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毫不意外,电影院里人满为患——

    且放眼望去,基本全部都是学生情侣。

    闻清临和沈渟渊一进去,就获得了高度注目礼。

    认识闻清临的学生本就不少,加之先前不久闻清临才回海城大学美院做过演讲,因此两人甚至还没决定好要看什么电影,就被一圈学生围住了。

    有个女生大胆提问:“闻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吗!”

    如果是在之前,闻清临当然会纠正道:“是我先生。”

    但现在…

    现在,他勾唇笑了一下,便点头坦诚道:“对,和男朋友回来怀念一下青春。”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感觉到沈渟渊原本虚搭在他肩膀的手指,倏然收紧了。

    有一瞬甚至失了力道,闻清临都感觉到痛了。

    不过确实只有一瞬,那力道就转而松弛,染上了些许讨好般的安抚意味。

    学生们还在兴高采烈起哄,更七嘴八舌给闻清临和沈渟渊推荐电影——

    推什么的都有,基本把电影院里在映的都推了一遍。

    不过最后电影还是闻清临选的——

    一部据说评分口碑都很不错的恐怖片。

    原本闻清临想要沈渟渊选,毕竟之前说了“今天都听沈总安排”。

    但“沈总”很真诚道:“我真的选不出来,和你一起看电影,看什么我都觉得好。”

    一句话说得闻清临心尖发软。

    最近的场次正好就在一刻钟之后,鉴于两人对爆米花的兴趣确实都不大,因此没有真的为了“怀念青春”买一大桶爆米花,最后只要了一瓶可乐一瓶青柑普洱。

    分别是谁喝一目了然。

    他们还特意选了最后一排的座位,坐下时候,闻清临依然感觉和沈渟渊一起坐在这家电影院的感觉很奇妙。

    像是跨越时间长河的一场相遇。

    如果真的有平行时空存在,闻清临不着调般想,那或许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确实从大学就开始恋爱了。

    直到电影开始,闻清临才暂时敛了思绪。

    这部片确实是被认证过的好口碑高评分,一开始便气氛渲染十足,而不是开头就放直观的恐怖画面出来吓人。

    影厅内不断有此起彼伏的小声吸气声,不过闻清临自然是不怕的,且看得津津有味。

    沈渟渊当然也不怕,他看闻清临也看得很津津有味——

    其实理智上是知道该看电影的,还想看完能和闻老师讨论。

    但实际真的就是做不到,忍不住。

    闻清临在身边,沈渟渊真的做不到不去看他。

    电影进行到三十分钟时,出现了第一个剧情小高-潮——

    惊悚又血腥的画面在大荧幕上出现的瞬间,影厅内响起的尖叫声比电影本身更吓人。

    闻清临还清楚听到了坐在他旁边的一对小情侣,女生对男生说:“哥哥,我害怕…”

    听起来是真的害怕,声线都在打颤。

    闻清临当然不会偏头去看,不过余光还是瞥到那男生将女生揽进怀里,抬手遮住了女生眼睛。

    心血来潮想逗一逗沈渟渊,闻清临便侧过了头,看向身旁沈渟渊。

    可这一侧头,就撞进了沈渟渊专注眸光里——

    不知道这人这样看自己看了多久。

    闻清临被这目光看得一瞬失神,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唇角挑起来,也小声说了一句:“哥哥,我害怕。”

    当然,很明显就是在故意逗弄——

    眼尾微微上扬,眼底不见分毫惊恐,只有狡黠戏谑。

    这当然是闻清临第一次叫沈渟渊“哥哥“,严格来说也没错,沈渟渊确实比他大两个月。

    他话音出口,就隐约看到沈渟渊的凌厉喉结上下一滑——

    光线昏暗,闻清临的夜视力实在有限。

    却更因这种不确定的朦胧感,更觉性感。

    “哥哥哄你。”沈渟渊终于开口应了一句,嗓音很哑。

    下一秒,独属于沈渟渊的气息就陡然逼近,闻清临薄唇上多出了分明温热而又湿润的触感——

    是沈渟渊的薄唇覆上来。

    不知道荧幕上又播出了什么新的惊悚画面,影厅内再次响起一片惊叫。

    闻清临和沈渟渊在这样的气氛中,好似很格格不入,在最后一排吻得安静而又炽热。

    ……

    闻清临原本一向有记录自己看过的电影并顺便评分的习惯,可这次却没这么做——

    他评不出来,自那个吻之后,他和沈渟渊的心思,就再也没放在电影上过。

    甚至期间还因吻得太过火,沈渟渊有反应了…

    顾及毕竟是在公共场所,还是基本满人的公共场所,不可能再继续做什么,沈渟渊不得不暂时放开闻清临,两人暂时回退到安全距离,沈渟渊独自消火。

    但这实在很难——

    闻清临就坐在身边,即便没有亲密接触了,可只是看着他的脸…

    这火就根本消不下去。

    最后无法,沈渟渊问闻清临要走了烟,独自去了洗手间。

    近半小时后才回来。

    从电影院一出来,沈渟渊抿了抿唇,就开口对闻清临道歉:“对不起…影响到闻老师看电影了。”

    语气真诚又歉然。

    闻清临当即便听笑了,他眉梢挑起来,语气不大好:“先故意勾你的人明明是我,你道什么歉?”

    那个吻的开端,确实是闻清临先勾起来的。

    可沈渟渊哑然道:“还是怪我自制力不够。”

    如果自制力够,就不至于吻到最后那么失控了。

    闻清临是真不懂沈渟渊这种时刻自我约束的绅士精神,以前倒无所谓,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闻清临想给他扳一扳这套臭毛病。

    “类似的道歉以后就都免了,”闻清临倾身靠近沈渟渊,惩罚般咬了一下沈渟渊的喉结,语气认真一字一顿,“你的反应我很喜欢,这说明我对你而言吸引力足够大,我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似是完全没想到闻清临会这么说,沈渟渊呼吸倏然一滞,眸底罕见划过一瞬讶异。

    片刻后他才回神,立刻便点头道:“清楚了,以后都不会再因为这个道歉…”

    顿了一下,沈渟渊又忽然从后抱住了闻清临,不过顾及是在外面,只抱了一下就放开了,放开前,他贴着闻清临耳边低喃般讲了一句:“清临,你真的太好了。”

    好到我总怕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妄想。

    不过后面这句话,沈渟渊当然没讲出来,闻清临自然也没有领悟到。

    他只觉得很有意思——

    好像自从确定好了要从头开始谈恋爱,沈渟渊还真就像一下回退了十岁一样,有种意外的纯情。

    因为这份意外纯情,闻清临兴致很好,两人坐进车里的时候,仗着车窗都贴的是私密性足够好的防窥膜,闻清临便极其大胆,直接跨-坐在了沈渟渊身上。

    闻清临后背抵在方向盘上,又主动环住沈渟渊脖颈,送上亲吻——

    自深邃眉眼开始,掠过高挺鼻梁,在薄唇上辗转碾磨…

    沈渟渊当然也立刻给予了热烈的回应。

    外面还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车内空间却私密而又暧昧。

    连空气都升温。

    然而,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间,闻清临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响动。

    两人动作都蓦然一顿,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去看——

    闻清临这才发现,大概是他们刚刚不留神间动作太大,不小碰开了下边一个收纳抽屉。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

    抽屉里放着的东西!

    在确定了并不是自己眼花出现幻觉的瞬间,闻清临就倏然瞪大了眼睛——

    “意外纯情过度绅士”的沈总抽屉里放着的,竟并不是什么车的配件工具。

    而是…

    不同款式的手铐,锁链,项圈…

    甚至一眼看去,还有ru桥,口-枷一类的东西。

    其中有的款式还莫名让闻清临觉得很眼熟…

    实在是太过惊讶了,迟了片刻,闻清临才缓缓转回头看向沈渟渊。

    清晰在沈渟渊眸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无措。

    第62章

    是真的有一瞬间,闻清临没能立刻找到合适的话头——

    愕然,惊喜,疑惑,兴奋…

    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冲撞他的大脑。

    半晌,闻清临才薄唇微张,轻声问出一句:“这都是…从哪儿来的?”

    其实这句话本身就含了一种意思——

    闻清临潜意识里,并不觉得沈渟渊会是眼前这所有刺激玩具的拥有者。

    所以他问的不是“你什么时候买的?”,而是“从哪儿来的?”。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敏锐捕捉到了闻清临这句话里的潜意识,沈渟渊抿了抿唇,终于开口,低声道:“是…韩澈送的。”

    沈渟渊从来没有骗过闻清临,他最多只是将自己的真实一面隐藏起来。

    但这次不同。

    这次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暴露,很可能让之前的所有隐藏都彻底失去意义。

    而很显然,沈渟渊还没有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因此,他一面在心底唾骂自己,另一面却因开了这个头,而不得不将这个谎言圆下去:“送了有段时间了,我们刚结婚那时候就送了,我怕放在家里吓到你,所以就放这里了…”

    其实严格来说,这句话也不完全是谎言——

    沈渟渊确实是在和闻清临登记结婚当天,闻清临搬进他家里的前一天,就把这所有东西都整理好放在车里了。

    也确实是怕吓到闻清临。

    怕这所有东西吓到闻清临,更怕自己的真实一面吓到闻清临。

    原本如果没有今天的意外,这个抽屉就会和沈渟渊办公室里那个上锁的抽屉一样,永不再见天日。

    只要能够长久拥有闻清临,沈渟渊从始至终都很坚定——

    他愿意一直隐藏下去,做一个符合闻清临心意的完美先生。

    虽然过程中确实也有过不少没能很好隐藏住的时候,但那都是有所收敛的,是沈渟渊可控范围内的失控。

    并不像现在这样彻底脱轨…

    听了沈渟渊的解释,闻清临依然没有立刻出声——

    其实理智上来讲,沈渟渊的解释是很合理的。

    他那位发小韩澈,闻清临早在念书时候就有所耳闻,说韩大少爷不知为何能和沈渟渊这么要好,明明两人性格差异很大,韩少是个毫不遮掩的玩咖。

    因此他能送这种东西给两人当新婚礼物,闻清临是真的完全不意外。

    不过闻清临和沈渟渊结婚之后一直没见过韩澈,这位少爷这大半年都在国外还没回来。

    至于沈渟渊说是因为怕吓到自己所以放在车里,闻清临也觉得这是符合沈渟渊风格会做的事情。

    听起来好像确实找不出什么漏洞。

    可闻清临却不知为什么,或许是隐藏于意识深处的直觉,或许是因为先前沈渟渊眸底一闪而逝的清晰无措,或许是同沈渟渊相处至今,在沈渟渊身上偶尔能够感觉到的,与温和绅士这种词截然相反的气息…

    总之,闻清临就是觉得这个解释有哪里不对。

    可具体是什么,一时之间他也确实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闻清临干脆就先不想了,他想先替自己解释一句——

    薄唇微启,闻清临终于开口道:“其实我…”

    闻清临想说“其实我真的不会怕这个,这么多玩具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不如今晚回家试一试?”

    可他才堪堪开了个头,就被沈渟渊打断——

    “闻老师放心,”沈渟渊嗓音透出他一贯的温沉,甚至隐含了保证一般的郑重意味,“我绝对不会把这些东西用在你身上。”

    闻清临:“……”

    或许是沈渟渊这句话的内容和语气,都太“一身正气”了,正得闻清临到嘴边的话全都硬生生卡住,被他原封不动悉数吞了回去。

    就…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试一试”了。

    静默片刻,闻清临抿了抿唇,只恹恹应了声:“我太放心了…”

    应完,他就从沈渟渊身上退开了,回到了副驾驶位坐好。

    沈渟渊不着痕迹吐出口气,终于利落将这惊人的抽屉关了起来。

    “去吃饭吗?”沈渟渊语气自然转开话题,“闻老师想吃什么?”

    闻清临正要说“随便”,手里手机就震动起来,是童柠发来的信息,一连三条——

    宿舍聚会,闻老师来不来?

    带你家沈总一起也可以。

    我相信闻老师肯定不是重色轻友的人,对不对!

    闻清临笑了一声,童柠这是根本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不过闻清临本身也没想拒绝。

    童柠所谓的宿舍聚会,就是他们以前大学时候,同宿舍一共四个人聚一下。

    闻清临虽然是和童柠最亲近,但和其余两个室友关系也一直不错,另外两人也一直在海城,这些年来他们时常都会一起聚一聚。

    既然说好了是要从头开始谈恋爱,闻清临就是认真的,态度要有——

    要把沈渟渊带进自己的生活圈。

    因此,闻清临直接把手机屏幕侧向沈渟渊,简明扼要问:“去吗?“

    沈渟渊微愣一瞬,立刻便点头道:“去。”

    闻清临利落给童柠回信息——

    定位发来-

    不出闻清临所料,聚餐地点是家重庆火锅。

    他们宿舍四人都喜欢吃辣,因此自大学起就是这样,出去吃饭十次里有八次是火锅。

    因此虽然前一天才和张歌吃过火锅,但闻清临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他们到的时候,童柠和其他两个室友也都已经到了。

    闻清临给双方做了简单介绍——

    “我先生,沈渟渊。”

    “我室友,孙喜,周影,童柠你认识的。”

    他们宿舍四人只有孙喜一个直男,其他三人都是弯的,还都是0。

    周影属于清秀那卦的,一看就0得很明显。

    闻清临话音落下,周影就托着下巴笑道:“海城大学两大校草在一起了,珠联璧合配我一脸呜呜呜!”

    大家顿时都听笑了。

    孙喜招呼闻清临和沈渟渊点菜,他们之前已经点了一部分了,沈渟渊表示吃什么都可以,闻清临也没再加菜,只点了一个鸳鸯锅。

    童柠最先看到,立刻就惊了:“鸳鸯锅?闻老师你出毛病了吗,在重庆火锅点鸳鸯锅?”

    还是孙喜反应过来了:“是沈…沈总不太能吃辣?”

    “我可以的,”沈渟渊立刻道,“我吃什么都可以,叫我名字就好。”

    闻清临哼笑一声,没拆穿这人饮食一贯清淡,上周和自己吃云南菜,一顿饭喝了一壶茶,只是淡淡道:“我就想要鸳鸯锅,菌汤的涮青菜不行吗?”

