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路齐站起身来。
“正巧赶上。”慕鸿墨道,顺手将手里带过来的外套给路齐披上了。
他自然不会直接告诉路齐,他是听见老葛跟路总汇报情况后主动说要过来的。
“这人谁啊?”那姓胡的往边上一靠,拧着眉头问。
慕鸿墨没理他,路齐也没理他。
“他们……”路齐看着慕鸿墨,刚说出了两个字,慕鸿墨便道:“我知道,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周朋给我发了消息。”
周朋就是小胖。
路齐点了点头。
“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
……
“慕哥也太牛了。”
张子推开里面会议室的门蹑手蹑脚的走出来,一脸惊喜,又混杂着震惊。
路齐、小胖和李扬坐在大厅,慕鸿墨进房间中和警官、马强以及那个姓胡的“三方会谈。”
本来路齐他们也想跟进去,被慕鸿墨拦在了外边,说他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这不,张子不放心,一次次溜进去听,一次次给外边几人带回来“新情报”。
短短半个多小时,慕鸿墨在张子口中的称谓已经从“那个男的”变成“慕鸿墨”,之后又变成“慕秘书”,再之后就是现在的“慕哥。”
可见其在张子心中地位的提升。
“太牛了……”
李扬一脸无语:“你到底能不能展开说说?这一晚上你来来回回的,就知道夸那个慕鸿墨,他到底干了什么你倒是说啊!把事情说清楚是要另收费还是怎么的呢……”
“哦哦!路哥丢东西那停车场,知道吧!”张子终于说起了事情原委,只见他道:“刚进去的时候慕哥就跟那个小警官说了,说路哥是被那姓马的小子偷了东西。”
李扬点了点头:“这不是我们一开始来警局时就说过的么。”
“对,那时候我们拿不出来证据,慕哥刚才一下就指出,那停车场肯定有监控,到底有没有偷东西一看就知道了。”
“我们也是这么跟那个警官说的,但……那个停车场不是属于那个什么……旁边的洗浴中心么,打电话给人家的时候人家那个经理说,给免费停车就不错了,现在还要监控录像?那绝对不可能。”李扬道。
“是啊。”张子点了点头:“所以能拿到录像的慕哥真是牛逼。”
“啊?”李扬这下确实惊了:“慕哥直接把录像拿到手了?”
“绝吧?”见李扬这反应,张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理解你的感受”的样子:“里面那个姓胡的比我还惊讶呢!”
闻言路齐皱眉:“那个姓胡的是不是和那个洗浴中心有什么关系?”
张子大惊:“你怎么知道?”
“……猜的。”
“那路哥你可真是这个。”张子比了个大拇指:“那姓胡的见慕哥拿出了录像,当即就大呼小叫说不可能,这录像一定是假的,他也不动脑子想想,我们一打架就被叫到局子里来了,谁有空还给他做假视频呢?”
“说重点。”李扬适时提醒。
“哦哦,然后那警官也不是吃素的,看出来这姓胡的态度有点问题,太笃定了!他就问了几句话,没想到那姓胡的脑子不好还是怎么的……直接把那洗浴中心经理是他小舅子的事情说了,还说那停车场就是他们的地盘,偷盗抢劫警察都管不着。”
李扬明白了:“所以他才笃定拿过来的录像是假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但是慕哥可不是一般人,人家能拿到录像肯定是有些人脉……刚才怎么施压怎么拿的我也没听懂,反正还挺精彩的!然后那姓胡的和姓马的就无话可说了,事情自己都承认了,证据也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
李扬惊了:“就这个脑子和肚量,能当的了什么地头蛇?”
人家一激就全盘托出了,能藏得住什么秘密?
“是啊!不过就算他不说,慕哥也能治他!人家来的路上已经查清楚怎么回事儿了,顺便还让路家的法务部起草了民事诉讼的起诉书,说如果不好好赔偿和认真道歉,就直接把人送上法庭呢!”
“他们现在在里边儿,就是商量这事儿呢?”
“不算是商量……”张子一脸犹豫:“是那俩人单方面地求慕哥手下留情。
……
“路齐先生,我为我们今晚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愧疚,对于给您造成的困扰也十分担忧和自责,希望您宽宏大度,能够对我们今晚实施的罪恶的一切行为谅解,不愿意谅解的话也请您消消气,高抬贵手。我们素质低下,出口成脏,今晚因为言语对您的冒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姓胡的和姓马的早不复刚才的嚣张气焰,站在路齐面前点头哈腰承认自己的错误。
念完刚才写的长长的道歉信后,两人还拿出全身上下凑出来的两千块钱,想要塞给路齐,说是精神损失费。
路齐话都没说,钱也没收,只是掀起眼皮冲着那警员问:“我现在能走了么?”
