,华丽的吊灯散发着明亮的光,在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轮廓。
外面落着雪,屋内却暖气哄哄,大荧幕在墙壁上放映着有意思的动漫,环境温馨而精致。
在客厅中央,却摆着炙热的烧烤架,地上还落了灰。
舒荷说想烤烧烤,于是楚川柏就联系人去准备工具了。
在楚川亭来之前,舒荷就一直坐在楚川柏身边,翻着香喷喷滋滋叫的烧烤。他格外认真,火光跳动在眼底,将眼睛反射得亮晶晶的。
楚川亭霸占舒荷左边位置。
他和楚川柏看都没看对方一眼,这是多年制衡下的一种无视措施,免得讥讽起来破坏舒荷温馨良好的心情。
舒荷撑着软白的脸颊,刚刚喝了果酒,这会儿脑袋有点隐约的晕,但他正经时,谁都看不出他醉没醉。
楚川亭扫了眼他面前摆放的果酒瓶,眉头一皱,拿来一看发现都快空了。
舒荷根本不能喝酒。
他喝两口就要醉。
当初那会儿刚认识就是,醉得靠他怀里要他给他喂蛋糕吃。
楚川亭盯着果酒瓶看了好几秒,拿过来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他俯身去看舒荷的脸,发现他果然眼睛飘忽,已经不知今夕何夕了。
舒荷却觉得自己还很清醒。
他撑着脸,小口呼吸,喉咙热热的,楚川柏垂眸递过来解酒药,舒荷摇头晃脑去贴他的手,吃进嘴里,然后就卡喉咙了。
他被人扶着喝水,眼睛湿漉漉的,难受得眉心揪着,楚川亭盯着他喉结一滚,起身哑声:“我带你去洗澡……”
舒荷蔫头耷脑,“困了。”
楚川柏起身,解开了舒荷的外套,然后用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确定不会发热,搂着他将他抱起,脱下袜子和外裤,捂了捂他有些微凉的脚,塞进被窝。
“睡吧。”
舒荷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醉得脸颊白里透红,眼皮闭着,眼睫映在下眼睑上。
客厅中央,楚川亭垂眸翻着舒荷快焦的烧烤。
楚川柏扯下领带去洗手间。
“我今晚要不来,你会对他做什么?”楚川亭冷不丁一问。
楚川柏一顿,回头平淡地反问:“朋友能做什么?”
楚川亭:“能做的多了。”
“嗯,那你自己想。”楚川柏关上门。
楚川亭盯着烧烤,拿起来面无表情咬了一口,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舒荷放了致死量的胡椒粉。
他面无表情咽了。
致死量又怎么了,那可是舒荷烤的,亲手烤的。
——
上禹城也下起大雪。
此后几年,冰雪消融,迎来无数个春暖花开。
楚川亭和楚川柏制衡着,也无声消杀着舒荷无心招惹来的桃花,没叫他发觉。
两个人够了,再多一个人,这种勉强维持的和平根本维持不住。
许久,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舒荷回到系统空间,坐在床边揉了揉脸颊,有点难以消化情绪地发着呆。
系统低声:【给你梳理下精神,清除多余杂念。】
舒荷低落地哦,过了会儿系统说好了,舒荷抬起脸,捂着自己的脑袋。
他好像知道梳理精神是什么意思了。
好像难过这种情绪,突然都插上翅膀飞走了,不见了。
舒荷呼出一口软软的气,小声问:“要去下个世界了吗?”
【你也可以休息。】系统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会儿才回应舒荷。
舒荷不休息,说快走吧,系统又隔了三分钟才说好,话音刚落下,眼前的光景立刻便出现了变化。
哐当一声,舒荷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摔得一懵,茫然地抬着脑袋,根本没反应过来,眼睛呆呆地看着,发现面前的人长得好高哦,像巨人。
“诶宝宝怎么摔了,你怎么看孩子的!”
一双手把舒荷抱了起来,他睁着童稚的眼去看女人的侧脸,喉咙里发出一点迷茫的稚音:“呀……”
女人没注意他的呀声。
舒荷低头看见自己的手,短短的,小小的,他空白几秒,攥紧小手,被女人一路抱到门口。
女人熟练讲着社交场合的客套话,边将客人迎进来,关门。舒荷大脑嗡嗡地趴在她怀里,圆润的杏眼困惑睁着,越过肩膀,看见一个打扮很酷的小男孩跟在大人身后,和他对上视线。
第057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1
【这个位面难度很低, 你和主角的恩怨可以从小开始培养。对了,你现在只有三岁。】
舒荷被一双手轻柔放下。
同时,系统也将位面的基本剧情告诉了他, 舒荷撑着婴儿肥的听得小脸晕乎乎的, 有些理不清目前的状况。
“宝宝,这是江祁, 你叫他哥哥,你和江祁哥哥一起去房间里玩好不好呀?”
或许是身体变小的原因。
舒荷这会儿脑袋昏昏的, 有些犯困,他坐在毛绒地毯上, 费劲地抬着脑袋, 对着柔声和自己讲话的舒母喔了声。
声音稚嫩, 看着可乖。
舒母让保姆把孩子带去玩具房,名叫江祁的小男孩从母亲身后站出来, 他去看舒荷, 结果发现舒荷迈着小短腿往房间冲,根本不带搭理他的, 也没有像大人说的那样喊他哥哥。
江祁莫名有点不大高兴。
他跟着走进玩具房,保姆细心地把周围尖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然后哄着舒荷, 说自己给他和江祁去切点水果, 要他和江祁好好相处。
舒荷仰着脸说好哦, 瞧着还是很乖,保姆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小黑发, 没多久就把门带上离开了。
屋里霎时安静下来。
江祁走到舒荷面前。
舒荷坐在毛毯上, 面前是一堆比他还要高的积木,他伸出小手, 随手抓了一个积木,扭头往江祁身上砸。
江祁在怀里接住,然后坐到他身边,小豆丁似的和他脑袋挨着脑袋,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宝宝,我陪你搭积木。”
他还以为舒荷砸给他积木,是想和他一起玩的意思呢。
舒荷奇怪地看他,鼓着婴儿肥又抓了把积木砸他身上,江祁把几块积木贴在一起,继续和他贴着脑袋说:“没错,就是这样组的宝宝。”
舒荷童音叭叭:“你不许叫我宝宝!”
特别凶的一个宝宝,江祁后知后觉面前的小男孩似乎不太想跟自己玩,他愣住了,进入了盲区。
以前都是江祁不爱和别的小朋友玩。
他爸爸妈妈天天说他内向孤僻,要他大大方方的,说别的小孩这个年纪都在玩过家家,就他天天闷家里不出门。
跟个活化石似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跟一个人做朋友,结果就被嫌弃了。
江祁小大人似的皱起眉。
他抓着积木,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跟你玩,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舒荷背过身,已经决定好了这个位面的任务方针。
现在他单方面识江祁为死对头了!
小荷花宝宝一个人抱着大团积木,还不许江祁碰,江祁吭哧吭哧站起来绕到宝宝面前,问他怎么才能和他当朋友。
宝宝嗷呜嗷呜说自己很讨厌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当朋友的。江祁一听就忍不住了,小小年纪还没遇到过什么挫折,第一次交友失败给他带去了极大的创伤,他抓着舒荷手里的积木,问他自己是不是干了什么错事惹到他了。
积木一大团。
被人一抓,全部就从舒荷怀里掉出去了,江祁有点打滑,手脚慌乱地跌到舒荷身上,舒荷哇的一声倒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脆弱得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
他变成小孩,情绪也受身体激素影响,哭得满脸通红,眼泪也豆子似的不要钱往下落。
江祁撑在他头顶,大脑嗡嗡地看着舒荷哭的模样。
此时正是烈夏,精雕玉琢的小团子哭声稚嫩,脸颊上的婴儿肥可爱得像是一团甜甜腻腻的小蛋糕,江祁很爱吃蛋糕,却从没见过蛋糕哭得这样伤心。
“怎么了怎么了?!”
保姆听到哭声心急如焚地赶过来,看到舒荷倒在地上心都快吓飞了,她赶紧把孩子捞起来去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撩开衣服,一片奶白,没有被积木硌到的痕迹,保姆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舒荷哭得差点喘不上来气,这会儿被人一安抚,很快就睡去了。
江祁坐在地上手足无措。
舒母和江母闻声而来,他被江母拎小鸡似的拽起,斥责问他是不是欺负人了?
江祁:“我没有……”
江祁是有前科的。
他是个坏孩子,至少爸爸妈妈都这么说,去年江父江母为了让江祁大大方方的,不要那么内向,就趁着过年把他塞进了小孩堆里,要他交朋友。
结果哪知道他们出了什么矛盾,最后以江祁打人还拒不道歉收尾,江母头疼的要死,刚刚江祁跟人进房间的时候她就在担忧了,果然又出了矛盾,江祁还不承认!
江祁挨着骂,脑袋却抬着去看被人抱在怀里睡觉的舒荷,他听不见大人们的声音,自顾自思考着自己刚刚到底是哪里招惹到舒荷了,难道是进屋那时候他没和他打招呼?
想着想着,不知怎么聊天就结束了,江母要带他走,江祁定着不肯动,执拗问出自己在意的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江母:“你还来!还来欺负人啊?”
江祁皱眉:“我没有。”
江母当他不承认,拖也把他拖出去了,舒母在门口送客,觑了一眼满脸桀骜不爽的江祁,想了想还是提醒道:“诶教育孩子不能这样的。”
江母:“你不知道他,他从小这副死样子,就没人愿意跟他玩!”
“小孩嘛,活泼点。”舒母说,“你最近也要搬过来了,让俩孩子接触接触?”
搬家?
江祁噌地抬起头,江母又说了几句,把他塞进车里,“你舒姨说的也有道理,你说句实话,你到底欺没欺负人家?”
江祁趴在车窗上。
他看着外面掠过的景色,记住位置,不耐道:“没有。”
“那小荷怎么哭了?”
江祁思来想去,小大人似的皱着眉,颇为凝重:“可能是因为我叫他宝宝,他不许我这么叫他。”
江母:“?”
