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此番话落他没再出声, 微低下头,俨然是想将此事罪责担下。

    正是如此,醉须君瞧着他的眼底涌上来一抹暗色, 同样的心里头也是极其不痛快。

    他的微云,什么时候还要别的人来求情了。

    而这并不是真正让他不痛快的事,更多的还是他的那一番话, 岁云暮假死他知情。

    瞧着这,他冷眸瞥了一眼白江陵,见他点头也知修有容说的是真的, 岁云暮假死的事他真的知道。

    但他是如何知道的, 依着莲藕小人的话,那时发生的太过匆忙根本无人反应。

    既然如此,修有容是如何知道岁云暮假死一事。

    莫不是,岁云暮在预料到时便已经给他送了消息。

    猛地想到这儿,他眼底的不悦也是极深,指尖搭在桌面轻轻点了点,随后道:“你的意思是他假死一事, 你知道?”

    “属下确实知道。”修有容轻应回话。

    正是这番,醉须君心中的郁气也随即涌了上来,但面上却仍是同方才那般淡漠。

    他下意识又去瞥了一眼白江陵, 见他坐在边上喝茶, 俨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同样的, 他也是知道,白江陵此行匆忙唤他过来是为了何事, 竟是为了给他添堵。

    又看了一眼他才再次去看修有容, 冷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告诉你的?”

    此话落下之际, 他掩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收拢,将藏在掌心中的命简攥紧了些。

    而后头修有容的话,让他险些将手中命简捏碎,只闻他道:“属下重搜东极山寻到了藏匿其中的鬼兵以及被它们关押的凡人,只是属下寻去的有些晚了,凡人已经死了大半,都是被割开喉咙以及四肢丢弃在洞、穴、里。”

    “那些凡人都被割了舌头,是为了防止他们出声,所以之前几回属下都没能寻到,此事是属下的失职,属下愿领罚。”

    此话说着他低下头,连着搜了两回他都没有在东极山搜出人来,若不是岁云暮提到那个割了舌头的人跑入山中,恐怕此行他们便会草草收了回道门。

    而其中死了有近四五十个凡人,血都将整个山洞染红了,他们寻到时皆是震惊不已。

    他微低着头片刻,随后又道:“属下已经将那些凡人安顿,之后属下便按照凡人指示寻去了张家村几里地外的梅花镇,也是那时,属下收到了微云的传音,他将假死的计划告诉属下,属下知道他能处理妥当所以便依他的话去衙门一探虚实。”

    “不过属下寻去时衙门罗大人已经死了,就死在书房,地上还有吃了一半的鬼岩果,有剧毒,属下猜测罗大人是吃了鬼岩果才死的。”

    “属下还在衙门里发现了几具被制成傀儡的捕快,应该是有人教了罗大人傀儡术,将衙门中的一些捕快炼成了傀儡驱使办事,属下还在罗大人的书房中寻到了记录其事的册子。”

    “至于青面罗刹,就藏在罗大人的书房暗道后,属下去时已经不在,想必就是微云口中的那个鬼兵将领。”

    随着他的话落,东极山的前因后果也算是有了始末,梅花镇府衙罗大人联合鬼道青面罗刹想要毁了东极山的龙脉,用的则是凡人的血。

    至于青面罗刹许了他什么好处,想必那册子上应该有所记录。

    修有容也已经将册子递上前,很是恭敬。

    正是如此,醉须君是愈发的不痛快,这是在告诉他,岁云暮将所有的计划都告诉了他而非自己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他什么都未说,只冷冷瞥了一眼递过来的册子,片刻后才伸手接过。

    册子上清清楚楚写了罗大人做下的事,其中包括派人告诉张家村村长以未成婚的女子去献祭东极山一事,期间还抓了许多的凡人供青面罗刹所用,大多都死了,唯一活着的也就先前修有容寻到的那一批。

    至于他与岁云暮好奇的那口棺材也都是出自罗大人的手,用那些凡人的血浸泡后给了张家村村长,以此去献祭。

    人境龙脉乃浩然之气,是人境极为重要的山脉,横跨整个人境。

    难怪会用凡人的血去腐蚀龙脉,死了如此多的人,那些血早已成了至阴的怨念之气。

    如此强烈的怨念,龙脉的浩然之气在其之下根本难以抵抗。

    只是鬼道为何想要毁了龙脉,其中却并未有记录,这罗大人在青面罗刹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可用的棋子,知道的也仅仅只是这些明面上的事。

    而如今他已没用,青面罗刹也就没有留他的命。

    看册上写到他想长生不老,想必是青面罗刹允了他长生不老的说法,才让他为它做如此多的事。

    至于为什么是吃了鬼岩果,册上提到青面罗刹给了他长生果,看来说的就是这鬼岩果。

    他看着手中册子片刻,然后才将其丢给白江陵,道:“自己看。”眼眸微沉,心底的郁气却是极深。

    原以为岁云暮假死一事,他谁也没有告诉,只是胡闹了点。

    可现在却又告诉他,这事岁云

    暮通知了修有容,可却没有告诉他。

    虽然知道岁云暮同修有容没有关系,但只要一想到两人共事这么久,如今又将那些事告诉他,心中的郁气也是如何都散不了。

    白江陵自是瞧出了他的不悦,同样也知道是何缘由。

    他侧眸看了一眼桃千尺,示意了一番。

    桃千尺见状也是明白意思,微抬眸去看修有容,道:“东极山一事主事会做定夺,至于那些凡人,如今你将其安置在何处,带我去瞧瞧。”话落便要他一块儿出去。

    修有容听着此话又哪里不明白,这是想支开他。

    这让他很是无奈,眉宇微拧也是好一会儿没有松开。

    他不知道岁云暮同醉须君究竟是何关系,也不知道醉须君同那个凡人有什么关系。

    但他知道他不想看到岁云暮同醉须君在一块儿的一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只是此时的他,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皆在他们之下,根本不足以他出声询问。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微微低头,道:“属下告退。”话落才出门去。

    桃千尺瞧着跟随着一块儿离开,很快厅内便又静了下来。

    白江陵也在两人出门后去看手中书册,随意翻了翻,他便已知道其中缘由。

    龙脉一事确实棘手,若不是此行鬼道出了纰漏,恐怕他们是到龙脉尽毁都不知情况。

    又瞧了瞧,他抬眸去看醉须君,见他歪在边上,手里还拿着个不过只有半掌大小的玉简,此时正细细厮磨着。

    他瞧着玉简只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也没有去细想,只道:“龙脉一事,你有何看法,你觉得它们为何要想尽法子毁了龙脉?”

    随着他的话落,醉须君侧眸瞥了过去。

    不过他并未出声,只凉凉地瞥了一眼,然后才又去看手中玉简,俨然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

    这么又在手心轻轻抚了抚,他才道:“你是道门主事,问我做什么。”说话间嗓音还有些懒洋洋的,很是不以为意。

    白江陵见状也知这人是连带着把他也恼上了,倒也没有太在意,只道:“你这醋劲还挺大。”

    可不就是大,只不过这么一件小事,竟然还牵连到他身上。

    说话间,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醉须君也在此时再次看向他,不过这回眼中的凉意到是散了些,但仍是不悦。

    他没有去接茶,只道:“你唤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

    “自然不是,不过就是他提到岁云暮,人在你手上,也只能你来说。”白江陵见他未接也没在意,放下后自个儿倒了一杯,轻抿了抿后,道:“其余几处龙脉我已经派人过去查看,至于东极山这处已经救不回来了。”

    “虽让修有容发现,但被侵蚀的太厉害,毁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对于龙脉,你当真没有什么想法?”

    自岁云暮那一日提到龙脉后,他们已经谈论过,但都猜不透鬼道的做法。

    好好的为何要将人境的龙脉毁了,虽说龙脉是浩然之气,但也仅限于此,那又是为何呢?

    醉须君听着他的询问并未出声,他持着手中命简细细厮磨,眉宇微拧许久未散。

    待到片刻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道:“你可还记得几位老祖们说的生机?”话落拿起摆在桌面的茶杯。

    杯中盛了暖茶,许是才烧出来,还有浓浓热气涌起,茶香四溢。

    不过他并没有去喝,只拿着茶盏瞧着里头茶水。

    “你的意思是?”白江陵自是知道老祖们说的生机,可却有些不明白醉须君为何现在提起。

    醉须君知道他没想明白,指尖轻轻抚着杯沿,感受着指尖下不断涌来的热意。

    目光仍是看着里头茶水,直到片刻后他才抬头看向白江陵,道:“当初老祖们算出人境还留有一线生机,你不好奇,他们口中的一线生机是什么?”

    当初入人境时,鬼道已经将大半个人境都占据,要不了多久人境便会不复存在。

    而他们会入人境,便是因为算到了人境还留有一线生机,这才入世。

    只是那时他一直以为老祖们算到的一线生机说的是他们仙境入世,可现在东极山一事后他却又有些迟疑了。

    人境与鬼道的实力,无疑就是以卵击石,毫无用处。

    可就是如此,他们却还是和鬼道牵扯了多年,是如何做到的。

    而现在鬼道如此大费周章的要毁人境龙脉,隐约他觉得与当初算到的那一线生机有关。

    只是他此时也猜不透其中意思,抬眸去看白江陵,道:“查查当初我们入人境时鬼道的作为,应该能查出些东西来。”

    既然猜不透,那便全部推翻重新设想,兴许就能知道其中之事。

    “好。”白江陵自然也知意思,点头应了一声。

    醉须君也在此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下一刻却是皱起眉,轻声道:“难喝。”话落起身准备离开。

    “怎么才来就走?”白江陵一见他走出了声,同时还轻抿了抿杯中茶。

    味道香甜可口,不似醉须君说的那般难喝。

    他也没在意,又喝了一口才抬头去看他。

    醉须君没理会他,径自去了门边。

    但也是这时他又想起件事,回眸看向里边儿的人,道:“这几日都不用送信过来,尤其是像今日这样的。”说着还冷哼了一声,随后才离开。

    此时已经快入正午,回瑶台仙境已是片刻后。

    到玉清殿时,有小童候在外头。

    见小童行礼他轻应了一声,随后道:“屋里那位可有醒过?”

    小童听闻摇了摇头。

    正是如此,醉须君知道自己走后岁云暮一直都未醒,他看着前头殿门,待到片刻后才道:“去备饭吧。”话落推门入屋去。

    屋中有些静,渺渺青烟自香炉中缓缓升起,直入云顶。

    他看了看四下,随后才往床榻边行去。

    床榻上的人此时还睡着,薄被掩在他的身上,白衣松散,纤细的身子随之映入眼帘。

    瞧着这,他脚下步子都不由得放轻了些,待行至床边才低身坐下来。

    一头青丝披散着落在床面,他下意识伸手撩起一缕倚在唇边轻吻了吻,然后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想是累着了,睡得有些沉,还有几缕发丝就掩在他的面庞上。

    他伸手,想要将其捋到耳后。

    只是这也才伸手,便见方才还安静睡着的人却是猛地攥住他的手,同时冷眸看向他。

    这一瞬间来的太快,醉须君看着自己被掐住命门的手腕,眼中神色微微暗了些,随后才抬起头来。

    又见岁云暮眼含冷意地看着他,若说方才也只是沉了些神色,那么现在却是彻底暗了下来。

    他以为岁云暮对他没有警惕,可现在却发现还是有,而且极深。

    这又让他想到了修有容,想到修有容的话,岁云暮能将假死一事提前告知修有容,可却没想过要告诉他,哪怕是骗骗他都没有。

    岁云暮此时也醒转过来了,见眼前人是醉须君,眼中寒意也随即散去。

    有些睡糊涂了,只以为这是在自己的寝殿中。

    他收了手,然后坐起身来,道:“什么时辰了?”

    隐约记得醉须君走时也才晨起,这一觉他是睡得有些分不清时辰。

    “快入正午了。”醉须君应着他的话出声,手上则细细把玩着他的发丝,后头也没再出声。

    正是如此,岁云暮多少有些察觉出了这人的情绪,心情不好。

    他侧眸看去,见他也瞧着自己,那双凤眸中虽是带着柔情可若是细看却能看出里头的暗色。

    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早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幅模样了。

    是道门有什么事吗?

    想到早晨是白江陵将他唤去道门的,这会儿心情不佳也就只可能是在道门那儿出了什么事。

    他又看了一眼,然后道:“可是在道门遇上什么事了?”

    醉须君听闻并未应声,只伸手抚上他的面庞。

    这回岁云暮到是没再躲,正是如此他心底的郁气也才稍稍散了些,然后将他落在面庞边的发丝捋到了他的耳后,精致俊美的容颜也随之映入眼帘。

    细细轻抚了片刻,他笑着道:“我让他们去备饭了,用了膳后去外头走走?”

    “好。”岁云暮虽不知这人是怎么了,但也没有出声去驳他,点头应了一声便要下床去。

    只是这才动作,下一刻身子却是已经被抱了过去,方才还坐在身侧的人此时已经贴上他的背脊,双手紧揽着他的腰,同时还靠在他的后颈处。

    察觉到这一幕他有些愣着,不过也没出声,只由着他这么抱着。

    醉须君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顺从,轻笑了笑,随后又将他搂紧,仿佛是在害怕他会离开一般,不肯松开。

    两人这般亲昵的搂抱着,许久未传来动作。

    直到片刻后,岁云暮才有了动作,他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随后道:“道门那儿出事了吗?”很是疑惑。

    醉须君仍是未出声,只这么紧紧抱着他。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青丝低眸落了一吻,随后靠在他的肩头。

    轻轻蹭了蹭他的面庞,时不时还去吻他的耳畔,直扰的耳垂有了些许红润,他才出声,“我今日回道门遇上了个熟人,微云可知是谁。”

    “恩?”岁云暮对于他的这番反问很是不解,但还是出声去应他,道:“主事?”

    这会儿,他也只能想到白江陵。

    而他这番话也才落,耳边却是传来了笑声,有些浅可却是听得清楚。

    也不知是不是这番话取悦到了他,醉须君眼中的暗色终于是散去了些许,他小心地又吻了吻他颈项,轻声道:“他忙着处理龙脉的事。”

    “恩。”岁云暮听闻点头应了一声,同样的他也没再去猜了。

    醉须君见状也不恼,低眸又靠在他的肩头,同时还将他的手包在掌心,然后才道:“我去时见到了修有容,他说你假死的事他知情,你们有了计划处理东极山的事,是吗?”

    此番话说着,他微抬起头。

    正是如此,岁云暮也知道这人为何心情不佳,竟是又与修有容有关。

    不过这人不是去寻白江陵的嘛,怎么就遇上修有容了。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后才回眸去看他。

    只是这还未瞧见什么,到是先被咬了唇,而后便是一番亲昵的缠绵。

    唇上的甜腻不断涌来,仿佛是吃了蜜糖般,惹人心动。

    他也没有推拒,微侧着头与他缠绵。

    这个吻持续了好一会儿,醉须君才恋恋不舍的退开,然后抵着他的额间,哑着声道:“微云,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所以你骗骗我好不好?”

    其实他知道,修有容所言都是真的,岁云暮在出事前送了消息给修有容。

    明知岁云暮与他并无关系,可只要想到这些,他的心中却是一直在泛酸,酸的宁愿岁云暮是骗他的,他不在乎真相究竟是什么,只要是岁云暮说的他都愿意信,哪怕是骗他的。

    岁云暮俨然也有些被他的话给愣着,尤其是那句‘骗骗他’,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但看着他如此,他也有些无奈了,轻声道:“那时事出有因,没太多的时间去细想,那东西好不容易现身,它躲藏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我无法去一探究竟,正好修有容入城,我便用传音将青面罗刹可能躲藏的位置告诉他,让他去探探。”

    “至于其他的那些,都没有了,仅仅只是如此罢了。”他说着还轻叹了一声气,不过就是件寻常事,怎么到醉须君眼里就如此复杂了。

    他倒是有些疑惑,这人真的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道门剑仙吗?瞧着倒像是还在南城时的君和,总喜欢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说来,这人可不就是君和。

    想着这,他下意识软了些身子,依偎着靠在他的怀中。

    醉须君也随着他的动作又将怀抱收拢了些,随后才去应他的话,道:“你与他并非同门,为何当初入道门时却是一同入的,可是之前就认得?”

    这话说着,到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想听岁云暮同他的解释。

    岁云暮也是没辙,这些奇怪的事竟也能问。

    但他也没有推拒,应着出声,“我与他不过只是点头之交,之前也未曾见过,何来一同入的门,不过就是同一日入的门罢了。”

    “若要真说上相熟,他是天行门弟子,我儿时曾随同师尊去过几回天行门,不过期间也未曾见过他,只与天行门几位长老有过接触,之后便再没了。”

    知道醉须君定是会问之前的事,也都一一说了。

    他与修有容根本就不相熟,之前也明确与他说过,结果这人仍然如此在意。

    那时会传音也是没办法,只有修有容来了,若是换做别的人他也会如此。

    不过他也知道醉须君并不想听这些,也就没有提。

    醉须君听着他的解释,仍是有些不痛快,微咬了咬他的唇,道:“那为何不告诉我?”

    “你人在道门,我如何告诉你。”岁云暮真是被他的话给气笑了,他人在千里之外的道门,即使他实力再高深,也难做到在那一瞬间同千里之外的醉须君传音。

    正是如此,醉须君心底的郁气才终于散去。

    他笑着靠在他的肩头,同时揽着他的腰往自己的怀中坐,轻声道:“其实我也没问这些,你不必都与我说。”

    第 42 章

    话是这般说着, 可里头的笑却是极深。

    想是真的哄到了他,此时心尖也是甜丝丝的,哪里还有之前那般的酸涩。

    认识千年又如何, 微云还是自己的。

    他亲昵的贴上岁云暮的颈项,轻轻厮磨着,后头又收了收手, 将人揽着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看着他微红的唇,低眸吻了上去。

    缠绵亲吻下,这吻又往他的颈项上移, 同时双手也是搂得更紧了。

    岁云暮被他这么抱着缠绵虽有些不适, 但也没有去推拒,只迎着仰头。

    原本还穿在身上的衣裳,此时也已经顺着滑落,松散地掩在他的手肘间。

    白皙的背脊映入眼帘,上头落了一个个红痕,很是漂亮。

    正是如此,岁云暮多少也知道这人的念头是起来了。

    只是他真是不大喜欢做这些事, 且这会儿身子也有些不适。

    于是在他动手解衣带时,他微微低眸,轻声道:“别了, 好吗?”

    嗓音有些娇柔, 听着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醉须君也在他出声时抬头, 见他眼底有了些许情、意,但里边儿的推拒也是极深。

    知道他是不喜欢, 虽有些无奈, 但也没舍得再缠着。

    抬眸时小心将他揽在怀中,而后才贴上他的耳畔, 道:“那用手?”说着轻捏了捏他纤细的指尖。

    “恩。”岁云暮之前有过两回,倒也知道何意,点头应了一声。

    后头又有缠绵落下,微仰着头亲昵了一番,这才去解他的衣带。

    屋中暖香极盛,还有极浅的低喃声传来。

    约莫片刻,这声音才散去。

    岁云暮被抱着完全倚在他的怀中,眉宇微拧,肩头的亲吻也随之传来。

    至于被紧搂着的背脊上此时染了一层淡淡的薄汗,吻痕下,只觉很是漂亮。

    他微微低头,然后就看到自己的手上染了大片痕迹,此时就同衣裳缠在一起。

    瞧着这,他眉头皱的极紧,好半天后他才抬起头。

    同时,亲吻又缠了上来。

    这一吻又是好半天,甚至下一刻他又被搂着往床榻上躺。

    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推拒,但想到自己手上的痕迹,他便又快速止下,纤细的指骨微微轻颤,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可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直到这人的吻散去,他才终于出声,“别了。”

    “不动你,只是想抱你。”醉须君听着他的话忍不住轻笑一声,低眸又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然后道:“来时我买了些糕点,一会儿我让他们送来,可好?”

    岁云暮听闻抬眸去看他,不过也没出声,只点了点头。

    后头他又去看自己的手,掌心处很是红润,而指尖上则染了痕迹。

    他看着是连连皱眉,眼底的厌弃也随即溢了出来。

    正是如此,醉须君看着笑了笑,而后又去咬他的唇,道:“我给你擦擦。”话落才起身下床。

    岁云暮瞧着他下床也

    跟随着准备下床,只打算去沐浴。

    方才同醉须君虽然也没做什么,但身上还是出了汗,这么躺着很是不适。

    只是这脚才碰到地,醉须君就拿着锦帕过来了。

    他也就没有再动,只坐在床边由着他帮自己擦拭。

    指尖上的痕迹很快就被擦去,但他还是觉得不适,打算去沐浴。

    不过因着这几日都是用的药浴,所以他又去看醉须君,出声询问,“药浴可还有?”

    这些都是穆云烟备下,但到底给了醉须君多少,他并不知道。

    “有。”醉须君收了锦帕就去抱他。

    岁云暮见状轻抬手挡下,然后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这两日下来他对醉须君也算了解,总是想缠着他,方才便是如此。

    若不是他出言推拒,怕是这会儿都还没消停,要他陪着沐浴,怕是更难,毕竟也不是没有过。

    平时在床上也就算了,混合着药浴时,实在是难以接受。

    所以他自是不想这人跟着,别又同前两日一样,被按在药浴中行事。

    水里的滋味,可不好受。

    微微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他才下床。

    可才走上两步,醉须君就已经贴了上来,从身后搂上他的身子,亲昵地挨在一块儿。

    他微微皱眉,侧眸看向他。

    醉须君见状也没觉得不适,笑着道:“我不动你,好吗?”话落又去吻他。

    这回到是没有再闹腾,只浅浅一个吻便好。

    岁云暮见此也知道这人是根本听不进去,虽有些无奈但也终究是没有多言,点头应了。

    池水有些暖,许是身子疲乏,只觉很是舒适。

    同时腹部的揉捏也随之而来,他下意识轻喃一声,随后才半倚着靠在醉须君的怀中。

    醉须君瞧着也知力道合适,小心揉捏着,后头道:“要不我明日让穆云烟来一趟?”

