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这些东西是江致远让送来的?”

    江绪的话江苓半个字也不会信, 江夫人那性子,江耀华和她自己都因为他被江致远厌弃,她不给他使绊子就不错了, 还低头服软?

    “母亲这段时间在府里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 知道自己从前做的多有不对, 现在她知道错了,想弥补一二。”江绪避开江苓的问题。

    “不需要。”

    “小苓弟弟何必如此, 白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能看江夫人大出血, 不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江绪走到江苓身边,压低声音道。

    “你想让我收下?”江苓发觉自己是真看不懂江绪这个原书主角,他之前还以为江绪跟江耀华关系好呢,转头两人就打起来了。

    “收不收是小苓弟弟自己的事, 我只负责把东西送到。”想到江夫人不得不拿东西出来时的肉痛模样,江绪愉悦笑了笑。

    他没说的是, 江夫人如今在江府待遇很差,曾经她带给别人的伤害, 如今正一点点反噬回去。

    “别叫我弟弟,没那么熟。”江苓往旁边走几步, 拉开与江绪之间的距离。

    江绪深深看了他一眼, 眸中某种情绪一闪而逝。

    “小苓弟弟这样,我会伤心的。”嘴上说着会伤心, 语气里却全是愉悦。

    “你要不要和江耀华一起,看看大夫?”江苓真诚提议。

    江耀华被药物影响了神志,他怎么觉得, 江绪不比江耀华情况好多少。

    听说江致远正在大力培养江绪做继承人, 他知道江绪脑子有疾吗?

    江绪收敛笑容, 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幽深,很快恢复如常。

    “江耀华的下场,小苓弟弟可满意?”

    “是你做的?”

    江绪摇摇头:“如果是我做的,小苓弟弟觉得,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站在你面前?他做尽恶事,咎由自取罢了。”

    “这些东西……”

    “你若不想收,扔了就是。”

    望着堆满小院门口的木箱,江苓头痛不已。

    “主子在为何事发愁?”程大夫找到蹲在大木箱边的江苓,问。

    江苓指了指周围的箱子:“这些,总不能全扔了。”

    “小主人若是不知如何处理,不如交给属下,十年来,江夫人不知靠主人的庄子、铺子敛财多少,只拿出这么点东西,算是便宜她了。”

    “行吧,那你处理,我就不过问了,以后他们要是往医馆送东西,全部收下。”江苓想通了,程大夫说的不错,江夫人拿了那么多不该拿的,本就该一一还回来。

    萧晟昀一来,江苓便把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殿下觉得,江绪到底想做什么?江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送东西来,要送早送了,何必等到现在,我觉得,一定是江绪做了什么,让她不得不送。”

    “江尚书府上最近很乱,江耀华情况没有好转,长此以往,放弃江耀华这个儿子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江夫人只有江耀华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江夫人的母家也不会允许江绪一个庶子爬到江耀华头上。”

    萧晟昀擦去江苓额头上的汗珠:“孤会派人去查是不是江绪做了什么,以及江耀华的事与江绪是否有关系。”

    江耀华出了事,江绪是最大受益人,江夫人,江夫人母家,包括江致远本人,都怀疑过江绪,可惜他们查不到一点指向江绪的证据。

    杜知夏将两人请到屋里,杜筠心也在。

    杜筠心的状态比上次见面时好,勉强能下地走路了,她端端正正给两人行了个大礼。

    “杜师父若是每次都这样,下次我们就不来了。”江苓扶起人,半是抱怨。

    杜筠心眼中带笑,两人的恩情她会永远记在心底。

    坐下后,几人聊了一会青夏的情况,以及这次义诊的事。

    “青夏以后会继续尽全力帮助妇孺幼童,我们一路走来,遇到了许多有善心的人,我想将这份善心传递下去。”

    “这些孩子可以不止往踢蹴鞠这一条路上培养,有的孩子天生擅长其他事,如果有可能,我想办一座学堂,教他们一些基本生活技能,万一以后我们无法再庇护他们,他们还能靠自己活下去。”

    杜筠心一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要办一座学堂,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实现的,”杜筠心嘴角的笑意变得苦涩,“这些孩子无父无母,单单负担他们衣食住行,就要耗费青夏大半财力,况且,办学堂要找到合适的夫子,很难。”

    这个世界,虽然科举盛行,但寻常百姓想要读书,非常困难,更不用说无父无母生活都困难的孩童。江苓不了解这些,萧晟昀却很清楚,朝中势力世家一支独大,纵然崇明帝有心提拔寒门官员,与庞大世家对比,仍不够看。

    萧晟昀开口:“学堂的事,我们可以帮忙。”

    “对,”江苓点头,“我夫君很厉害的,他肯定可以办好学堂。”

    这时,一名太子近卫走进来,低声道:“门外有一名自称是孟夫人的夫人来帮忙。”

    江苓“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孟夫人?”

    他还记得,萧晟昀说想要孟尚书这个助力的话,后来孟夫人没再去过医馆,反而请程大夫上门看诊了几次,江苓没找到为萧晟昀说话的机会。

    与萧晟昀对视一眼,江苓道:“殿下,我去看看。”

    萧晟昀起身跟上。

    “请您留步,”杜筠心站起来,“知夏,你去外面等我一会,不要让人进来。”

    杜知夏不明所以,见师父目光坚定,退到门外。

    “你有话对我说?”江苓不在,萧晟昀气质变得冷厉。

    杜筠心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封封好的信:“我不知道恩人的身份,但恩人应当知道,我从前的夫家是许家,许家受前兵部尚书庇护,为其办事,身为许家二老爷的正牌夫人,我对他们的事有一定了解。这封信里整理了我在许家时有意无意了解到的消息,或许对恩人有用,我想将之交给恩人,如果恩人觉得里面的东西没用,就当我现在的话没说过。”

    杜筠心直视萧晟昀,手不自觉攥紧,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冒了很大风险,这些东西在她手里保存了这么多年,即使是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拿出来过,因为她知道,稍不注意,信里的内容就会反噬到她。

    不止她,整个青夏都会受到牵连。

    让她下定决心拿出来的,是男人对江苓的态度,与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权贵都不同,她愿意赌一把。

    “信里的内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青夏里谁也不知道,如果它对恩人没用,恳请恩人不要牵连到青夏,我愿意一个人承担。”

    萧晟昀沉默了一会,道:“苓儿喜欢青夏,孤不会做让他不开心的事。”

    “谢太子殿下。”悬起的心放下,杜筠心恭敬跪下,萧晟昀的自称暴露出他的身份,更是对杜筠心的一个承诺。

    “孤会派人过来,你可以将你知道的事,事无巨细与他说。”

    暗卫接下杜筠心手里的信,萧晟昀转身离开。

    “师父,你与那位公子说了什么?”杜知夏进来,低声问。

    “没什么。”

    杜筠心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杜知夏觉得这一刻的师父格外放松,仿佛放下了一直背负的重担。

    孟夫人不止人来了,还带了许多东西和帮忙的人,她穿的很素雅,与侍女一起照顾小孩子,没有一点尚书夫人的架子。

    “孟夫人怎么来了?”江苓小跑过去。

    “是小江啊,”孟夫人抱着个小姑娘起身,“我刚刚还问程大夫你在不在呢,听说医馆义诊,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的。”

    “义诊是做善事,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夫人高义。”程大夫拱拱手。

    “若没有江公子,我能不能有今日都不好说,我这条命是医馆救回来的,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程大夫不必客气。”

    孟夫人带来的人都是干活的好手,有他们加入,医馆的人轻松不少。

    下人搬来几把小椅子,江苓与孟夫人坐在树荫下说话,孟夫人本就因为江苓救了他对他心生好感,江苓又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说着医馆的趣事,时不时逗得孟夫人大笑。

    “听说江公子是医馆的新主人,当真是年少有为。”孟夫人很欣赏江苓的性格。

    “我也没做什么,医馆的事全靠程大夫,”余光扫到走来的萧晟昀,江苓起身招了招手,“夫君,我在这里。”

    孟夫人知道江苓有个夫君,但她只在下人传来的消息里听过,并没有见到真人,闻言,好奇看过去。

    “江公子的夫君真是一表人才。”看清走来的玄衣男子,孟夫人夸赞。

    只是……

    这个男人给她一种熟悉感,似乎在哪见过。

    萧晟昀第一次见到孟夫人,孟夫人刚来京城不久,这段时间在家养病,不怎么参加宴会,对外界关注也不多,没与萧晟昀碰过面。

    “我也觉得夫君很好看。”

    萧晟昀走过来,平静与孟夫人问好。

    孟夫人越看,越觉得萧晟昀眼熟,突然,她想到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天子,与男人有七分像。

    单独把江苓拉到一边,孟夫人小声问:“你知道你夫君的身份吗?”

    江苓心中一紧,难道孟夫人知道什么了?

    略显心虚点头:“知道。”

    孟夫人不了解两人的具体情况,看江苓表情,以为他在逞强,劝道:“我看他与一个位高权重之人很像,多半是那人的儿子,你年纪小,可不要随意被人哄骗了去。”

    江苓:“……啊?”

    第42章 第 42 章

    没有谁骗我啊。

    江苓茫然了。

    孟夫人侧过头, 正好看到玄衣男人注视江苓的样子。

    男人目光里的情意不做遮掩,孟夫人是过来人,不难看出, 男人对江苓有情,她叹了口气:“总之, 要好好保护自己。”

    “孟夫人是不是误会了, 夫君没骗我, 我知道他的身份。”

    “你同他,是自愿的?”

    江苓点头。

    天色渐晚, 义诊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江苓和医馆的人打了招呼,同萧晟昀一起登上回宫的马车。

    马车里,江苓靠在萧晟昀身上,跟他说了孟夫人的提醒。

    “殿下, 你说,孟夫人是不是觉得你在诱骗我?”边说边用手指戳男人胳膊, “孟夫人不认识殿下吗?”

    亏他还担心孟夫人发现萧晟昀的身份, 一直想法子隔开两人, 避免两人有太多接触。

    “孟夫人来京城不久, 多数时间在府中养病, 没见过孤,以及, ”萧晟昀捏住江苓脸蛋,“孤也很想问问苓儿,苓儿是做了什么, 让孟夫人以为孤诱骗你?”

    “我什么都没做啊。”江苓心里也很茫然。

    萧晟昀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多半是孟夫人觉得江苓单纯好骗, 而且猜出自己的皇子身份,担心江苓被欺骗感情。

    毕竟,皇室子弟里正儿八经娶男妻的少之又少。

    “这么热的天,夫人身体不好,想为义诊出力派府里人去便是了,何必亲自过去,万一像上次那样……”孟尚书从马车里扶孟夫人下来,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最近好多了,老爷不必担心,再说了,医馆的程大夫也在那,万一真有什么事,不会和上次一样。”孟夫人知道孟尚书是为上次的事后怕,安抚道。

    “你如果待在府里无聊,可以和其他夫人一同出门赏花、游玩。”孟尚书扶着夫人进屋。

    屋里放了冰,一进来便感受到了凉意,孟夫人走到椅子边坐下:“婉儿的事如何了?”

    孟晏婉,孟夫人之女,也是丽妃想要为璃王求娶的人。

    “太子殿下差人送了消息过来,这件事多半不会成,让我们不必担忧,”孟尚书给夫人倒茶,“喝点水。”

    “婉儿性子孤傲,皇宫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况且,那璃王府里早已有了侧妃,侧妃还是郑家的人,若咱们婉儿嫁过去,说是做正妃,有个姓郑的侧妃在,怎么可能舒心?”婉儿是她千辛万苦生下的,孟夫人不求她大富大贵,只盼望她一生平安喜乐。

    “我知你心中的顾虑,早知会有这么一遭,当初就该先给婉儿把亲事定下,等这件事过去,婉儿的亲事不能再拖了。”

    或许对某些家族来说,族中女子能嫁入皇室,是求之不得的一件好事,但对孟尚书和孟夫人来说,什么都比不过女儿自己心中乐意。

    孟尚书很清醒,璃王看似受宠,能与太子分庭抗礼,实则太子才是那个深不可测的人,璃王与之对上,没几分胜算。

    “问问婉儿的意思吧,婚事是她自己的,总归要她满意才行。”孟夫人没有一口拒绝。

    “对了,皇室中有没有哪位皇子娶男妻?”

    “应当只有太子殿下。”孟尚书道。

    “皇家怎么会允许太子殿下娶男妻?”孟夫人惊讶,她想过玄衣男子可能是任何一位皇子,除了太子。

    “你之前在老家养病,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也怪我,忘了与你说,太子殿下在战场中了奇毒,昏睡不醒,现任太子妃是给太子冲喜的,也是奇事,新婚第二天,昏迷许久的太

    子便醒了过来。”

    太子身中奇毒一事朝廷没有大肆宣扬,孟夫人修养的地方离京城远,没听说很正常。

    “太子殿下么……”孟夫人起身,“太子妃可是姓江?”

    “是,这位太子妃是千芜大师选出来的,若不是千芜大师亲自开口,圣上也不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刚来京城那会,不是被南曲医馆的一名学徒救了么,他姓江,今日我看到他了,如果我没猜错,跟在他身边那位长相与陛下相似的男子,应当是太子殿下。”

    孟尚书皱起眉:“他故意接近你?”

    不是他多想,而是他走到如今的地位,千方百计接近他的人太多,朝中几位皇子势力对抗,七皇子甚至动了娶他女儿的心。京中势力复杂,孟夫人身体没好之前,孟尚书都没带他来京城。

    一是路途遥远,二是担心有心之人借此做什么。

    “应该不是,除非他能预料到我那日会在巷子晕倒,况且,我问过医馆的人,那日之前他就以医馆学徒的身份待在医馆里了,为的是解决医馆的前馆主,救我完全是个巧合。他在我面前从没遮掩过什么,如果真是有心接近我,今天也不会直接带着太子来见我了。”

    最让孟夫人笃定的,是江苓在她面前的态度,一个人是不是抱着目的接近你,总能感受到。

    “说的也是,太子殿下做事刚正不阿,婉儿的事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从中周旋,还不知会如何。”

    孟尚书放下茶杯:“既然知道是太子妃救的你,明日我会去拜访太子殿下。”

    “老爷打算拥护太子?”孟夫人问。

    “只是为了答谢太子妃对你的救命之恩罢了,不要多想。”

    站不站队太子另说,璃王他肯定不会拥护。

    第二天,东宫收到了孟尚书的拜帖。

    萧晟昀在书房见人。

    “臣今日来,是为了答谢太子妃对内人的救命恩情,此前不知是太子妃,望殿下恕罪。”孟尚书躬身行礼。

    “孟尚书不必多礼,”萧晟昀扶人起来,“既然是为了太子妃,孤让人请他过来。”

    江苓在范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书房。

    “殿下找我有事?”

    “是孟尚书,说要替他夫人答谢你。”

    孟尚书对江苓拱手:“臣非常感谢太子妃当日出手,如有什么臣能做的,太子妃尽管吩咐。”

    江苓走到萧晟昀身边坐下:“我救人不是为了回报,孟尚书不必如此,更何况,真正救了令夫人的,是程大夫,孟夫人已经给医馆足够多的回报了。”

    孟尚书没有久待,与江苓说了几句话,在心中认同了夫人的说法,江苓救孟夫人,确实不是有意为之,以江苓的性子,他也不图从孟夫人身上得到什么。

    最让他惊讶的是太子对江苓的态度,宫外有传言说,太子对太子妃异常宠爱,这次来东宫,他算是亲眼见到了。

    宫中藏不住秘密,孟尚书进东宫之事不到一个时辰便传到了各位皇子、大臣耳里。

    璃王因江耀华的事焦头烂额,听到孟尚书主动找上东宫的消息,气得不行。

    “孟尚书好啊,本王邀请一再拒绝,原来是看中了太子,不想把女儿嫁给本王当正妻,难道是想将女儿嫁进东宫吗?”璃王语气阴冷。

    心腹关上门,遣走伺候的人:“王爷慎言。”

    “慎言什么?”璃王怒不可遏,“他做了还不让本王说了?不然你说,为什么他前脚拒绝了本王,后脚就迫不及待去了东宫?本王得不到的,他东宫也别想得到!”

    “王爷息怒,据说孟大人去东宫,是为了感谢太子妃对其夫人的救命之恩。孟大人在朝中分量不清,您刚因为江耀华的事与江尚书闹翻,不宜再把孟大人推向太子啊。”心腹劝道。

    “本王何尝不知,但孟尚书油盐不进,本王已经拉

    “下官有一计,”心腹压低声音,“如果孟家嫡女只有嫁给王爷这一条路可以走,孟尚书再不愿也只能咬牙认下,孟尚书只有一个女儿,不管过程如何,等她进了璃王府,为了唯一的女儿,孟尚书只能选择站在王爷这边。”

    “按你说的去做,小心些,别让人察觉。”

    “是。”

    张太医与师弟褚峤约好时间,江苓不放心,缠着萧晟昀一起去。

    萧晟昀拿他没办法:“只是看一看,不会出什么事。”

    “那殿下为什么不带我去?”江苓不肯退让。

    当然是张太医说他那师弟行事无所顾忌,担心吓到江苓,目前为止,谁都不能保证褚峤能解开他体内的毒,萧晟昀不想江苓空欢喜一场。

    萧晟昀本就对江苓硬不下心肠,江苓缠了一会,出宫的马车上就多了个人。

    约定地点在一处偏僻小院,江苓跟在萧晟昀身后下了马车,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院子里种的各种毒草,和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什么东西?!”感受到腿被什么柔软东西碰了碰,江苓跳到萧晟昀身上,又惊又怕。

    萧晟昀以抱小孩的姿势把江苓抱在臂弯里,低头,与一条手臂长的蜈蚣对上。

    草丛里不断传来窸窣声,可见不仅仅只有一条蜈蚣。

    江苓悄悄往四周看,看到草丛里隐隐约约爬过的虫子,脸色“刷”的白了。

    张太医连忙往两人身边撒驱虫药:“这是师弟养的药材,臣这就把它们弄走。”

    窸窸窣窣声音远去,萧晟昀拍了拍江苓后背:“没事了。”

    江苓紧紧扒住萧晟昀肩膀,声音发抖:“殿下,你怎么不说这里有这么多虫子。”

    萧晟昀沉默,毕竟他也不知道,会有人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养这么奇奇怪怪的虫子。

    “师弟,我们来了,你在吗?”张太医赶走周围的虫子,大声问。

    门“吱呀”打开,乌发披散的男人倚在门边,打量稳稳抱着少年的男人,挑眉:“力气这么大,不像是身中奇毒啊。”

    第43章 第 43 章

    “你才来京城不久吧, 怎么又在院子里养这么多虫子?”张太医不满。

    他没与太子说这件事,是以为褚峤刚安顿下来,没工夫养虫子, 哪想到半个月不到,蜈蚣都养这么大了。

    “这些可都是上好药材, 指不定等会要用到哪样, 如果我不养, 你去山上给我捉?”褚峤侧身,“先进来吧。”

    “你屋里没有……吧?”江苓缩在萧晟昀怀里, 不肯下来。

    他最怕虫子了, 刚修炼出意识到那会,根被一只大虫子啃去大半,修炼过程中,因为灵气充裕, 经常被虫子侵扰,后来修炼出灵力, 筑起屏障才杜绝这件事。

    少年身体还在发抖, 萧晟昀第一次见江苓害怕成这样, 不住安抚地轻抚他后背, 对褚峤道:“能不能换个地方?”

    “放心好了, 我这里的虫子不咬人,屋里也没虫子, 都在外面,现在被师兄驱走了,”褚峤没答应, “这里药材齐全, 去了其他地方不方便, 要解毒就快点进来。”

    江苓忍住害怕:“先进去吧。”

    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能一无所获。

    萧晟昀抱着江苓进屋,张太医跟在两人身后。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弥漫着淡淡草药香,窗户大开,阳光照进来,一点都看不出屋子的主人会在院子里种毒草、养毒物。

    “随便坐,我这里没茶,只有清水。”褚峤晃了一圈,端来三个杯子,每人面前放一个。

    江苓坐在萧晟昀怀里,端起茶杯,杯里的水呈现出浅淡青色。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你在里面加了雪草?”

    雪草是一种很偏门的草药,能明心静气,因其生长环境及其苛刻,采摘困难,很少被拿来入药。

    褚峤坐下,略感惊讶:“你能闻出来是雪草?”

    “在医馆见过这种药。”江苓端起杯子,小小喝了一口。

    他记得这种草药是因为雪草味甘甜,是少见的不苦的草药,程大夫给他泡水喝过。

    喝完一杯水,江苓缓了过来,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小力气推了推萧晟昀:“殿下,放我下去吧。”

    萧晟昀没松手。

    褚峤放下杯子:“你先把这位小公子放下了,我要给你把脉。”

    萧晟昀抱着江苓放到旁边的椅子上,江苓缩了缩腿,把自己蜷到椅子上犹不放心,小声道:

    “张太医,你手里还有驱虫药吗?能不能在我周围撒一点?”

    张太医仔仔细细在江苓椅子周围撒了一圈药粉,江苓总算放心一点。

    不用担心突然冒出来的虫子,江苓专心看向萧晟昀。

    褚峤正在为萧晟昀把脉,萧晟昀则看着江苓,目光有些担忧。

    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

    良久,褚峤收回手,张太医迫不及待开口:“怎么样?能不能解?”

