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总……小路总？”
声音在耳边响起，路齐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在慕鸿墨给他讲公司报表读图、怎么看走向的时候睡着了。
那东西枯燥无味，一张图里除了数字就是线条，还有一些英文专有名词，路齐实在是听不下去——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在慕鸿墨讲到哪里时开始犯困的。
他伸手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试图挽回一点儿自己的面子：“唔……第一次起这么早，上午有点儿犯困。”
“理解，小路总稍等。”慕鸿墨说着，起身出了办公室。
片刻后，这人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
路齐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不是，这慕鸿墨在公司里变化也太大了，和昨天晚上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啊！
“小路总不用麻烦，请坐。”慕鸿墨把咖啡杯递过来：“手冲咖啡，加了糖和奶。”
“多谢。”路齐确实惊讶，他伸手把咖啡端到自己身前：“我喝咖啡确实不喜欢太苦的，你知道？”
慕鸿墨一顿，随即拉开椅子坐回路齐身旁道：“以前你说过。”
……
这下轮到路齐愣住了。
他昨天晚上想起来了更多。
——因为加注的送巧克力有足足半年，高冷学霸对他的态度也有了转变。
从冷若冰霜到视而不见。
甚至……也不是完全的视而不见。
……
“慕学霸。”
正值夏天，外面蝉鸣不断，聒噪的声音传到阶梯教室中被风扇的声音压住，热风随着来人的动作涌进室内。
一个身着白色帽衫的男生坐在第一排，身体板正，正在专注地写着东西，门口探头探脑地出现了一个一头红发的少年。
慕鸿墨正在写报告的笔顿了顿——这人又来了。
小红毛大喇喇地坐在他身边，一股微弱的薄荷味儿传进他的鼻腔，给燥热的室内平添了一份清爽。
“巧克力，请收下。”路齐说着，把从进门时手里就拿着的红色巧克力盒放在桌子上，朝慕鸿墨的方向推了过去。
被送礼的人没什么反应，就当身边这人不存在，翻了一页参考书顺便还推了一下眼镜。
“慕学霸。”
“小声一点儿，别人都在上自习。”慕鸿墨看也没看他，低声警告。
“好好好。”路齐应下，他凑近慕鸿墨，压低了声音道：“这巧克力你就收了吧，这都送了一阵儿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死缠烂打，死性不改，你要是不收我还得跟着你一天，跟到你宿舍，跟你一起去食堂吃饭，不碍眼吗？”
慕鸿墨闻言皱了皱眉。
的确，这人是够赖皮的，上个月月末跟自己表白被拒绝后不仅不走，还每天变本加厉地过来送巧克力。
不收，就一直跟着，跟到宿舍里跟到食堂跟到教室，甚至上厕所……自己冷着脸才把这红毛赶出门去。
碍眼……这人还知道用这个词形容自己？
慕鸿墨没理他，这小红毛就自顾自地在旁边座位上玩起了手机。
待到十页分析报告都写完，慕鸿墨合上笔帽转了转手腕，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路齐居然还没走。
路齐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从桌子上爬起来：“写完了？”
慕鸿墨：“……”
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从另一侧绕出座位，出了阶梯教室的门。
小红毛抄起桌子上那盒巧克力跟在他身后，还在那不停地嚷嚷：“收下吧收下吧收下吧！”
频频引来路上学生们的注目。
慕鸿墨忍无可忍，回过头道：“能不能不跟着我？”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正眼看路齐，表面没什么变化，倒是心里一怔——小红毛脸上这伤？
“能，你把巧克力收了我就撤。”
慕鸿墨闭上了嘴，转头往学校超市走。
——按照自己生活来，就当身边这人是空气。
“去超市啊？正好我渴得很，走走，一起去。”小红毛在身边叨叨。
慕鸿墨：“……”
进了超市路齐直奔冷饮区，慕鸿墨来到超市里侧，手拿起一沓学校论文报告专用纸。
刚拿起来，就听见旁边有人说话——
“诶，刚才进来那个，不是艺术学院的路齐吗？被人打了？”
“哪是被人打了，昨天篮球赛结束，他就带着艺术学院那几个人跟体育学院赵枫他们打了一架。”
“和土木学院的打架？怪不得这么多伤。”说话的女声感叹。
“害，别以为路齐他们吃亏了，虽然对上的是赵枫他们，但这几个下手也狠，赵枫他们完全没捞到好处，你是没见，那身上脸上……更惨。”
“啧，那也是活该。赵枫他们打篮球赛时候竟搞些脏活儿，暗地里弄些搞人的肢体冲撞，裁判也跟瞎了眼似的。昨天真是气死我了，那赵枫他们跟金融学院打的时候，差点把慕学霸脚腕扭了，多亏慕学霸反应快！”
“搞这些脏活儿有啥用？那土木学院不还是输给金融学院了？丢人。”
“害，那是慕学霸打篮球牛！”
两个女生一边挑东西一边聊天，说着说着声音便远了，应该是出去结账了。
慕鸿墨保持着背对着那两个女生拿纸的动作，心里想——路齐打架……难道是为了给他出气？
昨天是篮球赛决赛，艺术学院没有入围，只是金融学院打土木学院。
自己打完比赛就走了，倒是不知道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
路齐百无聊赖地靠在超市门口喝饮料，没过多久就看见慕鸿墨出来了。
“有点慢哈慕学霸。”
本以为这人还要继续无视他，没想到慕鸿墨站在门口，眼神看向他，像是有话要说。
路齐：“？”
怎么，是他坚持不懈地送巧克力把对方感动了吗？
“你……昨天和土木的打架了？”慕鸿墨问，眼镜背后的眼神很复杂。
路齐喝了口咖啡饮料点点头：“嗯，赵枫那小子太欠揍，得教训教训。”
“……”慕鸿墨从包里拿出来个小盒子递过来：“……把你脸上的伤贴一贴。”
路齐一头雾水地接过来，发现是盒创可贴。
他反应很快，趁着慕鸿墨没注意把自己手里的巧克力盒子和另一瓶咖啡往对方包里一丢，随即迅速跑远。
一边跑一边扬了扬手里的小盒子：“礼尚往来啊慕学霸！你给我创可贴，我请你吃巧克力！还有那咖啡！这个牌子也太苦了……送你了！”
慕鸿墨：“……”
……
醇香的咖啡味儿萦绕在鼻尖，路齐想起来大学时的经历，越发觉得慕鸿墨的确是个善良的人。
“额……那个，信是真心的。”他试探着开口。
那封关于表白和送巧克力的道歉信自己写的十分真诚，且包含愧疚，应该送到对方手上了吧？
“……嗯。”慕鸿墨闻言一顿，目光停在了自己面前的电脑上。
“既然如此，我要再说一次……我很抱歉。”路齐真诚道。
自己以前做错了事，就要勇敢地承担后果。
和慕鸿墨把事情说开也好，之后的工作他们才能彼此心无芥蒂。
听见这句话，慕鸿墨转过头来。
深邃的目光盯了路齐半晌，随后他身子朝着背后的椅背靠了靠。
——是，他当时写给路齐的信有说，对方可以不接受，也可以收回心意的。
只是没想到，这人一跑就是一年半。
慕鸿墨突然笑了，薄唇勾起一个弧度来，他的眼神深邃，笑起来很好看。
——“没关系。”
路齐听见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