    岁云暮的异常他也是清楚,每回行事后,这人的腹部就有些不好受。

    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过了头,所以才让他不好受。

    但这么几日下来,一直是这样难受,精神也不怎么好。

    按说他们是仙体,不似凡人那般,一些小伤小病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岁云暮现在这样,他却有些担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在梅花镇伤到了,而他没有发现。

    他低眸靠在岁云暮的额间,轻声道:“好吗?”

    “没什么事,不用唤她。”岁云暮倒没觉得有什么,再严重的伤都受过,现在只是腹部不适没什么必要让穆云烟特意跑一趟。

    就是每回酸胀时确实是不好受,若是没有醉须君这么帮他舒缓,有时真是难受的不行。

    又过片刻,腹部的酸胀稍稍散了些,他才准备起身。

    醉须君见状又将他给抱了回来,道:“我再给你揉会儿。”

    正是这话,岁云暮也就没有起身,顺从地挨着。

    两人又泡了一会儿,才回前殿。

    殿内有两个小童在,不过他们也未多留,摆了饭菜后便离开,同时还将门给带上。

    岁云暮看着桌上饭菜,有些清淡。

    坐下后就见醉须君盛了汤过来,香味极浓,之后又开始布菜。

    瞧着这他也没出声,只低眸喝了几口鸡汤,味道还不错。

    这么几日来,还是第一回有胃口。

    下意识,他又瞥了一眼那一锅鸡汤,里头的是一整只鸡,边上还放了两支仙灵参。

    醉须君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循着也看了过去。

    见那儿的是鸡汤,回眸又去看他,道:“可是还要?”

    “恩。”岁云暮点头应了一声。

    醉须君见状也知他是喜欢,又去盛了一碗。

    不过这回并没有盛太多,只小小半碗,递过去后道:“还没用膳别喝太多。”后头夹了块肴肉给他。

    岁云暮没有应声,又喝了两口便不喝了。

    虽说这鸡汤味道确实可以,不过这几口下肚后,他就有些饱了。

    但看醉须君这样是还想他吃别的,也就没有去喝,将汤碗放在边上,取过筷子吃他放在碗中的菜。

    醉须君也在他将汤碗放下后伸手给接了过来,里边儿还剩下小半碗,他瞧了瞧就都给喝了。

    等用完膳已是片刻后,岁云暮只吃了几口便没再吃。

    “要出去走走?”醉须君拉着他的手用锦帕轻轻擦拭,确定没有什么沾染,他才牵着他的手起身。

    岁云暮也没有推拒 ,来这儿这么几日,他还没出过寝殿,出去走走也好。

    于是他点了点头,应了他的话。

    推门之际,殿外光亮宣泄而入,外头的景象也随之映入眼帘。

    一眼望去的桃林,竟是比那一日他来接醉须君出关时还要壮观,周围宫楼殿堂,更有云海瀑布自天际落下,当真不愧是仙人之境。

    他看了看,随后才跟着醉须君一块儿出去。

    玉清殿在瑶台仙境最深处,往前头走上许久就瞧见凌空于巅峰上的飞仙桥,玉色皓白,落地生花。

    过了飞仙桥就是先前在玉清殿前看到的亭台楼阁,一座座高耸入云,精妙绝伦,美不胜收。

    就是这些殿堂内,也不知住的是何人。

    之前未曾听过瑶台仙境还有别的什么人,他疑惑地去看醉须君,见他也正好回眸看来,道:“里头都住了谁?”

    “没人。”醉须君知道他问的意思,轻摇了摇头。

    岁云暮听闻点了点头,随后又去看四周,瞧着那些殿堂,大致明白瑶台仙境内并没有其他的人。

    没有在此地多留,他们往前头去。

    因着才吃完饭也不怎么急,只缓步走在其中。

    不过走上片刻,岁云暮就没什么性子了。

    醉须君也瞧了出来,伸手抚了抚他耳畔边的发丝,然后道:“要不要去看青尘剑。”

    “青尘剑?”岁云暮还是第一回听到这剑,出声时还带着一丝疑惑。

    后头他跟着醉须君去了异宝阁,阁内放置了数不尽的奇珍异宝,仙品宝器更是多不胜数。

    他看着阁内,然后又跟着醉须君往前头去。

    约莫走上片刻,终于是到了异宝阁尽头。

    不过此地并未放置任何宝器仙品,只摆了桌椅,桌面上则是一盆小巧白莲。

    瞧着这,他疑惑地去看醉须君,道:“何意?”

    醉须君没有出声,只笑了笑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到了白莲上,也是在同时,白莲盛开里头涌现一阵微光。

    而微光之下,就见一把通体雪色的莲花单剑出现。

    但因着莲花小小一朵,所以真正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有剑柄,上头雕刻着朵朵莲花,剑格处为二十四瓣雪色白莲。

    仅仅只是如此,便已惊艳众生。

    岁云暮看着那把剑隐约觉得有一丝奇异的暖意落入掌心,仿佛是在指引着他一般。

    他又去看醉须君,道:“这是?”

    显然,他仍是有些不解醉须君的意思,尤其是这把剑。

    “微云可还记得开天时的那朵净世青莲吗?”醉须君瞧着他的疑惑,并未多瞒,笑着出声。

    岁云暮听闻微皱了皱眉,他自是知道那朵净世青莲,可却不明白这把剑与那朵净世青莲有何关系。

    不过现在醉须君都提起来了,他想应该是有联系,就不知道是何联系。

    于是他点了点头,“听闻净世青莲已毁于天地初开,只留下四颗莲子,三颗化为至宝,一颗开花化为造化青莲,你的意思是它与造化青莲有关?”

    “只是造化青莲因不得天道所容,为几位天者的先天至宝,从未听过还有青尘剑。”

    他想净世青莲早已毁于天地初开

    时,那这剑即使真与青莲有关定也不会是净世青莲,唯一可能的就是那朵造化青莲。

    只是造化青莲为几位天者的先天至宝,也从未听过有什么青尘剑。

    这也使得他很是不解,看着醉须君只等着他解惑。

    “不是造化青莲,是净世青莲。”醉须君见他想不明白,笑着又道:“天地初开它确实被毁,但却有一缕残魂随莲子一同逃出,落入仙境化为净世青尘剑。”

    正是他的这番话,岁云暮也算是明白了,同样也是诧异不已。

    毕竟他从不知道那朵在天地初开时就被毁的净世青莲,现在竟是还有一缕残魂,且就在他的眼前。

    但,这怎么可能。

    这先天至宝怎么会在醉须君的手上,即使他是道门剑仙,也不可能得来此物。

    恍惚间,他道:“当真是净世青莲?”

    这话落下,醉须君点了点头。

    也正是如此,岁云暮终于是确定,此剑真的是净世青莲,难怪他方才有所感应。

    他如今所修为金莲剑诀,莲生万相,修炼到如今连同他的魂体都已与金莲相融,自然也就能与这净世青莲有感应。

    下意识,他想要将这剑拔出来,想瞧瞧这先天至宝的净世青莲是何模样。

    只是他才伸手还未触碰到,便涌来一阵微光,下一刻他只觉掌心传来刺痛。

    一声疼呼下,他快速收回手,就见掌心出现数个细小的血口,密密麻麻好似被数根针扎过般疼。

    “可还好?”醉须君也在他收手时快速将他揽在怀中,然后才去看他的手。

    在看到他掌心出现的细小血口时眉宇紧皱,血珠子正在溢出来,不一会儿掌心便已是红润一片。

    他看着很是心疼,取了锦帕擦拭,后头又包扎了一番才抬眸去看他,“回去吧,我帮你上药。”

    这伤是净世青莲伤出来的,虽并不严重但却也难好,毕竟是先天至宝,即使它只是一缕残魂。

    只是他这抬头时,却见岁云暮仍是看着那把净世青尘剑,俨然是极喜欢。

    他是知道岁云暮会喜欢所以才带他过来,本以为青尘剑会认岁云暮,毕竟以岁云暮金莲魂体,即使不认也该是能碰,可看现在的模样好似不仅不认,还伤了他。

    这会儿,他有些后悔了。

    于是他搂着将岁云暮抱在怀中,贴着他的耳畔,道:“我们先回去上药,一会儿再来看,好吗?”

    一会儿回去后把岁云暮哄睡了,他就把这青尘剑锁起来,定是不让岁云暮再碰。

    岁云暮并不知他的那些心思,只侧眸去看他,然后道:“你能拔剑吗?”

    他想,既然这净世青尘剑在醉须君的手上,那定然是与他有什么渊源,至少应该是能拔剑。

    若是能拔剑,这剑也不知是何实力,同他的两仪剑比起来,不知会是如何。

    这般想着,他到是有些期待,真想看看先天至宝的实力。

    醉须君自然也看出了他眼中的期待,不过他还真拔不了,摇了摇头,“拔不了。”

    岁云暮瞧着只觉失落,此等先天至宝就在眼前,可却是连其原貌都见不得,让他如何不失望。

    这也使得他在回了寝殿后也都想着那把剑,同样也好奇此剑与醉须君的渊源。

    按说能到醉须君的手中,怎么说也该是能碰才是,可也不能碰,既然如此,那这剑是如何来的。

    他看着正在帮自己包扎的的人,询问着道:“那剑,你是如何得来的?”

    “它自己寻来的。”醉须君知道他一直念着净世青尘剑,虽有些醋意,毕竟这人回来后就一直没理过他。

    但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即使心里头再如何不舒服,他也没舍得不去理他。

    这话说道间,他将伤口包扎好,然后才在岁云暮疑惑地目光下抬起头,道:“路过不周山时,它自己寻了来,不过那时还未化剑,只是一朵白莲。”

    他说着将岁云暮往怀中抱,看着他微红的唇,轻吻了吻,然后道:“一千两百年前它才有了形,成了这净世青尘剑。”

    “自己寻来的,可却没认你为主,真是奇怪。”岁云暮听着他的一番解释只觉奇怪,先天至宝会自己择主。

    按照醉须君的话,净世青尘剑是自己寻上他的,那也该是择了主,可现在这幅模样却是并没有,当真是奇怪。

    醉须君到是并不怎么在意,那白莲从他得来时只看到了白莲前尘,至于后世却是探不出。

    所以他是知道自己与它并非有缘,但为何会寻上他,却是并不知了。

    如今都过了几千年,他也早已没了这个好奇,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在他眼里也不过就是把废剑,毫无用处。

    又见岁云暮还在想着那把剑,他虽有些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吃味。

    就没见过岁云暮这般想过他,可现在却是对着把剑如此上心。

    他有些不高兴地咬上他的唇,许是为了唤他,还咬的有些重。

    正是如此,岁云暮才醒转过来,见他直愣愣地瞧着自己,眼底还有些许不悦。

    但他不知这人是因何缘由如此,下意识道:“怎么了?”

    醉须君听着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同样的也不知道该如何说,难不成要问是剑重要还是他重要。

    堂堂剑仙,若是同把剑争,传出去不得被世人耻笑。

    于是他也没提,反而是又咬了几口,然后才道:“我想要你。”说话间啃咬也稍稍散了些,小心舔允缠绵着。

    “我用手帮你?”岁云暮听着他的话,下意识便出声,同时还伸手打算去解他的衣裳。

    不过这才伸手,他就被抱着往床上躺,以至于双手此时就抵在眼前人的肩头。

    也是在这时,亲吻也随之落了下来,一点点与他缠绵。

    而这个吻直扰了好一会儿,醉须君才稍稍收起,而后去吻他的下颌。

    吻了一会儿,他又去吻岁云暮的唇,随后道:“我想要你,好不好?”

    说是在商讨,可攥着他手的力道却是不由得收紧,下一刻还缠着与他十指相扣。

    岁云暮见此又哪里不知意思,虽不大喜欢,但也没有推拒他。

    正是如此,醉须君也知这是同意了,果然微云还是在意自己。

    想着这,他笑着去吻他,心尖更是甜腻。

    外头天色极好,灼灼桃花,夭夭其华。

    入夜时,屋中有些静。

    青烟渺渺自香炉中升起,浓香在屋中弥漫。

    岁云暮此时正半倚在床榻上,想是累了也没什么力气,同样的腹部的酸胀又涌了上来。

    他微微皱起眉,随后才闭眸歇下。

    “又不舒服了?”醉须君瞧见了他的不适,小心搂着他便往怀中靠,后头还伸手帮他揉着。

    岁云暮并未出声,只轻轻应了一声。

    而随着轻揉,酸胀才散了些,但仍是有。

    此时他也有些奇怪了,为何总是在行事后会出现如此异样,莫不是真如醉须君所言,在梅花镇时让那佛者给伤着了。

    他闭着眼,思绪也有些涣散。

    “我让人去道门递信,正好让穆云烟把小五带来。”醉须君见他一直皱着眉,也知道这是不好受。

    这让他有些心疼,拉着他的手轻吻了吻,然后又道:“我陪你睡会儿,好不好?”

    “恩。”这回岁云暮到是出了声,不过也只是应了一声便散了,昏昏沉沉下,很快就睡了过去。

    正是如此,醉须君才抬起头,侧眸看向前头紧闭的殿门,道:“去道门送信,让穆云烟来一趟,顺便让她把小五带来。”

    小五是岁云暮的纸人,是由他的灵气支撑,离开太久怕是会变回原型,将它带来瑶台仙境,省的到时候还要岁云暮再给它渡灵气。

    而在他说完后,殿外候着的小童才离开。

    醉须君也在此时低下头,见岁云暮已经睡熟,他微微低身将人往怀中又抱了些。

    至于手上动作,他也是未停,一直小心为他揉着。

    瑶台仙境离道门有些距离,穆云烟到时已是片刻后。

    听着殿外的声音,醉须君从床上起身,然后为岁云暮穿衣。

    待穿戴后,他才抬眸看向殿门,道:“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落,殿门被推开,穆云烟走了进来,紧跟其后的还有小五。

    小五看到了躺在醉须君怀中的人,一阵欢喜下,全然忘了醉须君还在,迈着小腿就要往床上爬。

    但也是这时,它察觉到了一丝冷意,下意识歪了歪脑袋然后才去看醉须君。

    见他冷眼看着自己,当即缩了回去,也不敢再乱动。

    醉须君虽是同意小五过来,但却也没同意小五可以随意往岁云暮身上爬。

    又瞥了一眼,他才去看穆云烟,眼中冷意已散,他道:“让你跑一趟了,微云这两日身子不大舒爽,你瞧瞧可是因为什么伤。”

    第 43 章

    “我瞧瞧。”穆云烟听闻低身坐在边上, 然后才去看半倚在醉须君怀中的人。

    此时正沉沉睡着,面容陷在衣裳间,这么看去时也只能看到他落在身前的发丝。

    可尽管如此, 还是能认出眼前人是谁。

    来时她还在疑惑醉须君唤她来一趟,怎么还要她将小五带上。

    现在一看也知为何了,因为本就是给岁云暮带的。

    至于这两人的关系, 看现在这般的亲昵,她想定不一般。

    不过毕竟是两人的私事,她自然不会去多问。

    轻应点头后, 她才去探脉。

    衣裳半掩下的手腕上留了几个细小的红痕, 因着他的肤色本就白皙,这么瞧去时倒也是瞧的清楚。

    她没有多去在意,微低着眸查看。

    脉象到是平稳,之前受的内伤如今已好的差不多,就是有些疲乏,应该是没睡好。

    目光又瞥了一眼他手腕上的红痕,也知道为何会如此。

    但也只是疲乏罢了, 并未有其他的不适。

    又探了片刻,她才抬头去看醉须君,同时眉间也微皱起来, 因为她并未探出什么来。

    岁云暮的身子虽然之前受过伤, 但如今也都好了大半, 就连先前灵气耗损这会儿也已经渐渐养回来。

    而她的皱眉,醉须君瞧见了, 只当这是探出了什么, 询问道;“可是有暗伤?”

    莫不是当真有什么暗伤是他未发现的,才让岁云暮这两日如此不舒服。

    “没有。”穆云烟听着他的询问轻摇了摇头, 随后收回手,抬眸又去看他,道:“剑仙前辈所说的不适,是何症状?”

    既然探不出,也只得先问问。

    醉须君听闻也知意思,这是没探出来。

    低眸看了一眼,见岁云暮睡得有些沉,可尽管如此眉头仍然是紧皱着,可见即使是睡着了那股子不适也还是在。

    他小心抚了抚他的发丝,然后才去看穆云烟,道:“几回双修后,微云都说腹部不舒服,可是因为双修的缘故?”

    “腹部吗?”穆云烟听闻微低眸看去,衣裳遮掩下倒也瞧不出什么。

    伸手再次探上他的手腕,便见一缕青丝涌入其中,而后才缓缓闭上眼。

    青丝好似青龙般在岁云暮的体内快速游走,不过片刻,她便睁开眼,同时收了手。

    掌心中出现一条细小青丝,青丝并未有异常,只在她的掌心盘旋。

    她抬眸又去看岁云暮,见他身上仙息极浓,其中还夹杂着醉须君的。

    如此仙息仿佛是要将岁云暮完全淹没般,到是有些喧宾夺主了,怎么说也都是醉须君的仙息,如此强劲的混合在岁云暮的身上,确实是会不适。

    且青丝也没有探到任何异常,只能是岁云暮身上的两股仙息在作乱。

    她收起青丝,然后去看醉须君,道:“先者的身子到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之前受的伤如今也已经养回来,再小心调理应该就能完全恢复。”

    “至于剑仙前辈你说的,我想应该是先者身上的两股仙息在作乱,先者如今身子还未完全好,行双修之事还是不要太频繁才好。”

    岁云暮的实力在道门也算是上乘,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但这不代表醉须君也是。

    可以看得出,醉须君的仙息一直都想要、强、占岁云暮,双修之事太频繁,夹杂在岁云暮身上的仙息也就更浓。

    本就因为受伤身子还未完全好,仙息又一直作乱,自然也就难受了。

    “确定是因为双修?”醉须君其实也是有些明白,因为每回岁云暮难受时都是在双修后。

    现在听到穆云烟的话也清楚真的是因为双修,因为双修使得他与岁云暮的关系格外亲密,仙息自然而然也会被渡过去。

    按说这仙息是可助岁云暮修炼,但他对岁云暮的占、有太强,导致连同仙息也是想要占、有他。

    若是没受伤时,也就罢了。

    现在岁云暮还有伤,本就虚弱些,现在他的仙息又混合其中,也难怪为何每次都是双修后才难受,因为那时的仙息最为浓郁。

    低眸看着怀中因为行事而疲惫安睡的人,只觉很是自责,明知岁云暮不喜欢这些,他还总缠着他。

    又看了一眼,他才去看穆云烟,道:“可有法子调理?”

    “问题并不大,压下前辈你的仙息就行。”穆云烟说着从储物袋中取了几瓶灵丹,又道:“这是渡灵丹,来时匆忙只带了这几瓶,等我回道门再备几份汤药就能养回来,前辈若是真的想行双修之事,只要别太频繁就可以。”

    醉须君听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后头又交代了一番,人才走,屋中也静了下来。

    小五一直躲在角落中张望,一会儿看看岁云暮一会儿又去看看穆云烟,就是不敢去看醉须君。

    待穆云烟离开后,它又躲到了床沿边上的轻纱下,随后才探出脑袋去。

    它张望着瞧了瞧岁云暮,见他安静的睡着,下意识歪了歪脑袋。

    也是这时,殿外又进来一名小童,身着白衣道袍,模样生的可爱。

    小童入门后先是恭敬的行礼,然后道:“主人。”

    “带它去桃园。”醉须君在小童入门时就已经揽着岁云暮去了床榻里头,盖了薄被后才回过头去看躲在角落中的小五。

    见小五猛地缩了回去,连点踪迹都寻不到了。

    知道它是在怕自己,也没太在意,只道:“微云这两日身子不大舒服,你别过来吵他,上回答应你的白桃你自己去桃园挑吧。”

    那一日在东极山时他就答应了要给小五白桃,如今人到了瑶台仙境,自是不会忘。

    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想它太靠近岁云暮,省的这人吵着岁云暮。

    正是他的此番话,小五从轻纱下探出头,脑袋轻歪着去看醉须君。

    可却只看到床沿并未瞧见人,然后才又去看站在一侧的小童。

    见小童恭敬地站着,好半天后它才从轻纱下爬出来,不过它没有跟小童出去而是跑到了床边。

    沿着床边一下爬到了床上,探着脑袋去看岁云暮。

    奈何醉须君挡着,它也看不到,最后也只好又从床上爬下去,两条小腿轻轻晃了晃一下跳到了地上。

    它仰着头去看那名小童,见小童手上持着银丝拂尘,忍不住惊呼一声。

    ‘哇。’它紧紧地盯着瞧,后头则顺着小童的衣裳往上爬,最后一下就爬到了拂尘上。

    不过它也没做什么,只盯着拂尘仔细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一般。

    又在殿内待了片刻,他们才走。

    殿门关上,屋中又暗了下来。

    醉须君没有去理会那两人,此时正倚在岁云暮的身侧,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小心轻抚着。

    发丝微乱,上头还沾染了些许薄汗就黏在他的面庞上,眉宇微拧,还染着一抹忧色。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同样也让他很是心疼。

    唉——

    他微微叹了一声气,而后才顺着又将岁云暮往怀中抱。

    许是动作扰着了,岁云暮醒了过来。

    但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被闹醒有些没睡好,他这思绪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漂亮的眼眸半阖着然后才抬起头来。

    见醉须君就在自己跟前,下意识轻唤一声,“君和?”

