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幸好东家先做准备, 不然等那些道士,指不定我们怎么死的。”
“是啊,一个个我还以为多厉害, 连个鬼兵都挡不住,还要逼得我们逃走。”
几名掌柜挨在一块儿说道,眼底也都是鄙夷。
突然一名小厮脚下一滑, 猛地就撞到了前头的小厮身上,手里拿着的雕花木盒也都摔了出去。
不过好在,边上的一名小厮伸手给接下来, 东西这才没有摔在地上。
那名小厮一见, 忙上去拿。
几个掌柜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恼怒,厉喝道:“小心着点,里头的东西砸一样都不够你们赔的。”
里头的金银玉器,哪个是他一个小厮能买的。
“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厮也被吓得不行,里面的东西他没有一个是赔得起的, 而且这一摔就是一整盒。
那要都坏了,赔起来把他卖了都赔不起,幸好没坏。
他松了一口气, 拿着箱子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小心。
正在这时, 有小厮走了过来, 他看着几个掌柜,道:“都已经搬上去了。”
“都搬上了, 没纰漏?”掌柜听着此话又去看外头, 见几个小厮将剩余的几个箱子往马车上般。
转头时又见跟前的小厮点头,知道这是都装好了, 于是他去看身后的两名掌柜,道:“都装上了,我们也快走吧,省的又出乱子。”
“那就走吧,留着也
是死。”
“就是,我看到时道门的定然会弃城,我可不想留在这儿。”
几人说道着快步出了铺子,但才下台阶就看到了站在马车边上的两人。
几个掌柜都是有眼力见的,能够做到掌柜的位置便是能察言观色,自然能认得出那两人,应该是道门的人。
虽说面孔有些生,但这几天来逃离陵安城的人多不胜数,谁还会往陵安城跑,除了那些无处可去的人便也就只有道门的了。
且看两人的穿着,怎么也不该是那些逃难来的,所以也只能是道门。
为首的掌柜收起那股子不悦,笑呵呵地上前去,“二位来的不巧,这会儿正好关门,不然二位等明日再来,到时定好好招待。”
岁云暮看着掌柜凑到跟前的笑,目光又落在那辆马车上。
而他的目光掌柜也看到了,忙又解释出声,“这是东家要的,说是要查验,小的也不知道是要查什么,东家的事小的也不敢多问。”说话间又是笑呵呵的。
只是那抹笑却是未达眼底,甚至还想着让他们赶快走,也好快些离开陵安城。
不过毕竟是道门的人,也不好面上撕破脸皮了,也只能陪笑。
岁云暮又岂有不知他的意思,至于马车上的东西,大概清楚他们是要做什么,逃难。
又见掌柜赔笑,他出了声,“不用了。”
“那等明日二位再来。”掌柜笑着再次出声。
岁云暮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才越过他往前去。
而随着他的离开,掌柜的才收起笑,轻轻哼了一声,“道貌岸然,要不是这些道士,鬼道怎么会来,我看该走的是他们才是。”
“你可别瞎说。”边上的另一名掌柜听他说这些皱了皱眉,虽然他也极不喜欢鬼道与道门,但鬼道是因何而来还是清楚。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事都淡了许多,但这些还是清楚的。
前头那名掌柜并不以为意,反而往前呸了一声,又道:“你信他们,我是不信,就他们活的久,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哪有一个活过两百岁的,就是皇帝都活不过,他们这些道士一活就活个上千年的,谁知道那些事是不是他们编撰出来的。”
“还是少说为妙。”方才劝说的掌柜见他越说越离谱也是无奈,再者人都还没有走远,给听见那就不好了。
至于鬼道究竟是为谁来的还真说不上来,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还是逃命要紧。
他催促着又说了两句,他们这才离开。
而他们的话岁云暮听得清清楚楚,以前不知凡人对他们道者是何看法,如今一听竟是这样。
“不必理会他们。”醉须君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甚至他听过的更多。
就像他们所说的,凡人不过短短数十年的寿命而他们道者却有千年甚至万年的命,从鬼道入侵人境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早不知轮回多少次。
至于那些话听多了也就不在意了,不过就是担心岁云暮会胡思乱想,才出言安抚。
岁云暮知道他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转了话语道:“有些饿了,这个时辰也不知还有没有摊子在。”话落去看前头。
街上空无一人,曾经繁华的陵安城眼下也只剩下了一片空寂。
约莫走上片刻在一处街角的位置出现了一家素面摊,摊主是位老者,此时正站在锅前煮面。
摊子前摆了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坐着个小孩,手里还拿着个木偶人,正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不过在注意到前头来人时,他又忙从凳子上起身,最后小跑着到了老者的身边,小心扒着他只敢露出半颗脑袋去看来人。
老者也在他的动作下回过头,见岁云暮与醉须君忙放下手中汤勺,又见两人衣着华丽不由得拿衣裳擦了擦手,然后才上前去。
他看着两人,笑着道:“道长是要吃素面吗?”
“可要收摊了?”岁云暮因着方才首饰店掌柜的话询问了一句,同时目光又去看藏在老者身后的小孩。
小孩见他看来忙又躲了回去,似乎是怕生。
老者也注意到了,轻轻拍了拍小孩儿的手,示意他出来。
小孩儿又往他后背缩了些,不敢出来。
这让他有些无奈,但也没再去喊他只去看岁云暮,满是歉意地道:“是我孙子,怕生,道长莫见怪。”
“不会。”岁云暮轻轻摇头,又道:“要两碗素面。”话落才低身坐下。
老者听闻点头,然后去煮面。
这会儿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四周格外寂静,偶尔能见一两个人匆匆忙忙路过。
素面上来的很快,只撒了点葱花,热气腾腾的。
醉须君取了筷子递给他,“有些烫,小心些。”
“恩。”岁云暮应了一声,同时又注意到那名老者还站在身侧,疑惑地去看他。
见他一副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他放下筷子,询问道:“老人家可是有什么事?”
“是有。”老者见他问了,原本还有些不敢说,这会儿到是敢了。
他又擦了擦手,然后道:“道长咱们陵安城不会出事的,对吗?”
这几日来逃出陵安城的人许许多多,他老了没有那个力气,再者便是舍不得。
在这儿住了几十年,要他离开哪里舍得,而且他这身骨头根本走不了几天。
想到这他又愁眉苦脸起来,轻轻叹了一声气。
岁云暮听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按这几日的情况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事,人境的结界并未有什么问题且道门已经增派人手前来南部。
只要将鬼兵清理干净,南下也就安全了。
他点了点头,道:“老人家不用担心,道门既然守在这儿便不会让你们出事。”
“好好好。”老者一听此话便知道门会一直守在这儿,方才的愁色这会儿也都散了,笑着又道:“我再给两位道长煮面去,道长再等等。”话落转过身去忙活。
至于那名小孩儿则一直看着岁云暮,不知是在看什么。
从方才开始岁云暮就察觉到了,从储物袋中取了颗琉璃珠子摆在桌边。
珠子晶莹剔透,隐隐能看到里边儿有阵阵流光在浮动,模样格外的漂亮。
小孩儿哪里见过如此漂亮的东西,当即便瞪大了眼,好奇的不得了。
见那珠子就摆在桌边,他甚至能够看到里头流光在转动,挪了挪步子想要过去。
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他又缩回了桌子边上,只敢扒在桌沿边,眼珠子转了转继续盯着那颗珠子。
“真好看。”他轻轻念了一句,眼中的好奇也更深了。
岁云暮自是瞧见了,忍不住轻轻笑了笑,随后又拿了颗琉璃珠子摆在桌上,同先前那颗摆在一块儿。
正是如此,两颗珠子碰撞下,里头的流光竟是瞬间穿透珠子到了另一颗珠子中,两颗珠子的流光不断旋转交换。
小孩儿一见,眼都直了。
“喜欢那孩子?”醉须君见他一直在逗那孩子,只当是喜欢了。
岁云暮也在他的话下转过头,然后轻轻摇头,笑着道:“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是吗?”醉须君到是没发现这点,说道间也去看那孩子。
不过他才看去,那孩子竟是躲了起来,似乎是在怕他,眉宇轻轻一挑。
岁云暮看到了,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别吓他了。”
“我没吓他。”醉须君可真是受了冤,他何时吓那孩子了。
后头的话也没再说,转过头陪着去吃面。
而随着他的回头,那孩子才又钻出来,看了一眼吃面的两人然后又去看那两颗珠子,实在是漂亮。
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珠子,里头还有东西在飘。
终于是没忍住,他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去了岁云暮的身边,看着那两颗珠子然后又去看岁云暮,道:“哥哥,我能看看珠子吗?”说着还指了指。
岁云暮早在他过来时就有所察觉,本以为这孩子会一直躲到他与醉须君离开,现在一看这
琉璃珠确实是吸引人。
他侧眸看去,见小孩儿乖乖地站在自己的身侧,放下筷子轻声询问,“那你能告诉我,为何一直看着我吗?”
第 112 章
小孩儿听着他的询问不由得又缩了缩脖子, 双目圆碌碌地睁着,到是有些可怜了。
岁云暮见状也没再问他,将珠子拿起递给他, “拿去吧。”
珠子在月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亮光,愈发的漂亮。
小孩儿一见眼睛都看直了,伸手就想去拿。
也是同时, 老者注意到了桌边的动静,一见自己的孙子要去拿两位道长的东西,忙上前去。
他一把拍在小孩的手上, 喝了一声, “胡闹,怎么能拿道长的东西。”
说罢他又去看岁云暮,满是歉意地道:“实在抱歉,不然今日的面就不收道长的钱了,对不起对不起。”连连道歉,同时还按着小孩的头一块儿道歉。
小孩儿被打了手有些疼,但还是乖乖地认错。
岁云暮见此轻笑了笑, 然后去看老者,道:“无事,这是我给他的。”话落便将两颗珠子递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老者见状就要去推拒, 不过已经先一步被放到了小孩儿的手中。
这让他很是为难, 去看岁云暮, “道长这”
“没什么,只是寻常珠子, 不值钱。”岁云暮摇了摇头, 只是一些寻常的珠子,不尘山有许多。
不过这也仅限于不尘山, 别处还真没有,这是不尘山的仙尘珠,就是个小玩意。
老者一见那珠子就是个好的,哪里不知岁云暮只是客套了一句,而且又是仙人的东西。
但见小孩儿特别喜欢,也只得作罢。
岁云暮不再言语而是收回目光,打算吃了面后就回去了。
只是才转过头,就见小孩儿出了声,“你长得和小九真像。”
岁云暮一听这话微微一愣,然后回头去看他,疑惑地道:“谁是小九?”
“小九就是小九。”小孩儿乖乖地出声,后头又道:“小九说他在找爹爹,你和小九生的这么像,所以你是小九的爹爹吗?”
他说完后又去拉老者的衣裳,指着岁云暮便道:“爷爷,他是小九的爹爹吗?”
老者听着他的话回头再次去看岁云暮,见月光落在他的身上,一袭红衣张扬,面容姣好。
这一看,好似还真有些像,刚刚也没细看,现在倒是看清了。
不过也只是像而已,小九那孩子一看就是被人丢弃的,怎么也不该是道长丢弃。
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小孩儿的头,“别胡说。”
“可是真的像。”小孩儿撇着嘴出声,似乎是不明白,明明娘说自己和爹长得像。
现在小九和这个人长得像,为什么不是小九的爹爹,很是不解。
岁云暮自是看出了老者眼中的那一抹诧异,莫不是自己与那小九真的生的像。
只是他自小就被师尊带在不尘山养,身边除了师兄师姐们便只有师尊从未听过自己有其他什么亲人。
再者就算真的有,都过去一千二百年了,也都死完了。
但看老者的模样,他还是询问了一声,“我与那小九生的像?”
“只是小孩胡说的,道长莫见怪。”老者出言解释。
岁云暮轻轻点头,又道:“小九是何人?”
“是个苦命的孩子。”老者一提起小九就叹了一声气,眉头紧皱,又道:“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把他丢了,小孩子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就看到他捧着土吃,我看他可怜就给了他一碗面,真是可怜。”
他说着又去看岁云暮,道:“那小娃娃生的漂亮,与道长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人都有相似,只是像而已。”
“竟是如此。”岁云暮听闻此话轻轻应了一声,又道:“那可知小九在何处?”
与他生的相似的小孩,到是稀奇。
“就那回见到他了,之后就没见过了。”老者摇了摇头。
岁云暮见状收回目光,然后就见醉须君盯着自己,眉头一跳。
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多解释而是低头吃面。
回去时天色已暗,城主府内一片寂静,只留有几个弟子。
才回屋他就被攥着去了床上,同时又被按着躺在被褥间,颈项上的亲吻也随之传来。
似乎是有些急切,扯着他的衣裳就要脱了。
从刚刚还在面摊时他就知道醉须君的情绪,平时就醋劲大,现在一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哪里压得住。
他被迫仰头,缠绵已经落在他的喉结上,此时衣裳彻底被解开,纤细的身形也随之映入眼帘。
醉须君伸手按上他的肚子,软绵绵的。
也正是这一按他没有再动作,只靠在他的颈项边亲昵的厮磨,片刻后才出声,“微云那孩子与你没关系,对吗?”
