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九十一
仙道门派的人在合力攻击护城大阵, 无心左奇和红叶三人躲在城门的瞭望塔里却一点都不紧张,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对着天上的人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这个人攻击力不够猛一看就是在摸鱼, 一会儿又对另一个人指指点点说这么狂轰滥炸的也不怕被护城大阵反伤。
隋简和云深到的时候, 几人才面露尴尬的收敛起来,一个个装得义正言辞, 好像刚才吃瓜看戏的不是他们一样。
其实也不怪他们如此松弛, 实际上护城大阵被强攻也是隋简和浮光他们计划之中的一环。只有护城大阵被强行打破, 生性多疑谨小慎微的步纵才会上当现身。
宫城地低下被画上了一个超大型的禁阵,阵法一旦被激活, 除非阵眼碎裂或布阵者被反噬身亡,否则谁都无法踏出这个禁阵。
除了这个禁阵以外, 隋简还要直接在这里引雷渡劫。现在整个宫城几乎只剩一个空壳了, 其余的所有东西和人连带着小金乌它们通通往蓬莱仙岛转移了。
如今万事俱备,只等步纵现身。
隋简将云深放了下来,顺手还给他整理了下弄皱了的衣摆,转头对无心几人说:“之后就没你们什么事了, 即刻动身离开跟上大部队, 盯好了小金乌那几个小东西,切记别让它们偷跑回来捣乱。”
小金乌和元素之心们都太黏着云深了,当初也是说什么都不肯离开,是隋简强行将它们打包送走的, 如今那边没个厉害的人压着恐怕会生事。
无心几人欲言又止,想说自己可以留下来帮上忙, 但隋简一向说一不二, 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寰转的余地,他们只能垂头丧气的领命离开。
当三人的身影写消失在远方时, 将宫城守护成铁通的护城大阵已经在修士们的攻势下摇摇欲坠,一道道蛛网似的裂纹遍布大阵本身。
仙道修士大能们眼看大阵已经坚持不了多久,纷纷加强了攻势。
护城大阵的东方一角,浮光与赵随云看似卖力实际并没攻击几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浮光拍了拍赵随云的肩膀,朝他使了个眼神,赵随云立马收剑入鞘,揽着他的腰极速后退。
与此同时,护城大阵爆发出一阵几乎要将人眼睛闪瞎的强光,一声巨响轰鸣后,护城大阵碎裂成无数块光团,急剧收缩后猛地开始膨胀放大,撑到极限后碰的一声炸开。
谁都没想到一个作为防御而生的大阵,被破后竟然会凝聚剩余的所有能量形成一个威力巨大的杀招。
变故来的太快,从第一个光团开始爆炸到引起连锁反应全部炸开,不过短短几息时间,根本就不给任何人反应的。
像浮光这样早早抽身离开的尚且还要使用防御法宝保护自身免被爆炸余威冲击,那些离得近的只来得及以灵力化作护盾防御,爆炸的冲撞力是实实在在的受了。
爆炸持续了一刻钟,不少仙道大能本来在攻城的时候就耗费了大半灵力,之后又受了爆炸的冲击,纷纷身受重伤下饺子一样从天上坠落下来。
只有那几个渡劫后期的修士状态最好,除了身上被炸得狼狈了一些受了轻伤以外,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重伤下落的修士被剑宗的长老们一个个捞了回去,好歹没再次受到二次伤害。
浮光和赵随云两人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悄悄的回到了那几个渡劫期大能的身后,好似他们二人没有提前躲避而是跟着患难与共了一般。
没了护城大阵的遮掩,整个沧骥城一览无余,他们此行的目标大魔头隋简就站在城楼上,正以保护的姿态牵着一个面容稚嫩的漂亮少年。
那位少年外表看起来只有十七八,正睁着一双好奇的浅金色眼眸盯着他们瞧,一手指着他们,踮着脚在隋简耳旁低声嘀咕着什么。
风声很大,少年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耳聪目明的修士大能们还是将他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
那少年说:“护城大阵都爆炸了也没有炸死一两个,血亏啊!”
护城大阵的平日的维护是需要巨量的灵石的,就这么被毁了,云深仿佛看到自己的灵石全部长腿跑了一般,心疼得滴血。
隋简挑眉嗤笑道:“等会儿我把他们都杀了,就不亏了。”
“那倒也不至于。”
云深想了想,还是摇头制止了隋简这凶残的想法。
他跟天道还打着赌呢,隋简万一大开杀戒杀红了眼,真搞得血流成河了怎么办?那岂不是自己要输给天道?
云深绝对能让这事儿发生。
他勒令隋简:“还是少造杀孽的好,就当日行一善了。”
隋简不置可否。
这些渡劫大能都是各门各派中老祖宗级别,说一不二的存在,去哪都是受人阿谀奉承毕恭毕敬的,还是第一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在弟子面前丢了脸面,又听了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后气得脸色都涨红温了。
“就凭你还想将我们全杀了?简直就是大言不惭!”