    见他坚持,大家便也不再说什么了,最后还是要了鸳鸯锅。

    锅底上来时候,童柠毫不犹豫让服务员把白汤这边对准了闻清临和沈渟渊。

    不过闻清临嘴上说着“菌汤涮青菜”,动作却很诚实——

    根本不吃白汤里的。

    孙喜他们还要了啤酒,一人两罐啤酒下肚,周影已经开始吐槽前男友了——

    “哎这辣爽死我了,你们知道吗我前男友他根本不吃辣!天天就喜欢什么浙菜粤菜的,跟他吃饭我嘴里都要淡出鸟了!我说真的,谈恋爱找对象的,吃都吃不到一起去的趁早免谈。”

    这话立刻引来童柠和孙喜连声赞同,闻清临并没表露什么,毕竟他和沈渟渊口味就不太一样,但闻清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倒是沈渟渊手里筷子悬在半空微顿一瞬,原本要去夹白汤里的生菜,最后却转而夹起了红油锅里的一片牛肉——

    牛肉上还裹着辣椒的那种。

    闻清临注意到他动作,无声笑了一下——

    觉得这种时候的沈渟渊是真的很有意思。

    “不过你们知道吗?”周影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白皙脸颊已经泛了红,继续对前男友的吐槽,“我这前任吃饭口味清淡得要命,看起来也是个斯文人,谁知道他…他在床上竟然截然相反,刺激癖好特别多!”

    闻清临也正喝下一口啤酒,还没来及咽下就听来这么一句话,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

    而沈渟渊竟像是不知为何愣了神,迟了两秒才猛然反应过来,立刻抽了纸巾递给闻清临,边给闻清临轻轻拍背边关切问:“怎么搞的…还好吗?”

    闻清临又咳了片刻才终于停下来,他接过纸巾擦了嘴角,摇头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呛到了。”

    童柠忍不住玩笑道:“我还以为闻老师是被影子前男友的刺激癖好吓到了。”

    闻清临身形微顿神情复杂——

    他确实是被吓到了,但肯定不是被“刺激癖好”吓到的,只是没想到能这么猝不及防听到一样表里不一的同类而已…

    “被吓到也很正常,”可很显然,别人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周影接话继续道,“尤其像我们清临这种天仙卦的,估计听一下都觉得不能接受,我也是被吓到才分手的,你们知道吗?我有天偶然发现的,他竟然有一柜子那种,就那种道具你们懂吗?”

    闻清临已经隐约有了预感,他早已放下了筷子,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一下酒杯。

    果然就听童柠猜测道:“调-教的?什么锁链皮鞭一类的?”

    “对!”周影放下酒杯,杯底在桌面重重一磕,“我看到时候真的惊呆了,我这人多怕疼你们都知道的,我根本不可能跟他玩这种东西…”

    周影确实一直怕疼,虽然一个宿舍只有孙喜是个糙汉直男,其他三人看起来都是细皮嫩肉,但周影确实是最怕疼的那个,念书时候手指不小心被书页划烂都能吸气半天,和闻清临这种手臂上划道需要缝针的伤口都面不改色的,确实是两个极端。

    “那肯定的,没这方面癖好的肯定没法接受。”童柠如是道。

    “真喜欢你的对象怎么舍得跟你玩这种东西?”孙直男如是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附和周影,没注意到闻清临和沈渟渊愈来愈难辨的神情…

    闻清临原本是想偏头看沈渟渊的,因为这个话题到这,闻清临很肯定,沈渟渊当然也想起了他们之前才看到的,车里那一抽屉的刺激玩具…

    对视一眼合情合理。

    可非要说的话,或许类似“做贼心虚”,闻清临莫名就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沈渟渊对视了,生怕眼神会泄露不该有的情绪。

    当然,闻清临不会知道,此时沈渟渊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

    而在下一秒,周影还给了沈渟渊更为致命的一击——

    “而且其实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这都铁证如山了,他竟然还骗我说那些东西都是别人给他送的!我去问过了,他说的那个朋友我也认识,人别说根本没送过这种东西也就罢了,人家根本都不知道他喜欢玩这种!”

    周影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中乍然响起“当啷”一声脆响——

    沈渟渊手中玻璃杯骤然掉在地上,杯中啤酒洒了一地。

    第63章

    这声响动瞬间惊得大家聊天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闻清临最先反应过来,他抬手按铃叫了服务员,又偏头仔细去看沈渟渊的手和身上。

    确认了手没被玻璃杯碎片划伤,身上衣服也没溅上酒液,只有原本锃光瓦亮的皮鞋鞋尖被溅了两滴啤酒,闻清临才微吐出口气,抽了张餐巾纸递给沈渟渊,朝他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擦一擦。”

    顿了一瞬,沈渟渊才接过闻清临手中的餐巾纸,弯下腰去,擦掉了鞋尖上的两滴啤酒。

    服务员过来利落将地上的啤酒和碎玻璃都打扫干净了,又新拿来一个玻璃杯。

    “谢谢,辛苦了。”

    沈渟渊边低声道谢,边给自己重新倒了杯冰啤酒——

    这次倒得很稳。

    服务员离开后,桌上重新热闹起来——

    “沈总也是被影子前男友惊到了吗?”童柠最先开口,语气疑惑,“其实圈里不少人都喜欢玩这种的,沈总以前没听过?”

    所谓的上流圈是这样的——

    剥开华贵的外衣,很多有钱人比普通人更喜欢追求近乎变态的刺激。

    听到童柠的话,闻清临莫名就想笑,他想说“沈总”不但听过了,现在车里可还就放着一抽屉的,让周影看了得二次发疯的那种道具。

    不过事实上,闻清临当然不可能真把这种话讲出来。

    静默一瞬,沈渟渊就开口言简意赅道:“听过,没被惊到,刚刚就是走了下神。”

    他讲这话的嗓音温沉依旧,语速是他一贯的不疾不徐,讲话时候那张俊脸当然也淡然一如往常。

    总之,给人感觉就是可信度极高。

    毫不意外,童柠和周影还有孙喜都被唬住了,没人再继续追问沈渟渊什么。

    但闻清临不同。

    毕竟是和沈渟渊朝夕相处的人,闻清临对沈渟渊的了解,当然要比别人多很多。

    譬如说——

    闻清临知道沈渟渊这人沉稳起来是真的沉稳,反应速度也足够快,因此基本没有会因为走个神,就把手里玻璃杯掉地上摔碎的可能性。

    除非是有什么东西,暂时打破了他这份沉稳。

    又想起了在沈渟渊摔碎玻璃杯之前,周影讲的话,再联系起沈渟渊车上那一抽屉的刺激玩具,还有沈渟渊那句“韩澈送的”…

    闻清临隐约间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或许是他落在沈渟渊脸上的目光里,探究意味实在太浓了,沈渟渊终于偏过头来,低声问了句:“闻老师,怎么了?”

    似是真的不明所以。

    桌上还有其他人在,闻清临当然不可能提这个,他视线转而在沈渟渊面前小碗里,清一色红油涮出来的肉和菜上掠过一圈,就挑眉随口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吃辣好像还不错。”

    ——如果忽略掉比别人消耗快很多的啤酒的话。

    手中筷子微微一停,沈渟渊低笑一声:“嗯,还行。”

    顿了一下,他又试探般补上一句:“所以闻老师以后想吃辣的,也可以和我一起吃。”

    知道这人还记得之前周影无心那句“谈恋爱找对象的,吃都吃不到一起去的趁早免谈”,闻清临无声笑了一下,勾唇应了声“好”。

    桌上话题终于从周影对前男友的吐槽大会,变成了孙喜对工作的吐槽大会,闻清临和沈渟渊都不约而同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

    这顿火锅边吃边喝边聊,一直进行到了晚上九点过。

    周影已经明显喝高了,还晃晃悠悠想要转场去酒吧再续下一趴,最后被孙喜以“明天该上班了工作一堆”为由勉强劝住了。

    沈渟渊结账回来时候,周影已经被孙喜架走了。

    只有闻清临和童柠两个人在聊天。

    沈渟渊走近,两人就都侧头看他,眼神莫名让沈渟渊感觉到些许微妙。

    正想问句“怎么了?”,不过还没来及开口,沈渟渊手机就震动起来——

    司机小张打来的电话,说已经到火锅店门口了。

    童柠的司机也快到了,闻清临和沈渟渊同他打了声招呼,便先离开了。

    两人一同坐进后座,一瞬犹豫,沈渟渊还是忍不住问:“刚刚…闻老师在和童先生聊什么?”

    他鲜少直白问这种问题,闻清临微怔一瞬,才摇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闲聊。”

    这话当然不是真的。

    事实上,闻清临刚刚是在问童柠,有没有韩澈微信。

    童柠人脉广,两人本就处在同一个少爷圈,又是同校同院的校友,有微信再正常不过。

    不过闻清临确实也只是随口一问,想随意看两眼韩澈朋友圈,再大致判断一下这人是不是会送出那种玩具的人。

    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加韩澈微信,真直白问到韩澈头上去。

    就算真的要问,也该是问沈渟渊——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闻清临不会让第三个人参与进来。

    但还没来及看,沈渟渊就已经结账回来了,因此只能作罢。

    闻清临一句“没什么,就是随便闲聊”成功把话题堵死了,沈渟渊没再开口。

    车内很安静,安静得闻清临越来越难以压制心底不可思议的揣测。

    他不自觉又向沈渟渊的方向更靠近了些,微偏过头,唇瓣近乎是贴在沈渟渊的耳边的,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闻清临再次起了个话头:“沈渟渊,抽屉里那些东西,真的…”

    闻清临原本是想直接问:“真的是韩澈送的吗?”

    可或许是有了周影聊前男友这件事情,沈渟渊现在对这个话题敏感过分了,闻清临话才起头就又被他截断——

    “真的不会用在你身上,一个都不会,”沈渟渊音量压得很低,语气亦很沉,“闻老师放心,我能说到做到,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等下到了可以直接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扔掉。”

    就…

    比前一次的保证更加义正言辞,更加正气凛然。

    闻清临这下是真的彻底没话讲了,他舌尖抵了抵犬齿,半晌才无奈摇头道:“没必要扔,我没不放心…”

    沈渟渊看起来是真的太正气了,正得闻清临难得自我反思了一下,是不是不该有那样的揣测,正得闻清临更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沈渟渊,自己跟周影不一样,不但不觉得吓人也不怕疼,反而确实有这方面癖好…

    种种念头堆积在脑海内盘旋不去,闻清临缓缓吐出口气,干脆偏过头去看窗外,也不讲话了。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这一静就静了一路。

    半小时后终于到家,两人自然而然一起进到浴室,坦诚相待的时候,闻清临才感觉他和沈渟渊之间的古怪气氛终于暂时散去了——

    至少不提什么道具,单纯和沈渟渊做i本身,就已经足够爽了。

    闻清临现在满身痕迹还都没有消退,不但没退,反而变成了颜色更深的暗红,同他原本白皙肌肤形成了鲜明反差,轻易就能够激起人心底的破坏欲与凌-虐欲。

    清晰感觉到沈渟渊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一瞬就又变得深而沉,侵略感十足,闻清临不自觉挑了挑唇。

    然而…

    令闻清临意外的是,这晚沈渟渊却又一改前一次的施-暴风格,反而温柔得过分——

    任由过程中闻清临言语与动作并用,一次次讲自己真的不怕疼,讲觉得之前那样很爽很带劲,一次次在沈渟渊后背挠出红痕…

    沈渟渊竟依然能不为所动,从头温柔到尾,没再留下一个印痕,反而用尽了手段,只为闻清临服务。

    闻清临被磨得毫无办法,偏偏沈渟渊又早已对他了如指掌,轻而易举便能服务到位,温柔也能温柔得把他送上云端。

    于是最终结果便是,结束之后闻清临甚至不觉得累,根本不像之前那样连手指都抬不起来,需要被沈渟渊抱去洗澡的模样,现在,闻清临婉拒了沈渟渊来抱他的动作,自己从床上站起来,转身便往主卧外走,准备先回自己那边的浴室冲个澡。

    可他走到主卧门口的时候,却被沈渟渊叫住了,听沈渟渊哑声问出一句:“闻老师,洗完澡之后…还回来睡吗?”

    闻清临被这问题问得一愣,他转身,下意识反问沈渟渊:“怎么了?沈总是想跟我分房睡吗?”

    “不想,”沈渟渊立刻摇头,又加重语气强调一遍,“我不想分房睡。”

    闻清临本想回句“那就少问这种废话”,可他抬眸,却在无意间注意到了沈渟渊眸底一闪而逝的,被他隐藏极好的两分不安。

    或许是“不安”这种情绪,本就与一向运筹帷幄的沈渟渊很不相称,闻清临微顿,心尖莫名就软了两分,出口的话便也软化下来:“回来睡,洗完澡就过来。”

    沈渟渊这才终于微微扬唇,“嗯”了一声。

    闻清临转而进了自己那边浴室冲澡,思绪当然还在沈渟渊身上——

    他其实不太能想明白,沈渟渊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或许还是跟那一抽屉的刺激玩具有关?怕自己真像周影一样,被吓到要“分手”?

    如果真是这样,闻清临觉得有必要就这个问题,和沈渟渊好好聊一聊了。

    不过等冲完澡回到主卧躺下,与沈渟渊肌肤相触,被沈渟渊的体温与气息笼罩的瞬间,闻清临就感觉到了困意——

    他是真的已经习惯和沈渟渊一起睡了,只是这样躺在一起,大脑就会自然而然松弛下来,涌起困意。

    于是原本想“好好聊一聊”的念头,就被闻清临暂时搁置下来,他还是想先睡觉,明天再聊也不迟。

    同沈渟渊道了声“晚安”,闻清临在沈渟渊怀里给自己找好一个舒服的姿势,便闭上眼睛,很快就真的睡着了。

    也因此错过了沈渟渊眸底积蓄而起的,难言的晦涩。

    ……

    闻清临本以为自己这一觉依然可以直接到天亮,却不想莫名在半夜醒了一次。

    下意识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在翻身的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闻清临倏然睁开了眼睛——

    没感觉错,此时此刻,床上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身边是空的。

    闻清临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半。

    本以为沈渟渊是去卫生间了,可抬头却发现,浴室的灯并没有亮。

    “沈渟渊?”

    闻清临开口叫了一声,没人回应。

    眉心蹙了起来,闻清临起身下床出了卧室,半晌,才终于在露天阳台上找到了人——

    零下的天气,这人里面就是件睡袍,外面只随意披了件大衣站在冷风里,指尖夹了支燃了一半的烟。

    火光在夜色中明明灭灭,莫名将他高大身影染上两分寂寥味道。

    闻清临眉心蹙得更紧,他忽然抬起手,大力拉开了阳台上的透明推拉门。

    沈渟渊回头看过来的第一眼,是惊愕。

    不过下一秒,他便反应迅速,立刻熄灭了烟丢进垃圾桶,大步跨进客厅,转而把推拉门原推回去,关得严丝合缝。

    “外面很冷,”沈渟渊垂眼看着闻清临身上的单薄睡袍,敛眉道,“就这么过来着凉怎么办?”

    不知是不是刚刚抽烟的缘故,沈渟渊嗓音听起来有些许喑哑。

    “沈总也知道外面很冷,”闻清临嗤笑一声,语气不是很好,“那你还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吹什么冷风?”