与岁云暮长得像,那时听到时他差点将手中的筷子给折断,甚至当时就想将人抱回住所。
他的微云怎么会有人和他生的相似,而且还是个孩子,相似的还被认错。
心里边儿就像是被人攥住了般,疼得他难受。
岁云暮看着眼前的人只觉想笑,他这一生都在为道门卖命何来儿女情长,若不是之前遇上了君和,估摸着他可能到死都不会寻道侣。
既然都没有道侣,哪里来的孩子。
不过看他这幅模样,到是起了闹他的心思,轻轻应了一声后便出声,“也许是有,既然与我生的相似,说不定真可能是我的。”
此话一落醉须君已经抬起头,下一刻咬上他的唇,似乎是要把他吃了般咬的极狠。
很快便尝到了腥甜,竟是给咬出了血。
岁云暮疼的皱眉,同时知道再不解释这人估计得闹起来了,稍稍推开他,然后道:“诓你的,我为道门出生入死了千年,之后十年也都在鬼道,何来孩子,不过只是个相似罢了。”
“恩。”醉须君此时也有些恢复了些情绪,以岁云暮的性子确实不可能会有。
他这个性子本来对感情就冷漠,要不是自己当初用君和的身份趁机入了他的心,恐怕真不可能将人哄过来,毕竟修有容用了千年都没有。
既然是这般,那也就不可能会有其他人,也更不可能多出个孩子来。
再者,不尘山的事也让他对感情愈发的冷淡,是自己多心了。
他看着岁云暮唇上的血珠,满是歉意的一一舔去,然后才道:“对不起。”
“醉大剑仙的醋坛子这么多,真酸。”岁云暮说着笑了起来,后头还伸手去捏他的脸,似乎是将他的脸当做泥一般。
醉须君自然清楚这些,对于岁云暮他总是有患得患失的心思,就怕哪一日醒来发现都是假的,微云不是他的,也不曾认得他。
他低头靠在他的额间,然后道:“我以后改。”说着还轻轻蹭了蹭,最后又去吻他。
搭在他身侧的手顺势又去按揉他的腹部,掌心温热愈发的柔软,甚至还在想象着若自己与岁云暮有孩子,那孩子会是什么模样。
是像岁云暮,还是像自己。
“怎么了?”岁云暮见他一直按着自己的腹部也没个动静,疑惑地出声。
醉须君抬起头,轻轻抚着他的发丝,然后才在他不解的目光下摇头,“没什么,你今日身子可还有不适?”说着从他的身上收回手,抱着他坐了起来。
“今日到还好。”岁云暮笑着摇头,同时又去拢衣裳。
全让他给扯乱了,醋劲真不是一般的大,抬头瞥了他一眼。
醉须君看到了,心里边儿的欢喜也是更甚,忍不住抱着他往自己怀中坐。
他有些爱不释手的又靠在他的颈项边,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淡香,“真好。”
“好什么?”岁云暮不知这人又怎么了,伸手抚上他的后背。
醉须君没有出声,只这么抱着他。
岁云暮没辙也就由着他了,低头靠在他的发丝间,目光又落在他的发冠上。
道冠如玉,银绸散落还有颗颗玉珠一同落下,与那发丝缠绕在一块儿。
瞧着这,他伸手抚了上去,将那珠子捻在指尖把玩。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只觉得这珠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
按说他已经看过醉须君的发冠数次,上头的花纹饰品也都清楚,但看着这珠子时竟是觉得熟悉。
明明也只是最寻常的珠子而已,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解,捻在手中片刻,才出声,“你道冠上的串珠可有来处?”
“串珠?”醉须君轻念一声然后才抬起头,见岁云暮正看着自己的发冠,伸手便给解了下来。
见道冠上确实有串珠,他又去看岁云暮,“这好似是寒山珠。”
“寒山珠吗?”岁云暮将那颗珠子捻在手中细看,眉头紧拧是愈发觉得自己好似在哪儿看过。
猛地,他想
到了什么,伸手就见一柄白莲拂尘出现在他的手中,上头有朵朵白莲。
他对着那朵紧闭的白莲轻轻施法,莲花盛开从里头掉出个红色珠子来。
将珠子接过与那寒山珠放在一块儿对比,然后他发现两颗珠子竟是极其相似。
虽说颜色各异品相也不相同,但珠子的触感以及气息却能看出,这是出自同一种玉,是寒山玉。
只是为何师尊的拂尘上会有寒山玉,他对此很不解,抬头又去看醉须君,“寒山玉可是常见?”
他并未听过寒山玉,不知这玉来历。
第 113 章
隐隐间, 他甚至觉得这颗珠子兴许与忘山关一事有关。
他再次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两颗珠子。
醉须君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必定是与忘山关有关。
抱着人又往自己的怀中坐了些, 他才从他的手中接过那颗红色的珠子。
珠子圆润,细看还能看到珠子上留了小孔,似乎是准备用银丝串起来的。
将珠子递到岁云暮的跟前, 他道:“寒山珠到是不稀有,以往一些仙门大多都会用这些来点缀衣物或者是道冠发绸什么的,要说稀有的也就是它的色泽。”
“寒山玉大多都是玉色, 红色的寒山玉确实少见, 会不会是你师尊得来后留着亦或者是你师尊衣物上的,你可记得你师尊离开那一日的穿着?”
说来这些,他到也觉得兴许是无上真人的,死时意外将这颗珠子收入在拂尘中。
“走之前吗?”岁云暮听闻细细想了想,只是他也有些记不大清了,毕竟都过去了一千年。
甚至那时他一度希望自己能什么都不记得,能忘记那些事, 这样就不会再自责了。
他轻轻摇头,“我只记得师兄师姐们被送回来时浑身都是血,不尘山的地都被染红了。”
红的刺眼, 就像这颗珠子一样。
说话间, 他缓缓低下眸。
醉须君见状揽着他靠在怀中, 同时还将那颗珠子给放了回去,这才安抚着道:“那等这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我们再去问问可有什么人见过这珠子, 毕竟是红珠,也许会有人记得也难说。”
清楚让岁云暮再想下去, 估摸着夜里又得梦到那些事了。
好不容易这几日岁云暮没再梦到过,别又因为一个珠子惊扰到他才好。
岁云暮明白,没有说什么只轻轻应了一声。
他抬眸靠在他的肩头,双手也顺势揽上他的背,全身心的依偎在他的怀中。
夜色渐浓,又坐了一会儿他才沐浴歇息。
月光顺着窗户落入屋中,里头是一片清冷。
岁云暮靠在醉须君的怀中,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切。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睡得早,明明这会儿也才入夜,他就有些犯困了。
又注意到醉须君赖在他的颈项边亲吻,还有啃咬后的疼意酥麻传来,他又去看他,道:“留在别处,这几日城主府的弟子多,实在难看。”
知道这人总喜欢在他的脖颈上留这些,若是往日里也就由着他了,但眼下有这么多弟子在,让他们瞧见了实在是难看。
醉须君一听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依依不舍的去吻别处,在别处留属于他的印记。
一个个亲吻落下,似乎是要在他的身上都烙下自己的记号,那是留了许多。
后头还拉着他的手,抬眸时去吻他的下颌,而后又去唤他,“微云,微云。”
岁云暮本就有些犯困,被他这一番亲吻也只觉得舒适愈发的困觉,昏昏沉沉的都要睡过去了就听到了他的唤。
缓缓睁开眼见他就在自己的跟前,轻应着与他厮磨了一番,然后才道:“怎么了。”
“我想。”醉须君拉着他的手轻轻攥了攥,示意了一番。
岁云暮此时也注意到了掌心下的暖意,漂亮的桃花眼半阖,里头还带着一丝困倦。
知道他的意思,靠在他的耳边去帮他。
终于是在快要散去时,他的身子被抱着躺入被褥间,而后有不适传来,同样的还有阵阵暖意涌来。
他皱着眉去看他,嗓音沙哑,道:“刚沐浴。”
“想和你生个小微云。”醉须君听着他的指责也不以为意,反而还笑着靠在他的颈项边,厮磨亲吻。
岁云暮眉头皱的更紧了,攀着他的肩头想从他怀中出去,可才有动作这人就又抱紧了,而且还感觉到一些湿润顺着落在床榻上。
他只觉无奈,目光又落在自己的手上,掌心有些红润,指尖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渍。
又去看他,见他还不肯离开也只得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这人终于是消停了,他也是愈发的困。
半靠在他的怀中,然后才道:“帮我清理干净,留着难受。”话落缓缓闭上眼。
“好。”醉须君轻轻点头,起身时又去看两人亲昵的模样,岁云暮衣服凌乱,隐约间还能看到里头。
他伸手去掀开,见他的小腹平坦白皙,不由得伸手按了按。
然后他就听到岁云暮传来不适的声音,抬起头见他皱眉了,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些不大舒服,你出去。”岁云暮现在极其的不舒服,刚刚还未有突然就浑身难受起来,就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咬他,不仅仅如此还有些堵的慌,难受的厉害。
不由得他去推醉须君,想要他出去。
“好,我出去。”醉须君一见忙离开,抱着他坐起身来,然后又伸手摸了上去。
这回到是没有去按,只轻轻抚着。
岁云暮也在他离开后稍稍好受了一些,但还是不舒服,头也有些昏。
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实在是厉害。
自从那一日听过云梦归的话后,他大概有点清楚不能与醉须君再双修,只是他一直没明白为何会这样。
他白着脸睁开眼,见醉须君满是担忧地看着自己,知道是被自己的模样吓到了。
轻轻摇头,他道:“没事,应该是暗伤还没好,穆云烟的药还有吗?”
“有。”醉须君快速取了药来给他喂下,然后又运了灵气注入他的体内,促使药效发挥到了极致。
正是如此,岁云暮身上的痛才渐渐散去。
他有些疲惫地去看醉须君,哑着音道:“君和你陪我说会儿话,好吗?”
“恩。”醉须君见他这幅模样心疼的不行,轻应一声后就靠在他的额间,又道:“要不要我再说说你师尊的事?”
知道岁云暮不舒服的时候喜欢听他讲无上真人的一些事,这回估摸着也不例外。
不过岁云暮却是摇了摇头,他道:“君和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同你说的那人吗?鬼道的少主。”
“他?”醉须君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到鬼道的少主,将他黏在耳畔的发丝捋到一边后,又道:“他怎么了,这几日他又来找你了?”
此番话落他不由得皱起眉,隐隐觉得那个人可能就是在阴阳地见过的人。
“不是。”岁云暮说道间抬起头靠在他的颈项边,然后又道:“我那一日不是与你说他让我同你不可再双修,并非是糊弄你,君和我怀疑我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每次我与你双修时我的身子就会不适。”
“之前我也以为是暗伤,但那一日他说过后我便觉得与暗伤并无关系,若仅仅只是暗伤不至于每次都是双修后不舒服,也许是我体内有什么东西会受仙息刺激然后导致我每回行事后都难受。”
他如今能想的是,留在他体内的东西会受仙息刺激。
按说他自身体内也有仙息,平时也该会疼才是。
可并没有,也就是说那东西在他体内已经适应了他的仙息,所以才在平日里时没有任何作为。
而他与醉须君双修时,两者的仙
息会相融已达到修炼,而那东西便躁动起来,就如同是与他体内的仙息起了冲突般。
穆云烟曾说是因为醉须君的仙息太过强劲才会让他的身体不适,但毕竟是双修,双修时即使醉须君的仙息再如何强劲,都会与他相融。
可非但没有相融甚至起了大的反应,就好似,好似是那东西在与他的仙息抢夺醉须君的仙息一般。
两者起了冲突,从而导致他身体不适。
他皱着眉,没再出声。
“你的意思是你体内有东西,是在鬼道时留的?”醉须君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他的不适可能与暗伤无关而是与他体内的东西有关。
只是那东西是什么不知道,是在鬼道时留下的吗?
“不清楚。”岁云暮摇了摇头,因为他也不知情况,若不是云梦归提起可能他也会觉得是暗伤引起的。
但那是什么?
突然他忆起了一件事,出声道:“我猜可能是那杯茶,宴痕曾用你的模样制造幻境困住我,在里面我喝了他给的茶,应该是那杯茶的问题。”
话落他缓缓闭上眼,心底涌上来一丝冷笑。
那一日还是大意了,不该因那人与醉须君拥有相同的容颜而懈怠。
他依偎在醉须君的怀中,许久未再言语。
醉须君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那杯茶是因为自己喝的。
低头靠在他的发丝间,眼中也都是歉意与无奈,随后道:“是我不好,我送信让南山仙翁过来看看,也许他能查出留在你体内的是什么。”
既然穆云烟与他都看不出岁云暮体内有什么,也许作为圣者的南山仙翁能看出。
岁云暮点了点头,然后睁开眼去看他。
见他眼中布满歉意,知道是因为方才自己说的话,心底对于宴痕的冷意散去了一些,笑着仰头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
浅浅地与他缠绵了一会儿,他才收回,指尖轻抚着他的唇,这才道:“别担心,也许是他故意胡说的也说不准,一切等南山仙翁来了再说。”
“恩。”醉须君知道他是在安抚自己,心疼得点了点头,然后靠在他的耳畔边。
轻嗅着他身上的淡香,突然又忆起那一日自己回去后,岁云暮好似特别热情。
猛地他便想通了,眉头一皱,道:“所以那一日你是为了试探他的话,所以才一直想要?”