    “情况比我想象中好,这位公子体内的毒素很少见,没有配方我一时半会也配不出解药,但可以通过用药和施针拔除毒素。”褚峤语气淡淡。

    “那就好,”张太医松了口气,“麻烦你了。”

    “是现在施针,还是安排其他时间?”办正事时,褚峤身上展现出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张太医不敢给太子拿主意:“您看……”

    萧晟昀思索片刻:“现在吧。”

    “可以,我要先准备一下,你们自便。”说完,褚峤起身离开。

    “我师弟行事比较不羁,殿下见谅。”张太医见褚峤直接走了,帮他解释。

    “无

    妨。”

    “你师弟养这么多毒虫,他不害怕吗?”江苓好奇。

    “他从小就喜欢与这些东西为伍,学习医术时也喜欢研究些刁转古怪的偏方,师父纠正了几次,他始终不改,师父便由他去了,只让他发重誓,不得随意伤人。”

    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张太医也不会让褚峤给太子解毒。

    “不过师弟在用毒这一块远胜于臣,他说能解,殿□□内的毒一定能解开。”

    萧晟昀:“你对他倒是信任。”

    张太医摸了摸鼻子:“臣……”

    “若要施针,这里施展不开,几位随我来吧。”没让他们多等,褚峤很快回来。

    褚峤把他们带到一间空旷屋子,除了正中央有张大床,什么都没有。

    走到门口,褚峤停下脚步:“你们是在外面等还是在里面?我先说明一点,如果在里面,绝对不能出声干扰我。”

    江苓下意识看向萧晟昀。

    “你们在外面等我。”萧晟昀道。

    “我想在里面,”江苓不答应,“我保证不出声。”

    两人对视,江苓目光坚定,萧晟昀败下阵来。

    张太医拖来两条长凳,两人坐在距离床不远处,安静不语。

    褚峤带着萧晟昀走到中央,示意萧晟昀脱下上衣躺上去。

    施针的时间很漫长,褚峤神情专注,长长的银针扎进肉里,渐渐的,银针染上黑色。

    萧晟昀双目紧闭,额间沁出汗水。

    江苓抓紧手下衣服,一眼不眨看着前方。

    不知过去多久,褚峤开始收针。

    萧晟昀起身,吐出一口暗红色的污血。

    “给他倒杯水来漱口。”褚峤吩咐。

    张太医忙端了水过来,萧晟昀接过来,漱完口穿起上衣。

    “他怎么吐血了?”江苓站在萧晟昀身前,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

    “是有毒的污血,吐出来是好事,”褚峤拿起帕子擦手,“来之前,师兄与我说过你的情况,说实话,你的情况比我预料中好太多了,你体内的毒毒性很强,正常情况下,中毒这么久,你体内的生机应该被毒素蚕食才是,可你一点都不像是中毒已久之人。”

    “如果不是我知道我师兄的为人,我都要怀疑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骗我了。”褚峤深深看了萧晟昀一眼。

    张太医道:“我也觉得公子的情况很奇特,当时与你说你还不当回事,公子体内有股生机,抑制了毒素的肆虐,至今我仍不知道,这股生机从何而来。”

    江苓知道,萧晟昀身体没恶化到像原书里那般严重,是因为自己渡进去的本源力量,但他的本源力量只能保证生机,无法解决萧晟昀体内的毒素,要解毒,还得靠这个世界的医术。

    “我要看他之前用的药方,你有没有给他用什么补药?”褚峤问。

    张太医早有准备,拿出整理好的药方:“药都是我开的,就算有补药,也没有药效这么好的。”

    褚峤接过药方,一目十行看完:“这方子开的未免太温和,如果不是有那股生机护着,照师兄这个方子,恐怕坚持不到我来。”

    “你少说两句。”张太医低声呵斥。

    “行,我不说,不过我来治,这么温和的方子不合适,”褚峤扬了扬手里的药方,看向萧晟昀,“我要根据施针效果用药,我师兄开的方子暂时不需要用了。”

    “你开的方子会不会对身体伤害很大?”江苓问。

    “为了彻底解决掉他体内的毒素,确实需要用重药,不然效果会打

    折扣。”

    褚峤笔走龙蛇写下药方,江苓看了眼,里面有几样毒性大的,估计是用来以毒攻毒的。

    萧晟昀额头还在冒汗,江苓与他离得近,感受到他身体的细微颤抖,和不断升高的体温。

    “褚大夫,他好像发热了。”江苓伸手,覆在男人额头上,温度很高。

    “没事,我施针激活了他体内蛰伏的奇毒,你扶他躺一会,我去煎药。”褚峤走过来探了探脉。

    在院子里种毒草的好处体现出来,褚峤开的方子里,有几样药材很难买到,现在他院子里就有,张太医跟过去帮忙找药。

    江苓留下来照顾萧晟昀。

    “殿下,很难受吗?”

    “我没事,别担心。”萧晟昀抬手抚了抚江苓额角的鬓发,疼归疼,但和刚中毒时的疼痛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江苓握住萧晟昀的手,他想给萧晟昀渡入一些本源力量缓解疼痛,又怕影响治疗,不敢贸然动作。

    褚峤用药猛,解毒带来的后遗症很明显,萧晟昀没有透露出即将解毒的消息,对外宣称病了。

    张太医每日来东宫为太子把脉,东宫汤药不断,侧面证明太子确实病了。

    太子生病是大事,早朝时,皇帝见太子脸色苍白,询问身边的太监后方知道太子病了,将人叫到御书房。

    “若是身体不好,可以告假几天,别熬坏了身子。”

    “儿臣无事,只是偶感风寒,父皇不必担忧。”

    “你是大启的储君,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不要逞强,能交给

    “儿臣知道了。”

    从御书房回来后,太子告假,外界对此议论纷纷。

    太子中毒一事在京中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本就不坚定的官员心生动摇,如果太子真的没好,以后那个位置属于谁,可不好说。

    朝中暗流涌动,东宫却不如外界想象中愁云惨淡,反而一片祥和。

    “殿下,我的手好僵,不想写了,不然明天再练吧。”江苓握着笔,愁眉苦脸。

    “苓儿不是说,要好好写一幅字送给孤吗?”萧晟昀从背后靠过来,握住江苓的手,“这里笔画写错了。”

    江苓偷懒,卸下手上的力道,萧晟昀松开他的手,弹了下他额头。

    江苓捂住额头:“可是我好累。”

    “孤给你揉揉。”拿开江苓手中的笔,萧晟昀动作轻缓为江苓揉手。

    僵硬手指舒展开,江苓另一只手随意拨弄桌上的折子。

    一封奏折被不经意打开,江苓看到里面的内容:禹县地动。

    江苓挑了挑眉,如果没记错,原书里,主角攻受正是在这个地方感情升温的,这个世界的发展与书里大不相同,江绪还会同三皇子在一起么?

    第44章 第 44 章

    江苓看着折子出神, 萧晟昀感觉到了,伸手拿起折子,翻开:“这是几日前呈上来的, 父皇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地动在古代算大事中的大事,皇帝作为掌权者,怎么也不可能不管不问,早在折子送到崇明帝手中的第一时间,崇明帝就召集大臣商议此事。

    当时萧晟昀还没开始解毒,身为太子, 他理所当然要参与其中。

    禹县地动造成的损失比预料中大, 房屋倒塌,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各种消息如雪花般飘向京中。

    一并传来的,还有各种谣言。

    “地龙翻身, 是不是为了降罪禹县?”

    “莫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上天降下罪责以示警戒?”

    崇明帝听到后,震怒不已,当即派人寻找谣言源头。

    朝廷很重视禹县地动的事, 官员连夜出发,到达禹县后,展开救灾。

    江苓在东宫等了几天,等到崇明帝派三皇子前往禹县的消息, 随行人员里赫然有江绪。三皇子代表皇室, 亲自到禹县, 既能向天下人表现皇室对禹县的关心, 又能安抚禹县百姓情绪。

    江苓不知道, 三皇子好几次试图接近他,被萧晟昀不动声色拦下了,离开前,三皇子特意来了一趟东宫。

    萧晟昀是太子,生病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有其他皇子来探病,包括七皇子璃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听说太子妃与江绪关系好,不知太子妃可有话带给他,我们这一去,一时半会恐怕没法回来。”三皇子把带来的东西交给宫人,道。

    “我同他不怎么熟,没什么话要带给他。”江苓想不通,怎么一个两个都以为他和江绪关系好。

    先有九皇子,现在又有三皇子。

    三皇子也不强求,与太子说了几句话,起身告辞。

    “江绪到底想做什么?”江苓单手托住下巴,疑惑。

    “他出身不如江耀华,想同江耀华争,势必要有助力,你如今是太子妃,江耀华与你关系不合不是什么秘密,若他能取得你的支持,便能与江夫人母家抗衡。”

    萧晟昀抚了抚江苓头发:“苓儿不必为此苦恼,江绪与江耀华相争,该头疼的是江尚书。”

    “是谁给江耀华下的药还没查出来吗?”提起江耀华,江苓便想起这件事。

    “有结果了,”萧晟昀抱起江苓放到怀里,“江耀华在府外偷偷养了名女子,那女子不堪受辱,便在亲自给江耀华做的饭菜中下了药,那日江耀华去拍卖行之前,先去了那名女子的小院。”

    “他不是娶了妻子吗?还有好几房小妾,怎么还在外面养人?”江苓惊得张大嘴,“江致远不阻拦他娶妾啊,怎么偷偷养?”

    “因为那名女子原本是有夫婿的,江耀华看上了她,设计害死了她夫婿,把人掳到京城养在外面。”

    江耀华好美色江苓知道,但他没想到,江耀华能为了美色害人性命,他急着知道后续,催促道:“然后呢,那名女子现在怎么样了?”

    害了江尚书唯一的嫡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名女子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江致远查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已经自尽了,只留下一封绝笔,控诉江耀华罪行。”

    下药之人已死,江尚书和江夫人再怎么愤怒,也没了发泄之地。为了照顾江耀华,江尚书解了江夫人的禁足,江夫人赶到江耀华藏人的院子,恨不能将害了自己儿子的凶手鞭尸。

    “这女子家世平平,她手里的药从何而来?”江尚书冷静指出疑点。

    “对,”江夫人勉强找回一丝理智,“她被困在这里将近一年,之前都没出事,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是谁把药给她的?”

    江尚书和江夫人母家一起施压,大理寺不敢懈怠,可惜接连几天过去,仍一无所获。

    江苓一直关注江家的事,心中好奇不已:“殿下,还没查到药物来源吗?”

    “没有,大理寺甚至没在小院里搜到残留药物,处理的太干净了,应当有人在背后帮那名女子。”

    说“帮”也不尽然,萧晟昀更倾向于幕后之人是在利用那名女子,借她的仇恨对江耀华下手。

    知道此事与璃王无关,江尚书不再继续针对璃王,但璃王忍不下这口气,双方势力继续僵持。

    江绪已经与三皇子南下禹县,远离是非中心。

    一轮弯月挂在夜空,江绪坐在空地上,仰望月亮,他想到了江苓,还想到了那日给女子递药时,女子眼中的决绝。

    那样孤注一掷,带着仇恨火焰熊熊燃烧,很美。

    “在想什么?”三皇子宣王拿着酒壶过来,“本王去东宫的时候,帮你问过太子妃,可惜了,他与你的关系好似没有你说的那般好。”

    “不重要,他会知道,整个江府,只有我是唯一能护住他的人。”江绪收回目光,在宣王身边坐下。

    宣王:“本王很好奇,以前太子妃在江府被江耀华带头欺负,你冷眼旁观,怎么现在又想替他报复回去了?”

    江绪:“不够强大的时候硬凑上去,非但帮不了他,还会给他带来更多苦难,王爷觉得呢?”

    “确实,”宣王赞同,“京城现在应当很热闹,你给江尚书和江夫人留下这么一份大礼,真不当心他们怀疑到你身上?”

    江绪似笑非笑:“王爷不信我,难道还不信自己手里的暗卫?”

    宣王:“江尚书有你这么个儿子,真是罪过。”

    江绪敛起笑意:“等禹县的事结束,王爷的计划也该展开了。”

    天气越来越热,因为禹县地动的事,前往避暑行宫的时间推后。

    江苓陪萧晟昀出宫去褚峤那施针。

    路上,张太医期期艾艾开口:“殿下,臣师弟猜到了殿下的身份,臣暂时没有承认,这次去,他可能会提起。”

    并非张太医露馅,而是褚峤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太子身份。褚峤医术高明,京中权贵找他治病的人很多,通过这些人,褚峤能接收许多秘密。

    根据太子中毒时间和最近在东宫养病,再结合把脉时感受到的脉象、张太医对那人的恭敬程度,不难推测出找他解毒之人的身份。

    褚峤没有遭受欺骗的愤怒,只在张太医来取药时,淡淡说了一句:“你带来的人是当今太子殿下把。”

    张太医吓得差点没拿稳手里的药,稳住心神道:“你胡说什么?”

    “师兄知道的,我从不说没把握的事,不论你承不承认,你带来的那人是什么身份,我心里有底,”褚峤托住张太医手里的药,轻笑,“师兄吓成这样,看来我说对了。”

    张太医说出拿药时发生的事,略感头痛:“臣的师弟是个认死理的性子,臣没法改变他心中认定的事。”

    “无妨,本来孤也没打算瞒多久。”

    马车停下,江苓坐在车里不肯出来:“殿下,要不我在车里等你吧?”

    第二次来这里,江苓对上一次发生的事心有余悸。

    “留你一个人呆在马车里,孤不放心。”

    江苓一想,这里离院子这么近,谁知道院子里养的毒虫会不会爬过来,脸色顿时变白。

    褚峤听到动静走出来:“知道你害怕虫子,你们来之前,我在你们的必经小道上撒了驱虫粉,今天不会遇到毒虫了。”

    江苓还是不敢下马车,萧晟昀在车外站了一会,伸手:“我抱你进去可好?”

    江苓不再纠结,径直跳到萧晟昀怀里,紧紧箍住他的肩膀,小声道:“殿下抱紧点。”

    萧晟昀抱着人进屋。

    褚峤打趣:“公子对小公子真是宠爱有加。”

    萧晟昀微微勾唇:“自己的人当然要好好宠。”

    落座后,萧晟昀率先开口:“既然褚大夫猜到了孤的身份,孤便不隐瞒了,之前隐瞒身份的事,望褚大夫海涵。”

    没想到萧晟昀会直接道明身份,褚峤愣了一下。

    “没事,太子殿下不明说,定然是有自己的顾虑,我只是个大夫,关心的是病人身体,而不是病人身份。”

    说开后,双方相处没什么改变,就像褚峤所说,比起太子这个身份,他对萧晟昀体内的奇毒更感兴趣。

    褚峤给萧晟昀把完脉,道:“昨日我新得了一种药,如果用它入药,能加快清除殿下|体内毒素的时间,与之相对的,是殿下需要遭受的痛苦更甚,要不要换药,殿下自己决定。”

    “换。”萧晟昀根本不用考虑,他不可能一直借口风寒在东宫养病,朝中瞬息万变,留给他解毒的时间不多。

    对这个结果,褚峤不感到意外,着手安排新方案。

    张太医在一旁帮忙。

    施针后,萧晟昀喝完药,身上的衣服几乎要被冷汗浸湿,江苓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神色担忧。

    “殿下,还好吧?”

    “孤没事。”

    褚峤再次为他把脉,收手时微微点头:“照这个速度,再来三次,殿下|体内的毒素差不多就能清完了。”

    “有劳褚大夫。”

    “如果不是殿下|体内那股生机支撑,我也不敢下这么重的药,”褚峤收起银针,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殿下真没服用过什么灵丹妙药吗?皇宫里应当有珍藏的救命良药吧。”

    “皇宫确实有救命良药,不过对孤体内的毒没多大效果,孤中毒不久,父皇就派人送了药过来,后来孤还是因奇毒陷入昏迷。”

    萧晟昀转头看向身侧的江苓,目光温柔,对他来说,江苓的出现,就是他的灵丹妙药。

    第45章 第 45 章

    张太医走过来, 拉了一下褚峤:“我之前不是同你说过么?殿下醒来之前,脉象微弱,毒素侵入五脏六腑, 殿下会昏迷,便是身体负荷不起,后来皇后娘娘求到了千芜大师那里,殿下成婚后醒来,我再去给殿下把脉,殿下的脉象完全变了。”

    “殿下的身体一直是我负责, 我能肯定, 中间什么事也没发生,没有灵丹妙药,或许就像外界传言那样,上天觉得殿下命不该绝,派千芜大师指出一线生机。”

    褚峤一言难尽看着他:“你是医者, 这话你信吗?”

    张太医摊手:“不信能怎样, 世上本就存在各种各样的奇迹,多殿下一样也不奇怪吧。”

    褚峤不想与他说话,取出一根银针和透明容器:“我想取殿下的一点血, 看能不能复原奇毒的成分。”

    取完血,萧晟昀休息了一会,起身离开。

    怕影响治疗,也担心褚峤发现什么, 江苓这段时间没给萧晟昀渡本源力量, 他打算等萧晟昀身上的毒素清除干净, 再用本源力量为他调理一下。

    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后, 江苓从萧晟昀身上得到的龙气更多, 神魂修复速度变快了一点。

    “殿下,你不好奇吗?”晚上,江苓趴在男人身上,问。

    萧晟昀撩开他颊边发丝:“好奇什么?”

    “好奇你的身体啊,褚峤和张太医都说,你身体里有一股生机,”江苓避开萧晟昀的目光,“你就不好奇这股生机来自哪里吗?”

    萧晟昀捧起江苓的脸,与之对视:“若没有这股生机,孤可能活不下来……”

    江苓捂住男人的嘴:“不许说,就算没有,殿下也不会有事。”

    萧晟昀目光深邃,像是一望无际的浩瀚星海,江苓又想躲开了,可他的脸被男人捧在掌心,只能撇开视线。

    掌心传来轻柔触感,带来丝丝痒意,江苓注意力转移到手上。

    “殿下,你在做什么?”

    “苓儿主动送上门来,孤哪有放过的道理?”萧晟昀吻在江苓掌心。

    像是被烫着了一般,江苓下意识收回手。

    手被按住。

    吻从手腕内侧不断向上。

    两人位置交换,江苓躺在床上,抬眸看向覆在他上方的男人。

    萧晟昀俯首,吻上他的唇。

    “苓儿有秘密,孤知道,孤不会问,只要苓儿一直留在孤身边,如果哪天苓儿想要逃离,天涯海角,孤都会把你抓回来……”

    由浅入深,越来越热烈,也越来越招架不住。

    江苓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甜点,被不断汲取甜分,被细细品尝,然后一点点拆吃入腹。

    纤长眼睫颤了颤,江苓抬手揽住男人肩膀。

    感受到他的回应,吻不断加深。

    一吻结束,江苓翻身压在萧晟昀身上,唇色殷红。

    萧晟昀用指腹轻蹭少年红润唇瓣,眸色幽深。

    江苓低头,抵在男人肩膀上,休息了会,问:“殿下害怕我离开?”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哑意,像把小钩子,轻轻从萧晟昀心中挠过。

    萧晟昀抚摸他的后背,不答反问:“苓儿会离开吗?”

    “不会啊,”江苓放松身体,“殿下对我最好了,我为什么要离开?”

    “只是因为孤对你好?”

    后背被轻抚,江苓惬意眯起眼,语气慵懒:“不全是吧,反正我觉得与殿下一起很舒服,很开心。”

    以前在山中修炼,大多数时候江苓都是一个人,萧晟昀是他第一个朝夕相处的人类,江苓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做好了随时离开的打算。

    但一段时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萧晟昀的存在,遇到什么事都想与萧晟昀分想,离开的念头不知不觉打消。

    “如果殿下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就一直陪着殿下。”江苓撑起身体,眼睛亮晶晶的。

    萧晟昀放在江苓背后的手微微用力,江苓倒在男人身上,不满:“殿下你做什么?”

    萧晟昀亲了亲他明亮的双眸:“这样的距离,孤才能亲到你。”

    两人黏糊了一会,江苓想起一件事:“殿下,我们明日去护国寺吧,千芜大师的院子在山上,应当很凉快。”

    主要是江苓突然想起来,千芜大师离开时把院子托付给他的事,直到现在,他还没去千芜大师的院子看过一次。

    白日张太医说起千芜大师,江苓就想起了这件事,只是后来纠结自己给萧晟昀渡本源力量的事会不会被察觉,没心思考虑,现在他被萧晟昀安抚,记起这件事。

    “好。”

    萧晟昀不用上朝,用过早膳后,两人一起出宫,前往护国寺。

    上山后,气温渐低,江苓呼出一口气:“这里比宫里凉快多了。”

    其实江苓在宫里也不怎么感到热,东宫是储君居住之地,冰很充足。担心他热到,江苓常去的地方萧晟昀都吩咐宫人放了足够的冰。

    “再过两天去避暑行宫就不热了,”萧晟昀剥了颗葡萄喂到江苓嘴边,“尝尝看甜不甜。”

    江苓啊呜吃掉葡萄,舌尖不经意从男人手指上轻轻扫过,几口嚼完,咽下。

    “比上次的甜,殿下也尝尝。”

    第一次宫里送葡萄来的时候,江苓兴冲冲剥了一颗放到嘴里,差点酸倒牙,不信邪又剥了几颗,后面的没第一颗酸了,但第一口吃到的酸味江苓怎么也忘不掉。

    萧晟昀剥了一颗,放到自己嘴里:“嗯,很甜。”

    江苓狡黠转了转眼珠:“我自己剥的葡萄不甜,殿下剥的甜,以后殿下帮我剥吧,我不喜欢吃酸葡萄。”

    萧晟昀失笑:“想要孤剥就直说,孤何时拒绝过你的要求?”

    江苓伸手去拿葡萄:“我才没有,我也可以给殿下剥。”

    几下剥完葡萄,江苓喂到萧晟昀嘴边:“殿下尝尝,是酸的还是甜的?”

    不知是不是手气不好,江苓剥的这颗葡萄特别酸,葡萄刚放入嘴里,萧晟昀就感觉到了酸味。

    皱眉咽下,萧晟昀拦住江苓继续拿葡萄的手:“苓儿不必剥了,孤来剥就行。”

    马车停下,葡萄吃掉了小半盘,车里备了干净的水,萧晟昀给江苓净完手擦干,再擦掉自己手上的水渍,抱着人下了马车。

    院子有小沙弥打理,和千芜大师离开时别无二样。

    “江施主,这是大师离开前托付小僧交给你的。”小沙弥抱着个半臂长的木盒出来,双手呈上。

    “这是什么?”江苓好奇打量木盒。

    木盒是棕色,上面刻有交错云纹,木盒正中央是一道暗锁。

    江苓拨弄了一下暗锁:“千芜大师没留钥匙吗?”

    给他一个打不开的盒子做什么?

    “大师说,不需要钥匙,您能打开它。”

    江苓把木盒放到石桌上,仔细观察,萧晟昀拿起木盒看了一圈:“这道暗锁可以用固定数字打开。”

    “弄那么麻烦做什么?我试试。”江苓先试了与千芜大师见面的日子,暗锁没动静,想了想,江苓改为自己来这个世界的日子。

    锁开了。

    江苓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幅画和一包种子。

    画卷展开,色彩缤纷的花朵盛开其上,栩栩如生,画的右下方有几行小字,大致意思是千芜大师在外游历时,遇到一个繁花盛开的地方,带了些种子回来,可惜在京城种不活这些种子,他算出种子与江苓有缘,希望江苓能将种子种下。

    “让我帮忙种花?”搞的这么神秘,江苓还以为里面放着什么秘密呢,敢情只是一些种子。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确定千芜大师没留下其他东西,江苓拉着萧晟昀往外走:“殿下还记得我们上回来喂鱼的地方吗,夏天到了,是不是开荷花了?会不会结莲蓬?”

    “可以看荷花,莲蓬得再等等。”

    护国寺里有一片很大的湖,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大片大片荷叶覆盖在水面上,高低错落,各色荷花争相开放,水面下,红色锦鲤游来游去,活力十足。

    “护国寺的鱼真大,可惜不能吃。”江苓倚在栏杆边,撒下一把鱼食,鱼儿争先恐后游来。

    湖边的风格外凉爽,江苓喂了会鱼,与萧晟昀找了个凉亭坐下吹风。

    两人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

    今日来护国寺上香的人不多,江苓与萧晟昀一路走来,没遇到几个人。

    下山后,要经过一片比较荒芜的山道。

    “回去后,我们找个地方把这些花种下,千芜大师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

    江苓絮絮叨叨说着回去后的计划,萧晟昀垂眸倾听,时不时回应几句。

    突然,马车停下,江苓顺着力道前倾,萧晟昀捞过少年,避免他撞到。

    “怎么回事?”

    “殿下,前面有辆马车……”

    掀开车帘,江苓看得了前面的景象。

    马车被撞坏,一名妇人站在马车边,焦急说着些什么。

    “去看看怎么回事。”萧晟昀吩咐。

    不一会儿,近卫回来:“殿下,前面的是孟尚书的夫人,她说她的女儿被歹人掳走了。”

    说话间,孟夫人已经跑到他们的马车前,顾不得满身狼狈,跪地哀求:“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日后我必重重报答……”

    江苓跳下马车,扶起孟夫人:“夫人快些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

    山间另一处。

    “不是说让你们拦住出入口,不让人进来吗,你们怎么做事的,谁放人进来的?”山匪模样的男人语气发狠。

    “老大,我们不知道啊。”

    “算了,按计划行事,我们已经把人绑了,任务完成,去通知那边,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第46章 第 46 章

    孟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 说出刚才发生的事。

    “我们本是在护国寺上完香回去,莫约半个时辰前,马车出了点状况, 我们便在原地歇了会, 后来不知从哪出来一群山匪, 将我们包围,我们这次出来带的家丁不多,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不求财不求物, 目标明确, 是我女儿。”

    “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

    孟夫人指了个方向:“那边。”

    萧晟昀吩咐暗处保护的暗卫去救人, 江苓让清瑶扶着孟夫人坐下,给她端来水:“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孟夫人有清瑶照顾, 江苓与萧晟昀走到一边:“殿下, 这是巧合吗?”