有人沉不住气跳了出来当枪头鸟,顿时其余人也跟着附和叫嚣。
隋简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那轻蔑的眼神,压根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此目中无人的嚣张态度,换作是旁人估计早已经怒火中烧的上去跟他决一死战了,但能成为修仙界顶尖的大能又有几个是善茬?
即便再生气他们也不会头脑发热贸然行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共同联手对付隋简。
同为渡劫期,任由隋简能力通天,车轮战下来耗都能把他耗死。
这个时候他们也不讲究什么脸面和武德了,同时祭出本命法器配合着封锁了隋简每一个方向,意图一举将他拿下,不给任何脱身的余地。
云深穿过来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他自知自己帮不上忙只求不拖后腿,于是迅速化作人参精的本体,呲溜一下钻进隋简的衣襟,只露出脑袋和头顶的叶片小红花,一根参须探出来语重心长的拍拍隋简的肩膀道:“我已经躲好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他话音落下好像想起什么来,参须探到头顶的小红花花蕊里,将已经长到尾指指甲盖大小的种子卷了起来,丢进了空间戒指里,以防到时候打架波及丢了种子,到时候哭都不知道去哪儿哭。
做完这一切后,云深便死死的扒紧了衣襟的布料,俨然是准备开始看戏了。
隋简瞧着又好气又好笑,他牙根痒痒,想将人参精抓出来狠狠蹂躏泄愤一番,但那些大能的攻击已经离他不到十丈的距离,眼看着杀招就要招呼到身上,他只能不爽的啧了一声:“小没良心的,回头再收拾你。”
然后话音落下,一柄纯黑色泛着血光,剑身布满豁口铁锈的长剑冲天而起。
它悬立于隋简的头顶,剑锋朝下,剑身兴奋得嗡鸣抖动,杀气腾腾的剑气如有实质,竟生生凭着剑气就将近在咫尺的杀招震碎。
谁也没想到隋简手中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剑,还是一把入了魔的魔剑。
几人纷纷后退,心中大骇,他们总觉得不对劲,明明隋简身上气息纯正,为何他的本命剑入了魔,作为剑主的他却不受任何影响?
本命剑与普通灵剑不同,与剑主相当于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道理剑入魔了,剑主却什么影响都没有。
这其中必然有他们没想通的关键。
“去吧,好好陪他们玩玩。”
他们想退,但隋简却不让。戏台已经搭好了,好戏也开了场,哪有中途罢演的道理?况且步纵可还没现身呢。
本命剑得了许可浑身血光大盛,竟凭借一己之力以一拖六。
浮光和赵随云这回不再躲在最后头浑水摸鱼了,而是双双冲着隋简而去。
戏要演得真实,赵随云一剑削平了城楼,隋简不得不驭风凌空而起,浮光便抓住机会猛攻。
短短几息时间,三人顷刻间缠斗在一起交手了数百招。
隋简且战且退,渐渐退入大阵的核心腹地,浮光赵随云紧跟其后,其余人见隋简渐渐落了下风一时士气大盛,也跟着追击了进去。
三人与其余仙道修士有一段距离,等众人赶去时他们已经暂时停止了交锋,各自占据主殿屋顶一角的饕餮石像。
隋简似乎受了伤,面如金纸气息紊乱,嘴角溢出一丝猩红的鲜血。
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受了内伤,此时正是灵力不济的时候。
“快!趁此机会杀了他!”
在场的人可以说没一个人不盼着隋简去死,当他显现出败势,便有人心思活络了起来,想要挣得一个除魔卫道的好名声。
于是御兽宗的一位长老呲目欲裂,身先士卒的先动了手。
但他明显高估了自己,在他手中的木杖即将敲上隋简天灵盖时,隋简那把本命剑如同幽魂一般突然出现,将他的丹田捅了个对穿。
鲜血如注喷洒而出,饮血的本命剑兴奋得颤栗,挂在剑身上的御兽宗长老尸身迅速干瘪,像是被吸食了血肉一般,最后只剩一张干巴巴的皮和骨架。
“谁还想试试?”