    “恩?”醉须君听着他的唤有些愣着,随后才低下头去,知道自己这是吵醒他了,小心吻了吻他的唇,哄着又道:“还早,再睡会儿。”边说边还将他落在身前的发丝捋到身后。

    白皙的颈项也随之映入

    眼帘,上头落了许多红痕。

    他也没去动,只扶着他靠在自己怀中,确定了他这么睡着不会难受,才去扯薄被。

    岁云暮并未作声,只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才又闭上眼。

    不过他这回倒也没有再睡,这么闭眸片刻又睁开了眼,里头的迷茫散了些,清醒许多。

    “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醉须君见他睁眼,只当这是又难受了,伸手就去帮他揉。

    岁云暮倒也没有推拒,腹部的酸胀此时已经消了许多,但还是有。

    所以醉须君这么帮他轻揉后,他下意识舒适的呢喃了一声,随后才道:“穆云烟来过了?”

    醒来时就察觉到屋中多了一丝气息,虽然并不清晰,但若细闻还是能闻出来。

    “恩。”醉须君也没打算瞒他,轻应一声后又道:“刚走一会儿。”

    岁云暮听闻点了点头,同时又闭上眼,道:“她如何说,我身上可是留有暗伤?”

    “没有。”醉须君说着轻摇了摇头,后头又将穆云烟所说都一一告知,同样的也是有些无奈。

    微叹了一声气后,他才低眸靠在岁云暮的颈窝处,小声道:“是我不好。”说着又将他搂紧了些。

    正是如此,岁云暮下意识就往他的怀中靠。

    听着耳边的叹气,他又侧眸看去,见他整个儿都埋首在自己的颈窝处,隐约间还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暖意。

    不知是想着什么,他伸手顺着抚上了他的背脊。

    这还是他第一回见醉须君如此,竟是有些想笑。

    事实证明他真的笑了,唇角微仰贴上他的面庞,然后才轻声道:“醉大剑仙怎么还怕起这些了,穆云烟不是说吃几贴药就能好,又不是什么严重的。”

    其实隐隐他觉得同仙息并无关系,因为他并未感觉到仙息有多混乱。

    但他也想不出是何缘由,且也知道醉须君在意这事。

    并不想他太担心,再者只是有些酸胀并没有其他的感觉,兴许真是如穆云烟所说的是因为双修太频繁才使得仙息作乱。

    毕竟在双修时,仙息确实有些乱。

    见醉须君一直揽着他也不动作,知道他这是极在意,眼底的笑也是愈发的深。

    想是起了玩闹的心思,他笑着伸手就去解醉须君的衣裳,同时又贴上他的耳畔,轻声道:“要不要?”

    “恩?”醉须君听着他的话不解何意,疑惑地抬起头。

    也正是他的起身,就注意到岁云暮已经解开了他的衣裳,并且探入其中作乱。

    哪里还不知他说的是什么,这还是第一次见岁云暮如此主动,之前都是被他缠着做这些事,有时一回后这人就没什么性子了。

    此时见他主动,他哪里忍得住,当即就吻了上去。

    岁云暮也在他吻来时微仰头迎合,双手顺势揽上他的背脊,亲昵的同他相依。

    只是这吻也不过片刻却又散了,醉须君慌忙起身退离。

    这也使得岁云暮有些疑惑,睁开眼见人虽仍是与他相依,但却已经退离些许距离。

    瞧着这,他迷糊地道:“怎么了?”

    而他的迷糊惹得醉须君心尖是酥麻,真是愈发的想要将人吃了,实在是真的从未见过岁云暮主动,也从未见他迎合过。

    方才那么一番浅尝,他便有些沦陷。

    可一想到穆云烟的话,他即使再如何深陷也都忍住了,摇了摇头,道:“穆云烟说双修不可太频繁,方才已经有过两回,你会不舒服。”说着还叹了一声气。

    这会儿他到是有些后悔,怎么就同把剑争醋吃。

    若不是吃青尘剑的醋,他也不会缠着岁云暮要了几回。

    岁云暮到是不知他所想,只应着他的一番话轻笑出声,本就俊美的容颜,此时也因着这抹笑愈发惹人。

    他是真没想到醉须君会如此听穆云烟的话,还以为一番、撩、拨,这人就会缠上来。

    本就是有意扰他,轻笑一番后,他去解自己的衣带,同时又道:“真的不要?”边说边已经扯开了衣带,纤细的身形映入眼帘。

    里边儿染满了红痕,一个个好似勾人一般,很是漂亮。

    正是如此,醉须君眼底的暗色也随即涌了上来,下一刻他直接攥住岁云暮的手,又见他眼底的笑意,哪里还不知他的意思。

    这是故意、撩、拨他,偏偏他还挺受用。

    但想到岁云暮身子不大舒服,就是受用他也没有动,只道:“别闹,一会儿穆云烟将药送来,喝了我陪你睡会儿。”说着又将他散开的衣裳给拢了回来。

    岁云暮见此也知这是真的不要,虽还有些玩闹的性子,不过这会儿也都散了。

    他有些懒洋洋的倚在醉须君的怀中,漂亮的桃花眸中还有笑意未散,注意到亲吻落下时,他顺着抬起头。

    待片刻后,这吻才散,他看向醉须君道:“小五呢?”

    忆起先前醉须君说会将小五带来,但这会儿怎么也没瞧见。

    “我怕它吵着你,就让它去桃园了。”醉须君说着还将他黏在面庞上的发丝给捋了捋,指尖下又有薄汗染上。

    他小心轻抚着,动作轻柔无比。

    岁云暮也没在意他的举动,只应着他的话愣了片刻,然后道:“它一个人?”

    “我让人带着它去的,怎么了?”醉须君见他突然这般说,隐约觉得好似有什么事,疑惑地出声。

    岁云暮听着他说还有人,才稍稍顺了心。

    但后头他又伸手揉了揉眉宇,有些疼,随后道:“一会儿恐怕得被毁上几棵树,它看到什么都想要。”

    小五那模样,就是死人它看到喜欢的,都能给藏起来,更别说那些桃树了。

    先前入瑶台仙境时,这人就趁着他不注意直接毁了几棵树,这还是因为他在收敛了些才只有几棵树。

    如今醉须君竟是放任它自己去桃园,怕是几棵都不止。

    醉须君听着此话又哪里不知意思,不过他也没太在意,道:“无事,若真的损毁了,到时重塑便可。”

    再者也只是几棵桃树罢了,整个瑶台仙境有成百上千棵,倒也不在意损毁一两棵。

    “恩。”岁云暮听闻也只能如此,后头又说起了其他事,道:“那孩子现在可还在道门?”

    先前匆忙回道门,他到是把张家村的事给忘了,那张芸儿现在应该还在道门,也不知如何了。

    醉须君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何人,搭在他腹部的手小心揉捏着,然后才道:“还在道门,白江陵正在安排她的去处。”

    “何意?”岁云暮听着此话有些不明白,既然人还活着,且东极山的事也都处理妥当了,人自然是要送回张家村去。

    可现在醉须君却说在安排去处,这是何意。

    “前头有消息递来,说是张家村的人都死了,被、毒、死的。”醉须君原是不想将此事告诉岁云暮,毕竟张家村会死全同他也有牵连。

    但也知道,这事根本就瞒不住,即使今日他不提,岁云暮以后也会知道,倒不如这会儿都说明白了。

    他低下头,看着岁云暮眼中的不解,又道:“是那一日的妇人宴请村中人吃饭,她在饭菜中下了毒,全死了,连她也死了。”

    此番话落,岁云暮下意识皱起眉,竟是都死了。

    也就是说,如今张家村只余下张芸儿一人,难怪白江陵要为她安排去处。

    因果循环,那张家村也算是得了报应。

    就是此事同他也有些关系,若那一日他没有、插、手,至少这报应不会来的这么快,也不会让他沾染上因果。

    罢了,既然已经沾染,解开便是。

    他从醉须君的怀中起身,然后下床去了桌边,同时手中出现纸笔来。

    落笔时,醉须君也跟了过来,从身后搂上他的身子,亲昵相依着。

    他也没在意,落笔书写。

    醉须君看着他落笔低眸靠在他的肩头,随后道:“你想让她入丹霞门?”

    “恩。”岁云暮轻应着点头,同时将手中信纸叠出个纸鹤。

    纸鹤落在他的掌心,下一刻便见雪色翅膀缓缓挥动,随后顺着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他回身去看醉须君,然后又道:“丹霞门如今只余下一位弟子,主事的意思是让他留在道门修炼,并不想他参与其中。”

    “不过毕竟就剩下他一个弟子了,若是他也死了,丹霞门便是死绝了。”

    “他资历不够,难寻到资质不错的人入门,我探过张家那孩子的灵根,虽并不出众,但还算中规中矩,若是有心修炼还是会有成就。”

    “所以我将她送去与丹霞门那位弟子作伴,刚好可以一块儿修炼,丹霞门那位弟子如今实力也才筑基,教个弟子入门应该是可以,等张家那孩子到了练气便可拜入丹霞门。”

    怎么说他也与丹霞门那位道霞真人有过几次面,现在丹霞门只剩下那一个弟子,能照顾还是会照顾一下。

    “恩,微云你决定便好。”醉须君到是对这些没什么意见,只要岁云暮高兴便好。

    他低头又去吻岁云暮,细细缠绵着。

    岁云暮见此微启口迎合,落在身侧的双手也随之揽上他的腰,使得整个人都倚在他的怀中。

    但也是同时,他只觉身子腾空,下一刻竟是被抱着坐在了桌面。

    缠绵落下,很是亲昵。

    后头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们才睡下。

    *

    夜色正浓,明月高挂于空,清清冷冷。

    浓密树林间,鸟鸣声不断。

    突然便闻一阵脚步声,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步子格外匆忙。

    下一刻就见一名身着蓝衣的男子出现,手上持着银剑,另一手捂着肩头,隐约能看到有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来。

    而他的面上也同样沾满鲜血,头发凌乱,狼狈不已。

    与此同时,又见一道冷光出现,直击他的后背。

    男子也察觉到了冷光,快速回身用剑挡下。

    正是如此,冷光直接朝着另一侧飞去,瞬间便将一侧树干击碎,落地时就见一把弯形镰刀赫然掉在地上。

    他看着又快速朝着四周看去,可却并未瞧见任何人。

    这也使得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手中剑也随即攥紧,双眸更是警惕地盯着四下。

    也是在同时,冷光再次袭来,他也随之快速回过头去,银剑再次挡下冷光。

    只是这回冷光却是没有被弹开而是直接缠上他的银剑,下一刻便见冷光一攥,一条血迹斑斑的铁链赫然出现,猛地就将他往另一边拖去。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一人,身着紫衣道袍。

    在男子被拖拽靠近的刹那,紫衣道袍者猛地伸手直接刺入他的腹部,似是要将他的内丹挖出。

    速度极快,只余下满地鲜血。

    至于被重伤的男子双眸瞪大,他看着眼前人的目光布满了震惊,好一会儿后他才出声,“道”

    后头的话还未落,眼前人已经将他的内丹挖出,金色的内丹上还染着血。

    而他的口中也随即吐出血来,下一刻快速倒在地上,手中剑也随即掉落,没了动静。

    紫衣道袍者并未理会他,只看着手中内丹,眼中涌上来一番癫狂,大笑出声。

    但也在这时,又见寒光袭来,直取他命脉。

    他也在这道寒光下快速回头,伸手接下寒光,随后侧眸看向寒光袭来之处。

    第 44 章

    下一刻就见两名同样身着蓝衣的男子出现, 手持银剑,来势汹汹。

    站定时他们的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人,蓝衣上布满鲜血, 此时早已没了声息。

    又见紫衣道袍者手中攥着颗染血金丹,哪里还不知发生什么。

    其中一人持剑相对,怒喝一声, “恶道,杀我师弟,今日要你血债血偿!”话音一落, 飞身便朝着紫衣道袍者袭去。

    “就凭你, 哼!”紫衣道袍者显然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在看到他们袭来时,冷哼一声,同时手中拂尘一扫。

    便见飞沙走石间,林内涌来一阵狂风,吹得人迷了眼。

    正是如此,两名蓝衣男子的攻势也被直接挡下, 同时快速抬袖遮挡风沙。

    也是在同时,又见冷光出现。

    两人一见也不再遮挡,直接抬剑去挡, 奈何这风沙实在是厉害, 手起剑落间竟是什么都未挡下。

    一时间, 两人竟是被困在风沙阵中。

    “师兄,怎么办?”其中一位男子出了声。

    另一位被唤作为师兄的男子听闻沉默片刻, 随后又往四周看去。

    只是入眼便是一片风沙, 吹得他连眼都睁不开。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道:“先走。”话落才要从这风沙阵中突围出去。

    “入我阵者, 还想走!”

    也是这时,便闻一声厉喝传来,下一刻风沙中银丝拂尘出现,以迅猛之势朝着两人袭去。

    两人见状快速后退,但还未退出一步,却见恶道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拂尘化为染血铁索直接缠住两人,同时双手出招,直刺两人身体。

    两人一见就要去挡,可剑也才抬起却见恶道的手已经嵌入他们的腹部,鲜血随即涌出来,下一刻快速离开便见两颗内丹赫然出现。

    恶道看着手中的金丹又是一声冷哼,不屑地道:“不自量力!”

    他没再去看这两人,收了手中铁链就绕过他们离开。

    而在他走出几步外后,被挖了内丹的两人猛地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满地鲜血,飞沙已散,只余下三具尸体。

    约莫片刻后,此地才静了下来,恶道也已经离开。

    *

    旭日高升,云间涌现阵阵金光,境内云雾缥缈,仙气缭绕。

    桃枝上朵朵桃花开满,许是才晨起,更有晨露沾染,到是有了些凉意。

    岁云暮已在瑶台仙境住了有半月,以往在道门时大多都是在处理鬼道的事,回道门的时间也是极少。

    如今这一回后,他竟是清闲了起来,道门已有数日不曾递信来过,大多都是醉须君在处理。

    突然这么清闲,他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这日晨起,天才亮他就醒了,屋外传来极浅的说话声。

    他下意识往外头瞥了一眼,注意到说话声散去,他才再次躺了回去。

    昨夜睡得早,此时躺回去后也有些睡不着了。

    醉须君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就贴在他的身后,同时手搭在他的腰上,亲昵的揽着他。

    也是这时,身后又传来动静,揽着他腰的手也微微收拢,身后的人又贴了上来,靠在他的后颈上,静了下来。

    只当这时还未醒,但下一刻他却是被搂着翻身,原本还睡在边上的人突然起身倚在他的身前。

    漂亮的凤眸也在此时睁开,里边儿还带着一抹倦意,可见也才醒。

    他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人,浅笑着吻了上去,随后才道:“怎么不再睡会儿?”嗓音还有些哑,可却也是极好听。

    话落后又是一番缠绵,搂着他腰间的手也顺势探入衣裳间,亲昵厮磨了一番后才抚上他的背脊。

    岁云暮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并未推拒,顺从的揽着他的背,然后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道门那儿可还好?”

    昨日用晚膳时道门那儿突然送了信过来,他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看醉须君匆忙离开也知道应该事情严重。

    “才回来,看你睡着就没舍得唤你。”醉须君说着又去吻他的眼,那双桃花眸极勾人,只是这般看着都让人神魂颠倒。

    这也让他有些不舍得离开,亲吻着好一会儿,他才又去吻他的唇。

    不过这回到是没有缠着多久,只片刻后他就收起,后头也只浅浅吻了几个,然后道:“我们安、插、在鬼道的线人出事了,昨日白江陵唤我过去就是为了此事。”

    “怎么回事?”岁云暮听着此话也是一愣,对于安、插、在鬼道的线人他有所耳闻,已有数年。

    只是这么多年都未曾发现,怎么现在好好的就出事了。

    猛地,他又想到了什么,启口便道:“你的意思是”

    此话还未落,亲吻又缠了上来,直扰的他皱起眉,

    呼吸都有些涣散。

    约莫片刻后,这吻才散。

    醉须君也知道他这是猜出来了,笑着又咬了咬他的舌尖,然后道:“此事暂时只有两位主事知道,以免打草惊蛇不必多提。”

    正是此番话,岁云暮也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道门内有鬼族的线人。

    而这个线人竟是还知道如此核心的事,毕竟连他都不知道道门安、插、在鬼道的线人是谁,既然如此道门中藏着的又会是谁。

    他低眸思虑了片刻,可却并未想出有什么人来。

    片刻后,他抬眸去看醉须君,道:“那我们安、插、在鬼道的线人现在如何了?”

    其实他也知道,线人怕是已经死了。

    这消息能被传到道门,可见是鬼道想让他们知道,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线人已经死了,是在挑衅他们。

    下意识,他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微云可还记得在梅花镇时,白江陵曾唤我回道门。”醉须君瞧着他又皱眉,伸手抚了上去。

    动作小心,同时也往他的身上又贴近了些。

    岁云暮也在他动作时跟随着挪了挪身子,随后他道:“也是为了此事?”

    “恩。”醉须君点头应了一声,后头又道:“那时线人就传出消息告知鬼母那儿已经起了疑心,是混进道门的鬼族人所传,不过那时也只是起了疑心,鬼母那儿还不知是何人,直到昨日才突然知道我们的线人是谁。”

    他这话说着低下头,同时伸手撩起岁云暮的一缕发丝,攥在手心细细把玩,又道:“微云觉得,鬼母是如何知道我们安、插、着的线人是谁?”

    岁云暮听着此话并未出声,因为他发现醉须君的话与他先前的猜想有些不对。

    方才他想,能够知道线人的也就道门几个地位高深的真人,可现在听着此话,他又觉得并不是。

    因为线人并不是立马出事,也就是说鬼母只是起疑心并不知道谁是线人,那也就是说混入道门的鬼族人并不是那几位真人中的一位。

    可后头鬼母却又知道了线人是谁,那便是那个人虽然不是道门即为核心之人,但身份定然也不低,至少是能出入道门存放机密的库房。

    而那个位置,可能与他一样是先者,也可能是底下几个。

    那几人他虽是并不相熟,但也都认得,左思右想下他也想不出是何人。

    他抬头去看醉须君,道:“那个人可是其中一位先者,还是天师?”

    “还不知道。”醉须君摇了摇头。

    岁云暮见此也知这是真的不知道,想也是,既然能混进道门且到现在他们才发觉,想要立马将人抓出来,难。

    他皱着眉片刻,然后又道:“那线人呢?死了?”

    此话刚落,醉须君便已经倚了上来,同时还搂着他往床榻里头去。

    岁云暮不知何意,疑惑地看着。

    醉须君见此又哪里不知他疑惑,不过他并未出声,只低眸去吻他。

    同时又将他早已松散的衣裳给扯下丢在边上,指尖轻抚上他的身子,仿佛怀中人是他的至宝般,动作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正是如此,岁云暮也知道他是不会说,倒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事关道门。

    又见他吻上自己的颈项,迎合着仰头,双手也顺势搂上他的腰,眼眸半阖由着他亲昵。

    说来自那一日穆云烟提过不可太频繁后,这人就真的安分了下来,到现在已有数日都不曾有过双修,他都不知道醉须君能这么忍。

    好几回都见他想要的不行,但回回都止下,有时他真是想笑。

    他又不是凡人之躯,还能因为个仙息作乱出事不成。

    此时见他如此,自是没有推拒。

    也是这时,亲吻落在他的耳边,同时又有话音传来,只听他道:“没死,那一日回道门后我便与白江陵商量了一番,用傀儡替下了线人。”

    “也幸好那一日我们做了准备,知道线人一事泄露定是会出事,所以事先用了法子替换,死的只是傀儡。”

    “闭关前我在鬼道放了傀儡,现在线人用傀儡的身份留在鬼道,此事只有白江陵与我知道,暂时不会查到他的身上。”

    他在说完后又在岁云暮的唇上落了一吻,随后才搂着他靠在怀中,亲昵的贴在他的颈项边。

    鼻息间的淡香极浓,令他很是舒心。

    下意识又轻蹭了蹭,他才用着暗哑的嗓音道:“一会儿我还得再回道门去,微云陪我躺会儿。”说着搭在他腰侧的手落在他的腹部,帮着他小心揉着。

    “这么匆忙?”岁云暮听着他的话有些愣神,才回来怎么又要走,后头又道:“为何不住在道门?”

    这般的匆忙,怎么还回瑶台仙境。

    他侧过头去看他,想是真的累,面上还带着些许疲惫,闭着眸小憩。

    见此,他也没再出声。

    只是他没出声,醉须君到是先有了动作,挪着身子又往他身侧依,然后才道:“那儿又没你,有什么可住的。”说话间他又睁开眼,见岁云暮看着自己。

    瞧着这,他笑了起来,道:“微云,你吻我好不好?”