    “不太像,这条路虽然偏僻,但因为距离皇城不远,一般情况下,山匪不会出现在这。”

    “那会是谁想害孟姑娘?”

    萧晟昀心中隐隐有个猜想, 这件事多半和璃王脱不开关系,但璃王不至于蠢到亲自动手,一定还有一方势力, 不知是明着还是暗着被璃王利用了。

    太子手下的暗卫办事给力, 一群山匪, 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在孟夫人的焦急等待中, 没过多久, 便将孟夫人的女儿带了回来。

    “婉儿,你没事吧在?”孟夫人扑上去抱住女儿,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孟晏婉神色很平静,拍着孟夫人的后背安抚:“娘,我没事,不用担心。”

    等孟夫人平静下来,孟晏婉从孟夫人嘴里知道了救自己的人是谁,走到江苓和萧晟昀面前,倾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她太冷静了,一点都不像是刚遭贼人掳走的女子,萧晟昀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不必言谢,天子脚下作恶,朝廷不会放过他们。”

    发现及时,孟晏婉没受到什么伤害,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带走的过程,道:“这些人似乎是有目的将民女带走,听他们交谈,说要把民女带去见一个人,民女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问出那人也是京城人,因为被拒了求亲,怀恨在心,想出这么个法子,逼民女不得不嫁给他。”

    “哪家的孩子这么恶毒?”孟夫人擦去脸上的眼泪,“我们来京城后,确实有不少人来求娶婉儿,我与老爷一一拒了,不论策划这次事件的是哪家,我们孟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江苓知道,在古代,名誉对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为了得到孟晏婉,想出这样的法子,着实恶毒。

    山匪没来得及撤走,被暗卫一一抓获。萧晟昀封锁消息,先派人将孟夫人和孟晏婉送回孟家,再对山匪进行审问。

    对外称,太子与太子妃回程途中,遇到山匪,把孟家人从中摘了出去。

    谋害太子是重罪,萧晟昀将此事禀告崇明帝,崇明帝大怒,命太子彻查,并派人清剿京城周围的山匪。

    太子身体好转,回归朝廷的第一时间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引得众朝臣侧目。

    “殿下,查到是谁指使的了吗?”萧晟昀走进来,江苓放下手里的话本,迎上去。

    萧晟昀摸了摸他脑袋:“查到了,是朱家,朱家嫡次子曾偶然间见过孟晏婉一次,惊为天人,念念不忘,回去便央求母亲要娶孟家女,朱夫人对孟家家世很满意,觉得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靠谱了一回,当即上门提亲。”

    “孟家没答应,朱二公子怀恨在心,所以想毁掉孟姑娘?”江苓捉住男人的手,按了按。

    “事情发生前,他去青楼喝酒,被狐朋狗友怂恿,经人介绍,结识了在京城边缘游荡的山匪头子,一人要钱一人要人,双方一拍即合。”

    听说朱二公子与山匪勾结,朱家吓破了胆,

    朱二公子在酒楼等山匪带人过来,岂料等来的是官兵,来不及为自己辩解,被堵住嘴带走。

    朝廷派了军队,游荡在京城周围的山匪被清剿干净,知道这件事真正内情的人很少,百姓都在为剿匪欢庆。

    璃王府。

    “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被他碰到?!”璃王心中的不满堆到了极点,“这件事不会查到本王头上吧?”

    “王爷放心,从始至终想掳走孟小姐的,都是朱家二公子,按计划,王爷会在孟小姐被掳走后尚未发生什么的时候将人救出来,前面的计划,我们的人没有插手,太子再神通广大,也查不到王爷头上来。”

    璃王放下心,只是不等他放心多久,郑家出了乱子。

    杨栩收集到了足够证据,状告杨家现夫人,害死生母,杨家现夫人,正是郑家女。

    “殿下打算对郑家动手了吗?”江苓知道萧晟昀一直有对付郑家的想法,谢司尧几次来东宫,都是与萧晟昀说郑家的事,江苓有时候在书房看话本,会听到。

    “有父皇护着,这件事不足以撼动郑家,这只是个开始。”郑家敢对江苓下手,萧晟昀就不会允许郑家继续逍遥下去。

    证据确凿之下,杨夫人辩无可辩,她刚从牢里捞出了自己的儿子,怎么都没想到,杨栩这么狠,不声不响蛰伏多年,只为最后给她沉重一击。

    “杨栩,你很好,你不会真以为,动了我,能独善其身吧?”杨夫人目光阴狠。

    “你是说你背后的郑家么?”杨栩忽然笑了,“你觉得,以郑家的作风,没了护着的人,能嚣张到几时?”

    郑家最大的仰仗便是璃王和受崇明帝喜爱的丽妃,可丽妃自从被禁足,许久没见过崇明帝了,自古帝王多薄情,谁能保证,丽妃可以一直受宠?

    牵扯到郑家,杨栩的行为引起崇明帝注意,待了解到杨夫人所为,崇明帝几乎要气笑了。

    “害人性命不说,连春闱都敢插手,郑家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

    崇明帝说的,是两年前杨栩没能参加春闱的事,他可以容忍郑家的小打小闹,但关乎大启根基的事,谁都不能触碰。

    “太子,郑家的事交给你处理,仔细查,朕要知道,郑家这些年背着朕,还做了些什么!”

    “儿臣领旨。”

    朝中谁都能看出来,崇明帝对太子的态度变了,原先觉得太子不受崇明帝喜爱坐不稳太子之位的大臣逐渐改变观点。

    江苓感觉到,萧晟昀身上的龙气比初来时更浓了,他观察过其他皇子,包括皇帝在内,萧晟昀身上的龙气是最浓的。

    “清瑶,花盆送来了吗?”

    从护国寺回来后,江苓便想着把千芜大师留给他的种子种下,他总觉得千芜大师不会无缘无故留下种子让他种,说不定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

    “送来了。”清瑶指挥宫人把花盆搬进来。

    江苓本想把种子直接种到小花园里,还是萧晟昀说,先用花盆种,等养活了再移去小花园,江苓觉得有道理。

    把花盆摆在石桌上,江苓一一把种子种下去。

    种到一半,太子回来了。

    “苓儿在种花?”

    “是啊,”江苓用手擦了擦脸,“千芜大师也没给个需要注意的地方,只能自己摸索。”

    “孤与你一起。”萧晟昀走过来坐下。

    “殿下今天忙完了?”江苓分了一把种子给他。

    “郑家的事本就查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一个由头,现在导火索已经点燃,谢司尧会全程跟进。”

    两人合作,效率高了不少

    ,没多久,所有种子都被种下,江苓站起来:“好了,殿下觉得这些花盆放哪里比较好?”

    “孤让人收拾间屋子,放屋里养吧。”

    “殿下,公子,璃王求见。”一名宫人跑来,在范公公耳边说了一句,范公公开口。

    “璃王来做什么?”江苓小声嘀咕。

    “太子皇兄与太子妃真有闲情逸致,”璃王大步走进来,打量一圈两人身边的花盆,“这是在种花?太子皇兄什么时候捡起旧爱好了?”

    “殿下是在陪我,你如果有时间,也可以陪你府里的夫人种种花,陶冶情操,不用羡慕我们。”

    璃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艰难咽下反驳的话,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被禁足后母妃那么生江苓的气了。

    江苓擦干净手:“璃王来,是找殿下有事?”

    “我只是来看望一下太子皇兄。”璃王其实是来找江苓的,郑家被太子一脉针对,从太子身上找不到突破口,便想试试能不能从江苓身上找到,毕竟不管从哪方面说,江苓都是太子身上的唯一破绽。

    “哦,现在看完了,璃王还有事?”江苓对璃王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客气。

    璃王看向太子,太子一脸纵容,显然不觉得自家太子妃态度有问题。察觉到他的目光,道:“还有事?”

    “没有,臣弟就不打扰了。”太子在,璃王想做什么都不成,只能带着一身郁气离开。

    “他这是想干什么?”江苓看着璃王离开的背影,不解。

    “不用管他,进屋吧,今日小厨房是不是做了清蒸鱼?”

    晚膳很丰盛,几乎全是江苓喜欢的菜,萧晟昀轻车熟路夹了鱼肉剔掉里面的刺,把鱼肉放到江苓碗里。

    江苓夹起一块鱼肉,正要放进嘴里。

    “殿下,公子,”范公公脸色奇怪走进来,“璃王失足掉进东宫外面的湖里了。”

    江苓快速吃下鱼肉:“那片湖离正路那么远,他怎么掉进去的?”

    “这……好像是被路中央的石子绊倒,滚进湖里的……”

    江苓与萧晟昀对视一眼,快速扒了几口饭,去看热闹。

    他们到的时候,璃王已经被救上来了,江苓小声对萧晟昀说:“好端端的怎么会滚进湖里,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上天看不过去了吧?”

    声音不大,璃王正好听到,额角抽了抽。

    他就不该来东宫!

    第47章 第 47 章

    一路滚进湖里, 璃王里子面子都丢光了,他被宫人搀扶着,身上湿漉漉的, 一阵风吹来, 凉透人心。

    宫人慌忙火急拿来披风为他披上。

    “先去孤那换身干净衣裳吧。”到底是皇子, 萧晟昀身为太子,不可能不管不问。

    如果有选择,璃王一点都不想去东宫, 可惜没有, 他只能阴沉着一张脸, 被宫人扶到东宫。

    崇明帝得了消息赶来, 声音不辨喜怒:“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掉湖里去了?”

    换了身干衣服的璃王心中冒出江苓刚才说的话,心头一紧, 答道:“是儿臣不小心, 不关他人的事。”

    崇明帝:“叫太医没?”

    萧晟昀:“回父皇的话,已经派人去请了。”

    “嗯,”崇明帝点了点头,“到底是不是意外,总要有个结论, 老七是在东宫附近出的事,便由你和禁军去查吧。”

    萧晟昀:“儿臣领旨。”

    崇明帝没问璃王来东宫做什么,这几个儿子私下相斗他知道, 某方面来说, 甚至是他纵容的, 他不需要知道璃王来东宫的原因, 但他要知道, 璃王落水, 与太子有没有关系。

    “小苓有没有吓到?”注意到站在萧晟昀身边有些走神的江苓,崇明帝缓和了语气,问。

    “没有,”江苓回过神,摇头,“璃王刚落水,东宫备了祛风寒的药,要不要让璃王先喝一点。”

    落水后最怕的就是受寒,江苓倒不是担心璃王的身体,只是东宫里的祛风寒药是之前张太医为了给太子打掩护开的,特别苦,放着不喝也是浪费,不如让璃王喝了。

    “还是小苓想的周到。”

    药是温着的,崇明帝点头,宫人手脚麻利端来药。

    在崇明帝的注视下,璃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只得咽下。

    萧晟昀握住江苓的手,江苓在他手心勾了勾,看璃王喝完药只能尽力忍受嘴里苦味的样子,眉眼弯了弯。

    没过多久,几名太医在宫人的带领下赶来,张太医也在里面。

    “先看看老七的情况。”崇明帝摆手免了他们行礼。

    太医上前为璃王把脉,半晌,太医收回手,脸上有些怪异。

    “王爷他……”

    崇明帝坐直身体,神情变得严肃:“老七怎么样?”

    “王爷没什么问题,只是肾水不足,臣开一道方子,调养几日便好,只是这段时间,王爷可能需要禁一禁房事。”说话的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太医,平时专门负责给崇明帝诊脉,他说的话没人怀疑真假。

    “为了身体着想,一些虎狼之药,王爷也该慎用才是。”

    话音落下,屋里落针可闻,璃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江苓揪住萧晟昀袖子,忍笑忍的很辛苦,一个王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指出不行,真的太丢人了。

    崇明帝一时无言,他以为璃王因为落水受了伤,结果不是,摆摆手:“罢了,先给他开方子,老七,这段时间你好好养身体,其他事先缓缓。”

    “儿臣遵旨。”璃王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见他没事,崇明帝没待多久。

    璃王更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匆忙离开。

    “哈哈哈,”所有人都离开后,江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殿下你刚刚看到了吗,璃王的脸色太好看了。”

    萧晟昀眼里露出笑意:“恐怕他自己也想不到,太医会直接说出来。”

    一般这种情况,为了顾忌主子的面子,太医都不会明说

    ,但今天被萧晟昀请来的,是一位性格古板的老太医,这位老太医曾经为先皇调理过身子,如今又为崇明帝诊脉,最不喜欢讳疾忌医的行为,璃王是什么情况,只会如实说出来。

    请这名太医过来,本意是担心璃王使坏,没想到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璃王真的虚到要借助药物吗?看不出来啊……”江苓伏在萧晟昀肩头,簌簌直笑,“你说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些想让家中女子当璃王正妃的人会不会重新考虑?”

    “别想了,父皇不会允许这个消息传出去的。”萧晟昀对崇明帝非常了解,这种有损皇室颜面的事,外人越少知道越好。

    事实正如萧晟昀所说,知道这件事的宫人都被封了口,璃王不行的消息一丁点也没传出去,相反,崇明帝加快了给璃王选正妃的速度。

    “陛下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非要一个月内定下璃王的婚事,璃王反而有推脱之意。”

    江苓和萧晟昀来给皇后请安,皇后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事,对崇明帝的行为感到疑惑。

    是的,为了封锁消息,璃王在东宫外落水一事也被瞒了下来。

    “这……”江苓倒是知道原因,他挥挥手,“你们先下去,我有话与母后说。”

    宫人依次退下。

    “你们知道原因?”待殿内只剩下三人,皇后好奇道。

    “大概知道那么一点,”江苓压低声音,“母后知道前几天,璃王去过东宫的事么?”

    “他去东宫做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出来的时候,失足落水了,太医来给他诊脉,直言他不行……”说到后面,江苓笑得东倒西歪。

    萧晟昀扶住人防止他跌倒:“父皇封了消息,恐怕是因为这个,想早点让璃王定下来。”

    “难怪,”皇后若有所思,“璃王侧妃进府都一年多了,府里还没动静。”

    “什么动静?”江苓好不容易止住笑。

    “璃王府里美人众多,至今仍没子嗣出生,之前众人都以为是正妃没进府,璃王为了将来的王妃有意为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皇后解释。

    “没有子嗣,璃王想争那个位置,更难。”

    江苓懂了,抬起头:“如果真是璃王的问题,将来的璃王妃岂不是很惨?”

    璃王肯定不会说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外界只会以为是璃王妃有问题。

    璃王自己也知道,秘密被崇明帝发现,他再想夺那个位置,难上加难。

    没有璃王帮助,郑家频频被太子势力针对,为求自保,只能放弃杨夫人,杨夫人的罪名被公布,杨家也不干净,这些年做的事一并被翻了出来。

    十多年前的旧案终于大白于天下。

    “也就是说,当年,为了杨夫人之位,郑氏害死了杨栩的母亲容氏,伪装成容氏重病去世的假象,当年杨大人不知道吗?还是他默许了这件事发生?”江苓不觉得杨大人不知道这件事。

    萧晟昀的回答证实了这点:“那个时候,容家长辈去世,容家没落,郑家因为丽妃受宠,一跃成为京城权贵,为了攀附郑家,杨栩父亲默许了这件事发生,容氏去世后不到一年,他就娶了郑家女过门,借着郑家的势,在京中发展起来。”

    杨家在京中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因为与郑家是姻亲关系,处处显得高人一等,为了获得好处,杨家替郑家办了不少事,这次杨家以为郑家不会不管他们这个姻亲,不曾想,郑家为了自己不受牵连,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他们身上。

    杨栩告发生父,受了刑,在家中养伤,与大仇得报的痛快比起来,身上的痛完全可以忽视。

    “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杨家处处是漏洞,要对付杨家,何须弄得自己一身伤?”谢司尧来东宫与太子和江苓说宫外发生的事。

    “想来是为母报仇心切。”萧晟昀淡声道。

    江苓点头:“或许对他来说,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即使是受一点皮肉之苦也值得。”

    “杨家是郑家的爪牙,没了杨家,郑家损失不小,奇怪的是,璃王府最近也没什么动静,璃王和丽妃不是一向很在意郑家的么?”

    谢司尧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一件更令璃王头疼的事,这件事不处理好,别说郑家了,就是丽妃出了事,他也不一定顾得上。

    “杨夫人是丽妃同父异母的妹妹,妹妹出事,丽妃哭了几天,哭得父皇心软,听母后说,父皇最近去丽妃那去的很勤。”

    “看来咱们这位皇帝对丽妃还是有感情的,”谢司尧感慨,“对了,杨栩打算与杨家划清关系,他说以后改性容,随母姓,与杨家一刀两断。”

    “容栩吗?这个名字比杨栩好听,”江苓拿出之前准备的玉,“这个麻烦表兄帮我带给他,就当他新生的贺礼,祝他前程似锦。”

    “还有一份是送给你的,我本想让殿下带给你,既然你今天来了,便亲自给你吧。”

    谢司尧接过玉,略感意外:“小苓还给我们准备了礼物?”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太子,打趣道:“小苓送我们礼物,殿下以后不会针对我们吧?”

    “是我和殿下一起送的,”江苓忙解释,“玉是从殿下的库房拿出来的,我只负责挑。”

    “不止你们,和苓儿关系好的,他都送了,还有一份是送给谢家人的,你一并带回去。”

    谢司尧第一次带着满满当当的礼物从东宫出来。

    不是赏赐,是礼物。

    自从东宫多了一位主人,太子似乎变得更有人气了。

    用完午膳,江苓在萧晟昀的陪同下到小花园散了会儿步,张太医照例来给萧晟昀把脉。

    “殿下|身体恢复的很好,体内的毒素也差不多清干净了,臣与师弟讨论后,换了副方子,以温养为主。”

    说完太子的事,张太医提起另一件事。

    “今早璃王府召了太医,说璃王侧妃身体不适,诊脉后发现是滑脉,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璃王侧妃怀孕了?”

    可是,璃王他,不是不行吗?

    第48章 第 48 章

    “也不是完全不行, 吃了药还是能……”张太医轻咳一声,止住话头。

    不过, 这个孩子是不是璃王的, 估计只有璃王侧妃自己知道了。

    “这个孩子来的时间太巧妙了,不论是不是璃王的亲骨肉,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只能认下。”萧晟昀慢悠悠道。

    “璃王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美妙。”想象一下璃王知道自己有孩子时的场景, 江苓乐不可支。

    璃王府安静的可怕。

    婢女退到屋外, 璃王面色阴沉站在床边, 看向璃王侧妃的目光里满是怒火。

    璃王侧妃苍白着一张脸, 几欲开口,都在璃王难看的脸色中咽下要说的话。

    璃王猛地掐住侧妃脖子:“郑莹, 你就没有话要对本王说?”

    “咳咳,”郑莹扒住掐住脖子上的手, 脸色涨得通红,“王爷,臣妾……咳咳……”

    璃王神色不明盯着她看了一会, 松开手:“这个孩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是不是本王的本王很清楚,别想说谎。”

    他很确定, 孩子不是他的, 因为前段时间下面人送来一名舞姬, 他一直宿在舞姬那里,与孩子来的时间对不上, 若不是他需要一个孩子来挽回在崇明帝心中的形象, 他早把这个女人处死了。

    郑莹狼狈跌在床上, 眼里顺着脸颊滑落, 声音带着哭腔:“臣妾不知,臣妾真的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璃王压下心中怒火:“本王不管这个孩子是从哪来的,现在你好好养胎,把这个孩子安稳生下来。”

    “王爷……”郑莹愣愣抬头。

    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小脸苍白,惹人心疼,若是往常,璃王定会将人纳入怀中好生安慰,现在么……

    “你该庆幸是这个时机被本王知道,若不然,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璃王甩袖离开,郑莹跌坐在床上,泪痕未干,她听到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和璃王在门外的冷声吩咐。

    “照顾好侧妃,如果侧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本王唯你是问。”

    璃王离开后,心腹侍女推门进来,担忧道:“娘娘……”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郑莹抬起头,这一刻,她脸上哪还有半分柔弱。

    难道她不想要个璃王的亲生骨肉吗?但她进府这么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眼看新王妃要进府,再没有孩子立身,以后府中还你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她通过郑家找了不少民间大夫,试遍各种偏方,最后还是一名老大夫委婉提醒她,问题可能不是出在她身上,璃王没办法给她一个孩子,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谁料璃王去了一趟宫里出来,不再招幸任何人,对她的挑逗无动于衷,郑莹失去假戏真做的机会,动了胎气提前暴露。

    郑莹被禁足了,璃王府对外称,侧妃胎位不稳,需要养胎,近段时间不见人,郑家有心想见见郑莹,被璃王府管家恭敬迎进去,却连璃王和侧妃的面都没见到。

    崇明帝得到消息后大喜,给璃王府赐下许多东西,璃王心中再怎么呕血,面上也得装出迎接新生命的喜悦模样。

    “璃王最近对郑家态度很冷淡,看来侧妃的孩子确实有问题。”酒楼里,谢司尧给三人倒上酒。

    萧晟昀陪江苓出宫看看医馆情况,中途遇到谢司尧,在谢司尧的邀请下,三人一起来到酒楼。

    江苓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淡淡的花香在唇齿间弥漫开,眼睛亮了亮,又喝了一口。

    “这个酒好喝,酸酸涩涩的,一点都不辣。”

    “这是新出的杏花酿,不是烈酒,太子再三叮嘱我你不能喝烈酒,特意给你点的。”谢司尧端起酒杯摇了摇。

    “不过,丽妃重新得宠,要继续动郑家,估计没那么容易。”

    郑家以前不是没闹出过事端,每次只要丽妃哭着求一求,崇明帝就心软了,可以说,郑家人这么嚣张跋扈,完全是崇明帝纵容出来的。

    “郑家的事按原计划进行便可,不要逼太紧。”萧晟昀曲起手指,轻叩桌面。

    谢司尧:“杨栩,不,容栩现在脱离杨家,殿下打算怎么安排他?”

    萧晟昀:“他让你来问的?”

    谢司尧:“不是,他这人沉闷的很,杨家倒了,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他,明年的春闱如果陛下不开恩典,他多半无法参加,再耽搁三年,他的前程要荒废一半。”

    江苓夹了块点心吃完,不解道:“杨家的事他不是受害者吗,为什么会受影响?”

    “杨家这些年背靠郑家结识了不少世家,利益相连,杨家被容栩毁了,某些人利益受损,迁怒到容栩身上不奇怪。”谢司尧解释。

    “张大学士一直很欣赏容栩,你把他的事透露一点出去,有与杨家交好的世家,自然也有与之交恶的,他们想阻断容栩仕途,不是所有人都会答应的。”萧晟昀语气淡淡。

    用完膳,江苓和萧晟昀去医馆,还没到,就见医馆外围了许多人。

    江苓撩开车帘:“怎么这么多人?”

