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海上天空城（11）
五分钟后。
车子抵达B6区，那只变异的鳄鱼身体变成原来的两倍大，身上滴滴答答滴着水，像是刚从河里出来，血红的眼睛里满是嗜杀的凶戾，正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特别行动队抵达！无关人士迅速撤回安全距离，疏散附近居民！”
护送托雷斯的警卫队抵达后，立即高声清场，同时几枪打在鳄鱼周身，迅速在它周身划出了一个不规则区域。
幽蓝的光芒亮起，封锁了鳄鱼的行动轨迹，几个警卫队员迅速就位，以扇形半包围住了鳄鱼，半透明的枪管里流淌着着银色的异能消解剂。
“吼吼吼！”
鳄鱼被异能圈住，两只前爪猛地拍击地面，同时满是锯齿的嘴巴张开，吐出数根水刺，幽蓝光柱被钉出了裂痕！
忽然，数道银光倾泻而下，在即将触碰到鳄鱼身体时陡然炸开，夹杂着桂花香气的尼古丁味道弥漫开来，是异能消解剂的味道！
“吼……”
异能消解剂对鳄鱼显然有着强烈作用，鳄鱼的尾巴疯狂扭动撞击着幽蓝光柱，试图从消解剂的气味中出去，裂痕又深了几分。
“咔嚓”、“咔嚓”……
“幽蓝囚牢撑不住了，大家小心！”
双手泛着蓝光的警卫队员浑身冒汗，大喊一声，身子踉跄倒退了一步，封锁着鳄鱼的幽蓝光柱彻底裂开。
“砰砰砰”的枪声不断响起，然而落在变异鳄鱼身上却几乎不起作用，只是越发引发了对方的暴戾，红得滴血的眼睛在人群中一扫，很快找到了目标！
“托雷斯大人！”
托雷斯身上的净化树气息显然最令变异鳄鱼忌惮，鳄鱼的两只前爪迅速攀爬，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很快到了托雷斯面前，粗壮的尾巴狠狠甩了过来！
超过三米长的巨型长尾有着重若千钧的力量，沿路的所有建筑物都被拦腰折断，扫过来时带起一阵迅猛疾风！
“让我来试试！”
托雷斯尚未动作，在一旁做了许久心理准备的雀斑女孩举起平底锅，用力大喝一声，平底锅狠狠拍在尾巴上！
“砰”的一声闷响，平底锅被钝物击中的回音不绝于耳。
而鳄鱼的尾巴上，则不合常理地肿起了一个肉粉色的大包。
［红太狼平底锅］，雀斑女孩从上个童话世界得到的道具，效果是能接下任意物体的第一击，并在对方与平底锅相接之处留下一个红澄澄的大包。
“吼……吼吼吼！”
鳄鱼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尾巴一眼后，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怒火，前爪拍地便高高跃起，张开嘴巴射出无数水刺！
“这个我来！”
小青年眼睛一亮，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黑色大伞，尖锥型的水刺打在上面，却没能钻出一个洞来，反而顺从地从伞上滑落下来，就像平常的雨水一样。
两人迅速加入了战局中，在警卫队牵制住鳄鱼的时候，抓住机会锻炼自己的能力，就连白树也在请教了身旁警卫员之后，艰难学会了开枪。
“十一，你不去吗？”
托雷斯看出来了，沈亦的三位朋友似乎都想锻炼自己，有意在战场上训练自己跑跳等能力，但沈亦似乎一直没有动静。
“我看一会儿。”沈亦没头没脑地说。
黑色的身影在街道上来回穿梭，战术手套在枪管上轻轻掠过，瞄准、射击，而后迅速躲避到建筑物后，全神贯注地感受着地面动静，在确定鳄鱼移开注意力后，迅速探头开枪，手臂笔直稳定，将后坐力影响减到最轻，一系列动作极为流畅。
沈亦茶灰色的眸子仿佛一面镜子，将面前数个警卫员的动作一一记录，在脑海中相互交叠、对比，迅速找出其共同点。
大概三十秒之后，沈亦找警卫员要了一把枪，动作缓慢但不带一丝犹豫地上膛、瞄准，修长手指轻轻扣下。
“砰”的一声，鳄鱼的下颚被打出一丝火花，猩红的视线猛地转移了过来。
“可以啊小子！第一次玩枪就能命中移动靶，你小子天赋不错！”
警卫员从沈亦不甚熟练的动作中看出他第一次摸枪，本以为不过是一时好奇，却没想到对方第一枪就命中了窄短的下颚。
“还好，运气不错。”
沈亦温和笑了笑，看不出一点骄傲，只是在下一次瞄准时动作越发标准，扣下扳机的时间更短，而这一次，他命中了鳄鱼的眼睛。
事实上，他第一次瞄准的就是眼睛。
“吼！”
鳄鱼疼得长尾不断拍打地面，尚且完好的另一只眼睛凶恶地看向沈亦，前爪拍地，竟是直直跃了过来。
沈亦的眸子冷静地看向跃起的鳄鱼，茶灰色的眼睛映出它另一只完好的眼睛，枪口抬起，几乎是不假思索打出一枪！
“砰”的一声，另一只眼睛也被命中的鳄鱼从半空中坠落下来，两只眼睛流着血水，眼底一片赤红，显然是看不见了。
警卫员在一旁看着对方三枪命中对方两只眼睛，嘴巴张大得几乎能塞进一只苹果。
这种程度警卫队的人不是做不到，然而对方才摸枪多久？从学会开枪到命中弱点也不过才两分钟时间吧？这天赋，简直是天生的神枪手啊！
“你有兴趣参加特别行动队吗？不一定需要有异能，你的射击天赋很不错，进队一定会重点培养，工资比普通人高得多！”
警卫员忍不住出声招揽，眼底满是对人才的敬佩和渴望，这样的苗子，要是送进特别行动队里，来日就是顶尖的神枪手！
“啊？能比现在还高吗？”
沈亦打了三枪，挺直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宽松的卫衣空荡荡地包裹着闲散的身躯，目光也变得懒洋洋的，半提着枪困意十足的模样。
警卫员没想到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刚刚那个凛冽如猎鹰的男人突然就变成了柔软的兔子，单手搭在同伴肩膀上，懒着骨头一步路也走不动的样子，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幻视了。
“……应该是比不上现在的。”警卫员结结巴巴道，视线在他的眼睛和手中的枪上疑惑地来回扫视。
“那算了，没兴趣。”沈亦把枪还给他。
街道上，鳄鱼已经被警卫队制服，沈亦的两枪给了本就受伤严重的鳄鱼最后一击，失去双眼的鳄鱼很快被有武器异能的警卫员用唐刀砍成了两截，再也无法动弹。
回到托雷斯身边时，警卫员询问刚刚那两枪谁打出来的，时机选得刚刚好。
早一点鳄鱼会因受伤而发狂，导致捕杀工作越发难做；晚一点那两枪就不必打了，毕竟鳄鱼也基本没有反击能力了。
“是老杨吗？你守在托雷斯大人身边还能分神关注这边？不错不错。”
警卫员甲拍了拍名为“老杨”的同伴肩膀，本来还想和托雷斯汇报情况，被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吓退，摸摸鼻子没过去。
老杨看了一眼沈亦，神情古怪道：“不是我……”
他看着对方一脸自然地与三位同伴交流，不时露出敬佩、惊讶、崇拜等情绪，心底怪异更甚。
这人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三枪.射了鳄鱼两只眼睛有什么奇怪的，甚至对于同伴粗浅的进步都要更加认可，丝毫看不出刚刚瞄准射击的摄人风采。
“不是你是谁？谢琳娜？这不像她的风格吧……”警卫员甲咳嗽着看了跟在托雷斯身边的另一位女性警卫员一眼，小声嘀咕。
“你管那么多！赶紧喷消解剂去吧。”
老杨不耐烦应付他，同时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沈亦的名字，仿佛打心底里，他也觉得对方不可能进特别行动队，索性就不让队友去打扰对方。
警卫员甲自讨无趣，倒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射出这两枪的人是谁，毕竟这枪法对于特别行动队出身的几人并不难，只是时机把握得精妙，让他颇有些惊叹。
街道上，灰褐色的鳄鱼尸体被装袋塞进车里，准备送往研究中心；血迹被消解剂一点点溶解干净，没有任何残余。
沈亦嗅着空气中桂花混杂着尼古丁的气味，看向托雷斯：“要回去吗？”
他们出来的时候是上午，消灭变异鳄鱼用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差不多是午饭时间，沈亦开始纠结吃什么。
托雷斯看了眼寂静的街道，正打算开口，眉头忽然一皱：“有人靠近净化树。”
“什么？”警卫员大惊失色。
幽深海底，净化树的白色果实湛湛有光，穿着深红潜水服的人影靠近树干，在看见底下一大群的黑斑贝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毫不犹豫倒了一瓶缩小药水下去！
巨大的黑斑贝急剧缩小，很快回到了原来的模样，露出被翻了大半的乳白色地面。
“太好了……还以为要废很多功夫！”
闷沉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声音，她将一束荆棘玫瑰丢下去，玫瑰迅速生根发芽，将剩下的小半个地面犁了个干净，怡然等待着结算界面。
【任务失败，立即传送出任务世界，倒计时59秒、58秒、57秒……】
“怎么回事？”
女人难以置信看着自己即将消失的身体，疯狂点击申诉按钮。
系统竟然回复得很快：【主人物要求犁遍海底，您只犁了不到万分之一，任务提交失败，还请尽快离开。】
“什么？不是……整片海，这怎么可能？那个3号店客人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女人急促出声，可惜身影很快消失在海底，没人能解答她的疑问。
B5区，杉阳街道。
“我们赶快回去吧！那些黑斑贝差不多也快完成工作了吧？任务可以提交了！”
雀斑女孩有些焦急道。
她倒是不急着通关，只是那些黑斑贝毕竟无人看管，要是有人趁虚而入，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沈亦用鼻腔困惑地“嗯”了一声：“提交任务？早着呢吧。”
“？不是你说半个月左右吗？”雀斑女孩惊讶道。
“嗯？我那是种花的期限啊！”沈亦彻底睁开了眼睛，“主线任务不是犁遍海底吗？那点黑斑贝怎么可能办得到？”
第42章 海上天空城（12）
四人无言且惊愕地再度下了深红之海。
海底的银色巨树依旧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璀璨银芒，唯独不见下方的黑斑贝。
仔细一看，这些黑斑贝不知何时被人缩小药水变回了原状，慢吞吞地在一丛玫瑰中来回游弋。
“鲜花？”托雷斯状似非常有兴致地绕着树干看了一圈，没料到自己出去一趟周围就有了玫瑰花傍身。
沈亦看着眼前明显使用了缩小药水的黑斑贝和把地重新翻了一遍的红玫瑰，一时也有些无言以对。
原来真的有人不看任务详情就交任务的，这些人可真勇啊……
100生命值都不知道够不够他们造的。
礼品世界。
潮湿昏暗的街道上，一个披着貂皮的女人踉跄着在街道上站稳，淡蓝色的失败惩罚框尽职尽责地弹了出来。
“30的生命值？你怎么不去抢呢！”
看清失败惩罚后，她瞪大了眼睛，深呼吸数次都没能压下心中肉痛，良久，大踏步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穿过岩壁嶙峋的巨石店、挂满80年代歌星海报的触手店、光线晦暗的银发店，再往前就是一座圆形的巨型银灰色建筑。
建筑占地面积巨大，弧形的玻璃墙折射出银灰色的光芒，正门入口处的上方，一只人鱼从玻璃里探出上半身，笑意盈盈地送出一只白色的海螺。
8号礼品店，人鱼店。
女人看也没看上方的银发美人鱼，猛地推开大门，视线在怀旧复古风的大厅里逡巡，很快找到了目标。
“糖水罐子！”
女人怒气冲冲地朝着吧台走去，隔着老远一段距离，手中棕红色的lv包包被当做砖头猛地砸了过去！
“干什么呢？”
正对吧台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色骑装，勾勒得身形修长，刚从机器人手里接过威士忌，侧耳便一阵风声袭来。
他偏开头躲开了包包，另一只手迅速护住了手中易碎的酒杯。
果不其然下一秒，包包回旋式飞回，目标正是他手中酒杯，可惜被先一步避开。
“你说的那个三号店客人，简直蠢死了！”女人把包包召回来，一屁股坐在红木吧台前，怒而灌了一口酒。
“蠢？你确定吗？”糖水罐子招招手，从机器人托盘里叉了两块菠萝放进嘴里，声音含混不清。
“怎么不确定！［天空城］世界你去过吗？里面那棵净化树，提了个奇葩要求，让人把海底的地犁一遍！那个3号店的人，竟然选了一群黑斑贝替他翻地！”女人重重放下酒杯，呵呵冷笑，“那么大片海！根本翻不完！他不是蠢是什么！”