    “恩?”岁云暮听着这话微楞片刻,但很快又回过神,见他眼底染笑地等着自己。

    之前大多都是醉须君缠着吻他,要他主动去吻还真没试过。

    又看了一眼,他才仰头小心地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

    正要退离时,醉须君缠了上来,勾着他好一番缠绵。

    等到片刻后,这人才退离,又靠在他的发丝间,然后道:“微云再陪我睡会儿。”

    “好。”岁云暮也没再说什么,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相拥而眠,屋中寂静不已。

    岁云暮原也才醒没一会儿,按说是没什么倦意,但也不知是不是醉须君搂着他,同时还一直帮他揉捏腹部,这么躺了片刻后到还真困了。

    睡下时已是片刻后,亲昵地挨在醉须君的怀中。

    醉须君睡得并不久,只一会儿就醒了,入眼见岁云暮安静的睡在自己的怀中,发丝微乱,面容姣好。

    他瞧着心尖也都是甜腻,这个人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

    这也使得他没忍住又去吻他的颈项,直在上头添了个红痕,他才满足。

    起身时也都是小心,怕吵醒了岁云暮。

    出门后他便去了道门,殿内又静了下来。

    岁云暮醒来已是正午时分,殿外天色大亮,更有些许透过窗户落入其中。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见那儿空空如也,也知道醉须君这是已经走了。

    这让他有些微楞,竟是没发现人走了。

    起身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待到困倦散去,他才起身下床。

    也是同时,殿门被推开,两名小童端着午膳走了进来。

    岁云暮低身坐在桌边,瞧着他们摆放,然后道:“剑仙何时走的?”边说边去倒了杯茶,润了润喉。

    “早晨就走了。”小童乖顺的出声,后头将饭菜摆放齐全后,他们才走。

    正是如此,岁云暮也知应该是他睡下后不久人就走了。

    又看了一眼,他才收回视线,起身去洗漱。

    回来时,就见小五趴在桌面上,手里还抱着一碟红豆糕,吃的桌上到处都是碎屑。

    这也使得他下意识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坐在边上。

    桌上菜色极好,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须君不在,他也没什么胃口,只随意吃了两口便不吃了。

    小五这厢吃完红豆糕后就去看岁云暮,时不

    时还去看摆在桌上那些吃食。

    岁云暮自然是看到了,也知道它这是想吃。

    总归来说他也吃不下,于是点头由着它了。

    小五一见高兴地就往上头扑,仿佛是要将其全给吃光了。

    岁云暮见此也是无奈,但也没说什么,起身去了衣柜边。

    也是这时,衣摆处传来动静,疑惑地低下头,见小五站在边上,手里还拿着封信。

    “谁给的?”他询问着将信接过,上头并未写何人,拆封后里边儿到是写了何人,是时微末。

    这也让他有些疑惑,儒林怎么会给自己递信。

    他与时微末也不过只在鬼道有过一面,之后便再无交集,不解他怎么会给自己送信。

    这般疑惑下,他才去看信。

    信上倒没说什么事,只说邀他去儒林一聚。

    又看了片刻,他低头去看小五,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昨日。’小五乖乖地出声。

    岁云暮听着又去看手中信,此时也是愈发不解时微末为何意。

    不过既然都递信来了,不管是何缘由,还是得去一趟。

    *

    离开瑶台仙境时已是片刻后,原是想等醉须君回来。

    不过他也不知这人要何时才回来也就没有等,只送了信过去,他便去了儒林。

    儒林为儒门正统分支,现根据地就在江南,才入境内便是连绵细雨,凉意拂散他身上的热气,很是舒爽。

    脚踩金莲花瓣,乘风而过,行了不过一二个时辰到了儒林。

    儒林庄园外并未守人,大门敞开,里头景色映入眼帘。

    门前顶上悬挂着匾额,上头只写了‘儒林’两字。

    瞧着这,他才入门去。

    只是入门后,门内是一片寂静,倒像是没什么人在。

    正在这时,前头传来脚步声,匆匆而来。

    他也寻着声音看去,见一蓝衣男子快步行来,手上还拿着把素色油纸伞,匆匆忙忙也不知是要去何处。

    来人显然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停下步子。

    不过也只片刻,那人便又快步迎上来,脸上也都是笑意,道:“前辈!”

    “前辈。”他很快就到了岁云暮跟前,笑着唤了一声,后头又道:“方才听到掌教说前辈你要来,弟子还有些不信,没想到前辈你真的来了,弟子原还想去道门拜谢前辈,若不是前辈搭救,弟子定是不能活着出鬼道。”

    “前辈一路行来可还好,可用了膳”

    想是真的高兴,他这一个人说了好一会儿没停,有些吵闹。

    岁云暮听着微皱了皱眉,不过却也未出声,只想着眼前人是谁。

    梅丹青此时也终于是回过神,见他看着自己未出声,当即就拍了拍脑袋,然后笑着道:“到是给忘了,弟子梅丹青见过前辈。”说着做辑行礼。

    “梅丹青?”岁云暮应着他的话出声,同时他也想起眼前人是谁,是一开始在鬼道救下的那个儒生。

    那时断了一只手,虽被接上了,但能不能用却是不知。

    于是他低眸看向他的手,然后道:“你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梅丹青也知道他这是认出自己了笑了起来,后头摇了摇头,道:“药师说,幸好回来早,若是再拖上一会儿,我这手就真的废了。”

    想到那时药师说的话,他还有些心有余悸。

    对于剑修来说,若是废了手,那便比死还要痛苦,生不如死。

    好在如今并没有什么事,所以他对岁云暮的感激也是极深,若不是岁云暮他们整个儒林怕是都要死在鬼道,更别提他的手了。

    今日知道岁云暮会来时他是高兴的不行,但又怕只是忽悠他的,所以这会儿出来也是想去瞧瞧岁云暮是不是真的要来。

    这不,刚来门口就瞧见了。

    他又嘿嘿笑了笑,随后道:“前辈,弟子带你去见掌教。”

    “恩。”岁云暮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走在雨幕中,约莫走上片刻,便入了儒林议事厅。

    此时厅内有几人在,儒林掌教时微末就在其中。

    梅丹青见状快步入内,恭敬行礼,道:“掌教,前辈来了。”

    “恩?”时微末听到声音回过头去,然后就见梅丹青站在门边,而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人,身着龙纹白衣道袍,青丝由银绸微束,谪仙般的面容映入眼帘。

    看着前头的人,他自然是认了出来,快步上前,道:“我还以为前辈这是不来了,前辈一路行来可还好?”

    “无事。”岁云暮摇了摇头,同时又看向厅内。

    见方才还在同时微末说话的几人此时也都看着他,微微点头示意了一番。

    对于儒门的人,他接触甚少,自然也就认不得前头几人。

    时微末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回眸才见几位儒生站在原地,他道:“你们先出去吧,之后的事我会再通知你们。”

    “是。”几人听闻自是没有多留,应声后离开议事厅。

    至于梅丹青还想留着,不过也都被时微末给打发了。

    很快议事厅内便只余下他们二人,时微末迎着他去了前头桌边,倒了杯茶后便道:“此行到是让前辈跑了一趟。”

    “可是有什么事?”岁云暮此时已坐在桌边,同时接过他递来的茶。

    不过他并未喝,只将其放在桌边,然后才问起此行唤他前来的事。

    时微末见他未喝茶也没在意,只应着他的话,道:“儒林先锋缺了一人,此行我想从儒林中选拔一人继承第四位先锋,儒门那儿也来了几人,原是由四位监司试炼选拔,奈何儒门那儿出了些事,程玉静此行已前往儒门正统处理。”

    这话说着,他又去看岁云暮。

    岁云暮瞧见了,道:“你的意思是?”

    “原是打算只由三位监司试炼选拔也可,不过先锋一位事关重大,若是实力不足唯恐陷儒林于险境,所以在下想请前辈帮忙试炼。”时微末说着微叹了一声气,儒林只是儒门正统的分支,一些个事上只能他们自己处理。

    原是有四位先锋,奈何其中一人如今回了儒门正统,这剩余的位置便空了出来。

    试炼选拔是由四位监司以及他这个掌教动手,如今少了一位,若是寻常职位也就罢了,但这先锋一职却是事关重要。

    岁云暮的实力极高,从梅丹青口中他便能清楚,就连程玉静也是如此看法,他知道岁云暮的实力定然是在他这个儒林掌教之上。

    若是能让他来帮忙,此事定然事半功倍。

    岁云暮此时也知道儒林掌教突然送信过来所为何事,竟是想他帮忙试炼先锋一位。

    这若是道门亦或者道门分支他到是会同意,可此时出言的是儒门。

    儒林虽只是个分支,但却也是儒门所有。

    他一个道门如何动手,一旦他动手,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想着这,他开口就要推拒。

    可也在这时,耳畔传来一阵劲风,银剑飞旋而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厉喝,“恶道,拿命来!”

    第 45 章

    话音刚落, 岁云暮也在此时撇过头去,就见银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只差分毫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而现在这剑被一双手握住, 同时掌心处还有鲜血溢出来。

    时微末猛地一攥手中剑,下一刻力道一施,径自将这剑给折成了两段。

    侧眸看去时, 见是儒门正统那儿来的弟子,眉宇一拧道:“统教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话落又去看他身后的几名弟子,眼含冷意。

    “掌教, 他是道门的!”几个弟子并未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只看着岁云暮径自出声,眼底也都是恨意。

    仿佛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什么同门,而是十恶不赦的仇人。

    岁云暮到是并未在意他们的目光,就是有些不解

    儒道两门虽有些过节,不过好似还没到深恶痛疾的地

    步。

    他侧眸又瞥了一眼时微末,并未出声,随后取过桌上的暖茶细细品尝。

    也正是他的淡漠, 那几名弟子是愈发的愤恨,提着剑还想动作。

    时微末见状又哪里不知他们想作何,手中巧劲一施, 便见几人纷纷往后退出几步。

    他此时已经站在几人跟前, 随后道:“此地是儒林, 你们既然如此意气用事,我看这先锋之位你们也不用再试, 今日就回儒门去, 若是问起来便说是我让你们回去的,也好过你们哪一日死在外头了都还不知缘由。”

    原以为这几人是儒门那儿过来的, 心性也该是要上乘才是,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

    若今日不是他拦着,以他们的实力,定是会死在岁云暮的手下。

    对于岁云暮来说,若是道门中人出言不逊兴许也就随意教训一番,可现在只是儒门,本就不相熟又出言不逊怎会是随意教训,定是直接要他们的命。

    只是他这话落下,却见他们几人仍是站在原地未有动作,眼底的恼意极深。

    儒林虽只是分支,但也还没到被几个不知所谓的弟子给占了去。

    他侧眸看向站在门边的梅丹青,道:“将几人带出去!”

    此时他早已没了耐心,先前便觉得儒门、插、手先锋一事有些不适,现在更是如此。

    “是!”梅丹青听着此话快步上前,然后到了他们边上,冷声道:“几位师兄,请吧。”

    话是这般说着,可里头却都是不悦。

    方才几人突然闯入,若不是拦不住,哪里会让他们如此。

    都是儒门儒生,也不知这几人是哪里来的优越感,每回同他们说话时都是不屑。

    此时竟是还想与岁云暮动手,他真是想干脆把他们都丢出儒林去才好,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

    几位儒生听着只觉很是气愤,可也知道此地是儒林,时微末既然都这般说了,他们若是再留着定是会受到处罚。

    虽仍是极其不甘,但也还是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议事厅内便又再次恢复寂静。

    时微末也终于是回过头去,见岁云暮正在喝茶,仿佛并未被方才的事影响。

    他也是无奈,道:“今日之事,是儒林管教不周,还望前辈莫同他们计较。”

    “掌教不如先处理你手上的伤?”岁云暮其实也明白时微末的意思,也知道他为何徒手去接剑,不过就是想以此给他出气。

    他与儒门没什么仇,即使时微末不动手,他也不会杀他们,顶多就是废了他们的修为罢了。

    至于先锋一事,他本也无意,此时更是被扫了兴致。

    将手中茶盏放下后,他才凉凉地道:“先锋一事,在下学艺不精,怕是难帮掌教,掌教还是另寻他人吧。”

    “这。”时微末见他这般说着,虽面上并未有任何情绪,但也能听得出仍是恼了。

    想也是,他将人请来,结果还未好生招待便被剑指着,还要动手杀他,这若是换作任何一人怕也是会不高兴。

    他有些无奈,本还想趁着此行正好可以宴请一番,以此来答谢岁云暮鬼道出手搭救一事,但看现在的模样,怕是以后都难交好。

    微叹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岁云暮对于他的反应自是瞧在眼里,不过他没有去在意,只询问起儒生的事,道:“听那两人的话似是与我道门有仇,掌教可知缘由?”

    看这仇好似还不小,不然也不会在知道自己这个道者出现在这儿,不管不顾就冲进来,连儒林掌教都不放在眼里。

    此时,他倒也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仇如此厉害。

    “恩?”时微末听着询问一愣,然后道:“前辈不知?”

    “何意?”岁云暮有些不解他的意思。

    时微末见状也知这是真的不知道,他又看了一眼,然后道:“前头有几个儒生让个恶道所杀,还被挖了内丹,那几人正是与他们同门的儒生,程玉静去儒门处理的便是此事。”

    “哦,还有此事?”岁云暮还真不知道有这事,他这半月都待在瑶台仙境,很多事都没有去注意。

    醉须君回来也不曾提过这事,也难怪那几个儒生为何看到自己如此憎恨,原来是因为有道者杀了他们的同门弟子。

    他低眸片刻,然后道:“那事情可有结果?”

    “还未可知。”时微末虽是儒林掌教,不过对于儒门正统的一些事也是极少知道。

    岁云暮听闻也知意思,没再询问。

    后头又坐了片刻,他才走。

    外头天色渐暗,雨落不停,清清冷冷。

    时微末见他起身也知要走,下意识道:“前辈,入夜了,不若在儒林住上一夜,等明日再走吧。”

    今日是他递了信把人唤来,没好好招待也就罢了还差点交恶。

    这会儿见他要走,出言相留。

    岁云暮没有应声,只站在门边看着外头的雨,雨声淅沥,清脆动人。

    又看了一眼,他才回眸去看时微末,道:“不必,有人来接我了。”话落才取了伞出门去。

    时微末不知他说的是何人,跟随着一同出去。

    此时庄园内没什么人,雨幕下的夜色更显寂静。

    约莫走上片刻就到了庄园门外,就见门外前头站着一道身影,同样身着白衣道袍,银丝龙纹嵌在衣裳上,细雨下好似游龙腾空般栩栩如生。

    因着夜色,倒也难瞧清来者是谁。

    不过也能瞧出其实力高深莫测,时微末大概也知道是道门的人,且同岁云暮关系匪浅。

    他看了一眼然后去看岁云暮,道:“今日之事惊扰到了前辈,在下备了些珍品,还望前辈莫要推拒。”话落从梅丹青手中接过一雕花锦盒,递了过去。

    岁云暮低眸看向他手中的锦盒,隐约能瞧出盒面上有仙息溢出来,也知道里边儿放着的东西品相极好。

    只是他并未去接,轻声道:“不用。”说完也不再去看时微末,撑着伞步下台阶。

    见醉须君站在前头,白衣上已沾染了大片雨水,可见应该已经在此地站了好一会儿。

    他看着,道:“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醉须君见他过来笑着出声,后头又接过他手中的伞,揽着他入了自己的怀。

    小心握着他的手,有些凉。

    稍稍收拢了些,他才抬眸,道:“今日玩的可开心?”

    岁云暮听着这话并未应声,只道:“道门的事可处理妥当了?”

    “恩。”醉须君应着点头,同时去捋他散落在耳畔的发丝,后头又道:“之后的事主事会处理,你难得来一趟江南,可要陪你回不尘山住两日?”

    “不尘山?”岁云暮低喃着微抬头,眉眼间也随之带上了一丝倦意。

    醉须君瞧见了,小心抚了抚他的面庞,轻声道:“若不想回去便不回吧。”

    “无事,只是太久没回去了。”岁云暮说着话音中的疲惫也是极深。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再回不尘山,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百年,久的他都快忘了。

    低眸片刻,他下意识往醉须君怀中倚了些,道:“去住两日也好。”

    “好。”醉须君应了一声,然后才牵着他的手往前头去。

    只是在走之前他又回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时微末,不知想着什么,那双漂亮的眼眸中染满暗色。

    待到片刻后,他才收回去看岁云暮。

    也是在同时,那抹暗色全散只余下了笑意,好似是看着自己最重要的至宝一般,柔情似水。

    很快,两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雨幕下。

    一直留在庄园门口的时微末,直到两人消失他也未离开,随后又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本以为岁云暮一直未提,此事也算是揭过了,不过看现在的意思,岁云暮是彻底与他们断交了。

    罢了,此事本就是出在他们身上,断了也是情有可原。

    后头又站了片刻,他们才走。

    *

    不尘山离儒林庄园有些距离,约莫行了半个时辰才到。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不尘山内大雨倾盆,夜色极浓,一眼望去到也瞧不出什么来。

    山中更是清冷,白玉所砌台阶一路延伸至山顶,雨水浸染下愈显精美。

    台阶后便是亭台楼阁,天桥连接两侧山峰,底下便是万丈瀑布,山峰上同样有楼台涌现。

    但因着夜色,远远看去也只能看到些许,其余的便是看不到了。

    脚下玉石落了许多枝叶,随着雨水的冲刷散落四周。

    岁云暮看

    着眼前景象并未出声,就连步子也都停滞,眼中神色渐渐暗淡下来。

    醉须君瞧出了这些,轻捏了捏他的手,然后才道:“微云的住所在哪儿,我匆忙赶来有些累。”说着还往他的肩头靠,仿佛真是累得不行。

    “我带你去歇息吧。”岁云暮的思绪也随着他的话被唤回,同时还伸手揽上他的背,随后才往自己的住所行去。

    入淡月别院时,院中有些凄凉,因着大雨,竹叶落了一地。

    穿过竹林就是莲花湖,此时湖中莲花已然破败,只依稀几朵还开着。

    此地与他在道门的住所相似,入屋时,屋里清冷一片。

    许是因为太久没人住,里头布满了尘土。

    才入屋他便下意识皱起眉,随后才微微抬手一拂。

    也是在刹那间,方才还布满尘土的寝殿此时已焕然一新,轻纱飘动,随风而舞。

    屋中又摆了夜明珠,微弱的光亮散落在四周,里头的景象也随之映入眼帘。

    醉须君这还是第一回到岁云暮的寝殿,微抬眸看着,随后才步入其中。

    里头的摆设与在道门时的大不相同,除了一些精美摆件外,更多了一些岁云暮以前的东西。

    他此时正看着挂在墙上的兰花图,看得出应该是岁云暮儿时画的。

    后头他又去看别处,然后瞧见了岁云暮写的字,笔劲有些弱,不似现在这般强劲,应该也是儿时写的。

    看着这些,他隐约好似是看到了儿时的岁云暮在他的面前作画写字,那小小的模样,当真是惹人疼爱。

    之后又见一侧武器架上摆了两把木剑,上头刻着相似的莲花图印,应该也是岁云暮所用。

    就是这剑瞧着有些小巧,好似孩童的。

    他想应该就是岁云暮小时候的剑,就不知究竟是几岁的。

    下意识,他还将剑取过细细瞧着,剑刃有些钝,应该是怕会伤着他。

    又看了片刻,他才将剑放回去,随后去看其他的。

    屋里属于岁云暮儿时的东西极多,大到书画小到木偶,应有尽有。

    无论是哪儿,都充斥着属于岁云暮的气息。

    这让他很是舒心,恨不得将此地都给搬去瑶台仙境才好,是岁云暮住了百年的住所,是他从小住着的。

    想着这,他又有些失落了,怎得那时自己没来过不尘山。

    若是千年前他就来了不尘山,兴许就能瞧见那个会拿着木剑到处跑,还喜欢作画书写的岁云暮,一定很可爱。

    想着这,他回过头去,见岁云暮站在床边整理被褥,缓走了过去,顺着他的腰便搂了上去。

    “微云。”他轻声唤着,话音间也都是笑意。

    岁云暮并不知他想着什么,就是被他这么搂着有些难动手整理。

    方才虽已用了术法将屋中打扫了一番,但这被褥还是得自己换。

    他走时还是冬日,床上的被褥自然也是冬日里才有的厚棉被。

    下意识躲了躲,然后他才去看从身后搂抱着自己的人,道:“要不你先去坐会儿?”

    “微云。”醉须君没有应他,只轻唤着靠在他的肩头,后头又道:“微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练剑的?”