你们小孩我真看不懂。
小孩就是很难懂的。
舒荷也很茫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天都困困的,一天要睡好久,还特别容易哭,一个人睡在房间里睁眼看不到爸爸妈妈,委屈和害怕劲就上来了,鼻尖酸酸。
舒荷捧着脸把自己埋在被窝里。
他吭哧吭哧说:“……以前还小的时候,我醒来看不到家长的尾巴也总哭。”
“现在我都长大了。”
三岁小崽子苦闷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脆弱,系统忙不上回答,它给舒荷拍了好多照片,这个位面特别多可以拍的地方。
这组照片还可以创个合集。
名叫小荷花饲养日记。
舒荷的脸埋在被窝里,有点喘不上气了,他挪开躺在上面,用小小的脑袋思索大大的事业。
【主角这个位面拿的是豪门内斗剧本,他看起来是独生子,是唯一的继承人,其实他爸在外面还有私生子,长大后这些私生子会冒出来和他争夺家产。】
【还有很多狗血的剧情,而小荷你是他的死对头,按照正常路线最后舒家会被江祁龙王一锅端,这一次,你们从小培养恩怨情仇,任务肯定会顺利。】
这是系统给的基本信息。
死对头还是很好当的,舒荷特别有信心,下一次他跟主角见面应该是在幼儿园了,在此之前的话……
舒荷从没想过江祁会来找自己。
并且是,一个人。
这天晴空万里,太阳炙热。
江祁看着自己的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他一直等着跟爸爸妈妈搬家,每天翘首以盼,搬到小荷家附近。
结果三天了,他们还不动。
大人的拖延症真是,江祁有点急,急着急着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上次记住了路线,他还有可以看地图的手表。
他家和小荷家离的不算非常远,步行的话大概一个小时,假设路上不会有拐卖贩拿他当傻子骗浪费他时间的话,下午出发,五点就可以到达小荷家里。
小荷见到他,会不会又拿积木砸他?
江祁想了一路。
从小荷的反应,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不觉得自己孤僻,也不觉得自己内向,明明是别的小孩太笨了,他跟他们玩不到一块。
但是小荷看起来就好聪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荷趴在妈妈怀里,一双圆润的眼睛越过肩膀看他,腮颊鼓鼓的,很可爱。
心脏被击中,思绪变恍惚。
江祁觉得这才是自己命定的朋友。
朋友不多,一个足矣。
他要跟他当朋友。
以后他也大大方方的再也不内向孤僻了。
想了一路,好像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没那么难熬了,江祁被太阳晒得思绪凝滞下来,许久许久,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他拔腿一冲,结果跳起来都按不到门铃,江祁忿忿不平心想等他再长大一点他要把这个可恶的门铃按破。
“宝宝!”
“小荷!”
“哎呀!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保姆一开门魂都差点被吓飞了,江祁后知后觉地站直,表现出沉稳矜持地模样,“我来找小荷。”
保姆:“……”
保姆:“你等我会儿……”
江祁坐在客厅。
保姆去打电话了,完事出来和江祁了解情况,在得知江祁是一个人来找人的,她直接吓得两眼一黑,颤颤巍巍继续去打电话了。
舒荷这会儿刚睡醒。
他给自己穿衣服,小脑袋努力从衣服里钻出来,然后趴到镜子面前抓抓头发,推了推婴儿肥的小脸似是好奇,江祁就是在这时候被保姆送进来的,舒荷碰着小脸回头的时候,两人视线噌地一下对上。
“这孩子……”保姆和舒荷解释着,表情特别为难,舒荷越听越迷糊,一个人?走了一个小时?
江祁矜持道:“你好,你好小荷。”
舒荷:“……”
保姆离开了。
徒留两个小豆丁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憋了一会儿,舒荷实在是没有憋住,凑到江祁面前问他:“你为什么要走一个小时?”
江祁敏锐地听出他语气里的敬佩,跟着飘了:“啊,小事小事,没什么的。”
舒荷:“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走那么远。”
江祁:“……”
哦。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一个小时走就走了,只知道:“我有点想你,想和你解开误会,你别讨厌我。”
舒荷皱了皱鼻子。
他别开头,坐在地毯上,江祁凑到他面前,小声喊他小荷宝宝。
“不许这么喊。”
江祁干巴巴问:“那你为什么讨厌我?我很聪明的……”
舒荷就知道摇头,板着小脸拒绝和他交流,江祁一个人说了一会儿,又沉默了半晌,等舒荷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江祁凑过来咬了他一口。
腮帮子被人叼进嘴里。
这个幼稚小男孩跟狗似咬着他,力道不算重,但舒荷还是被吓哭了。
“……哇呜呜呜呜呜呜。”
保姆再次急忙赶来,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荷宝宝抱在怀里,江祁爬起来,脑子跟团浆糊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好像把宝宝的脸幻视成香香的小蛋糕了:“……对不起小荷,你的脸太圆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
保姆头疼。
江家的孩子,她真不知道要怎么管,江祁用舌头碰了碰自己的牙齿,怔然地抬头看着,舒荷白皙脸颊上有个鲜明的牙印。
宝宝要更讨厌他了……
——
“你是说,你一个人从家里走过来的?”
“嗯……”
“你是说,你记住了一个小时的路程?”
“嗯……小天才手表也帮助了我。”
客厅内,舒母接到电话后飞快从公司赶了回来,她盘问着面前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小男孩,第无数次陷入沉默。
她明白江母为什么总是对江祁露出那副表情了。
真的很难理解这孩子。
舒母疲惫地拨通电话,江母在电话里着急地说有什么下次再聊,小江不见了,她幽幽地扶住额头,有气无力说:“不用再找了。”
“是的,人在我这。”
“……”
半个小时后。
舒家,客厅,四个大人对坐着。
江祁站着挨骂,满脸不驯。
“看你这副样子!”
江父江母越看越气,手指着他不住颤动,“我们上辈子是仇人是吧?你来讨债来了?”
江祁:“书上说要科学,人没有前世今生,不要封建迷信老爸。”
“……”
6
江父江母度过了最难忘的一天,骂了江祁半个小时,江祁一直低着头提不起情绪,只有在晚上他们打算在江家留宿一晚的时候,他才惊喜抬起头。
“我跟小荷睡!”
江父:“然后大半夜咬人小荷的脸是吧?想都别想。”
江祁:“……”
他重新蔫儿了,舒荷吃着小蛋糕一直不讲话,他吃得肚子圆鼓鼓的,保姆试图去夺他手里的蛋糕,说吃撑了会难受不吃了好不好宝宝?
舒荷咬着指尖,稚嫩地说:“还有一小半会浪费……”
“我吃。”江祁跟个幽灵似的无孔不入,舒荷扭头看他,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鼓起,“我吃过的……”
“我也吃。”
江祁连跟人用同一个杯子都嫌,却毫不嫌弃地把小蛋糕给捧了过来,低头就是一口。
甜甜的。
他漫不经心想,和宝宝吃了同一个蛋糕了,以后他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江父江母:“……”
当年只是因为忘记用公筷夹菜就被江祁狠狠嫌弃批评了的江父膝盖中了一箭。
这糟心的逆子!
夜里,睡觉时间到了。
江祁一个人在儿童房睡,舒荷在他隔壁,大半夜的时候,舒荷听见墙壁好像被人敲了敲,他凝神听着,就听见江祁的声音,“宝宝。”
……
“腿有点疼。”
江祁说:“好像是今天走太久了。”
舒荷贴在墙边说:“那你弱弱的,我走三个小时都不累。”
江祁:“??”
“真的吗?你好厉害。”
舒荷骄傲地点头,绝口不提自己是被家长驮在背上走的三个小时。
江祁信了,不仅信了,还想自己一个小时就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他要好好锻炼,争取和宝宝一样。
没一会儿,江祁又抵着墙壁和舒荷聊天,两个小朋友一个说着我讨厌你,一个说你不要讨厌我,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聊着聊着,舒荷睡着了。
江祁发了会儿呆,然后才爬到床上,次日一早江父江母带他离开,并且在两天内准备了搬家事宜。
这一次,他和舒荷之间的步行距离从一小时拉近到五分钟。
史诗级进步。
在幼儿园开学前,江祁每天都要来舒家找舒荷玩,舒荷偶尔不搭理,偶尔会忍不住和他脑袋对着脑袋搭积木,并软软说他搭的好漂亮哦。
江祁自然飘飘然飞起,捧着积木拼了很多给舒荷,有小飞机有小城堡,还亲手给他送了一个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
“这是我的电话。”
江祁教他保存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没忍住抵着两人的电话手表,笑了一下。
“宝宝,我们是朋友了。”
舒荷板着脸不认。
江祁贴着他说没关系,单向朋友也是朋友,保姆过来叫两个小朋友吃饭,一连很多天都是这么过的。
直到幼儿园开学。
大风车国际幼儿园是江母推荐的,江祁要读中班了,舒母准备准备把舒荷送进了小班。
一切就绪,结果上学那天出了点状况。
江祁不肯读中班,硬要和舒荷一起去小班,江母焦头烂额地说他已经上过小班不能再上了!江祁不听,这会儿倒是将小孩的认死理发挥到极致,甚至被气哭了也不肯松口。
舒荷睁着圆润的眼,嘴里咬着豆浆吸管呆住了。
江祁哭了两秒就收了,他矜持地悄悄告诉舒荷自己刚刚没有哭,舒荷吸着豆浆,腮颊鼓起含糊点头,其实一点都没有信。
他抿了下小酒窝,故意很坏地说:“哭哭,羞羞,你好丢脸哦。”
江祁:“……”
江·丢脸·祁不承认自己是被气哭的,他扭头,继续和父母抗衡,终于父母还是败在他的一根筋下,承诺会和学校交涉。
于是进班的时候,以前负责教江祁的小班幼教老师看着江祁又踏进了小班,缓缓打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老实说,她很头疼。
江祁不是个好管的孩子。
他有很多自己的主意,个人意识特别强烈,甚至不跟别的小孩玩,小朋友们玩培养集体意识小游戏时他也总兴致缺缺。
江祁从小班毕业那天,不夸张地说,她跟朋友庆祝了一个大晚上,说再也不用教这个小霸王了。
结果,现在,小霸王又来了。
幼教老师:“……”
江祁丝毫没有自己讨人嫌的自觉,他绕来绕去,满意地发现这里和他记忆里一样,于是江祁去牵舒荷的手,想带他到角落里说这里以前是他放书包的地方,那里是玩游戏的,前边儿是小书角。
结果这些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江祁一抬头,发现舒荷被别的小朋友抢走了!