    没听程大夫说医馆有什么大事啊。

    马车在巷子里停下,江苓和萧晟昀到了医馆才知道,原来是程大夫在组织医馆大夫和学徒给百姓发解暑药。

    长顺等人在经过义诊后迅速成长起来,填补医馆的大夫空缺,不少被卢嘉木赶走的大夫被请了回来,时大夫洗清身上的冤屈后也回到医馆做事。

    江苓和萧晟昀被迎到里间,程大夫主动告知:“天气越发热了,正好医馆解暑药材用不完,属下便做主分出一部分制成简易解暑药发下去。”

    “之前被卢嘉木偷偷运走的药材找到了吗?”江苓翻看程大夫拿来的账本。

    程大夫:“找回来一部分,药材被他藏在京城附近的一处偏僻山村里,这批是他没来及卖掉的,那些卖掉的,没查到下落。”

    江苓放下手里的账本,他记得时大夫说的话,药材被卢嘉木卖给了一座名叫“花鸣”的青楼,萧晟昀说“花鸣”的幕后之人可能与北莽有牵扯。

    “殿下,那些药材还能找回来吗?”江苓抿了抿唇,这些药材本该是医馆的,被卢嘉木私心卖掉,江苓不想便宜他们。

    “孤的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的一个据点,那里有部分药材,剩下的应当被运走了,等查到药材最终被运往哪里,孤会把药材带回来。”萧晟昀捏了捏江苓手指,以作安抚。

    “你不是说要帮青夏办学堂,孤选了几个地方,带你去看看?”

    江苓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萧晟昀选的几个地方都不在繁华地段,而是位于僻静清幽之处,江苓被萧晟昀牵着,打量院子的布置。

    “到时候孩子们都住在这里,要找负责传授知识的夫子,还得找照顾他们的人,除了学习,安全得有保障,如果学堂做大,不止青夏的那些孩子可以来学习,京城百姓家的孩子也能来学习。”江苓在现代社会待过一段时间,知道学习能最大程度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苓儿的想法很好。”

    “这里可以种一些花花草草,院子里最好能有足够大的活动空间。”幼崽精力充沛,学习之余,需要适当玩闹。

    边走边说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逛完整个院子。

    “苓儿有很多奇思妙想,总能给孤惊喜。”萧晟昀轻叹。

    回到马车上,江苓咕噜咕噜喝完一杯水:“我只是说一些想法,具体要怎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转天,杜知夏便得到了关于学堂的消息,她将之告诉杜筠心。

    “学堂的事,交给江公子负责吧,”杜筠心捏着信纸,垂眸沉思,“以后蹴鞠队发展起来,恐怕无暇他顾。”

    杜知夏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学堂交到江公子手里,说不定能收纳更多孩子,青夏能力有限,很多事都会受到掣肘。对了,师父,之前义诊时来帮忙的孟夫人也来了信,说愿意在学堂上出一份力。”

    “你把消息告诉江公子,具体怎么做看他们安排。”杜筠心比杜知夏想的深远,学堂办起来触及到太多人的利益,不是青夏能承受得住的。

    她已经知道了江公子和“江夫人”的真实身份,对方既然准备把学堂办起来,说明该考虑的利弊都考虑到了,她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有些事,不是她们有资格参与进去的。

    办学堂需要准备的事项很多,江苓知道不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并不着急。

    三皇子亲自前往禹县后,动乱人心暂时被安抚下来,京中越来越热,崇明帝带人前往避暑行宫避暑。

    避暑行宫建在半山腰上,距离京城不算遥远,大部队走了两天,到达目的地。

    “这里确实比京中凉快许多。”江苓下了马车,感受到山里的凉气,呼出一口气。

    一件披风披到他肩头,萧晟昀走过来:“山上比较冷,当心着凉。”

    江苓裹着披风打量四周:“殿下,我们住在哪?”

    刚下马车,所有人都站在一起,江苓在人群中看到了璃王、九皇子、林贵妃、丽妃、王美人等熟人。

    九皇子撇开伺候的人,挤过来:“皇子们都住在一块地方,等会让人带我们过去就行。”

    看到璃王,九皇子招手:“七皇兄,这次来的就我们三个皇子,要不要一起走?”

    璃王一眼便看到了与九皇子站在一起的江苓,眉头皱起,头也不回转身走了。

    九皇子一头雾水:“七皇兄怎么回事?不是府里刚传出喜讯吗,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高兴?我还想跟他说声恭喜呢。”

    第49章 第 49 章

    江苓心道:你可别说恭喜了, 指不定把人气出个好歹。

    璃王不肯一起,七皇子也不强求。

    身为太子, 萧晟昀有事要做, 不能立刻离开,七皇子自告奋勇送江苓去住的地方:“太子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安全把江哥送到。”

    萧晟昀拢了拢江苓的披风:“范德,照顾好太子妃。”

    作为历代皇帝避暑的地方, 行宫几经扩建, 占地位置非常大, 江苓第一次来, 边走九皇子边给他介绍。

    “那边是大臣们住的地方,以前是没有那块的, 老祖宗开恩,专门派人修建出来给大臣及其家眷住, 其实我觉得是方便他们来这里议政,不然,为了朝政, 皇帝不能在这里住太长时间, 带大臣们一起来就不一样了,住到天气转凉再回京也不迟。”

    “你每年都来吗?其他皇子公主也来?”

    不得不说, 行宫建的非常漂亮, 假山流水, 廊腰缦回,无一不精美。小道边种满绿植, 各色花朵点缀其中, 生机勃勃。青山绿水, 让人心旷神怡。

    “不是所有皇子公主都能来的, 父皇只带受宠的几个,当年大皇兄他们还没去封地的时候,可热闹了,今年三皇兄不在,七皇兄也不理人,哎,”九皇子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七皇兄是怎么回事?”

    “可能突然要当父亲了不太习惯?”身后跟着伺候的宫人,江苓没有直接说出真相。

    “有可能,”九皇子若有所思,“我给小侄子准备的礼物还没送,你说我什么时候送比较好?”

    “不如等孩子出生再说?”江苓望天,九皇子这个时候去送小孩礼物,不是上赶着给璃王心口扎刀子吗?

    “行吧,孩子太小确实不宜惊扰,”九皇子挠挠下巴,“等小侄子出生,我再备一份大礼。”

    皇子们住的地方靠近里端,九皇子带人走进去:“太子皇兄住这边,最大的一处院子,我住在后面,江哥有时间可以来找我玩。”

    江苓走进院子,这里的布置和他刚来这个世界时见到的东宫差不多,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冷硬。

    范公公指挥宫人放好行礼:“公子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喜欢的,奴吩咐人去换。”

    江苓从不委屈自己,指了几处地方:“按东宫的布置来,我喜欢住在舒服一点的地方。”

    伺候的人是从东宫带来的,办起事来手脚麻利,东宫已经按江苓的心意重新布置过一遍,重新布置这座小院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

    没多久,屋里焕然一新。

    九皇子看得目瞪口呆:“江哥,你这里的宫人也太好使了,能不能借我两个,我也想把院子重新布置一下,你们这里看起来就住得很舒服。”

    “你找范公公。”江苓在铺了柔软垫子的贵妃榻上坐下。

    范公公笑眯眯给两人端来果露:“九殿下想布置成什么样的,奴挑几个手脚麻利的过去帮忙。”

    “像这里的就行,看起来舒服,我那十多年了还是一个样,早看腻了。”

    九皇子端起果露几口喝完:“这是用荔枝做的吧,听说父皇今年把大半荔枝都送到了东宫,我让府里的人试着做过,没这个好喝。”

    “你要是喜欢让范公公给你装点带回去。”

    九皇子收罗了一大包东西,心满意足离开,刚走两步,扒着门回头:“对了,江哥,行宫有一处温泉,你可以让太子皇兄带你去泡泡。”

    九皇子是不敢说自己带江苓去的,要是被太子知道,他又得倒霉。

    希望太子皇兄能看在自己给他们创造机会的份上,不再计较之前被他打搅了好事。

    江苓有午睡的习惯,这两天赶路,他没怎么睡好,九皇子离开后,趴在桌上犯困。

    “公子不如先去床上休息一会。”范德小声劝道。

    江苓迷迷瞪瞪起身。

    “哎,公子小心脚下。”

    范德刚要去扶,一道玄色身影疾步而来,稳稳接住快要摔倒的少年。

    被熟悉气息包裹,江苓连挣扎都放弃了,直接闭上眼:“殿下,抱我去床上,我好困……”

    声音有气无力的。

    萧晟昀拦腰抱起江苓,大步走向卧房。

    范公公跟在身后。

    卧房里按江苓的要求重新布置过,看到与东宫一致的风格,萧晟昀嘴角微微勾起。

    动作轻柔把少年放到床上,沾了床,江苓熟稔往里一滚,空出外面一半位置。

    抖开被子为少年盖上,萧晟昀在床边坐了会,起身出去。

    范公公紧随其后,小声说了九皇子的事。

    “他如果来找苓儿玩,不必拦着,”萧晟昀摆摆手,“苓儿想做什么,不必问孤,直接按他说的做。”

    九皇子的母妃贤妃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没什么野心,教养出的九皇子比起其他皇子略显天真了些。因为贤妃态度,加上九皇子年纪稍小,他没有卷入权势斗争,其他皇子也不会刻意针对他给自己树敌。

    一觉醒来,肚子饿得“咕咕”直角,江苓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发了会愣,才意识到这不是东宫。

    屋里很安静,江苓拿起床边的外衫套上,下床。

    “醒了?”

    寻着声音望去,江苓看到坐在窗边的男人。

    暖黄阳光从窗户斜斜落下,洒在男人肩头,柔和了男人身上的冷厉气质。男人手持书卷,眉眼低垂,在暖阳映衬下,别有一股温柔意味。

    江苓愣愣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出神。

    半晌,江苓仍没有动作,萧晟昀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去。

    “还困?”

    耳边响起的声音拉回江苓思绪,他揉了揉眼睛:“殿下一直在这里吗?是殿下抱我到床上的吗?我刚刚好像感觉到殿下回来了。”

    “是孤,”萧晟昀抚了抚他的额头,“这几天赶路没休息好?”

    江苓点头。

    长时间被主人忽视,肚子发出抗议“咕咕”声,江苓捂住肚子,脸上泛起红晕:“殿下,我饿了。”

    “晚膳已经备好了,看你睡得熟,没叫醒你。”萧晟昀垂首,为江苓整理好凌乱的衣襟。

    宫人端了清水进来,江苓洗漱一下,感觉清醒不少。

    “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萧晟昀拿了干帕子擦干江苓脸上的水。

    “居然睡了这么久,”江苓惊讶,“难怪我这么饿。”

    出来后,江苓看了眼天色,日头西斜,已经是傍晚了。

    “殿下,公子,方才贤妃娘娘送了些自己做的吃食过来,说是为了答谢公子帮九殿下重新布置院子。”范公公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贤妃?”江苓不记得自己和贤妃有什么交集。

    “是九皇弟的母妃,贤妃有一手好厨艺,令父皇赞不绝口,托苓儿的福,今日孤也能尝一尝了。”

    范公公把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浓郁香气爆发般涌出,勾得人口舌生津。

    江苓目光落在食盒上,心中越发好奇什么样的美味能散发出这样勾人的香味。

    一道道菜被摆出来,诱人色泽下,江苓咽了口口水。

    他本就饿了,闻着香味觉得自己能把一大桌饭菜全吃完。

    菜被摆到江苓面前。

    江苓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嘴中。

    肉炖得软烂,几乎不用咀嚼,入口即化,鲜美味道刺激味蕾,江苓三两口咽下,夹起第二块。

    接连吃了几块肉,江苓正要继续,萧晟昀夹起一颗白色丸子喂到他嘴边。

    “苓儿可以试试其他菜。”

    丸子的香味和刚才吃的肉不一样,似乎混了荷叶的淡香,江苓不作犹豫,咬下一口。

    “好吃!”

    挨个菜尝了一遍,江苓感叹:“有这么会做菜的母妃,九皇子真幸福。”

    觉得差不多了,萧晟昀按住江苓继续夹菜的手:“苓儿再吃,要吃撑了。”

    一起用膳次数多了,萧晟昀很清楚江苓的食量,一开始,江苓纵着自己吃,总喜欢把自己吃撑,后来在萧晟昀的有意控制下,基本没再吃撑过。

    “我再吃一口,”江苓眼巴巴看着萧晟昀,“就一口。”

    无声对视中,萧晟昀缴械投降:“只许吃一口。”

    有一就有二,萧晟昀一旦阻拦,江苓就用那双水润润的眼睛盯着他,软声软语说“只吃一口”,一口再一口,不知不觉吃了许多个一口。

    不出意外,江苓又吃撑了,他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欲哭无泪。

    “殿下为什么不拦着我?”江苓哼哼唧唧控诉。

    萧晟昀好笑地点了点他额头:“孤难道没拦你?是谁一次次说再吃一口的?”

    江苓自知理亏,心虚移开视线:“下次殿下一定要拦着我。”

    撑得太难受,萧晟昀派人去请张太医。

    张太医知道江苓不喜欢喝药,把完脉后开了助消化的小药丸:“经常吃撑对身体不好,太子妃下回尽量控制一下。”

    江苓捂住脸,因为吃撑而请太医,太丢人了。

    “孤以后会看着点,这次怪孤立场不坚定。”萧晟昀摸了摸江苓脑袋,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张太医早看清太子对太子妃的宠爱没有底线,收拾好药箱,摇摇头走了。

    江苓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去给崇明帝和皇后请安的时候,被崇明帝提起。

    “听说小苓昨天因为吃太撑请了太医,不要紧吧?”

    “怎么会撑到请太医?”皇后面露担忧,“小苓年纪小,难免控制不住口腹之欲,太子怎么不看着点?”

    江苓揪着太子袖子,在心中呐喊:求求你们别提这事——

    怎么才一晚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因为吃撑请太医的事了?!

    第50章 第 50 章

    “我平时有注意的, 但是贤妃娘娘做的菜太好吃了……”越说,江苓的声音越小。

    “是贤妃做的菜啊, ”崇明帝不奇怪了, “她做的菜确实让人吃得停不下来,朕刚认识她那会,胖了不少。”

    江苓很有共同语言地点头:“是啊,这样的美味, 没有人能拒绝, 不说我, 殿下昨日也比平时用的多些。”

    不过大部分菜还是进了江苓肚子。

    “贤妃许久不曾下厨了, 看来昨儿兴致不错,”崇明帝感慨一句, “贤妃怎么会给你们送去膳食的?”

    “送菜的宫人说是贤妃娘娘为了感谢我给九殿下借人布置院子。”江苓回答。

    “老九这个孩子心思不深,你们年纪相仿, 能玩在一起是件好事。”

    江苓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好在崇明帝只问了几句,谈起其他事。

    “老七府里有喜讯, 正妃的事可以先缓缓。”崇明帝急着给璃王娶正妃, 一方面是希望有了正妃,璃王能克制一点, 早日养好身体, 为府上添丁, 既然有了子嗣,这件事便没有那么着急了。

    “臣妾选的女子丽妃似乎都不满意, 时间充裕, 或许能挑到更让丽妃满意的正妃。”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还想要孟家女?”崇明帝不悦皱眉, “孟家不行, 孟尚书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打算给女儿招婿,既然丽妃都不满意,那便先搁置吧。”

    江苓疑惑眨了眨眼,不是说丽妃复宠了么,看崇明帝的样子不太像啊。

    崇明帝知道丽妃的心思,无非是觉得孟家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若让孟家嫡女做璃王正妃,孟家为了这个女儿只能绑在璃王的船上,给出一个正妃之位,获得孟家势力,稳赚不赔。

    用完早膳,回去路上,江苓响起昨晚的事,不确定问:“殿下,昨天的事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不会。”

    “那就好。”江苓松了口气。

    萧晟昀失笑,他没说的是,请太医的事没瞒着,如果有心要打听,还是能打听到的。

    为了维护江苓的面子,萧晟昀决定回去后便交代下去,让下面的人不要提起昨晚的事。

    九皇子站在太子住的小院前翘首以盼,好不容易看到两人身影,忙迎上去:“你们可算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九皇子一脸焦急的模样,江苓问。

    “我与七皇兄住的院子离得近,昨天晚上,我听到七皇兄那边传来凄厉哭声,吓得我大半夜没睡着,今天早上我问院子里伺候的宫人,他们都说没听到,我想去七皇兄那求证一下……”

    九皇子眼下一片青黑,面色憔悴,确实是没睡好的样子。

    “别人都没听见,是不是你听错了?”江苓侧头看向萧晟昀,“殿下,你昨晚有听到什么吗?”

    江苓晚上睡觉沉,一般不会被吵醒,昨晚消完食已经很晚了,他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中途一直没醒。

    “没有。”萧晟昀回答简短。

    九皇子不怀疑太子的话,挠挠头:“难道是我听错了?或者把梦当成了现实?那哭声只出现了很短时间,我弄错也有可能,还好没直接去七皇兄那,不然闹这么大乌龙肯定要被他嘲笑。”

    打消疑惑,九皇子兴致勃勃说起自己的新院子:“江哥派去的那些宫人我已经送回来了,院子重新布置后,住起来更舒服,母妃还派人来问能不能布置个差不多的……”

    三人边说边进了院子,嗅着花香,江苓开口:“贤妃娘娘做的菜很好吃。”

    “对吧对吧,我母妃做的菜太好吃了,我以前老吃撑,后来母妃不怎么做了,昨天我好不容易磨她做了一次,想着太子皇兄和江哥没吃过,便让母妃多做了点送来。”九皇子回味地舔了舔嘴唇。

    “你也不你经常吃到啊。”江苓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九皇子作为贤妃的亲生儿子,能经常享用美味,打算问问能不能去偶尔去蹭个饭。

    “我小时候母妃经常做,以至我那个时候特别胖,你问太子皇兄,他应当记得。”

    “是记得,”萧晟昀点头,“孤还记得,父皇那个时候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球球’,后来他瘦下来就不用这个名字了。”

    “别揭我短啊,”九皇子捂住脸,“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球球’很可爱啊,殿下呢,以前有没有什么小名?”江苓看着萧晟昀,目光里是满满的好奇。

    “他没有。”

    “孤没有。”

    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六皇兄是太子殿下嘛,与我们不同的。”九皇子道。

    三人进屋,屋里摆了点心,供江苓随时取用,九皇子不客气拿了枚花瓣状的丢进嘴里:“我听说昨晚张太医来了,是江哥生病了吗?”

    江苓抱起九皇子面前装点心的盘子:“你可以不提起这一茬的。”

    九皇子正要去拿第二块,盘子没了,动作僵了一下,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算一下时间,张太医来的时候正是晚膳后不久,江哥,你不会是吃太撑了吧?”

    江苓气咻咻抱着盘子坐到萧晟昀身边:“你的点心没了。”

    “哈哈哈,哎哟,”萧晟昀目光冷冷扫来,九皇子艰难止住笑,安慰,“这没什么的,真的,我以前也总吃撑,太医院甚至专门开了助消化的药放在宫里,我跟你说,那个药可难喝了。”

    江苓一点也没被安慰到,控诉看向萧晟昀,似乎在问,你不是说没有其他人知道吗,为什么九皇子也知道了?

    “你从哪知道的?”江苓扭头,问。

    “太子皇兄叫了太医不是什么秘密,问一问就知道了,不过你请太医是因为吃撑这件事是我猜出来的,放心,别人绝对想不到这一层。”毕竟这对九皇子来说,完全是经验之谈。

    “算了,”江苓看开了,“知道就知道吧。”

    本以为九皇子半夜听到的哭声是个意外,没想到,江苓陆陆续续听到有宫人讨论这件事。

    “你们昨天晚上听到了吗,有人在哭,断断续续的。”

    “听到了,我还看到有个白影在窗户外飘过,我没敢细看,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行宫以前出现过类似的事吗?采菱姐姐,你去年来过,有没有遇到?”

    “没有,不说去年,以前也没遇到这样的事。”

    “行宫,总不至于……闹鬼吧?”

    “呸呸呸,别瞎说,当心祸从口出。”

    江苓从小道上经过,止住范公公欲上前的动作,待走远一点,问:“范公公,你半夜有听到哭声吗?”

    “奴一向浅眠,并没有听到过。”

    江苓若有所思:“这哭声似乎有些挑人,范公公,你去外面问一问,看其他人住的地方有没有人听到哭声。”

    “是。”

    江苓找到九皇子,问他之后有没有再听到哭声。

    “之后没听到过了,守夜的宫人也说一切正常,”那日之后,九皇子每天晚上都让宫人守夜,“怎么,又有人听到哭声了?”

    江苓担心说出来吓到九皇子,摇摇头:“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我好像没见到璃王,他没住在这里了吗?”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我也有几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成日忙些什么,太子皇兄都没他忙。”

    江苓把宫人说的关于哭声的事告诉萧晟昀,问他:“殿下有没有什么发现?”

    “按你所说,除了第一次,后面每次哭声都出现在地位比较低的宫人那里,不论是他们说谎,以讹传讹,还是真有其事,如果幕后之人有所图谋,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江苓留意了一下,接连几天都没出什么事,一开始讨论过哭声的宫人也没再讨论这件事,他让范公公问的事范公公寻到了答案,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过哭声。

    是意外么?

    江苓单手支颐,愣愣出神。

    萧晟昀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摆着棋盘,落下白子,萧晟昀道:“该你了。”

    江苓回神,看着棋盘上溃不成军的黑子,头疼:“殿下,我真的不会下。”

    萧晟昀不知哪来的兴致,非拉着他下棋,江苓只在现代社会接触过五子棋,哪会下这种,就算萧晟昀边教边放水,他也下不赢。

    想到五子棋,江苓眼眸一亮:“殿下,不如我们换个玩法如何?”

    “苓儿想换怎样的玩法?”

    江苓见有戏,分别拿着黑子和白子在棋盘上做示范:“像这样,横、竖、斜,五颗棋子连成一条线,便算赢。”

    “规则挺简单,”萧晟昀摩挲手里的白子,“是苓儿想出的玩法?”

    “不是,我看别人这么玩过,殿下的下法太难了,同我下不觉得无趣么?”江苓已经快被绕晕了。

    “教苓儿下棋也是一种乐趣,只要与苓儿在一起,做什么孤都不会觉得无趣。”萧晟昀心中也是这么想,和江苓待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可是我不想下这么让人头疼的棋。

    江苓捏住手里的棋子:“都是下棋,殿下不如试试我说的下法,如果还按殿下教的来,怎么下我都是输,一点乐趣都没有。”

    “可以是可以,”萧晟昀敛眸,“之前下棋输赢不论,若用苓儿说的下法,是不是该有点彩头?”

    “殿下想要什么彩头?”江苓问。

    “如果苓儿赢了,孤亲苓儿一口,如果孤赢了,苓儿亲孤一口,如何?”

    “可以。”江苓一口应下。

    等等——

    答应完,江苓突然意识到不对,这个彩头输和赢有区别吗?

    第51章 第 51 章

    “苓儿答应了, 可不能反悔。”看出江苓神色有变,萧晟昀道。

    “谁说我要反悔?”不管是他亲萧晟昀还是萧晟昀亲他, 都能得到龙气, 这么一想,还是他赚到了。

    黑白棋子分开放好,江苓执白子:“黑子先行,殿下先走。”

    萧晟昀没有客气, 落下黑子, 江苓紧随其后。

    比起下围棋时, 江苓认真不少。

    少年眼眸低垂, 神情认真,专注盯着棋盘上的棋子, 暖绒绒日光从窗户斜斜映下,为少年渡上一层朦胧金色光影, 连发丝都带上了暖意。

    “我赢了!”第一局没僵持太久,以江苓胜利告终。

    “恭喜苓儿,”萧晟昀放下棋子, “苓儿想让孤亲哪里?”

    江苓仰起头:“第一次亲脸。”

    萧晟昀靠近, 呼吸间的气息喷洒在少年脸上,嗓音微哑:“下一次想亲哪?”