糖水罐子嚼菠萝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女人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对傻子的关爱：“你不会是效仿他，也搞了一群黑斑贝，然后任务失败了？”
女人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怎么可能？我跟在他身后，把他犁的那片地给抢了！”
“有什么区别吗？”糖水罐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成功了？”
女人沉默片刻，忽然泪流满面：“没有哇……我失败了，我还被扣了30的生命值！我回去就要体会喝口凉水都塞牙的日子了……所以他是怎么回事啊！完成不了主线任务还翻什么地啊……把我骗过去杀吗？也太变态了吧……”
糖水罐子想了一下沈亦的性格，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他倒没那么变态，只是你蠢得有些变态了……”
女人顿时哭得更伤心了，比发现她生命值只剩下凄凄惨惨的50、喝口凉水都要塞牙的时候还要伤心。
糖水罐子贴心地递了张纸巾过去。
女人毫无形象地擤了鼻涕，过了一会儿后，看着手里的纸巾，突然惊悚：“你竟然给我递纸巾？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你是不是想找机会杀了我转移积分？”
“没有的事。”糖水罐子和蔼微笑，“你那么点积分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女人本来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淌。
“但我确实有点小忙需要你帮。”糖水罐子的笑容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什么忙？你一个C级任务者，有什么忙需要我们这些D级小奴隶帮忙？”女人满眼警惕。
三神级以下，任务者基本就是给礼品店打白工的份儿，积分都不够日常消耗的，赎出心愿更是遥遥无期，被礼品店的人戏称礼品店的小奴隶。
“任务充值卡听说过吗？”糖水罐子拿出一张黑色卡片，上面印着一道进行中的灰色进度条，其中大约百分之十的部分被金色斜杠填满，一看就是付费进度。
女人眼睛顿时一亮，当即就伸手想摸：“你竟然有这张卡——”
“我有。”糖水罐子手一缩，食指中指交错一动，叠在一起的黑色卡片分开，原来是两张，“我还知道你也有张卡。”
女人的神情顿时警惕起来。
“一张任务充值卡，换一张任务交换卡，我刚刚接了新任务，是［蓬莱洲］世界，时间在魔山覆灭之后，新魔尊正在满世界找他的白月光——”糖水罐子抽出一张卡，微笑着放在女人面前，“白月光，不去见见他吗？”
女人瞳孔微张，显然没想到糖水罐子接到的新任务是这个，这对她来说简直毫无难度，甚至因为某些原因只要她进去，必定能获得S评价，相当于平白刷分。
“你知道我是那个白月光，你还愿意跟我换？我那个世界你刚刚也听到了，［天空城］世界早已被变异种占领，整个星球都被海洋覆盖，犁完整个海底根本不可能。”女人终于冷静下来，目光犀利。
既然知道她是魔尊白月光，那个［蓬莱洲］世界对他来说就不算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抢占莫大先机，但糖水罐子竟然放弃？还想要利用任务充值卡重进她的任务世界？
“我确定。”糖水罐子脸上笑容不变，“一点积分而已，比起我想要的东西，简直不值一提。怎么样，换吗？”
女人咬咬牙，将任务充值卡拿到手里，拿出一张黑色卡片：“换！”
黑色卡片与刚刚的充值卡外观如出一辙，只是上面的灰色进度条换成了逆时针旋转的两根金色头箭，箭头头尾相连，组成一个逆转符号。
“成交。”糖水罐子把交换卡拿到手，点开手环，在新接取的任务图标上用卡片贴了一下，递给女人。
女人也点开任务列表，在刚失败的任务图标上用卡片贴了一下，系统立即显示有新任务刚刚接取成功。
糖水罐子的手环上则传来任务失败的提示，只是没有惩罚。
他没有立即用充值卡进入失败的任务世界，而是从机器人的托盘上端了一杯酒推到女人面前：“以后我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与那位恶魔百年好合。”
任务交换卡、任务充值卡这类与任务相关的虚拟卡片，都是恶魔店的商品，女人是人鱼店的客人，却有恶魔店的商品，可不仅仅是因为她有恶魔店的熟人。
“不用你的祝福。”女人冷哼了一声，没接他那杯酒，拿起吧台上的包包转身离开。
糖水罐子也不介意，拿着那张任务充值卡看了很久，口中念念有词：“要不还是等任务快结束的时候进去吧……这样说不定能英雄救美？还是说早点进去培养一下感情呢……”
为了勾搭到好队友，他可真是煞费苦心。
深红之海，净化树附近。
“这么大一片海，如果要全部犁完，这得到什么时候？根本不可能吧？”
雀斑女孩听了沈亦的解释后，顿时目露绝望，不理解这样一个任务是怎么被分到D级难度里来的，草翻一个星球的难度难道不值得一个B吗？
沈亦赞同地点头：“我也这样觉得。”
雀斑女孩：“？？？”
不是，大佬你这样我很惶恐。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沈亦也是和他们一样的D级，平时也懒懒散散的不怎么出头的样子，但就是莫名给人很靠谱的感觉。
“我们不知道，就找个知道的问一下嘛。”见雀斑女孩满脸苦恼，沈亦浮在水中，懒洋洋搭了一句。
“谁啊？”雀斑女孩想不到谁能帮到他们。
“你忘了，谁送我们来海底见净化树的？”沈亦看向树梢，托雷斯不知何时已经飘到了上面，正满足地欣赏着水中摇曳的玫瑰花。
见沈亦看过来，粉色的眸子紧紧盯着他，着重强调道：“蔷薇花也要，别偷懒。”
“那个女特警？”雀斑女孩只想到她。
被托雷斯严肃提醒，沈亦无趣地移开视线，趴在树干上慢吞吞道：“是那根拐杖。”
雀斑女孩：“？”
第43章 海上天空城（13）
位于联邦深海净化中心大楼的饮冰权杖，是四百年前，连同那场改变整个白阳星的陨石一起，从天外降落的。
那时还没有组成联邦的各国人一致认为，这根权杖是来自外星球的邪恶之物，连同那些让动植物变得异样的陨石一起，会让白阳星遭受苦难。
一直到枫蓝国的第一个A级异能者出现，宣称自己从饮冰权杖中得到了指引，执意在某日将本省子民全数转移出居住地，而后避开了一只S级变异种的毁灭性打击之后，人们才意识到饮冰权杖的重要性。
此后两百年，陨石带来的种种灾难迅速将白阳星变成了一座变异种横行的超级水星，但人们在饮冰权杖的指引下，终究靠科技建立起了一座海上天空城，自此全世界人民合为一家，白阳星上只剩下一个联邦。
在这水深火热的两百年里，饮冰权杖渐渐成为了联邦圣物，被放置在联邦中央区防守最为严密的异能研究大楼里，后来是变异种污染防控中心、再然后是深海捕捞与实验技术所、一直到现在的深海净化中心。
因为其重要性，饮冰权杖直到现在只为少部分人所知，如果不是沈亦与雀斑女孩都是被饮冰权杖选中的人，他们根本连这个名词都无法得知。
“饮冰权杖这么重要，联邦会让我们见到它吗？”
从警卫员口中了解到饮冰权杖的重要性之后，雀斑女孩又开始担忧。
他们已经从海底上来了，因为玫瑰花占据了原来翻好的土地，托雷斯舍不得拔掉鲜艳的玫瑰，但是又想看到沈亦的蔷薇花，于是让沈亦在外围又放了一圈黑斑贝，想要在玫瑰花之外种上一圈蔷薇花。
此时的几人已经知道犁遍整个海底是没有希望了，因此也不在意托雷斯的要求，撒了一圈黑斑贝之后，回到了B6区，想要商量一下如何得到饮冰权杖的指引。
托托雷斯的福，曾经的特别行动队、如今的净化树警卫员对颇受净化树青睐的沈亦及其好友态度十分友好，加上之前在变异鳄鱼面前展现了良好的战斗素养，这些警卫员认为沈亦一行人都有异能，只是不知为何没去异能研究大楼登记，所以对雀斑女孩的问题还是详细解答了。
反正只要是异能者，都能感受到饮冰权杖的指引，区别只在于饮冰权杖愿不愿意降下神谕，所以这些简单的饮冰权杖相关信息，警卫员还是乐于解答的。
听到雀斑女孩的遗憾，一旁正在削苹果的警卫员老杨竟是接上了话：“能啊，只要成为特别行动队的一员，宣誓之时，就能见到饮冰权杖。”
他说话的时候，那把外表精悍冷峻的黑色战术刀正卑微从果肉上划过，苹果皮整整齐齐地叠坠在托盘里，宽度大小非常一致，强迫症看了都说好。
这是他在三天的无聊时间里，新琢磨出来的锻炼方法，还是借鉴了沈亦的创意。
沈亦这人，平时有个不算特别好、但也不能说差的习惯，那就是他发呆或者无聊的时候，手上总喜欢有点事情做，放在现实里这习惯是玩游戏、吃薯片、削木头片片、以及捏尖叫鸡……
然而放到天空城里，是游戏也玩不了（天空城娱乐业不发达）、薯片也吃不了、尖叫鸡也捏不到、又不想玩木头，于是他开始嚯嚯家里的水果。
保姆放外面摆盘用的葵瓜子、小青年手欠从别人园子里薅来的橘子、警卫员偶尔带来分享的榴莲苹果香蕉葡萄、都被他没事拿在手里剥壳削皮挑籽。
偏偏托雷斯大约是刚从海底放出来，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好奇，沈亦做什么，他也跟着做，然后没多久就失去了兴致，开始逼着警卫员做，警卫员的刀那都是拿来对付变异种的，现在都成了削水果的利器。
现在沈亦已经从削水果的爱好里走出来了，开始研究老杨前些天送他的机关链，清凌凌的锁链声在客厅里不显吵闹，反而还有种特别的韵律，听起来很舒服。
但老杨就不一样了，托雷斯显然还没有苹果皮成串落下来这个奇妙景象里走出来，一直让老杨给他削苹果，自己则原地化身猫头鹰，眼睛盯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
老杨提出了一个雀斑女孩从未想过的接触权杖的办法，当即眼前一亮：“特别行动队？难进吗？异能没那么强也行吗？”
雀斑女孩知道老杨他们误会自己有异能了，但好在她那个平底锅道具可以多次使用，耐久度消耗很慢，还能收进系统背包，用来充当异能再合适不过。
但“有异能”是一回事，进特别行动队是另一回事。
她见过与特别行动队同级别的深海捕捞队，就是戚一那个队伍，里面每个人的异能都很强大，尤其是队长戚一，甚至能控制海水，她这点“异能”，只怕还不够进吧……
本以为老杨会给她讲一讲特别行动队的要求，谁知对方听了她的为难之处后，非常利落地昂了昂下巴：“谁说很难？看到那边坐着的那个没？特别行动队就要他那样的。”
“哪样的？”雀斑女孩跟着回头，看见了正在解机关链的沈亦，一颗满怀喜悦的脑袋顿时焉巴下去：“您在说笑吗？要达到他那个标准，我和其他人不就是没希望吗？”
沈亦是什么脑子，她和其他人是什么脑子，这不是找抽吗？
“咳……这你就不懂了吧！”老杨顿时放下削到一半的苹果，刚要凑过去，被托雷斯一道白色烟气重重锤了下后背，顿时唉哟着重新拿回战术刀，一边苦逼削着苹果一边吸着气道：“你们几个都是有异能的，还都是比较特别的异能，反正我在异能研究大楼里没见过……”
雀斑女孩顿时一脸心虚。
“——虽然战斗力弱了点，但是胜在稀奇啊！多开发开发就能挖掘出特殊的战斗体系也说不定，所以希望不是那么微弱……”
“所以？”雀斑女孩满怀希望。
“所以如果你能拉到十一进去，特别行动队的教官考虑到你们和十一之间的情意，很可能会连同你们一起选进特别行动队！”老杨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笑容。
雀斑女孩懂了，说到底还是让她去劝沈亦加入呗。
那天沈亦提出可以找到饮冰权杖询问犁地方法之后，雀斑女孩自告奋勇提出自己和小青年几人寻找接近饮冰权杖的办法，沈亦非常惊讶地夸她勤奋用功，果然没再过问这件事。
然而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还得沈亦出手，雀斑女孩深深觉得自己好像那嚷嚷着要独立自由、结果离家出走半日就因为饿了焉巴巴回家找妈妈要饭吃的叛逆期少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亦老杨的建议。
正好沈亦的机关链似乎是解开了，他拿着链子找到老杨，语气非常惊喜：“这机关设置得不错啊，挺烧脑的，你那里还有类似的玩具吗？我能都看看吗？”
“解、解开了？”老杨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蓝色套环，层层叠叠的链环散落在沈亦手心，仿佛从来没有纠缠过一样，“这可是模拟净化中心236层大门机械密码做出来的机关链，你一天就解了？”
虽然说复杂程度不可同日而语，但即便是设计那套密码的机械师本人，也需要整整三天的摸索才能确定机关链模拟的是密码门中哪一段逻辑、然后再把这套锁链解开，结果沈亦呢？才拿到手一天时间不到，就已经将链子拆得七零八落。