    想着那两把木剑,他便心痒的很,真的好想好想看看岁云暮儿时的模样。

    “练剑?”岁云暮应着这话出声,不知这人怎么好好的问起自己何时练剑了。

    也是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了摆在架子上的木剑,顿时知道这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只是这都过了千年,他也记不大清楚了。

    低眸片刻,他才道:“那木剑是二师兄在我三岁生辰的时候做的,大致也是那时开始练剑的吧。”

    具体多久他是想不起来了,不过他拿到剑时是极喜欢,经常抱着剑睡觉,所以练剑应该也就那时了。

    正是他的这番话,耳边却是传来了一声轻叹。

    他疑惑地又去看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醉须君说着摇了摇头,可心里边儿的无奈也是极深,愈发后悔怎么不早些来不尘山。

    后头也没再出声,只紧紧贴着他的颈项,很是亲昵。

    岁云暮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也没去理会他,自顾自去换被褥。

    等到换上后,已是片刻后。

    屋外雨声不断,淅淅沥沥很是悦耳。

    岁云暮沐浴后出来就瞧见醉须君坐在床榻上,手里还拿着个小布偶娃娃,身上穿了件红衣,很是可爱。

    也不知这人是哪里翻出来的,这娃娃他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有的了。

    他稍稍拢了拢衣裳,然后才坐在床边,后头又去理自己的头发。

    醉须君也在他坐下后挨了上来,揽着他的腰就往自己的怀中抱,随后帮着去理他的头发,至于那娃娃便随意摆在边上。

    岁云暮也在他的动作下收了手,然后又去看那娃娃,道:“你哪儿翻出来的?”话落将那娃娃给拿了起来,时不时还扯了扯娃娃身上的红衣。

    “就在柜子里。”醉须君说着指了指前头一口小柜子,此时半开着,隐约能看到里头的东西,大致都是一些小玩意。

    正是如此,岁云暮哪里还不知,里头的都是他儿时师兄师姐们给他做的玩意。

    手上这个布偶他记得,是五师姐给他的,还是按着他那会儿的模样做的,到是有些久远了。

    他瞧着也没出声,眼底带上了一抹笑。

    醉须君见状没有作声,将他发丝上的水渍都烘干后,他才低眸靠在他的肩头。

    青丝散落,这会儿就落在他的面庞边,浅淡的清香也随之而来,惹人心动。

    他揽着岁云暮又往怀中坐了些,然后才去吻他。

    颈项上的红痕这会儿也都散了,只三三两两还留着几个。

    下意识又在上头添了几个,同时揽着他腰的手去解他的衣裳,亲吻下轻声唤着,“微云。”

    “恩?”岁云暮听着他的唤侧过头去,也是同时,他已经被揽着躺入床榻里头。

    亲吻落下,扰着与他亲昵。

    屋中宁神香极浓,青烟渺渺直入云顶,许久未散。

    夜半时分,岁云暮有些浑噩的睡在醉须君的怀中,身上落满红痕,搭在薄被上的手上也同样是如此。

    察觉到颈项边的亲吻还在落下,他下意识推了推,俨然是不大舒服。

    醉须君瞧见了,取了穆云烟给的渡灵丹就喂到他的口中。

    丹药有些苦,岁云暮微微皱起眉,好一会儿才咽下去。

    同样的,他也是愈发的疲乏,微侧着身子倚在他的怀中,腹部的酸胀也稍稍散了些,但还是有。

    “睡吧。”醉须君见状轻声哄着,同时手已经按在他的腹部小心帮他揉着。

    岁云暮也在他的轻柔下舒适的低喃一声,紧皱的眉头随之松开,一声轻应下沉沉睡去。

    醉须君见状也没再吵他,帮着又揉了一会儿,他才陪着一块儿睡下。

    屋中寂静,直至天明。

    岁云暮醒来时天还未亮,屋外雨下的有些大,雨声不断。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回了不尘山,他这早早醒来后便有些睡不着了,目光又落在醉须君的身上。

    见他睡得沉,想来是昨日匆忙从道门过来,累着了。

    他也没有去吵他而是起了身,动作有些小心,同时又看向四周。

    熟悉的摆设,仿佛一切都还是昨日光景般,竟是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也使得他坐在床上好一会儿,直到耳畔传来一声闷响,他才惊醒。

    侧眸看去,见摆在架子上的木剑,其中一把此时就掉在桌上,想来是昨日醉须君查看时没放好,这会儿掉下来了。

    他看着,然后从醉须君的怀中出去,下床去了前头。

    看着那把木剑,上头还刻了莲花。

    正是如此,他有些愣神,以前竟是没发现二师兄竟是在木剑上刻了莲花。

    下意识间,他将那剑拿了起来,有些轻且还有些小。

    不过对于那时的他来说,这剑却是极好。

    这也使得他拿着剑不由得舞了两招,明明就是小小一把剑,他这舞起来到还挺顺手。

    就是当初在他手上还是长剑,此时拿着好似成了短剑。

    瞧着这,他眼底还带上了一丝笑意,低喃着道:“二师兄的手艺还不错。”话落他又去看另一把木剑。

    说来也是巧,他之后会用双剑就是因为二师兄喜欢双剑,给他做木剑时也是做了两把。

    这也导致他那时用惯了双剑,之后便也就这么用了。

    他看着手中的两把剑,同样的另一把剑上也是刻了莲花,很是漂亮。

    又看了一会儿,他才循着记忆中二师兄的剑招舞剑,双剑如游龙,剑出苍穹,凌厉迅猛。

    醉须君此时就坐在床边,目光则落在前头不远处正在肆意舞剑的人。

    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外衫,随着他的剑招快速飞舞,宛若银鹤傲气凛然。

    他没有出声,只这么看着。

    从岁云暮醒来时他也醒了,只是那时他没有动作,知道从回不尘山开始岁云暮的心情便一直有些低落,也知道缘由,所以一直没有去吵他。

    此时见他舞剑,隐约能够感觉出他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正是如此,他看着岁云暮的眼神中也渐渐染上了笑,指尖搭在下颌,微抬着眸看着他。

    第 46 章

    岁云暮并未注意到醉须君已经醒了, 他正持着双木剑舞二师兄常练习的剑招,一曲傲雪剑风花雪月,苍山为雪, 上关奇花。

    曲落之际,屋中浮现雪景,冰霜雪地, 飘飘荡荡。

    白衣皓雪,在冰霜下更显惊艳。

    也是这时,他注意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过头去, 就见醉须君走了过来。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醒的,他笑了笑,道:“吵醒你了?”话落才收剑。

    “没有。”醉须君摇了摇头,伸手揽着将他抱在怀中,低眸靠在他的肩头。

    亲昵相依下,他又去看那两把剑,笑道:“这剑招之前怎么没见你用过?”

    岁云暮的招式他大致都知道, 可这会儿看到的却是他不曾见过的。

    “你说傲雪剑?”岁云暮应着他的话抬眸去看他,见他点头也知说的正是这傲雪剑。

    他又低眸去看手中的剑,然后道:“这是二师兄独创的剑法, 一次闭关时二师兄悟出了傲雪剑, 他还想教给其他师兄师姐们。”

    “不过二师兄的剑招太过花哨, 也就舞剑的时候好看,所以师兄师姐们都不怎么想学。”

    “那时我在门内最得闲, 每日只要跟着师兄师姐们走剑就好, 让二师兄给发现了,就被拖着陪他练剑。”

    这话说着, 他眼中的笑极深,仿佛又看到了那时的景象。

    “你二师兄的剑意很不错。”醉须君看着出了声,随后又去取他手中的木剑。

    岁云暮在他取剑时也未推拒,顺从着给他,然后道:“二师兄是出了名的剑痴,但每回悟出来的剑招都只得观赏,总是缺一丝,傲雪剑是他最得意的剑,我一有练的不到位,他就会不高兴,非得我练到最到位才可。”

    “确实是缺一丝。”醉须君微微点头,同时手中剑招一提,便见方才还只是华而不实的剑气,可在此时却是带上了戾气。

    雪落寒霜,寒意四起。

    一招毕,他回眸看向岁云暮,道:“你二师兄的剑是以柔克刚,他未参透其中奥秘,但能看得出已经摸到了门路,假以时日他这傲雪剑定是会攀升巅峰,杀人于无形。”

    “何意?”岁云暮听着他的话有些愣神,竟是未没听明白。

    醉须君也知道他是没明白,笑了笑又道:“我方才就说你二师兄剑意极高,这种人千年都难出一个,你师尊应该也是知道,所以才由着他去做这些,只是他悟性差,每每只悟出了形而没有神,这才导致剑招华而不实。”

    “你受你二师兄的影响将这剑中精髓给遗忘了,若是你放下你二师兄的招式重新再练,你就知道为何我会说你二师兄剑意高,因为这傲雪剑本就是奇剑。”

    此话一落,岁云暮也终于是回过神来。

    他确实是受了二师兄的影响,在他的记忆中,傲雪剑华而不实,不过就是不想二师兄太难过,所以有时候才会陪着他练。

    而这想法更是直接限制了他对二师兄的剑招,明明他自己的剑意已经极高,可却是一直未看透二师兄的剑。

    此时一听醉须君点拨,他才彻底醒悟过来。

    不是二师兄的剑华而不实,而是二师兄真正做到了人剑合一。

    他下意识去看醉须君,见他笑看着自己,然后道:“那我二师兄他”

    “我方才还说了,你二师兄已经开始悟到了,你练的傲雪剑已经是后期的,早期的你应该也记得,但你二师兄一直希望你练到位,那个到位就是你现在用的傲雪剑。”

    “从这些招式中就能看出,你二师兄已经开窍了,傲雪剑会让他在剑名榜上占得一位。”醉须君并未隐瞒他看到的,他能看出岁云暮这位二师兄对剑的痴迷,还有对剑的珍爱。

    正是因为珍爱,才让他忘了剑的神,而在岁云暮陪着他一遍遍练剑中,他也已经开始有了悟性。

    就像他说的,岁云暮那位二师兄会在剑名榜上占得一位,以他的剑意造诣也只会更高,一旦踏入剑神领域便是他成仙得道的契机,也是助他成名的契机。

    他又将岁云暮抱紧了些,后头道:“你二师兄追求的其实已经得到了。”

    “恩。”岁云暮也知意思,轻应着点了点头,目光仍是停留在手中剑上,许久未再动作。

    醉须君见状也知他心情不错,揽着往怀中倚了些,然后道:“这会儿天还未亮,要不要再去睡会儿?”说着还在他的唇角落了一吻。

    岁云暮也在他的亲吻下回过头,眼底还带着一丝笑意。

    他没有出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昨夜睡下时已经是夜半时分,早晨天还未亮就醒了,这会儿说道间他还真有些困了。

    将剑放下后,他才回了床榻,同时还有亲昵浅吻落下。

    他顺从的启口,缠绵也是随同而来。

    但也只片刻却又散了,他疑惑地睁开眼,见醉须君微皱着眉倚在自己的身前。

    瞧着这,他哪里还不知状况,轻笑出声,“穆云烟只是说不要太频繁,又没说不可以。”

    “昨夜有过了。”醉须君又哪里不知,只是昨夜已经有过一回。

    他不想岁云暮明知不舒适还迁就自己,微低着眸靠在他的颈窝处,同时又挤入他的手指尖,亲昵的十指相扣。

    岁云暮听着此话并未出声,同时嘴角的笑也是极深。

    而他的笑,醉须君在抬眸时看到了,同样的也是愈发的无奈还有些不痛快。

    好不容易岁云暮是他的了,可他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微微叹了一声气,他才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唇,随后道:“睡吧。”话落揽着岁云暮就往边上靠,低眸间靠在他的发顶,轻抚着他的后背。

    正是如此,他心底的不痛快也散了些,只要这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便好,其他的他都不在乎。

    屋里有些静,只有雨声淅沥传来。

    再起时天色大亮,屋外的雨仍是未停,清冷的气息涌入屋中。

    湖面在雨幕下泛起阵阵涟漪,莲叶早已枯萎莲花更是破败,只一两朵还开着,但却也都残破不堪。

    岁云暮此时就坐在床边,身上衣衫松散,隐约能够看到里边儿落着的红痕。

    至于醉须君则蹲在地上,正在帮他穿袜子。

    瞧着这,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醉须君听到了,抬眸去看他,

    见他眼含笑意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道:“是想到什么高兴事了吗?”边说边又起身去取衣裳。

    “没。”岁云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又道:“你说若是让道门那些个真人,看到醉大剑仙你伺候我,会不会气的当即回仙境去。”

    想着这,他眼底的笑也是极深。

    “他们想回便回,同我有何干系。”醉须君显得很不以为意,再者,他伺候谁都与道门无关,何来被气一说。

    不过看岁云暮心情不错,他也没有将此话说出来,只道:“若微云想,我也不介意把他们叫来看。”

    “那还是别了。”岁云暮一听这话也是没了玩闹的心思,怎么说都是道门的剑仙,若真让他们看到了,那还得了。

    后头也没再说什么,起身穿衣。

    等到洗漱后,已是片刻后。

    醉须君牵着他的手轻揉了揉,然后道:“早膳下山吃吧,如何?”

    手边也没什么东西,只能下山吃,正好去走走。

    岁云暮听闻也未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屋外的雨有些大,前头竹林传来瑟瑟声,竹叶落了一地,有些寂静。

    山门内也同样是寂静,雨幕下浓雾飘渺,清清冷冷。

    不尘山山下不远处是清和镇,许是因为下雨,镇上也没什么人走动,只些许几个凡人匆忙路过。

    随意寻了一处酒楼,用了早膳后他们便去了镇上集市。

    虽是在下雨,但集市上还是有许多人。

    才入集市口就听到一阵叫卖吆喝声,到是有些热闹。

    “可要吃什么?”醉须君牵着他的手走在人群中,时不时去看看四周,又道:“还要再住几日,买些吃食回去,前两日的鸡汤可还要喝?”说着又去看他。

    岁云暮也在他出声时看向一侧,见那儿摆了几只鸡笼,顶上架了伞,掩去了雨水。

    他看着里头的几只鸡,然后点了点头,道:“带一只吧。”

    上回那鸡汤味道确实可以,是他这几日来唯一还算喜欢的。

    “好。”醉须君知道他喜欢,牵着他的手去了摊贩跟前。

    雨幕下,两人皆是身着白衣,这么看去到是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尤其是两人的面貌出众。

    以至于他们这才靠近,边上几名凡人便下意识往两侧让去。

    摊贩虽然也被两人的模样惊艳到,但毕竟见过的人多了,也只愣了片刻就回过神。

    他看着两人到跟前,笑呵呵地道:“两位公子,可是想要买、鸡,我这儿的可是最好的。”边说还边将几个鸡笼往跟前摆。

    醉须君看着眼前的几只鸡,想是因为下雨,鸡毛上都是水,不过还算精神。

    他挑了只较为肥硕的收下,之后又牵着岁云暮的手往前头去。

    后头又买了米面油盐,他们才去前头的糕点铺子。

    之前他就答应岁云暮要从江南给他带荷花酥,结果几回都忘了带。

    铺子内甜香味极浓,里头的糕点更是数不胜数。

    醉须君从其中取了块荷花酥递给他,然后道:“可还要其他的?”

    “不用。”岁云暮说话间轻摇了摇头,随后才低眸去看手中的荷花酥。

    朵朵花瓣盛开,酥脆香甜,瞧着便令人垂涎欲滴。

    他又瞧了瞧,然后才咬了一口。

    也是在瞬间,甜腻的气息涌入口中。

    “如何?”醉须君见他吃了询问出声,之后又多要了几块让伙计包起来。

    岁云暮此时也是抬起头来,见他看着自己轻点了点头,然后才将手中糕点递了过去,道:“你尝尝。”

    “恩。”醉须君这会儿已经付了钱银,又见荷花酥递来,应了一声才沿着他咬过的位置咬了一口。

    起身时,他点了点头,道:“味道可以,要不要再多买些?”

    “够了。”岁云暮方才就看他已经买了许多,再买哪里吃得下。

    如今的天又是夏日,虽说这几日一直在下雨,但这东西放久了也是不能再吃,总归来说,尝尝鲜便好。

    后头又买了些瓜果,他们才准备回去。

    不过因着没什么事,所以也没有太急,只在集市上随意逛着。

    路上行人众多,角落中蹲守着几个衣衫褴褛浑身脏乱的乞丐,模样瞧着也就只有五、六岁。

    他们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一侧卖糖糕的摊子,时不时还咽了咽唾沫,有些想吃。

    奈何他们身无分文,最后也只能这么瞧着。

    正在这时,一名身着褐色袈裟的佛者行至糖糕摊子前,他要了几个糖糕后便都递给了他们。

    几个小乞丐看着他递过来糖糕,下意识往角落中缩了缩,其中稍稍年长些的孩子则在他们几人之前。

    他也没有动作,只看着眼前年约百岁的佛者。

    “吃吧。”佛者见他不敢拿笑着出声,后头又递了递。

    正是如此,那孩子才去看佛者手中的糖糕,才做出来的还有热气升起,更有甜腻的气息不断涌来。

    他已有几日没有吃过东西,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自人境被鬼道入侵以来,越来越多的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而他便是其中一人,就连身后那些个孩子也都如此,一路乞讨才到此地。

    可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得吃,每日只能露宿街头。

    此时看着佛者手中的糖糕,他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哥哥,我饿。”

    也是在同时,身后又传来几个小孩儿的声音,皆是饿的不行。

    年长的孩子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随后才又去看佛者,好半天后才去接过佛者手中的糖糕,一一分给他们吃。

    正是如此,几个小孩儿得到糖糕后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年长的孩子见状也没有去抢,只看着他们吃,后头才去看佛者。

    见佛者眼含笑意,面容祥和。

    他下意识跪在地上,同时又要去磕头。

    “快吃吧。”佛者见状伸手将他扶起,止下他的动作,然后又道:“该凉了,吃吧。”

    年长的孩子见状眼泪也随即涌了出来,但还是乖乖地点头,这才去吃手中糖糕来。

    岁云暮就站在前头不远的位置,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也是在同时,那名佛者起了身,同样的侧眸看了过来,眼中仍是带着笑。

    佛门的人。

    岁云暮看着那人并未作声,只在心底念了一句。

    后头他也未去理会,随同醉须君一块儿离开。

    但也不知是听岔了还是真的出了声,在路过佛者身边时,耳边却是传来一番话,“魔由心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听着微微一愣,同时停下步子回眸看去。

    只是那名佛者早已离开,角落中也只余下几个正在吃糖糕的小乞丐,仿佛那一瞬间听到的都只是错觉。

    这也使得他许久未有动作,目光也都一直看着前头的人群。

    此时佛者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有的也都是那些凡人。

    “怎么了?”醉须君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侧眸去看他。

    见他一直看着身后,也跟着回眸看去。

    只是除了一些寻常凡人外并未有其他的,于是他又去看岁云暮,道:“可是瞧见了什么?”话落轻捏了捏掌心中的手,纤细柔软。

    岁云暮没有应声,仍是看着人群。

    待到片刻后,他才回过头,然后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听错了。”

    醉须君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道:“可要回去了?”

    “回吧。”岁云暮应了一声,不过走之前又去看了一眼那几个小乞丐,见他们此时已经将糖糕都吃完了。

    想是仍然饿,几个小孩子缩在角落中,目光直愣愣地盯着糖糕摊子。

    他瞧着,微微低下身看向那个年长的孩子。

    那孩子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见他靠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护着几个小孩儿往角落中躲,眼中也都是警惕。

    岁云暮自是瞧见了,不过也没在意,从储物袋中取了块约莫有半掌大小的金块。

    他轻轻一丢,丢到了那孩

    子的手中,随后才去看醉须君,道:“走吧。”

    “恩。”醉须君对于他的举动并未放在心上,道门有的是这些。

    再者,他们这些修者也都用不上,大多流通的都是灵石。

    之后又在镇上逛了一会儿,他们才回了不尘山。

    至于被这么丢了金块的小孩儿却是如何都回不过神,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那是金子,金子。

    下意识他又捏了捏,然后才猛地藏了起来,同时又去看四周。

    见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他才忙领着几个小孩儿躲去了无人的角落,然后又去看那块金子,后头还咬了咬,有些牙疼。

    “哥,这是什么?”

    几个小孩儿哪里见过这个,好奇的出声。

    年长的孩子没有应声,他又咬了咬手中金子,好一会儿后才确定这真的是金子。

    于是他又快速起身去了街上,四下寻着岁云暮的身影,奈何他这么寻了好一会儿也是未瞧见人。

    直到片刻后,他才又去了角落中,见几个小孩儿乖乖地留在原地等他。

    瞧着这,他上前就抱住他们,眼中也都染上了红晕。

    “哥,我还饿。”

    也在这时,年岁最小的小孩儿出了声,方才那小小一块糖糕哪里够他吃,饿的难受。

    年长的孩子听闻忙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然后道:“哥给你买肉包吃,以后我们都不用饿肚子了,不用了。”

    几个小孩儿并不明白他的话,但听着以后不用饿肚子了,都高兴的拍手叫好。

    *

    不尘山内有些冷清,他们在回山门后就径自去了别院。

    早晨出去时天色还早,此时回来已入正午。

    午膳只随意用了些,便回了寝室。

    岁云暮脱了外衫这会儿就坐在床榻上,手里则拿了本书,可却是半个字未看进去只想着方才听到的。

    魔由心生?

    他不知道佛者是与何人所说,还是这番话就是同他说的,竟是有些猜不透其中意思。

    如此不解下,他是坐在那儿许久未有动静,就连手中书册也是半天未翻动,只愣愣地看着手中书。

    醉须君从后殿沐浴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人出神的样子,从清和镇回来开始,这人就是这样。

    不由得他想到岁云暮在集市上出神的一幕,隐约觉得应该就是那时看到了什么,只是究竟看到了什么他却是并不知。

    是熟人吗?

    到也可能,岁云暮在不尘山住了百年,兴许是周边一些与他相熟的修者。

    这般想着,他走了过去,低身坐在床边。

    也正是如此,他发现岁云暮竟仍在出神,连他坐在边上都未醒转,下意识皱了皱眉。

    但面上却是半分不适都未表露,他伸手将人抱着坐在怀中,然后道:“在想什么?”话落还去吻他,落在腰侧的指尖也顺势探入他的衣摆处,轻抚着。

    之后又抚上他的后腰,倒也没做什么,只帮着他轻揉。

    岁云暮原本还有些出神的思绪,此时也随着他的轻揉唤了回来,舒适的轻喃了一声。

    昨夜开始他这腰间就有些酸,尤其是后腰的位置。

    这会儿醉须君帮着他揉捏,当即便软了身子,同时往他怀中挨了些。

    醉须君见状也知道力道合适,没再出声,只小心安抚着,待片刻后他才去看岁云暮手中的书。

    只是寻常飞仙杂记,他随意翻了几页,然后又去看半倚在自己怀中很是舒适的人,道:“还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岁云暮轻轻摇了摇头,同时又闭上了眼。

    方才还半曲着的双足,此时也由着他的动作半倚在床沿边,脚背上的红痕极其明显,皆是昨日留下的。

    醉须君瞧见了,下意识又去捏他的脚,白皙的脚足在他的掌心下,很是漂亮。

    他忍不住又捏了捏,随后才去看岁云暮,道:“方才在想什么?”

    “恩?”岁云暮应着他的话睁开眼,见他低垂着眸看着自己,也知道这人是在问什么。

    原是不想告诉他,兴许那话是佛者同别的什么人说的,毕竟那时街上有许多的行人。

    可现在看醉须君的模样,也知道他现在不说这人怕是得一直记着,于是他道:“在镇上时,我瞧见了个佛者,他说魔由心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第 47 章

    醉须君听着此话微微一愣, 随后才侧眸去看他,道:“他是这么说的?”

    “恩。”岁云暮点了点头,后头又道:“你说他的这番话是何意思, 心魔吗?”

