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让人期待啊。”他仰起头,看着花洒喷出的水流,脑海里是自己被人用咒力一次次分解的场景。
他很少回忆自己的死亡,因为除了痛苦和黑暗,那种感觉只会让他感到不适。
如果他真的如此孱弱,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将他放回人群呢?
他走出淋浴范围,捞了条浴巾围在了身上,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套上了衣服。
这一刻,他心底忽然升起了一股浓重的孤寂。
可能是刚刚洗过热水澡的原因,他感觉有点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在了温奈绪卧室的门上。
他愣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似乎并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抬起手,盯着自己的手心看了半晌,然后去客厅沙发垫下摸出一把剪刀,转身回到房间。
将温奈绪放在他床上的“花子”娃娃拿了起来。
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娃娃布做的脸,“小花,陪我出去一趟吧。”
“花子?”花子娃娃眼睛动了动,目光瞥向温奈绪的房间。
“不要吵醒奈绪了哦。”藤原富江轻声道,“我知道,你一个听话的布娃娃。”
花子纽扣做的眼睛放大了一下,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森白的月光下,这个死变态居然拿到了一把咒具剪刀?!
等等啊,他不是普通人吗?为什么会威胁咒灵呢?还有!他要带它出去干嘛啊?
它只是个不能活动的布娃娃。
藤原富江毫无情绪流露,他看着花子,缓缓道:“跟我出去杀个人。”
花子娃娃:=w=
等等!你说什么?
杀人?嗷嗷嗷嗷嗷这个它超在行的,想当年它在厕所……咳,不提也罢。
见花子娃娃没有反对,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方位,抓住花子娃娃的身体,他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家门。
穿过巷子,藤原富江站在一间院子前,盯着门侧挂着的井田看了几秒。
然后看着禁闭的大门,对花子粲然一笑:“院子的主人死了呢,花子有什么办法吗?”
花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在剪刀的份上,但还是老实地释放咒力:“花子。”
稚嫩的声音落下,门锁发出“啪嗒”一声轻响,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从狭窄的门缝向里看,只能看见月影斑驳的地面,有种诡异的森然。
藤原富江嗤笑了声,无所顾忌地推开了大门。
大概是合页生锈,大门被推开时发出了难听的吱呀声,他皱了皱眉,慢悠悠地抬脚走进了院子。
顺着感应,他朝着院落后的仓库走去。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他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凉风吹过,树叶扭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藤原富江看着破败的后院,好看的眉深深拧起。
他一脸嫌弃地推开仓库的铁门,看着堆满杂物的仓库,气急败坏地踹了脚门。
铁皮做的门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咒骂声从地底响起——
“井田你这个混蛋!不是说最爱我吗?为什么要把老子放在这种地方!”
“喂,谁来救救我……我真的好疼呐……”
“有~人~吗~”
“呜呜呜~井田,我最爱你了,快把我放出来吧!”
藤原富江听着地底的声音,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波澜,他缓步走到了仓库侧面,看着地窖入口,漆黑的眸子里一片冰冷。
他问:“冒牌货,你说你最爱谁?”
他本想直接伸手拉开地窖门,但看到门把手上的泥土,默默收回了手,目光移到了另一只手抓着的花子娃娃身上。
花子娃娃大惊:你个变态,不会想把我拿去垫吧?
就在富江行动的前一秒,布娃娃花子嘴皮子第一次快到飞起:“花子!”
呜呜呜它好惨,她一个特级咒灵,怎么遇到的人类都这么变态!
竟然想用花子的身体擦泥巴!
花子在心里发誓,等它脱离咒胎状态,一定要翻身做主人!
先把这臭变态杀了,再把那个冷脸变态杀了,白毛悟也杀了……都杀了!
花子娃娃在脑补,怨气冲天,藤原富江眼底闪过笑意。
他看向花子的目光里满是探究,深谙人性的他冲花子露出了一个浅笑
月光下,妍姿妖艳的脸足以迷倒众生,他对花子说,“花子好厉害,一下就把门打开了,果然是特级咒灵呢。”
刚刚还在阴郁的花子瞬间开朗了起来,它布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花子。”
也、也没有啦!
花子用纽扣眼睛看藤原富江,忽然觉得这个家伙好像也没那么可恶。
转念一想,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呀。
至于被富江用咒具剪刀威胁的事,它选择性忽略了。
它怎么可能被弱鸡威胁?那是它恰好想出来透风!
没错,是它自己想透风的!
藤原富江感应到花子状态的变化,笑眯眯的顺毛捋,“明天找专门的匠人给花子做专属的发卡好吗?”
花子两个纽扣眼睛都要冒光了,“花子花子!”
这哪里是变态,这是花子它一生的挚友啊!
见差不多把花子忽悠迷糊了,富江这才收回了笑容,走进地窖。
地窖不大,大约七八平米,最里面放了一个巨大的浴缸,缸内盛满了泥土。
浴缸正中央的位置,一个容貌妖冶的残缺男人,趴在土壤上,像极了从土里刚刚生长起来缺水的小苗。
诡异的是,他赤.裸着上半身,胳膊还未发育完全,小臂肌肉筋膜裸露在外,腰身以下诡异地插在土里。
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前,略微挡住了他那双上挑的,泛着艳色的眸子。
和他的如出一辙,就连眼下的泪痣都仿若一个模子刻出。
对方看到他时,容貌昳丽的脸上立刻露出愤怒的表情,眼底升腾起浓浓的嫉妒:“你这个冒牌货为什么会全须全尾地出现在这里?!”