小班有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除去他和舒荷以及角落里那个真正内向的小孩,剩下的都围在舒荷身边。
小朋友们纷纷把自己身上的零食递给舒荷,有棒棒糖有巧克力,还有吃了一半的冰激凌,舒荷像朵飘扬的小花被推搡来推搡去,捧着牛奶盒满脸迷茫地张了张嘴,“别推啦别推啦……”
没用。
小孩们非常吵。
跟一群无人管教的峨眉山猴子似的,叽叽喳喳,舒荷稚嫩的童音被埋在其中毫不起眼。
“吃我的吃我的!”
“李枉你别推我!我要告诉爸爸妈妈!”
“这个巧克力好吃,特别特别甜,你能和我当朋友吗……”
舒荷今天被打扮得特别漂亮。
他小小一只,粉雕玉琢,底色是一件黄色的小衣服,外面是牛仔背带裤,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白嫩嫩的,小朋友们都想跟他玩,推来推去,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想最先和他说上话,一时之间就没了分寸。
江祁眼睛突然一凛。
他冲上前,舒荷被人推搡得站不稳,整个人往后倒,这瞬间好像全部的声音都慢了,他抓不稳牛奶,惊慌地闭上眼睛。
砰。
他的脑袋磕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
身子也被人接着。
耳边响起江祁偷偷吸气的声音,小朋友们给吓哭了,舒荷满脑发懵地睁眼回头,发现江祁不知何时冲过来挡住了他,小手抵在桌角的防撞器上,此刻正紧抿着唇忍痛一样地盯着他看。
舒荷慌张爬起来。
江祁慢慢挪开自己的手。
桌角有缓冲的东西,不会撞得头破血流,但毕竟高度不低,江祁还是怕舒荷会疼。
也确实挺疼的。
他咧了下嘴吸气,还没来得及说话,面前便多出一团小小的身影,他抬头,视线里倒映着舒荷啪嗒啪嗒掉眼泪的模样。
第058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2
江祁立刻就手足无措了。
他也顾不得自己摔疼了, 上前就把舒荷抱着,担心地问他是不是哪里疼?结果舒荷哭得更厉害了,还是那种无声的哭法, 眼泪一颗颗掉, 鼻尖红红,眼眶湿得像水闸, 哭得人心都碎了。
“你别哭你别哭痛痛飞飞痛痛飞飞……”
江祁绞尽脑汁也只说得出这翻来覆去的几句,实在是没有办法, 在遇到舒荷之前,他从没有安慰过谁, 这会儿自己也心焦着呢, 来来回回检查舒荷有没有摔伤。
舒荷一吸鼻子。
他嗡嗡说:“没有, 你疼不疼呀?看看手。”
江祁一愣。
舒荷抓过他的手,低着毛茸茸的脑袋认真看, 江祁看着他, 心口忽然轰的一声就炸了,心花怒放。
原来宝宝是在担心他。
江祁握了下手, 疼得嘴边微微咧开一点,但舒荷抬头担忧地看去时, 就只能看到江祁装模作样佯装矜持, “不疼不疼……”
“可是都青了。”
“好吧, 有点疼。”江祁迅速改口, 直勾勾盯着他看,“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舒荷低头, 鼓着嘴给江祁吹吹, 江祁越发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的手好像真的没那么疼了,满心眼里都是舒荷那微微垂着的长长睫毛。
老师被陈靖辰小朋友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哭声连绵不绝,她脑袋都被哭大了,使劲浑身解数才把孩子们安抚好。
至于江祁,则被另一位幼教老师带走去涂药了。老师松口气问舒荷有没有伤到哪里,舒荷摇摇头说没有。
末了又抿嘴,低落地说:“江祁给我挡了。”
老师怜爱地摸摸他软乎乎的头发,好奇问:“你和江祁是以前就认识吗?”
“唔嗯。”
难怪。
老师了然,她从没见江祁和哪个小朋友那么亲近过,那会儿江祁还在读小班,每天都臭着张霸王脸,也不跟别的小孩接触。
她以为他内向,就想去开解一下,结果这个小霸王嫌弃地说他们都笨,不想结交。
谁知一个暑假过去,江祁再次来读小班,还多了一个朋友,老师唏嘘不已,希望江祁这次能收敛些吧。
接下来半天,老师主要是让小朋友们互相熟悉下。
陈靖辰是这些小朋友们中比较成熟的那个,刚刚就是他跑去通知老师的。
这会儿江祁还在涂药,舒荷就和陈靖辰聊上了,陈靖辰绷着脸给他分享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卡牌玩具,说是限量版。
舒荷不是很有兴趣,但还是捧场地哇,这声哇给陈靖辰带去了底气,他以为舒荷喜欢,于是高高兴兴地把卡牌都送给他了,还邀请他来自己家玩。
江祁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脑袋对着脑袋欣赏卡牌,其实主要是陈靖辰在说,舒荷静静聆听。
他聆听得可认真,偶尔上下点头,是个特别合格的听众,肉嘟嘟的小脸也鼓鼓的,受气氛感染,陈靖辰不由自主越说越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舒荷已经被江祁小霸王拎着衣服抓走了。
角落里,江祁小霸王小大人似的皱起眉看他,“你怎么跟他玩?”
舒荷观察着他上过药的手,不解:“怎么啦?”
听起来像是以前跟陈靖辰有过过节似的,谁知江祁说:“你是我的朋友,不是他的。”
江祁忿忿说:“不要跟这些笨蛋玩,会变笨的。”
舒荷更不解了。
“他不笨。”辩了一句,又说,“人可以交很多朋友。”
江祁急了,“你跟他玩那我怎么办,人只可以有一个朋友,我们才是朋友。”
舒荷腮帮子一鼓。
他其实想说,我们不是朋友是敌人。
但刚刚江祁还帮了他,他这会儿说不出这种话,思来想去,舒荷含糊地点头敷衍,“好哦好哦,其实我跟他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
“假玩也不行……”江祁忿忿地追上他的背影。
陈靖辰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他拿着卡牌,想继续和舒荷讲这张卡牌的角色背景,谁知道手刚伸出去,就被舒荷身后那个满脸霸道劲的男孩瞪了一下。
江祁看起来很凶。
人虽小,但眉眼和轮廓已经可以看见未来的雏形,尤其他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那么点冷淡,不耐,这一演化就显得有些难以接近。
小朋友对情绪最敏感。
更别提是江祁这种从不加掩饰自己情绪的小霸王。
陈靖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皱了皱眉,不大想搭理,于是干脆装作看不见,继续热情地和新交的朋友小荷聊天。
“……”
江祁更气了。
一回家他就敲开自己的储蓄罐,找到管家要他给自己买一副名为赛奥斯的卡牌,管家都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居然喜欢这种东西了,一问才发现他原来是要送朋友。
最初是陈靖辰说这套卡牌特别难买,绝版了,舒荷好像很遗憾地说好可惜呀好可惜呀,江祁一看当然以为他想要,于是计上心头。
第二天他神神秘秘地背着书包和舒荷坐到桌前,当着陈靖辰的面将卡牌翻了出来,送给小荷宝宝。
“也不是很难买嘛。”
管家说找到卖家的时候卖家狮子大开口,花了市场价的好几倍才拿下,当然这些江祁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他轻描淡写,其实小狗尾巴都要摇天上去了,眼神直勾勾看着舒荷希望看到他感动的模样。
舒荷撑着脸颊,若有所思。
“给我了吗?”
江祁殷勤地说:“当然都给你宝宝……”
“那我给陈靖辰啦。”
江祁:“?”
在舒荷小手伸向卡牌时,江祁表情由空白转愤怒,他伸手按住这堆牌,抬头,紧抿着唇负气道:“你不喜欢吗?”
舒荷摇头,“是陈靖辰喜欢哦。”
“那不给了。”江祁把卡牌塞进书包里,忿忿想着他就算扔垃圾桶也不给陈靖辰。
想来想去江祁还是有点气不过,快放学的时候他帮舒荷收拾完书包,然后直接找上陈靖辰表示:“小荷跟你是假玩,跟我才是真玩。”
陈靖辰很讨厌江祁。
不仅讨厌他霸占舒荷,不许舒荷和别人玩,还讨厌他这副臭脾气,如今听他挑衅自己,陈靖辰抓着书包不甘示弱地说:“小荷跟我才是真玩!他说了跟你是假玩!”
江祁表情又空白了,旋即表情一狠,戾气横生,冲上去就要干仗,舒荷背书包的时候发现江祁不在,找来找去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眼睛睁大,及时阻拦,“不可以打架!”
江祁跟头小狮子似的,被人挡住,拦他的人小小软软一团,只能勉强把江祁按住。
江祁看他护着陈靖辰,一时更绝望了,可他看着舒荷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股戾气横冲直撞地在他心底憋屈绕来绕去,半晌江祁才咬牙憋出一句,“他说你跟我是假玩。”
舒荷吸着鼻子,愣住。
陈靖辰也有点怪脾气,争过这个问题,他糊弄来糊弄去,没想到会穿帮。
江祁看他眨巴着眼睛闷不吭声,立刻就知道是真的了,他心底阴沉沉的,可对着这双水汪汪大眼睛又说不出什么来。
思来想去,都怪陈靖辰!
江祁不讲话了,舒荷扭头和陈靖辰聊了两句,陈靖辰虽然偶尔也会说要他不要跟江祁玩这种怪话,但整体脾气相比江祁来说是好很多的。
舒荷一讲,他就消了气焰背着书包自觉离开了,只剩下脾气倔的江祁。
两人一起上了车,江祁抱着手绷着脸看窗外,难得的一言不发,他在生闷气,又不敢生气太久,怕舒荷会不理自己,所以江祁小朋友一个人煎熬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回头了。
舒荷刚好递给他一颗糖。
江祁看着糖,又去看舒荷。
舒荷挪到他身边,这会儿哪还记得任务啊,他脾气好好地软软说:“陈靖辰不笨的,你可以跟他交朋友,然后我们三个一起玩。”
江祁抓着他的手:“谁要跟他交朋友。”
“可是他都愿意跟你交朋友了。”舒荷刚刚劝了陈靖辰,小脸鼓鼓地讲道理,“你会争真玩假玩,就是因为朋友太少了。”
不一样。
那不一样。
江祁忍着恶心想了想,如果他跟陈靖辰是朋友,他才不管陈靖辰跟谁玩,才不管陈靖辰有多少个朋友。
但舒荷不一样。
他特别介意舒荷和别人玩。
他和舒荷才是最好的。
别的多余的人全在抢占舒荷的时间,舒荷都不跟他讲话了。
江祁抿着嘴不吭声,舒荷发愁地盯着他看,小腿在座椅边晃动着,突然又凑近他一点。
“卡牌呢?”