“大门密码？”沈亦愣住了，眼底浮现一丝困惑，“你们把大门密码做成益智玩具售卖？”
“不……只在异能者之间流动，而且也不算是密码，只是用了相同的设计逻辑。”
这就像银行卡密码一共只有六位数，却拦住了无数想要窃取密码的人一样，仅仅知道设计逻辑，是无法知道大门密码的。
——而且这也不是益智玩具。
后一句话老杨没说，怕再一次降低净化中心安全层大门的档次。
沈亦沉默片刻，若无其事转移了话题：“小时候玩具玩得多而已，见多了自然就会解了，别说这个了，你和希望刚刚在聊什么？”
雀斑女孩ID【希望姐姐好起来】，在收容所登记的时候，她取了前两个字，在警卫员这里自然也叫希望。
警卫员只好放下震惊，转而道：“你们不是想见饮冰权杖吗？加入特别行动队，宣誓之时自然能得到饮冰权杖的指引。”
沈亦看向雀斑女孩，见她眼中露出几分懊恼和自责，茶灰色的眸子闪过了然。
“加入特别行动队，也不是不可以……”沈亦收了手里的机关链，链体碰撞间发出清脆摩擦声，“可是我除了开.枪准之外，身体素质特别差，还一锻炼就生病，不能跑也不能跳，这样也没问题吗？”
沈亦特别认真地看着老杨。
第44章 海上天空城（14）
“这样啊……”老杨的神情渐渐变化，看向沈亦的目光格外高深莫测，语气也低沉起来。
沈亦连连点头，虚弱地靠着沙发坐下了，手中机关链都握不住。
老杨四周，一群原本擦着枪管、把玩着刀具的警卫员突然抬起头，颇有些同情地看着眼前突然浑身病痛的沈亦。
托雷斯也跟着看了过来，不过他的目光比较直白，看向沈亦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与鄙视。
1米83的身高、一百三十好几的重量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虚弱不堪无法锻炼的，好歹虚脱到百来斤左右再来装柔弱吧。
沈亦接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瘫在沙发上的身体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面色那叫一个坦然无辜，就差把摆烂俩字写在脸上了。
“身体不好没关系，我们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医疗团队，保证会照顾到每位成员的身体健康，不会勉强的。”老杨语气耐心且温柔。
沈亦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啃了口苹果压压惊，这才道：“那行吧……你们特别行动队选人真够不拘一格的……”
“应该的，天才总是稀缺的，我们允许天才任何模样的怪癖。”老杨微笑。
沈亦“咔嚓”咬了口苹果，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是在夸他。
两日后，老杨带着沈亦一行人来到了异能研究大楼。
异能研究大楼位于中央区，占地面积巨大，配备的训练场比得上一整个A3区的大小，里面分成数个特定训练区，以异能类型划分，训练方式更是千奇百怪。
有对着游泳池那么大的透明水箱改变水分子结构的、有爬到翠绿的树上练习千里眼的、有对着地上的花花草草唱歌的、还有的人闭眼躺在地上，据说是在汲取地脉能量……
老杨带着他们从训练场中穿过，来到一楼的登记大厅，让几人首先跟着侦查异能的工作人员做一个全面的异能检测，而没有异能的沈亦则是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银灰色的墙壁衬得室内有几分清冷，四周装满了测试用器材，白炽灯打在金属外皮上，将其釉上了一层冷光。
“鉴于你的身体原因，我们决定先对你做个力量测试，以免在日后训练过程中伤到身体，放心，测试流程很快。”
老杨将沈亦带到了一台红色机器面前，黑色的光屏上显示着红色数字，上面悬下来一个沙包似的东西，外表像拳力测试仪。
“这些仪器你都没见过吧，这个是测拳力的，只需要对着沙包打一拳，我们就基本知道你的力量水平了。”
老杨温和地说着，将测力器的数值清零，给了沈亦一个鼓励的眼神。
沈亦半信半疑地朝着沙包打了一拳，上面的数字显示97，想到清零前的1024，他好像和上个测试人员差得很远。
老杨正拿着笔记录，见状瞳孔微微一缩，迅速记下了什么东西之后，再抬头时已是一脸遗憾：“看来你的肌肉力量确实一般，这力量不够普通特别行动队员的十分之一，再来几次取个平均值，然后我们就进行下一项。”
沈亦又打了几次，老杨一一记下数值，乐呵呵地让他进行下一项。
下一项是弹跳力测试，只需要沈亦在一个类似身高体重测试仪的白色机器上跳一下就可以了，上面不显示数值，但是会用不同的颜色标记达到的高度。
沈亦跳了几次，标记颜色都是不高不低的绿色，最上端是紫色、最下端是红色，沈亦这一次好歹跳了个平均值。
老杨的脸色似乎也因此好了许多，他一边低头记着什么，一边满是欣慰地鼓励道：“弹跳力这一项不错，基本是普通人水准了，练一练应该还能往上升，不练也没事儿啊！身体不好我们都理解！来来来，下一项！”
沈亦被推到了一台血压测试仪一样的机器前，手臂被绑带绑住，绑带下面有很多细小的凸点，据老杨说是为了更精准地测试握力，沈亦在这一项的平均值是17。
老杨在看到这个数字之后，没忍住倒吸了一口气，被沈亦察觉后，勉强微笑道：“这个数字算是非常低了，看来你的握力小得可怜，应该是身体不好的原因吧。”
沈亦不清楚握力的平均数值，但是看老杨表情，这一项的表现他确实很差，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了两下道：“我平时确实不怎么锻炼，主要是……身体，你懂的……”
“懂懂懂！”老杨非常理解，并且非常热情地将沈亦请到了其他器材旁边，一一试过之后，老杨手指已经是颤抖的，半晌才关了笔帽。
“真的这么差吗？其实我还是可以锻炼一下的……”沈亦见老杨脸色这么不好，良心突然有些痛，心想自己要不还是努力一下？
“没关系，你先出去等通知吧。”老杨勉强笑了笑，将沈亦请出了测试室。
而等到关上门，老杨脸上从无语到狰狞、从冷笑到阴狠的表情再也藏不住，看着手中的记录表，深呼吸了数次才按下了手环通讯：“顾教官最近有空吗？他口中百年一遇的神枪手出现了。动态视力97/1024、平衡感稳定在绿带、强刺激下心跳偏异率17%，就连最难过的耐力都在700左右徘徊……”
老杨还没说完，通讯那头已经换了个人，一个挑染银发、唇角蓄着胡茬的沧桑男人出现在虚空里，他的面容看上去很有些年纪，但是一双眼睛却出奇年轻，甚至称得上纯真，清亮如一汪泉水。
“真的假的？你小子可别耍我，这种人真的存在？”男人满脸怀疑。
老杨呵呵两声：“这可是您亲口说的标准，还用它鞭策了我们一整个枪械训练期，怎么能说是不靠谱呢？”
“咳咳……我什么时候说了不靠谱？我说了吗？没有！”男人清亮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正直道，“这个人现在在哪儿？我亲自去找他！保证一视同仁！”
“他啊，身体不好休息去了。”老杨慢悠悠道。
“17%的心跳偏异率他身体不好什么？性冷淡么？”男人诧异道。
“不知道，不清楚，消息发你通讯号上了，自己想办法吧。”老杨淡定地挂了通讯。
成功看见了对面教官焦急的侧脸，心满意足地出了测试室。
门外沈亦正懒怠着眉眼，听雀斑女孩几人颇有几分心悸地聊起异能的测试过程，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起来：“等等……你刚刚说——测试异能命中率的机器长什么样子？”
“就是有点像商场里的跳舞机，上面悬吊一个球形的沙袋，但……”雀斑女孩希望刚说到一半，沈亦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不是礼品店手环，而是收容所统一配发的芯片型光脑，沈亦接通之后，半空中投射了一个挑染银男人的虚像。
他的外貌明显是年长一辈、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清稚，明亮透彻如溪水过涧，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眼角的细纹，反而以为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朝气少年。
“原地等我五分钟，任何人的通讯都不要接，关掉光脑，五分钟后你将拥有中央区碧蓝湾的一套住宅，以及一辆光辉科技的IV型飞行车，当面交接。”
对方语速很快，说完也不等沈亦回答，飞快挂断了通讯，听背景音似乎还在路上飙车，引擎声很大。
沈亦眨了眨眼睛，慢慢道：“诈骗通讯？口气还这么大？”
来天空城这么久，几人多少了解了天空城物价，中央区的住宅且不论哪里，价格都以千万计，还有价无市；光辉科技的VI型飞行车更是十亿男人的梦，挑染银男人张口就是当面交接，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失心疯。
“那我必须得见一见了。”沈亦满脸写着“我不是爱钱，我只是想为反诈骗事业做出一份贡献罢了”。
老杨抱臂站在旁边，嘴角抽了抽，有些想说什么、但又觉得没必要，于是沉默地当一个称职的警卫员。
五分钟后，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沿途遇到的几乎所有异能者都向他问好。
“十一，是这个名字没错吧？”男人手里拿着两张金色花纹卡，清亮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很快定格在沈亦身上，伸手递了过去，“特别行动队的枪械课教官，姓顾，你可以叫我顾教官。”
沈亦恍然大悟，伸出手去：“你知道我开枪虽然准，但是……”
“但是远远不是极限！”顾教官紧紧握住了他几欲抽出的手，“从明天起，你给我每天早上十圈热身，定点靶一小时、移动靶一小时、枪械基础两小时，午饭后实战课两小时、混战两小时，一分钟也不许少！”
沈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漂亮的桃花眼满是不可思议，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我身体虚弱，你们不是测过了吗？”
“是啊，心跳波动值偏差从来没有超过17，简直比深红之海里只会吃沙子的黑斑贝还要平稳，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顾教官一脸真诚，“你得的是一种叫做‘关我屁事’的情绪冷漠症吗？”
第45章 海上天空城（15）
沈亦没什么冷漠症，他有的只是一身懒骨。
极致的懒造就极致的心跳频率，同时也将沈亦的身体情况暴露无疑。
17%的心跳偏异率让沈亦直接失去了做个病弱美男子的机会，平稳的心跳不仅代表平稳的情绪，也代表了极佳的健康状态。
沈亦虽然又懒又馋，但他身体意外地好，甚至经评估，上升潜力极高，稍加锻炼练成拳王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评估的沈亦：……
“不只是十一，你们这几个A3区出来的人，身体素质都意外不错，综合素质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只是没有系统训练过，这真叫人意外……”
顾教官斜斜坐在训练室长桌桌沿，一条长腿垂落在地，清润的眸子透过两缕挑染银发一一扫过众人，眼神意味深长。
白树几人面面相觑，都知道这是礼品店的功劳，大大提升了他们的身体上限。
老杨对此倒是有些猜测：“他们都是从收容所出来的，在此之前居住地被变异种破坏过，可能受到了污染，除了异能之外，身体素质也相应提高了吧？”
“哦？”顾教官翻着手中资料，目光在“身份证明皆被变异种毁去”几个字上面掠过，稍作停顿，却没有问什么，反而合起了资料，“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不迟，现在——该上枪械基础课了。”
训练室的光滑墙壁朝两侧滑开，露出里面冰冷的枪械陈列架，一排排按照出厂年代和型号划分的枪支整整齐齐摆放在墙里，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是我们今天要练习的枪支吗？哪一种？”白树和小青年立即亮眼放光。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真.枪的魅力，更何况是这样一整面枪的枪械秀。