隋简目光凛冽,唇角的血珠沿着下颌线下滑坠落,孤高临下的睥睨着不远处的仙道修士,眼神轻蔑,嘲讽意味十足。
众人心中大骇面面相觑,一时竟没人敢轻举妄动
“不如让我一试。”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撕裂一道空间裂缝,一人自裂缝之中凌空踏出。
来人顶着一张与隋简一模一样的脸,眉眼含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第92章 九十二
“他是谁?怎么跟那大魔头长得一模一样?”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两个隋简, 而且不仅仅只是相貌相似,竟连本源气息都一模一样。
世上不可能会存在相貌一模一样,连本源气息都一致的两个人, 便是身外化身之术都做不到相似度百分百。
那么眼前这人的身份就很让人耐人寻味了。
在场除了知情的浮光二人, 其余仙道门派的修士无一不是满脸惊愕,互相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步纵竟然敢直接顶着这幅壳子出现自然也不怕暴露了身份, 他不甚在意那些人说了什么, 而是玩味的撇了一眼在隋简胸前探头的人参精。
他还未表现出任何恶意, 隋简却已经沉了脸色,杀意弥漫。
他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 负手而立,摆出一副师尊的威严架子道:“隋简, 见了为师为何不跪?”
他这话一出, 在场的人瞬间炸开了锅,尤其是剑宗这边,几乎都人人都如出一辙的目瞪口呆,一副天塌了三观碎裂的模样。
不怪乎他们会如此反应, 而是隋简可只有一个师尊, 那就是被隋简叛出宗门时杀害身陨的上一任剑宗宗主。
隋简不语,但与他意念相通的本命灵剑却嗡鸣抖动得更厉害了,战意昂扬。
云深本来是准备全场看戏不说话的,但他一听步纵那厮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害了隋简的事情以后, 还敢舔着脸摆着师尊的架子让隋简给他下跪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扒拉着隋简的衣襟钻了出来,隋简下意识就抬手将他圈到臂弯里。
人参精参须卷着隋简的臂膀, 固定好身体后稍稍前倾, 朝步纵啐了一口:“果然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还敢大言不惭让隋简给你跪拜, 也不怕被天打雷劈。”
人参精可护短呢,也就他教养好说不出多难听的话,不然非得将步纵十八代列祖列宗都扒拉出来骂个遍。
他刚骂完,对面的步纵就挂不住脸上虚伪的笑容,面色黑如墨水,看向云深的眼神仿佛开了刃的刀,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云深背靠隋简,身后还有个天道给他兜底,可谓是底气十足,可不怕他这种无声的威胁。他又伸出两根参须插着腰,神气十足的说:“我要是你大爷我都要为有你这种孙子感到羞愧!”
“噗!”
不知道是谁没憋住笑出了声,之后便是各种压抑隐忍的笑声传来。
步纵从来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羞辱过,还是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骂了。
他索性也不装了,抬手之间,原本来只是有些阴沉的天空突然被染成不详的血色,血云层层叠叠如海浪,压抑得人喘不上气来,一副末日之兆。
他对隋简说:“把那只人参精交出来,说不定我能让他死得体面些,若是之后再落到我手中,可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隋简在云深骂步纵吸引了步纵注意力的时候,他已经悄悄的激活了沧骥城地底下的阵法,并且朝浮光递了个眼神让他带人撤退。
他暗中做完了这些事情的同时,自然也听清楚了步纵说的话。他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却垂眸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参精,嘴角含笑宠溺非常的夸了他一句:“刚刚做的不错,看来确实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那神态语气,分明是要护着云深护到底的意思,而步纵想要他交出云深那就是痴心妄想。
云深挨了夸整支参都膨胀了,他理所当然的道:“那是,都是耳渲目染跟你学的。”
刚穿来这个世界那会儿,他嘴巴可还没这么毒这么利索,胆子也没这么肥敢直接跟步纵这样的人叫板,都是后来跟着隋简学坏的。
隋简忍俊不禁,惩罚性的捏了捏他头顶的叶片。
两人这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行径让步纵非常生气,他压抑着怒火,眼神冰冷:“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唯一能靠的也就是那把本命剑了。可你别忘了,你用得,我同样亦用的。”
他说着便开始强行与隋简争夺本命剑的控制权。
本命剑本身对隋简和步纵来说就是一把双刃剑,他们本源一样,谁都能控制。以此同时,本命剑被摧毁两人都要受到反噬。
血光弥漫的魔剑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一下朝步纵飞去,一下又颤颤巍巍的转头奔向隋简。
它摇摆不定,似乎自己都在迷茫,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它真的主人。
仙道修士这边见到这幅画面心中隐约有了几分猜测,一名剑宗的老者飞身到浮光二人身边,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浮光闻言缓缓点头,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他说:“事实与你所想的一样。”
那位老者怒目冲冠,脸色涨得通红,直言师门不幸。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一向以刚正不阿除魔卫道作为准则的剑宗竟出了这么一个败类来,当即拔剑出销就要为宗门清理门户。
浮光压住了老者,说:“奎老,此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你若是信得过我,让所有人全部退出沧骥城,越远越好。”
被称作奎老的老者虽然不解他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但他了解浮光,如果不是事关重大他肯定不会这样要求。于是老者只能暂且压抑住怒火道:“好,听你的。”
他说着当真折返了回去,带上所有剑宗弟子头也不回的撤退,其余仙道宗门的长老领事个个都跟人精似得,见此也察觉了不对,召集弟子也跟着跑了。
不过短短半刻钟,原本还挤挤攘攘的沧骥城上空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浮光二人和另外几个渡劫期的大能。
其中有人出声问浮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浮光没有理他,而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当他看见地面上有无数金色的符文好像活了过来一般,如灵蛇般在地面上游走。
他凝重的神色瞬间放松,轻笑了一声道:“成了。”
“什么成了?”