    沈渟渊身形微顿,没能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半晌,他才抬手按了按眉心,垂眼含混道:“也没什么,就是做了个不太舒服的梦,睡不着了,出来透透气。”

    闻清临下意识顺着问:“什么梦?”

    可沈渟渊却又不讲话了,只是静静注视着闻清临。

    有那么一个瞬间,闻清临甚至不太能看懂沈渟渊眸中情绪——

    好像很复杂,或许有爱慕与迷恋,却又不乏不安与担忧。

    好像是炽热的,却又像在生生给自己添上霜雪。

    好像是执拗的,却又像在竭力给自己套上缰绳。

    可无论如何复杂的情绪,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乱梦而已,”沈渟渊敛了眸,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才走过来揽住了闻清临肩膀,“走了,回去睡觉。”

    闻清临抿了抿唇,还是咽下了到嘴边的一句“我们聊一聊”——

    沈渟渊声音听起来是真的哑,刚又在阳台上吹了不知多久的冷风,再不好好睡觉,闻清临怕他真的会感冒。

    明天再聊也一样,总归不差这一晚的。

    回到卧室躺下,沈渟渊手臂还一直搭在闻清临腰间。

    或许是从冷的环境重新回到温暖被窝,沈渟渊这次倒是入睡很快,没过多久,闻清临就听到了他均匀呼吸声。

    可闻清临却不太睡得着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沈渟渊在阳台上独自抽烟的寂寥身影,就在闻清临脑海中挥之不去。

    戳得闻清临心尖酸软。

    尝试了好久都入睡失败,闻清临干脆又睁开了眼睛,正要摸过手机随便刷一刷,却借着床头灯的暖黄光晕,勉强看清沈渟渊在睡梦中竟也皱起了眉头,似是睡得并不太安稳。

    且后知后觉…

    闻清临感觉沈渟渊身上好像有些烫,不是平时习惯的温度。

    隐约有了猜测,闻清临抬手,手掌轻轻贴上沈渟渊额头。

    触手滚烫——

    猜测落实,根本不用量体温都能知道,沈渟渊这是发烧了…

    闻清临无声叹了口气,干脆坐起来,准备下床去拿冰块和毛巾,可他还没来及站起身,手腕处就蓦然覆上略重力道——

    竟是沈渟渊的手指扣了上来。

    微愣一瞬,以为沈渟渊是醒了,闻清临偏头同他解释:“你好像发烧了,我去拿冰块。”

    可话音出口等了片刻,也没等到沈渟渊回答,扣在闻清临手腕上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

    闻清临不明所以,只能眯了眯眼向前倾身,这才注意到沈渟渊依然是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好像根本就没醒。

    离得近了,闻清临才看清,沈渟渊此时唇色很淡,脸色也略显苍白,隐约透出两分病气。

    可手上力道却又大得闻清临根本挣脱不开。

    正犹豫要不要把人叫醒,就见沈渟渊薄唇微微张开了,含混吐出字句,似是在说梦话。

    闻清临靠近去听,听清沈渟渊在说什么的瞬间,闻清临就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人明明看起来是罕见的虚弱,却不知在做什么梦,出口的梦话竟是截然相反的凶狠,也根本不似清醒时候绅士得体,反而恶劣得过分——

    “还想跑?闻清临,是不是非得被锁在房子里三天三夜,被我艹熟了才能学乖!”

    第64章

    有那么一个瞬间,闻清临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也确实只是一个瞬间而已。

    事实上,闻清临很确定,刚刚那句恶劣又直白的话语,确实是出自沈渟渊的口——

    嗓音还透着生病时的喑哑,虽是梦话音量不高,气势却十足…

    如果不是眼下情景太不合时宜,闻清临已经能被沈渟渊A到腰软了。

    都说梦境是一个人潜意识的投射,所以…

    垂眼看着面前人不大-安稳的睡颜,闻清临没被限制自由的那只手转而就又落在沈渟渊眉心,轻轻揉了一揉,他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

    沈渟渊的潜意识,竟是这样的吗?

    和他一贯表露在外的温润君子模样,未免反差太大…

    不过这人讲了刚刚那一句,就没再有过动静,像是又睡熟了。

    可手却还攥着闻清临手腕,且力道依然很大,闻清临稍微一挣,就瞬间被他攥得更紧。

    常规方式总是失败,那就只好换个非常规的了——

    闻清临微微挑唇,干脆俯下身去,唇瓣贴合上了沈渟渊薄唇。

    根本不顾沈渟渊还在睡梦中,闻清临舌尖探出,轻舔那微抿的唇缝,灵巧舌尖不费丝毫力气,轻而易举便撬开了牙关…

    或许是恰好衔接进了沈渟渊的梦境,沈渟渊依然没有立刻醒过来,可身体却很配合——

    回吻得又凶又狠,梦中吻技一样绝妙。

    不过这个绝妙的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沈渟渊终于睁开眼睛,醒了。

    很显然,一时之间他还没有明白眼下状况——

    两人此时离得很近,即便光线昏暗,也足够闻清临看清沈渟渊眸底漾开的,罕见怔愣与迷蒙。

    “你可算醒了,”闻清临轻笑一声,“醒了就放开我,再不放开手腕都要被你捏碎了。”

    闻清临这话可并不算故意夸大,他是真的不怕疼的,但沈渟渊力道也是真的大。

    迟了两秒,沈渟渊才像是堪堪回神,他终于放开了闻清临手腕,手掌撑在床沿坐了起来。

    “给我看下,”沈渟渊开了口,嗓音和先前讲梦话时一样喑哑,语气却比先前讲梦话时温和百倍,“抱歉,做了个梦,是不是把你捏痛了…”

    “还好,”闻清临抬起手腕递到沈渟渊面前,语气玩味,“就是沈总一直没醒,我就提供了一下特殊的叫醒服务。”

    特殊的叫醒服务,这当然是指刚刚那个亲吻。

    可沈渟渊眸光垂落下来,落在闻清临手腕上多出的,生生被自己指腹压出来的清晰红痕上,呼吸就蓦然一滞。

    他无心玩笑,就又一次哑声道歉:“闻老师,对不起…”

    “至于吗?”闻清临失笑,“我全身都是你留下来的痕迹,还差这一道吗?”

    这是闻清临的真实想法,只不过这样直白讲出来,就难免有两分调情般的狎昵味道。

    沈渟渊喉结微微一滚,没能立刻讲出话来。

    闻清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起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沈渟渊,你刚刚是又做了什么梦?都说梦话了。”

    边这样说,闻清临边紧紧攫住了沈渟渊眼眸。

    沈渟渊的情绪确实很少外露,不过或许此时他才从梦中醒来,加之又在发烧,总归是没有平日里那么理智清醒的…

    因此,闻清临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如愿从沈渟渊眸底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足矣称之为慌乱的情绪。

    而或许也正因这份罕见的慌乱,亦因此时的不够清醒,沈渟渊没能端住他一贯的沉静,而是脱口一句:“我说什么了?”

    声线都是紧绷的。

    闻清临微微勾了下唇,故意道:“没听清,只听清你叫我名字了。”

    微微一顿,他又挑眉笑道:“看来沈总是真白天晚上都念着我,梦里都在叫我名字。”

    闻清临敏锐注意到,在自己说出“没听清”三个字的时候,沈渟渊原本绷紧的肩背轮廓都瞬间松弛了两分。

    意料之内,闻清临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了——

    沈渟渊是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又在梦里说了什么话的。

    而很显然,沈渟渊不想,或者说是害怕,害怕被他知道。

    闻清临想,或许沈渟渊害怕让他知道的,并不只是这一个梦,这样一句梦话。

    “嗯…”就听沈渟渊垂眼低低应了一声,含混回答,“是梦到闻老师了,梦到…闻老师要和我分手。”

    闻清临其实已经基本猜到了这个梦境内容,却又故意饶有兴味般问:“那在梦里,沈总怎么办了,挽留我了吗?”

    “当然挽留了,”沈渟渊先毫不犹豫应了一句,语气却又莫名低下去,“我…我求闻老师不要走。”

    沈渟渊讲这话的嗓音是真的很低,在深夜的昏暗房间内,近乎透出两分委屈意味。

    当真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

    委屈得太过逼真,如果不是先前清楚听到了他的梦话内容,闻清临还真要信了这所谓的“求闻老师不要走”。

    闻清临绷不住想笑,还想问一句“是吗?怎么求的,把我锁在房子里艹个三天三夜这种求吗?”,但最后他也没真将这句话说出来。

    不过闻清临现在的心态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接连两次说到沈渟渊车里那一抽屉刺激玩具,闻清临都被打断,没有将自己真实想法讲出来。

    除了因为沈渟渊的态度是真的太过正气凛然之外,其实也同样因为闻清临自己,有了那么两分患得患失般的情绪。

    他同样怕沈渟渊不能接受,甚至会觉得不可理喻。

    以前闻清临并不在意沈渟渊怎样看待他,可如今都已经提出和沈渟渊谈恋爱了,又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不在意?

    不过现在…

    现在闻清临不再将话挑明,却不是因为患得患失了。

    事实上,他已经有了基本判断——

    从和沈渟渊相处之中,沈渟渊做i时的百般花样,到沈渟渊偶尔流露出的dom感与强制-欲望,再到那一抽屉的刺激玩具,和不慎掉落在地的酒杯,最后到刚刚那句A爆炸的梦话…

    这所有的所有,都有一个鲜明指向,那就是——

    沈渟渊这人的真实一面,根本就不像他表露在外的那样温和无害,绅士自持。

    或许正相反,他的掌控欲与刺激癖好,比一般人都要多很多。

    但却又一直在刻意隐藏,甚至伪装。

    闻清临现在不挑明,只是很好奇,沈渟渊究竟能装到什么时候。

    也很想再多寻找发现一些更为实质的证据——

    于闻清临而言,沈渟渊就像一条深不见底的隧道。

    眼前都是黑的,每向前一步,都可能发现全新的惊喜。

    而闻清临很享受这个探索的过程本身。

    “清临?”沈渟渊的低沉嗓音将闻清临拽回神。

    敛了思绪,闻清临靠近沈渟渊,轻轻吻了一下沈渟渊凌厉喉结,配合安抚道:“只是梦而已,不会和你分手。”

    沈渟渊身形微绷。

    或许是这一晚上接连的梦境让他的神经已经不堪重负,亦或许是先前吹了冷风大脑实在昏沉,总之,沈渟渊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好像真的很难维持平日里的克制与冷静了。

    舌尖抵上犬齿重重一压,他还是没能忍住又问出一句:“那万一有天你发现,我其实和你熟悉的模样很不一样,这样…也不会和我分手吗,清临?”

    沈渟渊这句话确实出乎了闻清临意料。

    不过也只是一瞬怔愣,闻清临薄唇就再次贴上沈渟渊喉结,这次不是亲吻了,而是轻咬了一口,好似暧昧的惩罚。

    之后,闻清临才语气轻松反问:“沈渟渊,你都不给我看,怎么就确定了我不会喜欢?”

    他讲这句话的嗓音有意压得轻而缓,尾音还微微扬起来,近乎透出不加遮掩的诱导与蛊惑意味。

    像羽毛轻掠而过,好像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忍不住想要对他和盘托出。

    “我…”沈渟渊甚至已经下意识起了个头。

    可就在这个瞬间,一阵毫无预兆却又堪称剧烈的头痛顷刻间席卷而至,沈渟渊不自觉闷哼一声,话头自然而然止住。

    “怎么了?”闻清临立刻问,“头疼?”

    缓了两秒,沈渟渊才展开眉心,低低“嗯”了一声,却还不忘让闻清临放心:“没事,可能就是前面吹风的缘故。”

    闻清临没应他,站起身便要往卧室外走。

    但或许是真的头痛到不清醒了,亦或许是先前梦境的余韵还未完全消退,沈渟渊罕见手比大脑更快,先一步便又一次攥住了闻清临手腕。

    且力道又一次大得失了分寸。

    “你去哪儿?”嗓音亦随之沉下来。

    闻清临这下彻底失语:“我去拿药拿体温计,沈总,你一直在发烧,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沈渟渊明显怔住了。

    他摇了摇头,迟了两秒才终于回过神来,立刻便放开了闻清临手腕。

    闻清临快步走出卧室,去客厅找到药箱,从中拿出了体温计,止痛退热药,又进厨房在冰箱里翻出一个冰袋,这才又回到卧室。

    沈渟渊还靠坐在床头,闻清临一进去,他目光就定在了闻清临身上,跟着打转。

    视线忍不住又定在闻清临手腕,在注意到那里红痕被自己刚刚一攥,就又比先前更明显了之后,沈渟渊整个人顿时更静默了两分。

    接下来,他一直没出声,配合量了体温,量出38.6℃,又配合吃下了闻清临给他冲泡好的止痛退热颗粒,最后配合靠坐在床头,让闻清临用毛巾裹冰袋,敷在了他额头——

    全程都像是个做错了事情,又默默卖乖的小孩。

    也根本不敢再提前面没有出口的话题。

    闻清临看得好笑,绷不住挑了下唇。

    终于一切搞定,闻清临才开口道:“躺下来吗?还早天都没亮,可以继续睡。”

    沈渟渊低声道:“那你也睡。”

    “我现在睡不着了,”闻清临摇了摇头,“过困劲了。”

    沈渟渊便也立刻道:“我现在也睡不着。”

    闻清临挑眉问:“那沈总是想做什么?”

    他故意在“做”字上加了重音,不过也只是嘴上挑逗罢了,沈渟渊现在这样,根本不可能真的做什么。

    沈渟渊抿了抿唇,哑声答:“听闻老师的。”

    一瞬犹豫,闻清临还是松口道:“我过年准备出套新画,就是春节这种传统主题的,沈总要不要给我题诗?”

    虽然到了闻清临现在这种地位,他画什么都有人买,都能卖出高价,但闻清临每年还是会保证至少画一套比较传统的主题。

    譬如今年就画春节相关的。

    闻清临的想法是他画一幅,沈渟渊就在旁边配合场景写一句相应的古诗。

    就是单纯想要让沈渟渊参与进来而已。

    更何况沈渟渊的毛笔字写得是真好看。

    现在既然他们两个人都不睡,那就干脆可以把这件事情着手做起来了。

    沈渟渊当然毫不犹豫应“好”,又问:“具体要怎么做?”