藤原富江哈哈大笑起来,他踱步到了被困在浴缸的分身前,欣赏着残缺富江的肢体,然后尽情展示自己健康的身体,他嘲笑道:“比起你来说,咱俩谁更像冒牌货呀,哈哈哈哈,残次品,你看上去好狼狈呐……”
“你要干什么?!”分身愤怒大吼:“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井田呢?香椿呢?你和奈绪发生了什……唔……”
藤原富江听到奈绪的名字从眼前的怪物嘴里说出,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
他一把拽住“残次品”的头发,粗暴地拉出了被种在土里的“残缺”富江,声音阴冷:“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奈绪?”
他眼底闪动着疯狂,声音低沉:“还有,刚刚你说,你最爱谁?冒牌货?”
没等对方回应,他一拳打在残缺富江的脸上。
“真恶心啊,用着和我相同的脸,竟然和一个死掉的人表白。”他语气冰冷,“你怎么配叫她奈绪?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丑,怪物。”
他拽着“残次品”的头发,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他眼尾殷红,眼下黑痣仿佛和主人一样,散发着癫狂的气息:“所以你该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咒具剪刀捅进了“残缺”富江的身体。
原本就处在虚弱状态的“富江”顿时没了生息,藤原富江看着倒在地上的“残次品”,将花子放在地窖,注意假货的动静。
自己则从仓库找到了半桶汽油,他提着汽油,再次回到了地窖,将半桶油浇在了“残次品”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插入“残次品”心脏的剪刀收了回来,
几乎是刀身离开“残次品”身上的一刹,他就睁开了眼睛。
藤原富江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殷红的唇缓缓张合,他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死了吗?”
醒来的“残次品”像换了个人一样,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恶狠狠地瞪着藤原富江:“凭什么是你!”
藤原富江抬手勾着自己黑顺的长发,漆色瞳眸里闪烁着得意,他点了点自己的唇好奇地问:“不是我难道是你?丑八怪。”
说完这句话,他抓起花子娃娃,转身走出地窖。
站在地窖入口,毫无心理负担地点燃了火柴,丢入地窖。
汽油爆燃,气温瞬间升高,火舌高舔,在狭小的地窖剧烈燃烧。
藤原富江艳丽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有些沉郁,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是我对你随意表白他人的惩罚,残次品。”
他怎么可能对别人说出那种恶心的话?这种话当然只能对奈绪说。
话音落下,藤原富江毫不留恋地转身,在火焰焚烧殆尽时,一股熟悉的能量回到了他的身体。
随着能量流入百骸,脑海里多了一些陌生的记忆,记忆里,他是接受各类咒力实验的试验品……
但更多记忆却依旧是迷雾状态,藤原富江思索着自己的发现,梳理被他印证了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的记忆的确被动过手脚,他现在不是完整的他。
第二件事,他只有亲手杀死自己,才能收回那种能量,他也会拥有“自己”的记忆,还能获取某种隐秘的能量。
那初代富江是什么样的?他经历过什么?
为什么咒力能对他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
藤原富江揉捏着手里的花子娃娃,大脑飞速运转,脚步却很轻快。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站在家门口时,莫名生出了些许心虚。
他迟疑了几秒,悄悄打开了房门,发现客厅里没有温奈绪的身影,这才踢掉鞋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
他私以为,猎杀富江这件事,就不劳绪绪子动手了。
那么丑陋的东西,怎么能让奈绪看见呀,而且,那些家伙一点也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性别。
他看着手里被捏圆搓扁,晕晕乎乎的花子娃娃,觉得下次还能有用得上它的地方。
于是真诚开始夸赞了“花子”,甜言蜜语不要钱似地砸向花子。
花子娃娃美得简直找不到北了,她纽扣做的眼睛闪着亮光,还在等另一波夸奖呢,谁知躺下的富江眼睛闭上,就陷入了沉睡。
它爬起来,盯着藤原富江睡着后近乎纯净的脸颊,思索了几秒,用软绵绵的小脚脚给了他一脚。
“花子!”
第二天一大早,温奈绪和藤原富江收拾好,就向学校进发。
一路上,温奈绪都在频繁地看向藤原富江,和昨天不同的是,他似乎更加耀眼了。
原本出色的外貌之外,似乎拥有了一种对他人更为强烈的吸引力。
藤原富江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眸光闪了下,他忽地凑近了温奈绪,小声说:“奈绪想看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看哦,我超喜欢被你看的。”
喷洒在耳边的炽热呼吸,给温奈绪耳尖染上绯色。
温奈绪没有躲开,她瞄了眼藤原富江娇艳的脸颊,迅速收回了目光,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富江,为什么我感觉你……”
温奈绪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停顿了好久,她迟疑道:“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