第 114 章
那一日回去时, 岁云暮极少数的主动求|欢,似乎还求了好几回。
虽然那时自己也确实是想要他,所以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不妥, 反而极其喜欢他迎合自己。
可现在想来,那时根本就是这人故意为之,就为了去试那个什么少主的话。
并且这么多日以来这人也都半句未提, 每次难受只说是暗伤引起的,结果现在才知是根本就不可以双修。
他顿时有些失力,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眼中神色暗淡。
看着岁云暮, 他哑着声道:“微云你对我可真的有情?”
突然他有些不确定岁云暮对自己是否有情,还是说他只是把自己当作了君和的替代品,不然为何宁愿自己受着也不告诉自己。
而在面对自己的私念时,他也从来没有推拒,是因为君和,是因为在弥补他吗?
他想要岁云暮的身,但更想要他的心, 想是自己一个人的,想把他夺回瑶台仙境去。
岁云暮见他一脸悲痛的模样眉宇轻轻一挑,没忍住轻笑一声。
正是如此, 面色也才好了许多, 不再如方才那般的苍白。
大概知道他为何会突然这般问, 伸手轻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才道:“我若是说了, 你定是不会继续, 对吗?”
就像现在这样,他清楚若是他将事情都说全了, 醉须君定然不会再动他,那也就无法去确定是否如云梦归所言的那般。
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至于之后,除了行事后会有片刻不适,平时根本没有任何的不适。
所以也就暂时由着他与自己亲昵,今日是因为突然疼起来,且疼的极厉害,知道瞒不住才想着将事情告诉他。
见醉须君仍是没有说话,知道这是非得要个结果,也有些无奈。
他叹了叹气,然后起身跨坐在他的怀中。
同时醉须君也伸手揽上他的腰,害怕他会摔下去,将人扶着。
岁云暮看着眼前的人,低头去吻他,浅浅地在他的唇上落下细碎的吻,最后又与他亲昵缠绵。
青丝落于两人的身前,身躯纤细白皙,此时也都完全依偎在他的怀中。
他一点点吻上醉须君的颈项,细细抚摸着他脖颈上的那条疤,最后亲吻也都落在上头。
只是下一刻却被攥住手,他抬起头。
醉须君也在他抬头时咬上他唇,后头则去咬他的耳垂,用着极浅的嗓音出声,“微云你是我的对吗?”说话间又将他抱紧,似乎是在害怕他会离开。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动作低下头靠在他的耳畔边,然后才轻轻地应了一声,“你的,我从来都是你的,是你醉惟桑的。”
一声惟桑唤的极浅,但醉须君还是听到了,身子不由得一颤。
这不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却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让他心动。
他不介意岁云暮一直唤他君和,虽说只是自己的化身,但总归都是自己。
可今日他却有些怕,怕岁云暮从来就只是把他当作了君和的替代品,对他来说君和已经死了,自己只是君和的其中一部分,一个和君和长得一样又和君和拥有同一个魂魄的人罢了。
是可以用来替代,可以被取代的。
但现在岁云暮却是说着此番话,是在告诉他岁云暮从来都分得清他们三人,而他们三人也从来都是一人。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郁气也都在瞬间散了,抱着他便有些乱了方向。
终于是压抑不了心中的喜悦,他又去吻他,想要将他揉入自己的身体里,想要他永远与自己在一起。
不过一阵喜悦之后他就回过了神,岁云暮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不可做那些事。
他快速起身,见岁云暮衣裳凌乱的躺在自己的怀中,发丝披散,身上都是吻痕,不过只是看着便让人心生念想。
知道不可再留着,他随意穿了衣裳就下床去,最后干脆出门离开。
岁云暮也在他起身时看去,不过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他匆匆出门,身上就穿了件外衫。
知道他是怎么了,失笑了一声也就没去搭理他,稍稍翻了个身靠在被褥间,闭眸睡下。
前头就有些乏了,后头又被醉须君拖着闹了好一会儿,很快就睡着了,屋里头静悄悄的。
醉须君回来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入屋时门内一片冷清,岁云暮已经睡了。
他关上门去了床边,见人睡得沉,动作也是格外的小心,掀开被子一块儿躺了进去。
正是此番动作,岁云暮迷迷糊糊地察觉到了,在他过来时翻身靠
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涌来,知道是醉须君,有些安心。
同时又注意到这人身上有些湿,似乎是才沐浴回来。
他也有些醒了,缓缓睁开眼去看他,轻声道:“什么时辰了?”
“恩?”醉须君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知道是自己吵醒他了,满是歉意的将他往怀中抱。
又在他的额间落了一吻,才道:“刚过夜半。”
“这么晚了。”岁云暮听着那句夜半轻轻皱眉,还有醉须君身上的湿意。
知道这人是在水里待了许久,有些想笑。
他看着黑暗中的人,又道:“也不怕受凉。”
“不凉。”醉须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当时出去的时候那是恨不得把岁云暮也给带出去,想要他又怎么会觉得凉。
小心吻了吻他的后颈,又将人抱紧了些,他才道:“睡吧,我陪你。”
“恩。”岁云暮确实还有些困,轻轻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闭眸睡下。
只是才睡下没一会儿,就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敲门声也一同传来。
“剑仙前辈,弟子张合,玄鹤长老命弟子来唤前辈去议事厅。”
屋外说话声落下,之后便静了下来。
岁云暮也在前头脚步声传来时就睁开眼,听到屋外的话抬头去看醉须君,“你去看看,这么急的来找你,应该是鬼道那儿又出了什么事。”
“恩。”醉须君自是清楚,现在也才刚过夜半,突然命弟子来唤他,只可能是鬼道那儿又有了新动向。
他应了一声后就去吻他,勾着他的舌尖嬉闹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看着岁云暮犹如染了蜜的唇,忍不住又去咬了咬,然后道:“你先睡,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恩。”岁云暮点了点头。
很快醉须君就穿戴衣裳出门,屋里也只剩下他一人。
岁云暮看着他离开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床榻里头躺去。
本以为醉须君这一去要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谁曾想这一去竟是去了一夜,直到了晨起都没有回来。
他转头看向窗外,昨夜醉须君走后便下起了雨,这会儿外头的雨有些大,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看着窗外的雨片刻,他才起身下床去了殿后沐浴。
等到回前殿时,就听到殿外传来敲门声。
他去了门前,推门就见安子息站在外头,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先者,弟子来给你送早膳。”安子息笑着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他跟前。
岁云暮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过来给自己送早膳,毕竟之前都是城主府上的一些下人。
这般,他询问出声,“怎么是你过来了?”
“是剑仙前辈让我来的。”安子息也没隐瞒,说了醉须君的名字。
岁云暮听闻也知意思了,没再说话而是让开身,“进来吧。”话落转身往屋里去。
送来的早膳很丰盛,不过因醉须君不在所以他也没什么太大的胃口。
随便吃了一点后他就拿过摆在边上的茶,轻轻一抿去看安子息,道:“昨夜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不知道。”安子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不过他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地去看岁云暮,然后又道:“昨夜几个师兄突然就出去了,到现在没回来,我本也想去,不过师兄们不让我跟去就没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还是清楚应该很厉害,不然不会如此的匆忙。
他看着岁云暮,疑惑地再次出声,“先者,事情是不是很严重?”
“还不清楚。”岁云暮轻轻摇头,后头又道:“这几日你暂时别跟着他们去了,寻个时间回道门去。”
此话一落,安子息便又垮下了脸,嘟囔着道:“先者不是答应了弟子不让弟子走,为何突然又让弟子走了,弟子不想走。”
还以为他能一直在陵安城待到和师兄们一起回去,结果才过去几日,岁云暮竟然又要他走了。
岁云暮听到了他的嘟囔,眉宇轻轻一皱就要出声。
不过话还未出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他回过头去,见醉须君回来了。
安子息也看到了,知道两人的关系,忙同岁云暮说道一番然后便跑了出去。
又见醉须君已经入门,行了礼,他便离开。
醉须君见人匆匆离开不知发生了什么,回头又去看岁云暮,见他皱着眉,知道应该是安子息惹的。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他去了桌边坐下,然后伸手又将他给抱到了怀中。
轻轻抚了抚他的面庞,询问道;“怎么了,可是他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岁云暮摇头,抬眸去看他,又道:“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第 115 章
“没什么, 是北地的事。”醉须君说着拿起摆在桌上的筷子,夹了个煎包尝了一口。
味道还算可以,将其都吃下后他又夹了一颗去喂岁云暮, 接着道:“似乎是想要先破了北地的结界,大批的鬼兵出现在北地,还有鬼道的几位堂主也都在, 昨日就是为了从南下调遣弟子去北地,应该不会有事。”
“你的意思是,鬼兵可能会从南下撤兵然后去北地?”岁云暮从他的话中大概听出了个意思, 鬼君想要直接破了北地的结界。
原本分了几路进犯, 现在可能要齐兵入北地了。
北地凡人不少,估摸着也还没有撤完,鬼道齐聚所有兵力进犯确实是有些难挡。
又见醉须君点头也清楚和他想的差不多,眉宇轻轻一皱,道:“那儒门与佛门那儿如何了?南下可还继续留着?”
眼下道门人手稀缺,而北地现在又如此严峻,也许南下的弟子会被调遣去大批。
那么到时南下便也会陷入困境, 一旦鬼道反扑,恐怕一时难挡。
醉须君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放下筷子取了摆在桌上的茶, 轻抿了抿后才出声, “儒门那儿已经增派人手过来, 应该要不了两日就会到陵安城,不必担心。”
“恩。”岁云暮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然后才去外头消食。
外头在下雨, 城主府内一片寂静,雨声淅沥, 落地时还溅起地上泥水。
他们撑着伞走在后花园中,一侧种了桂花,朵朵金色花朵在雨水之下全数落于地面,更有阵阵淡香飘来。
岁云暮走在醉须君的身侧,他看着眼前的桂花,伸手去接。
雨水顺势打在他的掌心,同时还将花朵一同带来,在他掌心打转。
花开的到是好,就是遇上了下雨。
回眸去看醉须君,他道:“可要吃桂花糕?”
眼下正是桂花开的时候,用来做桂花糕是极好的。
“微云要给我做吗?”醉须君说着就将他的手给拉了过来,上头染了水还有几朵花黏着。
轻轻将其拨开,这才拉到自己的唇边落了个吻,后头又将他掌心的水渍都给一一吻去,有些甜还有桂花的清香。
岁云暮由着他动作,然后才道:“那等午膳的时候吃?”
之前有跟着几位师姐学过桂花糕,虽然过了千年,但隐隐还是记得。
“好。”醉须君轻应了一声,然后又取了锦帕替他擦手。
待上头的雨水都擦干后,他才又道:“我已经让穆云烟去药王谷了,应该要不了两日就能过来,今日可有不适?”说着低头去看他的腹部。
后头还伸手隔着衣裳抚了上去,动作格外的小心。
岁云暮也在他伸手时低下头,但只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去看醉须君,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不必担心。”
“恩。”醉须君轻应,收回手揽上他的腰,顺着将其往怀中抱。
低眸时靠在他的发丝间,看着眼前的玉簪然后又去看他,轻声道:“微云,以后若是再有不舒服,可以告诉我吗?”
虽然确定了岁云暮对自己是有情,但他还是贪婪的希望岁云暮能够对他完全展开,希望他能够处处依赖自己。
低头去吻了吻他的耳垂,又道:“好吗?”
“好,不会再瞒你。”岁云暮说着转头去看他,漂亮的桃花眸中还染着笑,又道:“以后都会告诉你。”
醉须君搂着他就靠在他的肩头,同时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压,似乎是将所有的力气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也使得岁云暮伸手去抱他,这才没有摔倒。
他转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不知道他怎么了,疑惑地出声,“怎么了?”
醉须君没有出声,他只轻轻摇了摇头,后头则又往他的发丝间靠,嗅着他身上的淡香,很是好闻。
心里边儿也都是甜腻腻的,就像是沾染了蜜糖般很是高兴。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稍稍收了些重量但却仍是紧紧抱着他,笑着出声,“微云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真的喜欢,他从来没有同现在这般喜欢一个人,就像是空寂了上万年的心在遇到岁云暮时又重新有了生息,好似他一直都是在等他一般。
所
以对于岁云暮的独占他从来都没有消失过,甚至随着岁云暮的靠近越来越深。
“我知道。”岁云暮轻念着应声,从当初在南城时他就知道醉须君对他有情,他也答应过会给醉须君来世之约。
他在低眸时贴上他的耳畔,用着极浅的话音说了一句。
雨声淅沥,将他的话音全数遮去,不过醉须君还是听到了,那句染笑的喜欢就像是上好的美酒般让人沉迷。
忍不住又将人抱紧,想要将他彻底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两人亲昵紧挨,在这雨幕之下许久未散。
直等到片刻后,他们才回了住所。
入门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弟子焦急地声音传来,“剑仙前辈,长老命弟子来唤你,北地来人了!”