    闻清临简明扼要讲了一遍自己想法,最后总结道:“你可以先想一想春节相关的古诗写下来,我找一找灵感。”

    “辛苦闻老师再帮我拿一下纸笔了,”沈渟渊嗓音温沉道,“在书房里,笔筒里随便一支毛笔都行,空白宣纸在书柜最下面一层。”

    闻清临点了头,便起身去了沈渟渊书房。

    其实他不常进沈渟渊书房,就像沈渟渊也不常进他画室一样。

    最开始是因为彼此间的边界感,不过现在就是没什么必要,两人都在家时候,更多时候好像都是在卧室浴室…

    上次在沈渟渊书房待很久,还是被这人压在书桌前,写保证书…

    又回忆起了那晚荒唐,闻清临忍不住轻“啧”一声。

    他在笔筒中挑了挑,凭借出色记忆挑出了先前用来“写保证书”的那支毛笔,这才满意在书柜前蹲下来,准备打开最下面一层拿宣纸。

    然而蹲下的瞬间,还没来及将书柜打开,闻清临却无意间在柜角同旁边书桌的夹缝间,瞥到了一张宣纸——

    这个位置实在太隐蔽了,如果不是正好蹲下来看,平时根本注意不到。

    估计是沈渟渊练字时候不小心掉了一张在这里,一直没注意捡起来,闻清临并没多想,探手过去,修长指尖便将那薄薄一张宣纸抽了出来。

    抽出来时,闻清临无意识垂眼向下一瞥,可却在瞥到上面字迹的瞬间,顿时瞪大了眼睛,甚至手指都轻轻一颤——

    这张已经沾了些许灰尘的宣纸上,确实是沈渟渊的字迹,笔锋酋劲力透纸背。

    可字迹的内容,竟并不是什么古今中外的诗歌。

    这分明沾染着书墨气息,看似再文雅不过的宣纸上,竟倾注满了对闻清临近乎病态迷恋的喃喃自语——

    闻清临的腿真好看,适合用来做些坏事。

    闻清临眼尾泛红的模样好漂亮,想看他哭,想尝一尝他眼泪的味道。

    闻清临颈侧那颗小痣太迷人了,想舔。

    闻清临皮肤真的好白,像雪一样,想把他弄脏。

    想从闻清临握画笔的指尖起,一点点把他吃掉。

    想把闻清临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第65章

    闻清临回到卧室的时候,沈渟渊还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不过闻清临一走进去,他就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去这么久,”沈渟渊嗓音依然喑哑,语气疑惑,“没找到宣纸吗?”

    “不是,”闻清临走到床边坐下,将手里笔墨纸砚全套一起放在沈渟渊面前已经立好的小桌板上,语气自然隐约含笑,“特意找了一下这支毛笔。”

    沈渟渊垂眼看了两秒,很快便也反应过来,这支毛笔曾经用来做过什么了。

    眸色瞬间深了两分,沈渟渊扯唇:“闻老师还真是…”

    可说到这里他又顿住,似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了。

    “真是什么?”闻清临挑唇故意问,“真是时刻都不放过逗你?”

    沈渟渊无奈笑一声:“闻老师自己也知道。”

    闻清临不置可否,转口问:“头疼好些了吗?”

    “好多了。”沈渟渊立刻答。

    闻清临仔细看了看他脸色,确认了确实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又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毛巾,确认冰度还够,这才微松口气。

    “真的好多了,”沈渟渊已经开始研墨,嗓音温沉道,“闻老师放心。”

    听他这样讲话,又看他研墨时的模样,闻清临不自觉就开始走神——

    刚刚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张宣纸上的内容,每个字都还清晰在闻清临脑海中浮动。

    是真的很难将那近乎病态的痴喃,同面前这个言辞动作间,都透着温润的人联系到一起去。

    反差实在太大了。

    闻清临自认论起“表里不一”,自己已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却不想沈渟渊竟是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不是那白底黑字确实是沈渟渊的字迹,闻清临都得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且…

    且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张宣纸就是他们曾经在书房荒唐一夜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那已是至少两个月前。

    早在那时候,闻清临想,沈渟渊其实就已经对自己怀揣了这种程度的,迷恋了吗?

    不过闻清临并没想直接问沈渟渊。

    他不但不准备问,甚至还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原封不动把那张宣纸暂时放回了夹缝里。

    ——

    如他自己所说,他确实时刻都不放过逗沈渟渊。

    比起直白问沈渟渊要个答案,闻清临更喜欢的方式,当然还是勾着这人自己缴械投降,不再隐瞒。

    闻清临挑了挑唇——

    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目光又不自觉从沈渟渊的沉静眉眼,落在了他握着毛笔蘸墨的修长手指上…

    闻清临心尖微动——

    或许是刚刚窥到了沈渟渊的真实一面,此时再看沈渟渊握毛笔的手,尤其是看那一张一合间手背上绷出的青筋,就好像莫名能透过这君子表面,看到这只手下隐藏起来的,深而沉的掌控力。

    这样一只手,或许比起毛笔,更适合握着锁链。

    这个念头跳进脑海的瞬间,闻清临心尖倏然一跳。

    他又想起了沈渟渊车上那一抽屉的刺激玩具,在这个瞬间闻清临隐约察觉到了,之前看到那些东西时涌起的莫名熟悉感——

    好像…都很像他之前很喜欢的那位摄影博主“secret”作品中出现过的?

    但这念头实在莫名,且过分荒唐,闻清临甚至无法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大脑自动将两者做了关联。

    “闻老师?”沈渟渊低沉嗓音蓦然响起,将闻清临拽回神,“听见我刚刚讲话了吗?”

    闻清临堪堪回神,下意识问:“什么?”

    “问你这句诗适不适合用来配画…”沈渟渊将一句诗里的最后一个字落笔写完,才偏过头来看闻清临,语气无奈,“闻老师又走神想什么了?”

    闻清临轻轻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原本空白宣纸上,此时已经多出了一句春节相关的古诗。

    是闻清临读过的一句,可他此时却完全无暇思考这诗适不适合配画…

    他只要一看到沈渟渊的毛笔字,就完全难以自控又想起书房里,那隐藏在夹缝间的秘密。

    沈渟渊的字是真的,刀头燕尾,刚劲有力。

    “在想…”闻清临舔了舔唇,试探般开口,“都说字如其人…只看你的字,是真看不出你是个温柔的人。”

    沈渟渊笔尖微顿,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是吗?”

    闻清临在心里“啧”一声,心道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过表面上,他却只是勾唇笑道:“随口一说,沈总如果不温柔,那就没人温柔了。”

    这在沈渟渊听来简直像是故意说反话,更像捧杀…

    偏偏闻清临讲这句话的嗓音好像比平时都要轻软,看向他的目光也很明亮,好像再真挚不过…

    沈渟渊罕见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他也只是放下毛笔,指腹轻轻摩挲闻清临唇瓣,哑声道:“沾蜜了吗,嘴这么甜。”

    闻清临顿时便又弯起眉眼笑了,语气染上不加遮掩的蛊惑意味:“沾没沾蜜…沈总亲自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闻清临已经抬手按住了沈渟渊手背,转而向前靠近,主动吻上了沈渟渊薄唇。

    唇瓣贴合的瞬间,沈渟渊还存有一线理智——

    他下意识偏头避了避,略显焦急道:“清临,我在感冒。”

    “你这就是吃辣又吹风的结果…”可闻清临毫不避让,依然同沈渟渊鼻尖相抵,“不会传染的。”

    他们实在靠得太近,闻清临讲话时候的温热气流,都悉数喷洒在沈渟渊唇边。

    沈渟渊呼吸陡然急促了两分,他喉结微滚,艰难道:“万一传染…”

    “万一传染也无所谓。”

    闻清临泰然自若接过话头,封住了沈渟渊的关切,又干脆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沈渟渊唇缝。

    这一招总是有奇效——

    能够瞬间瓦解沈渟渊的理智。

    让他立刻夺回主控权,张口含住了闻清临舌尖,吮-弄起来…

    而闻清临本也不是任由宰割的小绵羊,很快,他舌尖便同沈渟渊舌尖相互勾缠,与之共舞…

    或许是还在发烧的缘故,沈渟渊口腔中的温度也明显比平时要高。

    裹挟而来的气流都透着热意,在此时有种别样暧昧味道。

    ……

    这个吻持续了近十分钟,直至两人都近乎要气息不足才堪堪停下。

    眼神稍一碰撞,都仿佛能在空气中撞出无形火花,噼啪作响。

    还是沈渟渊先找回了两分理智,他探手捡起刚刚吻至情动时,掉在床边地毯上的毛巾和冰袋,起身便要进浴室洗毛巾。

    “我来。”闻清临神智回拢,从沈渟渊手中抽过毛巾,便利落起身进了浴室。

    两分钟后,他将毛巾洗好出来,沈渟渊已经在继续写毛笔字了——

    端的是一派风光霁月,丝毫看不出刚刚接吻时的难耐情动模样。

    闻清临起初最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可现在却不同了,现在看只觉得有趣。

    且比以前更想要打破。

    以前打破只是为了打破本身,而现在打破,是为了看到表象之下的真实。

    闻清临重新把毛巾裹好冰袋敷在沈渟渊额头,在床的另一边坐下来,又探手过去给沈渟渊研墨。

    他做起这件事情自然驾轻就熟,修长手指研起墨来赏心悦目,过分白皙的肌肤同墨条的深墨色形成鲜明反差,冲撞出格外抓人眼球的张力。

    沈渟渊早已在不知觉间停了笔,视线就定在闻清临研墨的手指上,一瞬不瞬。

    闻清临余光注意到了,不着痕迹微勾了下唇。

    他像是已经获得了沈渟渊的“解析书”,通过沈渟渊现在的眼神,能够解析出他此时想法——

    想从闻清临研墨的手指指尖起,一点点把他吃掉。

    这种感觉实在有趣,闻清临并不挑破只作未察,他研好了墨,便在床头柜上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将手指擦净。

    之后,忽然变戏法般摸出一颗蜜饯,撕开包装,将蜜饯递到了沈渟渊唇边。

    “刚想起来你发烧时候嘴里没味道,”闻清临语气自然,听不出分毫刻意挑逗意味,“吃颗这个会好些。”

    可他动作却又全然不同——

    明明只是喂个蜜饯而已,指尖却在不断若有似无掠过沈渟渊唇瓣,甚至将入未入在唇缝间试探。

    沈渟渊当然感觉到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便张口含住了嘴边蜜饯。

    当然,也一并含住了…

    闻清临恶意挑逗的指尖。

    舌尖在指腹上轻轻一舔,沈渟渊垂落过来的眸光中,瞬间便染了难以克制的侵略意味。

    酥麻痒意顷刻间便顺着指尖涌向四肢百骸,闻清临挑唇,不闪不避迎上沈渟渊视线——

    他目光中近乎含了纵容,甚至鼓励般的期许。

    没人能不在这样的眼神中沦陷。

    只是刹那,沈渟渊呼吸就又变了频率,愈显粗沉,他含住闻清临指腹的舌尖转而缓缓向下打转…

    模拟起平时为闻清临服务时的技巧与节奏。

    分明不是一个位置,感觉自然也不尽相同,可只是这样看着,直观的视觉刺激都足够闻清临头皮发麻——

    是真的很兴奋,很愉悦。

    为当下的感受本身而兴奋愉悦,更为了…

    将沈渟渊打破,让他暴露出些许真实模样而兴奋愉悦。

    不多时,闻清临便来了感觉。

    当然他知道,沈渟渊也一样。

    他们两人交杂的呼吸声,舌尖与手指碰撞出的轻微水声在空气中弥漫…

    暧昧蒸腾。

    沈渟渊再难维持温和得体的表象,他骤然将整个小桌板都推去一边,终于稍微后撤抵出闻清临手指,哑声道:“题诗不急用的话,我先去冲个澡。”

    闻清临原本还在欣赏自己被沈渟渊玩得裹挟晶透,湿漉漉的手指,就乍然听来这么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眼看这人竟真的已经站起身要往浴室走了,闻清临难以置信开口,语气很不好:“沈渟渊,你这时候冲澡,是还嫌自己发烧体温不够高是吗?”

    沈渟渊脚步顿住,无奈扯了下唇:“闻老师,我还是个病号。”

    闻清临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沈渟渊意思——

    他还是个病号,就算头疼已经好了不少,整个人肯定还是没什么力气的。

    真要做一场,怕是实在没这个精力。

    不能让彼此尽兴的话,还不如冲个澡了事。

    这种时候闻清临就是真的不能理解沈渟渊的脑回路了,他嗤笑一声:“又不是只有你那一种方式。”

    沈渟渊微顿,哑声问:“闻老师愿意?”

    语气微讶而含着难言期待。

    闻清临故意没回答,只是抬手拍了拍沈渟渊枕头,示意他躺回来。

    沈渟渊问的,当然是指让闻清临自己来做主导,这种方式两人玩得少,但也不是没有过,闻清临现在当然也愿意做。

    不过…

    不过又想起了书房里那张宣纸上的第一句话,闻清临唇角挑得愈高——

    他现在更想和沈渟渊玩的,是另一种方式。

    沈渟渊已经依照闻清临要求,原回到床上侧躺下来。

    闻清临也侧躺了下来,同他面对面。

    蜷起双腿,闻清临修长笔直的小腿碰撞过去,便精准攫取到了目标…

    双腿一磨,直勾勾望进沈渟渊陡然满溢开渴望的眸底,闻清临薄唇微张,诱导般轻声道:“我来邀请男朋友,和我一起做些坏事。”

    第66章

    做些坏事。

    听闻清临薄唇吐出这四个字的瞬间,沈渟渊瞳孔骤然一缩,堪堪在沉沦中找回了两分清醒——

    沈渟渊当然对自己曾在宣纸上写过的,与闻清临相关的每个字句都记得一清二楚。

    譬如这句——

    闻清临的腿真好看,适合用来做些坏事。

    沈渟渊甚至还能清楚想起写下这句时的情景。

    那还是在闻清临办画展之前,那段时间闻清临每天都很忙,每晚都在熬夜做相关的准备工作,不过那时他同闻清临之间,还远不如现在亲近。

    也正因此,在当时,沈渟渊能给出的陪伴,也不过是在自己书房练字,看对面画室从门缝中漏出光亮。

    也算一起熬了夜,仅此而已。

    而写下这句诗的那天已经很晚,至少过了凌晨两点,对面画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了,闻清临出来倒水。

    两人其实在很多生活习惯方面也不一样——

    沈渟渊自幼便习惯了即便在家里,也要穿得至少得体,随时保持一副有人来能直接见面的状态。

    可闻清临在家却穿得很随意,只关注自己舒服。

    因此闻清临有时穿家居服,有时就干脆只披个睡袍,甚至随意套件大T恤,下面露着腿。

    最后这种穿着在他熬夜工作时候最常出现,或许是为了回到房间可以倒头就睡,最为方便。

    那晚也是这样。

    闻清临出来倒水时候,身上只有一件纯白色的T恤。

    T恤下摆堪堪没过他的大腿-根部。

    至于再往下,那两条比例完美,笔直白皙的长腿就这样毫无遮掩,袒露在沈渟渊面前。

    沈渟渊倏然攥紧了手指,提笔忘词。

    等他再回过神时,闻清临已经从厨房倒好了水回来,只站在门口随口问他一句“沈总也还没睡?”,就又转身进了画室。

    沈渟渊低头,在面前宣纸上看到自己刚刚写下的喟叹——

    闻清临的腿真好看,适合用来做些坏事。

    但实际上,在写下这句的瞬间,或者准确来说,是在一分钟之前,沈渟渊都从来没有想过——

    这句话有天竟然会成真。

    他竟然真的用闻清临的腿,“做坏事”了。

    且最重要的是——

    还是闻清临主动的。

    这简直比做梦还不真实。

    问话半晌没有等来沈渟渊回答,眼看这人竟在这种时候还走了神,闻清临不满皱了皱眉,两条小腿就惩罚般,如同蚌壳轻轻一夹…

    瞬间便引来沈渟渊不自觉的吸气。

    闻清临这才挑唇坏笑问:“沈渟渊,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走神,是不喜欢这种方式吗?”