    方才思虑时他就想到了心魔,魔由心生也就只能是心魔了。

    不过也难保不是其他什么意思,同样的也不知道佛者是说与何人所听。

    醉须君自是看出了他的疑虑, 到也没出声,只轻揉了揉他的脚踝,后头又去帮他捏腿。

    眉宇微垂, 看着他掩在衣裳下的身子, 能够瞧见些许红痕以及牙印,使得他动作都不由得放轻了些。

    又揉捏了片刻他才抬头,见岁云暮半阖着眼倚在自己怀中,神色有些暗淡,也知道这是还在想着那事。

    他收手将他落在面前的一缕青丝捋到耳后,然后才哄着道:“别想了,佛门普渡众生你也是知道的, 那些话是常挂着,兴许就是寻常俗话禅语罢了。”

    “到也可能。”岁云暮听着到也觉得可能,他虽极少与佛门接触, 但就同醉须君所说, 佛门那些常将普渡的话挂在口上。

    所以, 他也就没有再去细想,微闭着眸倚在醉须君的怀中。

    后腰还有些酸疼, 实在是不舒服。

    下意识, 他轻皱了皱眉。

    “很不舒服?”醉须君瞧见了,低眸时轻声询问。

    岁云暮没有出声, 只轻轻应了一声。

    正是如此,醉须君揉捏后腰的力道也稍稍加重了些。

    这也使得岁云暮愈发的舒适,紧皱的眉宇此时也随之松开,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可要陪你睡会儿?”醉须君见他如此又出声询问,后头还去铺床。

    只是才动作,岁云暮却是先睁开了眼,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再帮我揉会儿就好了。”

    困到是不怎么困,就是身子有些疲乏。

    也不知道为何,除了昨日双修有些累,之后也没做什么事,怎得如此累。

    他挪着身子往醉须君的怀中靠,同时又察觉到腹部涌来一丝酸胀,不适的皱起眉来。

    “怎么了,是哪儿不适?”醉须君见状停下动作,轻声询问。

    岁云暮也在此时睁开眼,然后道:“穆云烟备着的药还有吗?”

    “又难受了?”醉须君一听哪里还不知这是怎么了,是腹部又不舒服了。

    他取了颗灵丹给他喂下,后头又递了颗蜜枣,然后才道:“可还好?”

    岁云暮没有出声,苦涩的气息在口中蔓延,直到蜜枣入口后,这股苦涩才散去。

    而腹部的酸胀也终于是消散,同样的他也是有些困了,眼眸半阖昏昏沉沉。

    “睡会儿?”醉须君见状也知道他是困了,在他点头时掀开被子将其放入其中,随后又去捻了捻被子。

    岁云暮也在他松手时睁开眼,漂亮的桃花眸中多了一丝茫然。

    他看着就在身边的醉须君,下意识伸手去扯他的衣裳,然后才轻声道:“君和,你陪我睡会儿。”

    “好。”醉须君应了一声,随后才掀了被子躺入其中。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举动微微侧了侧身子,靠在了他的怀中,鼻息间涌来浅淡的清香,是君和的。

    这让他有些舒心,就好似那几年在南城时,是他最后的寄托。

    察觉到后腰的安抚还在传来,他微微抬起头。

    醉须君瞧见了他的抬头,只当是自己力道重了,轻声道:“我动作轻些,你睡吧。”话落还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

    退离时有些意犹未尽,想是方才吃了蜜糖,这会儿亲吻下

    也是有些甜。

    于是他又去落了一吻,这回倒也没有同方才那么浅浅一吻,缠着与他亲昵。

    岁云暮也在他的亲吻下揽上他的肩头,眼中迷茫更深,待到片刻后才闭上眼。

    衣裳散落,全数落在地面,两人亲昵相拥。

    屋中有些静,岁云暮疲惫的靠在他的颈窝处,眼尾处更是泛起了漂亮的红润,惹人心疼。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闭眸沉沉睡去。

    轻纱飘动,拂散了屋中浓郁的香味。

    醉须君看着怀中已经熟睡过去的人,也知道这两回是过了,在听到他求饶时都没舍得放开。

    搭在他后背的指尖轻轻安抚着,随后才哄着道:“睡吧。”话落又看向床边,取过摆在那儿的衣裳,给他穿上。

    身上落满红痕,一朵朵宛若桃花盛开,很是漂亮。

    他搂着人抱在怀中,目光则落在他的腹部,衣裳半掩着可却也遮不去上头一个个红痕。

    也是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喃,岁云暮的眉头随即紧皱了起来。

    知道他这是又不舒服了,搂着轻声哄了一会儿,然后他才又去看岁云暮的腹部,下一刻还伸手抚了上去。

    掌心处汇聚一团灵气,一瞬间屋中也同样被灵气所笼罩,清澈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同时,灵气透过皮肤渗入其中。

    这几日来,岁云暮的反常实在是太厉害。

    明明那一日穆云烟只探出岁云暮是因为仙息作乱,这才导致他的身子不适。

    可后头两日,他发现即使自己并未与岁云暮有双修,他还是会有不适。

    岁云暮不说,他却也能够清晰的察觉到,知道他在平日里时也是不舒服,虽没有双修后那般的厉害,但却也有。

    若仅仅只是仙息作乱,吃了这么多药也该有效才是。

    可岁云暮这几日,灵丹汤药样样都没有少,可还是如此。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岁云暮的异常同仙息作乱并无关系,且他还发现岁云暮这些日子特别嗜睡,精神也是极差。

    以前岁云暮在他面前时从来都是肆意的,可没有同现在这般总是浑浑噩噩懒洋洋的。

    他想,这其中缘由定是与他腹部不适有所联系,所以此次双修时明知岁云暮极其不舒服,他还是强硬的要他、迎、合,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何缘由,让他如此反常。

    佛者的那番话他虽是未能参透意思,但却也点醒了他。

    岁云暮当初为了替他报仇入鬼道数年,仙体在鬼道待了这么久,怕是已经留下什么厉害的暗伤。

    这也导致,他每回都觉得不适,而这暗伤被仙息牵引,在双修后仙息最强烈时促使他的暗伤发作。

    灵气下,阵阵暖意不断涌来。

    岁云暮此时睡得有些沉,但身子的不适使得他眉头一直紧拧着,许久未散。

    而随着暖意的涌来,他只觉得那股子不适散了些,还有些舒适。

    原本紧皱的眉头,这会儿也随之松开,轻吟着往他的怀中靠,睡得也愈发的沉了。

    醉须君见状也知这是缓解了,再次看向他的腹部,掌心微微半曲,便见灵气不断地渗透其中。

    终于是在片刻后,他已经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岁云暮的身体,同穆云烟所言一样并无伤势,之前受的伤如今都已经好了。

    但他知道绝无可能,定是有纰漏的地方。

    这回到是没有在隔空探,而是直接贴了上去,同样的灵气也都全数涌了进去,渗透入他的奇经八脉。

    也是这时,一处被藏得极深的暗伤出现在灵气之下,同时灵气也随即被暗伤所吸收。

    许是太过突然,岁云暮再次皱起眉,额间溢出薄汗来。

    醉须君知道这是疼了,小心将他往怀中抱,哄着道:“一会儿就好了。”说着还在他的额间落了一个吻,安抚着。

    想是真的哄到了,岁云暮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松开,虽仍是不适但却也散了些。

    正是如此,醉须君才再次去看他的腹部,他都不知道岁云暮体内竟是留了这么厉害的暗伤,且看样子应该有了一些时候,是让宴痕伤的吗?

    他想应该是,那时岁云暮还在鬼道,也是那时被接回道门,应该就是宴痕。

    没想到这道暗伤竟是躲过了他与穆云烟的眼,藏得如此深,又被鬼气所滋养,难怪为何每次双修后岁云暮就会不舒服,为何精神不怎么好。

    留了这么厉害的暗伤,又哪里能精神起来。

    掌心灵气未散,以此来驱散缠绕在上头的鬼气,之后便以灵气滋养。

    只是暗伤难养,单单只用灵气难以将其养回,还是得用药。

    约莫片刻后,他才收手。

    低眸时见岁云暮沉沉睡着,眉宇间的不适此时也已经散去,知道这是没事了。

    他将人往被褥中抱了些,然后才下床去。

    手上没有养暗伤的药,只得让穆云烟想法子送来。

    待书信送出,他才回了床榻上。

    见岁云暮背对着他睡在里头,掀了被褥一块儿躺了进去,揽着他的腰往自己的怀中靠。

    手上则稍稍施加力道,小心揉着他的腹部。

    虽说已经稳下他体内暗伤,但终究是没养回来,方才又有过双修,难免还会有些不适,只小心帮着他安抚。

    睡下时已是片刻后,屋外大雨倾盆,雨声不断。

    岁云暮醒来时已是天明,下了一夜的雨这会儿终于是停了,但天色仍是灰蒙蒙的。

    他看着云顶上飘动的轻纱,随后才去看身侧,见身侧空空荡荡。

    这是已经起了吗?

    他缓缓坐起身,同时又去看外头,见天色暗沉,然后又去看四周。

    屋中并没有醉须君的身影,不知道这人去了哪里,倒也没有太在意。

    掀开被子,他就坐在床沿打算下床。

    也是在这时,屋门被推开,醉须君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药碗,浓郁的药香味也随之而来。

    “怎么不再睡会儿?”询问声传来,很快他就到了岁云暮的跟前。

    小心的将药碗往他跟前递,然后道:“先把药喝了,才刚熬出来,会有些烫。”

    “恩?”岁云暮听着此话微微抬眸看向了递到跟前的药,疑惑地道:“不是穆云烟给的,这是什么药?”

    他这几日吃穆云烟给的药也有些习惯了,里头用了什么药材也大致都清楚。

    而现在醉须君递过来的药与之前的大不相同,也不知是什么的药。

    “是暗伤的。”醉须君没打算将此事隐瞒,见他问了也就顺着说了。

    正是如此,岁云暮微微一愣,然后才抬眸去看他,道:“暗伤?”

    “恩。”醉须君轻轻应了一声,又见他没有接药,只得自己拿了汤勺去取,后头又道:“昨日我探过你的身子,发现有处暗伤,我让穆云烟送了疗养的药过来。”

    这话说着,他又将手中汤勺里的药吹凉了些,往他唇边递,“喝一口,应该凉了。”

    岁云暮听闻也知何意,自己体内真的藏有暗伤,而且还藏得有些深,连穆云烟都探不出来。

    又想了片刻,他才顺着去喝药,后头则端过药碗喝。

    苦涩的气息也在瞬间涌入口中,扰的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醉须君见状又取了颗蜜枣给他,然后道:“喝完把这个吃了,就不苦了。”

    岁云暮并未作声,只皱着眉将药都喝了,后头才接过他手中的蜜枣吃了下去。

    甜腻的气息随同而来,很快就拂散了他口中的苦涩,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将药碗递给醉须君后,他又道:“我这几日的不适,可是与暗伤有关?”

    若当真是与暗伤有关,那便能解释为何都吃了这么多丹药汤药,身子的不适都没有消散。

    醉须君也知他疑惑,点了点头,道:“这几日应该就能养回来。”

    “好。”岁云暮见状也知确实如此。

    其实也不难为,他这几年在鬼道中受过多少伤根本就记不得,受伤后他也从不去理会,会留下暗伤也是正常。

    后头又坐了一会儿,他才起身穿衣。

    醉须君见状接过他的衣裳,帮着他穿戴,随后又道:“我做了早膳,一会儿可要去门内走走?”

    来了不尘山也有两日,到现在也只在别院待着,至于山中却是未曾去看过。

    他对于岁云暮从小长大的地方格外好奇,甚至还想看看他以前是在何处念书,何处练剑。

    这般想着,他攥着岁云暮的手轻捏了捏,抬眸时笑着道:“如何?”

    “恩。”岁

    云暮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性子,毕竟他在这儿住了百年,早已熟悉。

    不过看醉须君如此,也知道他是真的想去门内逛逛。

    总归来说也没什么事,也就应了他。

    早膳吃的清淡,只用了些米粥。

    出门时已是片刻后,外头的天色又暗沉了下来,想来要不了一会儿又得下雨。

    江南多雨,时常一下就是数日。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别院,走上几步就瞧见一座巍峨宫楼,两侧檐角上还挂了铜铃,风过传来极浅的声音,宛若音曲般动人。

    岁云暮看着那座殿堂,此时殿门紧闭,两侧种了桃树,不过这会儿也都已经破败,桃树边长满野草。

    下意识,他走上前去。

    他没有入殿而是去到一侧桃树边,看着那些杂乱的枯草伸手将其一一都拔了。

    等到枯草都拔干净后,他才回眸去看醉须君,道:“这是大师兄的住所,他不大喜欢其他弟子到这儿来。”

    “那去别处看看。”醉须君自是知道意思,拉过他的手,将上头的几株枯草丢弃在边上。

    又细细抚了抚上头残留的泥渍,他才牵着他的手往前去。

    小道边落满枯草枝叶,还有泥渍都渐染在白玉石阶上。

    他们又走上好一会儿,才到长生殿前。

    此处到是没有同先前路过的别院住所那般大门紧闭,长生殿殿门敞开,里边儿的景象也随之映入眼帘。

    岁云暮没有入门,只站在一侧窗边,他看着里边儿整齐摆放的桌子,上头还有书册,仿佛前一刻还有弟子在此地识字念书。

    瞧着这,他回眸看向醉须君,然后又指了指最前头的位置,笑着道:“我那时年岁最小,就被安排着坐在那儿,导致每回三师姐授课提问时都是喊我,若是答不出来就得罚抄。”

    想着罚抄他也真是无奈,哪里有错一个字就全书罚抄的。

    这也导致,只要是三师姐授课,他是把能背的都给背全了,背不了也只能等着抄了。

    “还有这事?”醉须君听着此话不由得轻笑一声,甚至他能够想象出岁云暮被罚抄时的委屈样。

    他又去看了看最前头的位置,然后道:“可要进去瞧瞧?”话落看向岁云暮。

    岁云暮听闻回过头,见他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随后才道:“也好。”

    在外头也瞧不见什么,进去看看也可以。

    说话间,他们才入了殿内。

    书桌摆放齐全,上头书册也都整齐摆放着。

    醉须君看着里边儿景象,后头又去看离他最近的书桌,见上头摆着几本书。

    下意识他拿了一本瞧,上头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拂去后便见‘度人经’三字。

    随意翻了几页,他又放回去,然后翻看其他的。

    岁云暮对于他的举动也未在意,只顺着前头的书桌去了自己曾坐过的位置。

    但也不知是不是过去太久,他这么瞧着到是有些陌生了。

    想来也是,之前念书时他年岁还小,之后便极少再来此地。

    低身时,指尖轻抚着桌面,随后则坐在了书桌后,同时去翻看桌上的书册,好似又回到了那时。

    醉须君见他坐下也走了过去,顺着坐在边上,后头又揽着他的腰坐在怀中,道:“要在这儿坐会儿?”说话间将他的手包在掌心,细细揉捏着。

    “恩。”岁云暮点头应了一声,他确实是太久没来,都快忘了门内的模样,就连当初的事也都有些记不大清楚。

    可此时坐在这儿后,他却又发现,那些自己记不得的事,现在却又都记了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曾被三师姐罚站过,好似是往三师姐的书里放虫子。

    想着这,他不由得笑出了声。

    “想到了什么,这么高兴?”醉须君见他突然笑起来疑惑地出声,但面上的笑意却也是涌了上来。

    他伸手将岁云暮面庞边的碎发捋到边上,后头又将他揽紧了些,下颌则抵在他的肩头,很是亲昵。

    而他的举动,岁云暮也未在意,他只应着方才那番话摇了摇头,笑着道:“我之前听了几位师兄的话去捉弄三师姐,往她的书里放了虫子,然后被三师姐罚站到中午。”

    现在想起来,他是又被几位师兄给忽悠了。

    之前忽悠他鱼会吃、人,后头又忽悠他三师姐喜欢虫子,结果从早上罚站到正午,若不是二师兄来寻他练剑,怕是得站到夜里。

    自那之后,凡是涉及到三师姐的,他是再不敢犯了。

    “你的几位师兄到是能闹腾。”醉须君也是知道岁云暮几位师兄捉弄他鱼的事,没想到现在又听到一个。

    之前就知道他的几位师兄闹腾,现在一听,何止是闹腾,这是要掀翻天。

    掀也就算了,还非得拖着岁云暮去,莫不是觉得岁云暮年纪小犯了错也不会受罚,即使是受罚也只是小小惩戒。

    想着这,他眼底的笑也是极深,偏偏岁云暮还每回都上当。

    不过这话他可没说,只搂着他笑了好一会儿。

    岁云暮见他笑虽然觉得无奈,但却也没有出声,只翻看着手中书册。

    后头又在长生殿内待了片刻,他们才离开去了别处。

    *

    浓雾密林内,树影瑟瑟,热潮涌动。

    与此同时,林间行来一道紫衣身影,手持银丝拂尘,上头还落了血,就连衣裳上也同样如此。

    只是他好似并未察觉般,只径自走在林间。

    而在他几步之外的树后探出一道身影,手中是长剑,身着铠甲,面容丑陋,仿佛是被腐蚀了般,隐约间甚至能看到里头的骨头。

    那人看着走在前头的紫衣恶道,好一会儿后它才持着手中长剑,下一刻猛地冲了上去。

    紫衣恶道自是有所察觉,在它扑来之际快速回身,同时手中拂尘一扫,银丝直接缠上那人的长剑。

    又见他手中力道一施,猛地就将那人给拉扯了过来。

    正是如此,他也是看清了来人,道:“小小鬼兵也敢送上门,不自量力!”话落拂尘再扫,这次却是直接扫在那人的腰上。

    也是在顷刻间,鬼兵被勒断分成了两半,快速倒在地上,鲜血浸染恶臭无比。

    紫衣恶道看着地上的鬼尸又是一声冷哼,随后才离开继续往前走。

    这回到是没有走出太远,走上一会儿,他就停留在原地,后头还架起火堆,将一只、鸡、拔、毛处理后架在火堆上烤。

    火光晃动,有香味随同飘了过来。

    他没有动作,只看着火上的整只鸡,随后才道:“鬼鬼祟祟跟了我一路,实力也探了跟也跟了,还不出来?”话落瞥向另一边。

    第 48 章

    就见前头一片密林, 昏暗的天色下使得其中更是暗沉,遥遥看去有些瞧不清里头模样。

    同样的里边儿有些静,在他出声后,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传来。

    瞧着这,他又是一声冷哼,然后回眸去看火堆上的烤鸡, 搭在拂尘上的指尖下出现一张火符。

    下一刻他再次看向前头,同时手间一掷,火符快速飞向林间。

    也是在刹那, 火符贴上树干轰然间便燃起熊熊大火, 连带着地面草丛也都被火焰灼烧。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快速从幕后退离。

    紫衣道人瞧见了,手中拂尘一扫猛地起身上前,拂尘以迅雷之势直取黑影命脉。

    黑影见状快速退离,飞身之间便往另一侧躲去。

    只是紫衣道人却是快他一步拦截,拂尘直接缠上它的头颅,回身之际猛地一攥。

    下一刻便闻一

    声惨叫, 鲜红的血水自黑影断颈处澎涌而出,溅洒间染在拂尘上。

    本就已经血迹斑斑的拂尘,这会儿也是愈发厉害。

    拂尘垂落, 头颅也随之掉了下去, 尸躯一同倒地, 只余下满地的血。

    他也在此时微微转身,但也是同时, 他再次动作, 拂尘猛地就往他身后扫去。

    不过这回拂尘却是并未扫到,就见又一道身影出现, 此时已退至几步之外,身着黑衣,右眼戴着黑布眼罩,面容阴沉。

    瞧着前头的人,紫衣道人也认了出来,冷笑着道:“这不是鬼道右护法,怎么,百年没见成这个落水狗模样。”说着话语间的挑衅极深,目光也落在他那被眼罩遮掩的右眼上。

    虽是被遮掩,可却也遮不去他右脸上遍布的红血丝,就如同一条条丑陋的血虫子一般,恶心。

    他眼中厌恶也是半分未散,甚至更甚。

    右护法又哪里看不出他的厌恶,同样他自己也是厌恶极了自己的模样,而这一切都是拜岁云暮所赐。

    那一日被挖了右眼后,他本以为只是废了只眼睛,可后头他才发现他半张脸都废了,成了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修炼了这么久他才从那些垃圾般的鬼兵到如今右护法的位置,结果这一切都被岁云暮全数毁尽。

    恨意使得他面容都扭曲起来,本就极其丑陋此时是愈发厉害,阴沉恐怖。

    发了狠般,他就要杀紫衣道人。

    只是他的动作才出,紫衣道人的拂尘已经缠在了他的脖颈上,只要他再一动手,就能瞬间身首异处。

    同样的,脖颈上的刺痛也随之而来,他下意识用手攥紧拂尘试图将其扯下来。

    奈何实力悬殊,毫无办法。

    紫衣道人见状眼眸染寒,下一刻才收回拂尘,然后道:“右护法来找我,难不成就是想来送死?”

    右护法此时已经退到另一侧,双手仍是捂着自己的脖颈,面色通红。

    他看着紫衣道人的眼神布满恨意,这些臭道士,有朝一日他定是要杀光这些道士。

    只是他也是明白自己与紫衣道人的实力差距,方才那一下便是最好的认证,若紫衣道人想杀他轻而易举。

    稍稍顺了一口气,他才道:“我想你杀个人。”

    “右护法觉得我们很熟?”紫衣道人听着此话哈哈大笑两声,只觉眼前这个右护法当真是可笑。

    他不杀他便已然是最大恩赐,竟还想要自己帮他杀人,简直就是笑话。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一个鬼道右护法想杀个人,怎么还找上自己。

    于是他又侧眸撇过去,笑着道:“你要杀谁?”话里行间也都是对他的不屑。

    右护法又哪里听不出,双手微微握紧,眼底神色暗沉,随后才道:“他你认得,不尘山岁云暮!”