起先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当看到符文越来越多,他们要是还没发现自己被算计了那就是白活了几千年了。
他们呲目欲裂,指着浮光厉声怒喝:“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果然跟隋简是一伙的!”
浮光只是冷冷撇了他们一眼:“与其有空在这里跟我算账还是赶紧逃吧。”
他也算仁至义尽了,话一说完也不管那些人作何反应,跟着赵随云一起迅速朝宫城外御剑奔逃。
其余几人再气愤也只能暂且压抑下来,逃命要紧。
而隋简与步纵那边本命剑的争夺已经分出了胜负,隋简有意落败,加上本命剑入了魔对他反噬也比较大,最终步纵夺走了本命剑。
步纵握着透着黑红煞气的本命剑,剑锋直指隋简:“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隋简假装受到反噬身形摇晃了两下,捂着胸口咳了一口血,气息孱弱面如金纸,双眼通红目露不甘的瞪视着步纵。
这让步纵越发的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哪怕察觉到那些仙道修士全逃了以后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心中耻笑他们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他朝隋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便是血浪翻涌,整片天空都变成了修罗炼狱的景象。
他怜悯的看向失去反抗之力的隋简,神经质的哼笑道:“瞧瞧你现在这模样,真可怜。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走的毫无痛苦的。”
他说完将目光落到缩在隋简怀里的云深:“至于他嘛,我会一片一片的活活将他切成人参片,保证将他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的。”
他原以为像人参精这种只会狐假虎威的小东西肯定会被自己这番话吓破胆,就等着欣赏云深崩溃的神态时,却发现云深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朝他呲牙笑了笑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云深话音一落,原本气息萎靡的隋简突然没事人一样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笑意不达眼底的对他说:“你中计了。”
步纵脸色一变,迅速与隋简保持了数十丈的距离。
他心中不安之感弥漫,这时才发现被他忽略的地面上的异样。
那是一个几乎将整个沧骥城都覆盖了的超大型禁阵,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被压制了,连之前的三分之一的实力都使不上。
步纵这时哪还不知自己被隋简骗了?但他发现得太晚了。此时想走早已来不及了,禁阵已成,身处这阵法之中,除非隋简身死,否则他无论如何都跑不出去。
他面目狰狞,不敢相信自己机关算尽竟会栽倒在自己一手培养长大的弟子手中。
他冷笑着道:“以为区区禁阵就以为能杀了我?你就这点手段?”
隋简闻言笑道:“禁阵只是为了困死你,真正对付你的杀招,如今才开始。”
他解开了境界的枷锁,没了压制的之后,渡劫期后期的瓶颈被迅速冲破,天上的血云被雷霆万钧之势的劫云冲散,以灭世之势横扫而来。
“飞升劫?这不可能!”
步纵心中大骇,他不敢置信的瞪圆了双眼,那还有半分之前的从容倨傲?
隋简好整以暇的说:“你的躯体本就是我的,你猜这些劫云分不分得清你我?”
第93章 九十三
步纵所修习的魔功最惧雷火,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着夺舍他人的身体才得以平安渡过劫雷,之所以如此执着于要将隋简的神魂吞噬融合,也是因为他已经到了快要渡劫飞升的瓶颈, 只有彻底将隋简吞噬, 他才有更高的几率成功渡劫飞升上界。
如今被隋简摆了一道,步纵虽然怒火中烧, 但还不至于自乱阵脚。
他哂笑道:“即使这劫雷把我认成你又如何?大不了便是我与你共同承担, 你以为凭这种强度就能杀得了我?”
不怪乎步纵如此有自信, 他之前魔功修炼大成,后来又吞噬了八岐大蛇和泰厄, 如今实力高涨,便是散仙来了他都不惧一战, 除非隋简渡劫成功羽化成仙, 否则想杀死他便是天方夜谭。
他并不知隋简身上还有云深这个作弊利器在,只要云深一直黏在他身边,劫雷就不会去劈隋简,而步纵这个没外挂护着的倒霉蛋自然就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天上的劫云暗沉如浓墨, 电光火舌穿插其中, 阵阵轰鸣声不绝于耳。
隋简懒得跟他废话,抬眸撇了一眼天色,冷笑道:“你那大可试一试,看看这劫雷能不能把你劈得灰飞烟灭。”
他话音刚落下, 十八道碗口粗的劫雷分成两边,朝着隋简和步纵轰然劈下。
步纵神情凝重的祭出一个天阶极品防御法宝, 只一个罩面就被劈碎了, 剩余几道他不得不继续抛出法宝,才第一波就几乎将他储物袋里的法宝耗尽了。
他扛过第一波劫雷后正要松口气, 余光却瞥见隋简居然完全不在意已至头顶的劫雷,将趴在他肩膀上的人参精接到了前方单手托抱着,还很有闲情雅致的为他打理有些凌乱的参须。
步纵心中冷笑,这种时候还不忘打情骂俏,莫不是已经放弃了挣扎,好等着一会儿一同下黄泉作伴时体面些?