话落,才要入门的两人都停下步子。
岁云暮回过头去,见一名弟子站在雨中,似乎是匆忙赶来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就连面上也都是,此时正连连喘气。
听着他的话以及前头醉须君说的,恐怕北地情况应该不容乐观。
他又去看醉须君,然后道:“情况恐怕有变,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好。”醉须君点头,然后才快步入了雨幕下。
岁云暮跟随着一同前往,不过片刻,他们就已经到了议事厅。
厅外留有几名弟子,安子息也在。
他皱眉看了一眼,不过并没有上前去而是入了议事厅。
到是安子息在看到他来时吓得就给躲到了跟前师兄的身后,然后便只敢露出半个脑袋去看。
但又怕会被发现了,到最后连半个脑袋都不敢了。
惹得前面的师兄一头雾水,他道:“安师弟,你做什么?”
“师兄你小声些。”安子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忙去拍他的手示意他小心些,然后才又探出头去张望,同时道:“先者可进去了?”
见议事厅前已经没了岁云暮的身影,大概也知道这是进厅内了,也没敢再多留着,忙自己离开了这儿。
他已经想好了,北地再有派人前往,他就要跟着去。
岁云暮此时已经入了厅内,见厅内除了几位长老外还有一人在,浑身湿透就这么跪在地上。
而几位长老面色暗沉,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但在看到入门的人时,稍稍散去了一些暗沉,然后出声,“剑仙。”
“出了什么事?”醉须君看着他们出声,然后目光又落在地上那人的身上,发现是一名弟子。
玄鹤长老见状也去看跪在地上的人,随即道:“刚刚来报说是北地又一条龙脉被毁,北地的结界已经失效,鬼君带兵已进犯,除了鬼君以外鬼道几大高手也都出现在北地,北地估计很快就会失守。”
他说着眉头紧皱了起来,下一刻一掌拍在桌上,又道:“儒门已经派人过去,但恐怕效果甚微,北地的凡人还未完全撤离,恐怕难守。”
他们清楚,若是没有凡人,根本不会如此被动。
只觉很是无奈,轻叹一声气。
跪在地上的弟子也在此时转过身,他看向醉须君,大声道:“师尊让弟子冒死出来报信,从前两日开始北地便已经陷入困境,昨日是好不容易才递出来一份消息,但今晨所有消息便再次被切断,师尊命我等弟子出来。”
“只是原本出来的弟子有五人,只有我与师兄两人逃出,师兄已经去了道门,弟子则来南下,弟子不知该怎么办。”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就是为了给道门送信,不想回去后北地已经失守,师尊师兄们都死在北地。
醉须君听着此话眉宇轻拧,他又去看玄鹤长老。
玄鹤长老见此也知他的意思,让弟子将他扶起,然后道:“莫慌,北地之事我们定会增派人手过去,定然不会眼看北地失守,我命人带你先下去休息,等商量出对策后,再告知你。”
“弟子多谢长老。”弟子说着忙抹了抹眼泪,知道他们肯定会去北地。
道门人手稀缺,他甚至想过也许不会让南下的人动,可能会让他们撑到儒门的人过来。
但若是等儒门的人,他根本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转而直接来了南下。
很快,他便与另一名弟子离开。
厅内也只剩下他们几人,醉须君去看玄鹤长老,询问道:“长老有何见解?”
“北地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剑仙觉得可否再增派人手去北地?”玄鹤长老思量一番出声。
醉须君听闻轻轻点头确实可行,随后道:“留在南下的弟子还有几人?”
“还有不足五百人,陵安城不可弃,增派人手的话也只能去二百人。”玄鹤长老出声。
而他的话令其余几人都沉了脸色,之前便已经调遣了百人前往北地,若再继续调遣,留下的人便少之又少。
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儒门与佛门那儿。
醉须君清楚,他沉眸片刻,然后道:“南下的弟子暂不用调遣,长老可等主事的消息,北地我会前往。”
第 116 章
就像玄鹤长老说的, 陵安城不能弃。
陵安城是最靠近结界边缘的位置,一旦此地弃了,那整个南下也会彻底失守。
虽说鬼君大肆进犯北地, 南下暂时是安全的。
但鬼道诡计多端,难免会有反扑。
既然如此,南下的弟子不可动, 至少需要等到儒门与佛门的人前来支援,才可再商讨前往北地一事。
玄鹤长老也正有此意,与其让弟子前往, 倒不如让醉须君前去。
以醉须君的实力怎么也能拖上一会儿, 不至于让北地如此被动。
不过毕竟是要前往北地,若只让醉须君一人前往也不妥。
他又思虑片刻,然后道:“剑仙前往自是好的,我再让十名金丹弟子随行,以免生出事端。”
“也好。”醉须君点了点头。
玄鹤长老跟着点头,后头又道:“剑仙打算何时动身?”
“今日就入北地。”此事自然不能再拖,不然北地可能真的会失守。
鬼君既然集结了全部兵力, 便是要彻底攻陷北地,多留片刻都会生出其他的事。
几人又说了几番话,这才散。
外头还在下雨, 清清冷冷。
两人回了住所, 身上已经湿了大片, 尤其是衣摆的位置。
醉须君脱了岁云暮的衣裳就将他往床上抱,随后则又去取衣裳替他穿戴, 动作格外的轻柔。
“可要我陪你一块儿去?”岁云暮看着眼前蹲在床边正在帮自己穿衣裳的人, 轻声询问。
又见他沉着脸,伸手抚了上去。
醉须君也在他伸手时先一步将其攥在掌心, 放在唇边咬了咬他才抬头去看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你的手还没有好全,一会儿我先送你回瑶台仙境去。”
“真的不用?”岁云暮听着此话也知道这是不用自己陪,但想到这人前几日为了陪自己在北地与瑶台仙境来回跑,实在是有些不舍。
他稍稍低
身依偎着往他身前靠,然后又道:“不然我陪你去北地,只在后头等你,如何?”
“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你,到时连那些凡人都不顾了,就成那些昏君了。”醉须君说着揽上他的腰,将他往怀中抱。
正是此话,岁云暮不由得轻笑一声,“醉大剑仙原来还是个昏君呐。”话落双手顺势勾上他的颈项,漂亮的桃花眸中也都是笑。
惹得醉须君是心里边儿痒的不行,就像是有什么人在不断地挠,让他想要将眼前的人占为己有。
事实证明,他真的占了。
笑着去吻他,同时还去撩他的衣裳,抚上他纤细的腰间。
不过他知道岁云暮如今不能做这些事,倒也没有继续下去,只是抱着他亲吻。
这是他的微云,是他一个人的微云。
寂静的屋中传来了两人的缠绵声,轻轻浅浅,格外的动人。
岁云暮这会儿有些混沌,身子骨更是娇柔,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
衣裳松散露出他白皙的肩头来,上边还有个牙印,边上则落了几个吻痕。
“君和。”他轻声唤着,嗓音有些哑,微微仰头连同身子都不由得僵硬了起来。
身上的吻还在落下,若不是醉须君抱着,他恐怕这会儿都坐不住。
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啃咬时只觉无奈,伸手揽着他的颈项然后才低头去看,衣裳半解就见醉须君挨在他的跟前。
心底也随着他的啃咬稍稍起了些念头,足尖随之倚在他的身侧,眼含迷茫,愈发的好看了。
醉须君也在他的轻唤下抬起头,见岁云暮迷茫地看着自己仰头又去吻他,然后才去应他,“你在瑶台仙境等我,好吗?”话落才收了吻。
“恩。”岁云暮轻轻点了点头,吻散了他也有些清醒了。
不过被挑起的念头却是一点没散,低头又去吻他。
醉须君是最了解他的,所以在他吻来时就知道他的意思,笑着去帮他。
等过片刻后,他才取过锦帕擦拭,掌心有些红润,将上头的痕迹一一擦去才又去看怀中的人。
许是累了,半靠在他的怀中闭着眼。
他知道岁云暮没有睡,抱着他坐到了床上,轻声道:“回瑶台仙境再睡?”
“恩。”岁云暮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才睁开眼。
虽然只是用手帮了一回,但还是有些累。
注意到这人的手又探入衣裳里头,知道这人要做什么,稍稍推了推,“别了,我有些累。”
“那你睡着,我不闹你。”醉须君见他皱眉,面上的情意还未散,以至于出声的嗓音都带着一丝魅意,就如同是在撒娇一般。
这让他哪里舍得放开他,只想将他揉入自己的骨血中。
咬着他的唇,没一会儿就红肿了起来。
岁云暮知道这人是听不进去的,只能由着他去闹,就是累得不行。
他很少去行这些事,哪怕是自己都不曾有过。
现在全让醉须君给做去了,看着衣裳上的痕迹,他快速撇过头去,实在是不想看。
还想去推他,不过身子没什么力气。
后头又被抱着背靠坐在他的怀中,仰头时靠在他的肩头,身子更没力气了。
他皱着眉去看他,然后才用着沙哑的嗓音出声,“君和,我好累。”双足无力的靠在边上。
“我抱着你睡。”醉须君瞧出了他的疲惫,知道他是累了,又在他的颈项上添吻。
而手上动作未散,直扰着他在自己的怀中绽放。
岁云暮是真的累得不行,这会儿他倒是觉得还不如行双修,也省的这人自己吃不到还折腾他。
他难受的不行,偏偏这人犹如上瘾了一般。
衣裳凌乱,发丝更是染满汗渍,靠在他的颈窝处忍不住求饶。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才解脱,身子无力的往一侧倒去。
不过醉须君已经先一步将他给抱了回去,靠在他的耳畔边,轻笑着道:“微云你看。”说着还抬起手来,上头落了些痕迹。
岁云暮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眉头紧皱,抬头看去见他眼含浅笑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他也是极其无奈,然后道:“你也不嫌脏。”
“不脏。”醉须君低下头靠在他的额间,轻嗅着他身上的淡香,又道:“微云我舍不得你。”
岁云暮轻应着抬眸去看他,见他闭着眼也不由得闭上了眼,伸手抚上他的颈项,“我记得你在南城时也说过舍不得我,当时为何不再留我?”
他记得醉须君在南城时也说过舍不得自己,不过这人说的浅,就像只是随口一说。
但他知道那时醉须君是想留他,只是后头没有开口罢了,那一日好似是除夕。
“每回你走的时候我都舍不得,我怕你厌烦我只敢偷偷在心里念。”醉须君从来就没有舍得过,岁云暮来时他高兴,走时他也高兴。
因为他不敢让岁云暮知道自己的心思,只敢在心里偷偷的念那句想他留下来的话,有好几回他甚至都想要出声去留他,哪怕只是留一会儿。
可他怕,怕说出口了便撕破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后也都再也见不到岁云暮了。
岁云暮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后头又道:“既然如此那一日为何又提了?”
“那一日是除夕,我怕你与别的人一起,我嫉妒,真的嫉妒。”醉须君说着将他抱紧,似乎是在害怕他会离开。
那时他第一次讨厌自己的身份,厌恶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若他不是凡人而是与他一样的仙人,也许就能肆无忌惮的说出对岁云暮的喜欢,也能肆无忌惮的将岁云暮占为己有,就像修有容能够毫不在意的告诉他,岁云暮能活千年而他只能活几十年甚至他可能活不过二十五。
看到岁云暮那一日来见自己时,他真的很高兴,高兴的都有些忘了神。
而这份高兴也在他要走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知道岁云暮离开后会去找谁,更不知道他会与谁过节。
但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承受不住,他嫉妒那些修者,嫉妒他们能入仙成道。
而他却只能看着,看着岁云暮走。
所以那时他压制不住的出了声,想要留他,哪怕只是留下来与他说说话。
但在出口后他就怕了,因为他怕岁云暮会厌烦他,以后再不来看他了。
他贴在岁云暮的面庞边厮磨,亲吻浅浅落下,然后又道:“微云我嫉妒他们,我想你留下来陪我一个人。”
“那时你的醋劲就这么大了。”岁云暮到真没想过这人在那时醋劲就这么大,随着他的厮磨也不由得去迎合。
待片刻后他才睁开眼,见这人正看着自己,眼中也都是偏执,笑着道:“那我陪你去北地?”
此话一落,醉须君眼中的偏执也都散了,再有的也都是不舍,他道:“你的手没好,北地情况不明我怕你再动手,在瑶台仙境等我,好吗?”