“每一种，包括拆卸保养。”顾教官看了几人一眼，淡淡道。
“什么？”四人齐齐懵逼，“这怎么可能？”
正常人哪怕仅仅只是学会一把枪的精准射击也需要一到两小时，这还不包括拆卸保养，而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枪型少说二三十种，就算越到后面学得越快，也不可能一天内熟练使用所有枪支。
“你们是普通人吗？”顾教官手中突兀出现了一个打火机，手指勾动间火焰如同他手中玩具，大小形状任其摆弄。
白树几人的目光也不由得跟着他的手指移动，直到“啪”的一声，顾教官用食指盖灭了火焰，那火焰的精灵也就此消失，但刚刚那一幕却深深刻印在几人视线里。
“你们是异能者，记住这一点。”顾教官将打火机放到呆滞的白树手里，转而看向双眼隐隐透出光来的沈亦，“至于没有异能的十一学员，你要学习的是他们的一倍。”
“为什么！”沈亦大为不解。
顾教官朝旁边伸出手，老杨早有准备地往他掌心放了一个红木盒子，“啪嗒”一声，锁扣被顾教官打开。
“认识这两颗红宝石吗？”
“……有点眼熟？”
顾教官“啪”的一声关掉了盒子，将墙上一把银白色的长.枪放在他手上，修长手指缓缓将沈亦手掌合拢，眼神含笑：“整面墙里最难用的银液2000枪，哪怕是会枪的人也需要三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实现精准射击，而我们身体不好的十一先生，从不会用枪到精准射击，只用了三分钟，其中一枪打在下颚，两枪射穿了变异绿鳄两只眼睛。”
沈亦被迫握着枪，人麻了。
“好了，别浪费时间。”顾教官抬手高高拍了拍，将沉浸在噩梦中的众人喊醒。毫不留情按开了通往模拟训练室的大门，催促着众人赶紧动身，否则还要熬夜训练，耽误第二天的课程。
众人：QAQ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众人精疲力竭，回到异能研究中心给他们安排的宿舍之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失去了高光。
眼神涣散最严重的是沈亦，整个人如同一颗枯萎失水的干白菜，了无生气。
因为不熟悉这里千奇百怪的枪械，他根本不清楚普通人从接触到熟悉一把枪需要多长时间，在一段时间的练习之后，他的课程不减反增（……）
这样的训练虽然辛苦，但效果也是实打实的，两个月后，几人成功从特别行动队预备班毕业，得以前往深海净化中心向饮冰权杖宣誓。
深海净化中心，又称白阳异能量处理中心，位于中央城的边缘地带，四周被重重警戒包围，光是进入中心大楼就需要穿过四道封锁线，更别提见到位于大楼最高层由防爆门封锁的饮冰权杖。
“这么严格……”雀斑女孩坐在车上心有余悸。
他们正在前往饮冰权杖所在的净化中心大楼的路上，车里坐着老杨和他们四人，托雷斯不在，听他说是出来太久了，身上的封印勒得他生疼，需要回去一段时间。
“那是当然，饮冰权杖可是整个天空城的圣物。”老杨担当他们此行的司机，听到雀斑女孩的感叹，自豪接话，“天空城出事都不能让饮冰权杖出事。”
白树几人愕然，对饮冰权杖的重要程度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同时也更加期待见到饮冰权杖，结束这场长达两个月的折磨。
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被顾教官骂掉的头发。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到中心大楼外，却没有停止，而是一路开进了大楼里，众人这才发现，通往饮冰权杖存放室的入口实在隐秘，竟然不在大楼里，而是在室内停车场里。
“电梯直达，把你们的临时通行证放在扫描处让阿尔法过目。”老杨指导他们。
几人于是将通行证放在墙壁凹进去的卡槽里，一道红光扫过之后，电梯里唯一的按键亮起了绿灯，写着“允许通行”。
三分钟后，电梯门打开，老杨用自己的通行证刷开了数道厚重的金属门，在蜂巢一样的银白色通道里走了许久，这才来到了一间只有一个入口的房间。
“即便是特别行动队的人，也只有宣誓时才能见饮冰权杖一面，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用通行证刷开大门，想问什么赶紧问，以后可就没这机会了。”老杨让开身位。
听语气，不少加入特别行动队的人似乎都有意让饮冰权杖指引前路，所以对于他们不太纯洁的入队目的，也并不在意。
白树在最前面，刷开了大门。
接着是雀斑女孩、小青年、沈亦，将通行证贴在卡槽里扫描了一遍之后，笼罩在他们身上密集的红点这才消失。
走过长长的走廊，大门在他们背后轰然关闭，空气净化器开始工作，细微的风声在寂静的通道内响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转过了一个弯，他们终于见到了那神秘的饮冰权杖真容。
那是一支冰雪铸成的一人高剔透权杖，细腻的火绒草纹路从杖身一路往上盘旋，到杖头分化成一长一短相拥的两弯弦刃，中间镶嵌着一颗幽蓝矿石，矿石中好似包裹着什么，但无论如何也无法看清。
“这就是饮冰权杖？”
小青年发出惊奇的声音，绕着悬空着权杖的高台转了两圈，想要看清矿石里包裹的东西，可惜没能成功。
白树和雀斑女孩则试着伸了伸手，发现权杖四周似乎有无形的能量罩阻止他们触碰，只能收回手。
沈亦好奇地瞄了一眼，心想他们不是真正的异能者，饮冰权杖真的能给出他们想要的心愿任务指引吗？
就在沈亦这样想着的时候，矿石的幽蓝光芒忽然强盛了一瞬，几人心中同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想要掀翻白阳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同时净化海底的四大异能量源点，回到净化树身边去吧，会有人帮助你们净化源点。”
几人同时瞪大眼睛，并从同伴的表情中察觉到了端倪，刚要说些什么，那声音竟再度开口，而这一次，四人顿时神态各异。
“不治之症，来源于不治之物，朝着现在的方向继续努力吧，你的姐姐总有一天会苏醒，你要做的唯有在前进的同时，耐心等待。”
“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做一个正常人固然艰难，做一个疯子却也并不简单，让痛苦但珍贵的理智主导你的思想，而不是痛快却无法束缚的感情。”
“你想要的近在眼前，但不要太快伸手。收得太紧的手掌，留不住太过细小的沙，不过，如果加上一些水的话，效果会很好。”
“——好好反省你自己！”
沈亦顶着满脑袋迷惑抬头：不是……他做什么了就需要反省？
等等，他刚刚心里想的是……他究竟为什么摊上了这个又苦又累的礼品世界……
然后他得到了“好好反省”的回答？什么鬼？这能怪他吗？
沈亦满肚子委屈要说，但还没来得及，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的白树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我们要去一趟海底吗？”
雀斑女孩和小青年两人也醒了过来，只不过两人脸色截然相反，一人欣喜，一人沉郁，但在走过来的时候，都收敛了神色。
“饮冰权杖既然说办法在净化树那里，我们就早点过去吧。”小青年恢复了平日里的没心没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雀斑女孩则有些好奇道：“权杖告诉我们有人会帮我们那净化什么源点，是谁啊？托雷斯大人么？”
“不清楚……”
沈亦说着，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一则只有他看得到的消息弹了出来。
【糖水罐子：［分享帖子：《那些年你们为了组队都做过哪些牺牲？楼主和他做队友前，差点被坑得底裤都没了，不说了，都是泪》］】
【糖水罐子：是不是很像我们？这就是缘分！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尽！】
【糖水罐子：我来找你了！我命中注定的队友！等我！】
“现在清楚了。”沈亦面无表情地说。
第46章 海上天空城（16）
饮冰权杖所说的四大异能量源点，就是当初天外陨石的坠落点，经过多年的地形变迁，已经深埋海底，被深海变异种重重包围。
想要净化异能量源点，必须穿过重重变异种包围圈，再将净化树的果实种在源点附近，用异能浇灌果实，使其生长成新的净化树，彻底隔绝污染。
这前面几步，联邦高层其实已经想到了办法，无论是突破变异种包围圈还是将异能量化作可浇灌果实的实物，联邦都没有问题，之所以依旧没能净化源点，是因为到目前为止，联邦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四大异能源。
“异能者一旦靠近异能量源点，就会失去理智，变成只知道汲取能量的疯子；而普通人靠近异能量源点，却又无法坚持到净化树生成，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
老杨在带他们回异能研究大楼的时候，一边回答一边叹气。
四大源点的问题，在官方异能队之间不算是秘密，谁都希望早点解决这操蛋的天外来祸，但事实是源点对他们的吸引力不是靠意志就能抵消，异能者们对此毫无办法。
“不过你们这志向不错啊！竟然没问私事，而是想着要解决天空城的异能量污染问题，有志气！不愧是我老杨看中的人！”老杨拍着方向盘满脸自豪。
“杨哥，你当初看中的就只有一一哥一个人吧……”小青年小声吐槽。
“胡说！我当初明明是看中了你们所有人！”老杨嘴硬，“你看他眼睛下那俩黑眼圈，我偏心了吗？没有！我老杨从不给人特殊关照！”
宣誓前一天还在被迫加训的沈亦默默看了过来，浅淡的茶灰色眼睛寂静无声地看着老杨，好像什么话也没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了。
“……还是可以偏心一点的。”小青年看着沈亦那被冷白皮肤衬得更加明显的黑眼圈，轻轻咳嗽了两声。
要论狠，果然还是顾教官狠，就连以沈亦的学习能力，都能熬出俩大黑眼圈，可见课程是有多么密集且繁重。
老杨被沈亦盯得头皮发麻，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们这几个人倒是净化源点的好人选，尤其是没有异能的十一。”
“怎么说？”白树好奇地看过去。
“异能者会被源点散发的异能量吸引，主要是由于异能太强，对异能量的感知太敏锐，你们就不同了，那点异能有没有差别不大，但是身体素质却比得上一些C级甚至是B级异能者，是再好不过的净化人选。”老杨说着，又扭头看了几人一眼，“可惜没一个长得像的，不然就让你们试试了。”
“长得像？异能量源点还看人长相的吗？长得不像不能净化源点？”雀斑女孩错愕道，朝着几人看去了一眼。
她自己长得瘦弱单薄，鼻子到脸颊的地方长了很多雀斑；小青年染了头黄毛，相貌还算端正，但是眉头下压、眼尾上扬，很有几分混混的嚣张样；白树脸庞精致小巧，像小时候隔壁家的乖孩子；沈亦自不必说，相貌是四人中的顶尖，桃花眼、风流唇，如果不是平时笑起来太无害，多少是有点蛊惑人心的成分在的。
老杨说得没错，四人一看就不是一个妈生的，更不是一个爹，长得太不像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老杨连忙摇头，“是异能源点不稳定，且相互之间有感应，一旦超过两个人同时靠近源点，就可能导致异能量爆发，血缘相近的话用点科学手段什么的，能短暂视作一个人，好歹有点希望。”老杨说。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又默不作声移开了视线，对彼此毫无相似之处的事实感到十分的遗憾以及十二万分的庆幸。
大家对自己的相貌以及父母还是十分满意的，平常做做任务搭子还好，做兄弟姐妹？大可不必。
倒是沈亦，白皙手指搭在冰冷的车窗边沿摩挲片刻，明白过来：“难怪糖水罐子能帮我们……”
他这话近乎自言自语，前方的老杨没听清，只有靠得近的白树听清楚了，小声好奇道：“为什么？他有血缘相近的兄弟吗？”
沈亦难得迟疑了片刻：“额……算是吧……”
共用一个身体，大概也算兄弟吧。
此时，深海净化树附近。