他这般恶毒的想法刚过脑,就见原本要劈向隋简天灵盖的劫雷在离他还有一丈距离时生生刹车停住,然后突然将枪头转向了自己,直愣愣的冲着他轰了过来。
步纵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后撤,而后便是将更多的法宝一一丢出去为自己挡劫雷。
当十八道劫雷全部抵挡完,他的法宝也耗尽了。
虽然身上还没受到一点伤害,但步纵却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凭什么这些劫雷不劈你!”
他脸色狰狞扭曲,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隋简和云深,后牙槽几乎都咬碎了。
隋简和云深自然不会告诉他真相,他们都不是那种为了逞一时之快跟敌人浪费口舌,让敌人有机会趁机逃脱的人,双双将他的问题无视掉了,倒是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只见云深神气的挺直身板,傲娇的哼哼道:“看我说啥来着,我就说带上我绝对不亏吧。”
那嘚瑟的小模样,就等着隋简来捧他夸他。
隋简忍俊不禁,也乐得哄着他。
云深被夸爽了,但他眼角余光瞥到毫发无损的步纵时忍不住颇为惋惜的说:“啧!居然一点都被劈到,真可惜。”
隋简趁他没注意时捏捏他头上的红花,漫不经心的道:“无妨,这才第一波,之后有他受的。”
步纵气得直骂两人狗男男,但他没机会骂出声,因为第二波和第三波劫雷已经一同劈下来了。
这回没了法宝抵挡,他只能靠自身来硬抗,他整个人被一个血色的护盾包裹,两波劫雷劈下来才劈出了几道裂纹。
连续两波本该劈向隋简的劫雷都突然拐弯劈向了他,步纵这时才意识到隋简为何从头到尾都如此淡定。
这劫雷根本就不劈他,不淡定就有鬼了!
凡渡劫者只有经受过劫雷洗礼最后脱胎换骨才会更近一阶,没道理隋简作为渡劫者本身劫雷却不劈他的。
隋简身上必然藏了什么能躲避劫雷的法宝,得想办法抢过来才行。
步纵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趁着下一波劫雷还未酝酿完成时,忽然身形像水一样融化,瞬息之间变成一滩血水,如海浪般朝隋简和云深二人扑去。
隋简早就防着他会有这么一手,抬手掐法诀间,身后万道剑意化作实质凝聚成剑,疾风暴雨般自他身后射出,与此同时像是配合他进攻一般,数十道劫雷轰鸣而至,与万道剑影融为一体朝血浪冲去。
两股力量冲撞的风波掀起层层罡风,隋简的未挽起的发丝在狂风中乱舞,衣袍猎猎,但身形却依旧挺立,丝毫不受影响。
倒是云深头顶的枝叶被吹刮得簌簌摇曳,他怕等会儿叶片会被刮走,赶忙手忙脚乱的捂紧了叶片和红花,同时心里庆幸,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将种子收了起来,不然这会儿都不知道被吹哪去了。
碰撞过后,罡风渐停,血浪幻化成人形,步纵捂着胸口粗喘,喉间腥甜,差点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他暗暗心惊,没想到隋简竟然藏得如此深,就他刚才万剑归宗的一击换作他人必然是极其消耗灵力的,更甚至会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但隋简却完全没事人一样,可见这远远还没有达到他的极限。
他十分忌惮的看了隋简一眼,没再敢轻举妄动。
如今这情势对他十分不利,有那个禁阵在他无法逃离,而那些劫云也好似认准了他才是隋简一般,全都劈到了他身上不说,威力还因为云深的存在翻了倍。
如果一直找不到脱身的机会,他很可能会真的交代在这里。
隋简他动不了,但那个没什么用的人参精却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
只要他想办法将那人参精弄到手,还怕不能以此要挟隋简解除禁阵阵法吗?