若可以,他确实是想岁云暮陪自己去,但考虑到他的手以及北地情况,还是回瑶台仙境更让他放心。
“好。”岁云暮轻轻应声,思绪也有些混沌。
他没再出声,而是闭眸靠在他的怀中。
屋里也随之静了下来。
醉须君将手上残留的痕迹都擦去,低头时见岁云暮昏昏沉沉地睡在自己的怀中,在他的额间落了一吻,然后才小声道:“你睡会儿,我送你回仙境去,玄鹤长老那儿应该还没有准备妥当。”话落就去抱他。
不过岁云暮却是先摇了摇头,只当是又不舒服了,伸手去按揉他的腹部。
按说也没有双修,怎么又不舒服了。
他紧皱着眉,然后才道:“可好些了?”
“没事。”岁云暮再次摇头,同时还挪着身子半趴在他的怀里,待寻到了舒适的位置后,他才又道:“我还有些事,一会儿可以自己回去,你别在这儿多耽搁。”
第 117 章
“什么事?”醉须君低头紧挨着, 双手搂着他的腰亲昵地依偎。
岁云暮抬头靠在他的肩头,抬手时顺势揽上他的颈项,使得两人相拥愈发亲昵。
他才又去看眼前的人, 道:“安子息还在陵安城,估摸着他会跟着你们跑去北地,我带他回道门去。”
“微云怎么这么关心他?”醉须君沉闷地出声, 话音里边儿也都是酸意。
他就没见过岁云暮对谁这么关心,现在居然关心一个小弟子,时刻惦记着他。
虽然知道两人没有什么关系, 但还是有些酸。
岁云暮听了出来, 笑着又往他的怀中靠,“他是丹霞门的弟子你莫不是又忘了,道霞真人就他一个弟子了,难道你想看丹霞门后继无人?”
“哦。”醉须君轻轻应了一声,但心里头的酸是一点没散。
惹得岁云暮是轻笑不止,也没再出声,而是靠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
想是刚刚两回实在是累的不行, 这会儿也有些乏了。
他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与他亲昵相依。
醉须君也随着他的动作顺从地又将他抱紧,轻轻抚着他的背脊, 而后靠在他的耳畔轻声道:“微云我真是舍不得。”
也不知为何, 他突然好舍不得岁云暮, 明明人就在他的怀中,可他就是舍不得。
好怕他会不要自己, 怕他会消失。
这种患得患失的思绪从他拥有岁云暮开始便都消失了, 可这会儿竟是又升了起来,就像是又回到了南城那时。
“等我手好了就来陪你, 好吗?”岁云暮见他突然如此不舍也是有些疑惑,虽说北地与瑶台仙境有些距离,但对于他来也不过一二个时辰就能到了。
怎么好端端的就不舍起来了,瞧着倒像是个小孩儿一般。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他,漂亮的桃花眸中含着笑,又道:“将安子息送回道门后我就回瑶台仙境,不去别处,好吗?”
“恩。”醉须君点了点头,可那股不舍还是极深。
低头去吻他,指尖扶着他的颈项使得他能够来迎合自己,后头又去抚摸他的身躯。
衣裳松松垮垮的就挂在岁云暮的手肘上,背脊纤细白皙,触碰之下还能感受到他的颤栗。
并未做其他的,又吻了片刻便将他紧紧抱在怀中,似是要将他完全揉入自己的身体。
屋中寂静,香炉中有青烟升起,轻轻浅浅。
也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片刻后弟子的通报声也一同传来。
“剑仙前辈,长老已经准备妥当正在议事厅等前辈。”
话落,屋里仍是寂静。
岁云暮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随后又去看抱着他的人,知道他是舍不得自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难得的出声哄他,“听话好吗?我等你夜里回来用晚膳,不是说要吃桂花糕,我给你做,好吗?”
“恩。”醉须君轻应了一声,但仍是没有动作,紧紧抱着他。
这也惹的岁云暮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不知道醉须君这么粘人,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想起这人总是问若是他们有孩子会像谁,估摸着应该是会像醉须君,黏上了就甩不开。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出声,紧接着便道:“你说若是孩子像你,是不是也这样黏着我?”
“那我就把他丢去道门。”醉须君一听他这话快速出声,起身时还皱起眉,大有一副现在就要将人丢去道门的模样。
在听到岁云暮地笑声时,也知道自己这是想岔了,哪里有什么孩子不过就是忽悠他的。
不过他是一点也没有不高兴反而还跟着笑了笑,又去抱岁云暮,道:“还是不要那些吧,微云你是我的。”
突然他便对孩子没什么心思了,之前还想着等回仙境了就找块泥捏个小孩儿出来,生的和岁云暮一样粉雕玉琢的小孩儿,还会唤他们爹爹。
但现在他是真的不想了,因为那些会同他抢岁云暮。
他好不容易把岁云暮哄来,怎么舍得给别人。
“好。”岁云暮笑着应声,随后目光又落在殿门上,道:“你去吧,我回了瑶台仙境就给你递消息。”说着低下头,见他的手腕上系着自己的发绸。
绸带上还有一颗金珠,包裹在红绸之间,很是漂亮。
见那发绸有些松散了,伸手将其又给绑紧了,才道:“去吧,我换衣裳。”
“恩。”醉须君点头,但没有走而是抱着他又缠绵了一会儿,他才出门去。
弟子已经等候在外头,说了两句,他便与弟子一同离开。
岁云暮看着他走后才去看自己,见衣裳上还落了大片的痕迹,格外的显眼。
他有些无奈,眉头轻轻皱了皱同时还伸手搭在额间,待片刻后才脱了衣裳去沐浴。
等回来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同时又将床上的衣裳给烧了,这才离开去了弟子暂住的地方。
知道安子息必定会跟着去北地,而且还是偷偷地去,这会儿应该不会出现在几人的队伍中应该是在住所。
果然他才入院子,就见安子息拿着剑从屋里出来,行色匆匆的。
安子息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岁云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面上也都是慌乱。
不过很快他就将那抹慌乱藏起来,讪笑着道:“先者你怎么过来了,弟子是弟子”说道间还将手中剑藏了起来。
同时他又想到了法子,忙道:“是师兄让弟子去周边瞧瞧,弟子正要去呢,先者你突然来可是要寻哪位师兄,师兄们都出去了,不然先者你告诉弟子,弟子去唤。”
他边说边往外头去,只打算先把岁云暮糊弄住,然后就跑。
岁云暮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眉宇一皱,然后道:“我前头与你说的,看来是都没听进去?”
“先者,你就让弟子去吧。”安子息知道这是瞒不住了,想来也是,岁云暮能够在这个时候来堵他,可不就是猜透了他的想法。
既然他都猜透了,又如何能糊弄,干脆全摊牌了。
他要去北地,他一定要去!
岁云暮听闻眉头皱的更紧了,“你可知你门内就剩下你一人了。”
“弟子从来道门开始便没想过要活着回去,弟子不怕。”安子息从丹霞门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心,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避,他恨不得鬼道的人都死绝了。
每每夜回他都会被惊醒,想到师兄师姐们惨死的模样,他便连睡意都没有。
他只想杀鬼兵,替师门报仇。
“若你死了,你可知你门内便后继无人,你丹霞门也将无人再知晓。”岁云暮没想到他这么倔,但也知道是血海深仇逼得他如此,到是与他刚入道门时有些相像。
不过他很清楚,若是他死了师尊的心血也将随着他的死不复存在,所以为了不尘山也为了那些仇他都不会让自己如此莽撞的去死。
安子息站在原地没有动,抿了抿唇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清楚岁云暮的意思,也明白他死了丹霞门就绝后了。
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他丹霞门的人都死了。
终于是压抑不住,他出了声,“先者弟子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丹霞门的人都死绝了,你要我怎么办,只要一想到他们死时的模样弟子便恨不得杀到鬼道去。”
“我这条命是师尊捡回来的,也是师尊带大,弟子如何能够看着他们长眠在丹霞山,而鬼道却仍是完好。”
“先者你可知我丹霞门数千人,无一生还,先者我怎么做得到一直躲避,我想师尊也一定不会想要看到我贪生怕死,他会为我骄傲,我也不会为丹霞门丢脸。”
丹霞门的尊严绝对不会在他一人身上丢弃,师兄师姐们能够杀鬼兵,他照样也能杀。
难道就因为自己只是个练气吗?
他不服气,看着岁云暮又道:“先者我今日一定要去,若你想将此事告知主事那便去吧,弟子不怕,弟子只怕
不能多杀几个鬼兵为师尊报仇!”
“然后呢?”岁云暮听着他的话反问出声,又道:“几个鬼兵?你知道你师尊是杀了多少鬼兵才护下那些人吗?你现在要为了这几个鬼兵将自己的命搭上?”
“为了几个鬼兵就要搭上自己的命,若真是这样,那趁早离开道门便是。”他说着侧眸瞥了一眼,见周遭不知何时已经有几名弟子站着。
收回目光再次去看安子息,见他仍然是极其愤恨,知道多说无益,又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至于北地的事我已经同剑仙提过,我今日会离开陵安城,等你想好了我再来寻你。”话落也未多留,回去了。
路过那几名弟子时,几人对着他行礼。
他点头回应,随后便回了住所。
身子还有些乏,打算去歇会儿再回去。
而在他走后,几个弟子才上前去,见安子息抿着唇一副气愤的模样。
几人互相看了看,从方才的事大概能听出一些来,其中一位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出口安慰。
不过安子息这会儿气恼的厉害,一把甩开师兄的手臂。
他知道岁云暮话中意思,他之前能偷跟着来南下便是因为几位长老与他并不相熟。
可剑仙已经见过,岁云暮又有意同他提,肯定不会让他偷跟着去,即使去了也会很快被发现。
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把将手上的剑给丢在地上,厉喝一声,“什么破道门,我不入也罢!”
“胡说什么呢!”几位师兄知道他气,所以在听到他辱骂道门时也未出声责备,只稍稍警告了一番。
将丢在地上的剑捡起,他们才又道:“你也别气了,先者是为你着想,你也知道你如今的状况,我们好歹门内还有人,你门内都没人了,难道要先者看你去送死?”
“你们也知我门内没人了,就是因为没人了我才要去报仇,不然我门内这么多人都白死了!”安子息根本不听他们的,再次出声,又道:“先者他又怎么会理解,先者他的仙门还在,身边还有剑仙陪着,他又如何能知道我的难受!”
第 118 章
“你们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能想到山上的坟,满山的坟,全死了!”安子息恨透了鬼道, 恨他们将自己唯一的家唯一可以避风遮雨,唯一的亲人都杀光了。
他眼中充斥着红晕,随即哭了出来, “先者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我门内的人都死了,但他从未想过我一个人背负全门的仇, 要我如何停得下来, 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不然我便自己杀去鬼道,把那鬼母的人头割了给我师尊祭奠!”
“所以我一定要去,就算被逐出道门,我也要去!”
此话一落,他越过几人快步朝着门边去。
“你!”几位师兄一见他走忙出声,下一刻又去拦他。
安子息见他们再次拦自己, 原本就被仇恨笼罩,现在更是怒气涌上。
根本不管眼前人是谁,动手就要将他们打退。
几位师兄见他如此也没想到他会这般发疯, 突然明白岁云暮为何不让他去, 就这样的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不得已, 他们快速将人压制。
“放开我!”安子息被按在墙上怒喝出声,同时挣扎着要从他们手中出去, 满是恨意地去看他们, “放开我,放开我!先者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放开我,我要去北地!”
他恨透了鬼道,同样也恨道门,恨岁云暮。
明明就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不让自己去,凭什么。
看着几位师兄,他厉喝着再次出声,“先者他还有师门他还有剑仙,他根本什么都不懂,他凭什么不让我去,你们放开我,他根本不明白所有人都死了的恨,他不明白,他甚至只顾着与剑仙行那龌龊之事,他算什么,他”
恨意之下,使得他连出口的话都开始胡言乱语,连连咒骂。
只是这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声脆响。
啪——
一声之下,他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手掌印,同时他的话全数散去。
双目失神,显然是没想到他们会打自己。
“闭嘴!”领头的师兄看着他如此,眼底也都升起了怒意,然后又道:“你说什么我们都当你是被仇恨蒙蔽,但你不该如此辱没先者,即使先者与剑仙有什么关系,那都是先者的事而不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其实岁云暮与醉须君的关系,道门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清楚。
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的私事,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在意过,可现在却被安子息如此放大且故意辱没,就算是他们清楚安子息的情况也都忍不住下了手。
几个师兄跟着连说了几句,然后才放开他。
领头师兄见他不再挣扎,继续道:“你只知先者与剑仙情意,那你可知先者是不尘山的弟子。”
“不尘山?”被打了一耳光后便一直呆滞的安子息听着不尘山终于是有了动静,眼中神色恍惚,他转头看向眼前的几位师兄,又道:“你说他是不尘山的?”