    沈渟渊眸底早已晕开罕见迷蒙,好似向来沉静的湖面笼了薄雾,同他一贯的冷静模样大相径庭。

    “不是…”他沉沉呼出口气,终于哑声开口,“很喜欢…”

    嗓音裹满情-欲。

    听得闻清临耳朵酥麻,后脊轮廓都酥麻。

    他不自觉就又滑动双腿,轻轻一蹭…

    沈渟渊顿时便又难以自控溢出一声闷哼——

    小腿肌肤的触感,同往日里翕张开合的温热隧道截然不同,亦不同于掌心手指的温度。

    不知是因为自己还在发烧体温偏高,还是闻清临的肌肤温度向来都泛着微凉,总之,这样贴合的时候,沈渟渊能够清楚感知到之间的温度差。

    轻易便激起神经末梢的跳跃。

    加之…

    闻清临的小腿肌肉极其匀称,薄薄一层覆在骨骼之上,肌肉本身的弹性随动作愈显力量感,偏偏肌肤却又光洁而又细腻…

    两种好似矛盾的特质一并存在于闻清临腿上,又被此时的沈渟渊,凭借这种荒唐方式清晰感知,却并不感到分毫违和——

    只觉得有种不同以往的,过分新鲜的别样刺激。

    闻清临每带动一次双腿,沈渟渊都能为之颤栗一次。

    其实能够感觉得出来——

    很显然,闻清临对此也并不熟练。

    力道,节奏都很难掌控得当——

    时而用力过度甚至让沈渟渊因痛感轻微吸气,时而又太轻缓如隔靴搔痒,只觉难耐。

    但闻清临做得很认真,间或还会配合一个个轻吻,如细雨遍落沈渟渊沁开汗珠的额角,漾满渴望的眉眼,亦落在那高挺鼻梁与紧抿薄唇…

    或许比起本能里的愉悦感,沈渟渊更能够感知到的,是内心饱涨开来,近乎快要满溢而出的满足感——

    他的闻老师,他躲在暗处窥探了十年,如钦慕神明般钦慕了十年的爱人,此时此刻,正躺在他身侧,为他做这样纯粹取悦于他的事情。

    沈渟渊这十年间做过无数与闻清临相关的梦,可梦里无一不是他单方面的强制与掌控。

    可从没有过现在这般美梦。

    梦都不敢梦的,现实却就这样发生了。

    又怎能不为此感到极度的满足与欣喜?

    ……

    不知过去多久,沈渟渊终于在这饱涨的情绪中,迎来大脑白炽化的瞬间。

    闻清临长腿亦终于脱力放松下来,缓缓吐出口气——

    是真没比吃脐橙轻松,毕竟沈渟渊真的太久了…

    如果再不好,闻清临感觉自己小腿肌肉都该痉挛了。

    不过累是真的,愉快也是真的——

    闻清临第一次发现,原来这样单方面为沈渟渊服务,也同样是件能从中获得愉快的事情。

    又缓了片刻,沈渟渊才堪堪回神。

    意识到什么,他立刻就坐了起来,低头去看。

    这才发现此时此刻,闻清临两条小腿都沾满了潮湿晶透…

    且小腿内侧的肌肤极其明显,泛起两片因过度摩擦而生出的红痕。

    分外冲撞眼球。

    两相交融,近乎为眼前画面染上狎昵,甚至堪称颓靡的味道。

    沈渟渊呼吸陡然滞住,眼眸甚至为之神经质般轻颤。

    片刻后,他才好似不甚清醒,哑声低喃出一句:“闻老师被我弄脏了…”

    语气当然不是歉意的,反而透出近乎痴狂般的餮足。

    他讲这句话的嗓音实在很低,不过此时房间内很安静,两人又靠得近。

    因此并没妨碍到闻清临听清。

    听清的瞬间,闻清临蓦然就笑了。

    他用目光作笔,细致描摹沈渟渊此时全无沉静的痴迷模样,又故意抬起沾着晶透的脚尖,轻点沈渟渊肩膀,轻声应道:“对,沈渟渊,只有你才拥有弄脏我的权利。”

    所以,不用害怕对我坦诚。

    那恰恰才是我真正渴望的真实。

    第67章

    闻清临因为这一句话,竟享受到了沈渟渊的带病服务——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出口的那句话对于沈渟渊而言,究竟拥有何等程度的意味。

    真的说是神明恩赐也不为过了。

    毕竟对沈渟渊来说,这世上不会有什么事情,能比被闻清临给予直白的偏爱更为美妙了。

    沈渟渊是真的什么都愿意为闻清临做,又遑论只是带病给闻清临用嘴做而已?

    更何况…

    何况沈渟渊自己本身也是享受这个过程的。

    享受能看到闻清临因他而起的,无论何种方式的沦陷模样。

    当然,闻清临本是要拒绝的。

    他当然没忘记沈渟渊还是个病号,因此本是准备直接起身进浴室,把腿上清理干净的同时,随意替自己解决一下就算了事。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确实起身进了浴室。

    可两分钟后,沈渟渊竟就跟了进来。

    且不由分说在闻清临面前蹲了下来…

    闻清临想要阻止,还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可并没能退多少——

    他背后就是墙壁,根本避无可避。

    而就仅是这一瞬怔愣,竟就已经被沈渟渊含住了…

    沈渟渊的口腔温度还明显要比平时高,包裹上来的触感过分温热,激得闻清临整个人都难以自控打了个轻颤。

    更加之…

    闻清临下意识垂眼,便径直撞进沈渟渊仰头望过来的眸光,其中满溢着虔诚与痴迷。

    这样的眼神从沈渟渊眸中流露而出之时,简直有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吸引力。

    仅是瞬间,闻清临呼吸就乱了频率。

    于是所有到嘴边的拒绝出口时,都只化作变了调的轻吟…

    ……

    等享受过了沈渟渊的带病服务,两人都再次洗了澡,最后一同从浴室出来时,竟已经快清晨七点钟了——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理论上说,这个时间沈渟渊已经该起床了——

    之后晨练半小时,洗漱打理自己,最后吃个简单早餐去公司。

    这是沈渟渊最日常的清晨安排。

    而他现在确实也想这么做。

    不过今天肯定是不晨练了,也已经洗漱好了,可以直接吃早餐之后就去公司。

    总之,就是根本没把“睡觉”放进考虑范畴。

    边往卧室外走,沈渟渊边嗓音温沉对闻清临道:“闻老师这一晚上没睡多久,就先别和我一起去公司了,等我走之后可以睡个回笼觉。”

    他嗓音还是哑的,不过语气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闻清临却被气笑了。

    “沈渟渊,”大步走到沈渟渊面前站定,闻清临挑眉看他,语气冷而淡,忍不住一叠声质问,“一晚上没睡多久的人只有我吗?生病的人是我吗?你晚半天去公司沈誉就不转了是吗?”

    原本,闻清临以为他们已经不约而同达成了共识——

    沈渟渊今天肯定是要在家休息的,最多是有必需他过目的文件之类的,可以居家线上处理一下。

    不然闻清临这一晚上,也不会一直放纵逗弄他。

    却不想这人从始至终根本就没考虑过在家休息的选项,明明已经生病了,竟还堪堪睡了三小时就要去公司…

    活像是解锁了什么工作狂设定。

    不过闻清临一叠声质问的话音落下,沈渟渊却没有立刻出声。

    似是没想到闻清临会忽然生气,且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生气,沈渟渊微愣一瞬,忽然就没能忍住,喉咙间溢出一声模糊笑音。

    闻清临听见了,顿时不可思议瞪着他:“你还笑?”

    “不是…”沈渟渊立刻偏过头去,喉结微滚,强行压下了笑意,可眸底还是隐约含笑的,顿了顿,他才又偏回头来低声解释,“我只是…太开心了,能被闻老师这样关心,真的很开心。”

    因为绝大部分时候,沈渟渊身体都是很不错的,其实并不多有这种能被关心的时刻。

    虽然之前他手臂受伤,闻清临也很关心且担心,但那时候毕竟有个前提——那伤算是为了闻清临受的。

    沈渟渊自己当然是心甘情愿,甚至非常庆幸能替闻清临受伤的,但他也知道,闻清临肯定难免会有愧疚。

    而也正因此,沈渟渊并不敢自作多情,将闻清临的担心在意视作对他本人的关心。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没有什么前提,闻清临却一样关心他,在意他的身体。

    沈渟渊又怎能不为此而开心?

    他这一句话精准戳中了闻清临心底最酸软的位置,尤其是…

    讲话时的语气和眼神都太真挚了,甚至还一连讲了两个“开心”。

    闻清临先前腾起的火气,在这个瞬间就消散了大半。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不想说软话哄沈渟渊的,谁让这人真的这么不在意自己身体?

    因此半晌,闻清临也只是绷着脸轻嗤一声:“如果沈总再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话,那我也就不关心了。”

    “不行,”沈渟渊立刻摇头,还转而绕到闻清临身后,试探抬起手臂圈住了闻清临肩膀,没有感觉到推拒,沈渟渊便立刻收紧了力道,像只大型犬一样从后将闻清临整个人圈在怀里,低哑嗓音贴在闻清临耳边响起,“闻老师消消气,我都听闻老师的。”

    他这先强硬说“不行”,又服软表示听话的套路实在很合闻清临口味,闻清临腾起的火气终于彻底散了个干净。

    抬手轻轻拍了拍沈渟渊手臂,闻清临也终于绷不住笑了一声,他朝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下达指令道:“躺回去,先告诉何千你上午不去公司了,之后量体温,下午看情况再说。”

    沈渟渊又微侧过头,顺势轻轻啄吻了一下闻清临耳垂,才意犹未尽放开他,边顺从走回床边,边低笑配合答:“遵命。”

    这样说着,他已经利落拿起了床头柜上手机,给何千发了条信息,告知对方重新协调日程安排。

    边沟通间,闻清临已经递了体温计过去,简洁道:“抬手。”

    沈渟渊下意识抬起手臂,体温计就被精准放在了他腋下。

    闻清临勾了下唇,故意坏笑道:“夹-好。”

    这两个字听起来实在太有歧义了,尤其是一听闻清临语气就和往常不一样。

    沈渟渊微顿一瞬,就从手机中抬起头看了过来。

    撞进闻清临不加遮掩的揶揄眸光,沈渟渊也笑了一声,他意有所指般反问:“清临,这两个字,难道不是该我对你说吗?”

    边这样说,沈渟渊边还干脆丢下手机,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探向闻清临身后,隔着睡袍精准无误找到了目标位置…

    指腹在边缘缓缓打转了一圈。

    清楚感觉到闻清临劲瘦腰肢不自觉轻轻一摆,沈渟渊沉哑笑了起来。

    闻清临本能里对沈渟渊这样的直白逗弄当然很敏感,可嘴上却并不服软——

    “是吗?”他不但不服软,还挑起眉梢故意挑衅,“可我看以沈总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还不能对我说这两个字。”

    沈渟渊呼吸蓦然一滞。

    手上力道甚至也有一瞬失了分寸,近乎重重按压进去…

    “到底能不能说,”沈渟渊嗓音亦沉下来,一字一顿道,“闻老师要不要现在试试看?”

    可闻清临却又见好就收,他弯起眉眼软下嗓音道:“我开玩笑的,让你不去公司是真想让你在家好好休息的。”

    略一停顿,闻清临又靠近沈渟渊,贴在沈渟渊耳边,舌尖探出轻轻舔了一下他耳廓,嗓音磨得愈发轻缓如同蛊惑:“沈渟渊,等你彻底好了,我一定让你把这两个字说尽兴了,想让我夹什么都行。”

    听清闻清临说了什么,尤其是最后半句的瞬间,沈渟渊眸光倏然一颤——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渟渊总感觉自昨晚开始,尤其是在他生病发烧之后,闻清临就好像若有似无,总在恰好迎合他最真实的偏好…

    有一瞬间,沈渟渊下意识以为这是闻清临给他这个病号的“特殊优待”。

    可很快就又意识到不对——

    闻清临本还不知道他真实偏好的…

    又谈什么“迎合”?

    更何况…

    沈渟渊垂了眸,自嘲般扯了扯唇,何况他还根本不敢让闻清临知道。

    即便这一晚,闻清临总让他不断生出不应有的期待与奢望——

    或许真的能像闻清临说的那样,即便真的知道了,也未必就…不喜欢?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的瞬间,沈渟渊呼吸都不自觉陡然急促了两分——

    那是只要稍微想一下,都会欣喜若狂到灵魂颤栗的程度。

    “滴——”

    一声电子音忽然响起,打断沈渟渊愈发飘渺的思绪。

    又迟了两秒,沈渟渊才反应过来,是体温计到时间了。

    抬了手臂,闻清临比他动作更快,就又自然探手过去,将体温计抽了出来——

    或许是退热药起了效,亦或许是两人折腾大半晚上倒是出了不少汗,总之,沈渟渊体温退下来了不少,现在是37.4℃。

    “饿吗?”闻清临放□□温计,转口道,“饿的话就先吃饭再睡,我去煮粥。”

    但沈渟渊摇了摇头道:“不饿,再睡一阵。”

    顿了一下,他又抬手圈在闻清临腰间,低声提要求:“你陪我一起。”

    闻清临弯唇应了声“好”。

    两人便又一同躺了下来。

    不过…

    不过客观来说,对于沈渟渊这样日常作息稳定的成年人来说,想睡回笼觉其实并不那么容易。

    加之他本就习惯了早起,因此卧室的窗帘也并不是遮光的。

    此时已是清晨,今天还正好是个晴天,即便没把窗帘拉开,窗外日光也还是从缝隙中倾泄进来。

    房间里已经并不昏暗了。

    安静躺了一阵,闻清临感觉沈渟渊的呼吸听起来不像已经睡着了,他忍不住轻声开口:“睡不着?是太亮了吗,我有眼罩。”

    沈渟渊立刻睁开了眼睛,无奈应道:“确实不太好睡…眼罩闻老师自己不用吗?”