江祁扭头,贴了一下舒荷小蛋糕似的脸颊,然后才忿忿说在书包,他想到舒荷要把卡牌给陈靖辰就烦。
舒荷咕咕哝哝说着不是送我嘛卡牌是我的了之类的话,江祁把书包打开给他,不放心地说不许给陈靖辰。
舒荷胡乱点头,表示自己收藏,江祁心里总算是有点儿安慰了,他黏黏糊糊地抱着舒荷和他讲小朋友之间的悄悄话,然后被后知后觉想起任务的舒荷推开。
江祁都习惯了。
宝宝有时候脾气是会奇奇怪怪的,但是那又怎么了?宝宝脾气坏点很正常啊,而且宝宝都不对别人任性的,就对他这样,肯定是很喜欢他!
江祁搂着舒荷闭眼。
——
接下来几天,陈靖辰不怎么来小班。
他是个童星,没错,年纪小小就成社畜了,最近要去某个剧组演角色的童年时期。
江祁以为最讨厌的家伙消失了,这段时间舒荷应该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结果不知道又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一个方子阳来。
这方子阳性格内向,融不进去集体,而舒荷在小班十二个小朋友里最开朗,也最讨老师喜欢了,老师特地赋予他重任,要他带着方子阳小朋友一起玩。
舒荷非常认真,一下课就去找方子阳,还给他分享吃的,一来二去每次室外活动,方子阳第一时间都要去找舒荷,江祁现在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冷妃。
冷妃小朋友抱着舒荷送给自己的水壶趴在桌上一动不动,舒荷回来戳了戳他,发现江祁偏着头脸色苍白,他吓了一大跳,着急地转来转去问他怎么了。
江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抱着水壶,对着桌磕头,面无表情,“我可能要死了。”
舒荷着急地看他,“怎么会死呢?”
“你不跟方子阳玩我就可以痊愈了。”
舒荷:“……”
舒荷担忧地说:“你的脸色好差,我去找老师。”
江祁说老师治不了他,舒荷没理,很快带着老师过来了,老师一番检查发现江祁有些发热,赶紧着急地带着这个小霸王去医务室了。
去之前,江祁死死抓着舒荷的手要他陪。
舒荷没了办法,只好陪着他去打针,然后江祁就稀里糊涂过上最快乐的一天。
生了病,他的小荷宝宝很关心他。
会问他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糖,饿不饿呀,每次讲话的时候都声音都软软的,小小一团地趴在桌边看他,眼睛圆圆,可爱得要命,江祁一本正经地戳戳他的小酒窝。
舒荷偏头想打他,但是江祁用的是打针的那只手,他抿着唇把他的手塞回去,郁闷地问他怎么会生病。
江祁心想气的。
他想到方子阳,表情就阴上一分,又不想小荷宝宝看出来,好半晌才含糊带过这个话题。
中午回班,老师组织小朋友们吃午饭,江祁把自己碗里舒荷爱吃的小蘑菇全夹给他了,然后抬头面无表情盯着方子阳。
方子阳端着餐盘,俨然把舒荷当成唯一的挚友了,这会儿想和他一起吃饭。
结果还没坐下,方子阳就看到江祁在看自己。
他小手一抖,形容不出这是怎样的眼神。
很黑,很凶,好像下一秒就会冷笑着把餐盘倒扣在他头上,方子阳抓着碗,动了动鼻子,整个僵了十秒,突然哇一声哭了。
舒荷被吓了一跳。
他咬着勺子回头,江祁捧住他肉嘟嘟的小脸把他掰回来,皱着眉严肃地说:“别和爱哭鬼一起玩,会被传染的。”
舒荷自己就是个小哭包。
他咬着勺子,雪白的眉头跟着蹙起,不高兴地说:“爱哭鬼怎么你啦。”
“宝宝你不一样,你是爱哭天使,不是爱哭鬼。”江祁拿出他咬着的勺子,然后抓着餐盘给他喂饭,舒荷唔地发出声音,嘴巴一张一合就是一口饭,很快他就忙得一直嚼嚼嚼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根本分不出心神去关注方子阳。
老师过来了。
小朋友被哄好,还想去找舒荷,江祁严防死守,然而还是防不住手工课的时候舒荷主动去帮方子阳。
两个小朋友拿着剪纸,对着教程书咔嚓咔嚓,方子阳性格内向,反应也有点迟钝,舒荷弄完自己的剪纸,还得去教他该从哪里剪起。
方子阳似懂非懂点头,夸小荷好聪明,舒荷看他做完,也礼尚往来夸他好聪明哦,方子阳脸红红的,气氛特别温馨。
只有冷妃被冷落,脑子里的弦一下就崩断了。
小荷宝宝从没夸过他聪明。
他的手工更厉害,他会折纸船纸飞机还有纸星星!宝宝为什么不夸他。
江祁摇摇晃晃起身。
舒荷抬起脑袋,只来得及看见江祁伸过来的手,这只手抓过薄薄的手工,非常凶地将其撕得稀巴烂。
纸屑哗啦啦掉落,还有一片掉到舒荷鼻尖上,舒荷一抓,愣住了。
江祁也不吭声。
他就看着舒荷,看着舒荷眼睛里滋出泪花,婴儿肥的小脸委屈鼓起,白皙皮肤腻上红,变成了爱哭小天使。
脑子里的弦又崩断了。
“宝宝……”
舒荷哭着抽气,“你撕我东西干嘛,一会儿要交的。”
江祁脑袋一懵,去看地上的纸屑,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天都塌了,“我以为是方子阳的我不知道是你的宝宝对不起……”他也哭了,“你别生气,我把我的给你,你别生我气对不起。”
他把自己折的手工爱心塞给小荷宝宝,被手挥开,小荷宝宝眼皮都哭红了,生气地说是方子阳的就能撕吗?说要和他绝交。
绝交。
听到这个,江祁哭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真的被打入冷宫了,冷妃喃喃道。
舒荷开始不和江祁讲话了。
下午放学上车,江祁发现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给自己塞糖,不仅如此,以前他还和他手牵手坐好,现在却坐到了副驾驶,和司机聊天也不跟他聊。
江祁很绝望。
他想和舒荷讲话,喉咙里却像卡着石头,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舒荷背着小书包跳下车,头都没有回。
江祁浑浑噩噩到家。
他从抽屉里摸出舒荷上次送给自己的糖,糖快化了,他吃进嘴里,希望自己能因为吃过期的糖而进医院,这样宝宝一定就能原谅他了。
江祁的不对劲,江父江母都看出来了。
吃晚饭那会儿,江祁抓着碗一言不发,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虚空,眼睛里空得怪让人寒颤的。
“江祁。”
江父敲敲桌子,“吃饭。”
“别叫我江祁。”江祁绝望地偏开头,“叫我冷妃。”
江父:“你发什么神经。”
“我没有发神经,我已经被宝宝打入冷宫了。”江祁喃喃自语,“他要跟我绝交。”
父母:“……”
“公众号上说,吃隔夜菜会得癌症。”江祁低头,用脑袋磕着桌子,“我要吃隔夜菜,只要我进医院了宝宝就会来看我。”
父母:“……”
金矿山都挖不出这孩子这么癫的神金。
江父冷着脸打开平板,上去把江祁关注的养生公众号一个个取关,小小年纪字都不识几个,聊天记录里还有他给公众号发的怎么才能把人养胖。
哦,胖字还是错的。
江祁觉得宝宝好瘦,小小一只,他老怕他会死,在幼儿园一起睡觉的时候都不太敢挤着他,就怕把人挤扁。
宝宝太脆弱了。
他想把他养胖点。
但是现在,江祁面临进冷宫的危机,电视里说进了冷宫要想出来就难了,他对着桌子不住磕头。
江母看他这样,十分疲惫:“你欺负小荷了?”
江祁道:“我没有,我是不小心的。”他又皱眉,忿忿,把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江父听完轻嗤:“活该。”
江母:“好孩子都做不出撕人作业这种事,江祁,原先我觉得你还小,还能教,你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
江祁觉得自己唯一的错在于撕错人了。
惹哭了宝宝是他唯一的错。
方子阳就是讨厌,他针对他怎么了?江祁表情很冷地回屋,一口没吃。
他往地毯一坐,抓过小荷送给自己的乐高拼了拼,拼成一个飞机的形状。
眼睛发酸地看了会儿,江祁打开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想看小荷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消息列表孤零零的,小荷没有联系他,也没有看他们一起养的电子小狗。
狗也进冷宫了。
麻木地喂了狗粮,麻木给小荷养的赛博白菜浇了浇水,又麻木打开养宠日志,看小狗说两个主人天下第一好。
江祁终于忍不住,低头眼眶发红地哭出来了。
———
舒荷有点难过。
他都打算长大再做任务了。
现在都是小孩子,再怎么鞭策江祁也无法立马去当龙王,那不如就好好生活,等到大家都长大一点再想这些。
可江祁好坏。
绝交第二天,江祁一点都不悔改,在方子阳捧着水杯给舒荷打水的时候把他挤开,抢走水杯说这是他送给小荷的,不许别人碰。
上课的时候抢走他手里的水彩笔,说这也是他送给小荷的,不许别人碰。
第三天陈靖辰回来上课,江祁颇有种与全世界为敌的架势,故意在陈靖辰和舒荷聊天的时候想方设法打岔。
非常坏。
不像主角,像反派了。
舒荷撑着脸颊很苦恼,觉得这样不行,江祁偷偷瞄他,看他蹙着眉,心底也焦躁。
他只是想吸引小荷宝宝的注意力。
看看他,多看看他,为什么要和别人讲话。
放学的时候,舒荷看着绷着脸一言不发给他装书包的江祁,江祁把水杯塞进自己书包,这个有点重,会嘞得宝宝肩疼,他明天再带来给他。
还有书、玩具、零食……
“江祁。”
有点奶的一声。
哦,还有江祁。
不对,江祁拉书包拉链的手一顿。
他噌地抬头。
舒荷三天没跟他讲一句话。
不管他怎么想要获得舒荷的注意力,舒荷就是不看他,就算他故意在他面前晃,他也挡住眼睛当没看到。
江祁心都要碎了。
现在,舒荷终于叫他了。
江祁抓着书包,黑溜溜的眼睛无声看着舒荷,舒荷戴好小帽子,然后低头,童音稚嫩,又有些闷:“你别欺负人了,那是不对的。”
江祁抠着书包带,想嘴硬自己没欺负人,他只是不想那些人碰自己给小荷的东西。
可是,小荷好不容易才愿意搭理他。
“……我不欺负人。”江祁上前两步,小心拉着他的手,“我们不绝交好不好?”