    “下一次的事下一次再说。”

    萧晟昀如愿在江苓脸上亲了一口。

    第二局, 萧晟昀赢了, 江苓不等他开口, 倾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退开:“继续, 继续。”

    第三局, 江苓胜, 萧晟昀俯身过来:“苓儿方才没有问孤的意愿, 孤这次就随便亲了。”

    江苓推开他一点:“不行,我赢了我说了算。”

    萧晟昀维持在与江苓距离半臂远的位置,目光深深:“如此,下次若孤赢了,苓儿也要按孤的要求来。”

    第二个吻落在额头上。

    江苓铆足了劲想赢,接下来几局都是他赢,萧晟昀扔掉棋子,将少年拢在身下:“这次,苓儿想亲哪里?”

    额头,脸颊,下巴,鼻尖都被照顾过,只剩唇。

    男人目光灼灼,江苓知道他在等自己点头,先前每一次他都避开了唇,现下赢了多次的江苓心情大好,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肖想多时得到满足,萧晟昀目光暗了暗,低头吻来。

    先是描摹唇瓣,然后深入,一寸寸探索,如猛兽逡巡领地,不放过每一处。

    这个吻很急切,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激起巨大风浪。江苓闭上眼,感受到唇齿间盈满男人气息。

    “可以了……呜……”不知过去多久,江苓用力推挡在身前的男人。

    收刮完最后一圈,萧晟昀在不舍中将人松开,撑在少年上方,眸中墨色更浓。

    江苓大口喘息,不满用额头撞了撞男人。

    歇了一会,两人继续下棋。

    再一局,萧晟昀胜。

    江苓敷衍亲了亲他额头。

    萧晟昀挑眉:“孤方才可是很认真完成赌注,苓儿也该认真一点才是。”

    “我现在没有力气,殿下将就一下。”江苓声音发软。

    情况似乎反了过来,萧晟昀连胜几次,该亲的地方都亲了,只剩唇,江苓看出点门道,拨开棋子:“殿下刚才是故意的?”

    故意输了故意亲他。

    萧晟昀不承认;“苓儿凭实力赢的,怎么还怨孤?”

    “你真没有故意输给我?那你现在怎么一直赢?”江苓不相信。

    “可能因为现在的苓儿心不静,苓儿自己说,后面的几次,你是不是一直在走神?”

    江苓回想一下,好像是这样,被亲之后,唇上残留的触感总让他回忆起那个吻,下棋的时候没一开始认真。

    “殿下这算不算作弊?”

    萧晟昀好笑:“苓儿是想逃避吗?”

    “我没有,”只是一想到那个吻,他的心跳就有些加速,江苓正了正神色,“这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动。”

    江苓想的很好,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总不能被吻的失神。

    “行,孤不动。”

    江苓主动凑过去,覆上男人的唇。

    学着男人的动作,描摹,勾探……

    一开始,萧晟昀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动,但,等到江苓想要退开的时候,他一把揽住他的腰,加深这个吻。

    “公平起见,时间也要一样才行……”剩下的话消失在唇齿间。

    呼吸被掠夺,节奏被打乱,江苓“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良久,江苓被放开,手脚更软了。

    “还下吗?”萧晟昀摸着少年头发,意犹未尽。

    “不下了,”江苓身上没什么力气,“殿下,你坐过来些,让我靠靠。”

    萧晟昀起身,坐到江苓身边,江苓顺势倒在他身上,软软抱怨:“说好的殿下不动呢?”

    “苓儿太美味,孤没忍住,下次孤会注意。”

    吸收了大量龙气,江苓餍足在他身上蹭蹭:“今晚是不是有宴会?”

    “是,去之前可以先吃点别的东西垫垫肚子,这种大宴一般很难吃好。”萧晟昀拂开江苓脸边的发丝。

    “殿下,九皇子说行宫有温泉,在哪啊?”江苓挪了挪身体,面向萧晟昀。

    “感兴趣?”萧晟昀低头看他,喉结滚动。

    少年脸上有未散去的红潮,眼中泛着水雾,眼尾绯红,像是挂在枝头刚成熟的鲜果,诱人采摘。

    “我还没泡过温泉,想试试。”江苓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对男人有着怎样的吸引力,心思已经飞到了别处。

    “等宴会结束,孤找个时间带你去。”萧晟昀闭眼,压下心中绮念。

    晚上的宴会很热闹,大臣们带家眷参加,江苓见到了许多熟人。

    他和太子坐的地方仅次于皇帝皇后,视野很好,确实如太子所说,宴会不是个吃东西的好地方,江苓撑着头,百无聊赖打量下方的官员。

    他看到了江致远,与其他官员身边妻子孩子围绕不同,江致远身边只有他自己。

    “江夫人和江耀华没来吗?”原主记忆里,江致远每年都会带两人来行宫避暑,留原主一人在江家。

    “江耀华情况不太好,”萧晟昀压低声音跟他解释,“江尚书求了父皇,父皇派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去看过,江耀华服药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他现在被关在江府,许久没见人了。江尚书怕把人带来引起什么乱子,便没带他来,江夫人不放心,留在府中照顾他。”

    明眼人都知道,经此一事,江耀华多半废了,江致远心中也清楚这一点,开始着手培养其他孩子,江绪便是其中之一。

    说话间,宴会已经开始,丝竹声响起,舞姬迈着轻盈步伐进入大殿。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江苓还是第一次观看这个世界的歌舞,他看得很认真,认真到萧晟昀心中有些吃味。

    “有这么好看?”萧晟昀捏住少年下巴,让他对着自己。

    江苓茫然:“很好……”

    看着太子脸色有越来越黑的趋势,江苓明智改口:“不,我就随便看看,殿下,你看那个带头的舞姬,是不是一直在看璃王,他们认识吗?”

    萧晟昀没计较他转移话题,顺着道:“前段时间璃王收了一名舞姬,很是受宠,说不定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她们跳的很好看,殿下不喜欢吗?”江苓后知后觉发现萧晟昀一直没看歌舞,而是看着自己。

    “孤不喜欢,如果是苓儿跳,孤……”

    江苓打断他的话:“殿下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念头好,我不会跳。”

    被萧晟昀闹了一通,江苓也没了多少看歌舞的兴致,他的目光在大殿里转了转,落在璃王身上。

    “璃王病了吗?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璃王不是病了,纯粹是郁结于心导致的。

    任谁被一直宠爱的女人戴了绿帽,还不得不因为种种原因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孽种,心情都不会畅快得起来。

    璃王端起酒杯,闷闷灌下一杯酒,这几天,面对时不时前来道贺的人,他心中的郁气不断增加,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被人看出端倪。

    对郑莹有孕这件事,丽妃非常高兴,毕竟郑莹是郑家人,如果不是为了给璃王找个更厉害的外家,她也不用委屈自己嫡亲哥哥的嫡女做侧妃。

    这次来行宫,她本意是想带郑莹一起来的,璃王以孩子月份小不宜长途跋涉劝住了她,即使如此,来行宫前,她派了自己的心腹宫女去璃王府照顾郑莹,希望她平安诞下璃王长子。

    推杯至盏,其乐融融,变故陡生。

    舞姬中的一人拔下簪子,直直朝璃王袭来。

    璃王身边的宫人反应迅速,为璃王挡了一下,一击不成,舞姬仍不放弃,再次袭来。

    “护驾——护驾——”

    不一会儿,手持兵器的侍卫步入大殿,舞姬被制服。

    大殿里乱成一团,其他舞姬明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愣在原地,被侍卫扣押。

    “怎么回事?!”崇明帝站在侍卫的保护圈内,怒不可遏。

    舞姬挣扎着抬起头:“璃王,你看看我的脸,你不心慌吗?你害了我姐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这不是当初被璃王看中收入府中的舞姬吗?”震惊下,一名大臣忍不住出声。

    “满口胡言,行刺璃王,其罪当诛,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等她再行刺一次吗?!”丽妃厉声道。

    “丽妃娘娘,事情还没弄清楚,贸然下杀手,是不是不太好?”江苓从萧晟昀背后探出脑袋。

    “小苓说的不错,来人,带下去,审,审清楚她行刺的原因,有没有同伙,真正目的是什么。”崇明帝冷冷瞥了丽妃一眼。

    浓重威压下,丽妃正要说的话咽在嗓子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璃王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

    丽妃不甘心:“陛下,可是她想伤害璃王……”

    “丽妃娘娘这么着急做什么?别是璃王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人知道吧?”江苓走出来,“如果璃王是无辜的,不更应该要查清楚吗?你难道忍心别人随意往璃王身上泼脏水?”

    第52章 第 52 章

    丽妃呐呐说不出话来, 只是身为母亲的知觉告诉她,眼前发生的事会给璃王带来及其不好的影响。

    舞姬显然是冲着璃王来的, 语气里对璃王的怨恨不做遮掩, 崇明帝没兴致了解这些恩怨,挥挥手,示意侍卫将人带下去。

    舞姬好不容易等到一次机会,哪肯放弃,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下, 人微言轻, 如果失去这次机会, 就会和从前无数次一样,求告无门。

    “我自知死罪一条, 但是,就算是死, 我也想问璃王一个问题,你把我的姐姐弄去哪了?”

    舞姬挣扎着不肯被带走,语气凄厉, 看向璃王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

    巨大爆发力下, 侍卫几乎要压制不住她。

    “陛下,不如问一问她, 有什么冤情。”皇后站在崇明帝身边, 似乎透过女子看着某个不存在的人, 神情悲悯。

    崇明帝神色不明看了舞姬一会,摆摆手, 涌上来的侍卫安静退下。

    “你说。”

    “谢陛下!”舞姬重重磕头, 道出行刺原因。

    “奴婢有一双生姐姐, 与奴婢长相非常相似, 两个月前,姐姐被璃王看上,纳入府中,颇受宠爱,姐姐能有好归宿,奴婢很为她高兴,可是半个月前,姐姐来信一封说璃王最近心情不好后,再也没了消息,奴婢进不去璃王府,通过舞司的姐妹买通璃王府下人,询问姐姐下落,可那人说,府里并没有这样一名舞姬。”

    “奴婢没有办法,通过那名姐妹主动接近璃王府下人,谁料看清奴婢的脸,那人吓得转身就跑,嘴里嚷嚷着‘有鬼啊’,奴婢便知,姐姐多半遭遇不测了。”

    “你是怎么断定你姐姐是被璃王害的?”崇明帝问。

    “奴婢一开始也没想到,直到十天前,以前伺候过我姐姐的婢女满身是血找到奴婢,交给奴婢一封姐姐的绝笔,不顾奴婢挽留,拖着重伤身体离开,信是用血写下的,寥寥几句话,姐姐说,她可能活不下去了,让奴婢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千万千万不要让这张脸被璃王看到。”

    “所幸,璃王不想让这件事被人知道,封锁了消息,奴婢早年与姐姐分隔两地,除了那名与姐姐交好的舞姬,舞司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姐姐的身份,奴婢便以姐姐的身份进了舞司,跟来行宫。”

    “奴婢什么都不求,只求璃王能告诉奴婢真相,奴婢的姐姐是哪里触怒了您,值得您痛下杀手,甚至抹杀她的存在?”

    舞姬字字泣血,在场不少人别开视线,不忍再看。

    “璃王,你可有话要说?”崇明帝听完,没对舞姬的话发表看法,而是看向璃王。

    “父皇,儿臣……”璃王目光晦涩,他无法为自己辩解,舞姬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的姐姐伸冤,想必手里有确凿证据,他不信仅凭一个舞姬,能避开他的耳目布下这么缜密的复仇计划,背后的人,会是谁?

    宴会以一场闹剧结束,崇明帝没了继续的心情,早早散场。

    璃王被关在单独院子里,舞姬和舞司的人被带下去审问。

    丽妃几次想给儿子求情,可惜崇明帝不为所动,那双冷眸里失去往日温情,丽妃恍然惊觉,为人夫为人父之前,崇明帝首先是一个帝王。

    江苓和萧晟昀走在人群中。

    “殿下,那个舞姬的姐姐真的被害了吗?”

    “她敢在这样的场合以行刺的方式把事情捅出来,多半是真的。”萧晟昀半边身子隐没在光影里,表情晦暗不清。

    江苓一无所觉,语气有些可惜:“她用这样的方式给姐姐鸣冤,便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吧。”

    江苓来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不管舞姬是以什么理由行刺璃王,她行刺皇子的罪名脱不了。

    “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行动前她就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但她还是做了。”萧晟昀语气淡淡。

    “我知道。”

    因为宴会上发生的事,江苓晚上睡的不太安稳,半夜醒来,他看到窗子外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

    是看花眼了吗?

    江苓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定睛再看,窗外什么都没有。

    他一动,萧晟昀就醒了。

    “怎么了?”

    “殿下,我刚刚好像看到个白色影子从窗外飘过。”江苓穿着寝衣,衣服松松垮垮的,露出一截锁骨。

    萧晟昀给他理好衣襟:“来人。”

    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出现,跪在床外。

    “去看看。”

    说完,萧晟昀搂住江苓肩膀:“别怕。”

    “我不怕,”江苓倚在男人肩膀上,“我只是没想到,真的有白影从窗外飘过。”

    “睡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下了雨,夏季总是多雨,江苓站在廊下,看外面雨水淅沥落下。

    水雾弥漫中,萧晟昀撑伞走来:“怎么在外面?”

    “在等殿下,”江苓主动牵起他的手,“九皇子派人来了,说贤妃娘娘想请我们过去一叙。”

    “什么时候?”萧晟昀把伞递给一旁伺候的宫人,牵着江苓往里走。

    “九皇子说时间看我们这边,”江苓跨进门槛,“贤妃娘娘怎么会突然想见我们?”

    虽是太子妃,但江苓身为男子,出入后宫到底不便,只偶尔会去皇后宫里,与崇明帝的其他妃嫔没有交集。

    “说不定是因为苓儿与九皇子交好,所以想见见你。”

    “有可能,”江苓看了眼雨幕,“现在雨下得太大了,等雨停或者雨小一点再说吧。”

    这场雨来势汹汹,一下就是好几个时辰,下雨不方便外出,江苓只能待在屋子里,陪萧晟昀处理公务。

    太子参与朝政,要处理的事很多,江苓很多次看他忙到深夜。

    “殿下已经这么忙了,皇上岂不是更忙?”江苓趴在桌上,拨弄桌上的玉石摆件。

    摆件是江苓从东宫带来的,一套玉雕的猫猫,有大有小,最大的半指高,小的才指头大,小猫动作不一,憨态可掬,很得江苓喜欢。

    “有大臣帮忙,倒也没那么忙。”

    雨依旧没有小下来的趋势,江苓把一只趴卧的小猫放到萧晟昀面前的折子上:“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萧晟昀派人去九皇子那问了一下,带江苓过去。

    地上铺了青石板,走路时不用担心泥沾到鞋子上,在屋里闷了一天出来,江苓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兴奋不已。

    大雨洗去尘埃,路边的植株颜色更绿,沾着雨珠的花朵怯怯抬头,朝半躲在云层里的太阳露出笑脸。

    九皇子住的地方很近,没多久就到了,离九皇子院子不远处是璃王住的地方,璃王不在,院子清清冷冷的。

    得到消息的九皇子迎出来:“今天这雨下的也太大了,原本我约了人去游湖,因为大雨没去成。”

    九皇子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在屋里闷一天可把他闷坏了:“等会母妃会来,其实如果你们不来,我打算去找你们,七皇兄不住这里后,冷清的让人不习惯。”

    “你之前不是说不怎么能见到他吗?”进屋后,江苓解下披风。

    “是啊,他早出晚归,但不是完全不回来住,现在是彻底不住这里了,江哥,太子皇兄,你们说,那舞姬说的是真的吗?我一直觉得七皇兄挺怜香惜玉的。”九皇子吩咐宫人端点心、端茶。

    “是不是真的自有你父皇去查,操心这么多做什么?”

    一道温和女声响起,江苓回头,看到一名打扮素雅的女子在宫人搀扶下走进来。

    “母妃。”九皇子起身行礼。

    “不知贤妃娘娘找我与殿下所为何事?”江苓开口。

    “听陛下与皇后娘娘多次夸赞,本宫早想见见你,是个好孩子,听说你喜欢吃本宫做的菜,今天下雨无事,本宫做了些糕点,带来你们尝尝。”贤妃示意宫人取出糕点。

    “母妃最近兴致真好,”九皇子喜滋滋拿了块糕点放入嘴中,“这次我可是借了江哥的光,既能吃到母妃做的饭菜,又能享受母妃做的糕点。”

    吸取上次教训,再好吃江苓这次也不敢放开了吃,在九皇子的推荐下,各尝了一块。

    简单吃过一轮,贤妃说起正事:“听闻你打算在宫外办学堂,本宫身边有许多识字且年纪大的宫人,他们都是跟在本宫身边的老人了,本宫想着能不能让他们去学堂帮忙,除了照顾孩子,他们还能教孩子们一些以后能用到的知识,刺绣、识字、画画……会什么的都有。”

    “具体怎么安排他们,全看你们的意思。”

    “我会考虑的。”江苓道。

    因为学堂里有大量女童,如果是年纪大的、知根知底的宫女来照顾,确实很合适。

    说完正事,贤妃没有久留,离开前,低声在萧晟昀面前说:“这次的事,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从九皇子院子出来,江苓不想回去:“殿下,我们在外面转转吧。”

    “想去哪里?”

    江苓随意指了个方向。

    雨后的风带着股凉意,天色渐晚,走来后江苓才发现,自己随便指的地方很偏僻,花草枝繁叶茂。

    “嗯~”

    繁茂花丛中,突然传出低吟声。

    萧晟昀止住脚步,江苓猝不及防撞到他背上。

    不远处的花丛摇晃,隐约可见里面交叠的两道人影,江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晟昀搂住肩膀带走。

    “怎么了,殿下?”

    萧晟昀脚步很急,抿唇不语。

    “我刚刚好像看到两个人,他们在做什么?好像有人被欺负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第53章 第 53 章

    “苓儿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萧晟昀停下脚步。

    这里距离方才的位置有些远了, 四周都是比人高的花草,江苓和萧晟昀身处其中, 仿佛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

    “不是在受欺负吗?”

    萧晟昀面向江苓, 他的目光里带了股侵略性,比江苓高的优势带来浓浓压迫感,江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声音变小。

    “我说的不对吗?”

    不是被欺负, 那是在做什么?

    江苓垂眸沉思, 突然, 一道灵光闪过, 他想起曾经长顺借给他看的话本,话本配图里, 狐妖将书生压在树下的场面逐渐与刚才瞥见的融合。

    他惊讶张大嘴:“他们是在……”

    “苓儿这下明白孤为什么要带你走了?”见他反应过来,萧晟昀伸手点了点他额头。

    江苓捂住额头, 脸上泛起红晕:“他们不怕吗?万一有人来……”

    “苓儿真会挑地方,”说到这里,萧晟昀也有些无奈, “一般情况下, 这种偏僻的地方不会有人来,加上天色晚了, 被发现的可能性更低。”

    “我也没想到会撞见这样的事, ”江苓低头, 不敢看萧晟昀,“他们会不会发现我们?”

    “可能会。”

    “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别被发现了。”

    说完, 江苓拉住萧晟昀的手臂, 就想往外走。

    萧晟昀没动。

    江苓疑惑看向他:“殿下?”

    萧晟昀抬起他的下巴:“该躲的不该是那两人吗?苓儿怕什么?”

    是哦。

    江苓反应过来, 他和萧晟昀又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怕被发现。

    “那我们现在……”

    “苓儿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不等江苓说完,萧晟昀问。

    “很美。”江苓如实回答。

    四周是生机勃勃的植物,大朵粉花绽放其中,给浓郁绿色带来不一样色彩,透过枝叶,逐渐暗下来的天空多了分神秘感。

    “孤也觉得很美。”花丛包围下的江苓更美。

    萧晟昀低头,无限拉近与江苓的距离,直至彼此呼吸可闻。

    “殿下……”

    “孤想亲你。”

    江苓抬手揽住男人肩膀:“要快点,不能被人看到。”

    他还记得,萧晟昀曾经说过,不能在外人面前做这么亲密的事。

    萧晟昀没有立刻吻下来,而是先用鼻尖蹭了蹭江苓的,再印上自己的唇。

    江苓没有闭眼,近距离观察萧晟昀。男人眼眸微阖,浓密眼睫垂下,打下一片阴影。

    下唇被咬,江苓吃痛回神,刚要推开男人,下唇被吮住。

    脚步声和低语声响起,江苓紧绷了身体,挣扎着开口:“殿下,有人……”

    “不用管。”萧晟昀握住他乱动的手,加深这个吻。

    脚步声近了,江苓紧紧攥住男人衣服,一面提着心害怕被发现,一面在男人的攻击下忍不住沉沦,双重感觉交替,越发难以招架。

    萧晟昀箍住江苓的腰,让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贪念江苓柔软的身体,每次将少年抱在怀中,仿佛心中空缺的一块得到填补。

    交谈声远去,江苓松懈下来,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吻中。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的唇分开,萧晟昀额头抵着他的,问:“要回去吗?”

    江苓平复了一会,感受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的目光,摸摸刺痛的唇瓣:“我想再在外面待一会。”

    直觉告诉他,现在回去,会很“危险”。

    “殿下,我有点热,”不止热,身体也变得奇怪,江苓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是不是生病了?”

    两人离得近,萧晟昀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拉开一点两人间的距离,嗓音喑哑:“真不回去?”

    “不要,我想在外面吹吹风。”

    萧晟昀深吸一口气,平缓体内升起的躁动,这里虽然美,到底是野外,他什么都没准备,不可能在这里对懵懵懂懂的江苓做什么。

    “可以换个地方再逛逛,这次孤来选位置。”萧晟昀担心让江苓再选,又撞到什么野鸳鸯。

    “好哦。”吹了会风,江苓身上的奇怪感消去。

    “孤有好几年没来过了,记得以前东面种了一片葡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这一次,由萧晟昀带路,两人没再撞见什么尴尬场面。

    葡萄园和以前相差无几,萧晟昀带江苓进入园内。刚下过一场雨,葡萄上挂着雨珠,月光洒落,青翠欲滴。

    葡萄架下有供人休息的木椅,江苓坐上去,靠在萧晟昀身上。

    “贤妃娘娘人真好,殿下觉得她的提议怎么样?”江苓没有一口应下,因为他知道自己对这方面不懂,打算回来后问问萧晟昀的意见。

    “能被贤妃选出来推荐的学堂的宫女肯定有一技之长,教导什么都不懂的孩童绰绰有余,苓儿可以让她们先试试。”

    还有一点好处是,这些人知根知底,忠心也有保障,能在宫里出头的,各方面都不会太差,该有警惕性都有。学堂办起来,势必引起世家关注,学堂里必须有自己人时刻留意,以免出乱子。

    至于贤妃为什么突然出手相帮,萧晟昀多少能猜到一点原因,那名舞姬能顺利来行宫,少不了贤妃帮忙,萧晟昀只是在某一次,“碰巧”解决了发现舞姬身份的璃王手下。

    雨过天晴,闲不住的九皇子邀请江苓去游湖。

    “湖里种了莲蓬,现在正是吃莲蓬的季节,还可以钓鱼,到时候我们在湖边烤鱼吃……”

    江苓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我还邀请了几个脾气好的世家公子,都是和我玩得好的,介绍给你认识。”

    留在院子里确实有点无聊,在九皇子孜孜不倦的劝说下,江苓答应下来。

    两人到的时候,湖边已经有几个人了。

    “太子妃,九殿下。”

    看到他们,众人纷纷行礼。

    九皇子介绍众人给江苓认识:“这是张学士家的幼子张京和,这是……”

    江苓一一看过去,目光落在一张绮丽脸上,微顿。

    “那是谁?”