    想是真的恨急了他,出声时嗓音都在发颤,好似是要将他整个儿撕碎。

    “哦?”紫衣道人并未理会他话音中的恨意,只顺着他的话笑着应了一声,后头又道:“你脸上的伤是他下的手?”

    此话刚落,右护法眼底的恨意也随即涌了上来。

    正是如此,紫衣道人也知道自己这是没有猜错,真是岁云暮伤的。

    他笑了笑,道:“不尘山出来的,下手都这么狠。”说话间又回过头去,从地上捡了块木头丢入火堆中。

    火焰灼烧,肉香味也随之而来。

    右护法见他转过去不解其意,眉宇微微一皱,然后道:“我知道你想动道门,岁云暮如今是道门的一大战力,若是他死了,我们动道门的计划也会更顺利,到时你若是想要道门,我想只要我将你杀了岁云暮一事告知鬼母,鬼母自然会将道门送与你。”

    只要能杀了岁云暮,这道门送了便送了。

    再者,那时道门的人都死绝了,一个紫衣道人又有何用,还不是一样得死。

    不过这些他自是不会说出来,只看着紫衣道人。

    只是他不说紫衣道人又哪里看不透,他冷哼一声,“一个都死绝了的道门,你以为我会想要?”

    真以为他看不出右护法的那些心思,什么道门,人都死绝了要个空门有何用。

    “难道你不恨道门?”右护法也知道他这是看透了,心底涌上来一阵烦躁,但面上仍是同方才那般冷漠。

    他又说了紫衣道人的事,“人境那些凡人在我们眼里就是个、畜、生罢了,都是些、畜、生,你杀几个用来修炼又如何,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道门太大惊小怪,为了几个凡人竟还将你逐出道门。”

    话落,他还叹了一声气,仿佛是在惋惜紫衣道人。

    紫衣道人听着他提到道门,眼中冷意涌现,下一刻冷声道:“那又如何,他们能奈何我,倒是你”

    他说着侧眸去看他,然后又道:“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想我去杀岁云暮罢了,倒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能给我什么。”

    “你要什么?”右护法询问出声。

    紫衣道人笑了笑,道:“放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只要每日给我送一百个凡人便可,至于那岁云暮,一个小娃娃而已,要他的命也只是轻而易举之事,待我近日突破就去取他性命。”

    一个岁云暮而已,不堪一击,若不是他这几日突破在即,到是不介意现在就去要他的命。

    “自然,那我就等候道长的好消息,至于道长要的我自会送上。”右护法见状也知这是答应了,笑着出声。

    要不是少主那儿突然下命令,近期不允许他们再找岁云暮麻烦,也不至于让他来找这个被道门逐出的人。

    也知道他定是会开口要报酬,原以为是要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虽然也能寻,可却要麻烦些。

    但看现在,到是比他让鬼道去杀岁云暮容易些,毕竟紫衣道人只要凡人。

    别说是一百个凡人,就是上千个他都能送来。

    只要能让岁云暮死,给什么都可以。

    后头也没多留,他才离开,身影化为一道黑雾,消失在林中。

    紫衣道人也在他走后看向火堆,见烤鸡此时已经熟了,肉香味极浓。

    他瞧着伸手撕了个鸡腿,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但也是在下一刻,他猛地就将手中鸡腿掷向身后不远处位置。

    一声惨叫传来,血腥味也随之涌来,就见一名身着青衣道袍的人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鲜血不断涌出来。

    也只片刻,那人便没了动静,至于地上掉落染血鸡腿。

    站在边上同样身着青衣道袍的弟子见状,未着停留转身就要走。

    可才转身却见方才还在数米之外的人,此时竟是就站在他的跟前,同时喉咙被掐住,窒息的感觉随即涌了上来。

    他看着眼前的人,挣扎着道:“你与鬼道勾结,道门不会容你,先者定是会杀了你,会杀了你!”说着嗓音都在发颤,面色通红。

    “呵,区区一个道门罢了。”紫衣道人根本就未曾将道门放在眼里,从他第一次用凡人修炼开始,他便已经做好了被道门所不容的准备。

    不过就是一些凡人,他们的死活与他有何干系,倒不如拿他们来修炼成仙,岂不美哉。

    他掐着脖颈的手微微一施力道,随时都会将其掐断。

    但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话给激到,他松了手。

    正是如此,青衣弟子猛地就摔在地上,脖颈上的剧痛还在涌来,使得他倒地时捂着喉咙连连咳嗽。

    紫衣道人见此也未在意,只看着他,道:“你觉得他能杀我?”话落一脚踢在青衣弟子的腹部,将其踩在脚下。

    不过就是个小娃娃,就他也能杀自己,简直就是笑话。

    青衣弟子在被他这么一脚踩在腹部后便觉浑身剧痛,同时喉间涌上来一抹腥甜,直接吐出血来。

    下意识他紧紧抓住他的脚,强撑着剧痛看向他,厉声道:“先者定是会为我报仇,你不配入道,你不配!”

    “看来你很相信他。”紫衣道人说着微微低身,同时脚下力道又是一施,看着他再次呕出血来,他才又道:“我本打算杀了你,不过现在我倒是想留着你,好让你看看他是如何死在我的手上。”

    话落他才收起动作,可在转身之际手中拂尘却是快速扫过青衣弟子。

    青衣弟子只觉身子一僵猛地倒了下来,他想要出声

    ,可口不能言就连手都不能动,浑身僵硬。

    注意到这,他哪里不知怎么了,双目死死地瞪着紫衣道人,可都是无济于事。

    紫衣道人根本没有去理会他的目光,径自离开。

    约莫片刻后,密林间才再次传来脚步声,匆匆而来。

    下一刻便见几名身着道袍的弟子出现,手持银剑,面容冷然。

    也正是如此,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人,其中一人浑身染血,已然没了气息。

    不得已,领头弟子又去看方才那名弟子,见他大睁着眼,可却是半句话都未有。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道:“出了什么事?”

    青衣弟子听着想要出声,可浑身僵硬根本无法说话,就连动一下都难。

    他想要告诉他自己看到的,只是除了眼珠子能动外,全身上下都是僵硬一片。

    领头弟子也看出了他的异样,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定然是遇上了紫衣道人,毕竟他们此行出来便是为了抓捕紫衣道人。

    这般下,他看向后头几名弟子,道:“你们去前头看看可有藏人。”

    话落,那几名弟子纷纷去了前头,约莫好一会儿后,他们才回来。

    前头除了两具鬼尸外并无其他的,这也让领头弟子有了一丝疑惑,这是被鬼人所伤吗?

    于是他又去看那名青衣弟子,道:“可是遇上了鬼人?”

    青衣弟子说不了话也只能一个劲转动眼珠子,竟是完全看不出是何。

    领头弟子见状同样如此,约莫片刻后,他道:“若是就转一圈,若不是就两圈。”

    此话刚落,便见青衣弟子猛地转了两圈。

    正是如此,领头弟子也知道并不是鬼人,后头又道:“是恶道?”

    青衣弟子听着忙又转了一圈,但后头却又胡乱转动,想要同他说,可却是半句话未出。

    领头弟子见状也未再停留,将人扛起,然后道:“回道门。”

    话落,几人才离开。

    *

    天色暗沉,又过片刻下起雨来,雨声淅沥不断。

    不尘山内被浓雾弥漫,清冷的气息也随之翻涌而来。

    岁云暮这会儿就在藏剑阁内,透过窗户看着外头,雨幕下不远处就是云海瀑布,云海翻涌直入山下。

    藏剑阁前头是一处峰头,浓雾下能清晰地看见里头的宫楼殿堂,轻纱裹着雨水全数黏在屋檐上。

    “也不怕淋湿了。”

    也在同时,身后传来声音,他也被揽着往里头靠。

    抬眸时见醉须君就在跟前,笑了笑并未作声。

    醉须君也不在意,拉着他的手就包在掌心,微微揉了揉然后牵着他往藏剑阁深处去。

    此处阁内放了成百上千的书籍,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无人打理,上头布满了尘土。

    约莫片刻后,前头出现几张书桌,桌上摆了几本书。

    他拉着岁云暮就坐在边上,然后道:“一会儿再走吧,现在雨大。”

    看这雨的模样,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停不了。

    “恩。”岁云暮也没多在意,点头应了。

    就是这么坐着实在是无趣,他拿起桌上的书随意翻着,发现其中还夹杂着几本杂记。

    取出来,翻看着。

    醉须君见他安静看书,低眸靠在他的肩头,也跟着一块儿看书。

    不过这就是些杂记,上头写的也都是一些胡言乱语之话,只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

    但看岁云暮看的入神,笑着又去捋他发丝,然后道:“喜欢看这个?”

    “恩?”岁云暮这才翻了一页就听到他询问,疑惑地回眸去看他。

    见他瞧着自己手中的杂记,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只是闲暇时候打发时间罢了。”

    这书就是那些喜欢想写奇怪故事的人写的,闲暇时候看到确实是不错。

    “哦。”醉须君听闻也知意思,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然后又靠在他的肩头。

    不过这回也没有再去看杂记,而是撩着他的一缕发丝把玩,后头才又抚上他的腹部。

    动作有些小心,他轻轻揉了揉,然后道:“吃了药后,暗伤可还有发作?”

    “到是没有了。”岁云暮此时也才发现之前一直有的酸胀,这会儿也都没了。

    看来真的如醉须君所言,他的那些不适皆是因为暗伤发作引起的。

    好在这会儿寻到了,不若难受起来真不好受。

    腹部的揉捏还在传来,虽暗伤已经没再发作,不过这几日的揉捏下他倒也有些习惯,以至于这会儿他有些舒适的往后头倚了些。

    手上还拿着杂记瞧,可身子却已完全靠在醉须君的怀中。

    醉须君见状顺从的将他揽了过来,仿佛是在宣告主权般,将他整个儿都藏了起来,衣袖半掩遮在他的腿上。

    低眸时,他又去吻了吻他的颈项,然后才道:“力道可以吗?”

    “恩。”岁云暮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点头应了一声。

    醉须君瞧着也没再作声,后头还摆了茶点,哄着他喝茶吃点心。

    屋外清雨连绵,许久未散,整座山头此时也都被笼罩在暗色下。

    也在这时,雨幕下一只雀鸟快速飞了过来,青色的羽毛随着雨水的浸染泛着漂亮的微光。

    不一会儿,雀鸟便已经飞入藏剑阁,穿过书架快速落在两人面前的书桌上。

    想是从雨中飞来,雨水顺着落下,染湿了桌面。

    它看了看岁云暮,然后才去看醉须君,接着一蹦一跳的往他跟前去。

    醉须君也终于是侧眸去看它,不过隐隐能看出眼中神色暗沉,有些不大高兴。

    他又瞥了一眼,然后才道:“我不是说暂时别送信过来。”

    雀鸟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缩着脖子就往岁云暮的跟前跳,染水的羽毛一下就触碰到了岁云暮的手。

    正是如此,醉须君眼底的不悦也是愈发的深,他一把将雀鸟给攥了过来,同时取下挂在它脚踝上的信,随后才将它放了。

    那雀鸟一得了自由,哪里敢留着,慌不择路的就跑了。

    醉须君也没去理会,只打开信件瞧着。

    本就不悦的神色也随着信上之事愈发深,眉头也都紧皱了起来。

    岁云暮瞧见了,疑惑地道:“可是白江陵送来的,出了什么事?”

    能给醉须君送信的,他想除了白江陵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人,就不知信上写了什么。

    醉须君并未出声,只将信递到他的手中,然后才低眸靠在他的肩头,道:“当时我便说该杀了他,道门几位真人念在与他关系不差,便只将他逐出道门,消失了百余年,如今到是又闹腾起来了。”

    话语一落,他眼底的不悦极深。

    岁云暮此时也已经看到信中内容,提到了被逐出道门的道者,伤了道门弟子,人虽没死可却口不能言身体不能动。

    不过他对于这个道人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想必他入道门时,这人已经被逐出道门了,就不知是为了何事。

    他侧眸去看倚在自己肩头的人,然后道:“是因何缘由才被逐出道门?”

    “擅自拿凡人修炼。”醉须君说着眉头皱的极紧,同时又将岁云暮往怀中揽,后头才又道:“被发现时已经杀了数十个凡人,以凡人为修炼此乃禁术,且他还杀了如此多的人,当时我便打算将他杀了。”

    “只是几位真人商议后,竟只将人逐出道门并没有杀他,之后的千年此人也都没有再犯。”

    “直到前几日儒门送来信,才知他竟是挖取儒生的内丹修炼,我想前头千年他定然也未消停,只是动作不大道门没有发现罢了。”

    对于此人,在道门几位真人下决策后他便不再去理会,之后这人也销声匿迹,他们乃至整个道门都以为他改邪归正不再做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却不想只是养虎为患,反而更助长了他的气焰,如今还动了儒门的人,且信上所言连他们道门弟子也死在他的手上。

    果然就不

    该放任他离开道门,如今到是成了他道门的一大隐患。

    “你的意思是他还杀了儒门的那些儒生?”岁云暮说着将信递还给他,同时又想到先前在儒林时微末口中听到的,莫不是说的是同一个人。

    这般想着,他侧眸去看他,然后道:“前两日儒林那儿也曾提到个道者,说是杀了几个儒生,是同一人?”

    “恩。”醉须君点头应了一声,后头又道:“他如今到了江南,一会儿我得出去一趟,可要先陪你去睡会儿?”说着将手中信给烧了个干净。

    “可是要去寻他?”岁云暮听着他的话也知是要去做什么,指尖微微攥住他的衣裳,然后道:“我同你一块儿去吧。”话里行间也都带着担忧。

    正是此番,醉须君心底的郁气稍稍散了些,笑着应了一声,“好,不过这会儿雨大,一会儿再走。”

    岁云暮说着看了一眼窗外,见外头雨下的有些大,点了点头,“也好。”

    信上也只提到人出现在江南之地,可究竟是在何处却是并不知,现在匆匆忙忙去了也难寻到,倒不如等雨小了再走。

    后头又坐了一会儿,他们回了寝殿。

    此时才入正午,许是昨夜没睡好,醉须君这会儿竟是有些乏了。

    他揽着岁云暮就往床榻上靠,低眸时挨在他的颈窝处,轻声道:“微云,陪我睡会儿。”

    “恩。”岁云暮瞧出了他的疲惫,也知道这人昨夜寻到自己的暗伤累着了,没说什么只伸手抚上他的后背,顺着他的发丝轻轻拍抚着。

    这么拍抚了好一会儿,他到也有些困了。

    低眸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的人,知道他这是睡着了。

    没有出声,他轻扯了扯被子,待盖上后他才陪着一块儿睡下,屋中也随之静了下来。

    又过片刻,方才还安静睡着的醉须君却是突然睁开眼,起身时看向怀中已沉沉睡下的人,笑着吻了吻他的唇,然后道:“睡吧,我去去就回来。”话落才起身。

    第 49 章

    起身时将岁云暮略微凌乱的衣裳拢了拢, 确定瞧不见什么后,他才穿衣离开。

    屋里头静了下来,青烟渺渺, 直入云顶。

    外头雨下的愈发大,清冷的气息随即涌入其中。

    岁云暮也随着涌进来的凉意微微皱眉,蜷缩着往床榻里头又靠了些, 这才沉沉睡下。

    *

    醉须君离开不尘山后就回了道门,按说他此行不必回道门,不过信上提到的事却是有些怪异。

    以紫衣道人的恶性, 能够做出挖内丹修炼这般丧天害理之事, 又怎么会轻易就放过道门的弟子,定也会挖了他的内丹。

    可没有,反而是放了他。

    隐约间,他觉得此事并没有如此简单。

    此时道门内有些冷清,他回了后便直接去了议事厅。

    白江陵这会儿就坐在一侧主位上,手中持着茶盏,想是才倒上, 还有热气涌来。

    他并未动作,只看着杯中茶。

    听到动静时抬起头,见醉须君走了进来, 想是匆匆而来, 身上的清冷气息还未散。

    瞧着这, 他道:“看过了?”

    “恩。”醉须君应了一声,然后才坐到桌边, 侧眸时见手边还摆了茶。

    应该他来之前有人在这儿, 茶喝了一半。

    只瞥了一眼,他看向白江陵, 道:“信上说的那名弟子,现在如何了?”

    “穆云烟说是中了白毫香,至于身上只受了一些内伤并无大碍。”白江陵说道间眉宇紧拧了起来,后头又道:“你过来,可是想到了什么?”

    醉须君并未作声,只想着他口中的白毫香。

    此香他是知道的,可制成熏香,其香宜人,是一些修者极其喜欢的。

    只是此香有、毒,所以制香时也只取一些用,同宁香拢在一块儿制成香。

    而单单用白毫香,就如同白江陵信上所言,全身僵硬,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一日不解一日难出声,同时还会腐蚀他的五脏六腑,直到剩下一具空壳。

    同样的,他也是愈发不解,紫衣道人会如此麻烦的杀一个人?且杀的还是他最厌恶的道门弟子。

    想着这,他看向白江陵,道:“只是疑惑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他,而且如此的麻烦,为了什么?”

    “你觉得是故意的?”白江陵自是也想过这些,但具体如何还未完全做定论。

    他将杯中茶全数喝下,然后道:“这会儿穆云烟应该还在那儿,可要去瞧瞧?”话落起身。

    “恩。”醉须君点头应了一声,跟随着一同去了药阁。

    药阁内几个弟子在,见两人过来,其中一名弟子快步上前,领着他们去了药阁偏殿。

    偏殿内只有穆云烟在,她此时正站在桌边,手上还拿着个香炉。

    听到声音抬起头,见两人入门,收了手上动作然后迎了上去。

    “如何了?”白江陵说着又去看躺在床上的人,许是已经睡下,没什么动静。

    穆云烟见此摇了摇头,眉宇间也都是无奈,然后道:“白毫香本就霸道,他用了十足的料,体内五脏已经开始腐化,怕是熬不了几日。”

    “如此厉害?”白江陵听闻皱起眉,然后去了床边,见床上躺着的人面色煞白,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已经萎缩,干枯的好似一具干尸。

    早晨看到时还不是这幅模样,到现在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竟是成了这般。

    白毫香,竟是如此厉害。

    他伸手去探他的脉,奈何身子虚弱,竟是有些探不出来。

    片刻后,他才收回手,然后再次去看穆云烟,道:“那能说话吗?”

    “不能,只有解了毒才可,不过这毒需要连续解七日,可他身上被下了十足,根本活不过五日,又哪里能连续解七日。”穆云烟也是无奈,若是没有下这么重,到还能救回来,可现在却是并不能。

    白江陵见此也知何意,眉宇皱的更紧了。

    醉须君将他们的话一一听了进去,目光也随之落在那人的身上。

    明明只是一件寻常的衣裳,但因着他浑身都已开始萎缩,这衣裳穿在他身上竟是空出一大片,枯瘦的厉害。

    紫衣道人没有立刻杀他,但却也没打算放过他,期间还给他多留了五日的命,为何。

    他又看了一眼,然后去看穆云烟,道:“血藤能不能续他的命?”

    依着穆云烟的话,只要这人能熬过七日便能救回来,那就拿东西给他续命。

    不过穆云烟定然也知道这些,可她却没有用续命的东西,应该也能看出白毫香的霸道,连一些珍品都续不回来。

    至于血藤,与白毫香相似,同样有剧毒,但同样也是灵丹仙品,若是两者汇聚,兴许能给他续命。

    穆云烟在他的话下抬起头,道:“到是可以一试,只是门内暂时没有血藤。”

    血藤这东西难寻,之前道门有,不过后头江夜停重伤,已经将血藤用了。

    也是这时,她想到了什么,看向白江陵,道:“上回听到,儒门那儿好似有。”

    “儒门?”白江陵听闻侧眸去看醉须君,到是有些迟疑了。

    儒门才因着紫衣道人一事与他们有间隙,这会儿赶上去问他们要血藤这般至宝,怕是不会给他们。

    醉须君自然也明白,目光又落在那人身上,随后道:“拿琥珀晶体去换,然后再告诉他们,道门的叛徒到时候就交由他们处置,是生是死都不必在意我们。”

    若是放在以往,哪怕紫衣道人已经被逐出道门,最后该如何处置也都是由道门决定。

    不过此行,将其作为

    交换给儒门,儒门定是会同意。

    白江陵也知道意思,只是这毕竟是整个道门的事,醉须君现在直接下了抉择,怕是会引起道门那几位真人的不满。

    他回眸去看他,然后道:“你这样,他们恐怕会”

    “若他们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他们想要追究就让他们来不尘山。”醉须君知道他说的是谁,不就是道门那些个老糊涂。

    一个个隐世久了,连是非都不分,还胡乱参合道门的事。

    若不是他们背着他下了抉择只轻罚紫衣道人,又何来现在这番闹剧。

    后头他也不再出声,低眸去看躺在床上的弟子。

    也是在这时,方才还一直昏迷不醒的弟子,竟是睁开了眼。

    但除了睁眼后便再没其他动作,双目失魂般,直愣愣地看着屋顶。

    穆云烟见此上前,伸手又探了探脉,确定没什么事才松了一口气。

    她取了颗明灵丹喂到他的口中,轻声道:“可还好?”