舒荷噘嘴,“你真的能做到的话,我就跟你玩。”
“我能做到的!”江祁急忙伸手发誓,“我要是再欺负人我就……”他皱了皱眉,有点忌惮地严谨说,“我要是再莫名其妙欺负人就……坏人不算在内,我讨厌的人也不算在内,还有欺负小荷的……”
舒荷等了一会儿,听江祁非常严谨地排除可以欺负的人,下一句就是誓言,他这才软软地伸手挡住他,“好哦好哦,我已经信了。”
江祁闭着嘴看他。
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又没忍住似的,上前在他蛋糕一样甜的小脸吧唧一口。
“喜欢你。”江祁小朋友认真而稚嫩地说。
第059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3
为避免打入冷宫事件再次刷新, 接下来一段时间,江祁小朋友开始很认真地克制自己。
具体表现在,陈靖辰和小荷宝宝玩卡牌的时候他再也不会出手破坏了。
不仅如此, 还陪着小荷把卡牌赢过来, 心满意足地看着小荷弯着眼睛笑,让陈靖辰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笑都笑不出来。
陈靖辰皱着鼻子,觉得江祁很烦。
舒荷却很欣慰, 觉得江祁和陈靖辰已经是好朋友了。
具体又表现在,玩角色扮演过家家的时候, 方子阳内向地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分不到角色, 江祁大手一挥让他当家里的大桌子。
当桌子可没有台词,也无法和宝宝讲话。
而他和宝宝一个演爸爸, 一个演妈妈, 台词特别多,江祁拉着舒荷的小手亲了亲他肉嘟嘟的脸, 舒荷扭头看他,小声说可以让方子阳当小狗。
还有个小狗的角色没分配。
江祁不太乐意, 但老师已经把小狗角色牌给方子阳了, 角色牌里就没有大桌子这个角色。
可恨。
总而言之, 言而总之。
江祁现在确实是已经改邪归正, 改过自新了。
改过自新就还能一起玩。
舒荷重新和他第一好,和他分享好吃的, 每天一起手牵手放学, 江祁见状受到鼓舞,虽然还是很讨厌陈靖辰这些抢走宝宝的人, 但他更努力克制了。
江祁渡过了相当飘的半年幼儿园生涯。
次年第二个月,京市下起小雪,将建筑浇得白茫茫一片,雪落声也碎得像玻璃,很冷。
小荷宝宝的生日就在这段时间,舒家很重视,江祁也十分重视。
这是他和宝宝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生日当天,江祁早早从小荷宝宝的床上起来,自从两个小朋友关系越来越好,双方家长的关系也近了,小朋友你睡我家我睡你家是常有的事。
江祁穿好衣服后,趴到床边认真地去摸舒荷的脑袋,舒荷闭着眼睛趴在枕头上,婴儿肥的小脸压出一点可爱的软肉来,他从小就长得漂亮,眼睫毛也长,这个距离看特别明显。
江祁的手指小心翼翼玩了会儿宝宝的睫毛,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喊:“宝宝,起床了。”
生日要起早,今天来了好多给他庆生的客人,全在楼下。
江祁看舒荷没反应,于是皱了皱眉去拿衣服,将小小一团的宝宝从被窝里抓了出来,抱在怀里。
江祁就比舒荷大一岁,人也很小,但搂着宝宝给他穿衣服的动作却特别娴熟,熟练地将舒荷的小手穿过衣服,熟练地握着他白嫩的小腿给他穿裤子,然后将软软一团的宝宝搂起,放在床边给他穿袜子。
打扮洋娃娃似的。
穿袜子的时候江祁还在碎碎念,“宝宝生日快乐,宝宝今年四岁啦,我虽然还没过五岁的生日,但也是你的哥哥。”
提起这个,他好像是有点失落似的,“你都不叫我哥哥。”
舒荷软叭叭地坐着,瞧起来还没完全睡醒,一双圆润稚嫩的杏眼半睁不睁的,江祁一看就心软软了,上前对着宝宝肉嘟嘟的小脸就是一口。
“宝宝你好像小蛋糕。”
江祁揉了揉他的脸,“见你第一面就觉得像,超级甜。”
舒荷被彻底揉醒了。
他偏着脑袋,腮帮子软软一鼓,撇开江祁的手,说他揉的有点疼。
江祁说对不起宝宝,然后略兴奋地牵着他的手下楼,说楼下有个特别大的生日蛋糕。
舒荷揉着眼睛被他牵走。
楼下果不其然很多人,陈靖辰和方子阳两个小朋友也来了,这会儿正待在爸爸妈妈身边,看到舒荷的时候,陈靖辰眼睛率先一亮,冲了过去。
“生日快乐宝宝!”
江祁总叫舒荷宝宝,久而久之,陈靖辰也这么叫了,虽然他每次这么叫都会被江祁黑漆漆的眼睛一瞪,但都不惧。
他死鸭子不怕水热地梗着脖子说:“我给你送了生日礼物,你要记得看哦。”
舒荷杏眼晶亮地点头,方子阳在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显然不习惯这种场合,表情僵硬,只有在看到舒荷的时候才小小松了口气,轻声说:“我也给你送了,是我自己做的衣服。”
方家是做服装设计发家,从最开始的打工人变成时尚品牌的创始人,作为他们的儿子,方子阳自然也有些耳濡目染。
听着这些,江祁牵着舒荷的手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里晚宴,江祁和舒荷坐在一起,他给宝宝戴上围兜,然后撑着桌子一股脑给他夹了不少他爱吃的菜。
这些大人可烦,老转桌子,宝宝中午都没吃饱。
舒荷乖乖地坐着,腼腆地告诉江祁够啦够啦,江祁勉强停下筷子,然后喜滋滋地看着舒荷将碗里的菜分给自己。
“这俩孩子……”大人们笑着看两个小朋友,闲来无事地围绕着他们聊天,从关系真好聊到娃娃亲这个词汇。
江祁起先不在意。
毕竟他听不懂娃娃亲是什么意思。
直到其中一个大人笑着揶揄道:“可惜有个生错性别,不然青梅竹马的,多合适啊?”
“说来也是。”江母也笑眯眯地开着玩笑,“江祁这小子从小就不爱和人玩,独的跟块木头似的,但打从去年见到小荷第一眼起就硬缠着人家了,哦对了讲个笑话,这小子还有个外号叫冷妃。”
旁人笑得乐不可支,忙问冷妃这个外号是怎么来的?
江母笑着解释说去年这俩孩子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小荷好几天都不肯搭理江祁,江祁给伤心得回家就说自己被他打入冷宫了,还想吃隔夜菜使苦肉计,说得了病小荷就会可怜他。
大人们又是笑得乐不可支。
而作为被嘲笑中心的江祁面无表情,看了眼母亲。
他并不觉得好笑。
他那时候本来就被宝宝打入了冷宫。
为什么要嘲笑他人的苦难。
江祁绷着脸收回视线,又抬起,听见另一个大人感叹道:“这俩孩子以后要真结婚那就是亲上加亲了,想一想,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结婚?
江祁知道结婚的意义。
就像他的父母,同住一个屋檐下。
娃娃亲是什么意思?
“娃娃亲是什么意思?”
众人看向问出这个问题的小朋友,江祁。
江祁表情很认真,漆黑的眼睛带了点莫名的执拗,似乎一定要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
江母撇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
“……”江祁有点烦地回头去看吃饭的宝宝。
宝宝吃饭的时候就是认真吃饭。
也不抬头,也不听周围人在讲什么,脸颊吃得一鼓一鼓的,脖子上还戴着江祁给亲手系的围兜,蓝色系的。
看到他,江祁心情好了点。
他凑近舒荷,“宝宝,长大后我们结婚吧。”
舒荷茫然地抬头看他。
“像你爸爸妈妈那样,天天待在一起。”江祁还是不太明白结婚的含义,只知道这样可以一直和宝宝待在一起,他觉得能待一起就很幸福了,“现在我们还小,等长大以后,我们的婚房要装饰成……”
听了一嘴的江母:“……”
6
舒荷吃着饭,等咽下去后才认真拒绝江祁说不可以,江祁不太理解,还有点急,说为什么不可以结婚?
舒荷说要喜欢才可以结婚。
江祁说我喜欢你,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这幼稚的对话听得江母听不下去了,她头疼地揉着脑袋,江祁浑然不知,还在和舒荷掰扯结婚的事。
拗不过江祁,最后舒荷说你养不起我,江祁说以后他会有很多很多钱,可以养得起他。
舒荷说:“那你要努力工作哦,不可以没有上进心。”
宝宝没正面答应,但江祁还是承诺自己以后会变成动画片里的超人,可以保护小荷,给他非常好的生活。
舒荷心满意足点头了,拉着他上楼签字画押,小小的纸上面是小孩歪七扭八的字,江祁认真地在上面按上自己的手印,保证自己会事业有成。
然后两个小朋友就一起对着这份保证书(订婚书)高兴地贴贴了。
———
生日会热热闹闹的结束后,隔了两周就是新年。
热闹喜庆的日子里挨家挨户都张灯结彩,热闹至极,随处都可以听见鞭炮和烟花声。
本来江祁很期待这次新年,他给宝宝准备了新年礼物,打算清早就送出去。
谁知道出了意外,舒荷生病了。
季节很冷,大雪下了几天,江祁每天都有督促宝宝穿得厚厚的,不知道是怎么病的,彼时还是晚上,室内静谧,江祁抱着软软一团的舒荷睡觉,舒荷从他怀里挣脱开,脸颊发热地摸着黑,想要起来。
江祁睡在外面,是被小荷不小心给踩醒的,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就见漆黑的一团里,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床边想要下去。
“宝宝……?”