    九皇子顺着江苓指的方向看去:“那是詹乐章,定远侯府的嫡幼子,刚认回来,你没见过很正常。”

    “认回来?”为什么要用“认回”这个词。

    “对啊,你在宫里,可能没听说,他出生那会,定远侯夫人省亲回来,遇到了流寇,躲避时遇到另一对夫妻,两家的孩子抱错了。”九皇子解释。

    “那原来的孩子呢?”江苓不禁想起以前在绿江看过的抱错文。

    “当然是被定远侯送回去了,又不是定远侯的血脉,养这么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总不能还留在府里继承家业。”九皇子理所当然道。

    “哦。”看来没发生抱错文里只认养子不认亲子的情节。

    “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

    不等江苓回答,九皇子继续道:“你好奇也不奇怪,最近京城没谁不对他好奇,流落在外十九年,一朝认回,还是定远侯嫡子……”

    江苓渐渐放空思绪,他好奇,倒不是因为九皇子说的原因,而是因为那张脸。

    那晚匆匆一瞥,掩藏在花丛中居于下方之人的脸,分明与詹乐章一模一样。

    上了船,江苓坐到九皇子身边,另一边空出一个位置。詹乐章最后几个上来,只剩下江苓身边的位置。

    他走过来:“江公子介意我坐在这边吗?”

    “你随意。”江苓摇摇头。

    詹乐章坐下。

    詹乐章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开朗大方,给人的感觉如春风般和煦,江苓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胆子这么大。

    不知不觉出了神。

    “江公子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吗?”詹乐章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苓回神,眼尖看到什么,指指自己脖子;“你这里红红的,是被虫子咬了吗?”

    花丛里确实有很多虫子,待的久了容易被咬。

    “你说这里啊,”詹乐章折起扇子抵住唇,“确实是虫子咬的,一只大虫子。”

    江苓慢吞吞“哦”了一声,继续出神。

    不知想起什么,詹乐章轻笑一声:“那里的花很美,是吗?”

    江苓惊得瞪圆了眼睛:“你知道?”

    “你们说话时我就听到了,”詹乐章压低声音,“外面刺激归刺激,就是得备好驱虫药,不然很遭罪。”

    江苓几乎要僵成一块木头,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太子没被发现,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了。

    “我和殿下只是路过,不知道你们在那……”

    “没事,我还要感谢你与殿下,如果是别人看到,今天我能不能出现在这里都难说。”詹乐章确实很感谢发现他们的人没说出去,那日是他失了分寸,不过他也不后悔就是了。

    詹乐章的坦然态度感染到江苓,江苓本就是一株灵参,对植物来说,开花授粉结果都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如果不是觉得人类在这种事上太过害羞,江苓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九皇子见他们聊得来,道:“江哥,我先去摘莲蓬,你们在这坐一会。”

    “我也去。”江苓站起来,他想吃莲蓬许久了。

    船行到莲花深处,荷花未全凋谢,嫩绿色的莲蓬掩映在荷叶中,江苓伸手,摘下一个。

    詹乐章把玩手里的莲子:“江公子知道么,莲子也有很多妙用。”

    江苓剥了一颗莲子放进嘴里:“我知道,能直接吃,也能炖汤,还能……”

    “我不是指这个。”

    “嗯?”江苓不明所以,“还有什么用?入药?”

    看着一脸懵懂的少年,詹乐章扶额:“你同太子成亲有一段时间了吧?”

    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发生吗?听说太子太子妃感情很好,美人在怀,太子忍得住?

    第54章 第 54 章

    江苓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有几个月了。”

    “算了, 我给你剥莲子吧。”到底只是刚认识,詹乐章不好与他得太深入, 将话题岔开。

    詹乐章的手很好看, 手指修长白皙,是一双典型的文人手,他剥莲子的速度很快,没多久, 两人面前的碟子里就装满了绿色莲子。

    江苓剥的比较慢, 詹乐章把装满莲子的碟子推到江苓面前。

    江苓慢吞吞拿了一颗, 心中好奇不减:“你刚刚说的其他用处, 是什么啊?”

    “不适合我们现在谈的用处,以后如果有机会, 再告诉你。”

    见詹乐章没有要说的意思,江苓暗暗决定, 回去后问太子,太子博学多识,说不定知道。

    九皇子带人摘了满满几筐莲蓬回来:“差不多了, 等会给父皇、皇后、母妃送一点过去, 摘太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

    江苓也摘了一些,不多, 用个小筐装着, 放在他腿边。

    摘完莲蓬, 九皇子招呼人一起去钓鱼。

    江苓没钓过鱼,上次抓鱼还是让齐烈帮的忙, 看到九皇子用蚯蚓做鱼饵, 江苓后退一大步:“必须要用这个吗?”

    “什么?”九皇子把鱼饵挂到鱼钩上, 扔到水中。

    “你说蚯蚓啊, 这可是我为了能钓到更多鱼,特意让宫人挖的,”看江苓脸色不对,九皇子放下鱼竿,“你怕蚯蚓?”

    “我才不怕。”江苓下意识反驳,但他确实不太想碰到蚯蚓。

    “行吧,你不怕,我帮你挂上去,”九皇子走过来,熟练给鱼钩挂上鱼饵,“你想在哪钓?”

    江苓望了望,指向距离九皇子钓鱼地方不算远的某处。

    “我给你把鱼竿拿过去。”

    九皇子拿着鱼竿往那边走,江苓抱着小凳子跟在后面。

    寻到树荫处,九皇子问:“这里可以吗?”

    “可以。”

    许是第一次钓鱼运气好,不多久,就有鱼咬钩。

    萧晟昀回到小院,没见到江苓,问:“太子妃呢?”

    “回殿下的话,九皇子早上过来,邀请太子妃去游湖,太子妃便去了。”

    萧晟昀正欲进屋的脚步一转,走出院子:“带路。”

    此刻,江苓身边的桶快要装满了,九皇子拖了凳子过来,语气敬佩:“不愧是江哥,钓鱼也这么厉害。”

    他钓了半天才钓到四五条,江苓这已经有十几条了。

    江苓专注看着湖面,低声道:“你小声些,别把鱼吓跑了。”

    “我知道,”九皇子压低声音,“江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钓这么多鱼?”

    “啊?”江苓语气茫然,“我也不知道,要不你用的这里的鱼饵试试?”

    “我试试。”

    事实证明,江苓能钓到鱼,和鱼饵没多大关系,九皇子换了江苓这边的鱼饵,钓上来的鱼和之前一样。

    九皇子一脸郁闷,鱼也不钓了,把鱼竿交给宫人,自己拖着凳子坐到江苓身边:“我还是看江哥钓吧,比我自己钓有意思多了。”

    一会儿钓到一条,一会儿钓上来一条,成就感满满。

    “九殿下好歹还钓到了几条,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天生不受鱼喜欢了。”一旁响起詹乐章的声音。

    詹乐章钓鱼的地方离江苓不远,九皇子三两步走过去,看了眼他身边的桶,空空如也,乐不可支:“快一个时辰了吧,你怎么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我也很想知道。”詹乐章脸上露出苦恼表情。

    江苓刚要说话,手上鱼竿一沉。

    水下的鱼力气太大,江苓几乎要拿不住鱼竿。

    萧晟昀刚来,就看到江苓被鱼竿拖着往前走了几步,他大步上前,从身后握住江苓的手。

    熟悉气息靠近,还未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江苓专注鱼竿,他有预感,这次钓上来的一定是一条大鱼。

    两人合力,鱼竿高高扬起,水下大鱼破出水面。

    “好大的鱼!”江苓惊呼。

    “殿下,快,把它拉上来。”

    萧晟昀手臂用力,鱼被拉上来,扑腾在草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即使心中畏惧太子,还是忍不住围上来一探究竟。

    九皇子第一个跑过来,看着在地上扑腾正欢的大鱼,啧啧称奇:“我基本每年都会来这钓鱼,就没见有人钓起这么大的。”

    “难怪我刚才拉不动它。”江苓低头打量被自己钓起来的鱼。

    大鱼挣扎过程中,溅起不少水花,萧晟昀擦去江苓脸上的水珠:“苓儿很厉害。”

    江苓抬头,眼睛亮晶晶的:“除了这条大的,我还钓到很多,都在那边的桶里,到时候可以给父皇母后都分几条,对了,还要给詹乐章分两条,他一条都没钓到。”

    “詹乐章是苓儿认识的新朋友?”萧晟昀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定远侯府发生这么大的事,身为太子,他不可能不知道。

    江苓点头,想同萧晟昀分享自己的发现,但周围人太多,只好咽下要说的话。

    “有事同孤说?”

    江苓点点头,凑到萧晟昀耳边:“回去再与殿下说。”

    “江哥,你与太子皇兄说什么悄悄话呢?”九皇子看了一会大鱼,见江苓和太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完全不关心大鱼的样子,无奈,“这么大的鱼,怎么处理?”

    草地上的鱼太大,普通桶装不下,九皇子吩咐人去找大缸装鱼,总不能还没想好处理方法,鱼先死了。

    “这么大的鱼,肉肯定很多,不如烤了吃?”江苓惦记着烤鱼,看向大鱼的眼神放光,这么大,肯定能吃个够。

    像是感觉到了江苓的意念,大鱼扑腾着往远离江苓的方向蹦了蹦。

    “这么大,估计不好烤,”詹乐章摇摇扇子,“不如片成片了再烤,更入味。”

    “你们怎么都想着吃,这么大的鱼,说不定有灵,”九皇子挠挠下巴,“不如先养一段时间。”

    “就是普通大鱼而已,这么大也不好养啊,不如吃了。”江苓能感受到,这条鱼没开灵智,就是普通鱼,长得大了点而已。

    “苓儿想吃,便烤吧,叫人准备东西。”萧晟昀道。

    “真吃啊?”

    最后,大鱼被分成几部分,一部分烤了,一部分炖汤,还有一些送去了崇明帝和皇后那,一并送去的,还有江苓钓的几条其他鱼。

    江苓分了两条给詹乐章:“你没钓到鱼,这两条带回去吧。”

    九皇子在一旁看得眼热:“江哥,我也想要。”

    江苓看他桶里可怜的六条鱼,个头都非常小,最大的还没小臂长,分出两条大的给他:“也给贤妃娘娘一条。”

    九皇子心满意足把江苓给的鱼放进自己桶里。

    詹乐章的桶里也不再空无一物。

    天色晚了,江苓摸摸肚子,感受到饿意。

    正好,大鱼做好了,江苓招呼大家一起吃。

    九皇子坐在离江苓不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气质冷厉的太子细心为江苓挑好鱼刺,再把鱼放到他面前的碗里,江苓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夹碗里的鱼肉吃。

    “怎么没人帮我挑刺?”九皇子叫来宫人,“你,来给我挑刺。”

    伺候的小太监恭恭敬敬为九皇子挑鱼肉里的刺。

    九皇子吃了几口,再看看自己吃两口,给太子喂一口的江苓,怎么也不得劲,挥开小太监:“算了,我自己来。”

    詹乐章也是一个人,九皇子找到组织,挪到詹乐章旁边,小声道:“我以前从来没想过,太子皇兄会有这样照顾人的一天。”

    “说明殿下与太子妃感情好,不是吗?”詹乐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我江哥就是厉害,不止鱼钓的好,还能让我那不解风情的太子皇兄化为绕指柔。”九皇子端起酒杯与詹乐章碰了一下,感叹。

    崇明帝照例来皇后院子用膳,看着满满一桌子鱼,挑眉:“今儿怎么全是鱼?”

    “是小苓钓到的,特意送来陛下尝尝,还一条特别大的。”皇后柔声说出江苓钓鱼发生的事。

    “这孩子有心了,”崇明帝坐下来,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嘴中,“肉鲜美而不腻,不错。”

    江苓钓起来的那条大鱼,九皇子一开始担心鱼肉会老,尝过后忍不住惊叹:“这鱼也太好吃了,关键是肉很嫩。”

    用完膳,众人散去,江苓和萧晟昀步行回小院,九皇子跟他们一起,边走边消食。

    “今天如果没有江哥,肯定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鱼肉。”

    江苓也吃的很满足,吃自己钓的鱼和平时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勾了勾萧晟昀掌心:“殿下觉得今天的鱼好吃吗?”

    萧晟昀握住在掌心作乱的手:“好吃。”

    “以后殿下想吃,我再去钓。”第一次钓鱼,江苓体验感非常好。

    “我呢,我呢,江哥别忘了我。”九皇子凑上来,语气急切。

    “不会忘。”

    萧晟昀冷冷瞥他一眼,九皇子默默缩了回去。

    这个时候的太子总是很可怕,还是别惹为妙。

    到了院子门口,九皇子与他们分开,江苓和萧晟昀进了屋子。

    “苓儿刚才想同孤说什么?”

    江苓想起来,先让伺候的人退出去,才道:“殿下知道吗,我见到我们那晚遇到的人了。”

    一副发现了大秘密的表情。

    “哦?是谁?”萧晟昀眼眸微眯。

    “你绝对想不到,其中之一是詹乐章,我问他,他直接承认了,还说在外面要洒驱虫药,不然会很难受。”

    萧晟昀摩挲江苓手腕内侧柔嫩肌肤:“还有呢?”

    “他还说莲子有其他妙用,但是我问了,他又不说具体是什么,殿下,你知道吗?”江苓一脸求知欲望着萧晟昀。

    萧晟昀喉结滚了滚,遮住江苓的眼:“苓儿还是别知道为好。”

    第55章 第 55 章

    江苓伸手去扒覆在脸上的大手:“为什么?”

    萧晟昀没有回答, 自然,江苓也没能成功扒开脸上的大掌,看不到男人骤然加深的眸色。

    没人说话, 寂静中, 江苓听到窗外虫鸣声,眼睛被遮住,听觉变得敏锐, 有那么一瞬间,江苓听到萧晟昀加重的呼吸。

    “殿下……?”

    江苓眨了眨眼,纤长眼睫轻轻扫过男人掌心,带来一阵酥麻感。

    萧晟昀别开视线,嗓音微哑:“他还与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与殿下成亲多久了,殿下,你放开我,看不见好不习惯。”

    萧晟昀深吸一口气,拿开遮住少年眼睛的手。

    重新适应光亮,江苓走到床边坐下:“说起莲子, 我今天摘了许多莲蓬,殿下让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明天早上吃莲子粥怎么样?”

    “可以!殿下, 我摘的莲蓬可好吃了,都很嫩, 一点也不苦, 小船行到荷花深处,景致特别美, 还能边摘莲蓬边吃, 我白天吃了很多, 钓鱼也很好玩,我能钓到好多,九皇子只钓了六条小鱼,后面一直在看我钓……”

    江苓絮絮叨叨说起白天的趣事,萧晟昀坐在他身边,含笑倾听,时不时附和两句。

    江苓找到了乐趣,九皇子再邀请他去玩,他没有拒绝,一来二去,和詹乐章也熟悉起来。

    他性格好,一开始,聚在九皇子身边的公子哥顾忌他的太子妃身份,不敢与他太过接近,几次下来,发现他没什么架子,相处起来很舒服,渐渐的,江苓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

    江苓从他们口中听到不少好玩的事,和世家私下传的八卦。

    比如江耀华情况越来越不好,太医说,再找不到解决办法,他可能会越来越疯。

    “我以前就不怎么喜欢他,仗着自己礼部尚书嫡子的身份,欺凌弱小,聚在他身边的都是些喜欢恃强凌弱的纨绔子弟,被圣上、太子整治,也算罪有应得。”一名穿着月白长衫的公子哥道。

    他是张大学士之子,张时勉,这几日逐渐与江苓熟悉起来,发现江苓和传言中完全不一样,是一个很值得相交的人。

    太子妃与江家关系不睦在京中不是什么秘密,说起江家事之前,张时勉试探过,确定江苓是真的不在意,才谈起这个话题。

    “你以前在外名声不怎么好,是江家有意为之吧?”张时勉剥了莲子放到小碟子里,供江苓拿,这是他们的习惯了,江苓喜欢吃莲子,剥的很慢,他们聊天的时候,会顺道给江苓剥一些。

    “是不怎么好,我不知道他们在外怎么传的……”

    “不知道也没关系,”另一个年轻男子开口,“知道了反而影响心情,你放心,等我们回去,保证让那些人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能真正与九皇子交好、被九皇子介绍给江苓认识的人只有五个,他们虽然爱玩,但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纨绔归纨绔,不会仗势欺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贤妃不会放任有歹心的人留在自己儿子身边。

    这些人年纪不算大,还没正式步入官场,或许在旁人眼中是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江苓与他们相处起来却很舒服。

    “京城传来的消息你们听说没?那日舞姬行刺璃王,圣上震怒,派人去璃王府上查,果真发现了那名舞姬姐姐的尸体,据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难怪璃王压了消息。”

    “不应该啊,当初璃王把这位接进府的时候,可是很欢喜,宠了好长一段时间,连一向受宠的侧妃都冷落了,怎么也不至于把人折磨死吧?”

    “难道不是璃

    王,是因为后院之争?”

    这个猜想不无道理,舞姬受宠,遭人嫉妒,被下毒手,说得通。

    “如果是因为后院之争,璃王不该毫无作为。”

    “对皇室子弟来说,弄死几个奴隶不算什么大事,璃王估计也没想到,那个舞姬有个性情刚烈的妹妹,为了给姐姐报仇,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当众行刺,把这件事捅出来。”

    事情闹大,就不单单是一个舞姬性命的事了,私德有亏,对一个想争皇位的皇子来说,影响是巨大的。

    “郑家这段时间也倒霉,频频被针对,璃王自身难保,更不用说保他们,那容栩怕是恨透了郑家,跟条毒蛇一样,逮着人不放。”

    “郑家害死他母亲,还差点毁了他是仕途,他恨郑家很正常。”

    江苓撑着头,听得津津有味,通过这些人,他可以从另一个角度了解江家、郑家,七皇子等人身上发生的事。

    “今日又出去玩了?”萧晟昀回来,看到江苓脸上红扑扑的,问。

    “嗯,我今日听说了璃王府上的事,那名舞姬是被璃王杀害的吗?皇上会怎么处置璃王?”

    “舞姬确实死在璃王手上,父皇应当不会重罚。”萧晟昀知道的比旁人多一点,如果不是闹出行刺的大事,就算崇明帝知道了璃王做的事,也不会当一回事。

    崇明帝更在意的,是那名行刺舞姬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她究竟是单纯为了替姐姐报仇,还是另有目的。

    舞姬一口咬定只是为了给姐姐报仇,不管用多重的刑,都坚持这个说法。

    崇明帝派了大理寺官员细查,没查到有势力与舞姬勾结。

    “璃王为什么要杀她,还是用折磨的方式?”江苓无法理解,如果一开始不喜欢,璃王根本没必要把人带回府里。

    “苓儿可记得之前璃王落水,太医诊治的结果?”萧晟昀牵着江苓坐下。

    “你是说璃王不行的事?这和那名舞姬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那名舞姬让他不行的吧?”

    萧晟昀没有回答。

    “不是吧?他真这么以为?”江苓惊住了。

    “纳了那名舞姬入府后,璃王沉溺美色,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以致不用药完全无法行事,加上这件事被父皇知道,侧妃怀孕,他便将所有戾气发泄到了那名舞姬身上。”

    “璃王这也太……”江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知道璃王和太子不对付,被太子知道自己不行的事对璃王来说肯定是个巨大打击,可怎么也不该迁怒到一名无辜女子身上啊。

    案件查清,崇明帝对这个儿子感到失望,停了他一切职务。

    到底是一条人命,虽然崇明帝不至于让璃王偿命,但该受的刑罚不能免。

    受完刑,璃王被人抬出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崇明帝派人来传的话:

    “璃王也大了,这次回京,便去封地就藩吧。”

    去封地,意味着失去竞争皇位的大半权利,大受打击之下,璃王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丽妃匆匆赶来,趴在满身血污的儿子身上,泪如雨下。

    璃王醒来后,整个人变得更为阴翳,江苓与他偶遇过一次,被对方阴沉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

    璃王盯着他,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江苓皱眉:“璃王有事?”

    “本王只是在想,是不是真的连上天都在帮本王那好皇兄,不然为什么千芜大师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你来给他冲喜,还真让半死不活的太子恢复如初,你说,本王那好皇兄宠爱你,到底是因为你给他带来的好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璃王是故意的,他不止一次想挑拨江苓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了,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不让太子好过,凭什么太子什么都有、能轻易得到他拼命谋划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殿下对我好,自然是因为喜欢我,”知道舞姬的事后,江苓对璃王的感官越发差了,“璃王还是先顾好自己,再来操心别人吧。”

    再说了,萧晟昀对他的好是不是出自真心,江苓感受得到,倒是璃王,满身恶意压都压不住,他会信他的话才怪。

    “你是男子,而他是太子,你无法为他诞下孩子,将来他迟早要纳新人,等他身边有了别人,有了孩子,你觉得,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对你吗?”

    沉默片刻,江苓道:“你说的对。”

    果然。

    璃王嘴角扬起,只是不等他扩大这个笑容,就听江苓继续开口。

    “你提醒我了,我也是男子,他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很公平,不是吗?”

    笑容半凝固在脸上,璃王表情有些奇怪:“你就不恨?不想扼杀这个可能?牢牢将他抓在你手里?”

    江苓一脸莫名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假设,又不是真的,等事情真发生了再说也不迟。”

    璃王被他的话堵住,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以后别后悔。”

    江苓语重心长:“你不能以己度人,因为你自己纳了很多女子就揣测殿下也会这样,如果他真和你一样,我没来之前,他身边早就有人了。”

    璃王深深觉得,决定从江苓身上下手的自己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就不吸取教训,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孤与苓儿的事,就不劳璃王费心了,璃王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后院吧,别进了什么不该进的人都不知道。”

    带着寒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璃王转头,看到一身冷厉气质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萧晟昀没分给璃王一个眼神,径直走到江苓前面,将人揽进怀里:“回去了。”

    江苓从太子怀里探出头,冲璃王道:“谢谢你关心我同殿下的感情,你放心,我和殿下之间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特意来提醒我的‘好意’?”

    璃王看着姿势亲密的两人,气得差点咬碎一口牙。

    第56章 第 56 章

    “孤来之前, 璃王没做什么吧?”

    “说了几句挑拨我们关系的话,被我堵回去了,”江苓握住萧晟昀大掌, 没把璃王的话放在心上, “反正等回京后他要去封地, 以后见他的次数少之又少。”

    这又是原书里没发生过的事,江苓已经习惯了, 原书里,璃王没在东宫外落水, 自然也没被太医诊出不行。

    “丽妃费尽心机将璃王留在京城这么多年,恐怕不会轻易接受就藩。”

    丽妃当然不肯接受,璃王醒来后,听到这个消息, 气得吐了一口血,太医看过后说是气急攻心,丽妃急的不行,她想去求崇明帝, 却被宫人拦在门外,连人都没见到。

    璃王沉这一张脸回去,见丽妃从外回来, 道:“母妃去见父皇了?”

    “你父皇不肯见我, ”丽妃笑容有些勉强,拉住璃王的手,“别担心, 母妃不会让你去封地的。”

    “母妃还不清楚么?父皇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不论你去怎么哀求, 他都不会收回成命。”

    “难道我们就这么听之任之?”

    “一切源头都归咎东宫, 就算是走,我也不想让东宫好过!”

    太子派人密切注意璃王和丽妃的一举一动,萧晟昀知道,这次的事对璃王一脉打击有多大,璃王绝不会坐以待毙。

    早上,萧晟昀带着江苓去给崇明帝和皇后请安,这段时间,崇明帝与皇后住在一起,这次他们到了后,没看到崇明帝的人。

    “你父皇收了两个新人,正得欢心,近几天应当都不会来。”皇后坐在自己位置上,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萧晟昀:“是行宫的人?”