几个师兄见状也知道他是不知道岁云暮情况,也是,才来门内就几个月而已,有些新来的甚至都不知道岁云暮是先者,又怎会知道岁云暮背后的事。
他们点了点,若是可以他们也不想提。
但眼见安子息已经对岁云暮生出了恨意,若是现在不说恐怕后头更难应付,甚至还拿岁云暮与醉须君的事胡言乱语。
于是,他们又道:“不尘山早在千年前就死绝了,如今只剩下先者一人,你只知道你丹霞门满山坟墓,他不尘山同样都是坟墓,你可知他不尘山一夜全部死的干净,所有弟子在同一天被抬回不尘山,当时先者就跪在山门前。”
“抬了多久,他就跪了多久,后来他一个人把所有弟子埋在山中,我听当时去的师兄师姐们说,原本主事是要其他弟子帮忙一起,但先者说他要接不尘山的弟子回家,所以是他一个人埋了满山的弟子。”
“并且他大师兄还有其余许许多多的弟子尸体到现在都找不到,就连不尘山无上真人的尸体也都寻不到,先者一个人过了千年,如今好不容易有剑仙陪在身边,你居然用这种话去提他,你又知道多少,你不过就是觉得自己实力不足先者无法入鬼道报仇罢了。”
“先者的实力是他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整个不尘山都压在他的身上,他甚至连死都不敢。”
“主事曾说过他不是怕死他是怕死后无法面对不尘山的弟子,因为鬼道一日不除他不尘山的亡魂便一日无法得到安息,他岁云暮要死也是要等到鬼道死尽了才会去死。”
“你想去死,先者不会拦着你,他不过就是替你丹霞门留一个后而已。”
领头师兄说完后仍是极其气恼,没想到往日里总是嬉笑打闹的安子息竟然会如此口无遮拦,并且还出言污秽。
他们知道安子息背负的仇恨,所以平日里大多都会照顾着他,他想来南下也帮着他来,但其间都不曾让他去最前线。
要知道每天死掉的弟子多不胜数,谁会在乎他一个连筑基都没有的练气弟子。
岁云暮之所以会说道,也仅仅只是因为他安子息是丹霞门唯一的弟子。
见安子息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知道他应该是听进去了,后头便道:“现在你若是还想去那便去吧,我们也不会拦你,相信先者也不会再管你,但是你要清楚,你若是再这般胡言乱语,即使先者不计较剑仙定也不会饶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说着去看身后的几名弟子,也不再理会
安子息,同那几名弟子说道:“我们走吧,他要去要留与我们无关,眼下情况紧急,不可为了这些事耽搁。”话落离开此地。
其余几名师兄看了一眼傻站在原地的安子息,什么话都未言,一同离开。
偌大的别院很快就静了下来,只余下安子息一人站着。
直等了片刻,他才无力地坐在地上,耳边都是几位师兄的话,一句句说着不尘山的事。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岁云暮跪在山门前的模样,所有弟子生去死归,尸体是被抬回来的,便能知道那时的岁云暮有多绝望。
丹霞门虽已没了弟子,但却不是与不尘山那般一夜死绝,不过就是千年下来被消磨光了。
一千年,岁云暮背着灭门整整一千年,而他却说了那些恶心话,他甚至还拿岁云暮与醉须君的事胡言乱语。
“我真该死。”话语一落,他猛地就一巴掌抽在自己的面孔上,下一刻眼中涌出泪水,无措地哭了起来。
就像师兄们说的,岁云暮的实力在道门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可以他的实力也难动鬼道。
而他就一个连筑基都没有练气,上去了也只是送死。
哭声不断,回荡在别院内。
*
岁云暮回住所时已是片刻后,天色阴沉,似乎是要下雨了。
才停了没一会儿,竟是又要下雨了。
他推门入内,此时屋中一片寂静,床榻上还有些乱,是前头两人坐在一块儿时给惹出来的。
看时辰,他大概知道醉须君应该已经走了。
不知是不是出去一趟累了,他现在困倦的厉害,脱了鞋袜后合衣躺入榻中,打算歇息片刻就回瑶台仙境去。
只是才睡下他便察觉到身侧传来一道目光,似乎正看着他。
他睁开眼,然后就见醉须君竟是坐在床边,不由得又去看窗外。
见窗外天色昏暗,大雨倾盆,眼看都快要入夜了,怎么醉须君还在。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从床上坐起身,然后出声,“你怎么回来了,是北地出了什么事吗?”
但他这番询问后,醉须君并未应声,而是含笑看着他。
这也让他愈发的疑惑,启口便要再次出声,只是话还未出身子就被他给抱了过去,亲昵的又挨在他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一幕惹得他恍惚了片刻,随后才抬头去看他,“怎么了?”
“微云。”醉须君也在这时出声,他低头吻在他的唇上,同时还往他口中缠。
岁云暮随着他的亲吻下意识张口,瞬间这人便缠了上来,时不时还咬着他的舌尖。
有刺痛传来,很快还有血腥味涌现,绕的他皱起眉。
不知道这人怎么了,伸手便要去推他。
只是才动手就被先一步攥住了手,同时唇上亲吻也更深了,似乎是要将他的所有都吞吃下去。
这让他很快便没了力气,微仰着头去迎合他。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被放开,但紧随其后的吻又落在他的颈项上,在上头添了许多的吻痕。
他又去咬岁云暮的耳垂,用着沙哑的嗓音出声,“微云别离开我好吗?我舍不得你,微云。”
“恩?”岁云暮听着耳边的话迷糊地轻应了一声,然后又转头去看他。
只是这回看到的却是浑身是血的醉须君,胸口的位置有个血窟窿,那血就是从上头不断涌出来的。
看着这,他又抬起头,见醉须君似乎并未被这个血窟窿影响,而是抚着他的面庞。
“君和,你受伤了,君和!”他惊呼着出声。
醉须君也随着他的话低下头,也看到了自己胸口的血窟窿。
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抬起头,笑着又去吻他,然后道:“我没事,微云你不要离开我,微云你答应我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吗?”
岁云暮不知道这人到底怎么了,想要从他的怀中出去,去看看他的伤。
但这人一直抱着他,说着什么不要离开的话。
大概清楚应该是在怪自己没有应他的话回瑶台仙境去,所以这会儿他受了伤还来找自己了。
抬头时,他焦急地道:“君和我先帮你看看伤。”
“别怕,我不会死,我答应过要一直陪着你。”醉须君笑着出声,搂着他去吻他的唇,缠绵的同时还想去脱他的衣裳。
岁云暮此时真的有些看不明白这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结果在这儿说这些。
又听到他说什么别离开,知道自己若是不应他,估计这人得一直这么下去。
终于,他先出声去哄他,“好,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微云。”醉须君听到自己满意地答案后眼中都是笑,然后再次将岁云暮抱在怀中,紧紧地抱着。
岁云暮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想要再次去问。
但也在同时,一阵敲门声传来,将他的话全数打散。
他快速回过头去看殿门,随后又去看醉须君,可刚刚还抱着他的人却是不见了。
“君和?”他看着四周唤他,只是屋中一片寂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但床上的血却又告诉他,人在。
也在这时,敲门声再次传来。
他在这阵敲门声中快速睁开眼,双目失神地看着屋顶,直到敲门声再次出现思绪才渐渐收拢。
是梦吗?
下意识又去看床边,见床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刚刚看到的那摊血迹也都不在。
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又做梦了,而且再次梦到醉须君受伤的一幕。
这让他觉得很奇怪,为何三番两次梦到醉须君受伤,有一次甚至还是自己伤的。
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指尖搭在额间试图将这抹不适散去。
敲门声又传来了,这回还夹杂着询问声,听着像是弟子的。
岁云暮收起那些不适起身下床去了门边,推门时就见外头站着一名弟子,是前头那名从北地过来报信的弟子。
看着前头的人,他疑惑地出声,“有事?”
第 119 章
“先者, 剑仙前辈在北地出事了,长老特命弟子前来寻先者。”小弟子出了声,面上也都是慌乱。
岁云暮听着此话皱起眉, “此话何意?”似乎是并未听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剑仙在北地出事了。
“回先者,方才北地突然送来消息, 说是剑仙前辈在入北地的途中遭遇埋伏,现在剑仙前辈下落不明,长老命弟子来唤先者前往议事厅商讨。”小弟子再次出声, 此时到是镇定了许多的, 但话里行间还是留有几分慌乱。
岁云暮听闻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会遭遇埋伏。
按说北地送人前来寻求支援时,应该是不会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又怎么会知道醉须君要前往北地。
除非,除非是有人将醉须君前往北地的事告知鬼道。
是有人告密,陵安城混进来了鬼道的人吗?
突然他又想到了刚刚梦中的事,醉须君浑身是血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 难不成指的就是这件事。
他取过伞,出门入了雨幕中。
但不过走上两步他便察觉到了异样,若是醉须君出事, 谁来唤自己也不该是眼前这个从北地过来的弟子才是。
再者, 醉须君如果中了埋伏下落不明, 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送到南下来。
明明之前才说了消息递不出来,他们是冒死出来的, 那现在这个消息是怎么出来的。
他快速回过头, 在身后人上前的瞬间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厉喝出声, “你不是我道门弟子,你是何人?”
“先者。”那人被突然掐住脖子有些发愣,眼中布满诧异,似乎是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想要说什么,可却感觉到岁云暮手上力道加重,窒息的感觉翻涌而来
使得他有些难呼吸。
下意识他伸手攥住岁云暮的手,试图从他的掌心下离开。
不明岁云暮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杀自己,还说什么不是道门的话。
呼吸快要停滞,他死死地攥着岁云暮的手,终于在片刻后,他沙哑着嗓音出声,“先者弟子不明白你的意思,弟子只是奉长老的话前来唤先者,先者”
话还未落他感觉到岁云暮的力道再次加重,迫使他快速仰头,脖颈处的剧痛仿佛是要捏碎他的脖子。
因为剧痛整张面孔变得狰狞,大张着口。
“你说你是奉长老的话,那你是奉哪个长老!”
岁云暮对于他的痛苦并未放在眼里,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一个北地过来的人,再怎么样各长老都不可能让他来找自己。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说谎。
至于为什么说谎,只有拷问后才能知道。
“弟子是奉了玄鹤长老的命。”那人再次出声,嗓音中布满痛苦。
岁云暮冷笑一声,手上力道一施,掐着他往上抬,随即道:“我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玄鹤长老要真让人来找我怎么轮得到你,你假借长老的话来见我究竟想做什么,若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很明显这个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谁,鬼道的人吗?
他死死地掐着眼前人的喉咙,眼中神色冰冷,见他攥着自己的手不开口顿时没了耐心,准备将他杀了。
既然不知道是谁那也不能留下隐患,到时候直接搜魂。
但在这时,眼前人的胸口突然裂开,鲜血在顷刻间溅洒,地面被瞬间染红,同时一道黑雾浓烟直朝着岁云暮袭去。
岁云暮也在人裂开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黑雾袭来他直接将那人的脖颈掐断,随即退至几步之外,一手用衣袖挡住自己的面孔。
可尽管如此刚刚的黑雾还是有触碰到他,双目传来刺痛,眼前已然呈现一片白茫,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边雨声,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声音,仿佛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他一人。
他拿出一颗解毒丹吃下,很清楚刚刚的黑雾是毒。
与此同时,地上那具尸体传来一阵动静,尸体以扭曲的模样开始动起来,紧接着一只血手从胸膛处钻出来,慢慢的一个浑身溃烂青面獠牙的鬼人钻了出来。
尸体被完全撑开,到鬼人爬出来后尸体已经裂成了两半,地面都是鲜血,随着雨水的冲刷全数流向岁云暮的脚下。
青面獠牙的鬼人手持黑金古刀,它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才去看站在雨中的岁云暮,见他双目无神知道是自己的毒起了效用,也清楚现在是杀岁云暮最好的时机。
当即提刀朝着岁云暮劈去,巨大的黑金古刀划过雨幕瞬间将雨幕劈开,直取岁云暮的首级。
而它的动静岁云暮有所察觉,更别提鬼人身上特有的恶臭腐烂味,刚刚也曾猜测可能与鬼道有关,没想到此人早已经不是活人,早成了鬼人的躯壳。
他微微侧头,察觉到刀锋袭来,抬手金丝化剑提气去挡。
但手才抬起他便感觉腹部涌上来一阵剧痛,似是要将他全身骨头都捏碎般,疼得他脸色一白,连手中剑都拿不稳。
下一刻,喉间一甜吐出一口血。
还未等他缓过来,鬼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骇人的气息随即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鬼人的一声厉喝,“岁云暮,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岁云暮看不到鬼人只能依靠鬼人身上的气息以及刀锋的声音来确定方向,强压下腹部涌上来的剧痛侧身躲避。
但鬼人步步紧逼,几次刀锋都险些砍在他的身上。
雨水不断打在他的身上,一袭衣裳早已湿透,墨发黏在面庞上,唇角的鲜血染红了衣襟。
在退出几步之外后他又察觉到鬼人跟随上前,抬手要去杀它。
可只要他一运气腹部的剧痛就会随之传来,刚刚压下的疼痛在顷刻间爆发使得他再次吐出血来,疼痛下好似是要将他的内丹深深挖出来,疼得他根本站不住,身形一颤直接跪在地上。
剑尖顺势抵在地面,这才没有让他摔倒,喉间的腥甜再次涌上来呕出一口鲜血。
殷红的鲜血顺着雨水染在他的衣裳上,不过片刻便已经通红一片。
怎么回事!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修为被压制,只要他一运气就会开始反噬。
只是此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去思索,察觉到头顶袭来的杀意,他没有再运气只抬剑去挡。
也是在刹那间刀剑相触传来一阵巨响,巨大的冲击迫使岁云暮整个人往下沉,地面都裂开了数道裂缝。
岁云暮也在这阵冲击下再次吐出血来,脸色苍白如纸。
在鬼人再次袭来攻势时,他没有再去挡而是快速离开原地。
奈何腹部绞痛,刚避开攻势他就因为疼痛再次摔在地上,剑掉在地上传来声响。
咳嗽声袭来,他捂着口鼻,鲜红的血水混合着雨水顺着他的手指缝溢出来,一点点滴落在地面,连同青丝都带上了鲜血,久久无法起身。
鬼人看到他如此狼狈也没打算立马杀他,只觉得痛快,大笑一声,“岁云暮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果然他说的没错,引魔种已经成熟了,今日我就要提你的头去见鬼母!”