江祁下意识喊。
舒荷唔嗯了声,眼眶发热脸颊也发热,他呼着气没吭声,给自己穿鞋,江祁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吭哧吭哧爬起来开灯,舒荷仰着脸,被灯刺得眼睛闭了闭,这幅脸颊发红发、热蔫头耷脑的模样一下就暴露出来。
江祁宕机了一下。
舒荷左摇右晃地起身,声音有点奶,有点无力,“江祁,我好像生病了,我要去找爸爸妈妈。”
病得站不稳,差点摔了,被人哭着搂起。
当晚,江祁是哭着去敲舒父舒母的门的,父母俩在凌晨三点懵然开门,一眼就看到江祁哭着说宝宝要死掉了,宝宝闭着眼都不发出声音了。
舒父舒母心底一个咯噔,手忙脚乱去找人,结果发现舒荷只是烧得有点晕,累得没力气发出声音了,虽然也很严重,但比起江祁说的宝宝要死掉了,还是猛地让他们松了口气。
几人连夜把宝宝送去医院。
江祁已经止了哭,他相信宝宝现在也很害怕,他作为哥哥要稳重一点,要做宝宝的依靠。
“宝宝你别怕。”
江祁握着舒荷的手,舒荷躺在床上打吊针,小脸白得毫无血色,他越看心越疼,差点又要哭了,“你不会死的,宝宝你是小天使,小天使不会死的。”
舒母在旁欲言又止,“小祁啊……”
江祁哭着愤恨地道:“姨姨我现在脑子很乱,可能会没有礼貌,您不要跟我讲话了。”
舒母:“……”
舒母:“我是想说,小荷不会死,大过年的你不要跟哭坟一样,很晦气。”
江祁:“……”
这会儿是除夕夜。
刚刚医生说,小荷宝宝这个年纪最好住院看两天,小孩抵抗力不如成年人,这会儿温度下去了可能半天后又上来了。
简言,新年不能过了。
江祁最讨厌这个新年了,害他宝宝躺在床上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想到这里,江祁爬到床上把宝宝抱进怀里,哄他:“宝宝不怕。”
舒荷想说我不怕。
但是你怕得我也有点怕了。
好像他真的要死掉了一样。
舒荷白着脸在江祁怀里,声音怯懦地咕哝,说他心跳好快,江祁说自己克制不住,还是好紧张。
两个小朋友就心跳这个问题聊了半个小时,最后舒荷撑不住睡过去了,江祁明显一慌,电视里那些快要死的人也是讲了一大串台词后脑袋突然就歪了。
他无声哭着抱紧宝宝,舒母在旁说他哭就哭别发出声音,顺便拿出手机录像拍照,誓要把这小孩的黑历史以高清记录下来,让他长大好好看看自己以前是副什么德行。
江祁抱着宝宝,还不知道大人用心险恶。
———
这次医院之旅给江祁带去了深刻的印象。
他对自己进行反思。
没督促好宝宝穿衣服是他的责任,他有错。
没督促好宝宝不要玩雪是他的责任,他有错。
没督促好宝宝睡觉的时候不要踹被子,是他的责任,他不仅有错,还罪孽深重。
江·罪孽深重版·祁非常严肃地将舒荷露在被子外的脚塞了回去,严肃地告诉他不怕发烧?严肃地板着脸一副小大人模样。
舒荷觉得他有病。
他不想理他,年后迎春,这会儿天已经有点热了,他才不要盖着被子。
江祁气愤地走来走去,最后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订婚书(合同书),告诉他结婚要两个人,死了一个他结不了。
舒荷盯着合同书,问他难道天天带着这个吗?这个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江祁说:“就是要天天携带的,不然被人偷了怎么办。”
谁会偷这个呀?
舒荷鼓起腮颊,唇边抿起的小酒窝被江祁一本正经地戳了一下,他瞪他,不高兴地咕哝:“不想和你讲话了。”
江祁把婚书珍惜地收好,黏黏地贴过去哄他,两个小朋友就理不理你这个问题展开了一千字会晤。
———
迎春,幼儿园也开学了。大风车国际幼儿园全方面培养幼儿的综合素养。领导力、思维逻辑、兴趣挖掘,马术也是其中一项。
小马驹们经过调教,格外温顺,适合小朋友,舒荷牵走了自己的小马驹,被老师抱着坐到上面。
他好奇地牵着绳,看见江祁跳下马过来给他牵绳。
江祁读过小班,去年就会骑马了,老师们都知道他,自然也没管。
“宝宝,我教你。”
舒荷趴在小马驹上,搂着小马的脖子,告诉他有点高,陈靖辰这时也骑着马过来,他身后还有一个举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陈靖辰小朋友在参加一档亲子综艺,节目组要记录小嘉宾的日常生活,经过各方交涉,获得授权,这些小朋友们都入镜了。
摄影师看到舒荷,出于一点私心,他偏移摄像头给他录了一点。
粉雕玉琢的小朋友抱着马驹的脖子,圆滚滚的脑袋上戴着深色头盔,绳子卡在下巴上,往上是一张特别精致可爱的脸,婴儿肥瞧着肉嘟嘟的。
眼睛圆而明亮,皮肤稚嫩雪白,像是一团黏糊糊的雪媚娘,特别招人。
天生的主角。
摄影师感叹这孩子要进娱乐圈绝对一炮而红,然而他也知道不可能,这所幼儿园的小朋友们家境都非富即贵,他们的父母怎么可能愿意孩子去躺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舒荷学会了。
他牵着绳子,小马驹带他狂奔,风吹到脸上。
转了一圈,小马驹温顺地回到原位,舒荷跳下来的时候双腿还有些不适应,跺了跺才杏眼亮晶晶地去亲小马驹的脸。
小马驹害羞地跺脚。
“嘁。”江祁心说这马真讨厌,小荷都没这么亲过他,连马都计较的江祁小朋友把脸追到舒荷面前,舒荷一扭头就不小心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看到没,不止你有,宝宝也亲我了。”江祁得意地看着马驹。
舒荷:“……”
小马驹:“……”
我是马,你是狗。
———
陈靖辰最近有点讨厌镜头生活。
他讨厌一直追着自己的摄像头,抬眼和宝宝玩的时候节目组老打扰宝宝,问宝宝可不可以多出镜。
网上都是坏人!
他讲实话都要被骂心机,宝宝要是上镜被欺负哭了怎么办。
陈靖辰闷闷不乐。
江祁、舒荷、方子阳等人受邀在陈家玩,屋里四处都是摄像头,江祁挡了下舒荷的脸,结果发现天上也有。
他不满地皱眉,“陈靖辰你家全是眼睛。”
陈靖辰坐在地毯上,随手抓过卡牌郁气道:“我爸爸说还有两天就拍完了。”
他妈妈是明星,所以陈靖辰从小就在镜头前,挨骂都比普通人多,从出生就挨骂。
说没妈妈长得好看,说不会长歪吧不会也要进娱乐圈吧之类的。
“马上六一了。”
江祁凑到宝宝身边说:“宝宝,去年六一有晚会,每个班都要演话剧,上次我演观众,这次宝宝肯定演公主!”
舒荷扭头看他,“观众?”
江祁说:“对,就坐台下看的观众,特别轻松。”
舒荷撑着肉嘟嘟的脸,杏眼弯弯地笑了他两声,江祁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还是觉得他笑起来好好看好可爱哦,于是贴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说宝宝好乖。
这档亲子节目实行边拍边播式播放方式,拍第二期的时候,第一期就已经剪出来上传了。
鉴于第一季和第二季风评热度都不错,第三季一上线,自然也取得了不少的热度。
陈靖辰小朋友有个热搜中心的妈,所以个人cut是最多的。
观众们细心发现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们长相都不错,尤其是有个叫宝宝的小朋友——他们从头看到尾都不知道这个宝宝小朋友叫什么,反正谁都叫他宝宝。
宝宝小朋友特别漂亮特别可爱特别乖,中午在幼儿园睡觉的时候从来不哭不闹,会乖乖贴着另一个小朋友,眼睛闭着,脸颊特别圆。
学骑马也最快,小小一只坐在马上戴着小头盔,仰起脸笑的时候杏眼特别亮,脸上还有个小酒窝。
宝宝小朋友的朋友特别喜欢戳他的小酒窝,观众们看着看着手痒,也有点想戳了。
画面播放到两个小朋友聊六一晚会,当听到江祁说演观众的时候他们都笑得弯腰,纷纷留下弹幕:
【哈哈哈哈哈怕不是没有角色演,所以老师骗他演观众吧哈哈!】
【感觉是这个小朋友自己不想演,他看着脾气有点大的,对宝宝占有欲好强。】
【我也发现了……宝宝走到哪他跟到哪,就没有哪个镜头是没有他的,而且还老咬宝宝圆圆的脸,宝宝是个小人机啊啊啊啊一动不动看着他。】
【宝宝扮演小公主……我求我求,我狠狠的求,求导演一定要拍下这些,这是能拍的吗?】
【啊啊啊啊如果宝宝是我的宝宝就好了,看起来好乖啊,特别好养的样子,有点想生孩子了呜呜。】
【宝宝还教另一个小朋友怎么叠荷花……好乖好认真,他的眼睫毛好长,谁懂呜呜。】
六一晚会到来的前几天,老师就在组织小朋友们挑选自己想要的角色了。
往年这种时候小朋友们都想演主角,然而今年出现了例外,小朋友们看到小公主和骑士这个本子的时候,纷纷举着牌子指着舒荷,说要他当公主。
舒荷憋红了脸说自己不当公主要当观众,老师笑得不行,说没有观众这个角色。
结果舒荷不开心地说江祁去年就演了观众,他也要演。
老师笑不出来了。
那是观众吗?
明明是江祁死活不愿意演这些角色,说幼稚,她只能安排他扮演观众,江祁信了,以为自己真的在演观众,觉得和当观众没什么两样所以答应了。
今年,江祁不会又要当观众吧?