    “现在需要多休息的是你,不是我。”闻清临答得毫不留情。

    沈渟渊闷笑一声,终于从善如流应道:“好,那我就暂时霸占闻老师的眼罩了。”

    闻清临这才满意起身,转而去他自己那间卧室拿眼罩——

    这真的就是普通眼罩,以备像现在这种情况的不时之需,并不是那种玩具。

    不过…

    等把纯黑色眼罩戴在沈渟渊脸上的瞬间,闻清临身形却倏然一顿,难以置信般微微瞪大了眼睛——

    其实这种类似情况已经有过一次了。

    闻清临曾有一次用领带蒙住沈渟渊眼睛,当时就觉得,沈渟渊这副模样很像那位“secret”摄影博主。

    但当时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就被沈渟渊打断,又觉得太过荒唐而并没有再去求证。

    可现在…

    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已经接二连三窥到沈渟渊太多不同表面的真实模样,这个念头便再次在闻清临脑海中涌起——

    且前所未有地汹涌。

    闻清临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在陡然间加快了速度。

    “清临?”似是感觉到闻清临还没有躺下,沈渟渊下意识微微侧了侧头,语气疑惑,“你在做什么,不躺下来吗?”

    闻清临倏然回神。

    不自觉舔了舔唇,一瞬犹豫,闻清临还是回答:“我…我去倒杯水就来。”

    沈渟渊不疑有他,温沉应了声“好”。

    闻清临立刻站起身,大步走出了卧室。

    当然,他不是真去倒水的。

    而是径直走进画室打开笔记本电脑,利落点开那个名为“缪斯”的收藏夹,又精准从中找到了自己曾经看过无数遍,且最喜欢的一张照片——

    昏暗灯光下,被领带蒙住的双眼。

    照片大图映入眼帘的瞬间,闻清临操作电脑触摸板的手指猝然顿住。

    之前只是有过念头,从未真的做过对比。

    可在这一刻,虽然眼前画面只露出了“secret”领带上方高耸的眉峰,还有两眼之间,领带被过于高挺的山根顶出略微凸起的痕迹…

    但在闻清临脑海中,这画面却已经同沈渟渊戴着眼罩时的模样,完完全全重叠了…

    相似的念头在闻清临脑海中起过不少次,又都被压下去,这次却无论如何都再也压不下去了——

    虽然好像真的很荒唐,但…

    沈渟渊和“secret”,真的不是一个人吗…?

    第68章

    闻清临并没在画室待太久,毕竟他同沈渟渊的说辞只是出来倒杯水。

    不过令闻清临意外的是,等他真的端了杯水回到卧室时候,沈渟渊竟已经呼吸均匀而又平稳,听起来是已经睡着了。

    一瞬犹豫,闻清临便走上前,轻轻放下水杯,之后抬手,指尖隔着眼罩轻轻描摹了一下沈渟渊眉峰——

    沈渟渊没有任何反应,看来确实是已经睡着了。

    闻清临微松口气,就不再犹豫,转身又去了画室,干脆把笔记本电脑抱进了卧室——

    既然怀疑的念头已经彻底压不下去了,不如干脆进一步找寻证据。

    且不知是不是所谓的第六感,闻清临隐约觉得,这证据并不难找。

    或许很快,他就可以确定这个荒谬的事实。

    在床边坐了下来,电脑立在一旁床头柜上,闻清临膝盖上随意摊了个画本,手里握着一支铅笔,他便低头画了起来——

    寥寥数笔,就轻而易举将电脑屏幕上,那幅领带蒙眼的画面画了下来。

    又不自觉偏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沈渟渊,闻清临兀自勾了下唇,指尖在电脑触摸板上轻触,转而点开了另一张照片——

    画面中只有男人的下半张脸,露出一个鼻尖,以及一整张唇,还有清晰的下颌线条。

    当然,重点并不在此。

    重点是,画面中这半张脸上,戴了一个金属止咬器。

    隐约能够窥到自脸侧连接向耳后的皮环,再往下,金属止咬器在画面中的暗淡光线中,泛着别样堪称野性的光泽——

    男人明明是戴上了束缚,却愈显张力。

    闻清临握笔的手指轻微攥紧,他又飞快动笔,将这个画面也画了下来。

    当然,是依照比例画在那双被领带蒙起的眼睛下的。

    这样…

    便基本能够还原一整张脸了,除了暂时看不到眼睛。

    虽然已经有了足够的预感,但在最后一笔落下之时,闻清临还是不由屏住了呼吸,甚至连纤长睫毛都簌簌轻颤了颤——

    是真的太像了。

    笔下还原出的这张脸,和此时沈渟渊戴着眼罩的睡颜,是真的太过相像…

    尤其是照片中的那张薄唇,和沈渟渊的唇形简直一模一样。

    闻清临轻轻呼出口气,放下了笔,继续在电脑触摸板上轻触,转而再看起其他照片。

    一张张划过,在终于划到一张手部特写时候,闻清临动作停了下来。

    “secret”很喜欢拍手,或许是手部确实最适合用来完成种种掌控感的画面,可以配合的道具也很多——

    有手铐,有领带,有锁链,有皮鞭…

    而此时映在闻清临眼前的这一张,就是一只攥着锁链的手。

    手指修长骨骼分明,因攥紧手链的动作,手背青筋凸起而明显。

    绝对掌控的力量感,近乎要从屏幕中满溢而出。

    这张照片闻清临当然也看过很多次了,只不过每次看,他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这过分强烈的掌控感上。

    并不会再去关注更微小的细节。

    但这次不同。

    这一次,闻清临不断将这张照片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后,视线落点终于凝在了照片中,这只手的食指指根处——

    那里有颗很不明显的小痣。

    闻清临盯着看了两秒,忽然就又侧过头,看向沈渟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轻吸口气,闻清临探手过去,轻轻托起了沈渟渊的右手,举到自己眼前。

    垂眼去看沈渟渊的右手食指指根。

    下一秒,闻清临手指倏然收紧,有一瞬甚至失了力道,让睡梦中的沈渟渊察觉到了。

    眼看沈渟渊的手挣动一下像要醒过来,闻清临立刻放开了他的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合上笔记本电脑,之后滑进被窝在沈渟渊身边躺了下来。

    堪称一气呵成。

    不过静静等了两秒,闻清临并没等到沈渟渊醒来,这人只是翻了个身,手臂抬起便自然又落在了他腰间。

    呼吸依然均匀而平稳。

    闻清临这才终于吐出口气。

    近距离看着沈渟渊的睡颜,闻清临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依然很快——

    沈渟渊右手食指指根处,确实也有一颗小痣。

    位置同“secret”照片中的,分毫不差。

    那颗小痣真的很小,且颜色很浅,因此极易被忽视。

    如果不是怀疑的念头愈来愈深,闻清临甚至根本想不起来。

    而现在,却就这样“比对成功”。

    如果说还没有真正看到眼睛,就不能算“实锤”,但所谓巧合真的足够足够多了。

    巧合多到这种程度,或许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事实。

    除了相似的脸部轮廓,一模一样的唇形,和同位置同样的小痣之外,还有——

    沈渟渊车里那一抽屉的刺激玩具。

    已经被窥到的,沈渟渊性格中的真实一面。

    沈渟渊卓越的摄影技术。

    更有,闻清临刚刚已经特意去“secret”微博确认过了——

    “secret”最后一条微博就是公告因婚退圈,而这条微博发布时间,恰好是他和沈渟渊办理过结婚手续的那一天。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

    闻清临最喜欢的一位,x张力满分,每幅作品都精准踩在闻清临xp上蹦迪,这么多年间为闻清临提供过无数次灵感,堪称“缪斯”的摄影博主…

    竟和他闪婚闪来的,日常衬衣纽扣系到最顶,喜欢品茶练习书法,讲话处事都一贯温沉绅士不疾不徐的另一半…

    是同一个人。

    闻清临觉得这个答案的荒谬程度,和自己就是“Compulsion”,画强制i漫画的博主这件事情对比起来,也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偏偏无论再荒谬,这就是事实。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闻清临已经不止是心跳过快了,他甚至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四肢百骸都在升温。

    是真的很兴奋,很惊喜。

    当然,是“喜”多过“惊”的。

    不自觉就又向前靠近了沈渟渊,闻清临唇瓣贴合上沈渟渊凌厉喉结,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它被领带束缚起来的模样,闻清临闭了闭眼,在上面印下一个带着颤意的轻吻。

    半晌,闻清临开口,极轻呢喃一句:“沈渟渊,你真像一个宝藏。”

    ——

    每向前走一步,就真的都能挖掘出惊喜的那种宝藏。

    而也正因此,闻清临更不准备直白问出口了。

    他要等“宝藏”自己对他袒露一切。

    或许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不过在这个契机出现之前,闻清临准备继续维持先前进度——

    先钓着再说。

    闭眼又回忆了一下看过的那张宣纸上的内容,闻清临思绪停在一句——

    闻清临眼尾泛红的模样好漂亮,想看他哭,想尝一尝他眼泪的味道。

    唇角缓缓挑了起来,闻清临有了新主意——

    他当然是很少,或者根本想不起上次哭是在多少年前了。

    最多也就是和沈渟渊做得太过时,眼尾泛起生理性红晕而已。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借助一点点辅助手段-

    沈渟渊这一觉是真的睡得很好,或许是因为戴上眼罩完全遮光,且更重要的是,眼罩上有独属于闻清临的味道,就一直萦绕在鼻尖,因此,沈渟渊竟入睡极快,甚至没等到说去倒水的闻清临回来。

    等他醒来时,下意识探手向身边一摸,却摸了个空,沈渟渊立刻便摘下眼罩坐了起来。

    卧室里此时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起身下床大步走出主卧,隐约听到厨房传来响动,沈渟渊快步走了过去,又在看到厨房中人影的刹那,倏然顿住了脚步——

    闻清临穿着墨蓝色家居服,背对着他,正不知在流理台边做什么,如打翻了的牛奶一般白皙的颈段微微弯曲着。

    一旁电砂锅正在往外冒气,隐约飘出香气。

    实在是太过罕见的,太富有烟火气的画面。

    沈渟渊甚至不敢上前,不敢眨眼,唯恐是自己错觉。

    可下一秒,画面中的人就转身朝他看了过来。

    “醒了?”闻清临微挑起眉梢。

    迟了两秒,沈渟渊才堪堪回神,找回自己声音,依然透着些微喑哑:“刚醒。”

    顿了一下,他才终于走进厨房,又低声问:“闻老师是在做什么?”

    “山药莲子粥,快煮好了,”闻清临抬手指了指一旁冒气的电砂锅,又晃了晃面前菜板上的土豆,语气玩笑道,“能力有限,高级菜实在不会做,只会炒土豆丝,沈总别嫌弃。”

    沈渟渊立刻道:“不嫌弃,怎么会嫌弃?闻老师愿意给我做饭,做什么都好。”

    闻清临唇角笑意愈深,又催促道:“那你快先去量体温洗漱。”

    沈渟渊应了声“好”,便先转身回了卧室。

    闻清临动作利落又从冰箱中拿出一颗青椒——

    这种青椒吃起来基本不辣,只是用来提味,符合沈渟渊口味。

    但…

    但此时闻清临的重点并不在此。

    他的重点是——

    将青椒洗净放在菜板上,干脆利落切成块,之后,闻清临就忽然抬起了摸过辣椒的手,手指轻轻揉了一下眼睛——

    吃起来再不辣的辣椒,本身也是辣椒。

    这么一揉,闻清临眼睛瞬间便感觉到了辣意。

    眼尾顿时泛起红晕,眼眶中甚至涌出了生理性泪水。

    沈渟渊量过体温洗漱过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生理性泪水让闻清临的纤长睫毛都变得濡湿,给他整个人都平添了两分,往日里不曾有过的脆弱味道。

    “怎么搞的?”沈渟渊关切开口,喉结却不合时宜微微一滚。

    闻清临当然注意到了,他隐蔽勾了下唇,却又佯作不知,只是语气自然道:“切了辣椒不注意揉了下眼睛…帮我擦一下眼泪。”

    近乎是下意识般,沈渟渊立刻便探手过来,指腹贴上闻清临眼尾,蹭去了两滴泪水。

    沾染了闻清临眼泪的指腹,变得格外湿漉。

    “好了,多谢。”

    笑着应了一声,闻清临便故意垂下眼去继续切土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沈渟渊——

    不负他所望,沈渟渊没有立刻出声,而是盯着刚刚给他擦过眼泪的手指,似在和自己做什么拉锯。

    片刻后,这种拉锯就有了结果——

    那修长手指抬起到了唇边,沈渟渊微阖了下眸,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舌尖探出,轻轻舔去了指腹上残留的那一滴,闻清临的眼泪。

    闻清临就是在这个时候,猝然抬头看向他的。

    沈渟渊手指甚至还停留在唇边,无以辩驳,眸底罕见划过一瞬惊愕与慌张。

    可闻清临却只是挑眉轻声问:“什么味道?”

    怔了一瞬,沈渟渊才放下手,嗓音晦涩开口:“什么?”

    “我的眼泪,你刚刚不是尝了吗,”闻清临语气分外坦荡,出口的话更是无比直白,“是什么味道?”

    沈渟渊没能立刻给出答案,垂落在闻清临脸上的眸光却像被窗外日光映照,愈来愈亮。

    片刻后,他才哑声答:“是闻老师的味道,独属于闻老师的味道。”

    闻清临笑了起来,他简单洗了手,便顺势上前环住沈渟渊脖颈,主动送上亲吻:“这回答我不懂,我要自己尝一尝…”

    在闻清临唇瓣贴合上来的瞬间,沈渟渊睡前那个曾升起过又被否定的念头,在这一刻又一次涌起——

    闻清临,真的不是在有意迎合他的真实偏好吗?

    可这又怎么可能?

    闻清临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竟非但没有被吓到,没有想要逃跑离开,而是迎合…

    这绝对是沈渟渊连梦都不敢梦的。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走神,闻清临不满咬了一下沈渟渊舌尖。

    疼痛感刹那就将沈渟渊拉拽回神,让他暂时敛了所有不可思议的念头,只专注享受当下这个,闻清临主动献上的吻-

    吃过饭后,又确认了一次沈渟渊确实已经退烧回到正常体温了,闻清临才和他一起出门去了公司。

    推迟了半天工作,沈渟渊下午自然是很忙的,一到公司就去开会了。

    闻清临则在里间已经变成自己画室的休息室内画画——

    这周还没更新漫画。

    上周他已经完结了白衬衣和皮手套的故事,当然是个圆满的HE结局——

    白衬衣感受到了皮手套对他并存的,爱意与强制-欲,他愿意接受,也逐渐享受其中。

    闻清临指尖在电脑触摸板上随意划了划,放眼望去评论区里都是土拨鼠尖叫,当然也不乏催开新漫画的。

    而闻清临就就正在构思新漫画。

    其实他隐约有个想法,想画一篇《婚后写实日记》,就是记录下来他和沈渟渊之间的种种——

    这想法放在以前,闻清临肯定会觉得自己疯了,但现在却不同了。

    毕竟当初谁又能想到,沈渟渊这人竟是这种调调?