    “不是,是袁大人的侄女,一对双胞胎,应当准备挺久了,前段时间,你父皇为璃王的事烦心,遇到这两名女子,一见倾心。”皇后敛眸,至于这两人是意外遇到,还是有意为之,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两个?”江苓惊得瞪圆了眼睛。

    萧晟昀捏了捏他脸颊:“这么惊讶?”

    江苓偷偷看了皇后一眼,见她脸上带着笑意,没有愁苦表情,悄悄问:“母后不难过吗?”

    萧晟昀松开手,轻抚被他捏过的地方:“你觉得呢?”

    “好像不难过。”江苓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没在皇后身上感受到难过情绪。

    “别想这么多,尝尝这个。”萧晟昀夹起一块外表金黄的点心喂到江苓嘴边。

    江苓注意力很快被点心转移。

    皇后看着两人相处,露出些许欣慰。

    崇明帝收了袁家一对姐妹花的消息很快传开,这对姐妹一个清冷如雪,一个热情似火,牢牢勾住崇明帝的心。

    “袁家真是……”张时勉出身清流,对这种行为颇有些不耻。

    “不说这些,我前两天听到下人议论,说半夜偶尔看到窗外飘过白影。”

    “行宫发生过什么冤情吗?”詹乐章斟满茶,推到江苓手边。

    江苓捧起茶杯:“为什么这么问?”

    “话本里不都说,如果死者有冤情,死去后会在原地徘徊,直至解开冤情,或者被高人超度。”

    江苓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修炼多年,但一直待在深山老林里,与人类产生的交集很少,也没见过人死后的魂魄。

    詹乐章执起茶盏,遮住唇畔笑意:“江公子别当真,我只是随便说说,鬼魂一事,自古只出现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有没有人亲眼见过,尚不能确定。”

    江苓低头喝了一口茶,被苦得皱起眉,他想起那日半夜醒来见到的白影,萧晟昀派人去查了,不知道有没有查到结果。

    九皇子大咧咧坐过来:“我每年都来,如果行宫出过事,我不应该不知道。”

    “如果说出事,我想起来一件,是听我祖父无意间谈起的,”张时勉放低声音,“许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圣上还未登基,对那个位置有一争之力的还有一位皇子,那名皇子有个非常恩爱的皇子妃,皇子妃将近临盆,被人告发与外人有染,不堪受辱之下自尽,正是穿一袭白衣。”

    恰好一阵凉风吹来,江苓打了个哆嗦:“难道是她回来想为自己伸冤?”

    “这件事是算是皇室的一桩丑闻,没传出去,当时那名皇子被派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被告知皇子妃一尸两命,承受不住打击,疯了。”

    没人注意到,说起这件事时,詹乐章眼底闪过的一抹凉薄笑意。

    九皇子听得目瞪口呆:“这……”

    “如果要查,说不定能查出一点痕迹,更多的,估计没了。”

    白影的事现在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遇到的多是下人,暂时没引起关注。

    回到院子后,江苓问起那天晚上的后续:“殿下派人去查白影,有结果了吗?”

    “那道白影经过南边的假山就消失了,暗卫在那片仔细查过,一无所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江苓将张时勉说的话说了一遍。

    萧晟昀摸了摸他的头:“这件事孤会派人去查。”

    在行宫的日子过的很快,与张时勉等人的接触中,江苓越发感受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不是呈现在屏幕里的冰冷文字。

    禹县灾情得到控制,崇明帝又派人运了一批赈灾物资过去。

    “老三这次做的不错,等我们回京,他也该回来了。”崇明帝道。

    江苓从萧晟昀口中知道,三皇子一行人刚到禹县的时候,遇到很多困难,都被三皇子和江绪一一化解了,这次禹县之行,江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才能。

    他们在禹县遇到的事和书里描述的差不多,灾民被有心人鼓动,引发动乱,当地官员不作为,激化矛盾,三皇子一行人到达后,安抚灾民,惩治不作为官员,用强硬手段镇压暴|乱,很快,禹县情况开始好转。

    “江绪不错,江尚书后继有人啊。”

    崇明帝对江绪的肯定让江致远苦闷多日的心情迎来第一次晴朗,江耀华不中用,总算还有个能力手腕都不差的。

    得了美人,禹县传来的又都是好消息,崇明帝龙心大悦,对待丽妃和璃王的态度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冷硬。

    江苓偶遇过丽妃一次,以为丽妃会像璃王一样,说些什么,没想到对方只是略带悲悯看了自己一眼。

    怎么突然转性了?

    江苓好奇不已。

    他不相信丽妃会和他们化干戈为玉帛,指不定是在憋什么大招。

    “殿下,你这段时间要小心璃王和丽妃。”江苓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需要提醒一下太子。

    “孤会小心,苓儿也要小心。”

    江苓枕在男人胳膊上,翻了翻身子,由平躺改为侧身面向男人:“我今天遇到丽妃了,她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确定我们要倒霉了一样,我觉得她和璃王肯定想使坏。”

    萧晟昀拢了拢手臂,拉近与少年间的距离:“苓儿觉得他们想做什么?”

    两人对视,烛光下,江苓在男人漆黑眼瞳里看到了缩小数倍的自己。

    “璃王被皇帝厌弃,前往封地已是不可更改之事,他们如果要做什么,肯定会选在回京之前,比起守备森严的皇宫,行宫好下手得多。”江苓猜不到璃王想做什么,直觉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苓儿说的不错。”

    “殿下可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江苓眼睛眨啊眨,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萧晟昀亲了亲他的眼眸:“别担心。”

    “殿下要好好的。”江苓不想萧晟昀落得和书中一样的下场。

    少年语气软糯,萧晟昀心中一片柔软,他垂眸,在少年额头印下一吻,一路向下,从额头吻到嘴唇。

    唇瓣相贴,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吻。

    仿佛有什么在心中充盈,一点点填满胸腔,江苓攥紧男人肩膀处的衣服,双眼微阖,眼睫扑闪,像停歇在花朵上的蝶,轻轻摆动蝶翼。

    江苓熟睡后,卧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萧晟昀披衣下床。

    “何事?”

    范公公压低声音以免打扰江苓:“殿下,一名小太监给了奴这个。”

    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小纸条,范公公恭敬递给萧晟昀。

    萧晟昀看完,将纸条放到蜡烛上,看它静静燃烧:“苓儿猜的果然没错。”

    暖融烛光映在男人脸上,挥不去男人眸中的冷意。

    风平浪静过了几日,这一天早上江苓起来,没见到萧晟昀,一直到午后,都没见到人。

    “殿下呢,不是说等会要去母后那里?”

    “奴婢不知,殿下说,让公子先去皇后娘娘那,他会晚一点到。”清瑶给江苓整理好衣服。

    到了皇后院子,江苓意外看到丽妃也在。

    “太子怎么没来?”崇明帝见江苓一人出现,问。

    “殿下说晚一点到。”

    “南院的紫朱花开了,陛下要不要去看看。”坐了一会,一位妃嫔提议。

    崇明帝今日不忙,应允下来。

    行宫风景很好,一行人边赏景边往南院走,路径一处偏僻之地,崇明帝突然停下脚步。

    江苓脸色微变,他听到了上次晚上和萧晟昀在一起时听到的声音。

    不会是詹乐章吧?

    江苓焦急转动眼珠,想着能不能把人引走,或者提醒一下里面的人。

    在场多是过来人,一听声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藏匿在树丛间,位置很隐蔽,如果不是被里面的声音吸引,他们说不定会忽视这间屋子。

    里面的人是谁?

    崇明帝是受到妃嫔邀请,临时过来,那名提议的妃嫔脸色很不好看,她完全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不管里面的是谁,在行宫发生这样的事,还被崇明帝当场撞见,下场怎么也不可能好。

    “太子妃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吗?”丽妃出声,隐晦勾了勾唇角。

    “我不知道,”江苓定下心神,“丽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知道里面的人是谁,这个时候在发生什么事,那位娘娘提议来这边的时候,我就该想办法让陛下换个地方,不是吗?”

    “丽妃,勿要妄言,”崇明帝神色不明,吩咐身边伺候的钱公公,“钱忠,带人去看看。”

    钱公公领命,带着宫人过去。

    眼看计谋将成,丽妃眼里的兴奋之色再也藏不住,皇后瞧见她的神情变化,想到一直没出现的太子,皱了皱眉。

    一片寂静中,脚步声传来,一身劲装的太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丽妃娘娘看到孤,似乎很惊讶。”

    太子不在里面,那么在里面的会是谁?

    想到一天不见人影的璃王,丽妃心头重重一跳。

    第57章 第 57 章

    众人目光不禁落在丽妃身上, 丽妃忙收起脸上表情,勉强道:“本宫只是没想到太子会这身装扮。”

    确实,太子平日穿的都是代表太子身份的华服, 广袖长袍, 满身矜贵, 今日太子则是穿了一身束腰劲装,袖口收紧, 没有宽大袖摆,更显凌厉。

    江苓第一次看太子这幅打扮,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太子去做什么了?”崇明帝淡声开口。

    “回父皇的话,儿臣听说近日夜里有白影出现,便带人去查了查。”

    萧晟昀走到江苓身边,看少年额头冒出的汗珠, 用手轻轻拂去,低声道:“孤没事,让苓儿担心了。”

    江苓揪住萧晟昀袖子,同样小声问:“殿下, 里面不会是詹……吧?”

    顾忌周围有人,他没说出全名。

    “苓儿担心里面是他?”萧晟昀眸色一暗,原以为少年神色急切, 是在担心自己, 没想到是担心詹乐章。

    “我能想到的只有他,”江苓挠了挠下巴,毕竟有前车之鉴, “上次被我们撞见没事, 被那么多人撞见, 会受到重罚吧?”

    “孤以为苓儿会担心里面是不是孤。”萧晟昀垂下手, 握住江苓的手腕。

    看萧晟昀反应,江苓微微放下心来,里面应当不是詹乐章。

    上次詹乐章和他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说过,如果那晚遇到的不是他们,他们也没有声张的意思,下场怎样不好说。

    “为什么会以为里面的是殿下?我相信殿下的为人,”这个时候了,江苓不忘给萧晟昀带高帽,“殿下是太子,答应我的事肯定不会反悔。”

    江苓与太子小声说着话,丽妃的心越来越沉,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想反悔也不可能了。

    事情发展超出控制,她必须做最坏打算。

    不多时,钱公公带人回来,脸色很奇怪。

    “如何?”崇明帝开口。

    “回陛下的话,里面是……”钱公公看了眼周围的人,神情犹豫。

    “钱忠,难不成你还想替他们遮掩?”崇明帝音量不高,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平静,只是怒火降临前的表象而已。

    钱公公扑通跪下:“奴不敢,里面是璃王殿下,和……王美人。”

    “你说是谁?!”这一次,崇明帝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

    帝王盛怒之下,在场的人纷纷跪下,钱公公哆嗦着复述了一遍。

    “怎么会?!”丽妃失声,她明明安排的是崇明帝新纳的那对姐妹花,为什么会变成王美人?

    丽妃计划的很好,一场阴谋,同时除掉太子和占据崇明帝全部宠爱的姐妹花,一石二鸟,稳赚不赔。

    从太子出现起,丽妃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现在里面的人从太子和姐妹花变成了璃王和王美人,她该怎么办?

    陷入慌乱的她没发现,崇明帝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了一会才移开。

    崇明帝怒极反笑:“好,很好,朕倒不知,璃王什么时候把手伸进了朕的后宫!”

    “陛下!”丽妃慌忙回神,爬到崇明帝脚边,急切道,“陛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老七一向敬重您这个父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陛下,求您明察!”

    崇明帝踢开丽妃,怒火耗尽了对这个女人的最后一丝感情,语气冰冷:“让他滚过来同朕说。”

    “陛下,老七他肯定是被人陷害的,老七同王美人根本没什么交集,怎么会和人在这种地方……私会?”丽妃艰难说出最后两个字。

    崇明帝居高临下看了她一会,冷冷移开视线。

    “今日之事,朕不希望传出去,明白吗?”

    皇子和后宫妃嫔厮混,这个脸崇明帝丢不起。

    璃王被凉水泼醒,粗鲁塞进衣服里,压到崇明帝面前。

    王美人跪在下方,头发凌乱,露出的肌肤上布满红痕。

    两人发生过什么,一看便知。

    不相干的人已经被遣走,只剩下皇后,太子,江苓等人。

    木屋被简单收拾过,味道散去,凌乱痕迹被处理,看不出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如果有可能,崇明帝连一眼都不想看这两个把他面子放到地上踩的人。

    璃王还没回神,王美人先一步开口:“陛下,臣妾与璃王殿下两情相悦,求陛下成全。”

    说完这句话,王美人重重磕头,一副与璃王情根深种的模样。

    江苓站在萧晟昀身边,对这个发展感到迷茫,璃王和王美人是什么时候发展出这种关系的?

    王美人的话犹如烈火烹油,崇明帝压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好一个两情相悦,朕怎么不知,你何时与璃王勾搭上的?!”

    “臣妾进宫前就心仪璃王殿下。”

    “你胡说!你进宫前,璃王根本不认识你!”听到王美人的话,丽妃气得眼前发黑,厉声反驳。

    “他不认识臣妾,不影响臣妾认识他,那个时候……”在王美人的形容中,两人的初遇很美好,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生生错过。

    王美人是崇明帝从民间带进宫的,崇明帝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美人目光微亮,他从中看到了情意,由此喜欢上这双眼睛。

    随着王美人述说,崇明帝心头越来越梗。

    “臣妾失去孩子后,璃王与臣妾见过几面,他很关心臣妾,臣妾本就心悦他……”

    王美人面上含春,微垂眼眸中却是一片冷意。

    璃王是找过她,为的却不是安慰,而是旁敲侧击想弄清楚她是不是知道香料的事。

    “璃王,你可有话要说?”

    璃王说不上话来,他本就力不从心,这次为了报复他,王美人给他下了重药,为的就是废了他,听着王美人颠倒是非的话,想解释却说不出话,璃王怒火攻心,喷出一大口血。

    缓缓倒了下去。

    璃王无法开口,事情真相如何,全凭王美人一张嘴,崇明帝盛怒之下,丧失判断力,在王美人半真半假的讲述中,坐实两人私情。

    王美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知道香料真相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准备,失去唯一的孩子,以后无法再拥有自己的孩子,对身处后宫且没有强劲外家助力的她来说,无疑是被判了死刑。

    她失去一切,丽妃和璃王却能高枕无忧,享尽荣华富贵,凭什么?!

    丽妃在香料一事上非常谨慎,她找不到可以入手的地方,没有确切证据,就算说出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所以她在知道丽妃和璃王想对太子下手的时候,和太子做了个交易,她愿以身为饵,送丽妃和璃王下地狱!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勾结,尤其当这个男人足够位高权重时,越发不能忍受。

    王美人在崇明帝身边伺候过一段时间,深知这位皇帝是个怎样的性子,知道如何最大程度触怒他。

    “丽妃,你送给我的一切,如今,我尽数奉还给你。”

    王美人死了,一杯毒酒,悄无声息死在行宫里。丽妃半夜惊醒,脑子里王美人临死前对她说的话挥之不去。

    郑家曾经做过的事被翻出来,桩桩件件,触目惊心,没有崇明帝偏帮,在萧晟昀的运作下,郑家很快倒台。

    璃王身上并不干净,随便找出几件,都足够他喝一壶的。

    璃王和丽妃被剥去封号,幽禁,等回京,迎接他们的将是宗人府和冷宫。

    璃王与王美人的事到底被瞒了下来,知道的人不多。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晨起时,天空依旧阴沉。

    崇明帝受了场气,第二天就病到了,下不来床,政事暂时交由太子代劳。

    萧晟昀更忙了,江苓交到了新朋友,倒也不觉得无聊。

    “今日恐怕有雨,公子要出去吗?”清瑶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问。

    “不出去了吧。”要是下雨,在外面会淋湿,人类身体太过脆弱,淋雨容易染上风寒,生病需要吃药,江苓一点也不想吃药。

    果然,用完早膳,外面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宫里带来的话本还有吗?”不能出去,只能找点其他事做。

    “奴婢去找找。”

    清瑶从箱子里翻出几本江苓没看过的话本,江苓看着扉页上的落笔“桃夭先生”,翻开。

    一看就入了神,连太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脸边感受到一阵冰凉,江苓抬眸:“殿下?”

    男人正站在他身前,手背贴着他的脸。

    “看的什么?这么入神。”萧晟昀收回手,坐到江苓身边。

    江苓感受到了淡淡的潮意:“桃夭先生的话本,外面还在下雨吗?”

    “在下。”萧晟昀的目光在书上落了一瞬,移到江苓身上。

    江苓放下话本,转身往男人身边凑了凑,在男人身上轻嗅:“殿下身上有股雨水的味道,要不要去换身衣裳?不然会着凉。”

    萧晟昀捏了捏他的鼻子,吩咐范公公去拿衣服。

    “再给殿下备一碗驱寒药。”江苓补充。

    “孤不会生病。”萧晟昀摩挲少年颈侧。

    江苓缩了缩脖子:“殿下的手好凉,殿下别不当一回事,要是真生病了,就不能跟我一起睡了。”

    “为什么?”萧晟昀不解。

    “因为病会传染,我不想喝药,只能委屈生病的殿下自己睡了。”江苓一本正经解释。

    前两天九皇子病了,他去探望的时候,太医说最好不要离生病的人太近,不然可能被传染。生病了会难受,萧晟昀身上的毒刚解,江苓不想看到他生病。

    抬起头,江苓巴巴望着萧晟昀:“殿下难道忍心我一个人独守空床吗?”

    第58章 第 58 章

    “分明是苓儿不同孤一起睡, 怎么变成苓儿独守空床了?”萧晟昀捏了捏江苓脸颊上的软肉。

    “我一个人睡不就是独守空床吗?”

    “是,”萧晟昀习惯了他奇怪的思路,顺从道, “所以,为了不让苓儿独守空床, 孤一定不生病。”

    范公公在一旁看得好笑。

    “范公公,快去给殿下取衣服和药来。”

    不多时,药和衣服一起取来了, 萧晟昀一口喝完药, 去屏风后换衣服。

    江苓跟过去:“殿下,药不苦吗?”

    不管是他喝药的时候, 还是九皇子喝药的时候, 都是一脸苦色, 再看太子,脸上表情如常,仿佛不是喝的药, 而是水。

    萧晟昀换好衣服,低头:“不如苓儿亲自尝尝?”

    “我才不要喝,唔……”

    吻堵住了剩下的话, 舌尖扫荡,江苓感受到了淡淡的苦味, 他皱眉去推萧晟昀。

    萧晟昀松开他:“苦不苦?”

    “有点, ”江苓擦擦嘴, 指使,“我要吃蜜饯, 你去给我拿。”

    宫人已经备好了蜜饯, 虽然太子喝药后不用, 但自从江苓上次服用过一段时间的补药后,东宫会时时备着这些。

    九皇子风寒,在院子里闷了几天,一好就来找江苓。

    江苓正在和萧晟昀下五子棋,九皇子走过来,看了一会:“这是什么玩法?”

    围棋,作为皇室子弟的必修课程之一,九皇子是会的,很明显,江苓和太子的玩法与他熟悉的规则不同。

    “是五子棋。”江苓落下白子,简单介绍了一下。

    “这个下法比原来的简单多了。”

    江苓和萧晟昀是在院子里下棋,九皇子坐在石桌另一边,看两人下棋,蠢蠢欲动。

    “太子皇兄,我也想试试。”

    恰好这一局萧晟昀赢了,江苓连输三次,不满鼓起脸:“殿下,我想和九皇子下一会。”

    萧晟昀挪开位置,九皇子当即坐了过去,一脸兴色:“江哥真好。”

    然后在下棋时被虐了个惨。

    “不对啊,我看着挺简单的啊,为什么总是赢不了?”九皇子苦着一张脸,非常不解。

    江苓找回自信,眉眼飞扬:“可能是刚学,不太熟练,殿下刚下的时候,也赢不了我。”

    听说太子一开始也不能赢,九皇子从打击中恢复:“江哥,这个玩法我能不能告诉别人?等我熟悉了,我要去虐一虐他们。”

    九皇子不擅下棋,与他人玩乐时,一般不会选择这项娱乐,新下法简单,九皇子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赢回来。

    “是张时勉他们吗?可以啊。”江苓落下黑子,再一次赢得胜利。

    冲着将来赢别人的想法,九皇子兴致高涨,江苓下了一会,累了:“殿下,你来下。”

    九皇子处于兴奋中,一开始没意识到,等发现,棋局已定,他看看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再看看对面的太子,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汗。

    江苓抱着果露在一边小口小口喝,见九皇子愣神,指了个地方:“下这里。”

    九皇子落子。

    萧晟昀侧头看向江苓。

    江苓无辜回视。

    这一局,在江苓的指点下,九皇子艰难赢得胜利。

    九皇子呆呆看着棋盘,直到江苓推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被巨大惊喜击中,九皇子转身抱住江苓:“江哥,我赢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在下棋上赢太子皇兄一次……”

    略带凉意的目光注视下,九皇子讪讪松开手:“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太激动了……”

    呜,六皇兄的目光好可怕。

    江苓猝不及防被抱住,还没反应过来时,九皇子已经松开。

    “怎么了?”江苓还是第一次被除了萧晟昀之外的人抱住,见九皇子坐立难安的模样,不解。

    萧晟昀移开视线,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九皇子大大松了口气,他真是,高兴得忘形了,差点忘记太子皇兄对江苓有多强的占有欲。

    “还下吗?”

    “不下了,不下了。”九皇子哪还敢和太子下棋,连连摇头。

    “我也不下了。”江苓喝完最后一口果露。

    这次的果露里放了莲子,刚从湖里摘下的嫩莲子,味道清甜。

    “前段时间我生病没出院子,七皇兄是怎么惹怒父皇了?连封号都被夺了。”九皇子来这里,还为打听这一件事。

    “我问过我院子的人,他们都不知道,问母妃,母妃也不说,只让我别问,但我好奇啊,江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他和郑家以前做的事被翻出来了,应该是为了这些吧。”江苓道。

    “这些事,确实很……”九皇子倒是听说了这些,“七皇兄平时瞧着挺正派的一个人,没想到背后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我觉得肯定不止这些,”九皇子压低声音,“他做的这些事,父皇不可能全然不知道,以前不发作,现在才发作,中间肯定还发生了什么事。”

    “九皇子有时候还挺敏锐的。”九皇子离开后,江苓和萧晟昀坐在树下,道。

    “他在皇室安稳长大,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

    璃王被废后,贤妃又往江苓和太子住的院子送了几次吃食。

    “娘娘似乎很喜欢太子妃。”大宫女边将做好的糕点放进食盒边道。

    贤妃用干帕子擦去手上水珠:“他是逸儿的朋友,性子也好,本宫确实很喜欢他。”

    “这次的事,也算是对当年的一个交代了。”

    很少有人知道,九皇子三岁那年,在外面玩乐时差点溺死,后来贤妃查到,是丽妃使计遣走了宫人,想制造九皇子意外身亡的场面。

    后宫争斗,从来都不是你说不争就能避免的,贤妃能平稳坐稳现在的位置,手腕自然不差,但那个时候,她根基太浅,九皇子又太小,离不得人,她只能暂时忍下。

    她一直派人关注璃王府的动静,知道那名舞姬想为姐姐报仇时,伸出援手。

    能给璃王和丽妃添堵的事,她都愿意做。

    晚上,江苓在书房陪萧晟昀一起批折子,崇明帝生病,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太子先处理一遍。

    “殿下,丽妃和璃王受到处置,之前香料的事怎么办?”江苓还没忘记,香料的事和丽妃有关。

    “璃王一脉倒下,受他们庇护的人慌乱之下更容易露出破绽,谢司尧传来消息说,已经有进展了。”

    这个进展,还要多亏容栩,容栩心细胆大,调查郑家一事时,细枝末节都查的很认真,知道丽妃身边的太监来自嵘裘可能和香料一事有关后,顺着这条线索,查出不少东西。

    丽妃受宠时,这些东西或许不会对她造成多大影响,但对现在失去圣心的丽妃来说,无疑会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这件事不会由他的人告发出来,而是通过刑部的正常流程,呈到崇明帝案头。

    崇明帝看到后,刚有好转的病情再次恶化,他躺在床上,枯瘦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拉住太子:“太子,这件事必须严查!”