老师去看江祁,江祁抓着骑士角色卡不松手,不给别人抢,俨然要定了这个角色。
“……”
果然只要是小荷宝宝在的地方,江祁都不觉得幼稚。
一番争论下来,角色终于定下了。
陈靖辰演恶龙,方子阳演太阳,别的小朋友们都挑到了自己的角色,江祁骑士,舒荷演小公主。
他瞧起来有点不太愿意,鼓着脸颊闷不吭声,服装是早就定好了的,老师让他们记好台词,换上衣服排练。
隔间换衣服的时候,舒荷慢慢吞吞。
他往下撇着小嘴,套上白色蓬蓬裙,手压在上面,然后戴上小小的水晶王冠,趴在镜子前不高兴地和系统说自己想演观众。
系统一直在拍照:【嗯对对是的非常可爱。】
“……”
系统也坏。
舒荷稳住水晶王冠,然后将蓬蓬裙的一角从里面扯出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祁早就换好了。
他的衣服特别简单,看起来特别酷,一看就能好好的保护公主,江祁满意地抓着道具木剑,眼睛盯着宝宝换衣服的那扇门。
终于,门开了。
第060章 养成系黏人竹马4
蓬蓬裙质量非常好, 裙身镶嵌蕾丝花纹,繁复精致,珍珠也亮眼, 环身绕了一圈, 在尾部落下两缕纤薄飘带。
往外走的时候,这两缕飘带会随着步伐掀起活泼的弧度, 好像还在闪烁着晶莹的碎光。
然而,谁都无心欣赏裙子。
他们的视线始终聚焦在那个模样精致的小荷宝宝上。
舒荷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迎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晶亮的杏眼飘开, 雪白的藕臂压在裙上, 脸颊微鼓。
唇红齿白, 眉尖精致,仿似一朵清丽出尘的花, 会攀过窗户钻进房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也会照耀在他的身上,艳丽到令人难以忘却。
虽然年幼, 但已经能窥见他成人后的姝色了。
老师忍不住鼓起掌。
小朋友们也鼓起掌,发出哇声, 一双双视线黏在他身上, 说好漂亮!
江祁以前明明最讨厌有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的宝宝。
但是这会儿, 他根本顾不上这些。
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了。
江祁也是第一次不讨厌这个总拍宝宝的摄像头, 在看到宝宝的那一瞬间,他飞速扭头告诉节目组工作人员多拍一些, 拍完以后全部发给他, 他让爸妈给他们钱。
叮嘱完江祁就凑了过去。
“宝宝。”
舒荷被他拉起小手,江祁帮他稳住没戴好的水晶王冠, 然后凑上前在他脸上啵了一口,嘀嘀咕咕说自己是他唯一的骑士。
陈靖辰羡慕道:“我也想演骑士……”
方子阳难得吭声,“……为什么没有王子这个角色。”
等都换好了衣服,老师环顾一圈,拍手组织小朋友们排练晚会节目,全程江祁都非常认真,哪里还觉得幼稚,每说一句台词都要冲着舒荷叫一声宝宝,让老师实在忍俊不禁。
所以说啊,小孩就是小孩。
去年说幼稚,今年甘之如饴的沉迷。
接下来几天,老师例行空出时间带小朋友们排练,一直到六一晚会那天正式来临。
幼儿园对家长们发出邀请。
舒母自然来了,江祁家就来了个负责拍照的秘书,他的父母忙得没空来。
江祁并不气馁。
这没什么重要的,反正去年他扮演观众的时候家里也没派人来,那次连秘书都没有,这次好歹还有秘书。
等秘书拍完照和视频,他得让人把照片全给他,然后打印出来摆到床头,天天看。
江祁自顾自想。
“下面欢迎小二班的小朋友们带来的节目《公主与骑士》,请大家鼓掌欢迎~”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舞台很正式,不输演唱会。
舒母坐在光线昏暗的观众席里,拿着手机欣赏自家扮演公主的宝宝,在她的右侧是江家派来的秘书,也正拿着专业相机记录这些。
有家长羡慕舒母:“你家宝宝好乖,演得好认真,不像我家那个浑小子讲台词磕磕巴巴的,一点起伏都没有。”
舒母很想谦虚,但实在谦虚不了,骄傲道:“我家宝宝从小就这么乖。”
台上很乖的宝宝正在数着时间。
五分钟一到,表演结束,他下场跑得比谁都快,等舒母找到舒荷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换下蓬蓬裙穿上常服了。
“哎呀,妈妈还想给你拍几张照片呢。”舒母蹲在舒荷面前笑眯眯,江祁自告奋勇道,“我拍了!姨姨我发给你!”
舒荷不高兴地用脑袋去撞江祁,江祁直接把人抱怀里了,揉着他软乎乎的脸说:“宝宝,我还要打印出来摆在床头。”
舒荷费劲地挣脱开江祁揉自己的手,告诉他如果摆床头,自己会趁他睡觉的时候入他梦吓唬他。
江祁一点都不怕,还十分期待。他偏头牵起舒荷的手,带他到秘书那里拍合照。
一周后,这款亲子节目终于播到第三期了。
众望所归的六一晚会,终于呈现在观众面前,观众们的期待值被拉满,看到成片后也不出所料被萌得尖叫。
【谁家的宝宝这么可爱?我家!的!】
【宝宝以后会进娱乐圈吗?不敢想他长大后会有多好看,能造福造福我的眼睛吗呜呜呜。】
【我一直不太喜欢小孩,觉得吵闹,但是这个我是真喜欢,想生孩子了/哭。】
【我也是……宝宝真的好乖啊,从来不大喊大叫,之前在陈靖辰家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玩玩具,和别的小朋友聊天的语气也软乎乎的。】
陈靖辰的镜头非常多。
毕竟他才是小嘉宾,为了顺带把观众们喜欢的小荷也拍进来导演组只能努力剪陈靖辰。
至于别的小嘉宾,热度全被分走了,但这一季的热度依旧空前绝后的高,收官夜更是破了平台记录。
导演组有了新的计划。
正巧也为顺应观众们高高的呼声,第二年的时候,节目要拍第四季了,导演组特地托人拜访舒家,希望他们能让舒荷报名第四季的节目。
然而,舒家底蕴厚,在京市非常有钱,并不愿意让孩子到幕前抛头露面做人形靶子,一番交涉无果,节目组只能遗憾而归。
有观众得知他们没把人请过来,纷纷在官博下留评,要他们多给点报酬,收视率不会亏的!
也有网友留评:
【你们好天真,多给钱也没用吧,舒家诶,你们上网搜搜,人家怎么可能缺钱。】
【搜完了,回来了,呜呜呜想象了以后宝宝长大了,成为了家族继承人,他会遇到自己的灰姑娘吗。】
【醒醒,这种豪门肯定门当户对啊!】
【再去问问吧,导演我求你了,你就说记录孩子成长,这种回忆多有趣啊,你跟人家长好好谈。】
导演试了,没用啊。
第五季的时候他花了一个月时间去和舒家交涉,舒家倒是十分待客,但是一提到参加节目就是微笑着拒绝,让人一股无力。
为此,舒母说:“我家小荷快上一年级了,正是打基础的时候,真不能参加节目。”
舒父就直白许多:“娱乐圈鱼龙混杂,小荷一旦上了这个节目,以后成长之路肯定会被各种人盯着,我们作为家长要考虑很多的。”
导演这次是真放弃了。
他官宣了第五季的小嘉宾,观众们翻来覆去地看,就是没有想看到的小孩。
这次他们也歇菜了,明白是真没可能了。
不过,按理来说上过节目的小孩会有狗仔关注,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舒家用了手段,他们甚至看不到狗仔去报道当年那个幼儿园小孩的后续。
网上消息节奏快,风声过去后,也很少人再记得这些了。
舒荷开始念小学。
送的是贵族学校,小学初中连一块,江祁和他一起,陈靖辰方子阳则去了公立小学。
这俩人离开后,江祁想当然以为再也没人和自己抢小荷。
哪知道小学的讨厌鬼更多。
开学没几天,好多人挣着和舒荷当同桌,江祁气得不行,更气的是老师换座位,把他和舒荷换走了。
舒荷上课觉得还好。
他撑着脸颊,接收到江祁上课递过来的目光,于是绷着小脸严肃地对他摇头,扔纸条给他要他认真上课。
江祁的字很丑,在纸条上歪七扭八写,【没有我你怎么办宝宝,你犯困了,谁上课给你打掩护,谁给你抄作业,没有你我怎么办宝宝。】
舒荷看着纸条,塞进抽屉里不再回复,江祁很难过,下了课给舒荷去打水。
舒荷跟在他身后。
“宝宝。”
江祁低着头,盯着这串热乎乎的开水,头也没回地麻木道:“以后我们坐不到一起,你会不会有别的最好的朋友?”
“不会的。”
江祁回头,舒荷鼓嘴要他看着水,小心浇到手,江祁干脆把水关了,盯着他执拗问:“真的吗?你心里只能有我,不可以有别人。”
舒荷随意点头,“那你要认真上课哦。”
江祁心情变好了。
虽然他们没有坐在一起,虽然就连上体育课他都和小荷隔了一条队。
但至少,宝宝说心里只会有他。
江祁心满意足,把水杯塞到他手里,要他小心烫。舒荷晃着水杯和他肩并肩走,听江祁保证自己长大后会事业有成,也十分高兴。
———
江祁很爱喊舒荷宝宝。
幼儿园喊,一年级喊,转眼五年级了还在喊。
中午大家在食堂吃饭,人声吵闹,江祁喊舒荷宝宝,要他在这个位置等自己,舒荷习惯性地喔了声,坐在角落里乖乖等着。
一道人影突然在他身侧边坐下。
“宝宝?”
舒荷闻声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眯眯的陌生面孔,他不认识,下意识看了看对方的衣服。这所贵族学校每个年级的校服都不同,这个男生身上的校服是六年级的。
对方笑眯眯地,莫名揶揄地喊了他两声宝宝,表情是有些调笑意味在里面的,舒荷停下晃腿的动作,蹙着眉尖看这人,不是很喜欢他的语气,“干什么?”
男生夸张地笑了两声,“好凶啊宝宝,不可以叫吗,我看别人都这么叫你。”
“不可以。”舒荷依然蹙着昳丽的眉,认真地看着他说,“我跟你又不认识。”
“那现在就认识了,我叫马轩。”马轩自来熟地凑到舒荷身边,直勾勾盯着他白皙漂亮的侧脸像是想要说什么,舒荷没给他说的机会,一下就站起来往旁边走。
马轩的目光追着他,舒荷身上穿着白色校服,脸已经长开许多,轮廓精致,皮肤白皙。他腮颊的婴儿肥还有些,那份漂亮因而显得娇憨,格外招人,走到哪里都被人盯着。
此刻绷着脸,更想让人招惹了。马轩挪动视线,“交个朋友吧?”