    随着她的话落,那名弟子也终于是有了动作,眼珠子微微一侧看向她,同样的也看到了站在穆云烟身侧的醉须君。

    正是如此,他眼中涌现一抹挣扎,同时还有红血丝溢了出来,仿佛是要完全将其遮掩般,红的可怕。

    双目死死地盯着醉须君,想要动,想要告诉他关于紫衣道人的事,告诉他紫衣道人想要杀岁云暮。

    之前一次偶然他曾见过醉须君同岁云暮在一块儿,他虽只是个普通仙门弟子,但也能看得出两位关系并不一般。

    现在一看到醉须君他就想到紫衣道人要杀岁云暮,醉须君都在这儿了,那岁云暮呢。

    一想着这,他便愈发的激动,想要出声,可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能动外其余的什么都不行,就连话都不行。

    这也使得他眼底涌上来一阵绝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什么意思?”醉须君自是瞧出了他的异样,侧眸看向白江陵。

    白江陵也看到了,不过他并未作声,到是边上的穆云烟出了声,只闻她道:“早晨刚被送来时他看到主事也是这般,似是有什么话想说。”

    “关于紫衣道人的事?”醉须君听着穆云烟的话出了声,后头又道:“与他一同被寻到的弟子,尸躯可还在?”话落去看穆云烟。

    穆云烟点了点头,道:“还在,明日才会送回他的仙门去。”

    此话落下,话音中还带上了无奈,将弟子送来道门时人还好好的,回去却只余下尸躯。

    醉须君看出了她的无奈,并未作声,回眸又去看白江陵。

    不过白江陵一直低垂着眸,不知是在想什么。

    他疑惑地道:“怎么了?”

    白江陵仍是未作声,待到片刻后,他才有了动作,看着那名弟子,道:“他是不是说了与剑仙有关的事?”

    正是此话,那弟子眼中神色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绝望渐渐化为了震惊。

    他不敢相信地看向白江陵,甚至下一刻眼底涌上来一抹清泪。

    而他的反应,众人瞧见也知当真如白江陵所言与醉须君有关。

    “他想杀我?”醉须君看着他,再次出声询问。

    既然是与他有关,那除了想杀他,定然也不会有别的事了。

    只是那名弟子却是并未同方才那般激烈,可眼珠子仍然是一直转,一副要出声的模样。

    正是如此,醉须君也知并不是要杀他。

    同样的,他也是不解,紫衣道人不想杀他可却又提到了他,还能所为何事。

    他又去看白江陵,只是白江陵也猜不透。

    紫衣道人很显然就是不想他们猜出其中意思,所以将这名弟子身上所有的关联全断了,导致他们只知道与紫衣道人有关,但其余的却是看不穿。

    在这之后便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不得已他们也只好作罢。

    醉须君看向白江陵,询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此事与我有关?”

    “他看到你的反应比先前看到我时要激动许多,所以我便猜测此事与你有关。”白江陵并未隐瞒,后头又道:“且他与你也算有些恩怨,你是唯一一个想杀他永绝后患的。”

    此话刚落,醉须君冷笑一声,凤眸微微瞥向他,然后道:“事实证明,永绝后患并无过错,从他生出杀人修炼开始道心就已经损毁,早已不能回头,留着只会增加祸端。”

    两人的话,一侧的穆云烟听得清楚,不过她什么都未说,只去安抚那名弟子。

    毕竟之前的事是由道门最高之位的几位真人所定,他们也不能反驳,就连主事也不能。

    唯一可以的醉须君,也被他们隐瞒,这才导致人离开道门后,醉须君才知道。

    她取了锦帕去擦拭那名弟子身上的汗渍,也是这时,她见那名弟子一直看着角落中。

    想到方才白江陵的一番话,她下意识寻着他的目光看向角落,见那儿摆了一盆荷花,玉色宛若仙子立于水面上,轻盈灵动,仙气缭绕。

    不知何意,她又去看那名弟子,道:“你想要?”话落才去折了一支过来。

    荷花上沾染着些许水珠,晶莹剔透,泛着漂亮的水光。

    她将荷花摆在他的手边,后头又道:“可还要什么?”

    只是她这话落下,却见弟子的目光停留在荷花上。

    一开始她以为是喜欢,可见他一直都未离开,到也发现了蹊跷。

    于是她看向白江陵,见他们去了门边准备离开,下意识道:“主事,他好似对荷花有反应。”

    “荷花?”白江陵听到话疑惑地应了一声,侧眸又看了一眼醉须君,然后他才回眸去看穆云烟。

    见她守在床边,而那名弟子的手边还放着一朵玉美人。

    瞧着这,他走了过去,见弟子看过来,道:“与这个也有关?”

    弟子转了转眼珠子,应了他的话。

    正是如此,白江陵也知道确实是有关,但同样也是不解,紫衣道人提到了醉须君,现在还与荷花有关,这是何意。

    他竟是有些看不透其中意思,眉宇微拧,好一会儿没有作声。

    只是他未作声,站在边上的醉须君却是出了声,他道:“是微云,他要动的是微云!”

    这话才落,他甚至来不及去同弟子求证,直接离开此地,回了不尘山。

    与他有关,又与荷花有关,除了岁云暮外,他已经猜不出还有其他什么人。

    紫衣道人竟是要动岁云暮,但为何。

    按说岁云暮与紫衣道人并无交集,岁云暮来时,紫衣道人早已被逐出道门数年,且他入道门时也才两百岁。

    两百岁的岁云暮,怎么可能与紫衣道人有交集,更别提紫衣道人还想要杀他。

    但不管究竟是何缘由,他是半刻不敢停留,心尖涌上来一阵慌乱,

    之前便有过一次,自己不在岁云暮出了事,现在竟是还将他一人留在不尘山。

    白龙在云层间飞舞,等到他回不尘山时已是片刻后,山中清冷寂静,云雾缥缈,遥遥看去当真骇人。

    他快步回了岁云暮的住所,别院中竹林萧条,满地枯枝竹叶。

    推门入殿时,屋中同样是一片寂静,宁神香自香炉中冉冉升起,弥漫在屋中。

    正是如此,他心中的慌乱才稍稍散了些,然后看向不远处的床榻。

    见床榻上睡着一人,薄被半遮在他的身上,一头青丝随意披散,背对着他安静睡着。

    瞧着这,他心底的那一丝恐慌也终于是散了,步子轻缓走了过去。

    很快他就到了床边,瞧着岁云暮沉沉睡着,然后才侧身坐下,伸手间将他的一缕发丝拢到手中。

    细细厮磨了片刻,他才又去看岁云暮,轻唤道:“微云?”

    而随着他的一声唤,岁云暮醒转过来,轻应一声后回过头去。

    见醉须君坐在床边,衣裳整齐穿戴,只当这是要走了,他缓缓坐起身,然后道:“可是要走了?”话落才要去穿衣。

    只是他这才伸手,下一刻身子就被揽着直接入了怀,同时清冷的气息也随之而来。

    他不由得愣了片刻,侧眸去看抱着他的人,道:“怎么了?”

    “微云。”醉须君并未应声,只抱着他轻声唤着。

    正是如此,岁云暮也是愈发的不解,但也能瞧出醉须君的心情不大好。

    不知道怎么了,他伸手抚上了他的背脊,安抚着。

    也是这时,他发现醉须君的衣裳有些凉,甚至还能摸到一丝湿意,这是去过外头了吗?

    猛地想到白江陵信上所说的紫衣道人,他道:“你已经去过了?”

    “恩。”醉须君点了

    点头,但揽着他的动作却也未散,反而是抱得更紧了,仿佛是在害怕他会消失一般。

    岁云暮见此到也没说什么,去与不去都无所谓,只要醉须君没出什么事就好。

    于是他顺着醉须君的怀抱稍稍放松了些身子,下颌微微抵在他的肩头,整个人也随之往他怀中陷了些。

    醉须君的身上仍是有些凉,就像是才从雨里回来一般。

    好在这会儿的天是夏日,即使是淋雨回来也无事,不至于受凉。

    他安抚般抚了抚他的后背,然后才询问着道:“可是他那儿出了什么事?”

    看醉须君的模样,应该是有什么事,不然不至于让他如此。

    不过他这等了好一会儿,醉须君都没有作声,也就没有再去询问。

    两人亲昵相拥,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约莫片刻后,醉须君才有了动作,他伸手就去解岁云暮的衣带,同时还揽着他往床榻里头去。

    岁云暮被他的动作给惊着,眼眸微楞,就这么看着他。

    而后又见他倾身而来,下意识伸手揽上他的背脊,眼眸半阖微微仰头。

    也是同时,亲吻落下,甜腻的气息随同而来,惹人心弦。

    他隐约能察觉出醉须君身上不安的气息,虽不知这不安是从何而来,但却也没有去推拒。

    是出了什么事吗?

    醉须君是去寻紫衣道人的,回来就是这么一副不安的模样,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是在他那儿出了事。

    知道他在不安,小心的去迎合,同时揽着他腰的手落在他的身前,将他系在腰间的腰带取下,后头才去脱他的衣裳。

    醉须君被他的迎合顺从给晃了神,印象中岁云暮如此顺从还是上回知道双修不能太频繁,故意扰他。

    可现在却是又一次顺从,当真是让他有些魂牵梦绕,想要将他藏回瑶台仙境去,只有他一人能看,也只有他一人能尝。

    “微云。”他轻声唤着,此时已经将他的衣裳都脱了随意丢在边上,揽着他往床榻中躺去。

    屋中浓香弥漫,许久不散,直到入了夜这股浓香才渐渐散去,只余下了宁神香的气息。

    岁云暮侧躺在床榻上,眼眸半阖好一会儿才渐渐清明,随后还动了动身子。

    注意到这人还在,他侧眸看向从他身后紧紧抱着他的人,道:“还没好吗?”嗓音有些暗哑,格外好听。

    醉须君自是有些沉迷,笑着贴在他的肩头,双手则揽着他的腰,亲昵地道:“我再抱会儿。”

    这也惹得岁云暮有些无奈,但却也没再说什么,闭眸小憩。

    约莫片刻后,这人才离开。

    岁云暮也终于是得了自由,他起身随意穿了件里衣,下床去了后殿。

    身上染了汗,躺在床上时实在是不适。

    浴池内的池水有些温热,使得他在入水后,浑身上下的疲惫也随之散了些。

    但也是这时,耳边传来入水声,下一刻他的身子就被揽着又往怀中靠。

    知道是谁,他也没作声,由着他动作。

    待到片刻后,他才看向靠在自己肩头的人,道:“来时可是遇上了事?”

    “恩?”醉须君听着他这话迷糊地应了一声,抬眸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带着笑。

    岁云暮见状微皱了皱眉,道:“没事?”

    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不然醉须君又如何会这般。

    醉须君这会儿也醒转了过来,知道他问的什么,笑着道:“我只是想你了。”说着又低头去吻他。

    “别闹。”岁云暮被他这么缠着吻也是无奈,微微推拒了一番后,他才又道:“当真没事,那人也没寻到?”

    “没有,人可能并不在江南了,兴许是去了别处。”醉须君点着头出声,后头又去抚他的发丝,上头还染了水渍,摸起来更是柔软丝滑,有些爱不释手。

    他这么又抚了片刻,才抬头去看岁云暮,见他微皱着眉看着自己,也知道他这是不信。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只道:“我去时道门那儿就送来了消息,说是人不在江南了,所以我只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岁云暮听着此话只觉得怪异,可又看不出何处怪异。

    他看着醉须君好一会儿,然后才不再去看他,转头沐浴去了。

    醉须君见状嘴角的笑极深,但很快却又收起笑,贴着他的耳畔轻声地道:“微云,道门那儿这几日出的事有些多,白江陵几回唤我,等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再陪你回不尘山住,好吗?”话落揽上他的腰,将他往怀中抱。

    岁云暮也随着他的话下意识一愣,待到片刻后他才睁开眼,回眸去看他。

    见他亲昵地靠在自己的耳畔边,随后道:“要回去了?”

    “等过两日我再陪你回来住,好吗?”醉须君也知道他是不舍,毕竟已有千年没有回过不尘山。

    只是紫衣道人想要动岁云暮,两人实力悬殊,他不放心将人留在这儿,还是回道门他才能放心些。

    他微抬头在他的唇上又落了一吻,道:“好吗?”

    岁云暮见此虽是有些不舍,但也知道醉须君在道门那儿事情多,来回跑确实是不妥。

    若是可以,他到是不在乎自己在这儿住上几日。

    但也知道他若是留着,醉须君定会继续两头跑,也就由着他了,轻点了点头,道:“那一会儿等我见过了师尊,再走吧。”

    “好。”醉须君顺着点头应声。

    离开别院时已是片刻后,两人去了后山,醉须君手上还提着两坛桃花酿。

    山中寂静,雨幕下烟雾缭绕,清清冷冷。

    又走上一会儿,便见一座孤坟出现,边上已经长满野草,在清雨的浸染下摇摆晃动。

    岁云暮看着那些野草轻皱了皱眉,随后才低身去、拔。

    “我来吧。”醉须君瞧着伸手接过,后头还将两坛桃花酿递到他的手中。

    岁云暮见此也未出声推拒,接过桃花酿看着他、拔、草,后头又抬头看向前头,一座座孤坟映入眼帘,大雨瓢泼,满山孤寂。

    第 50 章

    他看着前头的景象, 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许久未散。

    醉须君此时已经将孤坟边的杂草都拔了,同样的也显露出墓碑上的字来, 简简单单‘鹤卿尘’三字。

    大雨之下,碑上尘土都被冲刷,使得这三字格外清晰。

    他知道这应该是岁云暮的其中一位师兄, 从衣袖间取了颗白碧果就放在跟前,随后才抬起头。

    见岁云暮看着前头,下意识也看了过去, 漫山遍野的孤坟映入眼帘, 一眼望去竟是有些望不到头。

    不尘山所有弟子连同真人全部死绝,无一幸免,唯有岁云暮躲过一劫。

    那时他已闭关,其中的事还是从白江陵口中得知,那一日抬回不尘山的尸躯都有成百上千,失踪的更是多不胜数,可以说全死在了忘山关。

    他看着收回视线又去看岁云暮, 见他站在那儿许久未有动作,知道他在想什么。

    伸手将他揽在怀中,轻哄着道:“要不一会儿再来?”

    “不用。”岁云暮知道他的意思, 轻摇了摇头。

    后头又站了一会儿, 他才往前行去, 身影也很快流入坟堆中,脚边都是杂草, 有许多墓碑都已经被杂草所遮掩。

    他走过时都会将其一一清理, 步子缓慢。

    醉须君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做什么就陪着他做什么。

    大雨倾盆, 山中清冷。

    又走上片刻,他们才到了一处碑前,周围同样是数不清的墓碑,遥遥看去到也看不出有何区别来。

    不过醉须君知道,这碑应该就是不尘山第一位主人,岁云暮的师尊无上真

    人。

    他没有作声,只站在边上看着。

    岁云暮也未在意,他站定在碑前,与方才一路行来看到的一样,坟堆边上都是杂草,碑上的字已经彻底被遮掩。

    这么一看,倒像是无名碑。

    他低眸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蹲下身,将手中桃花酿放下后便开始清理四周的野草。

    很快,墓碑映入眼帘,上头刻着‘无上’二字,笔劲生硬,可见当时刻字的人有多混沌。

    将那些杂草都拔掉后,他才又去取桃花酿,小小倒了一杯放在碑前。

    清雨之下,杯中酒传来一番动荡,酒水溅洒间都从杯中溢出落入地面。

    又在一番雨水洗刷下,全数没入泥土中,仿佛无上真人就在此处,将那杯中酒都喝了般。

    岁云暮低眸看着,片刻后才轻声道:“徒儿记得师尊上回提到道门几位真人喝了三千年的桃花酿,徒儿也要了两坛来,师尊尝尝。”

    此话落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雨声不断传来。

    他也不在意,仍是看着眼前墓碑,后头则将开了封的桃花酿摆在碑前。

    至于未开封的,他给埋到了一侧土下。

    等到埋下后,他的手上已经染满泥渍,不过他就同未看到般,只轻瞥了一眼。

    后头他又去看无上真人的墓碑,看着雨水不断冲刷,不仅仅将那坛桃花酿淋湿就连地面也同样如此。

    身上的白衣落在地面,此时也已经脏乱不已。

    他微微低下眸,眼中神色暗淡,许久未有动作。

    而这一站,便站了许久。

    醉须君看着他一直站在碑前,雨幕下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想来也是,整个不尘山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人,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甚至于,这满山的墓都是他一个人堆起来的,那些师兄师姐们的尸躯也是他一个人放入墓中。

    他不知道那时的岁云暮是何模样,但也知道定是极差,那时的他也不过才两百岁。

    对于他们这些修者来说,两百岁只是成仙路上的第一步罢了。

    他看着只觉心尖生疼,但更多的还是无奈,若那时他还未闭关兴许就能陪在他身边,而不是让他一个人承受灭门之痛。

    约莫片刻,他才走上前去,伸手将他清冷的身影抱入怀中。

    小心抚了抚他的背脊,轻声道:“都过去了。”

    岁云暮并未应声,被他这么揽入怀中后也未动作,目光仍是停留在无上真人的碑上。

    待到醉须君身上的暖香涌来时,他才稍稍回神,然后道:“我有千年没回来,你说师尊他会怪我吗?”

    他想会吧,那一日后他便再没回过不尘山,哪怕当初去南城他也没回过。

    那满山的孤寂让他不敢回来,当初有多热闹,如今便有多冷清。

    他至今还记得道门送信来时的一幕,去忘山关的所有弟子全死了,只剩下他一人守在不尘山。

    明明那一日只是应从道门去支援被困在忘山关的人,可最后所有人都死在了里头,谁也不知道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日被抬回不尘山的弟子数不胜数,血染红了不尘山的台阶。

    想到那一日的场景,他便有些混沌,眼眸半阖往醉须君的怀中倚了些。

    而他的反应醉须君自是看在眼里,也知道他定是又想到了那一日的模样。

    他虽没见过那时,但从白江陵口中也知道,极其厉害。

    小心拍抚着他的后背,随后道:“你是他最疼爱的弟子,真人又怎么会怪你,且他若是知道你如今在做些什么,知道你成了道门先者,他只会高兴。”

    他曾见过无上真人几回,与道门那些个老迂腐不同,无上真人是真正将人境灾祸放在心上,而他不尘山弟子同样也是如此。

    若是无上真人知道岁云暮如今独当一面成了道门的先者,定是会高兴,又怎么会怪罪他千年不回不尘山。

    “恩。”岁云暮听着他的话轻应了一声,可眼中神色也是愈发的沉。

    之后也没再出声,低眸看着。

    又过片刻,他才回眸道:“走吧。”

    “不然,在这儿住一夜,等明日再走?”醉须君见他情绪不高,哄着出声。

    原是因为紫衣道人一事,他想尽快带岁云暮回道门去。

    但看岁云暮此时的模样,倒也不那么急了,明日再走也可以,总归来说他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即使紫衣道人真的来了,也不过就是来找死。

    岁云暮听闻抬起头,也知道他是在照顾自己,轻摇了摇头,道:“不用,道门那儿的事不少,现在回去便好。”

    “那便依你。”醉须君见此,知道这是定下了,只应了一声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离开不尘山他们就回了道门,不过因着醉须君有事,所以也只岁云暮一人回了住所。

    此时天色已暗,下起了细雨,连绵不绝。

    方才在不尘山时站了许久,身上淋了些雨,来时也未换衣。

    所以这会儿回了住所后,他就去了一侧屏风后沐浴更衣。

    屋中有些静,浴桶中的水极暖,触碰之下拂散了他身上的寒意,眼底的疲惫也随即涌了上来。

    先前一直强撑着,可这会儿却都散了。

    师门的死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不敢去碰也不敢去提。

    有时候甚至在想,为何那一日自己要留在不尘山,为何那一日自己没有去,明明那一日该去的是他。

    他看着清澈的水面,看着自己的倒影,终于是在片刻后靠在一侧闭上了眼。

    思绪有些浑噩,许久未醒转。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浅浅的水声,下一刻身子被抱着从水中出来,凉意也随之涌了上来。

    这也使得他微微皱眉,随后才睁开眼,见醉须君就在跟前,夜色下身影格外清晰。

    他没有出声,又看了一眼才再次闭上眼,挨着靠在他的怀中。

    仿佛是寻到了寄托般,很是亲昵。

    而他的动作醉须君察觉到了,同样也知道他这是醒了,脚下步子未停很快就回了床榻上。

    又取了锦帕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渍,后头则为他穿衣。

    期间岁云暮是半分动静都没有,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他知道不尘山的事情扰着他了,到也没说什么,就是不知岁云暮在水中泡了多久,身子凉的可怕。

    这让他很是心疼,同时也无奈,方才不该先去处理道门的事,应该先陪岁云暮回来。

    伸手抚了抚他湿漉的发丝,后头用了些术法将其烘干,然后才抱着他放入被褥间。

    低眸时浅浅地在他的唇上落了一吻,然后道:“你先睡会儿,我去换衣裳。”话落才起身去沐浴。

    而随着他的离开,岁云暮睁开了眼。

    屋中摆了夜明珠,光亮微弱,但却也能瞧清楚四周。

    不过他也没有多看,只瞥了一眼后便侧身往床榻里头靠,眼眸半阖看着前头落在床沿边的轻纱。

    这一看就是好一会儿,思绪是恍惚一片。

    又过片刻,身后传来脚步声,同时屋中陷入黑暗,想是夜明珠被收起了。

    他也没在意,缓缓闭上了眼。

    不过也只一会儿,他又注意到被子被掀开,醉须君躺了进来。

    下一刻他被揽着往后头靠去,浅淡的暖香也随之而来,惹人心弦。

    他也随着这抹暖香睁开眼,然后回过头去。

    醉须君看到了他的回头,伸手抚了抚他的发丝,轻声道:“怎么了?”

    岁云暮听着他的话并未作声,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才翻过身半倚在他的怀中,浑身上下染满了落寞。

    这也惹得醉须君是愈发的心疼,低垂着眸靠在他的额间,哄着道:“我陪你睡会儿?”

    随着他的话落,岁云暮再次抬起头来,不过仍是未作声,只看着他。

    正是如此,醉须君很是不解,询问着道:“怎么这般看着我?”

    “你知道我师尊的尸骨在何处吗?”岁云暮看着他出了声,话音间还带着一丝沙哑。