“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这么眼熟？”糖水罐子看着眼前银发少年懵懂无知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已是海下两万米，即便是A级异能者，不穿防护服根本无法在海中生存，但无论是树枝上横坐的银发少年，还是树下稳稳站立的金瞳银发男人，身上都穿着普通的衣服，没有丝毫不适之感。
托雷斯朝着糖水罐子淡淡瞥去一眼，同样感觉对方似曾相识，甚至和沈亦给他的感觉有些相似。
但沈亦是不同的，他喜欢他手中的蔷薇，而这个男人，他讨厌他银色的长发！
“不管了……我的定位明明显示三一就在这里，怎么没看到他？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糖水罐子在净化树周围转了一周，没看到沈亦，眨眼间便游到了托雷斯面前，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对方，目露审视。
托雷斯看着他在水中散开的一头银发，很想一刀咔嚓掉，但还是忍住了，皱眉偏开头，不想搭理这个人。
“你这眼神也熟悉。”糖水罐子看到了托雷斯掩藏在眸子下的杀意，觉得这个眼神也甚是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见托雷斯没有搭理他的意愿，竟是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一只金发洋娃娃，抖动手腕晃了晃之后，一个漆黑的影子逐渐显现。
“干什么？你吵到我睡觉了！”无阴沉沉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声音还带着一丝哑意，仿佛刚从床上睡醒。
他抱着金发娃娃，瘦小的身子站在随着海水起伏的玫瑰花丛里，烦躁地四处扫视，竟是和糖水罐子一样，能在海水中行动自如。
“你鼻子比较灵，找找三一在哪儿，我怀疑定位器坏了。”糖水罐子摊手。
听到“三一”二字，无的眼神里显然怨气更甚，一边抱着娃娃感应，一边嘴上骂骂咧咧：“臭不要脸……死在这儿算了……还找什么找？就会占人便宜……”
很显然，无对沈亦害得糖水罐子不得不背着他行动有很大的怨气，手里的洋娃娃被他攥得掉了几根头发。
糖水罐子不理会他的抱怨，拿着定位器又绕了几圈，终于放弃了无用功。
“找到了，在贝壳里。”
无抱着洋娃娃站在一堆努力吃沙子的黑色斑点贝壳里，语气带着嫌弃。
糖水罐子拾起一片贝壳，对方刚好吐出刚嚼完的沙子，乳白色的沙砾混合物顺着海水飘出，好悬没甩出去。
“搞什么？我还打算给三一个惊喜呢！”
糖水罐子失望地发现那上面是沈亦用过的道具痕迹，并不是沈亦本人。
他只好放弃“偶遇”想法，点开手环通讯界面，面不改色心不跳——
【糖水罐子：救命啊！我被传到了海底！一个银色头发的树妖在追杀我！好可怕！快来救我！】
嗯……没有缘分就制造缘分，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片刻后，沈亦的回复到了——
【111：？别带到我这里。】
糖水罐子的笑容凝固，盯着屏幕上的字看了半分钟，冷静地撤回了上一条消息，重新组织了语言。
【糖水罐子：救命，一次500积分。】
［您的好友“111”撤回了一条消息］
【111：坚持住，速来。】
糖水罐子抹了把脸，心平气和地关掉了对话框。
两个小时后，一点银光在净化树侧前方闪烁，紧接着银光汇点成线，勾勒出一条威风凛凛的银色鲨鱼，自前方破水而来。
等凑得近了，银灰色的隐身涂层在海水中劈开流利的水线，如同一颗颗银色的鱼雷，透明的玻璃舱中包裹着一具具矫健有力的身躯，皆穿着黑红相间的贴身潜水服，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幕，诡异而又震撼，即便是闯过了多个任务世界的糖水罐子，也不免呆滞了片刻，直到被手环弹出的对话框唤醒。
【111：500积分，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11牌救生宝囊，随叫随到，为您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糖水罐子清醒了，手指飞动。
【糖水罐子：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活人？不会是正在追杀你的怪物吧？500积分还不够堵住你的心眼子吗？你这样我可得索要精神损失费了！】
三根一浑身上下写满“坑”字，他不信这群人是他请来的帮手，宁愿相信这是一群沈亦对付不了的怪物。
怪物好。
救命之恩，谁救谁恩都无所谓，糖水罐子不打算跑，他打算给沈亦一点C级震撼。
“嗯？你这样想我可就伤心了。”
懒洋洋的声音穿过呼吸头盔和海水传播过来，有点含混闷沉，像是没睡醒似的。
第47章 海上天空城（17）
“所以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糖水罐子看着一个个从银白色胶囊里出来的人。
他们的相貌都隐在呼吸头盔后，只露出一双双颜色各异的眸子，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地方的人。
但这些人身上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身上有一种凝练肃杀的气质，紧身潜水服勾勒出矫劲健硕的身材，哪怕是玲珑有致的女性，身上隐隐的肌肉轮廓也能看出常年锻炼的痕迹，更别提那一身暗藏杀机的气质。
糖水罐子很难卸下警惕。
“就知道你在骗我。”
沈亦声音懒散，一眼看到了糖水罐子所说的“银发树妖”，果不其然就是托雷斯。
他没有继续回答，而是朝着白树昂了昂下巴，自己则是游到了净化树的树枝上，凑到了托雷斯身边：“托雷斯大人，让个位置呗……站得好累啊！”
托雷斯粉色眸子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悬停在水中的深潜资源舱。
没记错的话，他刚从这个资源舱里出来没两分钟吧？这就累了？
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托雷斯还是微微浮起身体，给沈亦让了个位置。
完全没想起来，净化树如此多的分叉，沈亦为什么偏偏跑来他坐的这根树枝上，还不要脸地要他让位置。
沈亦调整了一下位置，肩膀触及软硬适中的身躯，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果然，比起坚硬的树干，还是柔韧的人.肉靠垫更加舒服。
托雷斯感觉到靠上来的身躯，身体微微僵硬，粉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与错愕，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
这根树枝粗壮的地方就这么一点，越到尾端越细，所以沈亦靠得近了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树下，白树无奈接收到了沈亦的信号，将麻烦的解释工作揽了过来，同时向身后的异能队解释糖水罐子的身份。
——两小时以前，沈亦接到了糖水罐子的消息，立即意识到他已经进任务世界了，并且正在净化树附近。
正好沈亦正在车上，懒得多跑，索性转身对还在遗憾他们几人没有兄弟姐妹的事情格外遗憾的老杨道：“四大源点的事情有办法了。我有个朋友在净化树附近，他有个弟弟，两人都有A级异能者的体质，异能一般，可以净化源点；正好我弟弟也在深红之海里，加上我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试试去净化源点。”
沈亦平静地抛出一个炸弹，把还在向白树等人科普净化源点事宜有多难的老杨彻底镇住，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便是满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可能的。”沈亦满脸认真地看着他。
“可是这一时间……怎么可能呢？你是在开玩笑吧？还有除了深海捕捞队，什么人能呆在净化树附近？而且也没听说过你有弟弟……”老杨语无伦次地说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实在没跟上沈亦的思路。
“我朋友和我们一样，有体质无异能，所以能呆在净化树附近；我弟弟不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不熟所以没说，但是他的体质也有C级，基本能胜任要求；如果你相信我，我们现在去净化中心申请深海捕捞队随行，护送我们去四大源点，不相信的话……”
沈亦耐心地一点点解答了老杨的疑惑，不紧不慢的声音让老杨渐渐清醒过来，跟着沈亦的思路考量起了申请深海捕捞队护卫的可能，直到沈亦的声音微微停顿。
“不相信的话？”
老杨下意识重复沈亦的话，脑子里想着申请表要经过重重审核，也不知道沈亦的朋友和弟弟还会不会等在那里。
“不相信就算了，我回去睡一觉。”
沈亦的声音顿时懒怠下来，尾音还带着一点困倦的鼻音。
老杨：？？？
老杨：“不是……你争取一下啊！”
“争取什么啊？行就行，不行别喊我……”
沈亦从昨天到现在只睡了四个小时，眼睑下的黑眼圈可不是开玩笑的，说着说着眼睛已经闭了起来，最后“别喊我”三个字如果不是老杨耳力出众，还真听不着。
老杨激荡的心情顿时被沈亦泼了盆冷水。
他意识到这件事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成，肯定需要经过重重审核才能批复下来，毕竟是净化源点这种大事，他还得思考一下报告怎么写，关于沈亦多了个朋友，还有个弟弟什么的，要不要把他们先招进特别行动队也是个问题……
老杨一边想着，一边提前给异能中心的处长发了条私人通讯。
先提前跟处长说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提交报告的时候不至于问东问西平白浪费时间，毕竟净化源点这种事，还是越快越好……
老杨这样想着的时候，他那刚刚才发了条消息出去的芯片突然疯了一样震动起来，夹杂着刺耳的强制提醒：“赶紧给老子接通讯！赶紧给老子接通讯！赶紧给老子接通讯！”
连续三遍，震耳欲聋。
沈亦茫然地睁开眼睛，浅浅的茶灰色眼底还有未尽的水色，重重闭眼揉了揉耳朵：“怎么了？谁在说话……”
后座的三小只也震惊而茫然地看了过来，难以想象这样的通讯出自老杨。
老杨满脸尴尬地接了通讯，他也没想到处长会这么急切，他只是切出去转个自动驾驶而已，处长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强制提醒语音这就到了。
“处长……”老杨刚吐出两个字，立即被处长打断，“你说的那个小子呢？让他接通讯！开外放，你也在旁边听着！”
“哦哦……”老杨开了外放，示意沈亦。
沈亦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勉强屈起食指按了按眼角，清醒了一点：“您好，处长是吧？我听着了……”
“你找齐人了对吧？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净化行动’的总指挥，我给你四个深海捕捞队，两个小时后潜入深红之海，净化异能量源点，有没有问题？”
处长的语速极快，似乎很是急切，但吐字清晰、指令明确，不至于听不清楚。
“如果两个小时内这四支捕捞队能整装待命，可以。”
沈亦声音有些低，语速也有些慢吞吞的，神色看着不甚清醒，好在对面看不到，倒是吓得老杨推他几遍，生怕他睡着了。
“没问题，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一个半小时内抵达净化中心。”处长听到肯定的回答，声音终于放松下来，顿了顿道，“老杨，你听到了我说的话了吧？”
老杨连忙正襟危坐，紧张道：“听到了！”他停了片刻，接着道，“十一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级别在所有人之上。”
“你知道就好，‘净化行动’进行的时候，深红之海会有很大的动静，难免波及天空城，你要负责地上治安，同时随时等待海下行动队的指示，十一他们需要什么援助，你就给他什么援助，事后再打报告，有事我给你担着，懂了吗？”
老杨这下是真的震惊了，如果仅仅是行动队还好说，听处长的意思，地上指令的优先权也在十一这里，这得多么大的权利？
处长甚至还没见过十一吧？