舒荷看也没看他,拒绝道:“我有很多朋友,不缺朋友。”
“你还嫌朋友多?”马轩笑着站起来,“认识一下又不会怎么样,我六年级的,还可以教你学习呢。”
舒荷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轩有点不高兴地喳巴了下嘴。
———
江祁正在给宝宝盛菜。
他盛得很满,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原本还乖乖等在角落的舒荷这会儿就站附近,看到他,舒荷垫脚对他挥了挥,拉着他到另一个角落坐下。
“怎么换位置了宝宝?”江祁把餐盘摆在他面前,顺便帮他把里面的青椒挑出来。
这几年江祁的身高窜得非常快。
前年他还报名了跆拳道兴趣班,一直坚持到现在,给他夹菜的手修长有力,指骨上还缠着创可贴,练拳的时候不小心给伤到的。
舒荷撑着脸颊,等江祁在自己身侧坐下,这才看向他,声音显得有些闷地突然道:“你不要叫我宝宝了。”
江祁“嗯?”了声,“为什么?”
“很幼稚,会被人笑的。”
舒荷撑着脸颊,不乐意地说着,“你叫我名字,不许再叫宝宝了。”
江祁帮他挑肥肉的手一顿。
“谁笑你?”
江祁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长开了,眉眼间的不吝越发鲜明,小时候虽然看起来难以接近,但都不及此刻,眉眼一皱戾气就出来了,好像要打架似的。
舒荷说没有,反正就是不许再叫他宝宝了,江祁缓慢放下筷子,注视着他说要是没人笑,他不会突然这样。
上一次不被舒荷允许叫宝宝是他五岁的时候。
现在他十岁了。
五年,舒荷明明一直都习惯这个称呼,怎么今天就突然不许他再这么叫了?
舒荷不承认,低头吃饭嚼嚼嚼,江祁黑色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去摸他的小酒窝。
“也可以。”
他道:“你从来都不叫我哥哥,以后你叫我哥哥,我就不在外人面前喊你宝宝了。”
舒荷蹙了下眉,勉为其难地说了句好吧,江祁说:“那你现在叫一声。”
舒荷:“你好哥哥。”
江祁一下有点发飘,刚刚还有些不虞的心情立刻就好了,他哄着舒荷多叫了两声,舒荷都喊了,“哥哥哥哥。”
“宝宝。”江祁没忍住贴过去亲亲他的脸颊,像是小动物之间那样蹭,从小到大江祁都这样,舒荷已经习惯得无动于衷了。但是,他怎么又叫他宝宝?舒荷不高兴地看他。
“现在只有我们俩,可以叫宝宝。”
江祁拿过他的勺子,“我喂你。”
舒荷紧紧闭着嘴巴,“这个更会被人笑的。”
江祁皱眉。
他觉得长大一点都不好。
小时候正常的行为,到现在哪哪都不可以,到底是拗不过舒荷,江祁只能放下勺子,等到晚上回家给他喂了个够。
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这种照顾小荷宝宝的感觉。
喂他吃饭,看他吃得脸颊鼓鼓的样子就特别满足。
给他穿衣服,看他在自己手里乖乖伸手伸腿的样子,也像是听到他叫哥哥一样舒服。
偶尔背背他,把他从这头背到那头,也觉得好幸福。
江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陪着小荷就够幸福了,他趴在书桌上给小荷写作业,抬头就能看见小荷趴在床上和陈靖辰聊天。
陈靖辰和方子阳虽然当年去了公立学校,但这些年来友谊并没有走散。
方子阳后来搬到了附近,陈靖辰离这远一些,但逢年过节总会来玩。
舒荷撑着脸,看陈靖辰说自己明天要飞另一个城市参加益智综艺,他说他不想去,怕自己答不上题被观众骂笨。
舒荷安慰他,说他不笨,特别聪明,陈靖辰感动地表示自己参加完节目要来找他玩。
江祁写完作业过来正巧看见这句,他不高兴地戳开手机,要他去看两人养了六年多的电子小狗。
创造电子小狗的公司后来差点倒闭,是江祁得知这事哭着掏出零花钱买下来继续运营的。
这条狗是他和宝宝的友情见证者,意义非凡,江祁很重视。
舒荷偏头,给狗狗倒了狗粮后小声问他,“写完了吗?”
“写完了。”江祁看见陈靖辰又发了消息来,不满地皱了下眉,盖住他的手机,然后说,“宝宝你都不自己写作业。”
这个年级作业特别多。
舒荷吃不了这苦,写得手都酸了,就扔给了江祁,江祁自然是宠着他,帮他写了。
这会儿提起这个也不是说不愿意的意思,江祁只是有点担心舒荷成绩下降。
两人躺在床上讲悄悄话。
“上次月考你成绩掉了两名了宝宝。”
“我是故意的。”宝宝严肃脸,诈骗江祁,“我那么聪明,你说是不是?怎么会退步呢?”
江祁有点觉得不对,但他确实觉得宝宝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为什么要故意退步?”
“因为要给别人上升的机会呀。”舒荷一本正经说瞎话,“你要相信我,我这么聪明,不会退步的。”
好吧,江祁信了。
他摸摸他的脑袋,“宝宝好聪明。”
舒荷说:“你好笨。”
江祁盯着他。
“哥哥。”舒荷说,“你只有写两份作业才可以和我一样聪明。”
江祁沉默。
江祁觉得不对。
但宝宝叫他哥哥,宝宝说的都有道理。
江祁嗯了声,认真点头,“以后天天帮你写。”
舒荷弯起眼睛。
好笨。
———
几天后。
舒荷又遇到了马轩。
这节是体育课,刚解散自由活动,舒荷坐在树荫下乘凉,等着去小卖部给自己买冰激凌的江祁回来。
马轩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像上次那样自来熟地坐到舒荷身侧,瞥着地上舒荷坐着的不知道谁的校服,露出像上次夸张的笑,“宝宝在这等人?”
舒荷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为什么会看见他,鼓了下脸扭头没有回答。
马轩也不在意,“宝宝,加个联系方式呗。”
舒荷依然没回答,只盯着某个方向,对他无视到底。马轩这回有点不高兴了,皱着眉凑近到他身边,想抓着他手上的智能手表自己去看联系方式。
然而,手还没碰到,马轩就先被他白皙细腻的侧脸勾去了注意力。
他注意他很久了。
知道他长得好看,也知道他和谁关系最好,他经常看见那个人喊他宝宝,看见那个人偶尔会贴着舒荷去亲他脸。
看起来确实很好亲。
马轩看着,有点鬼迷心窍似的,也想亲一亲,他凑近了,还没碰到,空气中突然划过一声鲜明的“砰!”
毫无防备地,马轩被一个水瓶砸得重重摔倒在地,他痛呼一声,刚要发怒,脸上就挨了一拳,江祁攥着他的衣领,声色发狠地问他想干什么?
一拳下去,马轩痛得手都还不了,耳边嗡嗡,江祁练过跆拳道,力道控制精准,哪里是他打得过的,又一拳下去,打在马轩脸上。
“就是你笑我宝宝是吧?”
江祁还要再打,被反应过来的舒荷按住,舒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抓着江祁的手要他别打人了,会被叫家长的。
江祁受不了这气。
他扭头愤怒道:“宝宝他想亲你,他居然敢亲你!”
舒荷愣住,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但他还是尽力地抓着江祁的手,喊他哥哥,要他别打人了。
江祁起身踹了马轩一脚,气得不行,老师急忙赶过来,将马轩拉起来带去医务室。
“你,跟我来办公室。”
江祁丝毫不惧。
他上前两步,又回头让跟着自己的舒荷回教室,他一个人能处理好这些事的。
舒荷睁着圆润的杏眼,犹豫地看了江祁一会儿,还是跟到他身边说陪着他,江祁紧绷的双肩顿时松懈,把自己的手塞给舒荷看,低声和他嘀咕说马轩跟个铁似的,打得他手都痛了。
舒荷握着他的手,像幼儿园那会儿一样给他吹吹,微凉的风接触到皮肤,吹淡了疼感。
江祁心里顿时有了很多的勇气。
到了办公室,老师严厉地问江祁为什么打人,江祁皱着眉说马轩想亲舒荷。
马轩六年级。
这个年级,班级里正流行早恋。
虽说两个都是男孩子,够不上谈不谈的,但马轩马上小升初,该懂的也都已经懂了,能不明白不能随便去亲人吗?
老师皱着眉,一下说不出什么话,过了会儿才严厉道:“那也不能打架!晚上把你家长叫来。”
江祁无所谓,“我家长来不了,来的是秘书,就上次来给我开家长会那个。”
老师:“找个能做主的来就行了,人马轩家长肯定要来找你的事。”
江祁平淡地哦了声,问老师还有什么事吗?老师眼不见为净地要他回教室,江祁立刻握着舒荷的手腕走了。
下午司机来接,舒荷小声告诉江祁,这种事不要打架,否则占理也变得不占理了,江祁也清楚,但那一刻就是忍不了那么多。
他抓着舒荷的手,眉眼有点懒地顺从说好,到家后,江祁把这事告诉了秘书,秘书说会处理好的。
江祁懒得关注他是怎么处理的。
反正后来马轩再没来找过宝宝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小朋友就在上课、放假、兴趣班之间来回辗转,一直到了初中,要开始住宿了。
两人当然是同一个宿舍的。
每天一起上课,一起下课回宿舍,然后哄舒荷自己写作业,江祁也很想帮他写,但小天才的年级排名已经掉了十多名了。
舒荷写作业写得蔫儿了吧唧的,郁闷说:“你不相信我是天才吗。”
“我信。”江祁帮他捡起掉到地上的笔,“但是宝宝,天才也要自己写作业的。”
“你明明不信。”
舒荷不开心地趴着,“你就是不想帮我写。”
江祁没办法。
他怕舒荷一直不写,排名会一直掉,掉到最后去不了想去的大学,舒荷从小就说自己要去最好的大学,江祁当真了,丝毫不知道宝宝是学的别的小朋友,别的小朋友就说自己要以后念x大x大。
“宝宝……”
舒荷扭头喊江祁哥哥,合掌说哥哥你就帮我写吧,江祁稀里糊涂就拿起了笔,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作业都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