还以为需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引魔种才能成熟,他是打算先刺激一下引魔种让它加速成长。
结果真的如那个人所言,引魔种已经成熟了。
也幸好是成熟了,不然它今天还真不一定能杀岁云暮。
岁云暮听着耳边传来的话,引魔种,从未听过。
但从它的话中能听出那引魔种就在自己身上,莫名的他就想到了自己身上这段时间以来的异样,在双修后会出现不适,且之前鬼道少主也提过。
所以这些都是因为引魔种作乱,而现在引魔种成熟了。
血腥味不断地刺激着他,腹部的剧痛还在传来,攥着剑的手都在发抖,指骨惨白。
鬼人见状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也清楚那些道士很快就会发现他,没了那具躯壳他身上的鬼气已经扩散出去,需要速战速决。
没有再停留,他提刀快速上前。
岁云暮察觉到袭来的刀锋,起身躲避,指尖一捻地面雨水,对着刀锋袭来的方向轻轻弹指便见一缕金丝以迅雷之势直取鬼人面门。
但毕竟是看不到,还是会出现偏差。
他现在没办法运气,金丝与他共生不需要运气,只能暂时用金丝牵制。
鬼人在金丝袭来时直接躲开,黑金古刀瞬间斩断那些金丝,没了修为灵气,这些金丝只需一点力气就能全数斩断。
以前这些金丝杀了多少的鬼兵他可是清楚的,在岁云暮的操控下连断都没办法断,而今这些金丝却是毫无用处,顶多就是争取了一点逃离的机会。
只是他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杀岁云暮,怎么可能会让他离开,快速将那些金丝斩落随即一掌击在岁云暮的身上。
同时四面八方涌来金丝,就像是护盾一样挡下它这一掌。
但下一刻金丝就被震碎,岁云暮快速躲开可还是被掌风击到,引魔种引发的剧痛也随之加剧,直冲他的心口。
难以压制,就像是被掐住了心脏一般,痛得他再次吐出血来。
此时他的身上已经遍布鲜血,雨水侵蚀下手上都是滴落的鲜血,红的刺眼。
也是在同时,黑金古刀猛然刺穿他的胸膛,大片的鲜血涌出来。
他下意识伸手按住刀身,身体被刺穿的剧痛涌上来,可却遮盖不去心口处的痛,那种被万鬼啃食的痛。
“岁云暮,去死吧!”鬼人抽出黑金古刀,对着岁云暮的胸膛再次刺去。
岁云暮强撑着身上袭来的剧痛按住它刺来的刀,巨大的惯性下迫使他整个人往后退去直接撞在身后几步的山石上。
黑金古刀瞬间刺穿他的身体,刀尖嵌入山石中,传来一阵巨响。
岁云暮也在这阵冲击下喉间涌上鲜血全数吐在黑金古刀上,就连自己按着古刀的手上都是鲜血,倾盆大雨下都没能将他手上的鲜血洗去。
“不堪一击。”鬼人看着岁云暮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冷笑一声,还以为岁云暮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那人居然还让它夺舍道门弟子混进来。
现在一看当初鬼道传出来的都是一些虚言,他不仅重伤了岁云暮甚至还弄瞎了岁云暮的眼睛。
它将刀转动,搅动他的血肉。
岁云暮也因为这阵搅动脸色煞白,双眸无神低垂着头,在听到它的那番话时不由轻笑出声。
染血的唇瓣也随着这抹笑更添妖艳,他轻轻笑着,仿佛身受重伤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
“你笑什么!”鬼人见他突然开始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同时心底也多了几分警惕。
岁云暮缓缓抬起头,那双无神的双眸定定的望向鬼人,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依靠声音来确定鬼人的位置。
面
对着鬼人,发丝顺着肩头落在身前,他笑着出声,“是吗?”
“什么?”鬼人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在下一刻却见金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上他的全身,最后直接勒住它的脖颈。
它下意识去扯金丝,可这些金丝却坚韧根本无法被扯断,不似刚刚那般一击就碎,但怎么可能!
引魔种已经压制了岁云暮的修为,只要他动就会被反噬,刚刚能动那些金丝他很清楚是因为金丝只是被操控而没有一丝灵气。
可现在金丝有了,并且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缠上他的身体。
明明刚刚还是没有还手之力,连眼睛都瞎了,可现在居然
他诧异地看着岁云暮,张口要出声。
但连声音都还没有传出,金丝已经在瞬间将他的头颅割下,鲜血刹那间全数澎涌而出,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金丝,连岁云暮的身上也被溅了不少。
没了头颅的鬼人仍然站在原地,但很快就倒了下去,头颅滚在雨地中,眼中都是诧异。
岁云暮听着鬼人倒下的声音没有动,只轻念了一句‘引魔种’。
他从未听过这个东西,但也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的异样就是和引魔种有关系,并且这东西在自己的体内已经成熟了。
成熟带来的后果就是自身仙息被压制,只要提气就会被反噬,甚至可能还不止这些。
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动手将贯穿自己胸口的长刀取出,身体也因为脱力跪坐在地面。
将刀扔在地上,听着刀掉落的声音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到温热的鲜血在不断地涌出来,不过片刻间地面就已经被完全染红。
他就那么跪坐在原地,胸膛上传来的剧痛以及腹部传来的疼意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思绪,喉咙再次涌上来腥甜。
压制不住的再次呕出血来,双目无神他就这么低着头。
原来是引魔种啊,鬼道在他身上下的原来是引魔种。
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体内仙息在流逝,这是他刚刚强行运用术法杀鬼兵时导致的,引魔种。
现在的他就像是被开了口的罐子,灵气仙息在不断地往外流逝。
剧痛还在传来,他再次吐出血来,喉咙处疼痛犹如被撕碎了一般说不出半句话。
失血过多再加上引魔种引发的疼痛让他有些失力,思绪也渐渐模糊起来,随时都会被吞噬。
他抬起头,感受着雨水落在面庞上,发冠也在这时散开顺着他的发丝落下摔在地面,溅起一抹水花。
思绪混沌终于他撑不住整个人倒了下去摔在地面,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雨水不断打在他的身上,周遭鲜血流淌,俨然成了一条血河。
*
安子息在听了几位师兄的话意识到自己错怪岁云暮了,并且自己还口无遮拦的辱骂岁云暮,后悔的不行。
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居然骂先者。
他有些不敢去见岁云暮,但清楚自己犯了错。
终于在下定决心后他跑去岁云暮的住所,知道岁云暮肯定在。
只是才刚到院外他就被里面传来的血腥味吸引,心中一惊,快步入了别院。
雨下的很大,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知道可能是出事了。
这里住着的是岁云暮,血腥味又是从这里传来的,是先者出事了。
不敢停留,一路往大殿跑去。
也在这时,他一脚踩在血河中,然后看到不远处躺着一人,看穿着是道门的弟子。
看着那儿他快步过去,却见地上的人被一分为二,肠子五脏全部露在外面,大片大片的鲜血刺眼骇人。
不知道这是哪个弟子,他又去看弟子的面孔,虽然已经被一分为二但还是能看出一点来,竟然是今日北地过来求援的那个弟子。
但怎么会,怎么会死在这里,先者呢!
出事了!出事了!
他环顾四周,脸色煞白没有看到岁云暮,清楚岁云暮一定出事了。
顾不得地上的人,他忙往殿内跑。
可还没跑出几步他就看到花坛旁边居然躺着一具鬼人的尸体,鬼人的头掉在旁边,眼底涌现诧异,鬼人怎么会在这里,同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是鬼人,是鬼人!
下一刻他又看到鬼人旁边还有一人,红衣在雨幕下格外的刺眼,地面的鲜血此时已经汇聚成一个小潭。
他当即就认出那身衣服,是岁云暮!
震惊下他慌忙跑过去,“先者!”扑到岁云暮的身侧。
第 120 章
地上的人早就已经昏死过去, 鲜血不断从他的胸口处涌出来,同那雨水融为一体,染红了地面。
脸色煞白布满鲜血, 躺在地上毫无动静。
安子息看着地上的人震惊不已,怎么会伤的这么重,甚至一度不敢伸手去碰他。
明明院子里他就看到一只鬼人, 为什么会伤这么重。
他很清楚岁云暮的实力,怎么会这样!
“先者你怎么样,先者!”他颤抖着手去扶岁云暮, 见他气息微弱, 也不敢停留慌忙抱起他就往院外跑。
鲜血随着他的跑过不断落下,顺着雨水往周围流淌,看得人心惊。
在即将到议事厅前,他就大喊出声,“长老!长老!长老!”
太过惊恐,以至于连出声的嗓音都变得沙哑,里面的颤意更是清晰。
几位长老正在议事厅内商讨北地一事, 猛然听到厅外传来撕心的喊叫声纷纷抬起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互相看了看往外走。
就站在门口的几个弟子最先出去,刚出门就看到远远跑过来的人, 是安子息。
而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人, 浑身染血, 饶是一身红衣都遮盖不去他身上的鲜血。
看到这几人皆是一惊,快速下台阶迎上去。
“怎么回事!”他们跑到安子息的跟前, 目光顺着去看他怀中的人, 就看到岁云暮虚弱的靠在他的怀中,浑身都是血。
大惊!
下一刻, 他们出声,“先者怎么了,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去找先者就看到先者浑身是血的躺在那边。”安子息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他就想起来,忙又道:“有鬼人,我看到先者的院子里有鬼人!”
几名弟子听到一怔,紧接着道:“你说什么!”
也在这时,几位长老也已经过来,看到满身是血的岁云暮大惊,快速去看安子息,“出了什么事,快速速请药师过来。”话落让开身让安子息随自己入议事厅。
“是。”边上的一名弟子应声,下一刻迎着雨幕往外去。
安子息也在弟子离开后匆忙跟随着长老们入议事厅去,雨下的很大,在入议事厅后血水混合着雨水直往地上落。
不一会儿的时间,地面就已经汇聚一滩血水,血腥味随之而来,整个议事厅内立马就被血腥味弥漫。
玄鹤长老命人取了软塌过来,让开身让安子息将人放置。
安子息抱着人往软塌去,但不知是碰到了伤口还是怎么了,就看到岁云暮突然吐出一口血来,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愈发的惨白,呼吸又弱了几分。
这一幕看的安子息惊恐万分,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岁云暮的气息了。
下意识,他大声去喊长老。
“快放下他!”玄鹤长老出声后立马取出一颗续命丹,在安子息将人放下后喂到岁云暮的口中,紧接着又去看边上的弟子,“再去请药师,快!”话落去为岁云暮输送灵气,以此来护下他的心脉。
暂不确定他的情况,只能先护他的心脉。
但灵气才刚输送入他的体内,便见岁云暮的脸色越来越差。
引魔种的排斥让岁云暮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捏碎了般,腹部绞痛,最终这股疼痛再次涌上心头,似荆棘缠上他的心脏。
他
也在这阵剧痛下快速睁开眼,扑到软塌一侧再次吐出一口血,血腥味也变得愈发浓郁。
心口的剧痛越来越厉害,他捂住自己的心口,终究是压制不住人往边上倒去,昏厥过去。
“先者!”安子息也在他昏厥过去前快速去扶他,看着他吐出来的血去看玄鹤长老,“长老先者他”
完全不知道岁云暮是怎么回事,连着吐了两口血,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
胸口处的鲜血不断涌出来,似是要将他全身的血液都流干,软榻上已然血迹斑斑。
玄鹤长老也不清楚岁云暮是怎么回事,但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岁云暮的身体在排斥他的仙息,看着岁云暮气息越来越弱他没有再输送灵气而是再次给他喂下一颗续命丹,紧接着在他的身上种下阵法以此来确保他的心脉不会受损。
既然内部排斥仙息,那就只能外部来滋养护住他的心脉。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随后便是弟子的声音。
“长老,药师来了!”