    江苓站在太子身边,感受到崇明帝体内迅速流逝的生机,这场来势汹汹的病,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原本威严的人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目光浑浊。崇明帝死死盯着太子,人在重病时总容易多想,帝王的多疑在这个时候发挥到了极致。

    “太子,朕记得,王美人的孩子是因为香料没的。”

    “是,”萧晟昀态度一如既往,“当时在多处查到了香料,不止王美人宫里有,父皇那边也有未使用的香料。”

    崇明帝缓缓收回目光,阖上眼,没人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只听他道:“丽妃,赐白绫,璃王,贬为庶人,入宗人府,终身不得出,郑家,严惩。”

    香料一事没有隐瞒,猜测多日,众人终于知道,璃王一脉被发落的原因。

    三皇子不在朝中,崇明帝病重,太子监国,朝中势力悄无声息来了场大清洗。

    离京三年,太子势力在京城的弱势局面逐渐扭转。

    江苓惦记泡温泉的事,傍晚,落日余晖洒在少年脸上,细小绒毛清晰可见。

    “殿下,我们今天去泡温泉吧。”

    萧晟昀低头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眸子:“好。”

    温泉所在地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远,留下宫人在外守候,萧晟昀带江苓走进去。

    热气氤氲,江苓好奇伸手摸了摸:“是热的!”

    温度有些烫,但不是人体无法忍受的烫,江苓坐在岸边,把脚放进去。

    范公公递上来人带来的衣服,很轻薄的白色中衣。

    “泡温泉还要穿着衣服吗?”江苓接过衣服,一脸茫然。

    自然不需要,萧晟昀担心自己的自制力不够,特意让范公公准备的。

    然而很快,萧晟昀就知道,自己失策了。

    换好衣服,江苓迫不及待进入温泉。

    白色衣服轻薄,打湿后沾在身上,半透明下,白皙肌肤隐约可见。

    江苓把打湿的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额头,像萧晟昀发出邀请:“殿下,快下来,可舒服了。”

    男人眸色骤然加深,喉结滚动,嗓音微哑:“苓儿自己泡吧,孤在这边看着你。”

    “殿下怕水吗?这水不深,淹不到的,”江苓游到萧晟昀身前,扯住他的衣袍下摆,“殿下快下来,一个人泡多没意思,我想和殿下一起。”

    少年目光澄澈,头颅扬起,水珠顺着脖颈滑下,一路蜿蜒,没入水中,绝色容颜氤氲在热气中,仿佛诱人堕落的海妖。

    萧晟昀闭了闭眼,在少年期待的目光中,进入温泉。

    江苓像只活泼的鱼,在萧晟昀身边绕来绕去:“殿下,是不是很舒服?”

    衣衫浸透,隐约可见衣服下的肌理,男人身上覆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肉,江苓游过来,在他手臂肌肉上戳了戳。

    萧晟昀转头看他。

    江苓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殿下和我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少年体型偏受,在东宫养了一段时间,养出一点肉,骨肉匀称,无一处不精美。

    江苓时不时摸一摸,蹭了蹭,本就心有绮念的太子被他蹭出火气。

    好奇捏了捏男人手臂上的肌肉,手腕被握住,江苓疑惑抬头,撞进男人幽深眼眸中。

    这样的目光江苓不陌生,他轻声开口:“殿下……”

    “苓儿,别乱摸。”

    心悦之人毫无防备,像只小猫一样在他身上挨挨蹭蹭,萧晟昀引以为豪的自制力摇摇欲坠,几乎成了摆设。

    不知踩到什么,江苓跌进男人怀里,感受到体温滚烫,小声道:“殿下,要我帮你吗?”

    “苓儿想怎么帮?”

    江苓不确定道:“降降温?”

    第59章 第 59 章

    萧晟昀无奈将人扶着站好, 点了点他额头:“你啊。”

    “不能吗?”担心自己又踩到什么,江苓蜷了蜷脚趾。

    “苓儿这次不担心孤风寒让你独守空床了?”没了江苓的手作乱,萧晟昀身上的热度下降一点。

    江苓苦恼:“那怎么办?”

    “不用管孤, 苓儿自己玩一会。”萧晟昀靠在温泉壁上,平复自己。

    江苓往水下看了眼, 有衣服遮挡,依然很明显,他游远了一点:“殿下要是真不舒服, 记得跟我说。”

    “如果苓儿真想帮孤, 也不是不行。”送上门的肉,不吃就算了, 总可以尝一尝味道。

    “怎么帮?”江苓想起在东宫时的经历, 伸出自己的手, 握了握,“像上次那样?”

    萧晟昀眸色瞬间暗了下去:“苓儿愿意吗?”

    没什么不适的,还能得到龙气, 就是时间有点久,手有点疼,江苓迟疑了一会, 游到萧晟昀身边:“如果殿下快一点,可以。”

    但这种事, 哪是人为能控制的。

    热气模糊了一切, 江苓倚在男人怀里, 试图罢工:“殿下,你答应快一点的。”

    “苓儿不能半途而废, ”萧晟昀低头含住江苓耳朵, 喑哑嗓音随着热气一起飘到江苓耳朵里, “孤也帮苓儿。”

    体温变烫,江苓脸上热热的,绯色铺染开,耳垂也变成了红色,鲜艳欲滴。

    耳垂上传来轻微啃噬感,吻向下蔓延,留下一串痕迹,江苓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浓郁龙气涌来,神魂上的伤在龙气冲刷下不断修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舒适感让江苓轻吟出声。

    温泉水荡起阵阵涟漪。

    江苓紧紧攥住男人的衣服。

    很奇怪的感觉。

    手被松开。

    江苓曲了下僵硬的手,温泉水从上淌过,不留痕迹。

    “苓儿,会讨厌吗?”萧晟昀吻上江苓额头。

    江苓诚实摇头:“不讨厌,难怪殿下喜欢,确实很舒服。”

    得到大量龙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感,比起来,似乎手累一点也没多大关系了。

    江苓不是人类,在某些方面很坦然。

    萧晟昀被他的坦然态度弄得愣了一下,他抬起少年下巴,细细打量。

    少年眼尾绯红,眼睫上挂着小颗水珠,像是被欺负狠了一般,目光有些许涣散。

    他还什么都没做……

    叹了口气,萧晟昀轻轻抚过少年眼睛:“泡了许久了,回去吧。”

    温泉不能泡太久,会头晕。

    江苓晕乎乎被男人抱出水面,简单冲洗后,换上干净衣服。

    “殿下,水里那些……”窝在男人怀里,江苓扯了扯萧晟昀袖子。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萧晟昀脚步一顿:“这是活水。”

    回去的路上,江苓在男人怀里睡着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萧晟昀不在。

    范公公拿着衣服进来:“公子醒了?”

    “什么时辰了?”江苓起身,他是手上有些红,握了握,除了有点胀意,没其他感觉。

    “申时了。”范公公上前伺候江苓穿衣。

    “我居然睡了这么久,殿下怎么不叫醒我?”自从张太医说了他需要好好用早膳后,每到时间都会被叫起来吃东西,今日这个点,已经过了要用膳的时辰了。

    “殿下说,公子昨日累着了,”看到江苓脖颈处的红痕,范公公移开视线,“公子今日想用什么?”

    江苓报了几道菜名,收拾好自己,走出屋子。

    “江哥,你总算醒了。”九皇子看到他,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

    “九殿下来了有一会了,”范公公跟在江苓身后,“殿下吩咐不让打扰公子睡觉,九殿下也说没关系。”

    “没事,没事,你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我等一会没关系,”靠近了,九皇子看到江苓脖子上的红痕,“你这里是怎么回事,被虫子咬了?”

    江苓皮肤白,红痕非常明显,九皇子嚷嚷道:“范公公,你们是怎么照顾九哥的,被……”

    “是殿下亲的,你怪范公公也没用。”江苓语出惊人。

    九皇子剧烈咳嗽一声。

    “这个,原来是太子皇兄啊,那没事了。”

    九皇子在心中哀嚎,尴尬的不行,太子与江苓关系亲密,两人又是成了亲的夫夫,晚上躺在一个被窝里做点什么多正常,他怎么偏要大惊小怪?!

    江苓摸了下脖子,洗脸的时候他从水里隐隐看到一点,一大片红痕,按太子昨天的亲法,被衣服遮到的地方更多。

    九皇子来找江苓是想邀请他出去玩的,见江苓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很快将尴尬抛到脑后。

    “我把五子棋教给张时勉他们了,哈哈哈江哥你是不知道,我教给他们那天,大杀四方,没一个人能赢过我,不过后来我再与他们下棋,就赢不了那么多了。”

    “我还没用膳,等用膳了再去吧,快午时了,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江苓发出邀请。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我老早就想试试东宫厨子的手艺了。”

    担心江苓吃不习惯,来行宫时,萧晟昀带上了几个东宫的厨子,都是做菜很合江苓口味的。

    快到用膳的时候,太子回来了。

    “殿下今日不忙吗?”见到他,江苓眼睛一亮。

    “父皇身体好些了,以后不会像之前那般忙。”萧晟昀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看到脖颈上的红痕,眸色微暗。

    “父皇这次病的太重了,昨天我和母妃去看他,差点没认出来,好在太医说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好好养养,能养回来。”九皇子道。

    饭菜摆好,三人入座。

    九皇子担心太子不乐意,小心觑他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安心坐下。

    放在以前,他哪敢想,会有和太子私下坐一起吃饭的场面。太子和他们这些皇子的关系都很淡漠,九皇子比他小许多,他懂事起,太子已经出入朝廷了。

    江苓夹了几筷子菜,手有点酸,放下筷子,默默看向太子。

    “怎么了?”萧晟昀将最嫩的一块鱼肉夹到江苓碗里。

    江苓伸出手:“殿下,我手疼。”

    萧晟昀握住他的手,揉了揉:“孤喂你吃,如何?”

    江苓点头。

    他的手是因为萧晟昀才会酸的,萧晟昀喂他吃殿下,是应该的事。

    九皇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真的,每一次以为太子变化很大的时候,事实便会告诉他,太子的变化还能更大。

    恍然想起太子出征那日,他央了父皇去城外送太子,太子骑马站在军队最前方,满身威仪,如出鞘利剑,凛然不可侵犯,那一刻,他觉得,六皇兄理当是太子,是大启未来的帝王。

    “九殿下。”

    范公公的声音打断了九皇子的思路,他回神:“何事?”

    “九殿下要添饭吗?”

    “添,再给我添一碗。”不愧是能被太子皇兄特意带来行宫的厨子,做的菜太好吃了。

    享受完萧晟昀的投喂,江苓和九皇子出门。

    “太子皇兄待你真好。”路上,九皇子感慨。

    “我也觉得殿下待我很好,我很喜欢和殿下在一起。”萧晟昀对江苓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存在。

    “看你们相处,我也想娶皇子妃了。”九皇子不止一次感受到,太子和江苓之间有一种别人无法融入的气氛。

    “你和我差不多大,确实可以成亲了,你有想成亲的人吗?”

    “没有,”九皇子想了想,“你觉得,我也让千芜大师帮我指一个人怎么样?”

    “千芜大师现在不在京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你想让千芜大师帮你,可能得等一段时间了。”毕竟,千芜大师离开时,没说归期。

    “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层呢。”

    两人说着话,目的地也近了。

    这次他们来的,是一条小河边。

    “你们可算来了。”张时勉走过来。

    相处久了,他们之间省去许多虚礼,江苓对这些本就不在意,相处时态度越自然越好。

    河边有钓竿,一旁摆了棋盘,詹乐章坐在棋盘边,对面位置空着,方才张时勉坐在那。

    “你们在下棋?”江苓看了眼棋盘。

    张时勉道:“是,下的五子棋,这个下法比围棋容易多了,听九殿下说是你教给他的……”

    “是我在别处学来的,与殿下下围棋,总是下不赢,下这个,还能赢几次,一直输体验感太差了。”

    张时勉很认同的点头:“我在家与祖父和父亲下的时候也是,下不赢还容易被说,等回去我也教教他们下这个,说不定能赢几次。”

    九皇子凑上来说要下棋,詹乐章把位置让给他,江苓和他一起去钓鱼。

    “如果你钓不上来,我再送你几条。”

    “那我就提前谢过江公子了。”

    “这几天没见到你,你怎么不出来玩?”那日分别后,江苓同九皇子又出来过几次,都没见到詹乐章。

    “家里出了点小事,已经解决了,”詹乐章指了指江苓脖子,“殿下弄的?”

    “是,”想起昨晚的事,江苓脸色变红,“昨晚我和殿下去泡了温泉,很舒服,有机会你也可以去试试。”

    “温泉啊,不错,可以试试。”詹乐章钓不上鱼,索性挪到江苓身边。

    “对了,你在外面的时候,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行宫到处都有人,外面太容易被看到了,”江苓压低声音,往詹乐章身边凑了凑,“我之前和陛下他们去赏花,路上遇到有人在木屋里……差点以为是你,心里想了几种把人引开的办法,都不太行。”

    詹乐章愣了愣,心头一暖:“我会注意的。”

    “别不当回事啊,”江苓拍了拍他手臂,“就算是为了刺激,也不能让自己处在危险中。”

    第60章 第 60 章

    詹乐章失笑。

    那天的事完全是个意外, 他又不是做事不分场合的人,行宫这样的地方,虽然比不上皇宫,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放肆的。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让江公子担心了。”詹乐章认真道。

    “我倒没什么, 只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江苓至今不知道那晚的另一个男人是谁,詹乐章不说, 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詹乐章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江哥, 我这次可谓‘一雪前耻’, ”九皇子连赢几局, 兴奋之下,溜达过来和江苓分享喜悦,“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在说这里的鱼似乎没湖里的大。”江苓指了指桶里钓到的鱼。

    九皇子走过去:“确实, 小了一些,不如今天我们自己烤鱼吃?”

    江苓:“可以啊,但是我没烤过, 不知道能不能烤好。”

    张时勉跟在九皇子身后:“不用担心,烤鱼而已,很简单。”

    九皇子招呼众人聚集起来,在空旷地方架起火堆,下人将处理好的鱼端来。

    几人围在火堆边,九皇子感叹;“往年只有在秋猎的时候自己动手烤肉, 没想到今年在行宫体验了一把。”

    江苓学者张时勉的模样,把鱼放在火堆上:“秋猎?”

    “是啊,每年秋天都会进行, 很简单的, 今年应当也会有, 到时候我带你去猎兔子。”谈起秋猎,九皇子兴致勃勃。

    江苓第一次烤鱼,把握不了火候,鱼焦了,举着黑乎乎的焦鱼,江苓面露无措:“这样还能吃吗?”

    嗅了嗅,一股烤焦的味道,感觉不会很好吃。

    “哈哈哈,江哥,你怎么烤成这样?”九皇子凑过来,大笑。

    江苓看看他手里的鱼,虽然也有些焦,但大部分都是好的,再看看自己的,黑漆漆一块,如果不是江苓知道原本在他手里的鱼是什么模样,都要认不出这是一条鱼了。

    江苓鼓起脸,把鱼扔到一边:“我再烤一条试试。”

    好不容易看到江苓有不会的,九皇子鱼也不烤了,坐到江苓身边:“我教你。”

    事实证明,某些天赋没点亮就是没点亮,在第二条、第三条鱼烤焦后,九皇子放弃了。

    “要不,还是我来给江哥烤吧。”九皇子不想打击江苓,可他烤出来的鱼怎么都不像是可以入口的样子。

    江苓皱眉看着黑乎乎的焦鱼,放到嘴边,闻了闻,然后张嘴小小咬了一口。

    “怎么样?”九皇子紧张盯着江苓。

    “呸,”江苓吐出鱼,“好难吃。”

    完全没有鱼的味道,除了苦还是苦,江苓舔了舔唇瓣,嘴里的苦味挥之不去,心中无比后悔这次尝试。

    “太难吃了。”认清自己不会烤鱼的事实,江苓把烤坏的鱼扔到一边,从宫人那要来水,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压下嘴里的怪味。

    放弃烤鱼后,江苓抱膝坐在原地,恹恹的,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小草。

    “江公子,尝尝我烤的。”

    一条被烤好的鱼伸到面前,江苓闻到浓浓香味,抬眸。

    詹乐章正含笑看着他。

    “就当是江公子每次送我鱼的谢礼。”

    江苓接过鱼,浅浅咬了一口,眸光瞬间变亮:“好吃!”

    外层是焦的,却不影响内里鱼肉的鲜美,适当调料下,最大程度保留鱼肉原有的滋味,味蕾得到极大满足。

    美味当前,没多久,江苓就把不会烤鱼的郁闷丢到一边,专心吃起鱼来。

    “你烤的鱼好好吃。”吃完一条,江苓道。

    “没回侯府前,我经常会在溪边抓了鱼烤,次数多了,烤出来的鱼味道也越来越好。”詹乐章不避讳谈起以前的事。

    江苓:“抓鱼?”

    “钓不上来鱼,只能抓。”詹乐章给正在烤的鱼翻了个面。

    闻着烤鱼香气,江苓咽了下口水:“哦哦,我之前让齐护卫帮忙在护国寺抓了几条锦鲤,本来打算吃的,殿下说不能吃,就养了起来,听说锦鲤能带来好运,你想不想养?”

    “护国寺的锦鲤?!”九皇子听到后几乎要蹦起来,“江哥,我也想养——”

    那可是护国寺,接受过佛光普照的锦鲤,跟其他地方的锦鲤不一样。

    其他人闻言,也看过来。

    被一众期待目光包围,江苓心中打满问号:“护国寺的锦鲤,有什么问题吗?”

    “江哥你是不知道,护国寺的锦鲤都是千芜大师带来的鱼苗,曾经有不少达官贵人想求几条来养,但当时鱼不多,护国寺主持送出几条,眼看鱼苗要没了,只能对外宣称不再给,七皇兄的侧妃刚入璃王府的时候,也去求了,没求到。”

    因为千芜大师的存在和皇室的推崇,护国寺在大启人心中被无限神化,世人都认为,出自护国寺的东西能带来好运和福气,锦鲤本就象征福运,又是千芜大师亲自喂养,若能迎回家中,必能给家族带来福泽。

    九皇子简单解释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什么:“你刚刚说,你是直接让齐护卫抓的?”

    江苓没想到他抓的那些鱼还有这样的来历,想到自己差点把鱼炖了,顿时有些发虚:“是啊。”

    “没人拦你吗?”以前不是没人想暗中捞几条回去,被护国寺发现后,纳入禁止入寺名单。

    “没有,”江苓挠了挠下巴,“殿下没同我说,齐护卫当时也没说不能捞。”

    “你说的齐护卫是齐烈吧,他是从战场跟太子皇兄回来的,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九皇子道。

    “我回去看看,如果数量够,就给你们分一分。”

    自从知道这些鱼不能吃之后,江苓对它们的兴趣直线降低,除了偶尔兴致来了去喂一喂,其他时间都是交给宫人在养。

    詹乐章烤鱼的手艺太好,江苓吃到九分饱才意犹未尽停下,如果不是担心吃太多撑到叫太医,他还能吃。

    自己的手艺得到认可,每每看到江苓亮晶晶的眼眸,詹乐章都觉得,一直给他烤也没关系。

    除了九皇子外,江苓跟他关系最好,散去前,来到他身边,悄悄道:“你放心,不管我那里的鱼够不够,都会有你的一份。”

    大不了他再去护国寺捞几条。

    千芜大师把院子交给他帮忙照看,他捞几条鱼应该不要紧……吧?

    詹乐章眸中笑意加深:“那我便等江公子好消息了。”

    “你可以叫我小苓或者小江,不必这么生疏。”

    “好,小苓。”

    直到看不到江苓身影,詹乐章还站在原地。

    “乐章,父亲找你有事。”

    詹乐章眸中笑意逐渐淡去:“知道了,大哥。”

    江苓带着一身烤鱼味儿回到小院,范公公迎上来:“哎呦,公子这是做什么了?”

    “吃了烤鱼,晚膳我不用了,对了,我还给殿下带了鱼回来,是烤好的,你让厨房热一热。”

    鱼是詹乐章烤的,江苓想让萧晟昀也尝尝味道。

    发现桌上多了盘烤鱼,萧晟昀挑眉:“苓儿今日又钓了多少鱼?”

    “今天去的地方鱼太小了,我们在溪边把鱼烤着吃了,这是给你带的,殿下快尝尝。”江苓面前放了个汤碗,没盛饭。

    萧晟昀夹起鱼肉放进嘴里:“不错,苓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手艺?”

    “不是我烤的,”江苓轻抿一口碗里的汤,“我烤的都焦了,很难吃,这是乐章烤的。”

    萧晟昀夹鱼的动作一顿:“范德说你今日在外面吃了烤鱼,都是他烤的?”

    “嗯嗯,”江苓点头,放下碗,抬眸,“他烤的鱼最好吃。”

    江苓吃着菜,和萧晟昀说起锦鲤的事:“殿下,护国寺的鱼不能抓吗?”

    萧晟昀:“以前不能,你抓鱼的事千芜大师后来知道了,没说什么,不必担忧。”

    江苓:“那我可以给九皇子他们送几条吗?”

    萧晟昀:“千芜大师默许鱼给你,怎么处置自然由你说了算。”

    和九皇子他们不同,在江苓眼中,这些锦鲤没有特殊意义,不过既然它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福运,江苓抬起头:“殿下,要不要给母后也送一些?”

    皇后娘娘待他好,像长辈一样的关切是江苓从前没感受过的,他希望皇后能平安顺遂。

    萧晟昀摸了摸他脑袋:“可以。”

    在太医的精心调养下,崇明帝的身体逐渐好转,江苓和萧晟昀一起去看过他几次,这场大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几岁。

    袁家本想借献女一事给家族捞点好处,崇明帝这一病,两名新晋的美人连皇帝人都看不到,别说邀宠了。

    晚些时候,清瑶抱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公子,这是詹公子派人送来的。”

    江苓看着暗红色的木盒,好奇:“这是什么?”

    “送东西来的人说,用处写在这个上面。”清瑶拿出与盒子一起送来的信。

    “这么神秘做什么?”示意清瑶将盒子放到桌上,江苓拆开信。

    越往后看,江苓心中的疑惑越大,信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就迷糊了呢?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瓷瓶。

    江苓看了半天,没弄清楚,决定去找太子问问。

    “这是什么?”见江苓抱着木盒进来,萧晟昀问。

    江苓把盒子放到萧晟昀前面,拿出信:“这是乐章送来的,殿下你看,这瓶是用来涂在脖子的红痕上的,这个是用来保养的,保养哪?是涂在脸上吗?”

    萧晟昀目光落在信纸上,许是没想到江苓什么都不懂,詹乐章说的很隐晦,如果不了解,确实看不出来是用来干什么的。

    江苓已经打开了瓷瓶,嗅了嗅味道,正要挖出一点看看,手被萧晟昀按住。

    “不是涂脸上,苓儿现在用不上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