步纵的想法很美好,但云深背靠隋简,被他搂在怀里护得跟眼珠子似得,想要抓住云深就必须先打败隋简,可他现在又奈何不了隋简,于是抓云深要挟这个法子便成了一条死路,根本行不通。
步纵没有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会想办法创造出机会,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便想了好几种法子,只是还不待他开始实施,之后的劫雷便接憧而至,完全没给他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劫雷一波又一波,每一波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也越来越密集,劈了五六轮下来,步纵已经生生扛了七百多道劫雷,而天上的劫云还在酝酿更多的劫雷,看起来要直奔九百九十九道劫雷而去。
步纵此时已经被劈得不成人形,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看得同样被九百九十九道劫雷劈过的云深龇牙咧嘴。
他想到等会儿要给步纵送的大礼就忍不住嘀咕:“幸好我已经挨劈过了,不然等会儿还得再受一次苦。”
“什么叫已经挨劈过了?等会儿你想做什么?”
他刚嘀咕完,就听头上传来隋简那低沉微哑,包含威胁之意的询问。
云深吓得一个激灵,叶片都竖了起来。他有意装死,可隋简却没放过他。
不过一晃眼,云深就被掐着枝杆提到了隋简面前,迫使他不得不跟隋简四目相对。
隋简皮笑肉不笑的勾着唇角,双眼微眯:“瞒着我什么呢?”
云深望天:“没有啊,我刚刚没说话呢,你听错啦。”
隋简但笑不语,锐利的目光想一把刀,将他一层层扒开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般。
最终还是云深顶不住压力败下了阵来,他可最清楚让隋简抓到机会秋后算账的话,自己会被折腾的很惨,与其事后难受不如早早坦白从宽,说不定隋简看在自己都是为了帮他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自己一马。
云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本来已经渡劫飞升了,但因为闹了个乌龙,耗尽生命力救了濒死的他结果没能飞升上界,不得不重新修炼,还有为了帮他跟天道做了交易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
隋简听了后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他丝毫没有感到一点意外,因为他早就怀疑自己这一世的记忆似乎被篡改过,如今听了云深的解释,那些觉得怪异的地方便全都说得通了。
难怪当初他都已经没有意识了还能顺利逃出魔州,和赵随云浮光决斗时明明神魂和心脉都被震碎了自己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又恰好在那山谷里遇到了能给自己吊命的人参精,原来在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人参精就已经救过了他两次,甚至还因为自己无法飞升上界而不得不逗留。
如此一算,自己确实欠他良多,这人情债是无论如何都还不清了。
他忍不住调侃道:“怎么办呢?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也只好以身相许了。”
他说罢还打蛇随棍上,忒不要脸不要皮的问:“所以我何时能转正当你道侣?”
云深窘迫得叶片打结,结结巴巴的道:“这种时候你提这个干嘛?”
他们在打最终大反派唉,这种你死我活的场景,适合提道侣这种事吗?
显然他低估了隋简不要脸的程度,只听隋简理所当然道:“我觉得很适合。我人都以身相许给你了,你难道不打算负责,给我一个名分吗?”
云深:“…………”
云深被他逼得没办法,尤其他还一副要是云深不给出确切答案就一直逼问的模样,云深只好支支吾吾的道:“行了行了,给你名分行了吧。”
隋简眉梢上挑,眼中透着计谋得逞的精光,他将云深重新放回臂弯里,柔声笑道:“可不能反悔哦,待此间事了,我们就结契办道侣大典。”
云深除了哼哼唧唧的也说不了反驳的话,因为隋简是直接通知的语气,而不是询问他意见,摆明了就是没得商量了,这道侣大典是非办不可了。
得偿所愿的隋简此时再看步纵时便更觉得不顺眼了,他恨不得立马让步纵原地消失,于是便哄着云深道:“你既然跟天道做了交易他会帮你,早些渡劫是渡,晚些渡劫也是渡,何不两两相叠加,让他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
云深听了脑子打了一会儿结,理顺以后觉得隋简说得对啊,他干嘛一定要等到隋简的飞升劫渡完以后再渡自己的?完全可以两个飞升劫叠加在一起的嘛。
反正最终那劫雷劈的又不是他们,威力翻倍不翻倍,劈得人疼不疼,关他们什么事呢?
云深立马参须一拍:“你说得对。”
于是眼看着自己还剩两波劫雷就抗完,看到一丝曙光的步纵惊骇的发现那已经缩小了不少的劫云再次凝集了起来,甚至范围比之前更甚,连威压都沉重压抑得叫人完全喘不过气来。
那本该快结束的飞升劫,居然被人再次叠加了一个新的飞升劫。
那一瞬间,步纵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第94章 九十四
不仅仅是步纵心惊, 数百里外围观渡劫的仙道修士众人也震惊得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们不由得怀疑人生,这年头渡劫飞升都开始批发了吗?来了一个又一个?
修仙界已经有千百年没人飞升上界了,最让人觉得有可能飞升的便是浮光二人, 万万没想到如今却有人比他们先渡了飞升劫不说, 还是同时飞升的。
浮光看着远方那相叠加,气势越来越骇人的劫云眼神晦暗。
隋简果然够狠, 为了将步纵彻底杀死, 竟狠到直接渡劫。
可如此高强度的劫云, 当真有人能活着渡过吗?