警员一愣:“可以了,可以了。”
既然不是单纯的打架斗殴,而是盗窃犯罪,那路齐就是受害人了,在了解清楚事情情况后受害人自然可以离开。
路齐站起身来,看都没看那两人一眼,转头就走。
“诶路哥!”张子喊了一句,转过头来把那两人手中的两千块钱拿过来:“这该收的钱还是得收!”
他转头,拉着李扬和小胖追出去。
身后传来那个小警员的声音:“胡许三、马强,你们串通盗窃事实成立,还不能走。”
……
车上。
“你的朋友们一起走了,钥匙我明天带给小刘,让他把你车开回去。”慕鸿墨不疾不徐开着车,不时还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面的路齐。
“嗯。”路齐回应。
他懒散地躺在后座上,目光看向窗外。
“我过来路上临时买的,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路齐闻言往前看了一眼,慕鸿墨右手朝后递过来一个盒子。
他接了过来,上面“防水创可贴”几个字异常明显。
“谢了。”
“不用。”
……
一路无话。
慕鸿墨看得出来路齐兴致不高,便也没有说些什么。
刚才上车之前,那个张子拉着自己悄声一顿嘀咕。
又是说那链子对路齐意义非凡,有事说路齐平时脾气并没有这么暴躁的……
他其实想听路齐自己说,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
路齐心里有点儿烦。
他甚至自己也不知道这股“烦”是因何而来。
明明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那两个人也给自己赔礼道歉了……可胸口就是闷,像是闷了很多年。
有口难言,烦得慌。
那链子对他来说……就是代表“母亲”。
那个人去世的很早,甚至没能在他的回忆中留下哪怕一个身影,路齐不知道“母爱”是怎样的,但他不想丢掉这唯一的信物。
——这信物就是他母亲生前一直喜欢佩戴的项链。
他既不愿意别人看轻这东西,但刚才在公安局也懒得解释这东西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路齐想。
……
“到了,早点儿睡。”
慕鸿墨的声音响起,神游回来的路齐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老宅院子里了。
他打开车门下车,临关门的时候心里实在过不去,侧头对着前面小声道:“今天……谢谢了,那项链是我母亲留下的,对我很重要。”
说完他关门就走,就像是生怕慕鸿墨问些什么。
……
“砰——”车门关上,慕鸿墨一怔。
他自然也没打算问些什么。
慕鸿墨嘴角勾了勾,薄唇在夜色中抿出弧度,向上的弧度。
——不用客气。
他对着路齐匆匆进屋的身影,无声地道。
小刺猬悄悄收起了尖刺,这自然让人高兴。
……
“轰——”是汽车引擎的声音。
然后是老宅大门再次打开的声音,锁链碰撞移动的铁门发出脆响,路齐对着声音再熟悉不过。
听到大门的声音,他扒在窗边看慕鸿墨离去。
路齐知道今天晚上这一路自己的状态很不对。
从挥出那一拳开始,自己心里像是有根什么弦崩了一样,很多情绪源源不断地朝着自己而来。
自己今年毕业了回国了,在外头喝酒张子都说今天晚上得早点回,要不他爹打电话骂他。自己呢,从小玩到大,路老爷子管过吗?
进公司一周了,除了“履行承诺”这件事,路正年似乎对他公司事务具体熟悉的怎么样似乎完全不关心。
是,他是没遇到什么困境,生活顺风顺水,钱也不用自己操心,可就是憋屈。
人也许不需要立足,可以如浮萍,随意生长未尝不是好事。但有的时候这浮萍会在某个时刻看着自己的根芽想——当初那片留下孕育下它的种子的浮叶长什么样呢?
路齐撕开一片创可贴贴在自己的眉角,烦躁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这事儿都和慕鸿墨没关系,人家大晚上跑过来捞人,自己一晚上都在当哑巴。
这不合适。
他的目光紧盯着那正缓缓驶出的车。
那是慕鸿墨自己的车。
眼看着车驶离别墅区——在拐角的绿荫处停了下来。
正在苦思冥想要不要跟慕鸿墨表达感谢、怎么表达感谢的路齐:“?”
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只见微信有了消息,慕鸿墨发过来的。
——“153xxxx2541,我的手机号,暂时还没有绑定微信。”
路齐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下一条消息就进来了:——[慕鸿墨]:“如果你想给我打电话,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随时可以。”
路齐犹豫了一下,发消息道:“我有你的微信号。”
——[慕鸿墨]:“我知道。”
——[慕鸿墨]:“微信我设了不弹出消息,但手机通话是二十四小时畅通。”
路齐隐约对他的行为有个猜测。
他抿了抿唇,在微信上回了个“好”字。
下一条消息进来了。
——[慕鸿墨]:“怕你突然想说些什么,但没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