处长似乎也知道自己这番指示显得有些出格，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来自权杖的指引，懂了吗？听我的！”
“哦哦哦……”老杨忙应着。
饮冰权杖啊？那没事了。
沈亦也有些没想到，饮冰权杖在见过他们之后，竟然还给了异能研究处的处长指示吗？这倒是帮了他大忙。
就是时间太紧了，他还想睡会儿呢……
于是两个小时后，等在净化树附近的糖水罐子喜迎四支深海捕捞队的强势救援，排场无与伦比，500积分属实物超所值。
“可他哪来的弟弟？”
糖水罐子听了白树的解释，朝树上紧急补觉的人看了一眼，满脸不理解。
就沈亦这家伙，能有什么弟弟？受气包么？
（商栎表示自己有话说。）
“不是。”白树摇摇头，下意识再度摸了摸侧耳的旋钮，确定目前的谈话仅范围内可听，小声道，“替身人偶。”
“替身人偶？他还在和恶魔店的人联系吗？他不知道跟恶魔店的人打交道很危险吗？”糖水罐子眉头紧皱，“而且用替身人偶的话，本体会昏睡吧？怎么同时去源点处？”
白树对这一点也很疑惑：“他的那个替身人偶好像比较高级，本体也可以行动，只要精神力够强大，甚至可以三四个一起控制。”
在去净化中心等捕捞队的时候，沈亦给他们展示了一遍替身人偶的作用，两个沈亦一起站在眼前确实震撼。
当然更震撼的是沈亦当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个睁眼睡觉——两人共用一个意识，竟然能一个藏在屋子里睡觉，一个跟在他们身边当摆件，出去应付异能研究处长派来协调工作的顾教官等人，还没人看出不对劲。
反正白树是想象不到一个意识如何做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举动，这人偶大概率也只有沈亦能把它用成活的。
听完白树描述，糖水罐子也不由嘴角一抽：“他都睡了两小时了，还不够么？”
还靠在人家身上睡觉。
“一心二用的话……可能确实不太够吧？”白树挠了挠头，“而且他昨晚是睡得挺晚的，我们都睡了他还没从训练场出来。”
顾教官有时候还挺狠的，第二天都要宣誓了，没完成任务一样加训。
糖水罐子不再和白树说话，游到沈亦身边，本来想直接把人推醒的，但他看了看身旁莫名其妙盯着他的托雷斯，清了清嗓子：“500积分，你还要不要了？”
沈亦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水雾氤氲的透明头盔中若隐若现，有种朦胧之美。
不过下一秒，这美就消失了，这家伙眼睛都懒得睁开，抬起手腕道：“别想赖账。”
糖水罐子冷哼一声，在积分转账界面输入“500”的字眼，重重撞了沈亦的手环一下，“滴”声响起。
沈亦也终于睁开眼睛，旋了旋侧耳的按钮，调整到全频：“我弟弟快到1号源点了，我们可以动身了。”
“你的替身人偶不在这里？”糖水罐子是真没想到，还以为他真的是在睡觉。
“你不会数数吗？”沈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看向下方剩下的三支队伍，“三队跟着无，二队跟着我，一队跟着糖水罐子。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通讯里传来三个声线不同的声音，有冷有热，但都没异议。
早在出发前，处长已经下了命令，这趟行程，不只是他们，就连地上的特别行动队，必要时刻也需要听从沈亦的调遣，因此他们虽然疑惑，但沈亦的权威毋庸置疑，他们只需要听从就够了。
“那好，拿到净化果实后，立即出发。”沈亦示意糖水罐子两人尽快拿取果实。
替身人偶的份是从净化中心拿的，这也是净化中心唯一一颗可浇灌果实，本来是给沈亦备用的，被他找借口给了“中途遇到”的“弟弟”，让他带着四号捕捞队提前去往位置最偏僻的1号源点。
托雷斯给他们挑好了果实，临走之际，忽然拉住沈亦，粉色的眸子看不出太多情绪：“你还没给我种蔷薇花。”
“回来给你种。”沈亦摸了摸他脑袋上顺滑的银毛，可惜隔着潜水服感觉不出来手感。
都是白的，不知道比起兔子毛如何。
“我走了。”沈亦不再停留，打过招呼便跟着白树几人一起，重新回到资源舱内，带着二号捕捞队往源点。
托雷斯看着银白色的线划过海水，瞬间没入看不见的远方，白色的眉毛不太高兴地皱了皱：【我觉得他在骗我。】
那声音本来一直挺支持沈亦的，每次都说好话，但如今也有点迟疑了：【这场景……我好像见过……】
第48章 海上天空城（18）
净化中心的深海捕捞队确实是一支强大的异能队，在前往的2号源点的路上，甚至不用离开资源舱，几个A级异能者就将沿路的变异种解决了。
沈亦只需要躺在资源舱里，偶尔应付一下糖水罐子的废话。
“深海里好安静啊……你带来的这些人怎么都不说话的？就只把我当个工具人吗？”
“刚刚有条二十米长的变异鲨鱼游过去了，它的眼睛好大啊，能住个人进去了。”
“除了最终心愿之外，你有没有别的愿望？你跟我组队，我帮你实现愿望怎么样？”
“喂喂喂？你睡了吗？这么小的地方你怎么睡着的？早知道我也要个资源舱了……”
沈亦手指偶尔动弹两下，惜字如金地回复着，偶尔嫌烦了，就关掉对话框把人拉黑一段时间，然后再放出来。
反复几次之后，糖水罐子终于察觉到，沈亦就是闲得无聊，在逗他玩。
糖水罐子：……
接下来的一路都很平静，连糖水罐子的消息都少了，沈亦无趣地透过舱门往外看去，海水氤氲着一片淡淡的血红，水中飘浮着变异种的残肢断鳍，是捕捞队的功劳。
深海变异种强大，没有经验丰富的深海捕捞队护送，哪怕是沈亦，也无法抵达被变异种重重包围的异能源点。
“到了，前方就是2号源点。”
二队的队长提醒着，同时绷紧了身子严阵以待，目光直直注视着前方异常明亮灿烂的海域，那是变异种们的躯体在发光。
密密麻麻的一群，几乎没有任何缝隙，源点散发出来的异能量使得这些变异种早已失去理智，只知道吸取能量，每一头变异种的身躯都足有十米多高，哪怕捕捞队靠近也不曾动弹，死命扒在正中央的紫黑色陨石上吮吸，如同一丛色彩艳丽的珊瑚礁。
“这些变异种已经失去理智，仅凭挑衅只怕不足以将它们从陨石上拉开。”
队长看着眼前如同入了魔一般疯狂往里挤压的狂暴变异种，眼中露出一丝凝重。
如果是正常的变异种，在他们靠近千米范围内就该暴起攻击了，但如今队伍已经进入到两百米范围内，一个摆尾便能追上的距离，这些变异种竟然无动于衷，依旧痴迷于吮吸陨石上散发的异能量。
就在队长犹豫着是否要使用炸.药将变异种们引开时，耳机里传来懒散的声音：“别管它们，用异能强行开路，直接进去。”
“什么？”队长顿时满脸诧异，“这怎么可以！万一有变异种中途苏醒，我们必死无疑！”
变异种的躯体经过异能量强化，速度和力量远非平常海生物能比，稍微动一动尾巴，就能抽得他们皮开肉绽！
他们这些异能者倒是无所谓，危机时刻也能用异能保命，但沈亦可是个仅有体质的普通人，一不小心就是个死字！
“你看它们这副模样，像是能察觉到周围动静的样子吗？粉红章鱼和蓝磷虾都能挤在一起做朋友，我们在粉红章鱼食谱上的排名，还没蓝磷虾高呢。直接进去！”
不紧不慢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未睡醒的黏腻尾音，好像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普通人身份，对眼前密集的变异种群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谈论天空城今日的天气如何，显得格外漫不经心。
队长看了眼那已经长得比他抓捕过的任何一条粉红章鱼还要大个四五倍的巨无霸章鱼、以及同样体积的蓝磷虾，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始终不敢下决定。
资源舱里的人好像料到了这一点，停顿了一会儿，用他那特有的懒怠调子接着道：“喂？我还是指挥官吧？别临阵夺权呐！”
队长心中一紧，他确实打算先斩后奏。
保护好沈亦这个能净化源点的普通人才是关健要务，至于战斗方面，他敢肯定自然是做了这么多年深海捕捞的他们更为精通，他实际上并不信任沈亦。
这一路上，沈亦从来没有出过资源舱，一切战斗都交由他们捕捞队，虽然理智上认可对方这样做才是最省时省力的，但在感官上，沈亦确实验证了他们对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猜测，忍不住对处长将总指挥过去这件事心生迟疑。
沈亦的声音没什么胁迫感，好像只是在跟他开个玩笑，然而他说出口的时机太妙，反而让队长犹豫起来。
“别耽误时间，进去。”
那年轻的声音仿佛再度猜到了他的想法，在队长踯躅不定的时候，语气骤然强硬起来，声音里的不容拒绝让他下意识应下，身体也跟着游近了许多。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靠近了眼前徐徐漂浮的章鱼触手，只差一厘米的距离就要与对方肢体接触。
队长悚然一惊，而这时队员的声音传了过来：“队长？我们要直接进去吗？”
都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他再拒绝似乎有些矫情，更何况眼前的粉红章鱼确实没有攻击他们，哪怕他已经走到了对方动一下触手就能碰到他头盔的地方。
队长咬咬牙，狠下心来：“宏城用异能打开一条缝隙，我们直接进去！”
二队队员们对队长自然是万分信任，闻言直接用异能打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粉红章鱼和蓝磷虾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在拼命地往里挨挤，肢体几乎在无形的空气壁上印出轮廓。
“早这样不就少浪费点时间么……”
倦怠的声音抱怨地传来，丝毫没有刚才的强硬，稀松平常得像个被连累了的路人。
如果不是队长自认记忆力还不错，还以为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
他感觉自己好像明白处长将指挥权交给这个人的原因了，这人身上确实有点邪性。
能够直接用异能打开通道，路程就轻松多了，捕捞队护送着沈亦不断往正中心的蓝紫色陨石靠近，幽微的光芒透过变异种之间的缝隙透露出来，诡异又神秘。
“我、我坚持不住了……”
一名队员身体突然开始挣扎，目光时而痛苦、时而痴迷地看向缝隙中露出的蓝紫色幽光，眼里满是渴望。
“拉住他！注意身边人的情况！别被源点迷惑了心智！”
队长立即出声，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身体处于紧绷的防备状态，目光有意避开那若隐若现的神秘光芒。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越来越多的人支撑不住，渐渐落在了后面。
最后，一直陪着沈亦的只剩下队长和那个维持通道的人，而那个维持通道的人手臂亦在颤抖，看得出来他已经无法支持。
“行了，就到这里吧。”
沈亦从腰间解下银蓝色的特制电醉枪，示意身边的队长和同伴不必再送下去，剩下的路程不远，他可以自己过去。
“不，我还能坚持一段。”队长摇摇头，将同伴缓缓推开，沉声道，“更何况，没有宏城的通道异能，我们只能硬闯，你没有异能，冲不过去的。”
沈亦没有拒绝，只淡淡道：“坚持不住不要逞能，我可不想到时候拦路的多一个你。”
队长笑了声：“放心，不会的。”
两人继续在密集如沙丁鱼罐头的深海变异种群中游动。
电醉枪是最简单的办法，但仍有一些变异种不受特制药剂的影响，在被电之后短暂地从失神中醒来，这时候队长会用切割异能将其以最小的伤口杀死，两人继续前行。
到最后十米的时候，队长的呼吸头盔里已经是一片血红，不是受伤吐出来的血，而是使用太多异能毛细血管开裂爆出的血点蒸腾成血雾形成，雾气里那张脸已是被汗水湿透。
“够了，别再逞强，剩下的路我可以过去。”沈亦拦住了还想继续跟下去的队长。
头盔下，他的玻璃面罩上也满是汗水蒸腾的雾气，长长的睫毛被汗水打湿，发丝粘粘在额头上，唯有那双茶灰色的眼睛与平时一般明亮，甚至显出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清淡疏冷。
“我还可以……十、十米……太长了……”队长声音断断续续，抓着沈亦的手臂不愿放开，不知是支撑还是恳求，“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让我和它……再近一点……”
沈亦长长地叹了口气，电醉枪头一次对准了人.体：“队长，你食言了。”
“不……我马上就要得到它了……”队长的虚弱地说着，瞳孔里满是不甘挣扎的血丝，但身体却控制不住地下坠。