几位长老听到声音快速回头,就看到药师被弟子攥着匆匆赶来,两人身上都湿了一片。
见人进来,玄鹤长老收回手让开位置,道:“快给他看看。”
药师点头忙去了岁云暮的身侧,在看到岁云暮那浑身是血的模样诧异不已。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收起思绪去查看他的情况,然后她发现岁云暮的体内竟是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此时正在与岁云暮的仙息做斗争,隐隐已经占了上风,似是要强占岁云暮的仙息。
不仅仅如此,岁云暮的仙息还在往外流逝,这也是为什么岁云暮的仙息呈现下风的原因。
现在这股气息根本就压不住,仿佛破了壳般全部汇聚岁云暮的下丹田处。
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药师动手去压制这股气息。
但才刚动手她就看到岁云暮体内出现了排斥,无法将灵气送进去,也就无法阻止那股气息。
并且岁云暮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心脉正在被腐蚀,人也呈现濒死的状况。
无奈,她只能加重阵法缓解他心脉的腐蚀,转头去看玄鹤长老,她道:“先者体内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在作乱,并且在排斥任何灵气仙息,出了什么事?”
暂不确定岁云暮体内的这股气息是什么,只能先询问他受伤的原因。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几位长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能去看送人过来的安子息。
安子息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忙将自己在别院内看到的一幕都一一说明,紧接着又道:“弟子认得那个人,是今日从北地过来寻求支援的师兄。”
“你是说北地过来那名弟子他死在岁云暮的别院里,别院里除了他和岁云暮外还有鬼人?”玄鹤长老听着他的话皱起眉,对于鬼人出现在这里已经非常疑惑,现在那名本该在修养的弟子却也出现在岁云暮的别院里,也就越发不解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鬼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先不说陵安城地处人境结界之内,单说他们在陵安城也布置了结界,鬼人是绝对不可能混进来的,除非,除非有人帮忙,或者是鬼人早在之前就混在道门。
一时间也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岁云暮还在昏迷中,就是想问都没法问,那就只能去别院看看。
边上的十方长老出声,“我带人过去看看,玄鹤你先守着岁云暮,有什么问题也好有个照应。”
岁云暮身上有暗伤他们这些做前辈的都是清楚的,所以也没打算让他留在这里帮忙,且醉须君走之前还让他们多关照一下岁云暮。
结果醉须君前脚刚走人就出事了,而且还是与鬼道有关系。
玄鹤长老点头,“有劳。”
很快十方长老就带着几名弟子出了议事厅,往岁云暮所在的别院过去。
玄鹤长老回身去看岁云暮,此时药师已经在为岁云暮处理身上的外伤,衣服被解开,胸膛处的两道血口子映入眼帘。
血还在不断地涌出来,胸膛上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实在是心惊。
同时心底涌上来一阵疑惑,按安子息的话别院内有鬼人但也就那一只,以岁云暮的实力,哪怕他身上有暗伤,一只鬼人对他来说应该不足为惧才对。
可现在不仅仅受了重伤,人还昏迷不醒。
看着药师去擦血,可能是疼了,岁云暮的眉头皱起来,他道:“怎么样?”
“外伤没事,先者的内伤比较危险,那股气息在先者体内,如果不将其除掉,先者只会更虚弱。”药师看着岁云暮出声,手上动作却是未停。
现在岁云暮没办法利用仙息修复,就只能用最普通的办法。
转头去看安子息,她道:“你确定是鬼人?”
“是,弟子亲眼看到鬼人的尸体。”安子息点头,随后又道:“但弟子不知道先者是不是让鬼人伤的。”
他只看到了鬼人的尸体,但岁云暮是不是被鬼人伤的他没有看到,也不敢胡说,就怕耽误了岁云暮。
药师点头,在看到伤口时她大概是已经确定这伤就是鬼道所伤,伤口处还能看到鬼气。
至于他体内的那股气息暂时看不出来,实在是没办法查,但是她能确定这股气息存留在岁云暮体内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现在是爆发出来的。
到底是什么,估计只有岁云暮自己知道。
没有再去多想,她再次给岁云暮喂了一颗药,命人换了热水继续处理他身上的伤。
除了胸膛上的两道血口子外,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手上的旧伤没有出问题,可见当时岁云暮动手时是没有用右手的。
也幸好是没有,不然岁云暮的右手算是彻底废了。
殿内安静,只能听到外头传来的淅沥雨声。
又过片刻,岁云暮身上的伤才被包扎好,药师又取了干净的锦帕擦拭他身上残留的血迹。
众人就站在边上看着,见药师已经包扎好,玄鹤长老出声便要询问他的情况。
但这话还未出就听到外边传来了声音,紧接着十方长老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弟子。
听到声音众人都回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几名弟子抬着进来的两具尸体,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在议事厅内,还有鲜血不断落下。
玄鹤长老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岁云暮,转头去看十方长老,示意他们到外面。
十方长老明白,回头去看身后的弟子,“你们先出去。”
“是。”几名弟子点头,抬着人出去。
十方长老见他们出去回头去看玄鹤长老,见他过来又去看了一眼岁云暮,药师就在边上。
他看不到什么,收回目光去看玄鹤长老,道:“岁云暮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玄鹤长老也跟着看了一眼岁云暮,摇摇头,随后又道:“你那边呢,有查到什么吗?”
现在只有知道岁云
暮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对症下药。
十方长老没有说话,他看了看跟过来的几位长老,然后道:“他说的没错,在别院里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鬼人的,一具是北地过来的那名弟子。”话落往外走。
玄鹤长老等人此时也确定安子息并没有胡言,陵安城内真的混进来了鬼人。
没有在原地停留,他们跟着十方长老出去。
安子息看到几位长老出去,刚刚十方长老的话他都听到了,转头又去看岁云暮。
药师已经将他脸上的血擦去,脸色惨白。
又看了一眼,他才起身跟着去了门外。
此时两具尸体被摆放在地上,几名弟子就在一侧站着,外边的雨下的很大,更有不少全数往台阶上溅。
玄鹤长老到尸体旁边,鬼人的尸体首当其冲,浑身腐烂,头身分离,身上还残留一丝仙息,是岁云暮的气息。
知道这应该是岁云暮所杀,暂时能确定岁云暮身上的伤就是这只鬼人伤出来的。
不过很奇怪,这只鬼人看穿着以及它所用的武器,顶多就是个普通头目,实力一般,不可能动得了岁云暮才是。
他又去看另一具尸体,完全分裂成两半,浑身都是血,肠子五脏也一块儿摆在上边,乍一眼看去也只有那身弟子服能分辨出身份。
玄鹤长老仔细看了看然后才蹲下身去查看弟子的面孔,脸一分为二,像是被什么撕开的。
虽然只有一面,但他还是记得这位弟子,确实是今日北地过来的弟子,是让鬼人杀的吗?
只是他为什么会去岁云暮的院子,两人分明就不认识,难道是去寻醉须君?
也不无道理,毕竟醉须君是要过去北地。
他又去看弟子身上的伤,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鬼气,确实是因鬼人而死。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尸体的胸口,虽然整具尸体都被撕开,但还是能看出一些情况来,胸口的撕裂不像是被外在撕开,倒像是从里面被撕开。
看着片刻,他去看一块儿在边上的十方长老,道:“伤口有问题,他这处伤口不是外在因素造成,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破壳而出,撕开了他的身体。”
这一看下来,发现腹部的撕裂也是一样。
十方长老听着他的话一同看着尸体,看着撕开的口子。
突然他想到一个可能,目光快速扫过那具鬼人,他道:“难道说鬼人是他带进来的!”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如果真是他带进来的,那岂不是说之前听到的都是骗局。
玄鹤长老也确实有这个想法,尤其是他发现尸体肚腹内的鬼气非常重。
他沉默片刻,道:“不确定,搜魂看看。”话落抬手,掌心汇聚灵气下一刻快速打在尸体的头部,准备对其进行搜魂。
人刚死一段时间内魂魄还是会留在体内,这个时间就是最好的搜魂时间。
只是他下手时却发现尸体内的魂魄已经被吞噬,只留下一点点残魂,而残魂呈现撕裂,正是被吞噬的征兆,而这具尸体早在魂魄被吞噬后成了一具空壳。
再去看尸体上的裂口,当即明白了情况,是被夺舍了。
他去看十方长老,“被夺舍了,吩咐人去北地传消息,鬼道是故意让他过来通报消息,他们的目的可能是剑仙,快去!”
随后他又去看其余弟子,“派人去搜查,看是否还有鬼人藏匿。”
此时他已经确定这人之前所说的话都是幌子,目的就是为了引醉须君入险。
现在离醉须君离开已经有几个时辰,怕是已经中了陷阱。
至于他为什么会去找岁云暮,情况还不明白,只能等岁云暮醒来。
在旁边的弟子领命,快速跑下台阶入了雨幕中。
几位长老在听到玄鹤长老的话时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同时面上都带上了担忧,眉头紧皱。
可还不等他们多思虑,就见一名弟子匆匆赶来。
玄鹤长老看着来人从地上起来,知道应该是出事了,他快步上前,道:“出了什么事?”
弟子跑到台阶下,连口气都未喘,当即出声,“回长老,鬼兵来犯,有数十万!”
“什么!”几人听到他说数十万震惊不已。
虽说他们已经确定被夺舍的弟子报来的北地消息是假,但之前几回都有从北地收到消息,表明北地确实被鬼兵包围,且北地结界已破,鬼兵分大批兵力前往北地也实属正常。
可现在却告知他们数十万鬼兵出现在陵安城外,难不成连那时候递来的消息也有误,还是说鬼道一直都隐藏了实力。
猛然间,他想明白了。
不是消息有误也不是为了给醉须君引险,而是为了把醉须君调开,是调虎离山之际,鬼道一开始要动的就是南下。
难怪,难怪他们会重伤岁云暮,岁云暮的实力哪怕身受暗伤但曾逗留鬼道杀尽鬼兵,光这一个威名就足够鬼道先除他。
哪怕杀不了他也要重创他,而他们又为了支援北地调遣了一些弟子前往北地,没了岁云暮没了人力,现在他们犹如瓮中鳖,而鬼道一开始就要取南下。
他转头去看安子息,厉声道:“马上带岁云暮回道门!”
现在岁云暮重伤,当务之急就是将人送出去,若再晚点,怕是根本出不去了。
尤其是岁云暮身上的伤,只能勉强护住心脉,若不回道门就是死路一条。
安子息点头,但想到刚刚长老们的对话,现在要让他送岁云暮回去,那长老们呢?
想到这里,他又焦急地出声,“长老你们呢?”
“我们会留在陵安城,现在情况紧急,你先送岁云暮回去,不然他可能会死在这里。”玄鹤长老说完将腰间的白鹤腰佩摘下递给他,随后又道:“拿着它,如若无法回道门就去真武门,他们会有办法。”
至少不能让岁云暮死了,不尘山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怎么也不能让不尘山绝后。
且他身受重伤,现在鬼兵又来犯,留在这里也没用。
安子息见状也不再多说,点头,“弟子明白。”话落回了议事厅内。
看到药师还在帮岁云暮擦身上的血,他快步上前,“弟子送先者回道门。”直接将人从软榻上抱起来就往门外跑。
情况危急,根本容不得他多想。
但才刚出门却见又有一名弟子跑来,面上都是焦急,在还没到台阶下就已经喊出声,“长老鬼兵已经将陵安城包围,他们要强破结界!”
“这么快!”玄鹤长老一听诧异不已,刚刚才说鬼兵靠近,现在却说已经围到陵安城外,而且还要强破结界。
他转头去看站在门口的安子息,又去看他怀里的岁云暮,脸上的血基本已经擦去,脸色非常差,气息微弱。
鬼兵已经围到陵安城,现在要将人送出去根本不可能,若强行出去很可能会让岁云暮落在鬼道的手上,那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以鬼道对岁云暮的憎恨,只怕会受尽折磨。
意识到这,他道:“将人送回住所,让药师跟着,想办法先护住他的命。”话落快速下台阶入了雨幕中。
其余几名长老见此紧跟其后,其余弟子也一块儿跟出去。
很快,议事厅前就只剩下安子息与药师两人。
安子息看着离开的众人低头又去看岁云暮,衣服胡乱穿着,脸白的可怕。
知道此地不容久留,他转头去看药师,“仙子请随弟子来。”
“带路。”药师点头应声。
安子息又去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像是天破了口子,倾盆大雨,寒气逼人。
他抿了抿唇,这才抱着岁云暮步下台阶,一路迎着大雨往弟子休息的地方去。
原来岁云暮住着的别院已经不能去了,谁也不能保证那儿是否会有鬼人设下的陷阱。
药师紧跟其后,手上持着油纸伞往安子息与岁云暮身上遮。
但雨实在是太大,毫无用处。
两人一路小跑,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整个城府陷入了无边的寂静。
雨水顺着落在岁云暮的身上面上,冰冷刺骨,像是要将他拖入无间地狱。
好冷。
岁云暮轻喃着睁开眼,但眼前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体内的剧痛仍然不断传来。
他紧紧咬着唇,这一刻他突然好想醉须君,好想他。
“君和”好疼。
好疼,他张了张口可却是说不出话来,喉咙刺痛,思绪混沌很快又再次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