劫云中心,步纵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被劈得不成人样,可对面的两人却仍旧毫发无损, 好似自己是那被人观赏的猴, 而他们则是看戏的人。
步纵恨得牙都咬碎了,凭什么这两人一点影响都没有?明明渡劫的是他们才对,可劫雷却全是他来受了。
他心中发狠,抱着就算去死也要将两人拉下水的心态再次液化成血水。
大约是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 整片天地都变作了与魔域的修罗炼狱相似的景色。
血海汹涌, 自成一片天地,将劫云挡在血海之外。
云深看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隋简道:“可以,这是修士修炼大成后自行领悟的界, 在界之中,修士本身就是主宰。”
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招式?那为啥原文之中没有?
云深似懂非懂, 大约是看出他没能理解到, 隋简又结解释了一句:“不是进阶渡劫期就一定能领悟,这要看天赋。”
步纵天赋并不低, 只是他修习的功法为天地所不容,他想修为圆满飞升上界就必须不停的夺舍他人的身体和神魂来为自己挡天谴。
云深问:“那你有吗?”
隋简笑道:“自然有。”
人参精立马两眼崇拜的看着他。
隋简很受用,但他没说的是他确实也领悟了自己的界,但用不出来。他的身躯在步纵那里,本身残缺不全,连本命剑也入了魔。召唤界耗损太大,而他受限颇多,所以如非必要他不会用那招。
无数恶魂在血海之中狰狞嘶吼,如潮水般朝隋简二人蜂拥而去,一双双血手高举抓挠,像是要将他们也拖入血海之中共沉沦。
那些恶魂面目狰狞,腐肉稀稀拉拉的挂在白骨上,动一下就掉一块,隐约还没看见白白胖胖的蠕虫在里面蠕动,云深看得两眼一黑,差点没吐出来。
隋简知道他害怕虫子,抬手捂住他的双眼,柔声道:“别看了,乖乖把眼睛闭好。”
云深看了一眼那片血海,想了想摇头道:“没事没事,我觉得我还能忍忍。”
虫子而已嘛,又不能怎么样他,就是恶心了些。
隋简闻言坏心眼的调侃道:“万一等会儿那血海扑来,那些腐肉和蛆虫就会像下雨一样砸到你身上,它们会黏在你身体的表面,黏糊腥臭不说,那些蛆虫也会无所不用极其的往你体内钻,这样也没关系?”
云深:“!!!”
那画面光想想都酸爽,云深叶片都炸了起来,他立马变了脸,屁股一撅毫不犹豫的钻进隋简衣襟里,然后伸着参须捂紧了双眼。
“好了,我已经捂好了,之后就交给你了。”
刚刚还坚持要跟隋简共患难结果遇到一点小挫折就变卦,可以说是变脸比翻书都快。
隋简好笑的摇头,提醒云深把枝叶收起来,会挡住他发挥。
人参精帮不上忙但足够听话,叫他收叶片就马上收,最后光秃秃一支人参精干脆整支都躲了起来。
安顿好了云深后,隋简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下压,眼底的笑意也凝固冷却,最终只剩下无尽的杀意。
步纵已经蹦哒了太久,该去死了。
他抬手,悬停在血海之中的本命剑受到了感应震动嗡鸣,但由于被步纵操控着,它想向隋简飞去却又被另一股力量拉扯着,左右摇摆。
这次隋简没再让着步纵,而是全力争夺着本命剑的控制权。
血海海浪涛涛,掀起数十米高,铺天盖地的朝他卷去,但隋简却像看不到一般,眼中只有那把冒着红色煞气通体纯黑的长剑。
本命剑本就与他神魂相连,步纵不过是个夺舍者,哪怕受步纵影响入了魔,本命剑依然更倾向于追随隋简。
本命剑最终挣脱了步纵的桎梏飞向隋简,当剑柄被隋简握住时,仿佛倦鸟归巢,愉悦的嗡鸣。
与此同时,血浪已经卷到头顶上方,眼看着就要盖下来,隋简抬剑横于眼前,剑身反射的寒芒映入眼底。
他抬眸看向一片血红的天空,薄唇轻启:“破!”