    竟能如此合自己心意?

    不过构思当然是需要时间的,毕竟即便再“写实”,等真的画出来,也不免需要一定艺术加工。

    而只要思绪一回转到这里,闻清临就又难免想起了——

    沈渟渊是“secret”这件事情。

    每想起一次,心跳就能快上一次。

    闻清临指尖又漫无目的一划,刷新了微博。

    却不想跳出条新推送,看清推送内容的瞬间,闻清临就瞪大了眼睛,甚至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当然鲜少会有这么活跃的时刻,任别人看到都会震惊的程度,可闻清临现在却顾不得什么了,他是真的激动过度——

    怎么能有这样巧的事情?

    他上午才发现了沈渟渊和“secret”就是一个人,下午竟就出来了消息,竟是有人自称是“secret”,换了一个微博号发声明说要转型复出,在这之前最后回馈粉丝,开一场线下签名会!

    而这场签名会,就在海城,就在今晚。

    闻清临点开了那条推送中的大图,图片中是个男人的脸部特写——

    确实也是浓颜系的长相,要闻清临客观评价,算是上等样貌,当然不比沈渟渊。

    同样是高鼻薄唇,不过眼型同沈渟渊的眼型差别很大。

    看起来没有沈渟渊的眼睛那么深邃。

    不过如果是在今天之前,闻清临很可能也会稍微相信一下,这人就是“secret”,至少会想要去现场进一步确认。

    但现在…

    现在,闻清临已经很确定了,这人是个冒牌货。

    虽不知道这个“冒牌货”的目的是什么,但他无疑给闻清临提供了一个绝妙的契机——

    现场肯定是要去的,还要先告诉沈渟渊再去。

    于是,等沈渟渊终于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闻清临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今晚就不和沈总一起吃饭了,我刚在微博上看到很喜欢的一个摄影博主,今晚要在海城开线下签名会。”

    沈渟渊眉心倏然就蹙了起来,他沉声问:“什么摄影博主?”

    闻清临早已在手机上找到了刚刚那条微博推送,这时便直接解锁手机,将屏幕转向沈渟渊。

    “就是他,”闻清临视线紧紧攫住沈渟渊的脸,一瞬不瞬,边继续添油加柴,“他之前说因婚退圈了,我还遗憾了很久。”

    闻清临话音未落,就见沈渟渊蓦然变了神色——

    或许是这件事情于他而言,实在太过出乎意料猝不及防了。

    沈渟渊罕见没能做好情绪管理,那张俊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眉峰高耸,向来深邃的眼眸微微瞪大,甚至薄唇都略微张开了,却又一时说不出一个字。

    比起自己的网上身份莫名被人冒充顶替,或许此时最令沈渟渊难以置信的是…

    闻清临竟是这个网上身份的粉丝…!

    当然,现在最窒息的是——

    闻清临竟然真的信了这个冒牌货,还要去参加什么线下签名会!

    沈渟渊简直觉得自己要发疯。

    而闻清临适时给了他最强有力的一击——

    静静欣赏了片刻沈渟渊难得的失态模样,闻清临不着痕迹微微挑唇,就又开了口,轻飘飘补上一句:“'secret'真的是我最喜欢的摄影博主,没有之一,我一直把他视作我的缪斯。”

    还特意咬重了“缪斯”两个字。

    闻清临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机就从沈渟渊手中脱落出去。

    “砰”一声,重重坠落在地。

    第69章

    闻清临被沈渟渊的反应成功取悦到了,他低头掩住眸底笑意,表面只是不动声色问:“怎么了?”

    沈渟渊俯下-身去将闻清临的手机捡了起来,确认了至少从表面来看没有出问题,就把手机递还给了闻清临。

    “抱歉没拿稳…闻老师看一看有没有摔坏,”或许是掉手机的这一瞬让沈渟渊堪堪找回了两分理智,他再开口已经基本恢复了惯常的淡定,沉声道,“签名会,我和你一起去。”

    初步目的达成,闻清临心里喊了声“Yes!”,就又继续道:“也行…不过沈总要借打印机给我用一下,我打印张照片。”

    沈渟渊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你用,打印什么照片?”

    “不是要去签名的吗?”闻清临眨了眨眼睛,语气自然道,“那当然是要打印一张这个博主发过的照片了,我得选张最喜欢的。”

    闻清临话音落下的瞬间,就见沈渟渊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淡定,顷刻间就又要消散,转而被更复杂的神情取代…

    他薄唇开合半晌,最后也还是只吐出一句:“好,你打。”

    闻清临转身向打印机的方向走,边假借低头用手机连接打印机,边绷不住扬了下唇——

    沈渟渊逗起来是真的很有意思。

    很快,闻清临就连接好打印机,打出了一张“secret”的照片。

    当然,是闻清临最喜欢的那张,也是最初让闻清临开始猜测沈渟渊和“secret”是一个人的那张——

    领带蒙眼照。

    打印好转身,就对上了沈渟渊依然垂落过来的目光。

    “照片…”沈渟渊嗓音艰涩问,“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闻清临故意做了个略夸张的动作——

    先将照片下意识般外倾一瞬,又立刻收回在身前扣紧。

    “还是算了…”他垂下眼故意道,“不是沈总会喜欢的风格。”

    有一瞬沈渟渊简直要被气笑了,甚至想要不顾一切脱口一句:“我自己拍的照片我不喜欢?”

    不过还是堪堪忍住了——

    太贸然了。

    这件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他必须好好思考,即便是要对闻清临坦诚了,也要好好思考如何坦诚才对。

    不过…

    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刚刚在闻清临照片外倾的瞬间,瞥到的画面…

    如果没看错的话,闻清临打印的是一张他用领带蒙住眼睛的照片。

    蒙住眼睛…

    有什么念头乍然涌起,却又稍纵即逝,沈渟渊没能成功捕捉到。

    其实理论而言,以沈渟渊的逻辑思维能力,他到这时已经该有所怀疑了,怀疑闻清临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

    可或许过激情绪真的会影响思维,总之,沈渟渊不但完全没怀疑,还忍不住试探起来:“闻老师关注…关注这个博主多久了?”

    闻清临偏了偏头作回忆状,片刻后才如实答:“十年?反正很久了,在他最开始有这个微博不久就关注了。”

    这是事实——

    “secret”这个博主的开始,就是在十年前。

    闻清临还在念大一那年。

    那时闻清临也刚开始在微博上连载漫画,或许是偏好相投,他偶然刷到了“secret。”

    那时候“secret”真的就是个新号,粉丝很少,也才发过两张照片。

    可也就是这两张照片,却轻易戳中了闻清临最为隐秘的偏好,让他立刻点了关注。

    这一关注就是十年。

    “secret”已经成了会被冒牌的知名摄影博主,也成了闻清临认定的“缪斯”。

    听到闻清临回答的瞬间,沈渟渊呼吸倏然一滞,眼眸都难以克制神经质般轻轻一颤——

    他是真的连做梦都从来没梦过,准确来说是不敢梦,不敢相信竟真的会发生这样比戏剧还要不可思议,还要美妙的事情。

    闻清临竟会正好也有这样的偏好…

    闻清临不但有这样的偏好,他最喜欢的竟还是自己发过的照片,关注自己十年之久,甚至把自己的作品称为“缪斯”…

    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是在沈渟渊脑海中蒸腾而起,就足够沈渟渊近乎为之发狂了。

    “沈总,”注意到沈渟渊的神情变化,闻清临适时开口,“我们什么时候能过去签名会?”

    沈渟渊倏然回神,沉声应:“我会尽快结束今天的工作。”

    边这样说,他就已经回到了办公桌前坐下,不出半分钟,竟就真的进入了惯常的工作状态。

    闻清临没再打扰,而是在一旁沙发里坐了下来,安静看他工作——

    虽然沈渟渊这副无波无澜的沉静模样总让闻清临不爽,但闻清临又不得不承认,沈渟渊这副模样其实是极具魅力的。

    沈渟渊对自我情绪的管控能力堪称登峰造极,即便是这样的突发状况,他的失态也极为短暂,说要工作,就真的能立刻进入状态。

    闻清临忍不住想,这人究竟是从什么样的环境与过往中,才炼就出的这种近乎变态的自我克制能力?

    ……

    两小时后,沈渟渊提前半小时结束了今日份全部工作。

    两人终于一同坐上了车,去往签名会。

    车上,闻清临当然还在继续添柴加薪,故意表露出一副期待又兴奋,仿佛真是去要偶像签名的罕见鲜活情态——

    他偏过头同沈渟渊讲话,讲的内容当然还是“secret”。

    “沈总你说他原本都退圈了…”闻清临一副好奇模样,“为什么现在又忽然复出了?竟然还搞了线下签名会…他这十年可都根本没露过脸的!”

    沈渟渊唇缝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侧眸看过来,意味不明问:“闻老师很想看他的脸?”

    “当然了,”闻清临立刻坦荡点头,又语气轻松反问,“毕竟十年都没露过脸,好奇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沈渟渊沉默下来,那张薄唇也随之抿得更紧。

    闻清临看得好笑,他偏了偏头压住眼底笑意,又继续兴致勃勃同沈渟渊碎碎念:“不过他还说要转型…也不知道是会怎么转,我还是很喜欢他以前的风格。”

    沈渟渊眸光微动,低声问出一句:“他以前…什么风格?”

    闻清临蓦然垂了头,怕让沈渟渊发现自己绷不住上扬的唇角。

    这人…

    啧,装得跟真的一样。

    不过既然沈总还要装,那闻清临自然是要继续好好“配合”他了——

    再抬头,闻清临神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淡然,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就是那种,沈总看不惯,也不能接受的风格。”

    沈渟渊眉心微蹙,忍不住脱口反问一句:“闻老师都还没给我看过,怎么就知道我看不惯,也不能接受?”

    闻清临干脆抬手指了指前座的抽屉,在那抽屉里藏着的东西,或许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就是那种风格,”闻清临抬眼看进沈渟渊眸底,压下嗓音道,“像沈总这样的正人君子,自然是看不惯,也不能接受了。”

    他还有意咬重了“正人君子“四个字。

    沈渟渊身形倏然僵住——

    回想起之前被闻清临看到那一抽屉东西时候,自己讲过的话…

    诸如“韩澈送的”,诸如“我绝对不会把它们用在闻老师身上”…

    很罕见的,沈渟渊被噎了个彻底,甚至生出了“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懊悔…

    他极其罕见沉浸在自我情绪中,没注意到身旁闻清临埋下头去,忍笑忍得肩膀都在微微耸动。

    半晌,沈渟渊才堪堪回神,找回自己话头,他想说句“我以前真的没想过闻老师会喜欢这种风格”,可还没来及开口,就发现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司机小张转头过来,恭敬道:“沈总,闻先生,到地方了。”

    说了这句,他就率先下车转来后座,替闻清临和沈渟渊拉开了车门。

    不过闻清临并没有急于下车,而是戴上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全副武装——

    鸭舌帽,平光镜,口罩。

    以防万一碰上认得他脸的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闻清临还顺带给沈渟渊戴上了一副墨镜。

    两人下车并肩走向签名会现场——

    海城一片知名的露天文化街区中心。

    每走一步都回头率百分百。

    不过很显然,闻清临和沈渟渊都对此毫不在意。

    签名会已经开始近半小时了,闻清临远远便看到了排起的长队,还有在最前方一条长桌后坐着的男人——

    本人倒是和微博上那张照片看起来差别并不大,身材好像也不错,虽是坐着的,但还是能够看出宽肩长腿的比例。

    不过闻清临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用余光偷觑身旁的人——

    闻清临能够感觉到,自从下车起,沈渟渊整个人的气质都比先前沉冷了不少。

    尤其是现在这个“冒牌货”真的近在眼前了,沈渟渊身上的沉冷气质更是在瞬间逼近顶峰。

    他薄唇抿得愈紧,下颌线条与肩背轮廓同样绷得极紧。

    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弦,好像随时随刻就能上去对那“冒牌货”发起进攻。

    闻清临不着痕迹又微微勾了勾唇——

    很好,或许再添最后一次柴,这把火就能真正烧起来。

    烧掉沈渟渊所有伪装,直至让他露出假面下的真实了。

    两人走近了,观察了片刻,确定了目前来看这个“冒牌货”虽然是冒名顶替,但确实也只是在签名,并没有进行其他诈骗活动,闻清临便转头问沈渟渊:“我去排队了,你在边上等我?”

    沈渟渊毫不犹豫道:“我和你一起。”

    闻清临点了下头,就故意把头原偏了回去,不再看沈渟渊一眼,只专注看不远处长桌后签名的男人——

    那个假“secret”。

    闻清临确实看得专注,因为他很好奇,这张脸上,或者说这个人的种种细节处,究竟能和沈渟渊有多少相似,才敢让他出来冒名顶替,诓骗众人。

    但很显然,他这副专注模样落在沈渟渊眼里,就全然是另一种意思了。

    能清晰感知到身边人情绪愈来愈沉郁,愈来愈焦躁,眼看前面还有两个人就要排到自己了,闻清临终于恰到好处,添上了这最后一根“柴”——

    他抬手,摘掉了口罩。

    就听沈渟渊立刻问:“摘口罩做什么?”

    嗓音沉得要命。

    闻清临却恍若未觉,答得自然:“毕竟是喜欢了这么久的博主,我这已经是全副武装了,要签名时候再连口罩都不摘,那也太没礼貌了。”

    简直是无可指摘的回答。

    说话间,前面已经又有一个人得到了签名,激动离开。

    闻清临假意轻咳一声,扬起了唇角——

    做出一副准备为那“冒牌货”献上笑容的期待模样。

    连眼睛里都仿佛绽开了些许,镜片遮掩不住的光芒。

    他平时对外真的很少笑,这副模样太过少见,因此一出现时,就当真有种冰雪消融的味道。

    引得周遭看到的人都经不住轻声吸气。

    闻清临却依然保持这样的笑意,依然望着近在咫尺的,“冒牌货”。

    甚至还恰到好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打印好的照片。

    好像很是珍重。

    他这副模样落进沈渟渊眼里的瞬间,沈渟渊就清晰听到脑海中“啪”的一声——

    最后一根能被称作理智的弦,在这一刻猝然崩断。

    这本该是属于他的!

    闻清临今晚所有因这个“冒牌货”而起的情绪——好奇,兴奋,期待,笑容…

    都本该是给他的,只给他。

    可现在却要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赝品抢夺过去!