沈亦转过身，思考着如何度过这最后的十米，心脏却猛然一悸，下意识侧过身去。
一道看不见的细线从侧边切过，沿路的任何触手、鱼鳍、尾巴都被划出整齐的横截面，露出鲜血淋漓的内里。
这整齐划一的切面足以让任何见识到这条细线的人心生恐惧，然而沈亦的视线却并不在这条血淋淋的通路上。
“队长……你真是——”
沈亦的声音忽而有些飘忽，陨石裂开的蓝紫色光芒将他整个人笼罩，混沌的意识立即被无数画面覆盖。
沈亦只来得及将手中果实和异能剂扔进被队长切开的陨石缝隙里，整个人便被光芒吞没，看不清身形。
……
遥远的4号源点，糖水罐子悬浮在水中，修长的手指拨弄着手环，犹豫着要不要给沈亦这个家伙发消息。
四大源点要同时种植净化树才行，他和无、甚至是替身人偶都没问题，唯一有点困难的就是沈亦那边，他是真的半分异能都没有，所以三人其实都得等他的信号。
“这么长时间，这家伙不会真出事了吧？”
糖水罐子摸了摸身边的红口仿鲸，立即被对方身上皱巴巴滑嫩嫩的手感伤到，嫌弃地收回了手，犹豫着点开了光屏。
【糖水罐子：你还活着吗？】
死了的话他就不掺和这座注定毁灭的天空城的后事了，直接回礼品世界面对面交谈，到时候能拿来谈判的道具可就多了，美滋滋！
沈亦没有回他，倒是身边丑爆了的大红鱼被他嫌弃得满脸神伤，哀哀切切地蹭到他手边，一点也不像个撑大了十倍的变异种。
糖水罐子心里正纠结着，没心情跟小鱼儿玩耍，推开挤到面前来的大红鱼，正打算继续发消息，发现小红鱼又在挤他。
“别逼我削你啊！”
糖水罐子微微扭腰，银蓝色的鱼尾高高扬起，鳞片在海水中闪闪发光，冰冷、锋利又格外美丽。
大红鱼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却依旧焦急地拱他的手。
糖水罐子顺着对方视线看去，才发现眼前蓝紫色的陨石不知何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缝隙透出越发幽邃的蓝紫光芒，随即如旭日初生般猛地扩张！
“卧槽！”
糖水罐子尾巴一摆，刚要离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忍了下来，任由光芒笼罩。
……
3号源点。
抱着洋娃娃的小孩刚刚迈开的腿蓦然僵住，小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最后还是没忍住，破口大骂：“糖水罐子，你有病啊！”
话音刚落，陨石裂缝透出的光芒将他死死笼罩。
……
1号源点。
沈亦神态平和地挤在一众貌丑无颜的深海变异种里，双手抱着头盔避免被长吻银鲛啄出裂缝，双腿被借力往里面挤的触手拧出了诡异的一字马，但脸庞依旧轻松。
经过二十分钟的努（bai）力（lan）后，沈亦成功被变异种们挤进了陨石包围圈的中央地带，将外围的捕捞队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他刚把果实拿出来，准备往陨石底下种下去的时候，一道裂痕突然在陨石上显现，沈亦“哦豁”了一声，整个人毫无挣扎地被光芒笼罩，消失不见。
第49章 海上天空城（19）
“这次的年级第一又是沈亦啊？这也太没悬念了吧？”
“没办法，谁叫人家脑子好呢？不学习照样能考好。”
“这倒是，不像王以阳，天天拼命成绩也就那样，刻苦终究弥补不了天赋……”
“照我说他也别那么拼了，潇洒一点，学学沈亦，学习玩乐两不误，劳逸结合嘛，他说不定就是太拼了……”
无数嘈杂的声音涌入脑海中，化作变幻无序的画面，将沈亦从混沌中唤醒。
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堪堪适应日光，颤抖的眼皮终于掀开，露出一双清冷的茶灰色眼睛，因日光的射.入泛出点点泪光。
沈亦下意识抬起手背遮住眼睛，余光扫过四周，发现自己似乎是睡在不知哪里的狭窄通道上，手边是乱放的扫帚和拖把，上面还挂着干透发硬的抹布。
外面嗡鸣般的吵闹声还在继续。
“爆头鹅还天天拿沈亦做例子，说人家学习活动两不误，笑死，有本事拿王以阳做例子啊！”
“这不是打自己脸吗？爆头鹅估计也想不到有人这么拼命还学不好吧？”
接着便是一阵刻意压低了但又明晃晃带着嘲讽和快意的低低笑声。
沈亦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一边拍着裤子上的灰，一边走出了楼道。
“王以阳也算是……沈、沈、沈哥？”
嘲笑的人声音陡然变了个调，像公鸡打鸣似的，脸色精彩纷呈。
沈亦看了他一眼，茶灰色的眼睛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有时间在这儿议论别人，不如多看两页书，好好拯救一下你那派不上用场的脑子。王以阳班级排名高你四十多名，年级排名高你八百多名，放在社会上，你和他的差距就像人类和草履虫的差别，真不知道你在高兴什么。”
那嘲讽王以阳拼命也学不好的痘痘脸男生顿时脸色一阵青白，张张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沈亦再度打断：“对了，草履虫还能净化污水，你们呢，除了制造二氧化碳和噪音，还会干什么？”
沈亦说完，也没再看他们的表情，径直从几人面前走过。
他还想去几个教室和活动室看看，这莫名其妙的幻境，他得找到出口。
沈亦走后，几个人脸色一阵尴尬加羞恼，其中一人涨红着脸骂道：“神气什么啊！不就是个继子？连姓都没改！”
“就是啊！我们又没说他！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商家大少爷吗？真好笑！”
“一群渣子。”
就在几人压着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地诋毁沈亦时，竟然又有一个人从楼道里走出。
对方抬起头来，穿着蓝白相间的旧校服，眼睛上架着黑框眼镜，脸庞有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手里抱着一本书。
一个标准的书呆子模样。
“王以阳？刚刚是你在说话？”
刚刚只敢低声抱怨的痘痘脸男生顿时神色鄙夷起来，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
王以阳没说话，漆黑的眼睛静静看过来，脸色苍白瘦弱，一点也不像是说出了“渣子”这种话的人。
痘痘脸只当他吓得不敢说话，顿时讽笑起来：“谅你也不敢！”
比起在学校里人气极高的沈亦，王以阳对他们来说就好欺负多了，连坏话都能毫无顾忌地当面说，语气也相当恶劣。
王以阳依旧没说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站在那里如同一根没有人气的木头。
那双黑色的眼睛在阳光照耀下也没有丝毫暖意，幽黑得像是地狱爬上来的鬼魂，竟让痘痘脸几人感到了一阵冷意。
“不跟你说了！书呆子！”
痘痘脸受不了了，不明白这个平日里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今天怎么这么渗人，搓了搓手臂就想离开这里。
“我说你们，都是渣子。”
幽幽的声音如同地底飘来，带着一股子寒意，轻轻拂过几人耳畔。
“你是不是找打？”
痘痘脸怒气冲冲再度抬头，却只看到王以阳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连脸上那怯弱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嘴巴紧紧闭着，不像是说过话的样子。
一股凉意顿时从几人心中升起。
“别在这儿待了，快走！”
另一个爆炸头的男生惊恐地四处看看，使劲扯了扯痘痘脸的袖子，想让他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然而摸到手的，却是一手黏腻。
他僵硬地顺着手臂看过去，温热的鲜血还在不断从手背滑落下来，触碰到痘痘脸的地方，出现了无数道红色细线，将掌下的身躯分割成整齐的数块。
最大的一块来源于脖颈上的脑袋，细线割开了他的喉咙，对方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惊恐之上。
并且很快，那表情也被细线分割成数块，五官就像滑块一样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狰狞恐怖的血肉。
“渣子，就该有渣子的样子。”
那幽幽的声音认真地解释着，而这一次，爆炸头终于看清了声音来源。
与言文 那是一张开在王以阳喉咙上的红润嘴巴，也正是它，吐出无数细丝，将痘痘脸切割成大小不一的人.肉.碎块。
并且这一次，王以阳平静的目光，一点点从痘痘脸，转移到了他身上。
……
沈亦发现这幻境竟然无比庞大，如果不是他清楚地感受到现如今的他思维方式与高中时的他并不完全相同，他还真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不过，这幻境似乎也不是无所不能。
至少，在他进了教室后，发现里面的同学很多都换了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在异能研究大楼里见过的面孔，有几个甚至还是老杨那几个警卫队的人。
这幻境……怎么真实中带着点敷衍？
“沈哥！”高中时他的后桌，如今的同桌姜小满从后面跑了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笑容满面道，“下周三五一假期，听说南和市有一场流星雨，班长商量了一下，准备组织班里同学一起去看看，你去不去啊？”
“地点在哪儿？要是在山上就算了。”沈亦从抽屉里翻出书，看到封面上《发射动力学》无语片刻，将书塞回了抽屉里。
“你怎么这么懒？流星雨当然是地方越开阔观赏效果越好，山顶上空气清新、远离人烟，就辛苦一小下——”
沈亦开始从他桌肚子里掏小说出来看，耳朵显然已经不管事了。
“好吧好吧好吧！这次流星雨范围很大，观赏地不一定非得在山上，找个开阔点的公园好吧！不用你爬山！真是的，没有一点追求美的精神……”
姜小满“啪”地一下将他翻开的小说按回去，昂了昂下巴看向沈亦。
沈亦刚瞥了他一眼，姜小满下巴就缩回来了，一双眼睛顿时满是恳切：“拜托拜托，你不去的话叶灵肯定也不会去，你就当帮小弟我一个忙！事后我给你带一个星期早餐！”
“人家又不喜欢你，你做这些有意义吗？”沈亦拿书轻轻敲了下姜小满的脑袋，知道他不是想骚扰人家，只是忍不住追着对方背影跑。
在沈亦看来，既然对方不喜欢自己，就尽早抽身好了，何必越陷越深，折磨自己？
“你不懂，女神就是我的动力！每天只要看到她，我就觉得精神满满！总之你去不去嘛！一个星期的早餐哦！”
“不用了，早上我起得比你早。”沈亦重新翻开书，“地点定在公园我就去，别搞得像皮.条交易似的，叶灵去不去我可管不着。”
“太好了！你可是她男神，你去的话她肯定也会去的！”姜小满把自己抽屉里的小说都掏了出来，“这些都给你，借多久都没问题，我要去挑选见女神的穿搭了！”
姜小满从窗户缝里扣出手机，刚想找个地方上个网，突然被沈亦拉住。
“班上的同学你都邀请了谁？是所有人吗？”
“是啊！发班群里了！”姜小满摸着脑袋不明所以。
“那就不是所有人，你忘了，王以阳没有手机，你们有没有人问过他？”
姜小满一愣，还真忘了王以阳不在班群里，主要是平时各种活动，王以阳都以没有时间、或者没有金钱拒绝，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喜欢叫他了，而他自己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只一心一意扑在学习上。
“我待会儿问问吧……不过哥，你怎么总是关注他？上回也是，明明他从来不会答应……”
姜小满一边说着，一边和同学们商量了一下，之前都没人邀请王以阳，他提前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王以阳同意了，大家见了面反而尴尬。
群里没人把这个当回事，都让他自己处理，反正多个人少个人包车费用都是那么多，没什么区别。
倒是有几个同学阴阳怪气了几句，被管理员禁言了，姜小满觉得禁得好。
人家招他惹他了？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平时那几个最爱编排王以阳的痘痘脸一行人，今天反倒是安静了，转性了？