凌厉的剑意直冲云霄,以势不可挡之势破开层层血云,捅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与此同时,被挡在步纵的界外的劫云终于寻到机会破开血海的结界,漫天的雷霆倾泻而下,如同灭世般全劈到了血海之中。
大约是这种以界挡劫雷的行径让天劫判定为逃避行为,破开界后,劈下来的劫雷强度比之前更厉害了几分,甚至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几乎这一波刚劈下,下一波就已经接憧而至了。
血海之中的恶魂凄惨嘶吼,在劫雷之中灰飞烟灭,而血海也在一轮轮的消耗之中范围越缩越小,最终勉强缩小成一团人形。
步纵此时连人身都维持不住,浓稠的血液流动,渐渐露出一张残破的人脸。
隋简提着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看着曾经这个给他造成了无数苦难的人,原以为亲自手刃仇人时自己会有大仇得报的爽快,可如今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甚至还没接下来如何筹办他跟云深的道侣大典来得更有吸引力。
步纵还未死,他强撑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隋简,眼中并未任何悔过之意,唯有不甘和恨意。
“当初我便该早些夺舍你的,否则又怎会让你又能力从我手中逃脱?”
他艰难的述说着自己的不甘,每说一段话便咳出一口血,死到临头,他悔恨的竟还是自己没把握好时机。
隋简神情冷漠,他对步纵的临终遗言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连让他说完的机会都没给,先是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再一剑穿透丹田将其彻底毁坏。
步纵痛得倒吸冷气,喉咙发出破败的赫赫声。
他狠狠的瞪着隋简,讽笑道:“你就算现在杀死了我又如何?我早晚还会回来的。”
只要还留有一滴精血,他就能再次复活卷土重来。
隋简闻言冷笑一声,掌心向上抬起,一颗血珠向上浮起,正是他从步纵的长明灯内提取的心头精血。
步纵看到那颗血珠时,双眼瞪圆凸起,血丝布满整个眼白,面目狰狞得似要跳起来跟隋简同归于尽。
“想靠它复活?”
“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隋简打破了步纵的心底最后的一点侥幸,一簇灵火将那颗精血烧了。
“我……我要杀了你!”
步纵彻底崩溃了,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甚至连动动手指都很艰难。
隋简残忍的笑了笑:“想杀我?下辈子吧。”
他提起手中长剑,剑锋下落插入喉间,血花迸溅。
“哦,忘了……你没有下辈子了。”
隋简取出一方手绢擦拭着指尖上沾上的血迹,而后像丢弃垃圾一样将其扔了。
染血的手绢飘飘然落下,盖在步纵死不瞑目的双眼上。
天空的阴云散开,阵阵古朴厚重的钟声响起,隐有龙吟凤鸣之声,千缕万缕金光洒下,一道通天阶梯从云层之中蜿蜒盘旋而下,正是象征飞升的祥瑞之像。
一人白衣蹁跹,脚踏祥云而来,是亲自来接引他们进入上界的天道。
隋简与他四目相对,即使只是第一次见面,但隋简却精准的猜到了他的身份。
说实话,他对天道的印象并不好,如果不是他抹除了自己的记忆,他跟云深应该会更早的在一起,而不会拖到现在才转正。
同理,天道对他也怨念颇深,如果不是隋简拐骗了云深,他早就将云深送离这方世界了,何至于让所有因果都被搅得乱成一团糟?
“怎么样?结束了吗?”
云深听到动静钻了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景象。
他好奇的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实在想不出两人能有什么仇怨。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气氛沉默得诡异,最后还是一心想着赶紧把人送走的天道先开了口。
他说:“你们已经双双渡过飞升劫,该前往仙界了,此间世界已经不能再容纳你们,切勿继续逗留。”
当初云深就是让天道帮他提前渡飞升劫,他跟隋简成功渡劫后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天道的目的只是将他们送走,如此算来相当于同时送走两个麻烦,所以他才会说稳赚不赔,而天道也答应了。
云深正要说好,隋简却抢先说:“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饶是天生没有情绪和感情的天道脸上淡然的神情都有些皲裂了,他扭头看向云深,眼带谴责:“你们要毁约?”
云深忙不迭的摇头:“没有没有,你听我解释!”
他一边跟天道道歉,一边偷偷用手肘撞隋简的腰腹。
隋简将他拉到身后,丝毫不惧的与天道对视:“离开会离开,但要在七天后。”
天道:“理由?”
隋简理所当然道:“我和他的道侣大典还没办。”
万万没想到他就为了这事不愿飞升上界的云深和天道:“…………”
最后天道妥协了,给了他们七天的时间,只是离开的时候看向云深的目光隐含深意,似在调侃。
云深脸颊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偏偏罪魁祸首还在畅想如何办道侣大典,气得他扭头就走,只是刚走没两步就整个人被抗上了肩。
“想逃婚?晚了。”
隋简勾着嘴角,活像强抢民男的恶霸。云深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捏着拳头锤他后背,内强中干的怒道:“放我下来!”
隋简不置可否的哼笑一声,抬手在不安分的人参精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人参精窘迫得大脑宕了机,被他扛着离开了。
远方,浮光与赵随云眼神复杂,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没想到啊,原来大师兄还是这么流氓的人,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
不过能看到他这般幸福,倒也是美事一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