    论平时再能忍耐,在这一刻,沈渟渊也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眼见已经排到了闻清临,还见那赝品抬起头来,并在看到闻清临的瞬间,眼底就露出了不加遮掩的惊艳神色…

    沈渟渊忽然抬手,手指发狠般攥住了闻清临骨骼纤细的手腕,以一股完全不容抗拒的力道,不顾周遭人的惊呼,大力将闻清临拉了出去!

    沈渟渊这时候是真的没控制力道,闻清临感觉手腕生疼,且被拉得步伐都不太稳,但心情却很飞扬。

    可表面却还要继续“表演”:“沈渟渊,你要做什么!”

    语气又惊又急。

    沈渟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路径直将闻清临拉到了一处远离那个“冒牌货”,且没有人经过的小巷,才终于开口讲出一句:“他不是真的"secret"。”

    嗓音沉哑到了极点。

    还依然没有放开闻清临的手腕,就像是生怕一放开,闻清临就会回去找那个赝品一样。

    闻清临微微瞪大了眼睛,表露出一副愕然模样:“你说什么?你…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沈渟渊又更向前半步,倾身将闻清临整个人抵在了背后石墙上,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近乎恶劣揉按闻清临的唇瓣,沉声警告,“不准再回去问他要签名,不准再对他笑,不准再看他一眼。”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沈渟渊眸光中的侵略意味,已经几近化作实质。

    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对闻清临胃口,闻清临被A到腰软,终于给出了最后一击——

    他抬起暂时自由的那只手,重重去拍沈渟渊在自己嘴唇上作乱的手指,佯怒质问:“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你吃醋吃得这么莫名其妙,连个有力解释都没有吗?”

    很显然,闻清临的质问就像一根火把,精准砸向了沈渟渊已经荒草遍布,被添满柴火的大脑——

    顷刻之间,便终于将这把火彻底点燃。

    沈渟渊眼角都近乎被逼出了猩红,他直直攫住闻清临眼眸,一字一顿掷地有声,近乎是嘶吼出一句:“我说不是就不是,因为我才是真正的"secret",这个解释够不够有力?够不够让闻老师信服!”

    第70章

    沈渟渊话音落下的瞬间,这处本就无人的小巷,空气甚至都陷入了一瞬凝滞。

    虽然早已自己推测出了这个事实,甚至找到了堪称实质的种种证据,之后所做的每一步,更是在不断诱导沈渟渊最终自己揭晓这个答案…

    但在答案真的被沈渟渊亲口揭晓的这一刹那,闻清临还是感觉心脏不自觉重重一跳——

    他竟依然能对这个已知的事实,感到十足的惊喜与雀跃。

    有那么一个瞬间,闻清临真的就要绷不住摊牌了,但沈渟渊逗起来是真的太有意思,太让人意犹未尽欲罢不能了…

    因此,闻清临还是决定再逗一阵。

    思绪百转实际也不过片刻,闻清临薄唇微张,就又做出了一副震惊到甚至发懵的模样:“你…你说什么?你是谁?”

    沈渟渊抿了抿唇,没有立刻出声——

    瞬间的情绪爆发过去之后,势必迎来冷却时的神智回拢。

    想起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沈渟渊又罕见生出了两分,近乎称得上畏惧的情绪。

    当然,这份畏惧不是针对闻清临的。

    很显然,令沈渟渊畏惧的是——

    在真相摊开在闻清临眼前时,闻清临会作何反应,有如何选择选择。

    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沈渟渊一贯清楚这一点,因此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足够冷静的。

    开口讲出的每句话,都是经过足够思考,以确保不会说出去再后悔的。

    像刚刚这样完全被情绪占领头脑,冲口而出什么话的情况,实属罕见。

    可说了,就是说了,不能再被收回。

    无论闻清临如何反应如何选择,这支箭都已经出去了。

    沈渟渊倏然阖了阖眸,又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半晌,他终于后退半步放开了闻清临,沉声再次道:“我说,我才是真正的"secret",那个人是冒牌的,闻老师如果不信,我可以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他讲这句话的嗓音比刚刚更为沉哑,语气却已经没有了刚刚那种爆炸般强轰而来的气势。

    正相反,尾音染着一瞬不安的颤音。

    闻清临听得分明,心尖不自觉就软了两分。

    不过他还是绷住了声线道:“行,那沈总现在就证明给我看。”

    这其实是很好证明的——

    闻清临话音未落,沈渟渊就已经解锁了手机,将屏幕侧向他,确保他能够看清,之后打开微博,利落切换账号,输入密码,登上了“secret”的微博…

    一气呵成。

    登录成功的瞬间,闻清临下意识微微屏住了呼吸——

    或许是因为这个事实真的太过荒谬了,因此即便已知如此,闻清临却还是总能够被每深入一步,每明确一步的证明震到。

    “真的是你…”

    闻清临轻喃出声,这句比起故意“表演”,倒更多是真实的喟叹。

    “嗯,是我…”沈渟渊低低应了一声,又补上一句,“如果闻老师觉得这个证明还不够的话,回家之后我可以给你看原片。”

    什么的原片?

    当然是发过的所有作品的原片了。

    这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实锤”。

    闻清临立刻点头:“好,看。”

    他当然不是觉得现在的证明不够,只是确实很想看原片而已。

    好奇是一方面,更多的,闻清临想,或许“看原片”这件事情,能够真正让他将“secret”和沈渟渊之间建立明确的联系,且生出一种有别于任何人的,独有亲密——

    只有我知道你的另一个身份。

    这样的独有亲密。

    这实在弥足珍贵。

    “那我们现在就回家。”沈渟渊立刻接上这句。

    不过微顿之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沈渟渊又生生在后面补上半句:“可以吗,闻老师?”

    怎么听怎么气势不足。

    闻清临顿时听笑了,他故意挑眉揶揄:“现在又问我可不可以了?可不是你刚刚给我三不准的时候了?”

    那串气势十足的“不准再问他要签名,不准再对他笑,不准再看他一眼”还清晰烙刻在闻清临耳畔脑海,如果不是太不合时宜,闻清临可能真的会听硬。

    沈渟渊抿了抿唇,开口便是道歉:“闻老师对不起,我…”

    他原本想说“我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语气”,可才只开了个头就被闻清临打断——

    “嘘,”闻清临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沈渟渊薄唇,嗓音略微淡了两分,意有所指般道,“不要道歉,就算真道歉,也要想一想清楚,究竟该为了什么道歉。”

    沈渟渊话音倏然顿住。

    之后直至两人又重新坐进迈巴赫后座,沈渟渊都依然是一副安静装乖,甚至低眉顺眼的模样。

    他的长相原本就是棱角分明,攻击性极强的类型,如果不是往日对外一贯温沉,那绝对会是不说话站在那里,就能把对方吓到的款。

    可现在…

    这张棱角分明攻击性极强的脸上,却清晰显露出与客观样貌截然相反的温驯。

    这样堪称两个极端的反差,是真的有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吸引力。

    闻清临不自觉就被勾得心软了两分,他随意起了个话头缓和气氛:“所以那个假冒伪劣产品,沈总准备怎么处理?”

    一提到这个,沈渟渊神色瞬间就更沉了两分。

    不过或许这一次,闻清临再提起来,已经把那人称作“假冒伪劣产品”了,沈渟渊又忍不住微微勾了下唇。

    半晌,他才在这样矛盾的情绪里,认真答:“闻老师放心,我已经让人着手处理了。”

    沈渟渊其实并不多在意自己被冒牌这件事情本身,但“secret”这个身份不同——

    可以说,如果没有闻清临,就不会有“secret”这个博主的存在。

    因为沈渟渊拍下的,发出的每一张照片,都倾注了他对闻清临的渴望与痴迷。

    即便那是超乎正常范畴的,但无可否认,那是闻清临专属。

    不能被任何人冒领。

    不知沈渟渊心中所想,但听他说已经在处理了,闻清临便就放下心来。

    此后一路无话。

    不过闻清临很快就又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一点——

    平时连堵车堵到所有司机都在骂爹的时候,沈总都能面不改色沉静如常,可此时只要碰上个红灯,这人竟就忍不住皱眉,一副恨不得让小张滚蛋,自己开车一路狂飙回家的模样。

    闻清临无声笑了一下。

    近半小时后终于到家,沈渟渊脱掉外套洗完手,就第一时间直奔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机,拖出一个隐藏文件夹。

    之后,将电脑屏幕推向了闻清临。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文件夹里是什么了,可真的在眼前时,闻清临搭上触摸板的指尖,还是不自觉微微轻颤。

    因为期待,更因为兴奋。

    下一秒,一张张熟悉,或又略有差别的照片就映入闻清临眼帘——

    很显然,这个文件夹里的照片,比闻清临那个“缪斯”里的照片要多出不少。

    毕竟闻清临的“缪斯”里,只有“secret”发布过的照片。

    而沈渟渊这里,却就真的是原片。

    同一张照片,沈渟渊最终只发出一张,但原片可能至少有四到五张。

    有的是因为整体效果不够完美所以被废,有的则是因为角度原因露出太多部分,可能会导致真实身份被废。

    各有原因,但在此时的闻清临眼里,它们却都不是废片,反而无比珍贵——

    这是闻清临一直想要的真实。

    且…

    他以前看“secret”的照片,只是从中品味满溢而出的,踩在自己xp上的掌控欲与禁忌感,只觉得够劲又刺激。

    但现在从中体味到更多的,却是一种极其隐蔽的亲密。

    从未有过的,很奇妙的感觉,让闻清临心口都被涨得很满。

    照片很多,闻清临却不厌其烦,一张张都认真看过去。

    间或不自觉开始在脑海中幻想,沈渟渊是以什么模样,什么状态,又是在什么地方拍下这一张张照片的。

    这么想的时候,闻清临就又忍不住偏头去看坐在一旁的,从进家以来就没再开口讲过话,一直很沉默的沈渟渊。

    或许是感知到了闻清临视线,沈渟渊偏头回望过来,目光还算得上沉静,可他一直紧绷没有分毫松懈的肩背轮廓,与不自觉一直在膝盖上轻敲的手指,却都无疑泄露了——

    他此时此刻的紧张,与不安。

    闻清临垂眸掩住眸底无奈笑意。

    闻清临看了很久,而沈渟渊就在一旁等了很久。

    等闻清临终于看完最后一张照片,合上笔记本电脑,抬头看向沈渟渊的瞬间——

    两人视线再次相触,明明谁都还没有开口讲一个字,可无形的滚烫热意,竟就已经悄然在彼此之间流淌开来。

    片刻后,还是沈渟渊率先开了口,哑声问出一句:“闻老师,你其实本来就已经猜到了,是不是?”

    虽然是个问句,却分明是陈述语气。

    闻清临微怔一瞬,就又了然——

    以沈渟渊的逻辑思维能力,能被自己一直蒙混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其实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既然被拆穿了,闻清临便也不再假装了,他勾了下唇,应得坦然:“是,我本来就知道那是个冒牌货。”

    想到这一晚上闻清临的种种表现,沈渟渊无奈扯了扯唇,真心实意道:“闻老师,你以后如果不想画画了,可以去当演员,绝对能拿个影帝。”

    闻清临绷不住笑了一声,就又话锋一转道:“这话难道不该我说吗?论演技,我看像沈总这样的正人君子,才是真的影帝级别。”

    他又讲了“正人君子”,此时却很明显是在反讽。

    当然听得懂闻清临是在讲什么,沈渟渊身形倏然一绷,整个人气势瞬间就又沉了下去。

    不过静默片刻,他又忍不住垂眸望过来,哑声问出此时最为关心的问题:“所以…闻老师,你真的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沈渟渊没有明说,但闻清临自然听得懂。

    实在不明白自己在这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闻清临好笑反问:“你看我像是害怕这个的样子吗?”

    沈渟渊沉默一瞬,没有立刻出声——

    不像,他在心里想,看你像是对这个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这话沈渟渊暂时还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不敢真的说出口。

    因此半晌,他再开口,便识趣跳过了这个问题,转而又低声问:“那…闻老师生气吗?”

    听到他这个问题,闻清临便压下了唇角。

    生气吗?

    其实是不的。

    他能理解一直以来沈渟渊的隐瞒与不坦诚,所以在终于窥见真实的时候,只感到惊喜与亢奋。

    且很庆幸,能够窥见这样的真实。

    不过…

    不过这并不妨碍表面上,闻清临朝沈渟渊挑了挑眉,轻飘飘抛出两个字:“你猜?”

    沈渟渊呼吸倏然一滞。

    片刻后,他便再次开口道歉:“清临,对不起。”

    语气分外真挚而沉缓。

    闻清临故意问:“沈总现在想清楚,是因为什么要对我道歉了吗?”

    点了点头,沈渟渊回答得很认真:“我之前,不该一直隐瞒不坦诚,甚至还说过谎。”

    这谎言是指什么,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那既然沈总知道错了,”闻清临干脆侧过身,看进沈渟渊的眼睛,目光一瞬不瞬,他又轻声问,“是不是得接受惩罚?”

    “我任由闻老师处罚,”沈渟渊毫不犹豫应了一声,可略一停顿,他又忍不住更缓下嗓音补上一句,“只要…只要闻老师不会离开我。”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望向闻清临的目光里透着丝毫不加遮掩的渴求意味——

    当真像极了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可闻清临已经清楚知道,这人根本不像此时表露出的这么无害。

    有一瞬间闻清临想故意坏心眼问一句:“如果我真的选择离开,你会怎么做?”

    但最后他并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暂且不提他之前已经在沈渟渊的梦话里得到过答案,即便是没得到过,闻清临也不会问。

    他确实很喜欢故意挑衅,刺激沈渟渊。

    但任何事情都是有个界限的。

    不该出口的话,即便只是玩笑挑衅也不该。

    闻清临想要的是沈渟渊的坦诚,并不是沈渟渊的不安。

    因此最后,他只是摇头笑了一下,半真不假玩笑道:“没那个想法,沈总这么对我胃口,我怎么舍得离开?”

    话音落下,就见沈渟渊喉结蓦然一滚。

    闻清临又转而道:“不过惩罚当然要有。”

    沈渟渊立刻道:“闻老师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被他这副乖顺模样逗笑,想了想,闻清临就又有了想玩的——

    他又打开沈渟渊的笔记本电脑,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很快就从那个文件夹中,选出了自己此时想要的照片——

    那张昨晚上画过的,沈渟渊戴着金属止咬器的下半张脸。

    “这个东西,”闻清临饶有兴味问,“还在吗?”

    沈渟渊瞥了一眼,就如实道:“还在…”

    “找出来,”闻清临满意一点头,终于发布了他的第一项惩罚要求,“戴给我看。”

    顿了一下,他又忽然抬手,捏了一下沈渟渊的鼻梁——

    那是个饱含狎昵,又很像真的在逗狗狗的动作。

    拇指指腹又在沈渟渊鼻尖轻轻摩挲一下,闻清临慢条斯理补上半句称呼:“骗人的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