“是我关注人家吗？分明是你这个生活委员记性跟得了老年痴呆似的，老是忘记人家没手机。”沈亦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去不了和没人邀请能是一回事吗？你根本不懂这种感觉——”
“得了吧沈大少，你以为我没看到商家小少爷对你那黏糊劲？装什么忧郁人设！而且班里哪次活动敢不请你沈大少？去的女生立马少一半好吧！”姜小满也翻了个白眼。
沈亦正低头看书，眼尾斜斜瞥来一眼，铺满墨迹的纸张被他翻过一页，语调懒散：“你还是不懂，那是我人格魅力强，靠外表吸引来的关注和喜欢，都是假象。”
姜小满“嘁”了一声：“少在我面前凡尔赛！我走了！记得在班群里说一声你也要去，班长要统计人数。”
沈亦拖着鼻音“嗯”了一声，继续看姜小满借给他的言情小说，刚翻过下一页，上面陡然落下一片阴影。
“你为什么关注我？你喜欢我吗？”
幽凉的声音仿佛自冰窟寒潭中冒出，沈亦抬起头，看到王以阳神色阴沉地站在他课桌前，喉咙上长着两瓣迷人的烈焰红唇，正徐徐喷吐着蓝紫色的气息。
那颜色异常熟悉，简直与陨石裂开后笼罩而来的光芒如出一辙。
沈亦不紧不慢地合上了小说，上下扫视了王以阳一眼，尤其是他那双黑得深不见底的阴沉眼睛，淡定道：“你等一下，我送个东西给你。”
王以阳没动，也没移开视线，但是他喉咙上的嘴巴，却停止了吐息，微微张开嘴，一副屏息以待的样子。
沈亦从姜小满的抽屉里捞了捞，抓出一个金色头发的洋娃娃，塞进了王以阳手里。
王以阳下意识抓紧了手里的娃娃，眼里流露出一丝茫然。
沈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现在这感觉对了，你有什么兄弟姐妹吗？银色头发金色瞳孔的那种？”
王以阳缓慢而迷茫地摇了摇头。
“很好，我就知道你不靠谱。”沈亦冷静地点点头，“还好我应对小孩的经验也很丰富，认识字吗？我想听小说，你读给我听？”
沈亦说着，抬起宽大的手掌，非常自然地揉了揉王以阳的脑袋。
王以阳那双一直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剧烈颤抖了一下，双手下意识摸到头顶，眼中波涛汹涌。
就连他脖子上的红润嘴唇也一时忘了吐息，似是震惊住。
沈亦平静而从容地看着他。
王以阳慢慢放开手，视线许久才艰难从沈亦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移开，从桌上拿起那本《娇妻带球跑》，很有仪式感地清了清嗓子，红润嘴唇不再喷吐光芒，而是非常认真地张开嘴：“你要听哪一段？我都可以。”
第50章 海上天空城（20）
姜小满回来后，见到的就是那个平时连说话都觉得浪费时间的王以阳，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给他家沈哥念羞耻的言情小说。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哥貌似还挺听得非常认真，偶尔还挑三拣四地让人家把某些片段重读，认为对方读得没感情。
然后王以阳就会暂停下来，以一种研究数学题的认真变换声调试探数遍，直到沈亦眉眼舒展，露出满意的神色。
姜小满：……
他走到两人面前，等到那段令人头皮发麻的情节过去之后，连忙插话道：“王以阳，下周三南和市有流星雨，班上同学准备一起去看，你要一起来吗？零食饮料的费用班长全包，只需要分摊包车费用。”
听到声音，王以阳缓缓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姜小满的错觉，他感觉对方那双惯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细细看去，镜片后的黑色眼睛依旧平静而苍白。
“沈亦……去吗？”
沙哑而艰涩的声音慢慢响起，就好像一个许久没有说过话的人，正在摸索着发声方式。
姜小满想，这也正常，毕竟王以阳平时确实不怎么说话，可能今天有点口渴吧？
他看了沈亦一眼，对对方的影响力有了新的认知，连王以阳这等轻易不参加聚会的人都能叫动，不愧是整个京市一中的男神。
“沈哥也要去，你要来吗？时间在下周三下午六点，我们两点钟在校门口集合，做大巴到南和市，等到流星雨看完，离得近的班长负责送到车站，想在南和市玩的可以留下来，不过需要自己负担酒店房费。”
姜小满知道他家境不好，因此将费用说得很清楚。
他本以为王以阳多少会考虑一下，或者问一些关于路线之类的问题，谁知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好，我要去。”
姜小满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什么需要问的，这才有几分迟疑地拿起手机，在群里说了一下。
群里果不其然炸了一下。
这还是自从开学孤儿院义工后第一次见到王以阳参加集体活动。
甚至还有几个同学商量着把包车费用说低一点，反正他们的家境不差这点钱，但是对王以阳来说就不一定了。
还是沈亦有所察觉地进群说了一下，大家才打消了这个打算。
——他确信眼前这个“王以阳”不是原来的“王以阳”，甚至不是单纯的无心，他脖子上的红润嘴唇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担心这个本是表达关心的举动被王以阳察觉，反而诱发了他的异变就不好了。
接下来几天，王以阳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好像真正的高中学生一样。
不过沈亦清楚，这平静只是表象。
电视上，主持人报道着近几天第十三起动物园野兽伤人事件；楼上的住户又在窸窸窣窣地吃东西，发出的舔.舐声隔着天花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窗户外面，梧桐树的叶子无风自动，就好像有人在操控一样。
沈亦拉上窗帘，坐在书桌前，将这几天查到的大型流星雨事件发生地在地图上连上线，发现形状恰似一个等腰钝角三角形。
天空城的1号、3号、4号源点连成线，也是这样的形状。
“果然是四百年前的白阳星。”
沈亦低声自语着，他就觉得这幻境不对劲，虽然模仿的是他的高中时期，但无论是电视上的新闻、同学之间的闲聊、路边的广告牌，都透露出另一个世界的影子。
这里并不是他的世界，而是四百年前异能量刚刚扩散的白阳星。
虽然征兆还不明显，但已经有许多异常之处在生活中显露，两年间的三场大型流星雨带来三块天降陨石，正在悄无声息改变人们的生活。
而第四块陨石，即将随着五月一日南和市的流星雨从天而降，成为压倒白阳星的最后一根稻草，全面加速变异进程。
“糖水罐子，你是真不靠谱啊……”
沈亦扔开笔，闭眼仰靠在椅子上。
想到王以阳不仅不记得落入幻境前的记忆，甚至还感染了异能量，使得脖子上多了张杀人唇，沈亦就想叹气。
无心与糖水罐子本是一体，很显然糖水罐子才是那个有着成人思想的C级任务者，但偏偏在幻境里出来的是无心，而且还是心智明显不成熟的无心，原本并不麻烦的任务难度顿时大大提升。
沈亦瘫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索性不想了，起身往外面走，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都留到明天五一再说。
他拿着换洗衣服从卧室里出来，正准备走进浴室，忽然侧过脸，茶灰色的眼睛看向身侧的空旷地。
“我要洗澡了。”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客厅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窗外的梧桐叶子依旧在哗哗作响。
沈亦没再说什么，拧开浴室门把手，身影消失在门后。
屋子里只剩下浴室传来的哗啦水声，以及冰箱充电工作的声音。
许久之后，似乎是确定沈亦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原本的空旷地才朦胧现出一个透明的轮廓。
长至腰臀的头发、细瘦的腰身，透明轮廓勾勒出的身形并不如何挺拔，反而像是一个堪堪长成的少年。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托雷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幻境本身的缘故，他不能现身于沈亦面前，只好偷偷躲在背后看他。
他确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痕迹，否则幻境也不会没有丝毫察觉。
但沈亦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似的，说话的时候目光虽然没有与他对视，但他身体的偏向确实是朝向他的。
【他好像是警告我不要偷看他洗澡。】托雷斯想到沈亦刚刚出声的时机，感觉到自己被侮辱了，【我怎么可能跟进去？】
【为什么不跟进去？】那声音顿了片刻，真情实感地提问。
祂想看到沈亦，托雷斯也想，既然如此，那就跟进去看看好了。
【因为他在洗澡。】托雷斯诧异地说，【我们不能看别人不穿衣服的样子，这是只有伴侣才能做的事情。】
【哦……】声音似懂非懂应着，心里却在想，伴侣是什么？伴侣就能随便想看什么看什么吗？真遗憾。
祂想当沈亦的伴侣。
两人没讨论多久，浴室的门很快开了，带着水汽的少年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身上穿着柔软的家居服，整个人看起来软了一个度，特别让人想rua。
托雷斯隐在空气里，悄悄看着沈亦，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看见自己。
却见沈亦仿佛忘记了刚刚的插曲一般，打开电视看了半小时新闻之后，将擦头发的毛巾扔进脏衣篓里，打着呵欠回到了卧室。
期间他的目光明明从托雷斯身上掠过，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眼神没有丝毫停留。
托雷斯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些失望。
第二天，沈亦坐地铁来到校门口，和班上同学集合，一同去往南和市。
车子一路行驶得很顺利，只在中途遇上了一个疑似精神病院出来的人，疯疯癫癫的险些撞上车子，被好心路人拉开，但那险些相撞的一幕还是让同学们有些心有余悸。
好在到了南和市的公园后，眼前绿意盎然的一片让人心旷神怡，下车后的新鲜空气更是仿佛将人的肺腑都洗涤了一遍，那点不适很快烟消云散。
“就在这里扎营吧，位置开阔，也没什么人过来，是个看流星的好位置。”
班长找了个地方，仔细看了看，将野餐布铺好，又将用来记录流星雨的摄影机架好，开始从车上往外搬东西。
“沈哥，要来点零食吗？”
生活委员提着一个大包过来，里面装着各种零食，都是班长几人为了等流星雨准备的，后面还有饮料没拿下来。
沈亦看了一眼，挑了袋薯片，撕开之后吃了两片，转手塞到了王以阳手上。
王以阳原本低着头，见状愣了一下，抱着薯片袋子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周围人的诧异模样。
他沉默站了片刻，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烤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是他没尝过的味道，王以阳一口咽下。
生活委员反应很快，咳嗽两声后，笑着招呼道：“后面还有饮料，渴了随便拿，班长买得多，不喝也是浪费。”
王以阳看了他一眼，捏着薯片袋子摇头：“不用了，我不渴。”
生活委员不再说什么，又将零食发给其他人，气氛渐渐热烈起来，众人吃着零食、喝着饮料，期待着傍晚的流星雨。
王以阳依旧不爱说话，缩在角落里，抱着沈亦递给他的那袋薯片慢慢吃着，看不出表情，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沈亦。
姜小满凑过来，啧啧道：“你这样搞，他肯定赖上你了，以后你要是不管他，他能哭给你看你信不信？”
沈亦修长的手指正滑动手机屏幕，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语调懒洋洋道：“我要是不管他，哭的肯定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